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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我更喜欢你咬我”

    舒颜仰头,躲不掉他的目光。她的心跳在加快,这不是心动或者什么,是恼怒。

    怒他不讲道理,怒她看不透他以及他非要缠着她。

    不是什么死缠烂打,是他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但是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生活就不可能平静。

    偏偏他没有任何愧疚,逗小宠物一样,无聊时来找她,忙碌时就将她忘记。就像刚刚,不管不顾地吻她,故意让她在别人面前难堪。

    电话里的齐刚被冷落,不知是不是他太聪明,居然说:“舒颜,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她从眼神较量的失败中回来,还要提防盯着她嘴唇的岑尽白,“没有,刚刚看雪景看入迷了。”

    岑尽白对于她这个烂借口不置可否,用唇语温柔又强势地说“挂电话”,然后大发慈悲地向后退了一步,留给舒颜呼吸的空间。

    舒颜本来就想结束电话,但现在明明知道形势不利于自己,却死扛着想让齐刚先说。

    “……舒颜,我不知道那人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用男人的眼光来看,他应该是……喜欢你,在你面前愿意伪装,不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但是舒颜……”齐刚沉吟片刻,“我的店铺关停,很奇怪,像是有人故意看不惯……”

    云里雾里还没听明白,手机被抢走,岑尽白从舒颜的耳边抢走手机,对齐刚来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声音:“齐先生,我想你打扰到我们了。”

    电话被关断,低弧度仍在床上,孤零零地弹掉几下,只留下齐刚最后“你——”的回音。

    威压近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强制上身,像拎鸡崽子一样将她拎起,位置调换,他坐在她刚刚的位置。

    蓝色的眼睛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和欲望,看得太多,或许她就是被这些欺骗。

    “你凭什么挂我电话!”

    她软绵绵的质问声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换来山的岿然不动。

    而对于他腿上的舒颜,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亲密,神奇地很快适应,来不及唾弃自己,只觉羞耻地正在被。

    他没有羞耻这种情绪,眼神刹那变化,不再是冷漠,更像是轻视,要把她生吞了活剥了,故意使力,让她直面。

    她红了脸,虚假地像是第一次直面他那个东西,但是更多的还是恼和恐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女力量悬殊,他将她先女干后杀,不会有人知道,可能舒芸会注意到她的女儿消失了,没有给她及时回信息。但是那又怎样,有钱又有权的岑家,肯定会觉得自己儿子做这样的事情无伤大雅。

    “你……我……”舒颜组织不了语言,因为她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渺小,他只需要用一只手,就能牢牢锁住她,用一个骇人的眼神,就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弱小,他才是他们之间的上位者。

    岑尽白的右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两条细手腕,她惯不会张牙舞爪,只会逞口舌之快,用一些明面上无关痛痒的小伎俩。

    他不过是露出一点点真面目,小兔子就想撒腿跑掉,却在快到洞口时被狼爪子擒住了脖颈。

    岑尽白轻笑一声,两颗蓝色宝石点缀他苍白的脸,若不是他唇上残留的血液,恐怕会被认作西方活了的古老神像。

    “你怕我?”

    舒颜不说话,紧绷着脸。

    床上的电话又在响,没人接听也一直孜孜不倦,舒颜看过去又被他霸道的锢住脸。

    岑尽白想起,自己连在她手机里的一席之地都没有,而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用手机跟她多少话呢?关于什么呢?

    “别怕。”毫不违和的温柔爬上他的眼睛,但舒颜永远无法忘记刚刚他的样子。

    说着不怕,但是顶着的东西仍在壮大,蓄势待发,不用他做什么动作,舒颜就能感受到它的跳动。

    试过挣扎,反倒是像在给他助兴,他笑意更大,俯身咬她的耳垂,她敏感又害怕地想躲开,又引来他的笑:“放心,不会咬破的,我更喜欢你咬我。”

    “……变态。”

    怎料换他懒懒地应了声:“嗯。”

    耳垂上的濡湿感很强,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舌头和牙齿,更多的是舌头,他特别会舔。

    唇离开烂红的耳垂,空气中拉出银丝,还没等这天气让它结冰,就被扯断。

    “你无耻,下流……不要脸……”她颤了音调不算,还如他愿地软了身子。

    不过是几个词语,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过从她嘴里说处来,明显就变了味道,舒颜的身体能清晰感受到。

    “知道我为什么不冷了吗?”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舒颜不想回答他,忍不住哭了,咬紧自己的嘴唇,她控制不住地有些混乱,一会儿是当前所处的状况,一会儿是他刚刚那轻视的眼神。

    “呜呜呜……”

    不过是隔靴搔痒,自然是没有阻碍的舒服。

    眼泪落在研磨的地方,深色布料上有了清晰的水渍,极度洁癖的岑尽白死死盯着那里,从不能忍受一点脏乱的他,第一次觉得沾上水的地方是那样可爱。

    他咬她,她也咬他,咬得更重,不留情地想咬破他的血管,他任由她咬,像是真的想将命给她。

    ……

    残局以一个巴掌结束,他偏头又正视她,五指印和他脖子上散落的牙印并没有让他显得狼狈,各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最后也只是化作一个笑,攥住打他的那只手,放在脸上,显得眷恋:“爽吗?”

    舒颜像用尽最后的力气扇了他,全身都在发抖,虽然他没控制她的双手了,但是她还是坐在他的腿上,那一处暂时偃旗息鼓,泥泞藏在布料中。

    她早已不会对自己的欲望进行忍耐的人,不然她一开始也不会找上岑尽白,但是被人殷勤勾起的欲望,还是让她陷入不知所措和羞愧当中。

    岑尽白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足够了解她的身体,从她刚刚反应就能判断。

    “滚!”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坐在他的腿上,看起来像弱势者的狐假虎威,意识到这一点的舒颜,尽全力远离他,跌跌撞撞背靠在玻璃窗,窗外还在飘雪,只要打开窗户,风就会逮到时机吹进来。

    而打开窗户,人若是不小心跳下去,就会有雪温柔地接住。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舒颜扒着窗户,用极其厌恶的表情看着他。

    岑尽白的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将这些忽略不计。

    满足后的他忍受着不能清洁的难处,耐心也比刚刚多,他还不想逼她太急,也许还有其他方法,也许还有让她对他更加柔软的方法。

    蓄满温柔和包容的蓝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珍视的宝贝,好像她提出什么要求都能满足她那样,他暂且忘记这间房子带给他的不美好的体验感:“我没有地方去的,颜颜。”

    外面的路早就被雪封了。

    情绪上头,连带着他喊她名字的叠字都带着怨恨,“关我什么事?”

    岑尽白神色不变,扫视她身体的上上下下。

    露骨的动作让舒颜的警惕高度提升,同时也隐秘地提醒着她刚刚在他这样的目光中涣散的回忆。

    这种侵略性的眼神他极少露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温顺的,意思是让她为所欲为,今天这种,是他身体里撕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吗?

    他切换自如,因为她的驱赶,神情黯淡又委屈。

    “滚出去。”她冷漠说。

    岑尽白抬眼望她,知道虚伪的祈求已经没有用了,轻声留下关切:“对不起,注意保暖。”

    只换来她一记凶狠的回视。

    卧室门被关上,玄关处的关门声传来,舒颜脱力坐在地上,地上的冰冷加快她静下心来的速度。

    良久,她站起身退开玻璃窗,屋内不算浓郁的麝香腥味只需要一会儿就能被冷风吹散。

    *

    张奶奶看着俊脸上满是伤痕、头发还有些凌乱、衣服皱巴巴的岑尽白出现在自家门口时,愣住了。

    “你这是……被赶出来了?”

    岑尽白没有正面回答,“可以去你家洗个澡吗?”在其他人面前,他很少笑着,礼貌疏离。“没带现金,线上支付可以吗?”

    ……

    “老头子,对面那俩口子好像又闹矛盾了,刚刚我还看见那帅小伙抱着对面那姑娘回来,亲密的好像一个人似的,不知道怎么现在又被赶出来了。那小姑娘看着挺柔顺一个人,怎的澡都不让这小伙洗,还愿意掏钱来我们这破屋洗。”

    “小声点”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声回答,压低声音,“你操什么心啊,那小伙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出手那么阔绰,那小姑娘住我们对面算我们烧高香了……”

    “他听不到的,”老人家自己耳聋,变以为自己的声音够小,“我们可是收了他不少钱,一开始我心还怪不安的,特别是将钥匙给他那件事,总觉得会害了小姑娘。”

    “说你瞎操心还不信?到时候人家嫁入豪门,说不定还要感谢我们呢!”话锋一转,“他刚刚转了多少?”

    提起这,张奶奶担忧褪去,燃上喜意:“整整五百!”

    “哈哈哈哈哈……”

    ……

    他们说得话,一个字不落地掉进浴室里正在洗澡的男人口中。

    他不是很在意,神情都没变半分,除了对这里的环境嫌弃从始至终皱着眉,好像他们说的不是他的事情一样。

    现在真正让他有些在意的,是舒颜好像被吓到了。

    如果现在装回去,还会被相信吗?

