第171章 理亏 理不直,气……也不壮
其实从一开始巴清夫人就比南枝更着急, 但她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南枝周旋。
小皇子都不得不佩服对方,明显是对方在掌控对话节奏。
这种情况十分少有,大多主动权都是被小皇子把控, 也是因为他二哥没着落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相当于信息差下, 巴清夫人稳稳的掌控了对话节奏, 若不是仲景恐怕她还能忍得住。
单从这一方面而言, 她比吴仁要有能耐的多。
小皇子在心中不断去分析这位女土司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原有印象反复被推翻重建。
他不知道巴清夫人与他在做同样的心里建设, 真正与他见面之后, 交谈取得一定了解反倒是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南枝的能耐。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在土司府等着。”巴清夫人也没多留九皇子。
南枝回去之后还需要征求仲景的意见, 看看对方愿不愿意一起去一趟彝族。
若是对方不愿意,他也可以问问仲景有没有针对疫病的治疗方法。
出门之后没有看到蛊虫下人却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看的小皇子心惊肉跳。
“清晏……”南枝忍不住后退半步, 感受到伴读扶住他, 他才稍许冷静下来。
扶稳小皇子之后,顾清晏才上前试探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鼻息和脉搏。
“枝枝, 这些人都没事,应当是被迷晕了。”顾清晏不会医术, 但判断一个人的生命体征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些人还活着,小皇子无疑松了口气,若是这些人因为跟着他而来的蛊虫丧命, 恐怕他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南枝都没想到追踪他的蛊虫会有那么多, 明明之前在商会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蛊虫。
到底是仲景的驱虫药起的作用,还是他到土司府刺激到幕后之人,目前南枝还不确定。
确认人都还活着, 犹豫片刻还是回身和巴清夫人说了一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并且表示她会处理,让他不用管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下人。
确认这些人有人管,南枝这才带着伴读离开土司府,走到大门口后,小皇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将倒在地上的下人抬走了。
看着那些人的特殊服饰,应当是巴清夫人带来的彝族人。
小皇子松了口气,在伴读的帮助下骑上卜卜离开土司府。
去的时候心怀忐忑,回的路上满腹心事。
南枝脸上忍不住带上愁色,原本以为他二哥只是卷入了各个势力斗争中,结果竟然是生病了。
听巴清夫人的意思不只有二哥和她的小儿子,彝族之中还有其他人同样染上了疫病。
还有出乎南枝意料的一点,三年前彝族貌似就有疫病问题,那么原著中的荆州疫病的源头,真的就是只是因为伤亡人数太多吗?
小皇子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像是完全没有头绪。
想想还有些气闷,他这种走神状态骑在马上的行为十分危险,若是换一匹马恐怕会躁动起来,将他从马背上甩出去。
而不是像卜卜一样,老老实实慢慢踱步,根本不需要南枝用缰绳去控制马匹。
跟在身边的伴读有些担心,南枝这个状态明显不太正常,不知道出门前他带着的那包糕点能不能把人哄好。
之前他也没想到三皇子染上疫病的情况,恐怕小皇子都不一定有心思吃糕点。
失策了!
伴读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小皇子这样不管,顾清晏让马稍许加快步伐,他与南枝并肩,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准备的糕点。
“枝枝?没事吧?”伴读轻声呼唤小皇子。
听到伴读的呼唤,小皇子勉强打起精神,朝着绞尽脑汁来哄他的伴读笑了笑。
“我……没事。”南枝也不想让伴读太过操心,只是他实在笑的有些难看,“清晏,你还带了桂花糕啊?”
看着笑的十分勉强的小皇子,伴读也特别无奈:“不想笑就别勉强了。”
“清晏,你说仲大夫会有办法吗?”小皇子对于原著中的某些剧情带上了质疑,仲景真的会有治疗疫病的方法吗?
虽说南枝本来也没完全把原著剧情当成金科玉律,可是这种未知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没办法适应。
人类的本能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小皇子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本能,比起受本能影响一蹶不振,他更在想办法积极解决问题。
他也没有辜负伴读的好意,拿了块桂花糕慢慢啃,其实在马背上吃东西并不算安全,只不过卜卜对着小皇子足够乖巧,连掉到马背上的糕点屑都没让小马生气。
还是回过神的小皇子自己不好意思,连忙掏出手帕给卜卜擦干净。
看着在马背上手忙脚乱的南枝,伴读特别想揉一揉对方的头,小小年纪那么多虑可不是好事。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小皇子的年纪来说应当更加张扬无所畏惧才是。
“既然仲大夫能够拿出预防疫病的药方,对于疫病一定也有相应的治疗方法,不然巴清夫人也不会要找仲大夫了。”伴读思索过后,还是觉得仲景有办法。
若是仲景没有办法,巴清夫人为何这么执着于找到他?定然是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南枝完全是关心则乱,疫病传染性强,但只要及时隔离其实并不会造成大规模染病情况。
原著中荆州疫病闹的那么凶,也是因为感染人数太多,没有及时采取正确的应对措施,导致交叉感染,最后不得不封城,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
原本作为经济枢纽的荆州几乎短时间内变成了死城,侥幸没有被波及,或者体质好撑过去的荆州百姓,成了那场灾难的最大受害者。
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受到的重创,都是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的,这也是后来黄天教在荆州被百姓接纳的最主要原因。
不再去想荆州的事,如今南枝破坏了前因,未来还会不会如同原著那样还未可知。
黔州的疫病与荆州完全不同,若是三年前黔州就有疫病,那么彝族又是怎么控制住没有造成大规模传染的?
“为什么二哥和阿木真病了,巴清夫人却没事?”南枝皱眉,觉得不对劲,他们开口交谈之前,有留心观察四周。
确认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小声交头接耳,确保一些不能外传的消息泄露出去。
南岭是找巴清夫人谈事情,最后却和对方的小儿子一起染上了疫病。
小皇子总觉得中间差了些东西,是什么促使二哥去找阿木真,结果被疫病传染了。
为什么是二哥被传染,而不是南岭才是那个传染源头?
自然还是因为巴清夫人的态度,若真是南岭传染了阿木真,恐怕对方再怎么欣赏南枝,也会多多少少带上迁怒之意。
不会一开始就释放出友好信号,小皇子突然觉得他二哥也是麻烦体质,走哪都是麻烦。
瞥了一眼离他不远,与他并肩的伴读,身为“主角”,伴读的麻烦也并不算少。
属于是麻烦体质扎堆了。
被顾清晏的话安抚住,理智稍许回神之后,小皇子还恢复了一些吐槽的精力。
既然原著都有解决办法,没理由研究出抗生素的仲景,还能被一个疫病难住。
心下渐安,也没了继续与伴读交谈的心思,默默接过伴读的桂花糕,一只手拿着油皮纸,另一只手拿着糕点慢慢啃。
糕点碎屑倒是不会掉到马背上,让卜卜的鬃毛沾上碎屑。
只是这种双手都离开缰绳的情况十分危险,明明骑术并不算好,却还敢大胆的做出危险举动。
大概也是出于对卜卜的信任,以及身边跟着伴读,他知道真要出事了,伴读会第一时间保护他。
好在土司府离商会并不算太远,一包桂花糕还没吃完,就回到了商会,他这次去见巴清夫人只带了伴读。
倒不是巴清夫人不让带其他人,只是带太多人去反倒像是找茬的,片刻之后,不太喜欢大张旗鼓的小皇子,就将护卫都留在了商会。
这些护卫是仁安帝三年前第一次出远门后安排给他的,安排给他以后,仁安帝好像是默认将这些人给了他,只要出门都是这些人跟着。
只是离开皇宫,这些人会安排出几组轮流换着跟着他,若是出远门定然是全都要带上的。
但这些人的编制并非在紫宸殿,而是还在仁安帝的御前护卫军中,也就是说仁安帝在帮小儿子养着这些人。
这些人跟着南枝也有几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这些人他自然也会更亲近一些,而这些护卫也对南枝这个小主子抱有一份慈父之心。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千万不能被仁安帝知道,不然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清算的。
小心眼的老父亲可不讲道理,特别是他的身份还是皇帝,能够让他随意任性做任何事。
因此这些人在仁安帝面前都表现的十分老实,但面对小皇子总有操不完的心。
南枝回到商会就发现守在门口的不是商会原本的看门人,而是两个跟着他来黔州的护卫。
“小d…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巴清夫人没有为难你吧?”护卫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小殿下”,好在反应及时改了口。
南枝心中无奈,像上次吴仁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上次只是一个意外,他解释过很多次。
也试图让他们不要草木皆兵了,可惜效果甚微。
“你们放心,巴清夫人她……”南枝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她没有恶意,十分友善。”
这个时候定然不能把遇到蛊虫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怕是下次无论如何这些人都要跟着他了,无论他要去见谁都不会轻易让他独自前往。
“可……”另一护卫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小皇子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南枝不想在商会门口与护卫们做过多拉扯。
好在这些护卫担心归担心,但服从命令还是十分服从的。
先一步翻身下马的顾清晏,将坐在马背上的小皇子抱下马。
小皇子脚踏实地之后,才察觉到双腿有些酸软,比起刚开始赶路时的腿疼已经要好上不了。
护卫们看着南枝确实没什么事,也不好多言劝他,毕竟小皇子是主,他们是仆,九皇子宽宏大量可以不计较,他们这些护卫要知道分寸,不能蹬鼻子上脸。
松了一口气的小皇子被伴读扶着回了房间,还不忘让人去唤仲景来见他。
倒不是他自持皇子身份,而是骑完马后多少有些疲惫,再加上与巴清夫人交谈需要时时刻刻动脑,让他根本没精力去找仲景。
只能让仲景来找他,他们聊完之后,南枝都准备直接洗漱休息了。
小皇子歪靠在软榻上,而伴读熟练的替他按摩腿脚。
看着精神奕奕半点没受影响的顾清晏,南枝羡慕极了这样的好身体。
小皇子上辈子的现代社会出个远门都容易身心俱疲,更别提没有便利交通工具的古代。
再加上南枝这一辈子,从出生起吃穿用度都是精养,即便南枝多次吐槽吃的东西口味单调,穿的衣服繁琐不方便。
但不得不说,举国之力养出来的金贵宝宝,更加难以承受出远门负担。
好在南枝只是身体娇贵,心理还是十分坚韧,即便每次出门都并不算特别好受,却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对于他的行事作风还有脾气都有所了解的仲景,自然也不会误以为南枝娇气。
因此仲大夫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为小皇子诊脉。???
还没来得及开口,手就被仲景捏住,南枝刚想说他身体没事,找对方来是有正事相商,结果就被仲大夫一个眼神制止。
大概是对于大夫先天就带着那么些尊(惊)重(恐),南枝还是下意识闭了嘴,让仲景诊完脉再说话。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搭上小皇子手腕的仲大夫眉头紧皱,随即立马脸都黑了,抬头看向南枝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些恨铁不成钢。
如同面前这个看着乖乖巧巧的小皇子,完全是一个不听医嘱的叛逆病患。
南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莫名其妙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肝气郁结,心力交瘁,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事?”仲景难得带上几分脾气,语气也带上严厉,“你这出去一趟到底碰到了什么?若不是之前的调理,恐怕现下就要生病了!”
猝不及防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偏偏南枝理不直气也不壮,面对医者本能就矮上三分。
平时他还能如同小刺猬一样,拿刺扎一扎对方,眼下对方用医者身份与他谈话,他就完全没办法强硬反驳。
“我……”南枝有心想狡辩两句。
“闭嘴!”仲景冷着掏出一瓶药,倒出一粒药丸交给南枝,随后对着顾清晏吩咐,“温水服药,去倒水。”
顾清晏也难得老实听话,事关南枝身体,他就想一团棉花,仲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吩咐完后,仲景锐利的目光落到南枝身上,小皇子有些承受不住,想要开口打破如今这种局面,在对方的厉色之下不敢开口。
“你身体不好,若是如此多思多虑,恐怕有碍寿数。”仲景这话说的十分认真。
毕竟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皇子,不仅是个多情人,还是一个过于早慧的孩子。
再加上出生时身体就不算多健康,如今缺的根基还没补足,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可不就是短命之兆?
第172章 苦的 原来药真的很苦
仲景这话并没有吓到南枝, 却把顾清晏吓得够呛,倒水的手都没控制住抖了一下,将水洒到了桌上。
好在桌上铺着桌布, 桌布快速将洒出来的那点水吸干, 伴读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小皇子。
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默默站在一旁, 无声的表达他的态度,眼前这件事上, 他是认同仲景的。
小皇子一手拿药一手拿杯子, 小心看了眼板着张脸的仲景,对方脸上仿佛写着“赶紧喝药”几个字。
气势矮半截的南枝, 只能打消立马和仲景说彝族的事,乖乖先把药喝了。
之前他从仲景手中喝的药味道都挺不错,因此也想象不出来对方的药能有多难喝。
如今这颗药丸, 让他充分体验了一把怒上心头的大夫有多不能惹, 实在是太苦了!
南枝被药丸苦的小脸皱成一团,下意识就想把药吐出来。
“咽下去。”一眼就看出小皇子不老实, 仲景危险的盯着对方,眼里满是敢吐出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 能屈能伸的小皇子果断咽了下去,然后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才总算冲淡了嘴巴里的苦味。
“好苦。”由于这次吃药没有准备, 伴读也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果干蜜饯压下嘴里的苦味。
特别是在回来路上, 他还吃了几块桂花糕,显得嘴里的苦味更加明显。
想到桂花糕,他就朝着伴读伸手,想要那半包没吃完的桂花糕甜甜嘴。
顾清晏立马会意拿出桂花糕, 还没来得及递给小皇子,就被仲景拦了下来。
“桂花糕不能吃,最起码要等一刻之后才能吃。”仲景这话看不出来是确有其事,还是他想让南枝吃到教训而重视自己一点。
顾清晏有些犹豫,悬在半空中拿着糕点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小皇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僵在原地,随即转换成气鼓鼓的状态,让他的脸蛋难得显得有些肉嘟嘟的。
看的人觉得手痒,伴读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还是选择克制。
仲景却顾及没有那么多,他直接伸手捏了捏南枝的脸。
猝不及防被捏脸的小皇子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状态,如同被逆着毛摸的小猫咪,满脸都是——你怎么敢的啊?