    热水冲刷着他脖子上的咬痕,蒸汽侵入他唇上和耳垂上的伤口,他享受着她带来的绵长痛感,并有些迷恋。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正常。

    第32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掉漆的铁门摇摇欲坠,打开时伴着刺耳的咬合声。

    舒颜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站在墙角的岑尽白立刻转头,指尖的烟还没来得及藏,蓝色的眼睛骤然亮起,像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哈巴狗。

    但是这是被主人嫌弃的恶犬,就算再漂亮,也要被拒之门外。

    黑色的风衣被丢出来,带着舒颜不能言说的怨气和恼怒,被衣服蒙住的视线还没恢复,门又“嘭”的一声被关上,震得好像整栋楼都在摇晃。

    他还没看清她。

    看了半晌被丢出来的衣服,掐灭了烟,凑近用鼻子闻了闻,上面还带着裹着她时残留的香味,刚刚的旖旎又铺面而来,回味无穷般。

    抽烟什么的,很早了,十四五岁吧。那时候远离国土,跟着一大堆大胡子的陌生人学画画。他天生待人冷漠,外国人大都热情,他不接受后就会招来不喜。折断他的画笔,划破他的画布,将他的脸当作画布,他无动于衷,不觉耻辱。

    得知他家底丰厚还有点天赋在,那些人也就不敢了,他一度不解,还去问他们,为什么不跟他一起玩了,他们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一溜烟跑走了,此后,对他避如蛇蝎。

    其中一个大胡子老师说他不正常,要他学与人相处之道,他茫然无措,但永远不会求助忙着恩爱的父母。画室里不用在乎白天黑夜,是最舒服的地方,但必要时还是要去外面,观察是他的特长,也由此让他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仍旧不愿应付无聊的人。

    第一次吸烟是在画室,那时所谓的灵感快要枯竭,被呛了几口后,味道直冲大脑,神奇又恶心,嫌恶地将烟头按在空白的画布上,猩红火苗穿透白布,脑子灵光乍现。从此,他找到了不那么无聊的东西,他需要不断的刺激,阈值也不断提高。

    烟、刀、枪……但他不喜欢酒,他不喜欢可能会控制自己大脑的事物。

    舒颜不无聊,从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觉得。那时没想和她之后的故事,只是在画室拿不动画笔时猛然想起,进入梦中来,嘴对嘴是第一次,后来种种第一次,总能刺激他。

    他不懂什么叫光明伟大,不想遮掩又下意识遮掩,不想让她知道又想让她知道,挺难办的,但说起来也很容易,不过是让她在他身边,他大可以用一些手段,管她愿不愿意,但环绕一圈,他不知道自己想靠这些不见光的手段得到些什么。

    这里的肮脏不能忍受也来了数次,他想他大概还算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

    “舒颜,你为什么跟那个人在一起?”送走岑尽白,舒颜拿来手机就碰上齐刚的询问。

    舒颜大概跟他说了今天的事情经过,省略刚刚在卧室里的混乱,“他救了我呢,不过已经将他赶出去了。”

    这样说显得舒颜忘恩负义,但齐刚反倒没有指责她,只是默认。

    “我刚刚还没说完,食物中毒,店铺关停,大概是别人故意的。”

    舒颜没多想,只接:“你有什么仇家吗?”

    齐刚顿了下,呼出一口气:“有仇家也搞不了我,应该是今天救你的那个人。不是我阴谋论,也不是我有被害妄想症,舒颜,食物中毒不是因为店里的饭,店铺关停也不是因为卫生问题,这些我平时都有注意,也有打点,但我一问,没人跟我说。只说让我再等等。”

    等什么?舒雅想问。

    好一会儿的沉默。这天气,不运动起来还是太冷了。

    舒颜:“你怎么这么确定?”

    “舒颜,你等一下。我有事情,晚点联系。”齐刚很着急地说完,然后挂断。

    舒颜怔怔地看着还没黑屏的手机,心中冒出丝丝缕缕的恐慌,从肺腑到心脏,但想清楚后又平复下来,余下的那些是对齐刚的愧疚。

    跟舒芸住进别墅,跟他上。床,离开别墅,被他找到,她好像是一脚踏进一个织得密密麻麻的网。

    她匆匆安抚舒芸的情绪,犹犹豫豫找到一个好友验证,不敢按下同意,这一举动让她想起自己的大学时期,遇见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就要弓腰垂胸。

    长长虚虚地叹了一口气,摔进被子里。

    ……

    而门外的岑尽白,在婉拒了三次旁边白发老人的邀请后,看着紧闭的铁门,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电话。

    “Zero,帮我画一幅画……”

    交代完后,手机显示午夜十二点。

    银色钥匙在黑暗中反着光,它悄悄钻进与它无比契合的小孔,转了一个优雅的圈,后又无情离开,完成它今天的使命。

    今夜无香,尝过之后食髓知味,就是一夜也不能落下。

    他从不做赌徒,只是一个低俗到只为满足自己欲望的碳基生物。就算是鲜少在国内,他还是知道有一句话叫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今天实在太冷了,舒颜入睡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给冷空气一点机会,蜷缩在冰凉的被窝里,睡意久久不至。

    她精心掖好的被子被掀起一条缝,比她更加冰凉的、向蛇一样的东西滑进来,滑到腿。间、胸。前,带着颤抖的缱绻,带着起鸡皮疙瘩一样的粗糙,与之矛盾的是冰凉的滑。腻。

    ……

    长久的粗重浑浊的喘气后,他将她紧紧抱住,满足地睡去。

    带着冗长忍耐的眼睛睁开,背对着的人并没有发现,她就这样,在他炙热的怀抱里,保持清醒到天明。

    *

    她不知道岑尽白是怎么走的,他也不会告诉她他去哪,只知道他还会再来。

    不用去上班,舒颜呆在家里看书,那本《博弈论》,从别墅带到出租屋,在她没意识到的时间里,将要看完。

    雪停了,但一天一夜的积累,不用看都知道外面一定成了冰雪世界,手机里推送着因为这场大学被迫宅家办公的新闻,不知真假。

    冷,这是舒颜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出现最多的感受。出租屋没有空调,躺在床上不动更加冷,想买点热的东西没有外卖。天真的有绝人之路。

    夜里来的鬼,身上竟然有她想要的温暖。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也是那样简洁冰冷:【先走了,雪天不宜出门。】

    奇奇怪怪的短信收到很多,但最后的结果都是已读不回,那人孜孜不倦,耐心十足,有的是决心将她磨得没有脾气。

    昨天与齐刚的电话草草了之,他发来消息大概就是通知她不用再去上班,有关岑尽白的问题他还是没能说完。

    铁门被敲响,带着岁月的闷响,给牙齿正在发抖的舒颜吓一跳。

    张奶奶架势很大,这么大年纪抱着一个大家伙,脚边还有好几个塑料袋,看清楚后,才知道是烤扇和一些蔬菜肉蛋之类的,恰好是舒颜此时短缺的。

    “我看你屋里也没装个空调暖气什么的,这天气可遭不住,正好我们家有闲置的烤扇,先拿去用吧。”又提了提脚边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家里正好有点蔬菜,想着你们年轻人没什么存储的习惯,现在外面路也封了,先应急。”

    舒颜僵着脸笑了笑,“张奶奶的两个正好真是我的十万火急。谢谢谢谢。”

    张奶奶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其*他意思,听见她的道谢就以为是她开心收下了,心中欣喜,冲到脸上,笑得褶子更深。

    “奶奶给你搬进去,你别动,我可是做了半辈子体力活的,你靠门边。”

    张奶奶大气不喘地将烤扇抬起,舒颜急忙侧身让位,瞟到地上几个塑料袋,提起来也拿进屋里。

    张奶奶贴心地将火扇插好电,告诉舒颜怎么用,这才离开。

    临走时,张奶奶有些踌躇,舒颜也有话要问她,她等张奶奶先开口。

    张奶奶站在门口,嗓子拐了好几个弯:“不知道你们小情侣在闹什么矛盾,不过小颜啊,那小伙子挺好的,有钱又帅,现在可不好找咯。”话中意思都是在告诉舒颜,让她别再作。

    不明其中情况的人当和事佬,除了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并不会被别人看作好心。

    念着刚刚张奶奶刚刚的雪中送碳,舒颜没有冷脸,维持着表面的和气笑容。

    “张奶奶,我明白你的好意。”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舒颜又说:“张奶奶,前段时间我和他闹矛盾了,一时生气不让他进门,是你把钥匙给他的吗?”

    闻言张奶奶神情慌张,观察着舒颜的脸色,看她并没有生气,这才有些底气地承认:“小伙子夜里一直在门口站着也不是个事……我看着也心疼,就……”

    舒颜将张奶奶客客气气地送走,关上门的那一刻立马冷了脸。窝囊地踢了踢几个塑料袋,收下了嗟来之食,窝囊地需要帮助。

    烤扇不比空调和地暖,但是只要将它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发光又发热,离得过近可能会灼烧皮肤。

    她第一次使用烤扇,虽然不熟练,但是张奶奶刚刚跟她说过注意事项,她没离它那么近。

    谁都能来掌控她,她要对所有人扬起笑脸,仰人鼻息,她活得不要太糟糕。

    着了魔一样盯着那个好友验证,指尖停留许久,决心按下。接着像是掩耳盗铃一样,将手机放回床上,掀开枯燥的书封,仿佛那些知识就能拯救她。

    她之前也觉得,只要自己多读一些书,如舒芸所愿拿到好学历,就能摆脱好多好多束缚。

    ……

    屋外的雪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化,看新闻其他地方都在尽力铲雪或使用物理化学手段化雪开辟道路,这里是楠溪市最边缘的地方,就算是要化雪,不知要好久能轮到。

    正在看书的舒颜没有注意到,手机振动了好几下。

    【颜颜,我是爸爸。】

    第33章 他纵容她打他

    入夜。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屋内没有开灯,烤扇的热光照在被子上,整个屋内都暖洋洋的。

    熟悉的沉香味儿在热气的催发下比以往更加浓郁,带着让人安心睡去的魔力,准备在这样的夜里施法。但到底还能不能有效果,不得而知。

    真的是跟鬼一样,几乎没有脚步声,如果不是开锁和开门有声音,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鬼半夜来找她了。

    身后贴上来的身体让舒颜浑身一颤,那人像是没有发觉或者说故意陪她装下去,毫不在意地吻下来,高挺的鼻子擦上她的脸颊,湿热的呼吸夜铺撒在大片的皮肤上。

    她的睫毛疯狂颤动,一下一下扫着他的脸。

    地上的影影绰绰,像两根藤曼一样纠缠,至死方休。暖光的作用在此时体现,她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自己退化了,退化到原始时期,那个时候的人,不知羞耻,不懂遮掩。

    “岑尽白——”她着急出声,声音里都是颤的,他手上的动作不慌不忙,没有一点被发现的心虚。

    果然没猜错,那个鬼就是他。

    许久之后,两个人都发汗,他也终于停了,刻意或者习惯性的将头埋在温暖的地方。

    舒颜咬着牙才没叫出来,她想问他,他点的香,是不是催情香。不然她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觉得屈辱的同时又想要更多。

    “颜颜……”大。腿被抬起,与他的腿交缠,他应该是脱了衣服,她的脚碰到他的腿,想收回来又被他拉回去。

    “你这个……”她想指责他,但是又能说什么呢?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争取什么的人,一直在朝着别人指的方向前进,他拿捏她太容易了。

    沉香味道浓郁,催发着夜间的欲。望。两个人呼吸起伏,都没了纠缠的力气。

    ……

    “你每天都来吗?”舒颜问。

    他抬起头,嘴巴上亮晶晶的,像是偷偷喝了甘露,舒颜皱了皱眉,不知是嫌弃自己还是他。

    捕捉到她的神情,他笑了笑,柔软的刘海将他衬的无害极了,谁能想到他刚刚为她做了什么事,“那天你把钥匙给了对面,我找她配的。”说话间还抿了抿自己的唇,嫩红的舌头舔了舔。

    很诚实的回答,想了想也只有这个机会了。

    舒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还嫌弃自己的东西吗?”他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蓝色的眼睛让他干净澄澈。

    舒颜一脚将他踹下了床,结果他攥着她的脚腕,险些将她整个人都拉下去,但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不在的情况也不让她觉得庆幸。

    这种姿势,刚好能让他看清她。刚刚在被子里是黑暗的,他只能用嘴巴描绘,这个时候借着烤扇的暖光,将她照得粉中带红,嫩的像流汁的石榴。

    眼睛都看直了在岑尽白身上有了具体的刻画。

    舒颜伸手挡住,被他制止,她就骂他,怎么脏怎么骂,将这几天在他那吃得亏都骂出来,骂着骂着自己不争气地哭了,倒惹得他更兴奋,手嘴齐上,讨好般让她快乐。

    她也手脚齐用,踹他肩膀,抓他头发,咬他脸上的肉,就算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很小很小,也架不住多来几次,水滴石穿,总有让他疼的时候。

    他让她爽,她就让他疼,多来几次还知道是他乐意受着。他也报复她,明知道她不喜欢他碰了那里之后再来亲她,还是强迫般的要她的唇,送上去被咬,抓住她抓他头发的手腕,压住她不老实的腿,盘在自己腰上,碰到坚/硬的地方,也让他出声叫她。

    他在求她,她不明他的饥/渴从何而来。

    两个人互虐一般的亲密,没动真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谁也不吃亏。

    嘴里的腥味让舒颜反胃,她将他推开,趴在床边干呕,他冷漠又无情的拍着她的背,“你就这么恶心我吗?我搞得不舒服?每个夜晚,可都是我在服务你。”

    舒颜不理他,刚刚打他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她靠在床上,疏解之后对他仍旧抱着冷静的态度,白天的声嘶力竭也好像是泡影。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副样子,我越不会放过你。”他这样说,伏在她的身上,眼睛亮的吓人。

    “现在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反问。

    岑尽白盯着她,像是被问住了一样,回答不出来。

    是了,她现在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眼中,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压下心中那不知名的烦躁,想要冲她宣泄又忍住,神色柔和又柔和,态度低下再低下,带着些他不知道的不甘心和自己装出来的委屈。

    “你爱我吧,你爱我我也会爱你,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他去摸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又蹭,舒颜的脸色始终保持着冷淡。

    他又将她的手习惯性地放在自己的耳垂处,但是耳钉已经被他摘去了,舒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以为她介意自己没有戴耳钉,带着笑意说:“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就重新戴上。”

    舒颜脸色变了变,“关我什么事?!”用手甩开他的脸,清脆的一声,跟一个巴掌的力度差不多,岑尽白被甩得侧了侧脸,笑意还僵在脸上。

    她也被惊到了,这跟打了他一巴掌有什么区别,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打男人的脸这样比较侮辱人的行为,是个有尊严的男人都不会纵容吧。

    但她还是不够了解岑尽白,他居然将脸转过来,活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甚至比刚刚的更深,真心实意地夸奖她:“打得好。”

    对于她咬他,打他,每次都被他纵容,从他表面上看,像是她做了什么多伟大的事情一样,这令舒颜刷新了对男人的认知,因为舒芸告诉过她,男人大多是没什么本事还死要尊严的人,或者是有些本事绝不能让别人忤逆他的人。

    岑尽白两者都不是,他就是个神经病!

    她皱着眉,不解又无奈,暖光将她全身照得像欧洲中世纪神圣的裸/女画像,不,没有丝毫的淫。乱色彩,破碎又难以接近。

    “你让我爱你,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她说。

    脚在外面有点冷,她想将脚缩回被子里,移动时擦过他的下巴,故意停下,像是用脚挑起他的下巴,他顺从又温和,手臂上青筋暴起。

    “别动,回答我。”

    他只好克制自己的动作。

    这样的动作更方便展现他的身体,她靠在床头,一只脚翘起,用两根脚趾抵在他的下巴处,他乖巧配合着抬头,面对她在跪着,凸起青筋的手放在肌肉饱满的大腿处,中间鼓鼓囊囊像是再控诉着她的吝啬,精巧的锁骨,修长的脖颈,块块垒着的少见的白皮腹肌。

    那双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睛,渐渐地盛满脆弱,好像快要落泪,索取般望着她,这让舒颜错愕许久。

    大腿肌肉因为抬起太久泛起酸疼,她将抵着他下巴的腿放下,接不住他突如其来的情绪。

    胸口再次拱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栗色的头发在暖光的照耀下有些泛红。

    他闷闷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惹人怜爱的委屈:“我不会爱人,不懂爱人,我也不知道我爸妈爱不爱我,他们现在离婚了,没人在意我的。”

    离婚?

    舒颜关注到了离婚这两个字,“你爸妈?秋阿姨和你爸爸?”他们不是最恩爱的吗?回忆中他们的腻歪和秋月苓表现出来的骄纵,根本不像是演出来的。

    “我爸出。轨了,我妈的姐姐回来了……”岑尽白没有离开让他有绝对安全感的港湾,带着些哀愁说出来的话,像是一记不知不觉的麻醉针,恍惚猎物的精神意志,让她从身心不想反抗。

    “为什么?你爸不是最爱你妈吗?”舒颜有些怔怔的,忘记怀里危险的脑袋,在不自觉中敞开怀抱。

    岑尽白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脑袋,求一个可以呼吸的姿势,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逾矩,“我爸有爱的人,是我妈的双胞胎姐姐。我妈对他用了药,让我爸以为他爱的是她,最近被我爸发现了,他们就离婚了。”

    “他不爱我妈,也不爱我,我妈……也不爱我,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将我送到国外,每隔两年才会回来一次。”岑尽白平静地叙述着,却反而让人能感知到他内心的痛苦。

    舒颜沉默好一会儿。她才知道,自己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她曾经以为,岑尽白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家境与外貌优越,父母恩爱,谁能想到他身后也有一大盆豪门狗血。

    他再说话时,隐隐带着哭腔,想必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我真的不懂爱,颜颜,你懂吗?”

    这痛处被他撕开的太大,她已经分不清,这是不是他装出来的脆弱了。

    他还在她的胸口说,对着她的心脏,“如果你懂的话,能不能教教我”

    心脏被他的话拨得一阵酥麻,无关情。欲,他撕开的,何止是他一个人的伤口。

    她和他一样迷茫,改了姓之前,她也曾以为爸妈是爱她的,改了姓之后,她开始迷茫了。

    她卸下全身的力气,“教不了。”后面小声又自嘲地补上一句,“我也不懂。”

    第34章 “那你亲亲我”

    她卸下全身的力气,“教不了。”后面小声又自嘲地补上一句,“我也不懂。”

    他抬起自己漂亮的脸蛋,找到一个最能展现自己可怜的角度,用湿淋淋的目光看向她,弯起唇角,苦笑中带着矛盾的幸福感:“好啊,那我们天生一对。”

    “谁跟你天生一对?”舒颜反驳。

    岑尽白笑笑,抓着手中的软乎,不知是不愿与她争论,还是假装纵容她。

    狭小干暖的小屋子,有两个生命飘落在这里,与过去对抗无果,剩下的那点力气,都用来与对方痴缠。

    他做了好多常人无法忍受的事情,一步步捏着她最柔软的地方,一开始他并没有找到,就像屋内的那个正在发光发热的烤扇,起初是暗淡的、凄冷的,但随着时间的预热,也能与太阳媲美。

    ……

    在发现岑尽白就是夜间点香找她的鬼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只惊惧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像接受今天的米饭换成面条一样,接受了岑尽白经常在夜间使用不正当手段进门的事情。

    舒颜拒绝和他做出格的事情,他也不敢开口开口求她,就那样晾着,但是如果舒颜想,他就会立马满足她。

    “是不是快爆炸了?”舒颜看着那里问,眼里罕见地带着些好奇。

    岑尽白揉了揉她的发顶,看起来云淡风轻,与那里的猛虎出山似的形成鲜明对比,他不在意般地说:“没事,你要是不想,我不会强迫你的。”

    舒颜轻哼了一声:“我信你个鬼。”

    半夜能潜入进来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握住他的软肋,“我问你,你刚刚说得是不是骗我的?”

    岑尽白面色一变,深吸一口气,“我爸妈离婚?”

    舒颜说是。

    岑尽白极力忍着才没叫出声,“真的,骗你是狗。”

    本来就是,不仅是狗,还是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的假乖乖狗。

    舒颜的手不自觉动了起来,像是在故意戏耍,又像是下意识做出的懵懂反应,折磨得岑尽白感觉额上全是冷汗。

    她皱着眉,眸中闪过些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感同身受,慢而缓地问:“那你跟谁?”

    问出来才知道有些傻,因为岑尽白已经成年了,这种事情应该是她几岁时爸妈离婚才会考虑的事情,但是那时她没有选择的机会,奶奶不喜欢她,方家不会容忍她的。

    “我谁都不跟。”岑尽白没有笑话她问题的无厘头,认真地回答她,并忍受她的手时轻时重且没有节奏的抚弄。

    “我能换个位置吗?”岑尽白忽然插。入另一个诉求。

    现在的姿势是舒颜坐在床头,岑尽白坐在她的对面,其实也不是坐,他现在都快撑不住想要躺下蜷缩起来。

    舒颜看着他潮红的脸色,意味不明:“很难受吗?”紧接着做出松手的动作,“难受我就松手了。”

    “别,”他按住她离开的手,“不,不难受,换个位置就好。”他的耳垂下的皮肤都泛起红色。

    舒颜半信半疑,手里这个粉红色的小玩意长得不算可爱,甚至大的有些可怕,但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血来潮就想握着。

    她答应跟他调换位置,手暂时放开,换完之后那个不可爱也不算丑的东西又回到她的手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兴奋,跳动着。

    她已经知道,它的跳动是因为它在兴奋。这是从岑尽白的表情上看出来的。

    “我的内。裤是不是你偷的?”

    他愣住,随即回答:“不是。”

    舒颜观察着他,切换着手上的力道,“锁是不是你撬的?”