由于生气忍不住冲破了对医者的畏惧,小皇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明明之前还可以吃果干。”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仲景毫不留情选择镇压南枝的小反抗。
小皇子撇了撇嘴,觉得仲景故意为难他:“骗人。”
听到南枝小声的嘟囔,仲景挑眉:“你是大夫还是老夫是大夫?”
“……你是。”南枝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
“既然知道老夫是大夫,吃药的事该听谁的?”仲景有些恶劣,知道南枝自觉理亏退了一步,他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南枝心中的小猫咪已经开始挥起猫拳,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喝水总可以吧?”小皇子不和仲景争,将空茶杯递给伴读,莫名他觉得有些困,但有些事他还没和仲景商量,还不能睡。
伴读接过茶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仲景,事关南枝的身体,自然应当听大夫的。
看到仲景颔首之后,立马去倒水。
“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然等一会儿,你应当就没精力说话了。”他身上没有带专门为南枝做的药,只有味道不太好的那种。
效果确实不错,同样味道十分难吃,并且带有安神成分,吃后不久药效会让服药人陷入沉睡,在睡眠中修复身体的一些亏损。
本来仲景不准备把这个药给南枝吃的,一个药丸的药效比较凶猛,虽说对身体更好,但并不会特别舒服。
而且这个药特别苦,能在嘴里残留很长一段时间苦意。
综合而言这个药丸并不太适合南枝,但面前这个不省心的小子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损伤到了心神。
本来这段时间在仲景潜移默化的调理下,南枝的身体正在逐步向好,只要不受太大刺激,就不会影响之前的调理。
结果就出去一趟回来,前期花费的心思就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功亏一篑,仲景为了稳固南枝的身体情况,只能用身上给其他人调配的药丸。
仲景除了稳住小皇子的身体状况外,多少也有几分让对方吃点苦头的意思。
“仲大夫,今日去见巴清夫人,有特别多的蛊虫跟到土司府了。”小皇子脸上爬上疲倦的神色,勉强打起精神开始和对方讲述今天发生了什么。
听了小皇子的叙述,仲景总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眉头微皱。
“你身上的虫引不应该吸引那么多蛊虫,怕是幕后之人不想让你和阿依娜聊下去。”仲景并不意外有蛊虫跟着南枝,却没想到幕后之人为了破坏他们的谈话,派出那么多蛊虫。
仲景突然还有些后悔,他该跟着一起去土司府的。
阿依娜?
思维有些迟缓的小皇子,在脑海中捋了半天阿依娜是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巴清夫人的名字。
“你……认识巴清夫人?”小皇子看向仲景的目光带上微妙神色。
怎么你哪哪都有认识的人?
仲景立马明白小皇子没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南枝洁白的额头。
“老夫一把年纪的人了,自然认识的人多。”仲大夫也愿意陪着南枝多聊聊。
他觉得他认识的人多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阅历多,认识的人自然也多。
“那你知道巴清夫人在找你吗?”南枝觉得奇怪,既然两人认识,为什么巴清夫人三年前找到泉州去了,都没能把人找到?
“老夫与她认识,不代表有联络。”他与巴清夫人并不算特别熟,真要说关系亲近他与南枝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南枝察觉到仲景对他投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小皇子一脸无辜的回望回去,一点都心虚的看着仲景。
正好伴读又端来一杯水,小皇子顺手接过。
仲景认识到了,对面就是一个活祖宗,向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他让别人无可奈何,还是头一次有人让他无可奈何。
“……那你怎么会知道巴清夫人的名字?”南枝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老夫认得她的时候,她还不是女土司。”仲景看着小皇子的乖巧模样,心想大概只有看着乖巧了。
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个省心的小子。
想想又觉得气愤,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这么不听话他还没办法撒手不管。
他什么时候像哄南枝这样哄过其他人?
好在仲景没哄过人,但他十分会哄孩子,最起码南枝确实被仲景哄的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能够捏了小皇子脸,戳了他额头之后,仲景还能让南枝快速消气也是一种本事。
南枝没有继续再追问仲景的过去,而是继续讲述他与巴清夫人之间的事:“巴清夫人……就是阿依娜拿出了一个吹不出声音的玉哨,吹了之后蛊虫就都跑了。”
“那是彝族的族长信物。”仲景对于南枝的疑惑有问必答。
歪头看向仲景,南枝眨了眨眼,族长信物……仲景真的知道了好多。
“我将你的驱虫药给阿依娜了。”小皇子突然反应过来,巴清夫人之所以知道仲景跟着他,是因为他拿出的那瓶驱虫药。
“没关系,阿依娜为什么要找老夫?”仲景倒是不介意南枝暴露了他行踪,反倒十分配合引导小皇子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
他明显察觉出南枝的意识开始慢慢有些不清醒了,明明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却还是坚强的撑着要和仲景讲完事再休息。
“疫病,二哥在彝族,二哥和巴清夫人的小儿子阿木真染上了疫病。”小皇子的话已经带上几分颠三倒四。
“所以明日你希望老夫陪你去彝族一趟?”仲景立马会意。
“嗯。”南枝小声回复。
仲景接过小皇子手上的茶杯,扶着人躺下:“睡吧。”
终于支撑不住睡意的南枝,忍不住陷入梦乡之中。
确定人睡着了之后,轻声对着一旁站着的伴读发号施令:“去抱床被子盖上,不要搬动他了。”
还好软榻空间足够,南枝身量也小,睡在软榻上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顾清晏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将床上的被子抱到软榻上给南枝盖好。
还好之前窝到榻上的时候,南枝脱了鞋和外袍,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柔软的被子裹上身,瞬间被暖意包围,小皇子原本微皱的眉头,也因为暖意舒展开来。
安稳睡了一觉,南枝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比昨日要好得多,多日赶路的疲惫似乎也在这一觉中充分放松下来。
小皇子下意识砸吧了两下嘴,似乎还能回忆起睡前那颗苦兮兮的药丸,他终于知道仲景的药能有多难喝。
同时也知道仲景之前对他相当不错了,不再回忆昨天那粒苦兮兮的药丸,大脑有些迟钝的想,他到底有没有和仲景把话说清楚?
“枝枝醒了?来洗脸。”顾清晏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进来,看到小皇子醒了,将毛巾打湿拧干。
用热乎乎的湿毛巾轻轻的给南枝擦脸,有些迷迷瞪瞪的小皇子抬着脸任由伴读给他擦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抢过湿毛巾自己来。
“昨日我有将彝族之事说与仲大夫听吗?”小皇子擦完脸清醒之后,才下床穿好衣服。
从伴读手中接过盐水和牙刷,用洁牙粉开始刷牙。
没错还有牙刷这种东西,本来是没有牙刷的,架不住小皇子用不惯柳枝,比起将就一下,他更愿意想办法解决困扰。
试了很多种动物的毛,还是猪毛的软硬更合适一些,牙刷做出来之后,虽说南枝用的还不是很习惯,但已经能够忍受了。
边洗漱边听伴读和他说昨晚他睡前记不清的那一小段,以及他睡着之后的一些事。
知道他已经将巴清夫人要找仲景的事,和仲大夫讲清楚了,并且对方愿意和他一起去彝族一趟,小皇子松了一口。
既然对方肯去,也没表现出什么为难神色,想来应当是有些把握的?
“我问了一下仲大夫当时倒在地上的那些人是什么情况。”伴读猜到南枝心中还带有一些疑惑,他在小皇子睡着之后问了仲景。
听到这话,南枝确实来了兴趣,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弄不清楚心中总是会带着一个疙瘩。
“怎么回事?可对性命有碍?”南枝接过伴读给他倒的一杯温水。
眼前这一幕倒是和昨夜模糊的记忆有了重合,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有些习惯伴读对他的照顾。
小皇子看着伴读带上若有所思,不过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
“那些人被幕后之人操纵蛊虫咬了,蛊虫带着能让人短暂昏迷的毒素。”毕竟是御赐的土司府,里面有哪些是皇帝的人根本分不清。
若是意外对仁安帝的人下手,将盛京的目光引到黔州,对于他们这些自诩黔州地头蛇的势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伴读这么说,南枝心里的负罪感要小不少,他不想任何人因他连累丧命,承担一条人命是件十分沉重的事。
未来或许他会有不得不背负起这些的时候,最起码还能任性的现在,他还想把人命当人命。
“那疫病的事……”南枝还是问了出来,犹豫之后又补充了半句,“巴清夫人为何没有染上疫病?”
他也不是希望巴清夫人也染上疫病,只是太不正常了,照理来说彝族内部有疫病,再怎么控制也不可能不传到外面去。
而巴清夫人作为彝族首领,她的小儿子也染病了,定然会与患者近距离接触的巴清夫人却什么事都没,实在是太奇怪了。
“仲大夫说他有办法,至于巴清夫人……他说‘因为她是彝族族长’。”伴读面色古怪的重复了当时仲景说的这句话。
仲大夫没有解释彝族族长身上有什么奇特,直说只要是彝族族长就不会轻易生病。
小皇子也有些迷茫,这又是什么设定?他记得原作者说过原作不带任何玄幻元素才对。
之前仲景说他不出意外能活两百岁,南枝就被震撼过一回了,眼下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百病不侵的。
若是说百毒不侵的他还能理解一点,这个百病不侵体质又是个什么东西?听着也像是后天形成的。
这都什么事啊,之前好歹南枝还能顺藤摸瓜摸出点东西来,眼下怎么摸怎么摸不到头。
等等!
南枝将仲景的异常与巴清夫人的异常放一起后,发现貌似这两人的情况有那么一些相似。
总不会这两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吧?造成他们与常人不太一样的原因?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二哥还在彝族病着,他非要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
“罢了,眼下也不是细究这些地方时候,还是先带着仲大夫去土司府,跟着巴清夫人去彝族要紧。”小皇子准备去找仲景一起吃完早膳就去土司府。
等看到仲景之后,忍不住会想起能把人苦哭的药丸,南枝下意识顿了顿,做好心里建设之后,才鼓起勇气走近。
“过来,伸手。”经过一夜仲景倒是没有昨夜那么生气了,示意小皇子抬手,他再看看南枝的身体情况如何。
小皇子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仲景的命令,出于对医者残余的尊敬,他下意识遵守。
第173章 有一腿? 南枝眼睛来回打转
仲景看到这样的南枝心下有些满意, 病人就该乖乖听话,把了脉之后更是点头表示满意。
“仲大夫,今日和我们一起去彝族看看?”虽说已经从伴读那得到了一个准话, 南枝还是下意识再征求一下仲景的意见。
仲景看着小皇子的目光带上意外:“改性了?”
瞬间南枝将脑海中那些对大夫的尊重扔到脑后, 面前这个简直不是正经人!
他老实听话仲景还不领情, 突然好气。
“就说去不去, 反正我肯定要去。”南枝毫不客气的坐下。
顾清晏看到小皇子落座,就让人把早膳端上来。
比起刚刚气势矮半截的小皇子, 面前这个肆意骄傲的小孩才是仲景看的最顺眼模样。
“老夫是跟着你来黔州的。”言外之意就是南枝有要求, 他自然会跟着。
其实去见巴清夫人的时候,小皇子若是开口, 仲景同样会跟着他一起去。
得到确定的答案,南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仲景从怀中又掏出一个药瓶, 放到小皇子面前。
看着与昨夜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药瓶, 南枝立马回忆起昨晚苦上天灵盖的药丸,眼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抗拒神色。
“不吃药, 我没病。”没人喜欢吃药,特别是吃的药还特别难吃的时候。
南枝真觉得没必要吃药, 虽然昨天那颗药吃下之后,他的身体确实要轻松不少,可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啊!
仲景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小皇子为什么抗拒吃药, 心中暗道南枝的乖巧都是假象, 眼下带着小任性不愿意听医嘱的模样,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就是一个小坏蛋。
轻笑一声过后,仲景摇了摇头:“放心吧,不苦。”
听到这话南枝满脸写着不信, 脸上仿佛挂着“你莫忽悠我”的几个大字。
“没生病,不用吃药!”南枝抓准这一点不松口,“是药三分毒!怎可没病吃药!”
“懂的倒是不少,没病是不假,但……”看着小皇子紧张起来的模样,仲景觉得好笑,“你体虚,要补虚。”
“可……”南枝还想再争取争取。
“你懂医术?”仲景这话并不强势,甚至带着一种轻松惬意。
小皇子语塞:“……不懂。”
“所以该不该吃完,吃什么药都该听老夫的才对?”仲大夫十分讲理,就是太过讲理南枝反而反驳不能。
“听你的。”小皇子心中的小猫已经炸毛开始骂骂咧咧了,面上却只能垂头丧气选择接受现实。
“一日三次,一次一粒,餐前服用。”仲景轻轻戳了一下南枝的额头,示意他该吃药了。
南枝心里骂骂咧咧,手上却十分听话的倒出一颗药丸,面前就出现一杯水,递他水的那只手也与昨日记忆中的重叠。
他不好意思和仲景生气,忍不住眼神不善的瞪向伴读。
顶着小皇子幽怨的视线,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脸蛋,放在腿上有桌子遮挡的那只手,忍不住攥了攥。
昨日他给小皇子盖好被子,与仲大夫交谈了几句,对方离开回房间休息,他还留在房内守着小皇子。
看着睡沉的小皇子,房间内再没有其他人,伴读克制不住之前的躁动,顺从自己的心意伸手轻轻捏了捏南枝的脸蛋。
好软!
手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此时小皇子哼唧一声,似乎有被打扰的不悦,顾清晏下意识收回手,如同做贼一般,偷感十足。
过了一把手瘾的伴读,面上还是十分淡定,耳根到脖子都红了个透彻。
南枝看着走神的伴读,不知想到什么耳朵都红了,有些顾不上生气,反倒是好奇对方在想什么。
“清晏想什么呢?”
原本在回忆昨日软乎乎手感的伴读被这一声拉回神,看着意识清醒的小皇子满脸疑惑不解盯着他,他忍不住干咳一声。
“……没什么,枝枝。”顾清晏看了眼小皇子还没吃的药丸,“你该吃药了。”
听到伴读的提醒,南枝也明白躲不过去了,干脆闭着眼睛快速将药丸扔到嘴里,然后猛灌了一口水。
咽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嘴巴里貌似一点也不苦,还带着那么一点……甜?
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南枝在药瓶和仲景之间来回打量,怎么会长的和昨天的药一模一样,但味道截然不同的?