    他显然受不了或者是太舒服:“不是。”

    他说是他发现有人在跟着她,并且撬了她门的锁,偷了她的贴身衣物,不过她已经帮她教训过那个人了,让她不要担心。

    舒颜嘴巴咕哝好久,别扭地不想道谢。岑尽白也没介意。

    在人的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问问题,是最容易的,舒颜知道这个道理。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她用了力。

    他的鼻子旁边皱起,鼻尖沁出小水珠,薄薄的皮肤白里透红,香。艳极了,舒颜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口水。

    岑尽白的脊背躬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发。抖:“从你离开别墅……是,是我在跟着你,后来,是Zero,我只是……想保护你。”

    “狡辩!”舒颜更加用力,可怜的东西头部在充血,她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不会把他玩坏吧?

    施舍般地松了下手。

    他像条搁浅的美人鱼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舒颜大惊,不会真的坏了吧?

    她很没同理心的继续问他:“我的简历都被拒绝了,是不是你做的?”

    岑尽白涣散的眼睛划过清醒,无法捕捉:“……不,不是。”

    “真的不是?”

    他在冗长的折磨中颤。抖:“不是……”

    舒颜无情地松开手,不给鱼儿施舍一点空气和水,步步紧逼,“齐刚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想去捉她的手,被她躲开,她端坐在那里,无情的像一个顽固的教父。

    “回答我,我就给你。”

    “不是……”他说。

    他舒颜在问这个问题时,将身体故意远离他,是他伸手不能够到的地方,这让一个目前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的人很难做。

    “颜颜,你靠近一点,靠近一点……”就算是再难受,他也不肯用手,只是这样给她看着,试试她到底有没有怜悯心。

    舒颜沉默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不要骗我。”

    岑尽白用尽全力直起身子,暖光照在他近乎完美的男性胴。体上,转了一个弯又趴下,终于能够到她。

    “我知道他为什么陷入困境,颜颜,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修长的男体向他移动,像在爬向她。

    舒颜被这一幕刺激到感官,坐在那里没有动,像是等着历劫凡人到她身边来。

    那人攀上她的肩膀,将脸放在他极度喜欢的地方,将那里作为他的“洗面奶”。

    他没有着急地祈求她让他脱离苦海,言语中带着委屈和不敢透露的埋怨:“你就这么在乎他吗?”

    舒颜还沉浸在刚刚的视觉盛宴当中,脑子有些混乱,并没有回答她这一句话。

    岑尽白将她的不回答当做默认,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露出狠厉的表情,转瞬即逝,保证她不会发现。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颗粒感,“我了解他的家世,知道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他仰头,离开温暖潮润的地方,“你知道的,我从小也跟没父母的人没什么区别,而齐先生没有父母却养活了自己和他妹妹,让我很敬佩。”

    舒颜有些动容。是啊,如果刚刚岑尽白说得是真的,那他从小就生活在没有父母疼爱的环境下,比之齐刚,好就好在了物质上,可能齐刚,还有他的妹妹陪伴。

    他面上带着自嘲:“我怎么会想害他呢?我懂他的难处,自然不忍心将他现在的生活毁了的。”后面那句话带着无尽的伤心,“颜颜,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舒颜吐出一个字,仍旧带着犹疑,因为感同身受吗?对齐刚感同身受,对岑尽白感同身受。

    “齐先生在年少时曾经接过打黑拳的活,有两个楠溪市的有钱少爷在他身上压输赢打赌,其中一个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让齐先生故意输,给了他一大笔钱,事后拳击场的老板告诉了另外一位压他赢的那个人,那人一直记着他,但有另外一个人护着,他不敢怎么样齐先生。”

    “但是最近,压齐先生输的那个人破产了,而另一位,仍旧记得当年的恩怨,并将这些加注在齐先生身上。”

    岑尽白从头到尾,都很有教养地喊齐刚为齐先生,言语之间还带着些无奈,“我本来也想帮帮齐先生,但是岑家现在还在我爸手里,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舒颜又从他口中得知一个爆炸消息,这一次,可信度更高,因为在曾经和齐刚的闲聊中,他也提到过他曾经靠打拳赚钱。

    但是,岑尽白真的能让她相信吗?

    愣神之际,皮肤上缀落一滴滚烫、晶莹的水珠,烫得她抬起头,却看见一双蓝色似琉璃珠子的眼睛里,水光潺潺,漂亮的睫毛垂下被濡湿,张开时像是落水的蝴蝶般。

    她有些手忙脚乱:“你别哭啊……”

    手指擦过他薄嫩的眼皮,不知是他皮肤太嫩还是她太粗鲁,眼皮和眼尾很快就变成了红色,跟化了妆一样自然,却不女气。

    岑尽白任由她给他擦眼泪,但是后来或许意识到这样哭有些丢脸,将脸重新埋下去。

    带着不明显的哭腔小心控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舒颜被他弄得有些头疼,回想起刚刚他抬脸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对他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一样。

    或许是这个午夜太过寂静,他的哭声就算再小她也嫌聒噪,或许是这个房间太小,小到她以为这里就是她的全部,他闯进来,那就是她的了。

    他的泪水,好像透过了皮肤表层,进入她的血管,跟随她冷清的血液一起,通向心脏。

    实在找不到方法,她重新握住他,刚刚也算是有了经验,尽力地让他舒服,“别哭了……”

    他果然停止了哭泣,但身子还是在抖。

    舒颜乘胜追击:“我相信你。”

    “真的吗?”

    “真的。”舒颜郑重回答。

    “那你亲亲我……”他卑微提出请求。

    无奈又纵容:“好……”

    ……

    这次的问答中,一开始她是最理智的那一个,但是到最后,她竟变成了跟着他情绪走的那一个。

    第二天白日时,她允许他抱着她睡,并且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在她没醒的时候匆匆离开。

    岑尽白受宠若惊,像个宠物一样对她蹭了又蹭,意识到这样会打扰到她休息,小心翼翼将动作放轻。

    舒颜醒来的时候,闻到饭香,她以为自己梦到了小时候,那时舒芸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岑尽白自然而然地走入厨房,用张奶奶昨天送过来的食材,给舒颜做了一顿早饭。

    味道出奇的好,反正比她自己做得好吃,她笑着夸他。

    今天出了太阳,阳光经过雪的反射,更加亮,照在他笑着的脸上,好看到像汁水极多的某种水果。

    让人想要咬一口。

    舒颜将岑尽白送到门口,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倒显得她像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老旧的铁门在开着时会晃来晃去,差点晃到岑尽白的身上,他侧身躲过去,扫了眼上面快要脱落的旧漆,皱眉,很是嫌恶。

    舒颜将这些看在眼里,同床的温存散去,剩下的是外面的冰天雪地。

    岑尽忽然说他已经答应了他的父亲岑方启,学习如何管理公司,想要留在国内,“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出国的,而我要心安理得地留在国内,必须得到我父亲的肯定。”

    舒颜听出他是为了她才留在国内,倍感压力,不说话。

    他像是明白她的沉默:“是我自己想留在国内,与你无关。”

    舒颜没说话。

    岑尽白:“我走了?”

    舒颜神色淡淡地点点头。

    他似有不满,“外面的雪还没有化,车轮子都会打滑,非必要不要出门。”

    舒颜:“好。”

    但是他还是不满足,混血感十足的脸上,因为这样祈求的表情,比女人还要楚楚可怜。

    舒颜真想求求他,别再做这样的表情。

    “我说车轮子会打滑,你就不关心我吗?你说一句路上小心我也是欣喜的。还有,在我走之前,你能给我一个贴面礼吗?”

    舒颜乜他一眼,敷衍开口:“路上小心。”又说,“贴面礼不是在见面时候用的吗?”

    岑尽白斯文一笑:“离别时也可以,用来表达不舍和祝福……”

    “这里是中国。”

    岑尽白的神色黯淡了,舒颜将手克制地握成拳,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他笑得体面宽容:“如果你不愿意,,没关系的。”

    舒颜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放松,而是硬邦邦地告诉他:“你该走了。”

    他的笑意顿了顿,知道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好。”

    舒颜关上掉漆的门,那时的岑尽白还在门外笑着看她。

    靠着门,她看见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门上掉下的漆,一块一块的,用指腹捻,还会再此进行分离,碎成渣渣。

    铁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门外的人还没走,他回过头,蓝色的眼睛亮得出奇,却在听见舒颜开口说的话后,像沉寂的流星一样黯淡下去。

    舒颜逆着窗外的白光而站,伸手:“钥匙还回来。”

    第35章 他来了……吗?

    岑尽白果然顾不得装饰笑意,生疏地找到那个可能能引起她同情心的表情,“为什么?我们这样不好吗?”

    舒颜摇摇头:“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

    他不正常,她,可能也不正常。

    “正常是如何定义的,世界上有许多相处方式,为什么我们的就是不正常?”他慢条斯理地问,似乎这在他眼中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他的云淡风轻让她怔愣一瞬。

    舒颜垂下眼睫,遮住了了剔透的眼珠,“我感觉,我总是会被你引着走,这并不是我想要。”

    她的手还是空的,固执地朝他伸去,岑尽白无声地站在那里看她,和她争取钥匙最后在自己手中的时间。

    “想来的话,可以让我给你开门。”舒颜说。

    他目光怀疑又带着耀人的希冀:“真的吗?”

    舒颜:“如果你在正常时间来的话。”

    ……

    岑尽白最终将那个钥匙给了舒颜,她心中总算是放下了一口气。

    关上门,屋子里被外面的阳光照得亮堂堂,刚刚吃饭的矮桌子,被岑尽白擦得光鲜亮丽,上面还放着她新买的玻璃杯。

    外面有阳光了,雪快化了,就是不知道还要几天。

    她兀自望了一会儿空荡荡的出租屋,觉得这里太冷,回到了卧室,坐在了烤扇下面。

    正要拿起书,齐刚打来电话。

    “舒颜?”齐刚的声音很沙哑。

    舒颜辨别了好久才认出:“怎么了,老板?”

    “没什么事,就是……”他话中拐了一个弯,“问问你那里雪化得怎么样?可以正常出行吗?”

    “虽然店面现在不能做了,但外送还是要做的。”他嗓音哑得有些不正常,“哦,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啊?”

    舒颜在刚醒来的时候通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虽然雪还是很厚,但是已经有人开始铲道路上的雪了,没想到这里委员会的行动还挺快的,她之前想得太悲观。

    “我觉得两三天差不多。”

    “哦,这样。雪天的物资还够吗?你那里还方便吗?”

    舒颜:“挺好的,吃喝什么的都没问题。”提起这,她又想到了已经离开有一会儿的岑尽白。

    齐刚说让她在一个星期后恢复上班,只坐外送,不做堂食了。

    舒颜说行的。

    “你是不是感冒了?”

    齐刚愉悦的笑穿过话筒传来,配上些鼻音显得有些奇怪好笑:“你发现了?”

    这很明显了好吗?

    舒颜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顺其自然。明明是一个刚刚和岑尽白说“路上小心”都别扭的人。

    “哦,对了。”舒颜想起岑尽白跟她说的,“你之前是不是在打拳时得罪过人?”

    如果这是“好再来”关停的原因,她想她知晓后应该提醒一下他,毕竟

    齐刚:“你怎么知道?”他声音由惊转低,“谁告诉你的?”

    “岑尽白”,又道:“那人现在可能正在报复你。”

    齐刚也好久不说话,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有些急,好像将手机拿远咳嗽了几声,然后说:“知道了,挂了。”

    齐刚的最后一句听不出情绪,舒颜无法判断他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如果不能,那她就要失去一个还不错的工作。

    手机上,另外一个人的消息,她一条没看,只是添加了,但没有说过一句话。

    *

    “你是不是进我的画室了?”岑尽白一身西装,眼神冷冽地盯着Zero。

    岑尽白今天一回到别墅,就直接去了画室,直到现在,他才出来。

    Zero百无聊赖地呆在岑尽白的卧室,正指尖飞舞地玩着游戏,岑尽白这句阴森森的话让他手抖了一下,画面里小人的血槽空了一大半。

    “没有啊,老师,你不是不让我进吗?”Zero是个很机灵的人,尽管心里已经慌了,但很快又对手中的游戏得心应手。

    但他不敢抬头看岑尽白。

    “有一幅画,位置变了,只有你一人在三楼,不是你还是谁?”

    Zero勉强扯了扯唇角,仍旧装作投入到游戏当中,“那有可能是自然因素下移位啊,哎呀——要死了,看来这把又要输……”

    岑尽白从电脑桌前的椅子上起来,高大的黑影笼罩住正在玩游戏的Zero。

    压迫感袭来,Zero无法再装下去,他抬眼,青黑的衬衫被岑尽白鼓鼓的胸肌和臂肌撑起,因为办公的原因带着眼镜,下面的蓝眼平静无波,但是Zero却感受到了窒息感。

    “老师……真不是我。”Zero还在做最后的生涯,天知道在那个画室看见了什么。

    “哦?这样啊。”岑尽白往退了几步。

    Zero心中松了口气。

    但是他看见岑尽白修长苍白的手拿着手机,正在奇怪他要联系什么人时,听见他说:“Mia昨天还给我发信息问我你在哪,她还不知道你在中国吧?”

    Zero瞬间举手投降:“别,老师,千万别!”他低下头承认,“我是进了画室——”

    企图用悔改加可怜的表情求得岑尽白的原谅,但是他再抬头看岑尽白的眼神,他像是想挖掉他的眼镜。

    “你看见了什么?”岑尽白又向他走近。

    Zero嘴唇嗫喏,说不出一个字,因为现在回想在画室那短暂的几十秒,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我……老师,我是误闯进去的,当时里面很黑,我什么都没有看清。”他学习虔诚的中国人举手发誓*。

    岑尽白笑笑,似乎就这样放过他,但是Zero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因为好奇进了那个画室,不过几秒落荒而逃,因为那个画室里……他打了个寒战。

    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老师似乎和别人不一样,舒小姐被他盯上,他都开始犹豫自己帮老师做事会不会得到上帝的惩罚。

    上帝的惩罚容不得现在考虑,但是老师的惩罚会如约而至。

    岑尽白忽然说:“你那幅肖像色调冷暖有些问题,重新画一遍。”

    Zero愣住:“现在吗?”

    他看见自己的老师近乎和蔼地笑了笑:“对。”

    岑尽白没有让Zero去画室拿画布和颜料,他自己去拿的。Zero坐在那里等得心焦焦。

    *

    岑尽白走后的第一个夜晚,舒颜一直揣揣不安地等待着,或者是害怕着。

    他会不会再来?

    烤扇的光很暖很暖,但是舒颜还是蜷缩起来,将被子盖过脸颊,一会儿之后觉得实在闷得慌,倏尔挑开被子,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掉皮的墙。

    又失眠了。

    可能是烤扇太热了不习惯吧。

    敲门声突突想起,很有节奏,大概间隔三五秒,又会有节奏地响起三声。

    舒颜望着头顶上墙的瞳孔骤缩,手用力地抓住了盖到胸口的被子,即使没有触及到自己的胸口,她仍然摸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来了……吗?

    收回了他的钥匙,他真的有在礼貌地敲门。

    不过是上午才见过。

    她看着已经锁上了的玻璃窗,脑子里做了一个决定,蒙上了被子,假装没有听见敲门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但是,敲门的人很执着,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又很差,无论再怎么堵住耳朵,都能听见。

    好烦。

    在听到楼下大叔骂骂咧咧的声音,舒颜以为那人不会再敲了。

    但他还是锲而不舍,仍旧停留三五秒敲三下的频率。

    楼下的大叔又在骂,越来越脏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到她的耳中。

    太吵了,根本睡不着。

    她光脚穿着拖鞋冷着一张脸穿过冷飕飕的客厅,敲门声停了,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

    她迅速拧开锁打开铁门,老旧的铁门痛苦地吱哇乱叫,而门外空无一人。

    低头,她的脚前面放着一个粉色的箱子,很熟悉。

    楼下大叔的声音:“就是你吧,半夜敲什么敲,信不信老子一锤子夯死你!”

    但只有这一声,再仔细听也没听到大叔愤怒野蛮的声音。

    ……

    箱子里躺着的,是舒颜用过的和没用过的,一大一小,形状不一,小的用过,大的没用过。要用那个大的时,她遇见了岑尽白。

    最上面还有一张粉色的便签纸,舒颜将这张纸拨到一边。

    她拿起那个大的,按动开关,电音很轻,她将手指放上去,有轻微的震感。将她拉回到在岑家别墅的那段日子。

    那张纸攥在手里薄薄的一张,感觉不到重量,隐隐还有淡淡的清香,几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要想我,时时刻刻】

    下面还有个简笔画,一个小人埋在另一个小人的怀里。

    ……

    失眠了,要吃很多褪黑素。

    *

    这边的别墅。

    Zero揉了揉被老师“不小心”溅到眼睛上的颜料,其实他黄色卷发上,也有好多颜料,变成了彩虹头,全是因为老师的“不小心”。

    他看了看悠闲画画的岑尽白,小心翼翼提出:“老师,今晚你不去找师娘吗?”

    岑尽白画得是一个很大的海浪,海浪里面包裹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画面唯美,“看见了吗?画阴影区要这样画才会更加立体。”

    老师的答非所问,Zero奇怪地看他一眼。

    好久,岑尽白终于完成了那幅画,他歪头看向被自己折磨得乱七八糟的学生,温柔笑:“你怎么回事,画个画都能弄脸上和头发上。不过这个是不可避免的——”

    “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我怎么不去找你师……娘?”

    Zero点点头。

    “因为我要给她思考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她不能忘记我,让她的脑子里只有我,而不需要我出现。你知道弃猫效应吗?”岑尽白缓缓道。

    Zero像个好学的好学生,忘记了刚刚岑尽白对他的不好,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卷毛,问:“什么是弃猫效应?”

    岑尽白转过头,将目光放在刚刚完成的画上,深蓝的海浪与他的眼睛融为一体,笑容忽然变得意味不明。

    从Zero的方向看,他的老师,侧脸骨相优越,配上这个笑容,刚中杂合了些柔,危险又蛊惑。

    他忽然不想问了,他开始同情那个可怜的中国girl。

    *

    从舒颜刚住在这里开始,对面住的爷爷奶奶就经常关心舒颜,送吃的、给她倒垃圾,甚至还提出要给她打扫卫生,让她去他们家吃饭。

    虽然最后两条被她拒绝,但是前面的两个都很像邻居之间的相互关心,她不好拒绝,只能尽力还回去或者能躲就躲。

    但是最近两天她发现,对面的奶奶不会隔三岔五地来给她送吃的了,甚至她出门丢垃圾遇见张奶奶,会打招呼,但是张奶奶脸上总飘着一些心虚和面对她的不适应,匆匆结束话题。

    或者用惋惜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对于这些,舒颜照单全收,甚至心里轻松不少。

    岑尽白在这三天都没有出现,屋内也没有发现可疑的香屑,玻璃窗的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枕头上只有她的长发。

    她可以安安静静做许多事情,比如读书,比如发呆。

    那个粉色箱子被放在她的床底下,里面的东西,连同张粉色带着醉人香味的纸条,一起被埋在箱子底下。

    感觉那些东西,似乎不再能给她带来刺激的感受,她觉得自己是没有需求的。

    在第三天,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她看着是齐刚的备注,按了接听。

    “你好,你是齐刚先生的亲属或者朋友吗?”

    “他现在在医院,是很严重的肺炎,你是他的星标联系人,病人现在属于没有人照顾的状态。”

    第36章 “你的耳朵好红啊”

    舒颜被礼貌疏离的女声砸得有些懵,几秒后问:“哪个医院?”

    “市二院。”

    ……

    路上的雪被铲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有些滑,舒颜从出租屋步行走到地铁口,路上遇见那个卖淀粉肠的阿姨,舒颜看她手上全是冻疮,嘱咐她一句要注意擦点防冻药。

    阿姨眼圈红了,看她行色匆匆,想给她一根热乎的淀粉肠,舒颜摆手不收,说她现在有些急事。

    在地铁站的路边,她被人拉住了手腕。

    回头看,是消失许久的岑尽白。

    他问她:“你要去哪?”