“都说不苦了。”仲景半点不心虚,他一直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小皇子死活不相信。
南枝也清楚不能怪仲景,是他自己草木皆兵,可也不能完全怪他多想吧?药瓶一样,药丸大小颜色甚至气味都没有太大区别。
很难让人怀疑仲景是不是故意的,南枝想生气,但看到仲景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还是选择放弃生气。
“谢谢。”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一瓶药恐怕费了仲景不少心思。
仲景挥了挥手示意他并不需要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吃完再来找老夫要。”看出南枝怕苦,为了哄孩子老实吃药,仲景自然愿意花心思将药做的味道好下咽一点。
南枝思索过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仲景。
“仲大夫可认识此物?上面的花纹似乎与巴清夫人玉哨上一致。”两件物品有关系吗?
仲景看到这块玉佩有些意外,眉头微微皱起:“这是阿依朵送你的?”
“啊……,对。”南枝虽然知道婉妃的名字,但还是更熟悉她婉妃这个身份,听到对方姓名总是容易反应慢半拍。
仲景没在意南枝的慢半拍,他对于南枝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对方根本做不出什么卑劣的小手段,这块玉佩的开路定然正大光明。
“这块玉佩对彝族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仲大夫将玉佩还给南枝。
结果玉佩的南枝大概明白仲景想表达的意思:“对彝族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对于巴清夫人,不,对于阿依娜而言有意义吗?”
仲景眼底一闪而过欣赏的神色,他最喜欢的就是如同南枝这样的聪明人。
“对于阿依娜而言,拿着玉佩的你可以向她提出一个不危害彝族的要求。”也就是说可以得到这位女土司的一个承诺。
小皇子眼睛睁大,即便心中之前有所猜测,真听到这块玉佩能换取一个承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惊失色。
“即便这个要求十分过分,违反仁义?”南枝看向仲景,不自觉带上了试探。
“是的,只要不伤害到彝族,你要造反阿依娜都会帮你。”仲景轻描淡写说出了谋反的话。
“什么造反,你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南枝脸色严肃起来,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你又没有造反意图,作甚这么害怕?”仲景还是没多当回事,毕竟他当着仁安帝的面前都敢不跪。
他对于皇权没有丝毫敬畏。
南枝泄了口气,与仲景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阿依朵将玉佩交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这玉佩这么重要,为什么婉妃会送给他?
“谁知道呢?或许是欣赏你?”
“之前一直没有表示过,最近突然欣赏?”
“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给你就拿着。”
南枝与仲景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小皇子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把玉佩送给他。
带着一肚子问题,用完早膳准备去土司府,南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仲景貌似还是没告诉他那个植物到底是什么。
太过陌生了,他完全不认识,百科全书也没办法仅仅根据玉佩上的花纹去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还没说玉佩上的植物到底是什么。”对于仲景左言他顾十分不高兴,若是不能说直接说不能告诉他就行了,这样遮遮掩掩引着他追问多少有些没意思。
“谁告诉你它是植物了?”仲景神色不明,提到玉佩上的花纹眉目间划过一丝厌恶。
不是植物?南枝想要追问,但看到仲景的反感,他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植物是什么?
南枝满脸困惑,怎么彝族的信物与仲景还能扯上关系呢?
仲景看到小皇子不问了挑眉,心中却对南枝的好感更上一层。
反正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南枝觉得这事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到了土司府,巴清夫人已在土司府门口等候。
看到仲景之后她的神色并非是意外之喜,反而十分复杂。
“果然是你,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仲景是个负心汉,辜负了巴清夫人。
如果不是南枝知道仲景已至耄耋之年,他也要误会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不对!仲景单从外貌而言,完全看不出来到了足以给巴清夫人做父亲的年纪。
不会这两人真的有点什么吧?神医还老牛吃嫩草?
仲景觉得小皇子看他的目光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对方想些什么,听到面前这位彝族女土司的问候,他没有丝毫动容。
“老夫与你似乎并没有那么熟。”比起巴清夫人,仲景十分冷漠,拒绝对方的套近乎。
旁观的小皇子多少觉得仲景有些不解风情,巴清夫人可以说无论是容貌还是权势样样不缺,对待这么一个大美人却如此冷漠无情。
南枝在心中吐槽仲景,实际上他也没有比仲景热情多少。
“夫人可否尽快安排我见一见二哥?”即使他不能去见,也要让仲景去看看啊!
仲景皱眉:“去了彝族,你也不要与感染疫病的人接触。”
南枝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失望,即便知道二哥行踪,也暂时没办法见到人。
巴清夫人看到仲景与南枝的相处模式,脸上神色更加古怪,她明显也是知道神医脾气有多难缠的。
可是面对南枝的时候,这位脾气不好医术高明的神医,却像是被驯化了一般,收起了爪牙。
并不知道昨日发生过什么巴清夫人,心中对九皇子的份量又加重一分,原本她只是看中一个前程不错的皇子,想要提前做个投资。
眼下这个皇子的含金量还在增加,最起码在她的眼中,南枝要增值不少。
小皇子并不知道巴清夫人对他还带有一种,商人审视未知商品评估价值的心态。
于他而言,他又不想当皇帝,根本没必要拥有太大的势力,能够自保足以。
虽然他手下的力量以一种恐怖的发展速度壮大,他手下那些人如同被饿久了的猛兽,搞起事来的能力一点都不差。
小皇子本人却有些一言难尽,还有点想叫停。
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真担心这些人最后把他卷到皇帝的位置上去,天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
“是不是应该多做些口罩?”小皇子从怀中掏出了简易的口罩。
南枝暗自庆幸,口罩没什么太复杂的工序,虽说比不上后世口罩预防效果那么好,但比起毫无防备要好的多。
仲景颔首认可了小皇子的提议,转头看向巴清夫人:“先去彝族看一看疫病的波及情况。”
“跟我来。”巴清夫人上了她一早准备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南枝他们翻身上马,看了眼什么都没准备的仲大夫,迟疑开口:“仲大夫,你不需要口罩吗?”
“不需要,老夫不会生病。”仲景脸上又出现那种带着厌恶的笑。
南枝看着就觉得别扭:“……不高兴,就别笑了。”
仲景这话又让小皇子忍不住将他与巴清夫人联系起来,这两人真的没什么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仲景本来觉得南枝体贴起来确实挺暖人心的,结果就发现对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小皇子忍不住干咳一声,他好奇的毕竟算是仲景的私事,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那个……”想归想,真正要开口却还是有几分难以启齿。
“吞吞吐吐作甚?有话直言。”仲大夫挑眉,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南枝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内心八卦的欲望蠢蠢欲动,左右环顾了一下,偷偷摸摸的凑近仲景,压低声音如同在说悄悄话。
“……你和阿依娜是不是有点什么?”
“什么?”
“就是那个!那种关系!”
南枝连说带比划,脸上也忍不住染上红晕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连说起别人的情感也有些羞涩与难以启齿。
一旁近距离围观小皇子和仲大夫说悄悄话的伴读,忍不住将头撇一边,极力掩饰脸上的笑意。
这样小皇子就不会发现,他的伴读被他可爱到克制不住从心底涌上的喜意。
第174章 新与旧 革新还是守旧
顾清晏的小动作, 无论是南枝还是仲景都没怎么关注他。
“老夫和阿依娜?!”仲景怀疑他是不是年纪大了有幻听,不然怎么会听见南枝如此让人惊悚的发言。
“难道你们不是……”不是有一腿,然后你始乱终弃?阿依娜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小皇子后半句没说出来, 但他生动的表情足以让仲景会意。
“你为什么会觉得老夫和阿依娜有什么?”仲景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 确定了他确实没有和阿依娜有过多的交情。
他们之间的交集甚至算不上愉快, 毕竟他和阿依娜的父亲, 上一任土司还算有仇。
即便对方和她父亲的关系十分糟糕,也不会为了气她父亲, 而和彝族的仇人有什么。
仲景有时候都觉得巴清夫人是天生为权谋而生的女人, 她对于人心的把控,以及对天下局势的审时度势, 让她从上一任土司的儿女中脱颖而出。
并且十分能屈能伸的低头找他解决彝族的疫病问题,阿依娜很认真的在当一位合格且优秀的土司。
仲景不讨厌这样有能力的野心家,但不代表他要和对方之间发生一段感情, 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年轻少年少女对男女之情的憧憬。
或者说他正当年的时候都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一心扑在提高医术之上,更别说之后了。
因此对于南枝的这种猜想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即便他再怎么不在意世俗,他也不可能对一个足以给他当孙女的女人, 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吧?
小皇子干咳一声,他也不是真怀疑仲景为老不尊,只是这俩人之间明显有秘密的态度, 让他难免不多想。
“没有就没有嘛。”南枝小声嘟囔, 不再八卦仲景过去那些事,开始思考正事。
他将仲景带去彝族,成功解决了疫病问题,他们也不能带着南岭回京, 因为黔州的商路问题还是没有说清楚。
还有他大哥身上的毒,目前不是合适的时机,解决完疫病问题之后,他才好开口询问彝族秘药的事。
小皇子还有一点担心,他担心在黔州拖久了,躲在暗处的吴仁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
这种我方在明,敌方在暗的情况下,南枝不觉得以对方的小心眼,动手之前还提前给他打招呼。
吃这几回亏,吴仁怕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问题和麻烦一大堆,哪样都不像是能够短期解决的,黔州来都来了,他难道还能狠心不管他二哥不成?
跟着巴清夫人出城,到了一座山山脚下面,没有路能够让马车通行。
跟着巴清夫人的随从将自己的马交给巴清夫人,自己跟着驾车的马夫离开。
南枝瞥了一眼离开的马车,继续选择骑马。
山路并没有官道平整,对于马匹而言也是刚刚够活动的窄路。
“山路难修,只能让各位将就一下了。”巴清夫人大大方方的说了眼下情况,半点都没因为彝族条件不好就露怯。
小皇子摇头,他并不是很介意条件不好嗯问题,即使是他上一辈子的某些山区,同样交通也没有大城市便捷。
这属于天然地理位置带来的麻烦,和谁住这没关系,谁住在这都要忍受这份不便捷。
“没事。”他忍受的一点苦,却是彝族人的日常,根本没什么好挑剔的。
看着眼前挺直后背的巴清夫人,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土司了。
巴清夫人倒是有几分意外,毕竟那些世家公子大多都身娇肉贵,受不得一点颠簸。
即便是如今暂且留在彝族的三皇子,上山的时候,同样多少抱怨了两句,可是看着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九皇子反倒是毫无怨言。
很有意思。
巴清夫人不再将关注点放到仲景身上,而是对南枝产生了一种探索欲。
之前她对小皇子的认知十分浅薄,停留在这是一位注定会站立在权力顶层的皇子,无论最后他会不会成为皇帝,最起码也会是一位权倾朝野的王爷。
特别是对方的性格还挺合她的胃口,既然注定要选择一位合作者,她希望选择一位站在不败之地的角逐者。
真正与小皇子接触以后,不再是他人口中单薄的刻板印象,反倒是让她一次又一次刷新对与南枝的认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的眼光狠辣,并且直觉足以敏锐的感知到某个人是否值得她花心思合作。
她注意南枝不单纯是觉得他未来或许会很厉害,让她下定决心选择九皇子的原因,还是他看向所有人平等的眼神。
那种跨越了一切限制带着无尽包容的眼神,戳中了阿依娜心中最柔软的一点。
这就是她对于南枝的全部认知,直到昨日真正有过交谈之后,她才真正“看”到了南枝这个人。
她似乎有些明白仲景是什么想法了,其实她也听到了南枝小声和仲景说的话,只是她故意装作听不见。
让她失笑的是小皇子竟然会把她和仲景扯上关系,光想一想这个可能性,她就觉得背后发凉。
谁会喜欢这样一个不解风情,脾气特别烂,满眼只有医术的大龄孤寡老人?
阿依娜仗着她走最前方带路,身后几人都看不到她的神色,她光明正大的表现出对仲景不喜与排斥。
看似在前面专心带路的巴清夫人,其实也悄悄竖起耳朵,试图通过他们的对话,多了解一些九皇子。
结果就因为仲景的排斥,南枝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她不太适应这种安静,干脆自己交代两句,结果南枝的反应又给她带来惊喜。
走在去彝族的路上,各怀心思之下,诡异的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稍等。”到了彝族的村落,巴清夫人示意南枝他们在原地稍微等候一下。
南枝小心的观察着彝族的地盘,与苗寨那种竹制小楼不同,彝族的是那种依靠着半山腰空地而建,整个村落形成球状。
大多是泥瓦房,说是瓦,实际上更多还是稻草搭的棚顶。
而这些泥瓦房外围则是被巨大的圆形泥墙环绕着,并且在门口建造成了类似城墙的模样。
完全不同风格的一种建筑,南枝还有心思欣赏彝族的建筑,并将眼前的情景与伴读之前搜集到的消息做比对。
“开门,我带了贵客。”这句话并非是用南枝熟悉的官话说出来的,而是用彝族本族的语言。
至于本来应该听不懂的小皇子是怎么听懂的,只能说他们这一行中有一个懂彝族语的。
对于小皇子而言完全是天书的语言,换成仲景翻译的就十分轻松。
“族长,族内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外人进来?”守在门口的彝族人明显有些地位,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带着戒备。
巴清夫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仲景在给南枝充当翻译,神色未变也也没阻止仲景的意思。
“那个人,能够解决诅咒。”阿依娜指了指仲景,“你应该认识他才是。”
与她交谈的人,明显年纪也不年轻,听到族长的话,他不敢反驳,看向仲景的眼神带上探究。
之前没有注意,如今细看之下确实觉得眼熟,并且越看越眼熟。
“是他!”这人明显也认出了仲景,他并不像巴清夫人那么淡定。
情绪十分激动,语速都跟着上去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具体说了什么南枝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南枝已经不感兴趣巴清夫人要怎么说服守门的彝族人。
他更加好奇,为什么这个人也认识仲景,并且看起来还像有仇的模样。
“仲大夫,他也认识你。”小皇子用手指戳了戳仲景,语气中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看来仲景不仅仅是活得久,他拉仇恨值的功力也十分深厚。
仲景倒是不介意南枝的调侃,即便被人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也没有丝毫不适,表现的十分轻松。
还有心思给南枝解惑这又是什么人:“这是彝族的长老,专门负责审查外来者,要进彝族必须要他松口才行。”
这位彝族长老看年纪比巴清夫人要大不少,明显是在上任土司还在的时候,就在彝族任要职了。
不然巴清夫人不会如此无奈,作为一个强势的首领,自然有她的说一不二,可拦在她面前的人身份特殊,并且她和这位长老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阿依娜是不是和那位长老私交不错?”南枝眼里满是渴求,这种在一旁安安稳稳看热闹的机会太少有了。
以往发生什么,他都是局中人,虽说看人热闹有那么一些缺德,但人的本质还是喜欢看热闹的,特别是热闹与自己无关的时候。
“阿依娜是被他带大的。”仲景也愿意满足南枝的好奇心。
巴清夫人是被对方从小带到大的?那这份情谊确实会让她没办法强势,只能想办法与对方商量。
摸着下巴的小皇子后知后觉的发现,仲景是不是知道的也太多了一点?而且对方明显和他有仇的模样,他怎么还站得住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明明看着也不像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并且仲景坦言和巴清夫人不熟。
仲景看着南枝质疑的眼神觉得手有点痒,没忍住伸出手在对方头上揉了一把,直接将小皇子的头发都揉乱了。
怎么那么喜欢看热闹!