    舒颜想挣脱他的手腕,神色有些着急,因为医生说是齐刚那是很严重的肺炎,“医院。”

    岑尽白却攥着不松手。

    舒颜忽然看着他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

    岑尽白接着松开手,脸上绽放笑意:“怎么会。”

    “我送你去。”

    舒颜被强势地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里,她没心思去注意这辆车里面的高级奢华。

    “嗨,师娘!”Zero坐在驾驶坐上,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舒颜僵着一张脸,没回应他,也没注意到他的称呼。

    车门被锁了,根本打不开。

    岑尽白坐在她身边,大腿贴着大腿,看着她白用功夫。

    Zero瞄了一眼岑尽白的脸色,不是说不来找舒小姐吗?一听到人家要去医院照顾朋友,又拿他当苦力。

    舒颜放弃了挣扎,一眼没看身边的人,甚至往旁边挪动着,想尽量远离身边的人。

    Zero看舒颜注意到他了,嬉皮笑脸:“嘿嘿,师娘,你去哪啊?”

    “你叫我什么?”舒颜听到这个称呼皱起眉。

    “呃……”Zero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岑尽白一眼,因为他之前叫师娘,他也没看自己老师反对,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你师傅是谁?”

    Zero注意到自己的老师端坐着,持着一丝微笑,看向舒颜。

    舒颜顺着Zero的目光,对上了岑尽白,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冬天后背一阵冷汗的Zero尬笑:“有些唐突了,舒小姐。”接着问了刚刚那个最适合的问题,“你要去哪。”

    都已经被锁在车上了,舒颜也不矫情了,刚刚的称呼她也不计较,礼貌含笑:“市二院,谢谢。”

    刚刚的称呼问题让Zero闭了嘴,他们三个,他的嘴最大,他不说话,舒颜也不想说话,那车里就这样安静着。

    Zero听见隔板升起的声音,内心又一阵无语。

    ……

    舒颜:“你干嘛?”

    舒颜眼睁睁看着隔板升起,隔绝了前面的视线,这让她想起她被困在大雪里的那天,也是他们两个人,她被冻掉了脑子,提出要将脚放在他的肚子上,他答应了来着……

    她还质问他为什么没戴耳钉了。

    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耳垂上,还是没有耳钉。

    “他惹你不高兴了吗?”岑尽白问得是Zero。

    舒颜思绪收回,藏住自己有些发热的耳朵,白了他一眼:“让我不高兴的一直都是你。”

    这句话开口,让岑尽白的面色一僵,笑容定格,但是他惯会调节自己,很快恢复到温柔的表象。

    舒颜拨了拨自己的长发,柔软的头发盖在耳朵上。

    倏尔耳朵上传来柔软又凉凉的触碰,动作很轻,稍纵即逝,留下一阵酥麻余韵。

    “你的耳朵好红啊。”他说出一个陈述句。

    舒颜从那阵酥麻中回神,用手欲盖弥彰地捂住耳朵,“这里太热了。”然后装作不心虚地直视着他。

    “哦。”他相信了,笑得更加温柔,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然后放在自己有耳洞的那个耳垂上,还揉了揉。

    舒颜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跟着他的手移动。

    耳边传来一声愉悦的嗤笑,舒颜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这个板子升起来,会隔音吗?”

    她看不见岑尽白的神情,只能看见倒映着他影子的车窗,张牙舞爪地罩着她。

    “不隔音。”

    舒颜耳朵上的红蔓延到了脸上,她对着车窗有些羞耻地闭上眼睛。

    要是这样,那天她在车里要求和质问岑尽白,岂不是全被前面的人听见了。

    “骗你的,听不见的。”岑尽白玩味地笑声从后面传来,车窗中的影子向她靠近,却始终没有触碰到她。

    又补上一句:“我们做什么都听不见的。”

    舒颜想打他。

    岑尽白盯着她毛茸茸的后脑勺,有一根头发粘在她后面的衣服上,他抬手将那根不识好歹的头发拿下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到。

    他将那根不听话的头发悄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车窗映照不出岑尽白的小动作,但是舒颜看到他正要在她头上弄什么东西,那东西还在闪着光。

    她骤然回头,中止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因为她的回头,他们的距离拉近,他垂眸,她抬头,视线交错,有什么正在纠缠着。

    他的手里拿着的亮晶晶,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发卡,一朵白色的小花,她没仔细看,只瞥见画上点着几颗晶莹的碎钻,和他之前戴的耳钉一样闪。

    “别对我这么警惕,我只是想给你戴上一个很适合你的发卡。”他神色无辜,深邃的眼睛在笑起来时和那些碎钻一样亮。

    舒颜远离他,但是退无可退,“我不要。”

    他用手摸着那个发卡,还在试着想别在她耳后,舒颜躲开,他又追上来。

    僵持之间,他说:“这里好像有些堵车,不如让Zero换一条路走吧。”

    舒颜挣扎的动作停了,岑尽白趁着她乖下来,用那个发卡将她侧脸上的头发拢在耳后,露出她小巧熟红的耳朵。

    不知是气得还是什么。

    舒颜忍受着他的威胁,咬牙不去看他,避免和他交流接触。

    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白色的小花在她的身上才会变得这么好看,她红红的耳朵……

    她听见他低声笑着说:“很可爱。”

    *

    市二院到了,岑尽白先下车给她打开车门。

    终于又看见开车的人,舒颜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但是岑尽白说那板子确实是隔音的,她态度自然地和小卷毛道谢。

    Zero不敢邀功,挠了挠头:“师……舒小姐你还是谢谢老师吧。”

    她的笑容顿了顿,没回头和岑尽白道谢,步履匆匆地走进医院。

    ……

    “老师,师娘头上的那个发卡,是你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吗?”这几天Zero看岑尽白手里总攥着什么东西,桌子上摆着许多精巧的小工具,他昨天晚上才瞟见那个已经做好的发卡。

    他没想到,岑尽白不仅画画如有神助,在未曾涉及过的领域用心后也能做得这样好。

    “太粗糙了,本来还想给她做个更好看的,但是来不及了。”如果她非要去见那个男人的话。

    Zero嘀咕:“我觉得挺好的了。”

    但是岑尽白没回答,而是看向自己的手心。

    “老师,你不去吗?”Zero看着表演笑容消失术的老师,问道。

    岑尽白抬手,手里捏着一根泛黄的长发,对着阳光,细细的一根仿若闪着金光。

    是谁的不言而喻。

    “去。”他听见岑尽白这样说。

    岑尽白从车里取出一个透明的收纳袋,将那根头发小心地放进去,然后封上,装在口袋里。

    做完这些,他跟瞪着傻眼的Zero说:“你在这儿等着。”

    岑尽白看向医院大门,流动人群很多,他极其明显蹙眉,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又跟着刚刚舒颜离开的方向进了医院。

    Zero在岑尽白走后忍不住蹦出来一句:“Blimey!”

    *

    “你怎么来了?”

    齐刚看见舒颜的那一秒,既惊又喜,但惊喜居多。

    人在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舒颜走进来,“医院的人跟我打了电话,说你肺炎,现在好点了吗?”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一间有两个病人,齐刚的隔壁躺着一个男人,跟齐刚一样在打点滴,床旁边是一个女人,正在喂他喝水,举止亲密,是一对中年夫妻。

    齐刚已经从刚刚的惊喜中缓了过来,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已经醒了一会儿了,现在好多了,没啥事,没想到医生给你打了电话。”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烧得意识都不清醒了,清醒过来看见她还以为烧没退。

    舒颜看着他手上扎着针,看见她来还要做起来,她连忙走过去按住他:“你别动,我坐在这里就好。”

    她坐在他床旁边的一个椅子上,一般是为家属或者探望的人准备的。

    “你的另一只手好了?”舒颜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上的石膏已经拆除了。

    齐刚活动了一下之前那只受伤的手:“差不多了,就先拆了。”

    舒颜笑笑,心理想的却是,那齐刚应该很快就会辞退她,毕竟他手没受伤之前,齐刚都是一个人管理“好再来”。

    齐刚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不过还是有些疼的,店里我一个人搞不来。”

    舒颜松了口气,她还挺满意现在的工作的。

    一直在看他们的中年夫妻说话了。

    中年女人问舒颜:“你是他女朋友吗?”

    中年男人也说:“看着挺般配的,还是已经结婚了?”

    齐刚笑容收回,还没开口,看见坐在那里的舒颜连忙摆手否认:“不是的,叔叔阿姨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他还注意到,她的头上戴着一个发卡,很亮很闪,看起来价值不菲,但是他又想了想舒颜的经济状况,没在意。

    中年女人也不尴尬:“原来不是啊,我看你进来时小伙子那高兴的样儿,看上去病都好了一半,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呢。”

    舒颜笑笑,还是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是我老板。”

    中年男人扯了扯女人的袖子:“快别乱说话了。”

    因为男人注意到,小伙子在听到小姑娘的否认,身上的病气又回来了,长得挺凶,看着怪吓人的。

    中年女人没有再说什么,跟自家男人说起了别的事情。

    “你好像有些瘦了,是因为生病吗?”舒颜关切起了病人,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可能吧。”齐刚回,他也端详着舒颜,“不过我看你倒是面色红润。”

    面色红润?

    舒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刚刚在车里……

    “可能是外面的冷风吹的。”舒颜眼神闪躲着说。

    齐刚的面色比她苍白得多:“辛苦你还来这一趟了。”

    “没事的,你也照顾我不少。”

    舒颜没有问齐刚店面的事情怎么样,因为她不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可能还不利于他的养病。

    聊至中途,齐刚开始剧烈的咳嗽,舒颜避着他扎针的手,站起给他拍背。

    齐刚推开了她,示意她离远一些。

    舒颜不明所以,但是齐刚咳嗽完之后问隔壁中年夫妻要了一个口罩,递给她让她赶紧戴上。

    “你来时也不注意戴个口罩,医院病毒那么多,传染给你怎么办?”齐刚即便生病,凶起人来也煞有介事。

    舒颜听话戴上,歪头挂口罩时,她发卡上的碎钻晃了齐刚的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说:“你头上的发卡,很好看。”

    她戴口罩的动作有些停滞,还有她眼神的不正常变化也被齐刚捕捉到。

    齐刚:“我能看看吗?”

    舒颜将口罩戴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下了那个发卡,递给了齐那只没有扎针的手。

    发卡小小一个,但却极有重量,花瓣中的细纹都被雕刻出来,上面的钻看上去像是真的,即便齐刚是个直男,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发卡的精致程度,尤其是戴在舒颜头上,极其适合她的气质,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舒颜也在打量着这个发卡。

    白色花瓣的中间,像是靡红的花蕊,又像是红色的颜料从雕刻细纹中渗透进去,想要染指整朵白花,但又迫不得已停下。

    齐刚看了舒颜一眼,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能让人被她眼中的清澈所吸引。

    “这是栀子花,”齐刚说,然后抬手将发卡靠近鼻子,“中间的红色……是血。”

    他抬头,舒颜的一双眼睛里,不掩吃惊,“这是血?”