“老夫活的够久,自然能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仲景轻描淡写解释一句。
这话放以前南枝还比较好哄的时候或许确实能搪塞过去,如今他了解仲景之后,这种带着敷衍的借口,明显忽悠不住小皇子。
不过小皇子也知道分寸,这时候不是追究的时候,私下怎么追问都行,眼下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行吧,孤寡老人知道多一点也正常。”小皇子面对自己人偶尔会不自觉毒舌。
仲景看着明明昨日还被药苦的委屈巴巴的小可怜,眼下又高兴起来,心中暗自点头,这样才对。
他们这边有了结果,另外一边也进入了对话的尾声。
“长老,仲景什么实力你是知道的,如今彝族的情况,只能让他帮忙。”彝族的女土司满脸无奈,她不能以身份去强压这位充当了她人生中“父亲”角色的长老。
“诅咒,也不是最近才有,没有他我们照样生存的好好的!”长老明显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固执,即便心中明白让仲景帮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仲景边替南枝翻译,还要见缝插针吐槽一番:“啧,竟然还能开口夸老夫,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结果还是那么迂腐,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
南枝摸着下巴思索,看来彝族内部还有古早那种部族信奉鬼神之类的传统。
他觉得彝族内部构造很有意思,巴清夫人明显是发现了一直保持守旧与排外,对于彝族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才开始接触中原文化,试图去找改变彝族现状的方式。
明明只是巴清夫人这个年轻一些的彝族首领,与年迈固执的守旧长老的争执,但南枝却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这是革新和守旧的矛盾,隐藏的大矛盾浓缩在眼前的小矛盾在他眼前上演。
最终还是以巴清夫人成功说服对方结束,选择妥协退后的反倒是守旧派吗?
“枝枝?”看到陷入沉思的小皇子,伴读凑近扯了扯南枝的袖子,示意对方巴清夫人过来了。
意识到矛盾结束的南枝连忙收敛脸上残余的八卦神色,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他们真的就老老实实站在这里等巴清夫人和长老争执完。
“跟我来吧。”巴清夫人面对彝族长老表现出来的无奈与柔软,在转身间就消失殆尽。
走到他们面前又变回了那个强势带着棱角的女土司,说的是请他们进彝族村落,但听语气却是警告他们别胡来。
南枝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眼下的实力也做不到强势镇压住彝族。
人在屋檐下,低个头又不丢人。
更何况巴清夫人的态度已经算是足够有诚意了,还有什么不知满足的呢?
不过南枝还是要问一句:“孤身上带着虫引。”
矜贵的小皇子微微扬着下巴,刚刚被落了一个下马威,低头归低头,但不代表他不能表示一定程度的提醒。
对方是彝族土司,地头蛇不假,可他的身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高于对方的,他可以退一步给予对方尊敬,同时也要提醒对方他不是真没脾气。
第175章 小心眼 仲大夫真的很小心眼
巴清夫人看着面前突然端起身份的小皇子, 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适应,之前一直与她都是平等相交,眼下这种情况反倒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位女土司也不是简单人物, 短暂的不适过后, 快速想明白其中缘由, 也迅速调整自身态度。
这份适应能力, 让小皇子对巴清夫人的能力判断再上一层,能屈能伸审时度势说起来十分轻易。
好像身处规则之中的人天然都会, 实际上真正领略并将其发挥到极致的佼佼者屈指可数。
单论心性这一块, 眼前的阿依娜就比吴仁要强得多,若是当初吴仁能有这份心性, 他们能不能成功离开那场鸿门宴都两说。
南枝表明身份之后,明显那位长老脸上神色更加难看了,可他还有理智, 知道小皇子不能得罪。
加之已经松口答应了阿依娜的请求, 长老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少有的以权压人,让南枝还有些新鲜, 特别是看到原本固执守旧一脸排斥的长老,脸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脑子里还残余着的理智控制着他不在面前这位皇子面前失礼。
“没关系,彝族之内蛊虫无法接近。”巴清夫人摇头,并不介意小皇子身上还带着虫引。
南枝看了眼仲景, 对方冲着他颔首, 示意可以跟着巴清夫人一起进入彝族族地。
“带路吧。”小皇子与巴清夫人对视一眼,对方明白了他的用意,并且也愿意配合他。
她有心想改变彝族现状,但反对这种改变的长老们同样位高权重, 甚至她的反对者中有将她从小带到大,比上任土司更像她父亲的那位长老。
有时候她总要有所顾忌,有些措施推行起来有些束手束脚,她又无法直接明面上与对方唱反调。
如今正好可以借力打力,她与九皇子形成双赢局面。
对方需要一定的彝族话语权,而她则希望对方成为她革新的助力,各取所需。
“九皇子请。”巴清夫人带着他们三人,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朝着长老笑了笑,看上去十分无奈。
小皇子挑眉,跟着对方同样朝着憋着一口气的长老笑了笑,若说女土司的笑容带着安抚的含义,那么他的笑容则更像挑衅。
似乎觉得小皇子这样挑衅族中长老不太好,但自己又人微言轻的巴清夫人恰到好处开口:“长老毕竟是长者,九皇子可否给我个面子?”
南枝敛眸,好像真的听了她的劝,没有再去挑衅那位彝族长老。
看着长老立马忘记之前巴清夫人与他产生的争执,反倒看向巴清夫人的目光上带上了几分慈爱。
或许是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自己养大的,面对外人还记得护着他。
小皇子努力克制住自己嘴角上扬,心里忍不住佩服面不改色接受长老感谢神色的女土司,不得不说他的脸皮还是没有修炼到位。
用余光又观察了一下仲景和顾清晏,别说是仲景,就连他伴读脸上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对比之后小皇子觉得自己还差得远,他的伴读是真十二岁的少年,他好歹还有上一辈子的人生给他当阅历。
伴读完全是从零开始,对方的心态却比他稳定多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清晏不着痕迹上前半步,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挡,捏了捏小皇子的手以示安慰。
虽然伴读并不太清楚小皇子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需要安慰。
“罢了,既然是夫人开口,孤自然要给这个面子。”南枝不介意帮巴清夫人一把。
他与面前的女土司并不算特别熟悉,但莫名有种默契,合作起来倒是十分契合。
这次巴清夫人再带着三人进入彝族内部,那位长老没有再阻拦,虽然脸色依旧不好,还恶狠狠的瞪了仲景一眼。
或许觉得太糟心了,这位长老干脆转身眼不见为净。
进入彝族内部之后,南枝鼻子动了动,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带着清新的草木气味。
“阿秋——”小皇子还没琢磨明白这股若隐若现的草木香是什么味道,结果就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把口罩带上。”仲景眉头微皱,小皇子的体质属于特别敏感那一类,气味太浓烈,或者太奇怪的就容易打喷嚏。
小皇子摸了摸鼻子,还是别自己为难自己,于是果断掏出了口罩带好,虽然呼吸不太顺畅,但确实鼻子要好了不少。
还好已经进到彝族内部了。
南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是进来之后才这么丢人的带上口罩,不然刚刚在门口气势就会弱一大截。
巴清夫人看着南枝脸上的口罩有些好奇,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者的先将南枝他们安排好。
“若不嫌弃,九皇子在彝族这段时间,可否让我来招待?”巴清夫人住的位置离族内疫病患者的隔离区最远,彝族内部有控制的办法。
她看了一眼戴上口罩的小皇子,闻到刺鼻气味都会打个喷嚏,感觉真要让他去了疫区,恐怕会染上疫病。
小皇子本人倒是对自己身体认知不那么清晰,他并不太在意住哪,他更关心他能不能去见他二哥。
“敢问我二哥在何处?方便安排我们见一面吗?”南枝不亲眼见到人,心里始终不太放心。
巴清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仲景先开口拒绝。
“不可,若你不放心,老夫可以代为转达,你们可通过书信交流。”仲景身为医者,自然知道小皇子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前不久刚因为心力交瘁差点损伤身体根基,如今还在温养阶段,连吹阵风都有可能生病,更别说近距离与疫病患者接触。
这不完全是作祸,自己找病生。
身为调理小皇子身体的大夫,坚决不能纵容对方这么胡来。
“我……”南枝欲言又止,想再争取争取。
仲景打断小皇子接下来的话:“莫非你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听到这话南枝老实了,他哪敢质疑仲景的医术?疫病还要指望对方来解决。
“……我还是写封信吧。”小皇子选择妥协,好歹也算是和二哥恢复联系了,“那就拜托仲大夫了。”
仲景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话才是好孩子,身体又不好凑什么热闹呢?
能重新和二哥取得联系就好,小皇子退而求其次选择接受,就听到仲大夫补充了一句。
“在你二哥彻底痊愈之前,你与他的书信来往,都只能通过老夫来转交。”
“为什么?”
“疫病易传染,老夫处理过后再交给你更安全。”
听到仲大夫的答疑解惑,南枝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概就是仲景需要将与疫病患者接触过的信件进行消毒,避免信件上可能残余的病毒让他染上疫病。
应该是这个意思?小皇子用他脑内能理解的方式去解构仲景的意思。
“夫人可有笔墨?”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犯蠢,纸都是他近几年折腾出来的东西。
如今离盛京比较远的州都还没有普及到能用纸的程度,更别提配套的笔墨。
“笔墨……彝族没有,不过有绢帛与染料。”巴清夫人是知道近几年名声大噪的纸和配套笔墨的,只是彝族内部并没有。
一般他们也没有文书来往需求,大多数需要记录些什么,也是在特殊石板上进行刻录。
真有什么需要也是用绢布与染料将就用一用。
“这就够了。”小皇子面上带着不好意思,他真不是有意为难人。
彝族内部四处都带着一股奇怪的草木味,很多彝族人都躲在族内暗中观察他们这些外来者,带着漠然的审视。
看来还是一个十分排外的族群,彝族人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反向观察回去。
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但南枝明白彝族的人并不算少,最起码不至于整个村落都空无一人的地步。
只能说这些人有意识在躲他们,并不太希望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不好意思,族人都比较……怕生。”巴清夫人用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词。
这已经不单纯是怕生了,南枝心中有计较,却没有戳破对方的遮掩,毕竟在彝族的地盘上,要学会尊重文化差异造成这种排外。
小皇子觉得彝族人同样属于大夏人,对待自己人没必要带着恶意与轻视。
“没关系,他们只是不了解。”其实这种地方少数族群其实并不太能理解皇帝是什么,他们默认的领头者都是部族族长。
这就导致了这些生活在大夏里的一些本土少数民族,自身对大夏没什么归属感。
以往也没有皇帝特别将这件事当回事,毕竟只要首领够听话就足够了,这就和将权力下放部分给州牧一样。
南枝看待问题角度不同,自然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心里不认同是自己人,看似融合在一块,实际上根本没有真正归心。
“九皇子真的很不一样。”巴清夫人看向南枝,她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明白了仲景到底看中了九皇子什么,这的确是一位拥有强大个人魅力的皇子。
若是他最后成为天下共主……
之前她没有将九皇子放到那个高度,越了解反倒是越觉得他或许是最合适那个位置的人。
只是有一点,巴清夫人还在犹豫,她没有从面前这位小皇子眼中看到野心,仁爱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最起码一开始巴清夫人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注定不会登上那个位置。
说句无情的话,其实阿依娜并不太在意下任皇帝是谁,她在意的只有彝族,虽然她接触了中原文化,但她也与她的族人一样,彝族人就是彝族人不会变成大夏人。
如今她却觉得如果成为皇帝的是这个一视同仁的小皇子,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未来。
这些她心中的衡量没有与其他人说,只是她对于和九皇子合作这事,重新带上审视思考。
或许她需要投入更多,去和南枝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
眼下也不是合适聊合作相关的时候,将三人带到她的住所,就交代了两句,去忙彝族内部的事了。
具体做什么她没有说,只是拿了一张简易的彝族内部区域图,告诉仲景那些包括三皇子南岭在内,所有染上疫病患者在哪一块区域。
“想来仲神医对彝族内分布还算熟悉?那就麻烦你自己去一趟疫区,我就不陪同了。”巴清夫人这话说的带有几分个人情绪。
落入南枝耳中就是带上了几分不客气与嘲讽,看来仲景和这位女土司过去的结下的梁子并不小。
等到对方离开之后,小皇子才凑到仲景身边,小心开口:“阿依娜好像很讨厌你?”
这俩人不是有一腿的关系,到底是怎么结下这么大的仇?
这种有求于人,指望仲景解决彝族内部“诅咒”的情况下,对仲大夫依然没有丝毫好脸色。
“为了一些事,老夫借了彝族的圣物一用。”仲景丝毫没把巴清夫人的嘲讽放到心上,“上一任土司的死也与老夫有关。”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南枝微微皱眉还在想对方口中的“借”是不是那种不打算还的,结果就听到仲景不紧不慢的补了后半句。
“你还是她的杀父仇人?”南枝震惊,这俩人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一腿了。
仲景摇头否认了小皇子这种说法:“老夫可没有亲自动手。”
“……难怪那个彝族长老看你的眼神那么不善。”对方最后能被巴清夫人说服还真是不简单。
“都说和老夫没有直接关系,顶多算是做了一把推手。”仲景不认可小皇子将他认定为对上任土司下手的人,“况且那一位可不得人心,他们真正不能忍的还是老夫动了他们的圣物。”
仲景嗤笑一声,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故事。
小皇子若有所思,不管怎么说仲景惹事的能力几乎和他的医术一样顶尖。
仲景看着不以为意,明显没有完全相信他解释的小皇子,他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南枝的额头:“不是让老夫去看你那二哥?还不去写你要老夫代为转交的绢布?”
南枝捂着被戳了的额头,当着仲景的面撇了撇嘴,他发现对方最近多了一个坏习惯,特别喜欢戳他额头,虽然不疼但多少让小皇子有些不乐意。
听到仲景的话,也知道让对方尽快去看看他二哥的情况才是要紧的,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找了块绢布就着简陋的工具开始给二哥写信。
第176章 恶意 纯粹的排外带来的恶
仲景接过南枝递给他的绢布, 也没看写了什么内容,直接往袖子里随意一塞。
小皇子原本也不介意仲景看不看他写了什么,只是对方真一点都不感兴趣, 反倒让他觉得没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 仲景这是在尊重他, 因此他表现出不在意对方看不看的态度, 对方还是选择不看。
“老实待着,别出去乱跑。”仲景十分严肃, 其他都能商量, 就这个好像没有丝毫退让一样。
南枝迷惑不解,不让他去疫区是怕他染病, 为何不让他出门?
“为什么?既然阿依娜让咱们进了彝族,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他还想到处看看,多了解一下彝族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彝族会将疫病当成“诅咒”, 最起码一点南枝能够肯定, 疫病真正的起源确实是彝族。
“彝族十分排外,我们都是外人。”仲景在外人这两个字上落下重音。
“排外也不代表着他们会做什么。”即便他们不喜欢他们这样的外来者, 好歹他们也是被巴清夫人带到彝族的客人。
不喜欢也不会对他们下手做些什么,他们又不是偷偷潜进来的坏人。
仲景用看一个天真孩子的目光, 略带怜悯看着南枝。
南枝:……
突然觉得拳头硬了,对方或许是好心,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多冒昧啊!
这种看小傻子的目光, 太小瞧人了!
“你不懂。”仲景没有看向南枝,而是望像窗外,窗户正对着另一户人家的窗户,“彝族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阿依娜一样友善, 他们会带有比那位长老更大的恶意。”
仲景好像透过小小的窗户在与一双看不见的双眼对视,南枝顺着他的目光也朝着那扇窗户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彝族建筑构造特殊,青天白日室内却十分昏暗,完全看不清黑暗之中有什么。
这样真的是正常的吗?
南枝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好像除了巴清夫人的住所,其他彝族人住的民房全都是这种古怪到瘆人情况。
“他们……!”小皇子开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就察觉到一股带着恶意的排斥视线,纯粹的恶让他后背一凉。
原本要说的话瞬间被莫名的恶意打断,伴读反应极为迅速,直接将窗户放下完全遮挡不带任何目的接近纯粹的恶意视线。
“枝枝没事吧?”看着完全僵住的小皇子,顾清晏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提供安全感。
回过神的小皇子面色惨白,那种近乎小孩子般单纯的厌恶,让南枝感受到了窒息。
“刚刚是……?”南枝还是不敢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能够释放如此大的恶意。
仲景叹了口,安抚的揉了揉小皇子的头:“彝族没有正常人。”
这种纯粹恶意之下,他确实不好随意乱跑。
“我知道了,即便要出去我也会等你或者阿依娜陪同,再出去逛逛。”小皇子也明白这里面的问题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也没想到排外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出去他也有别的可以收集消息的方式。
打量了一下巴清夫人的住所,可以说整个彝族中最大的建筑之一。
阿依娜不仅住在这,办公也在这。
小皇子环顾四周,忍不住皱眉,不对劲啊!
巴清夫人是彝族女土司,她拥有不止一位夫君,若是她住在这里,他们应该也住在这里才对。
“这里只有我们吗?”即便没有女土司后院中的人,那也应该有她的孩子们才对。
“别多想,放心呆在这。”仲景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和他交代了两句之后,就离开去疫区了。
仲景离开了之后,只剩下南枝与伴读,小皇子忍不住看向顾清晏。
“清晏?”彝族处处透着诡异,与他之前想的完全不同。
伴读摇了摇头:“这里只有我和你,或许如同仲大夫所言,在巴清夫人的住所就是安全的。”
南枝点了点头,心中总觉得不踏实,或许是原本在掌控之中的事态开始失控了,所以让他开始有些不安。
思索过后,既然不能离开,那就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巴清夫人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有恃无恐,各种竹简和泥板堆放在书架之上。
小皇子随手拿了一卷竹简,打开之后就明白巴清夫人为什么不担心他看到什么彝族的秘密了。
竹简之上并非大夏官方统一文字,而是彝族文字,南枝根本不可能看得懂。
看着眼前一堆与彝族相关的资料,偏偏他看不懂,小皇子都忍不住抓心挠肝。
这和在一头驴面前吊着一根胡萝卜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给看不给吃!
难道只能等着仲景回来之后给他翻译吗?他又怎么能确定仲景没有隐瞒,给他翻译的就是完全正确的呢?
小皇子觉得又给自己找了一堆麻烦回来,他又不可能让巴清夫人给他翻译,对方或许更不会告诉他有关彝族内部的一些事。
或许是南枝太过苦恼,心底的某些渴望放大,老实许久没什么特殊动静的农场又自己蹦出了一则消息。
【叮,恭喜宿主找到疫病源头,奖励语言翻译大全×1】
这不是来了瞌睡送枕头吗?他的农场果然贴心!
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去求其他人,完全可以自己来读懂这些写了什么。
小皇子在心中亲了农场一大口,实在是神助攻。
【……】
农场这六个点反倒是透出一股羞涩的意味,小皇子眼底带上笑意。
顾清晏一旁看着小皇子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不解,刚刚还在气闷,结果转头又高兴起来。
虽说心中不理解,但南枝能够开心起来,这一切反常就没那么重要了。
伴读没有多问,小皇子却没有忘记他。
“清晏,我这有一本可以翻译彝族文字的古籍。”南枝将手伸到怀中,借着衣服的遮掩从农场里将那本翻译大全拿了出来。
翻译大全也随着他的心意变为一本装订好的薄册子,上面的内容只剩彝族文翻译内容。
其他文字的翻译隐去,伴读看到这本出现的十分可疑的书,没有发表任何质疑。
对方不问,南枝却已经想好解释:“原本不方便携带,我又重新誊抄了一份,想到这次可能拜访彝族,出发前就将它带上了。”
这个解释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可是伴读没有丝毫质疑,甚至还配合表现出原来如此的模样。
“枝枝准备充分。”顾清晏笑着接受了南枝的解释,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必要去细究。
南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知道这个解释有些敷衍,但伴读不计较,那他就当自己找的借口没问题。
“清晏,咱们一起学吧?学会之后咱们可以一人负责一半。”小皇子指了指墙边好几个书架。
他们在彝族时间有限,哪有可能靠他一个人慢慢查能把这些全查完?
顾清晏笑着点头答应,他从来不会拒绝南枝的任何要求。
仲景和巴清夫人看到他们俩都老实待着没有出门,就没有再去关注这两个小家伙凑一块做什么。
丝毫不知道这两个看似老实没作妖的俩少年,偷偷背着他们在干一件大事。
不得不说巴清夫人还是放心的太早,毕竟在她看来这三个人只有仲景懂一些彝族文字。
仲景更擅长的还是说彝族语,却对彝族文字研究不深,而另外两个属于毛都没长齐的小儿,更加不可能看懂彝族文字了。
因此巴清夫人十分放心的将小皇子三人带回她的住所,仲景或许是猜到了些什么,他却选择装作不知。
总要给他们找点什么打发时间,本来不让他们出门就够憋屈了,不如让他们自己找点乐子。
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他们俩学习彝族文字的进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小皇子除了在仲景带着南岭消息回来时,他用绢帛回复二哥消息。
其他时候就专心研究彝族文字,在有目的的学习下,南枝确实从这些竹简泥板中知道了一些彝族的情况。
他听仲景的转达,知道二哥的情况还不错,甚至称得上一个生龙活虎,可以说症状并不算特别严重。
更严重的反而是巴清夫人的小儿子,也无怪她急着找仲景了。
既然二哥还活蹦乱跳,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南枝彻底放下心来。
听说他二哥还在给仲大夫打下手帮忙,因为他的情况算是所有病人当中最好的那一个了。
仲景给他带来二哥回信的绢帛之上,带着淡淡的草药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过的。
“若不是仲大夫,恐怕还不能和二哥取得联系。”之前关心则乱,忘了他二哥也是活到了几年之后的。
可以说全家除了他外,或多或少在正文都有一定戏份,可以说都比他活的长,这次南岭不知道怎么染上了疫病,应当也不会要他的命。
因为“剧情”还需要他,不会让他在彝族就出事。
有时候小皇子还是庆幸有“剧情”的矫正,最起码在有些时候能让他在意的人,在“剧情”开始前好好活着。
放下了对二哥的担心,反倒是能够专心去研究彝族文字了,效率立马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等到他弄清楚这些书架上放的都是些什么之后,小皇子也明白巴清夫人除了放心他们看不懂彝族文字外,这些竹简和泥板并没有记录特别有用的信息。
大部分记录的是彝族内部发生的一些琐事,比如哪家和哪家结亲,哪家有了新生儿,哪家又有老人离去。
不过要说这些都是完全没有用的记录,倒也不是那么没用,还有一些内容倒是为小皇子解了惑。
比如说彝族对待自然十分崇敬,并且供奉着自然,认为生病的人就是对自然不够崇敬,于是自然降下惩罚,这就是“诅咒”的由来。
不仅仅是疫病被称之为“诅咒”,可以说只要生了病就会被视为对自然的不虔诚,若是能够挺过惩罚,证明他们改邪归正。
若是因为“诅咒”身亡,那就是污秽之人不知悔改。
小皇子看着都觉得头疼,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生病不治病自然就很难活下来,能够挺过去的大多也不是所谓的悔改,而是本身体质足够强大,靠着体质强行撑过去。
对于巴清夫人愿意接受中原文化,南枝也有了新的看法,对方想改变的还是彝族内部这种扭曲落后的情况。
南枝懂了个大概,心中还有些疑惑依旧没有被解答。
不过等到仲景解决了疫区问题,想来他与巴清夫人就会有空余时间陪他在彝族多逛一逛了。
想来还会有新的发现,眼下不需要过于着急。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离开巴清夫人的住所,彝族其他人也没有来南枝他们落脚的住所找他们的族长。
想来这里面也有一些讲究,不过也有可能是巴清夫人给他们交代了什么,出于对首领的信任,于是没有一个上门打扰他们的。
难怪之前仲景那么肯定,只要他不离开住所,就不会有事。
“仲大夫,还有多久能够见到我二哥?”小皇子旁敲侧击的是什么时候能解决彝族疫病问题,让巴清夫人空闲下来。
他好开口让对方带他在彝族内部逛一逛,顺带谈一谈合作问题。
巴清夫人明显也有想和他好好聊聊的意思,只是身为女土司的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根本腾不出手来和他聊聊。
仲景看着面上带着几分焦虑的小皇子,并不知道对方着急想出门,以为对方还在担心他二哥。
“怎么?还不相信老夫的医术?还是担心老夫撒谎,故意说假消息,骗你说你二哥没事?”仲大夫挑眉,大有洗耳恭听,想看看南枝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的意思。
南枝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出去转转。”
仲景了然,毕竟还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关不住很正常,能够老老实实待这么多天已经算是不易了。
想要出门转转太正常不过了,只是疫区那边他还没完全搞定,巴清夫人更是忙的连人影都见不到。
“暂时还不行,恐怕还得过一阵子。”倒不是仲景敷衍小皇子,而是眼下能够为他俩提供保障的人没一个有空。
其实顾清晏的武力值足够保护南枝的,只是不单纯是武力值问题,更多的恶意单纯依靠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反而容易激化矛盾,特别是彝族由于排外而对他们产生厌恶与戒备之时,这时候加上武力激化,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第177章 纷争 分毫不让
“不若等你二哥痊愈之后, 让他带你?”仲景想了另一条出路,总不能一直把人关在这里。
南枝迷惑:“二哥也是外来者吧?”
怎么带上二哥就又能出去了呢?彝族的排外还分对象吗?
“可是他受到了‘诅咒’,并且成功抵抗住了‘诅咒’。”在彝族人眼中, 受到“诅咒”并成功活下来的南岭就是自己人。
仲景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晰, 南枝自然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原来还可以这样?小皇子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仲大夫,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透露了他是什么心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仲景伸手阻拦。
“想都别想,你当染上疫病是什么好事不成?”几乎是他看到南枝眼睛亮起来他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小皇子气闷忍不住小声嘟囔:“我又没说什么。”
仲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南枝, 还用等开口?心思都写脸上了, 还要叫屈。
南枝撇嘴觉得没意思,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胡闹, 明知会有麻烦的情况下,还要去自找没趣,那不叫勇敢有个性, 那叫没脑子。
虽说他那个故意染上疫病的主意也是个馊主意, 但他敢这么想并有实施的底气来自于对仲景医术的信任。
“行了,少折腾自己了, 很快就能解决了。”仲景给南枝一个准话。
这还是小皇子第一次从对方口中明确听到关于疫病的进度,若是如此他也不是不能再忍一忍。
确定小皇子不会自己胡来, 仲景将两人放心留在巴清夫人住所。
毕竟南枝喜欢胡来是真,但是答应好的事,他也不会阳奉阴违, 顶多钻些文字空子。
“清晏, 不若咱们再找一找吧?”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将已有的空间再翻一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
除了巴清夫人的房间,他们能找的位置都找的差不多了, 得到的信息不能说没用,只能说能够起到作用的十分有限。
“除了书架之外,好像还有一些祭祀相关的内容。”顾清晏回忆这几天翻找到的有价值东西。
“祭祀?”对于彝族对自然的崇拜,有祭祀好像也不奇怪。
他们还没来得及细聊,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南枝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反常。
自从他们在巴清夫人这里住下,那些彝族人似乎有意识避免与他们接触,每日四周都静悄悄的。
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但南枝每次打开窗户时,都有藏在暗处盯着他的视线,不带一丝一毫的认同感。
除了排斥只剩厌恶,这些安静且无处不在的视线,让小皇子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只有将窗户彻底关上,才能阻碍那些视线。
南枝能够那么听话,一点空子都没有钻,可以说这些视线功不可没,偏偏这些视线的主人都隐藏的很好。
看不到人,听不到动静,但就是能感受到仿佛粘在他身上的视线。
能屈能伸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南枝自然十分从心的选择听话。
原本互不干扰如同划下清晰楚河汉界的边界被打破,小皇子本能察觉到了麻烦,外面的异动很有可能和他有关。
“我出去看看?”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个事,伴读也不放心让南枝一起出去,思索片刻之后,还是觉得他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他也能及时带着小皇子跑。
小皇子看着往外走的伴读,心中忍不住担心,伸手拉住伴读,这时候出去凑热闹可不一定是好事。
他不能为了他的担心和疑虑,让伴读替他去冒险,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顾清晏感受到拉住他的那只手比他小一圈,手劲不大若是他有心挣开十分容易,就是这么轻微的拉扯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心甘情愿去听小皇子想说些什么,转身看到对方眉目之间明显的忧心,他没有做出甩开对方的手,直接走出去的举动。
而是带着安抚的拍了拍那只拉住他的小手,并且柔声的哄着略带倔强的小皇子:“放心,不会有事的,难道枝枝不相信我吗?”