    “有一股铁锈味。”

    舒颜忽然将那个发卡夺回来,攥在自己手心里,小声说:“怎么可能是血,你弄错了。”

    齐刚看向空落落的手心,克制地攥成一个拳头状。

    好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用本来就哑的嗓子问她:“这是谁给你的?”

    他没等到舒颜的回答,不甘心似的又问了一遍。

    最后自问自答:“是那个叫岑尽白的给你的对吗?”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

    听见她回答的同时,齐刚看见,开着的病房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人,穿着不凡,鹤立鸡群。

    高贵的蓝色眼眸,近乎嘲讽的笑容,比舒颜的话更让他愤怒且无力。

    第37章 “男朋友?”

    “你扎针呢,手不要用力啊。”

    齐刚骤然松开紧抓被子的手。

    舒颜将那个发卡放进兜里,检查齐刚扎针的手。

    齐刚的余光里,瞥见那个人的人影仍在。

    在舒颜确认齐刚的手没事后,想要推开,听见齐刚说:“别动。”

    舒颜没动,问:“怎么了?”

    齐刚将余光收回来,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还能看到她粉色的耳垂,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

    舒颜也听见了,她快速起身,口罩遮住了她的尴尬。

    齐刚看向别的地方,解释:“你头发有些乱了,整理一下。”

    “小伙子,门口那位是你朋友吗?”隔壁床的中年女人突然说。

    舒颜和齐刚同时看向门口。

    岑尽白站在门口,正绅士礼貌地笑着。

    齐刚:“你怎么来了?”

    “你们三个长得都好看,站在一起怪养眼哟。”中年女人侃笑着,不知这个小姑娘喜欢哪一个。

    病床上的男人拉了拉自己老婆的手,让她别乱开玩笑,但是他管不住自己老婆,反而挨了一记白眼。

    舒颜看见岑尽白,想起刚刚那个发卡上带得血,心里一阵恶寒,没有跟岑尽白打招呼。

    岑尽白身上的气质与这个狭小的普通病房格格不入,就跟他“屈尊”呆在舒颜的出租屋一样。

    他走进来,皮鞋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响起,站在舒颜斜后方,极近的距离。

    “身体好些了吗?最近天气变化快,体质差点可就扛不住了。”岑尽白笑着说。

    齐刚没说话,轻蔑一笑。这就是在变相说他体质差。

    岑尽白还礼貌地跟病房内那对中年夫妻打了个招呼。

    女人心中做着评判,虽然那个生病的小伙子长得也很帅,但是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妖艳:“你是混血吗?”

    岑尽白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提出的疑问,回答说:“我爸爸是混血,奶奶是德国人,我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

    女人夸赞:“好漂亮的一双眼睛。”这句话惹得病床上的男人吃味,女人急忙又去哄,不再和他们聊天。

    舒颜心中吐槽阿姨看人不准,被他外表迷惑,但是她反过来又想,自己当时又何尝不是。

    岑尽白上前,瞥向她的耳后,他给她的那个发卡,被她取下了。

    舒颜并不知道他在看她。

    从齐刚的视角来看,岑尽白的身体在舒颜身后,手臂再往前一点,直接就能圈住她,他心里堵得慌,偏偏没有立场让舒颜离他远一些。

    “齐先生需要转到一个更安静的病房修养吗?或者我可以帮忙再请一个人照顾你,我想你不会让颜颜一个女孩子在这照顾你吧,毕竟你们,只是一种雇佣关系。”岑尽白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听起来处处为齐刚和舒颜考虑。

    舒颜却说:“岑尽白你别来添乱了,快走吧。”她知道齐刚不会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

    齐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岑先生,你不用跟我假惺惺,我没上过几天学,不会些说话的弯弯绕绕,你明说就好。”

    岑尽白先回舒颜的话:“怎么能是添乱呢,你不是很关心……自己的老板吗?”

    舒颜总觉得他后面一句有些阴阳怪气。

    接着岑尽白对齐刚说:“齐先生,你不要误会我,我都是看在舒颜的面子上。”

    齐刚:“那你又是她什么人?”

    岑尽白只是笑,臂弯微张,像是在抱着舒颜,但是舒颜根本感受不到。

    齐刚只觉得这男的不要脸,气得脸都青了:“你离舒颜远一点,你看不出她不喜欢你吗?你为什么还在缠着她?”

    舒颜没有被说破了的窘迫,反而去按住齐刚的手:“你别激动,还在打点滴,小心鼓包。”

    舒颜的关心和她无意中的触碰让齐刚瞬间安静下来,而岑尽白的脸色沉下来,盯着舒颜按齐刚手的那里。

    “是啊,齐先生别激动,不然,颜颜要担心了。”岑尽白缓缓说。

    他明目张胆地贴着舒颜的后背,不管舒颜的身体僵硬,将舒颜放在齐刚手上的手移开,放在自己手心里,又被舒颜甩开。

    她警告地看向岑尽白,岑尽白后退一步,算作收敛。

    其实她对他根本无可奈何。

    齐刚别过眼,不去看他们,隔壁床的中年夫妻还在闲聊,有时会看向他们三个,用八卦又好奇的眼神。

    齐刚:“舒颜,你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

    岑尽白微微挑了挑眉。

    她不走,岑尽白是不会走的。

    舒颜:“你一个人没事吗?”

    齐刚说话还是难听中又带着些倔强:“有什么事?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用不着你操心。”

    舒颜抬头看了看快要结束的药瓶,“等我给你拔了针我就走。”

    齐刚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拒绝的话,看到了她身后岑尽白向他投来的警告眼神,阴冷地像是要杀了他,他心中隐秘地生出一阵爽意。

    舒颜没有给齐刚拔针,是岑尽白抢着要给齐刚拔针,结果那双画画的手竟有些不稳,一个针头拔得艰难,拔出来后整个手面都是血。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岑尽白故意的,连忙推开岑尽白给齐刚止血,不免沾上些,也没在意。

    齐刚也知道岑尽白这是暗里整自己,要是回到前几年,可能拳头就上去了,但是现在不行,他清楚知道自己斗不过岑尽白,也不想在舒颜面前动手。

    中年女人哄完了自己的老公,看过来,惊的叫了一声:“哎哟,拔针都成这样了,要不要叫护士啊?”

    齐刚:“不用。”

    无意中女人的眼神对上那个蓝眸,根本不是他进来时那样清澈有礼的眼神,阴森森地盯着病床上的人和病床边上的人。

    若有所感似的,他转过头,察觉到自己暴露了,还对着中年夫妻温柔笑了下。

    中年夫妻噤了声,女人感叹人不可貌相。

    血止住了。

    舒颜没多停留,跟齐刚告别后走了,岑尽白在临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齐刚,紧随舒颜身后。

    ……

    “岑尽白!你疯了吗?!”

    “可以了!不要再洗了!”

    但是男人不为所动,拽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刷着,已经不知道多少遍了。

    他口中重复刚刚的话:“很脏。”

    染上别人的血,很脏。

    舒颜从齐刚的病房出来没多久,就被他拽到医院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冬天冰冷的水就这样浇上来,现在手已经没知觉了,甚至还会觉得手上水都比她的手热乎。

    她的手被他的手攥着,一起用冷水冲,他也不嫌凉。

    进出卫生间的人,不解地看着这对男女,舒颜对于这种目光,一开始还觉得难为情,后来渐渐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神经病的行为终于停下来了。

    他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手帕上是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这香味以手帕为媒介,覆盖舒颜的手。

    擦完水后,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亲了好几次。

    舒颜看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心想:

    真是一个疯子。

    *

    等待许久的Zero,终于看到医院门口看见岑尽白和舒颜的身影,忙朝他们挥挥手,其实不用挥手舒颜也能注意到,毕竟车子太过惹眼。

    俩人上车,夹板升起。

    岑尽白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对她笑,冰冷的手被他放到他的肚子上。

    她无法挣扎,也无法拒绝。

    “送我回出租屋,”舒颜闭上眼不去看他,平静说,“求你了。”

    岑尽白答应得很快,怀里的手也逐渐暖了起来。

    她戴着口罩,想起这个口罩是因为什么戴的,岑尽白只觉得晦气,不请求舒颜答应就摘下了她的口罩。

    她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变得乖顺起来,她乖顺的样子很可爱,他忍不住抱着她吻了一下。

    口罩被他嫌恶地丢在车内的垃圾桶里。

    ……

    车子开不进去巷子,只能停在巷子口。

    Zero又被丢下,但是岑尽白没有跟他说要不要等他,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子里玩手机,看见那俩人停在了一个阿姨的小推车面前。

    舒颜忽然轻声说:“我想吃淀粉肠。”

    卖淀粉肠的阿姨远远看见了舒颜,笑着朝她招手,袖套上的油光水亮,是长期做锅上工作的痕迹。

    岑尽白皱眉,他记得那个卖淀粉肠的,舒颜刚来这里住时,那时候她还没发现自己跟在她后面,经常看见她在进出巷子时停在这个小推车前。

    油锅里的油并不是很好看,岑尽白并不想让舒颜吃这种东西,但是如果她真的很想吃的话,他也不能真的拦着,毕竟她会不开心。

    淀粉肠在油锅里滋滋作响,从淡粉色变成橘色,从软嫩变得外皮酥脆。

    “男朋友?真帅,像外国人,我之前好像见过你。”卖淀粉肠的阿姨笑着问。

    舒颜回答:“不是的。”再没多说。

    舒颜的回答换来卖淀粉肠阿姨怀疑的眼神。

    买淀粉肠的阿姨不住打量岑尽白,她确认自己见过这个男人,就在小姑娘刚来这里的时候。

    岑尽白长得太出挑了。

    她只点了一个,但是阿姨包了两个,那双戴着冻伤的手递过来,岑尽白看了眼。

    舒颜:“好像给多了,我只要了一个。”

    阿姨笑得和善,“给你……给这位帅哥吃,算送你们的。”

    舒颜和岑尽白道谢,然后离开。

    舒颜拿出一根,将另一根递给岑尽白。

    岑尽白摇摇头,“不吃。”

    他不吃舒颜也不勉强,反正她有些饿了,那就自己吃。

    岑尽白忽然问:“她手上是什么?”