小皇子不回话,默不作声摇头,可是那只手还是没有放开。
伴读心上无奈,对待面上带着倔强的小皇子,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哄着?
“枝枝,真的没事,要是情况不对,我掉头就回来,不多逗留行不行?”顾清晏轻声哄着小皇子松手,然后快步离开。
他怕不趁着将人哄松手的空档离开,怕是再也没办法出门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在他心目中不会有比南枝意愿更重要的事了,出门以后他才看到外面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实与他们有关系。
南枝看着顾清晏出门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想要跟上去,又怕没有其他自保能力的自己,成为对方的拖累。
有些焦虑的在门口来回踱步,下意识的咬手指,十分想跟上去看看吧。
不然就在门口,探头出去瞧瞧?只要人不出去应当没问题。
小皇子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深吸一口气后下定决心,准备开门探身出去看看。
结果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就和回来的伴读撞了个正着。
“唔——”好硬!南枝觉得鼻子都撞的有些发酸。
“枝枝?没事吧?”伴读明显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看到捂着鼻子,眼角沁出泪珠的小皇子。
由于注意力全放到小皇子身上,手上的力量就下意识松懈,一直装死在等机会的海东青敏锐找到机会,大翅膀直扑扇快速挣脱伴读的束缚。
小白的动静太大,将屋内两人的目光全都引到了它身上。
“小白?”小皇子有些错愕,怎么小白会被清晏抓着进来了?
刚刚的闹剧不会是它闹出来的吧?
见吸引到小主人的注意力,小白忍不住有些自豪,忍不住大声叫了一嗓子,发出一声还会转弯带着亲近之意的鹰啸。
然后委屈巴巴的往小皇子怀里钻,只是它明显错估了自己的块头,根本没办法做到小鸟依人,南枝托着这么大一只鸟也难以完全抱住。
只觉得怀中沉甸甸的,他有些抱不住了,在他手滑之前伴读帮他解决了这个苦恼。
怀中一轻,就看到小白被伴读抓着爪子,倒立提在手上。
小白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由于它被顾清晏这么拎多了,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下意识装死。
随后反应过来它这是在小主人面前,不是没人管它,它可以告状!
小皇子亲眼看着超大只的海东青疯狂扑腾,试图去啄伴读的手,伴读面不改色将小白扔出去。
然后超委屈的海东青飞到他面前,这次没有往他怀里钻,或许是明白小主人抱不动它。
小白抬起左边翅膀,将翘了一根羽毛的翅膀往小皇子面前一举,如同告状一般,夹着粗嗓啾啾叫。
不管听多少次,南枝都会被小白震撼到,完全搞不明白小白那么大只是怎么啾出来的。
顾清晏也对面前这只海东青告状举动感到无语,他还没开始告状,结果这只鹰倒反天罡先告状了。
“枝枝不是奇怪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小白告状在前,顾清晏也没有丝毫顾忌也开始告状。
听到那个讨厌的人类开口,原本在啾啾叫的小白本来还想和对方吵几句,等到顾清晏话落之后,刚刚还十分嚣张的海东青立马将头埋到翅膀中。
小皇子看着瞬间自闭的小白觉得十分有意思,忍不住戳了戳人性化举动的小白,面对小主人脾气特别好的小白,倒是十分单纯的没有察觉到小主人的恶趣味。
它只是微微的动了两下爪子,让自己变得更加自闭。
看着如同一个逃避孩子的海东青,南枝也不准备继续再逗小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小白有关?”南枝心中有些猜测,只是搞不懂怎么引起这么大动静,伴读又是怎么解决的?
顾清晏没有隐瞒,也没有因为小白自闭就心软。
刚刚伴读带着戒备走出了他们待了很久的住所,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嘈杂的来源。
一群彝族人在抓小白。
伴读忍不住皱眉,他对小皇子身边那些过于聪明的小动物算不上喜欢,出于爱屋及乌也还是会多照顾两分。
可以说那些小动物对他也是同样的心理,同样不太喜欢他却愿意为了小主人将他视作自己人,虽然日常属于针锋相对。
“小白。”顾清晏声音不大,甚至那些专注抓鹰的彝族人都没发现突然多了一个人,除了那些黏到他身上的视线。
伴读忍不住皱眉,这种满满恶意的视线,确实不太适合让南枝处在这种环境下。
不远处在戏耍彝族人的白色海东青听到了熟人的呼唤,长啸一声快速朝着顾清晏飞过来。
完全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顾清晏面不改色抬起胳膊,小白直接落到他胳膊之上,没有任何留力的意思。
尖锐锋利足以撕碎任何猎物的爪子,直接将伴读的胳膊抓牢,再用几分力都会变得血肉模糊的状态,伴读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顾清晏的心思没有用在小白身上,而是看着那些追着小白而来的彝族人陷入了某种沉思。
黏在他身上的恶意目光并没有减少,追小白的人并不是住在他们周围那些人。
太奇怪了,就好像明确有了分工,他们住处附近的那群人只负责盯着他们。
而这些陌生的彝族人,不知道何种原因追着要将小白抓起来。
对方第一时间明显没有注意到顾清晏这个外来者,等到凑近之后,发现他是外来者后,原本还算平和正常的目光,瞬间染上排斥与恶意。
他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他这个外来者,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握紧手上的木棍有几分蠢蠢欲动。
小白尖锐的爪子还抓着他的胳膊,让他能够察觉到疼痛却并没有真正抓破皮,就和他与它之间的关系一样。
互相看不顺眼却又默契选择遵守互不伤害的底线,将对方纳入自己可接受范围名单之上。
逐渐围上来的彝族人,无声的与外来者对峙,双方都没有开口,那些彝族人互相对视无声交流之后,走出了一个疑似领头的代表。
对方不会说官话,叽里呱啦讲了一句彝族语,同时还带着某种渴望,如同要进行什么交易般指了一下乖乖停在顾清晏胳膊上的小白。
伴读虽然这段时间认识了大多常用的彝族文字,但对于彝族语还是一窍不通。
目前他和南枝的状态颇有几分后世学习英语的影子,会写会认不会说,书面比口语要流利的多。
不过后世或许还会有听力要求,所以对口语不熟练多少也会听,在彝族他们可没有练听力的条件。
即便沟通困难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伴读也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对待小白的觊觎。
他定然不可能将小白交出去,想想他用略带惋惜的目光看了眼海东青。
可惜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是真想把这个喜欢给他捣乱的鹰,扔出这个家。
想归想,即便他看着小白的目光带着嫌弃,却没有丝毫要把它交出去的意思。
小白撇了顾清晏一眼,觉得这坏小子一肚子坏水,想飞到安全一点的位置再说,结果它刚扑扇翅膀之前对它围追堵截的人露出戒备神色时,一只手快准狠的抓住了小白的一对爪子。
起飞失败让小白和彝族人都懵了,随后朝着顾清晏叽里呱啦的声音更大了,甚至准备上手抢夺。
顾清晏提着小白,巧妙的闪过朝着他伸过来的手。
他不躲还不要紧,一躲原本自话自说以为和他达成共识的领头者有些恼羞成怒,他们本就讨厌外来者,为了族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
如今外来者却嚣张的挑衅,这让明里暗里的视线都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其他人看到领头人动手不管用,明显更加躁动,快要打起来的一瞬间,一声大喝将彝族人全都镇住了。
听声音,顾清晏猜到来人是巴清夫人,用的是彝族语他听不懂,但从语气来分析,想来应当是在阻止这些人。
顾清晏明显察觉到围着他的一群人面带不甘,犹豫过后还是选择服从他们族长的命令退开,只是用带着不舍的目光看向被伴读抓住的小白。
控制住局面的巴清夫人,顺着人群分开的路走到他面前,看到他手中的白色海东青,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样。
第178章 误会 哪哪都不正常
一直留心所有人神色的顾清晏自然没有放过巴清夫人的神态变化, 只是对方并没有多言让他先回住所,剩下的她来解决。
他也没有逗留,听到对方说他能走后, 拎着小白转身就走。
虽然他走的干脆利落, 但耳朵还是听到了后面听不懂的交谈。
他听不懂, 他会分析他们的语气, 那个不依不饶的,明显是之前想要抓小白的领头人, 而巴清夫人则是冷声呵斥。
看来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 却还是选择接受族长命令。
顾清晏看了眼手上拎着的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装死, 在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优点的小动物,在有些人眼中貌似是香饽饽。
感受到伴读的视线,小白将自己挺的更直, 直到回到住所中, 伴读和小皇子撞上,它才重新活蹦乱跳。
听到伴读的讲解, 小皇子点头,余光瞥了一眼还在自闭中的小白, 还是没有去打扰它。
“你说抓小白的人不少,可是住咱们附近的那些人却都没动静?”小皇子忍不住皱眉。
这些人就为了专门盯着他们吗?除了盯着他们以外,这些人不会做其他任何事?
南枝不太理解彝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以说除了巴清夫人还想个正常人外, 其他人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又回想起之前仲景的告诫,彝族没有一个正常人,想来也是说的眼下这种情况,除了阿依娜外其他人恐怕都不太正常。
“不是没有动静, 他们还在盯着我。”那些带着恶意的视线无处不在。
小皇子脸色十分难看,这种无孔不入的视线,无论他们何时打开门窗,都能感受到,颇有几分只要他们在待在彝族。
这些排外者就会不眠不休的盯着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后,南枝觉得后背发凉,深深怀疑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会抓小白?”小皇子觉得不对劲,一般小白都是跟着南枝盘旋在高空之中,彝族人应当不会注意到它才对。
南枝和伴读的目光默契的朝着自闭的小白看去,原本自闭的海东青奇怪为什么突然一下安静下来,将埋起来的脑袋从翅膀底下抬起来。
随后就和小主人对视上了,小白再怎么机灵,毕竟还是小动物,比起尴尬还是更想要和小主人贴贴。
立马忘记它为什么要自闭,而是如同走地鸡一般,一扭一扭的往小皇子面前跑过来。
南枝看着威武的小白,莫名觉得它很可爱,虽说这么大只已经不太适合可爱这个形容,但忘记自己可以飞行,一拐一拐的朝着他走来的小白真的很可爱。
单纯的小动物不知道小主人在笑话它,只是本能亲近着南枝。
小白凑近之后,小皇子才看到它喙边以及胸前的羽毛染上了奇怪的颜色,并不像是血迹,反倒是像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白,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南枝看着在雪白羽毛下十分显眼的浅红色快,忍不住觉得头疼。
听到小主人的责问,小白小声叫了一声,莫名表现的有几分心虚。
南枝一直对小白进口的东西有所限制,不让乱吃东西,好不容易才养成不要乱吃花花草草,还有一些野果。
之前小白就因为嘴馋,吃坏肚子萎靡不振了三天。
有了那一回之后,小皇子没有放任小白自己随便乱吃东西了。
一只食肉的海东青,莫名其妙喜欢花花草草这些东西,吃多了荤腻了还要改善伙食不成?
有荤有素营养均衡,也不想想食肉飞禽乱吃什么植物,野外很多植物都带着毒性,即便小白属于在野外生存老手,这种不管有毒没毒都尝一口的习惯太坏了!
铁打的肠胃都受不了,更别说小白还不是铁打的。
好不容易将这个坏习惯改了,不再乱吃外面的植物,怎么在彝族又开始乱吃东西了!
小皇子掏了一块帕子,开始给小白擦羽毛上那些不知道是果汁还是草汁,效果并不算特别好,并没有彻底擦干净。
“还是等下用水擦吧?”伴读示意小皇子别擦了。
南枝也发现他的进度并不理想,小白羽毛上如同被染料沾上了,完全弄不干净。
“你说巴清夫人看小白的神色不对?”将手帕扔到桌上,准备等下倒水再给小白擦干净。
小白对于彝族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吗?
“啾~”小白艰难的夹着粗粝的嗓子,成功啾了一声。
这么努力的小白南枝忍不住被逗笑,这真的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一声啾了。
只不过听到小白发出一声不符合它个头的卖萌声,小皇子脑海中莫名出现了金刚芭比这四个字。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乖巧蹲在他面前的海东青,他怎么折腾对方都好脾气的随他,小白的羽毛特别硬,手感算不上多好,因此他都不怎么爱摸它。
不过脑袋上的勉强还能摸一摸,没有后背和翅膀上的羽毛锋利。
小白的毛足以用上锋利这个评价,它的羽毛硬度甚至超过了同类的羽毛。
按照后世基因学来说,小白这种属于少数白化群体,应该会先天比较羸弱,免疫力也有问题,容易生病,少有能健康长大的。
更别说小白各项能力还有身体素质都远超类,这种情况更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或许和小白吃的东西有关。”也有可能和它本身有关,彝族对自然信仰,但总要有个具体的东西能够代指他们的信仰吧?
伴读怀疑小白会不会和这个有关,那些人虽说在抓鹰,但都有些束手束脚的,又想抓住它,又怕伤了它。
既尊重又不尊重,可以说除了巴清夫人外,其余他见过的彝族人身上都有一种解不开的拧巴。
应该说巴清夫人身上隐约也那种怪异的拧巴残余,那些不太正常的情绪都被她自己选择压制。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打碎一直以来构成她性格的骨血,然后进行了一场痛苦的重塑,最后才变成他们眼前这个“正常”的阿依娜。
看着南枝根本没有意识到彝族的女土司同样不太正常,大概小皇子以为仲景所说的彝族都不太正常,这个范围不包括巴清夫人?
顾清晏也没多说什么,很多都是他根据刚刚那件事亲身体会到的维和,没有任何能够作证的证据。
反正真要有什么,仲景恐怕就不会让小皇子与阿依娜接触了。
“小白到底吃了什么?”而且身为飞行能力卓越的海东青,完全可以在那些人抓它的时候飞到高空之中。
它又为什么要低空盘旋,故意让这些人抓它?实在太奇怪了。
小皇子知道小白有逗猎物玩的习惯,和他记忆中海里的海洋街溜子一样,恶趣味十足。
可是彝族人明显不是小白的猎物,或许是爱屋及乌,除非是有人威胁到它的小主人,不然它极少会对人有攻击性。
更别说这种类似戏耍行为,南枝觉得不仅彝族一堆谜团,貌似他身边也出现了一系列让他想不明白的事。
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巴清夫人处理好彝族内部那些不服的声音,就回来找他们聊聊了。
毕竟伴读听到的语气,可不像是愿意善罢甘休的。
“不知道,小白成祸水了,都想要。”伴读挑眉,如同给小白上眼药。
小白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能察觉到他又在和小主人告状,脾气完全算不上好的海东青直接朝着顾清晏叨了过去。
“小白!”听到伴读似抱怨的玩笑,小皇子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看到海东青毫不留情的朝着伴读啄过去。
他连忙伸手拦了一下,之前打打闹闹就算了,这一下完全失了分寸,但他也没指责小白。
小动物的思想都很简单,不高兴都会直接表带出来,但人和动物不一样,有些程度的攻击在动物之间无关痛痒,换到人类身上少说要受一段时间罪。
“小白,不可以!”他没有指责小白发脾气,却要管束小白脾气的适度。
小皇子中途拦截,伴读忍不住一惊,忘记第一时间躲避,想要伸手去拉南枝。
结果不等伴读动手,小白就特别灵活的将脑袋偏移开,整只鹰由于惯性直接“扑”的一声趴到地上。
看到这样的小白,南枝也有些哭笑不得,最终他还是选择各打五十大板,说了小白,也说了伴读。
“清晏,你也别欺负小白了。”他都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大问题没有,小矛盾不断。
这大概就是一人一鹰的相处方式?小皇子理解不了,只能交代两边都要注意分寸。
小白听不懂人话,主要还是说给伴读听的,他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相处。
关于小白的小插曲暂且过去,只是背后的麻烦紧接着找上了门。
看着没过多久就找来的巴清夫人,小皇子对于彝族看中小白的急迫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眼就能看出来,巴清夫人是刚把族人安抚好,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
“夫人有事不妨直言。”小皇子打湿了手帕在给小白擦羽毛,伴读帮着询问巴清夫人的来意。
巴清夫人看了一眼在与小白互动的小皇子,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决定还是和跟在小皇子身边的伴读聊。
“抱歉,刚刚是彝族冒犯了,还请见谅。”巴清夫人道歉的这句中原话倒是最标准。
看似对伴读他们交谈不关心,给小白清理羽毛的小皇子,其实分了一部分心神在他们身上。
南枝并没有和多少彝族人打过交道,唯二的两个就是面前的巴清夫人和他们门口碰见的彝族长老。
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太大问题,那位彝族长老虽说对他们也不太欢迎,但是还保持着基本的体面,即便不喜欢也不会直接动手。
这与伴读描述的彝族人截然不同,顾清晏捧上并且差点爆发冲突,打起来的那一群彝族人,恐怕才是彝族大多数人的状态。
他们搞不清楚什么叫世家贵族,也不清楚皇子是什么,甚至连皇帝是谁也漠不关心。
他们的世界只有彝族这个村落这么大,完全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有自己运行的一小套规矩,颇有几分国中国的架势。
甚至极大可能整个彝族除了上层少数部分人外,其他大多数怕是连什么是仁义礼智信都不知道。
南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一回,直接回到了原始部落,在那些人看来他们不仅仅是外来者,更有可能是破坏者。
虽然同为人类,但彝族人明显不把外来者视作同类。
小皇子忍不住又联想到上辈子的食人族,那些人也是过着原始落后的生活,不懂道德和礼节,甚至将文明社会中的同类都当成猎物。
直接将文明践踏,人不再是人而是可以分而食之的猎物。
想想南枝就觉得背后发凉,彝族不是食人族,但它的落后以及整个族群的风貌,几乎与食人族无异。
他们仅仅只是不吃人,并且首领与上层属于可以正常沟通范围,仅此而已。
难怪仲景不让他出门,之前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别说如今他在古代,即使是现代有些与世隔绝的封闭部落,同样难以沟通。
小皇子心中叹气,之前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觉得黔州的事好解决的?别说是黔州复杂局势,单单一个彝族内部问题南枝都觉得问题大的离谱。
眼前这位目光长远的女土司,想改变的也是彝族这样一潭死水的现状,完全是道阻且长的一条路。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抓小白?”伴读没有接受巴清夫人的道歉,也没有咄咄逼人质问对方,而是直接询问为什么要抓海东青?
甚至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当时直接动手准备抢小白的彝族人,明显没有想过和他沟通,更像是威胁他将小白交出去。
耐心十分有限,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甚至他都还没开口,对方就选择直接动手。
可以说将野蛮发挥的淋漓尽致,若是身为首领的巴清夫人没有出言阻止的话,恐怕最后很大可能会见血才罢休。
以顾清晏的身手自然不会被这些彝族人伤到,但他要摆脱也很困难,要想让他们成功停下来,恐怕只有展现出更加凶狠姿态才能震慑住。
到最后为了脱困,恐怕他真的会做出一些直接见血的措施。
伴读面上不显,心里一片冷然,他不在意彝族怎么样,但是他们影响到了南枝就不行。
巴清夫人看到之前争端,顾清晏只是单纯躲避,还以为对方是年纪小心地好,丝毫不了解面前这个和她客套的伴读是怎样一副铁石心肠。
第179章 小白 他不会交出小白
斟酌过后, 并不太清楚顾清晏性格,只能通过片面相处做出大致判断的巴清夫人,还是想给彝族多拉一层遮羞布。
“这个颜色海东青少有, 他们好奇也是有的。”彝族女首领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心中对顾清晏的难缠程度产生了错估。
“夫人, 咱们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他们都直接动手了,可不像是单纯的好奇。”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顾清晏明显没有这个概念, 对待女性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话说的毫不留情,直接破坏了对方想粉饰太平的打算。
小皇子手上动作一顿, 这么些年在他身边,伴读几乎很少有这种锋芒毕漏的时候,毫不留情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话如同一枚不软不硬的钉子, 不至于扎的人鲜血淋漓, 但绝对尖锐。
小皇子撇了巴清夫人一眼,发现对方脸上笑容未变, 这心理承受能力相当不错了。
收回视线南枝继续给小白擦羽毛,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 羽毛上的污渍被擦干净,雪白的底色又重新恢复了。
又拿了一块没有沾水的干净手帕,将打湿了的羽毛擦干。
“好吧, 他们是因为这只海东青的颜色特殊, 想要抓住它这一点是真的。”巴清夫人点头,内容没怎么更改,但是措辞却换了下。
少了那层粉饰太平,将那些人的目的说了出来, 却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并且她也不在意伴读没有接受之前她的歉意,她替彝族人道歉是她身为族长的责任,对方接不接受,或者后续就不是她能解决的了。
小皇子微微皱眉,想起仲景之前对他说的话,那个不正常不会包括巴清夫人吧?
看到对方如何处理彝族与外来者之间的矛盾,他突然察觉到这位女土司身上也有一种奇怪的拧巴。
对方身上的矛盾感太强烈了,巴清夫人身上偶尔也能看到整个彝族都有的某些特征。
对方想摆脱这种影响,但有这东西即便在她强制自己重塑以后,依旧留下了痕迹,她自己貌似对于这种残留并不知情。
小皇子拍了拍小白的翅膀,示意海东青可以在一旁去自己玩一会儿。
他撑着头,看着巴清夫人与伴读交谈,空闲下来后他也没有插话的意思,而是任由顾清晏代表他发言。
对话的两人虽然都望着此次,实际上都留了一分心思在南枝身上,看到他给小白擦好羽毛之后,巴清夫人就想和小皇子聊聊。
毕竟比起顾清晏,她打交道更多的还是九皇子,与南枝谈比和他伴读谈或许更轻易一些。
九皇子足够心软不是吗?除了对彝族长老发了一下脾气外,他们相识以来一直都十分好沟通。
巴清夫人看到了南枝心软好说话的一面,却没见过他坚守信念执着的一面,可以说某种情况下小皇子比他伴读更难被说服。
南枝直接无视了来自巴清夫人的眼神示意,而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继续。
伴读看到了瞬间明白小皇子的意思,直接开口拦下对面这位女土司未开口的话:“您不妨再多带点诚意?”
明显巴清夫人的诚意在伴读看来不够,他不像小皇子并不在意这么点得失,可以说他十分小心眼,一点亏不愿意吃,即便最后结果他还是占优,依旧不愿意退让分毫。
南枝看向伴读的目光带上若有所思,原本内敛藏锋的顾家继承人,成为他伴读后正在逐步开刃。
对方身上他能明显感受到那层无用的世家体面正在褪去,慢慢将内里的寒光彻底释放出来。
小皇子偶尔有种错觉,仿佛他是打造绝世凶器的刀匠,若是按照不疯魔不成活的做法,他大概就剩最后以身殉炉,为这柄绝世凶器铸造灵魂了。
仔细想想原著中的“主角”何尝不是最后刀匠附魂成功的利刃?
看着开始走神的九皇子,巴清夫人明白对方并不想介入他们的对话,坚持让与彝族人产生了矛盾的伴读作为发言者。
“之前并不算撒谎,彝族崇尚自然,白色的鹰被视作神的使者。”没有撒谎,只是有所隐瞒,只是她打交道的这两个年纪尚小,对于她而言完全是孩子的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伴读并未说信或不信,反倒是问出另一个问题:“小白是吃了什么才被追?”
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可不像是对待神的使者应有态度,明显更像小白做了什么惹恼了他们,同时又因为白色海东青特殊含义,而想要抓住它又带着几分束手束脚。
这样才能解释那些人奇怪行为背后的逻辑,直到现在顾清晏也在试图将彝族人放到有行为逻辑上。
而已经看明白了彝族出了什么问题的南枝,也早就弄清楚彝族人是什么情况了。
要说彝族人完全没有行为逻辑也不对,要说有逻辑也不准确。
他们是在自己小世界中肆无忌惮,并且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架势,或者也有受眼界所困夜郎自大的劣根。
“……这是彝族秘宝,抱歉我不能说。”巴清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又扯到彝族秘宝问题了?
伴读暗自皱眉,觉得不太对劲,与小皇子对视一眼,明显也看出了南枝也有些困惑。
秘宝,秘药。
这两样东西有关系吗?而且小白吃的明显是某种果子才是,小皇子给小白擦羽毛的时候,闻见草木夹杂着果香的气味,带着淡淡的甜。
也是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甜,他才反应过来小白为何会又乱吃东西,嗜糖或许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小白就不太能抗拒甜蜜的诱惑。
而且他从这股草木香中嗅到熟悉的气味,是一进彝族他闻到打喷嚏的那个味道。
大哥中的毒就是彝族秘药,彝族好像对于草药相关有专属于自己的一套体系。
“那就聊聊能说的?夫人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交出小白而来吧?”明明顾清晏语气十分平静,说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
想要小白是真,别有目的也是真。
他可不相信面前的女土司会是什么单纯简单的人物,这人面上带着柔软,实际绵里藏针,好脾气之下全是硬骨头。
“既然……小白吃了彝族祭祀所用秘宝,自然应当由它来祭神。”巴清夫人看向一旁自娱自乐的白色海东青,语气带着不容改变的强势。
南枝脸色一变,彝族要抢他的小白祭神!
海东青察觉到有针对它的恶意,转头看向盯着它的巴清夫人,没有丝毫害怕与退缩。
“呖——”尖锐凶悍的鹰啼,健硕的翅膀展开,爪子深深嵌入木质的地板,那是鹰的利爪留下的痕迹。
它在威胁这个陌生的外来者,如同彝族排斥他们一样,它也在排斥着巴清夫人。
若不是小主人在场,它怕是会毫不留情的开始攻击对方。
单纯的小动物只知道弱肉强食,有人打它的主意,它要展现出足够的强大,驱逐甚至杀死对方。
巴清夫人神色微僵,她没想到小白的反应会如此大。
并且她还敏锐察觉到无论是九皇子,还是与她交谈的伴读都不太高兴。
看来这只颜色独特的海东青对他们很重要,明白要不到这只海东青,她也没有要强行动手的意思。
单纯就这一点而言,她就比其他彝族人要有理智的多。
为了防止小白真扑上来攻击,沉吟片刻之后,就选择告辞离开,即便南枝他们的住所原本是属于她。
巴清夫人匆匆离开,仲景也闻风赶回来,比起别有目的的彝族女土司,仲大夫就相对单纯不少。
“彝族有异动,你们没事吧?”仲景皱眉追问,他一直在疫区,也不知道闹腾的前因后果。
只是他担心小皇子自己跑出去出了事,因此看到面前两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损伤,心里松了口气。
“是小白带来的骚动。”小皇子看到仲景关切的目光,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顺着南枝的目光看过去,一只雪白的海东青,正在用它的喙梳理羽毛,察觉到他在看它,还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没什么恶意后就又继续开始梳理羽毛。
之前在盛京仲景也是见过小白的,只不过并没有将它与彝族联系起来。
听到彝族的动静是因为它导致,仲景却没表现出丝毫意外。
“仲大夫,巴清夫人说小白是彝族崇敬的神使。”明显仲景比他们要知道的多,小皇子没问他来问,伴读等着对方的答案。
与南枝知道女土司姓名后,尽量叫对方名字不同,顾清晏几乎不会叫对方的名字,而是唤对方巴清夫人。
他与小皇子的想法不同,巴清夫人属于仁安帝赐下的封号,属于有品阶拥有一定实权的头衔。
伴读这么叫巴清夫人,是出于时时刻刻提醒对方,她是彝族女土司,同时也是受制于大夏的巴清夫人。
“差点忘了。”仲景难得暗骂了一声,南枝和伴读都没听清楚他骂了什么,但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客气。
“仲大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南枝眼里出现了试探神色。
仲景不像阿依娜,对待彝族有什么责任感,很多东西吞吞吐吐藏一半露一半。
“你们应当知道彝族对自然的崇敬?”看到南枝对这方面似乎很好奇,他干脆将他知道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将自然视作神明的彝族,对于能够接近天空的海东青拥有特殊执念。”
“他们称呼那些鹰为神的使者。”
“而白色被彝族视作纯洁的象征……”
仲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南枝没说话。
小皇子被突如其来的沉默将心提了起来,朝着伴读看了一眼,对方会意冲他点点头,然后走到门边,留意门外动静,看看巴清夫人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仲大夫不妨直言,按照你的说法,对于彝族而言,小白应当比其他的鹰更珍贵一些。”南枝有些迟疑,仲景看上去明显不太认同他的话。
他的说法有问题吗?
“你说的没错,只是这个珍贵有些特殊,他们认为白色的神使,是最适合献给神的祭品。”仲景看着自娱自乐的小白,说出的话却让小皇子后背发凉。
南枝忍不住攥紧拳头,他们根本不是尊敬神使,他们只是贪婪的试图用小白满足他们的私欲。
“……阿依娜,说小白吃了他们彝族祭祀用的秘宝。”小皇子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仲景挑眉脸上挂上奇怪的笑容,明显他是知道这个所谓的秘宝是什么:“你说彝族用秘宝祭祀?”
小皇子猜到这里面大概又有什么隐秘,不得不说活的时间够长去的地方够多,确实能让人知道不少鲜为人知的消息。
“难道那不是秘宝吗?”南枝觉得这一点巴清夫人没必要骗他,不想说就直接不想说,不需要找这么一个借口。
让小皇子意外的事仲景摇了摇头:“那个东西确实是彝族的秘宝,只是这个秘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罕有。”
小皇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脑子开始思索仲景提供的信息,突然觉得这个秘宝好廉价。
或许巴清夫人这么说还带着一种暗示,小白吃的东西对于彝族很珍贵,适当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把小白交出去。
只是对方没想到小白对于小皇子那么重要,根本不愿意将小白交出去,她也十分知趣的没有再提。
南枝明白对方看似放弃了小白,实际上心里还盘算着曲线救国的主意。
“这个秘宝好像和我们刚进彝族时闻到的味道相似?”想到之前他替小白擦羽毛的时候闻到的气味。
仲景点点头,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小皇子:“你没闻错,就是同一种味道。”
小皇子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等着仲景继续说明,秘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彝族的秘宝是一种特殊野果,只有彝族才有的野果。”仲景没有说这种野果的作用是什么。
“我猜到它是野果了,可既然被成为秘宝,应当有些特别吧?”南枝看着非要他多问一句才肯多说一点仲大夫十分无奈。
仲景还有心思调侃小皇子:“还是年纪小,定力不行。”
小皇子无语,这是非逗他不可吗?不能直接说?
仲景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开始给小皇子解释彝族秘宝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种野果彝族内部称之为朱果,可以制成特殊的熏香,可以驱虫避邪。”
南枝听到这个效果,那不就和艾草效果差不多吗?
第180章 共生 蛊并非苗疆专属
艾草同样能够驱虫避病, 同时也有驱邪的含义,无论是作为熏屋子的香料,还是制成艾条进行艾灸治疗, 也都是十分有用的一种植物。
“艾草亦有此功效, 朱果有什么特别的吗?”南枝不太理解, 如果仅仅是这些功效的话, 即便在植物中少有,那也不是完全无可替代。
朱果也不至于成为彝族的秘宝, 定然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让它变得不可替代。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懂些医术?”仲景眼底闪过异色。
南枝敏锐察觉到仲大夫暗藏的某些情绪,戒备的盯住对方, 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仲景不一定会害他,但会不会算计捉弄他就难说了。
“典籍中有,不过是碰巧知道一二。”南枝话说的十分有分寸。
毕竟农场之中还有专门用来种药材的药田, 他对一些常用的药材还是略知一二的。
时灵时不灵的百科全书, 别的不敢保证,但农场内的动植物, 多少都能从百科全书上查出来一些相关资料。
再加上他还有上一辈子的记忆,记忆之中一些大众药材他也是清楚有哪些功效的。
“原来如此, 朱果之所以能被称为秘宝,这东西还能养他们真正的秘宝。”仲景并没有抓住南枝懂一些医药学不放,而是说出朱果的特殊之处。
南枝若有所思跟着喃喃重复:“真正的秘宝?”
朱果就像一个秘宝的附带产品, 因为只能用它供养秘宝, 于是它也成了秘宝。
巴清夫人还是厉害,她没有说一句谎话,但句句都是谎话。
伴读明显与小皇子是共同看法:“巴清夫人说了实话,但有所隐瞒, 让整件事成了谎言。”
“阿依娜可不简单。”仲景神色带着几分怪异,明显他所说的不简单,与南枝他们的不同。
他知道更多的消息,南枝可以肯定。
“仲大夫,你和阿依娜真的没有什么吗?”有些看不惯仲景这样遮遮掩掩,知道对方不喜欢听什么,他故意这么说让对方难受。
“你这小子!”仲景被气笑,也知道小皇子这是故意的,笑骂一声过后也没多和南枝计较。
南枝看出对方没有计较,于是凑趣调侃了一句:“若不是有什么,为何会如此了解对方?”
“就着杆往上爬!阿依娜不好应付,但手段相对光明磊落。”换句话说就是体面人都要脸。
巴清夫人正是颇有几分好面的女首领,手段自然也不会太下作,只不过这样也不能说她好应付。
“小白,怕是嘴馋惹回了一个大麻烦。”话是这么说,但小皇子心里并没有多少嫌弃带来麻烦的海东青。
“啾嘎——”小白不知道小主人的话是在埋怨,它只能通过语气理解对方似乎在说它。
小动物理解能力有限,只能理解到情绪那一层,单纯从它感知到的情绪而言,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喜爱。
它也很喜欢,很喜欢小主人!
小白对着小皇子表示它的好感,却没想到这次它啾的不太成功,啾到一半嘎了出来。
看到那么大只耍宝的海东青,室内的三人都没克制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不打紧,一笑反倒让小白炸毛了。
它不会责怪自己的小主人,觉不住的对着仲景与顾清晏乱叫,粗粝的声音并不好听,即便它这样抗议,也没能阻止任何一个人笑话它。
“小白,别生气。”小皇子带着笑意,安抚气到骂人的海东青。
如果不是看到小白即将恼羞成怒,准备扑上来给仲景和皇后各一爪子,南枝连忙将海东青安抚好。
好在骄傲的海东青容易生气,也比较好哄。
听到小主人的话,小白又朝着那两人骂了两句,然后才扑腾了两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不动休息了。
“巴清夫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也不能把小白交出去。”伴读笑话过海东青之后,也回到正事之上。
南枝垂眸:“我不可能眼睁睁让小白去当什么祭品。”
即便得罪了彝族的女土司,他也不会用小白当成筹码去交换什么。
“老夫本来就不喜欢这种陋习,真要叫你把小白交出去了,老夫又成了什么人?”仲景看着明显不高兴的小皇子,没好气的揉了揉对方的头。
没揉两下就被一旁虎视眈眈的伴读,将手打开不准再摸了。
“为老不尊,还动手动脚上瘾了不成?”顾清晏对待巴清夫人若是还保有一份客气的体面,对待仲景那就完全没了那层顾忌。
仲景觉得有这狼崽子护食一般守在一旁特别没意思,将对方手甩开,他也没有继续再去揉小皇子的脑袋。
被揉脑袋的小皇子已经觉得麻木了,之前还会闪躲表示不喜欢,如今他身边的这些人有事没事都喜欢揉他,到最后完全无力反抗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就是揉头吗?
不过有人为他出头,他也不会不高兴,去甩脸给伴读看,小皇子又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仲大夫,你知道真正的秘宝是什么吧?需要用朱果喂养,它是活物?”小皇子若有所思,有植物需要另一种植物供养吗?
如果不是活物,那个秘宝不会是寄生在朱果上生长吧?
南枝克制不住大脑中奇思乱想,或许是因为仲景还有巴清夫人遮遮掩掩的态度,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原本对于秘宝他属于可知道可不知道,没太大执念,眼下知情者不仅吞吞吐吐,还刻意转移他的视线。
这就让原本并没有那么感兴趣的小皇子,来了几分非知道不可的兴趣。
“阿依娜没有告诉你?”仲景反问。
小皇子差点直接回怼仲景明知故问,巴清夫人看着像是会将族内秘宝告诉一个外人的首领吗?
“她怎么可能告诉我?”无论如何他们都属于外来者,更别提他们当中还有仲景这个之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彝族的外来者。
无论从哪方面看,对方都不可能告诉他这种秘密了,想到这里,南枝就更加好奇仲景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彝族内部的秘密的?
“他们用朱果在养蛊。”仲景也不逗小皇子了,直接告诉南枝答案。
“蛊?”小皇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这不是苗疆才有的……?”
仲景还有几分意外:“没想到你知道的不少,不过蛊这种东西并非苗□□有。”
南枝皱眉觉得原著貌似又有他不知道的坑,看似他知道不少,实际上知道越多反倒限制越多。
一无所知反倒能没有任何限制,放开思维去思索很多不敢想的可能性。
对于蛊这种东西,上辈子南枝根本见都没见过,只是略微有所听闻,大部分还是文学作品上的虚构。
这辈子也是到了黔州以后才碰到蛊虫这种东西,之前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一种艺术加工产物,现实并不存在。
不过他都能穿越绑定农场了,区区一个蛊虫,相比起来他的遭遇貌似更加神奇。
只是他没想到彝族也有蛊,这就让小皇子对于这种东西少了一些神秘的面纱,更加好奇彝族的蛊又是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彝族也有很多蛊虫,所以阿依娜才能通过她的玉哨吓退蛊虫?”南枝都觉得自己的表带带上了几分混乱。
仲景并不嫌弃他表达不清楚,相反他能理解小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彝族只有一种蛊,被他们供养在族长体内,朱果与其说是他们用来祭祀,还不如说朱果是专门提供给阿依娜食用,通过她去养他们的秘宝。”仲景又爆出了一桩彝族内部的隐秘。
南枝不觉得他和巴清夫人有一腿了,仅仅是有一腿这种核心秘密绝对不会告知外人知晓。
不会是仲景和阿依娜的娘有什么吧?他是阿依娜的亲生父亲?不然完全没办法解释仲景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仅仅单纯用活得久,已经无法解释了。
“也就是说,彝族与苗疆不同?苗疆的蛊多种多样,而彝族只有一种蛊?”小皇子还是听明白仲大夫想说的是什么。
仲景并不知道南枝在心中又给他编排了一条不靠谱的猜测,只觉得能快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的小皇子十分聪慧。
“更准确的说,彝族只有那一只蛊。”就在那位女土司身体之中,与阿依娜形成共生关系。
“阿依娜体内的蛊等级很高。”所以才能通过玉哨压制追踪他的蛊虫,起到效果的不是玉哨,而是巴清夫人体内那只蛊虫通过玉哨带来的压制。
南枝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不过彝族的蛊竟然是与宿主寄生共存关系,小皇子更好奇彝族这个族长之位,到底有没有需要蛊虫筛选的关节?
如果有,恐怕阿依娜在这里面做的准备功夫会更多。
“你真的和彝族没关系吗?”小皇子沉默半晌之后,看向仲大夫,那些带着桃色的猜测,他也知道不可能,更多还是恶趣味。
比起那些不靠谱的想法,其实小皇子更倾向于仲景或许出身自彝族?是彝族人?
小皇子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没毛病,可是仲景又用一副见鬼的神色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胡话。
“老夫曾在彝族待过一段时间不假,但并非是彝族人。”要是年纪大一些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的彝族老人,听到这个说法,怕不是要被气死。
他和彝族两看相厌,彝族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当初收留了他,而他……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既然彝族都请他进来了,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干?
彝族首领体内有需要供养的寄生者,他同样有需要花费大量好东西滋养,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吸干的共生者。
不过这些他就没有和南枝说了,过去那些事其实他也不想反复提及,只不过他们如今都在彝族的地盘里。
最起码他要让小皇子拥有足够的戒心,可不能随便大发善心,不然容易被骗的骨头渣都不剩。
南枝心中刚腹诽过仲景,他不知道仲景也在心里把他想成单纯善良的小白兔,还是那种人家掏一根胡萝卜就会被骗走的蠢兔子。
小皇子点点头,没有追问仲景在彝族的经历,只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天南海北有你没去过的地方吗?”
皇宫去过,彝族也来过,他和仲景在豫州相遇,对方三年前曾经在荆州与他有一面之缘,如果巴清夫人的消息来源没问题,对方还跟着他去过泉州。
对方不仅活的够久,去的地方也足够多。
“关外老夫还没去过。”仲景知道南枝只是在感慨,并没有真让他回答的意思,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会有机会的。”如果仲景准备一直跟着他的话,那么别说关外,海外他都有可能带着对方去。
南枝想做的事很多,他想要找到的东西也有很多,如今他身处的大夏可是没有丝绸之路,也没有张骞出塞。
后世戏称的张骞严选,这个世界可没有。
他不仅想在高地种玉米,提供更多的粮食来源,他还想在沙地种西瓜,他还要带回更多棉花的种子。
都说边关是苦寒之地,他也想在苦寒之地种上能让将士们自给自足的粮食。
他的心很大,巴清夫人觉得九皇子没有野心,其实并非如此,他的野心全在盘算如何让更多人填饱肚子,如何提高更多人的生活质量。
小皇子真正想要做成的事,比起坐上那个皇帝之位要难得多,他不是没有野心,而是他的野心太大反倒让人无法看清。
不带私心的野望,自然显得毫不起眼。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知道南枝没出事,仲景决定加快速度搞定疫区的事,“过两日你二哥应当就能来找你了。”
小皇子完全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听到可以见他二哥,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毕竟从一开始他来彝族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他二哥。
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在他预计之中,他也明白,彝族怕是进的容易出去难了。
毕竟他们还盯上了他的小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其实小皇子也不想那么快离开。
若是之前不知道彝族内部的问题,他还能找到二哥就直接离开,如今明显不可能装傻无视。
他想要解决彝族的问题,即便解决不了全部,也想解决部分留下后续开花结果的种子。
最后他希望他能够昂首挺胸正大光明离开彝族,而不是躲躲藏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