    舒颜想了想,“你是问刚刚那个阿姨手上的冻疮?”

    “是冻疮?”

    “冻疮是因为长时间让手处于极其寒冷的环境下造成的皮肤损伤,皮肤会发红、发紫,会很痒,抓了会流浓流血。”舒颜跟他解释。

    大少爷不懂人间疾苦,连冻疮都不知道,很正常。

    岑尽白皱着眉,回忆起刚刚那个阿姨的手,确实有这样发紫发红的症状。

    舒颜忽然起了别样心思,知道他不是很了解这些,就说:“刚刚你和的手都放在冷水里那么久,可能会有冻疮。”

    岑尽白:“真的?”

    舒颜咬了一口热乎的淀粉肠,外酥里脆,好吃极了,“信不信由你了。”

    岑尽白盯着她的手看。

    ……

    两个人走出租屋楼下,舒颜停住了脚。

    “你走吧,就送到这里,上去也不会让你进去的。”

    反正他现在没有出租屋的钥匙。

    “这么绝情?”

    舒颜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带着自己的原则。

    岑尽白没多纠缠:“好吧。”

    舒颜走到楼梯口回头看,看见岑尽白已经走好远了。

    “你们和好了吗?”

    舒颜转头,看见了张奶奶。

    她跟张奶奶打了个招呼,说:“哪来的和好。”

    在她这里,从来都没有好过。

    张奶奶笑笑,也不便多问,毕竟那个有钱的男人好几天没有来找舒颜了,甚至嘱咐她不要再对舒颜多加照顾,她以为那个有钱男人不喜欢舒颜了,结果今天又出现了。

    爱情现在变得这么*复杂了吗?

    ……

    冬天洗澡就是煎熬,但是舒颜身上,被岑尽白身上的味道淹没了,鼻息总是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像被他标记了一样。

    她实在忍受不了。

    起雾的镜子中,女孩像是完成了一个蜕变,没有刘海遮挡的五官秀气无比,眼睛里也比之前多了几分神采,修长的脖颈下面是玲珑有致。

    也许是好久没有认真照镜子,她看得时间有些长。

    手机叮咚叮咚进着消息,像是很着急。

    【颜颜,妈妈生病了,你能来看看妈妈吗?】

    【妈妈在市二院。】

    【不知道是不是妈太想你,我今天在医院好像看见了你的身影。】

    【妈真的很想你,你来看看妈妈吧。】

    *

    熟悉的香味在烤扇散发的热气的蒸腾下更加浓郁,舒颜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她又在夜里做了淫/乱的梦,这些梦她注定无法找人诉说,因为她也为此沉沦过。

    大手禁锢住她的腰,胸口处埋着柔软的脑袋,不住地叫她的名字。

    她嫌烦,直接给了一巴掌。

    寂静的夜里清脆声特别明显,岑尽白将打他的那只手收拢在自己手心,放在她的胸口。

    “你又骗我,下午的冷水是不会让手生冻疮的。”

    第38章 “黑色的,还有蕾丝”

    “舒小姐去医院了,还带着礼物去的。”Zero跟岑尽白说。

    岑尽白坐在办公桌前,西装革履,任是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贵公子。

    岑方启离婚后,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岑家唯一的继承人,他有着中国人传统的思想,自己的一切一定要给自己的种。

    之前他鬼迷心窍,被秋月苓欺骗,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去学什么画画?他更恨岑尽白的亲妈了,但是他是他岑方启的种。

    岑尽白一开始不同意,后来不知怎的,竟然同意学着管理公司,并说以后会留在国内。

    “什么时候去的?”岑尽白盯着电脑,闻言问了那么一句,不像是有多在意的样子。

    Zero看了眼手机:“大概十点左右去的。”

    岑尽白视线离开电脑屏幕,金丝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斯文清冷。

    Zero顺着岑尽白的目光,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蓝色浪花吞没纯白的栀子花。

    岑尽白的表情不辨喜怒,只是单纯地欣赏那幅画。

    十点,在他走后的两个小时呢。

    Zero不知道岑尽白在想什么,但那幅画是被摆在这间办公室几天了,是岑尽闲时看的最多的东西。

    Zero:“要跟过去吗?”

    “跟,怎么不跟。”

    Zero应声,想起自己回到国内,正事的没什么进展,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他每天都忍不住唾弃自己,告诉上帝,这些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老师,你最近很忙吗?有时间画几幅画吗?我看你那画室里……”好像有了很多新作品。

    但是还没说完,Zero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岑尽白本来就不许他进画室,他那次还看见那么多,刚刚差点暴露。

    “你看到了什么?”

    Zero讨好一笑:“呵呵……老师,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都没看到啊。”

    他还记得,颜料差点进到眼睛里的恐惧。

    岑尽白将目光重新放回墙上那幅画上。

    一片寂静中,岑尽白说:“岑方启最近看我看得很严,我白日没有时间去看她,就拜托给你了。”

    “画展的事情,我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最多一个月,你就带着画稿去美国吧。”

    Zero听岑尽白让他一个人去美国,不禁开口:“老师你不去吗?”

    “我不去了。”他去不了,秋月苓和岑方启这两个人,都不会让他呆在国外的。

    还有舒颜。

    如果他去了美国,他会想她,那还要想办法将她带去美国,她一定是不愿意的。

    Zero听见岑尽白又嘱咐他:“别让秋月苓找到她。”

    Zero听见这个要求有些怔愣,没多问,“好的,老师。”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很好闻,这里总是充满着生离死别,几乎没有人的脸上是笑着的,大都是颓丧叹气,气氛自然而然很沉闷。

    精神科是一个独立的楼层,周围是种得都是些花草树木,绿色让人看起来舒心很多,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舒颜先去了护士站,得知了舒芸的病房在哪里,礼貌道谢后没费多久时间就找到了。

    “颜颜你来了?”

    进去时舒芸正在看电视,财经频道,是方之清在接受采访,舒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舒颜将带来的补品放在桌子上,如常问:“你怎么了?”

    舒芸盯着自己的女儿看,眼含热泪,“妈妈知道错了,你也看见了,妈妈现在住院了。之前对你不好是因为妈妈不正常,妈妈只是生病了,你能原谅妈妈吗?”

    听完舒芸一番话,舒颜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可能不用来这一趟。

    她说:“我不怪你。”

    “那你能回来陪陪妈妈吗?妈妈真的改了很多。”

    舒芸言辞恳切,在女儿面前极尽卑微。

    电视里的方之清看起来儒雅斯文,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事事听老母亲话的懦弱性格,主持人问及他的婚姻,他笑着夸自己现在的太太是自己的贤内助。

    他一定不知道,他年少时追求过的姑娘,现在变得偏执憔悴,他的女儿也差点变成这样。

    舒颜将电视关了,引来舒芸的抗拒,她红着眼,想抢遥控器,舒颜的手被她抓伤,鲜红的一道指甲印。

    舒芸呆住了,愣愣地看向舒颜。

    “妈,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就好,你好好养病,我还要准备考研,你不是想让我学历高点吗?”

    她知道,这句话对舒芸最管用。

    ……

    舒颜从病房出来,抹了一把眼泪,压下见到舒芸后的沉闷,没多作停留,直接去了齐刚那里。

    齐刚见到她时又是一副又喜又惊的样子,“你怎么又来了?”他以为,岑尽白一定不会让她再来的。

    “怕你没饭吃,所以我这个三好员工来给老板送餐。”舒颜手里是刚买的饭,她挑了些比较清淡的菜。

    “那还要给你加工资吗?”

    今天两个人相处显然没有昨天舒服,因为昨天岑尽白的打断,两人的相处到现在都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隔壁床的女人今天没调侃,病房里很安静,尽管是这样,舒颜也没有呆很久,她看完齐刚后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些日用品。

    路过内。衣店,她走进去重新买了内。衣内。裤,销售员极力给她推销黑丝款,舒颜看着也挺喜欢的,就顺手买下了。

    一直逛到傍晚,乘地铁到老城区已经七八点了。

    楼道口,声控灯还没来得及亮,她就被人大力抓着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惊呼声被人吞下,她瞪大眼睛借着声控灯的光看清强吻她的人。

    他闭着眼睛,睫毛又长又密,盖着那双极具攻击性的蓝色眼睛,这样看起来他确实很温润,可是嘴上却不是。

    唇齿被打开,灵活柔软的舌头深。入,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下午买的日用品和一个粉色的包装袋掉在地上,露出黑色的边缘,会遐想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什么。

    ……

    一道开门声打断了俩人,舒颜听见后咬破岑尽白的嘴唇他才吃痛停下。

    开门的大叔穿着臃肿的冬季卫衣,呆若木鸡。

    舒颜脸皮薄,被人撞到跟别人接吻有些羞囧,岑尽白泰然自若,舔了舔被咬破的唇,光明正大地昭示自己刚刚在干什么事。

    大叔咳了几声,也有些尴尬:“年轻人,还是要注意点。”

    接着关上了门。

    岑尽白还是不让舒颜走,将她抵着,还想再来。

    舒颜提前捂住他的嘴,“别乱发。情。”

    岑尽白伸出舌头回答她。

    她这才注意到,岑尽白的风衣里面,居然是西装,她刚刚还摸过他鼓鼓的胸。前,手感很好。

    “我不喜欢你去见齐刚。”他的声音被她捂在掌心里,闷闷的。

    她将手放下来,掌心的濡湿感还没消失,不知道是他的口水还是他的血:“你不喜欢我就不去见吗?”

    他说话时,唇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渗透进他不太明显的唇纹里,像是昨天发卡上的血滴,一点点渗入栀子花白色的花瓣里。

    “可以吗?”

    一不小心咬太重了,舒颜看着他唇上的伤口还有些心虚。

    “不可以。”

    岑尽白蓝色的眼眸幽暗起来,看着她不说话,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你不会想对齐刚做什么吧?”舒颜下意识问出这句话。

    岑尽白笑了笑,立马否定:“怎么会。”

    “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挺佩服齐先生的,我只是……不想你跟他呆在一起。”

    舒颜暂且相信他前面那句话,至于后面那句,她暂时还做不到。

    他的唇瓣因为说话,会凝成血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用手将他唇上的血珠抹掉,力道不轻,像个施虐者。

    岑尽白眼都不带眨的,根本没觉得疼,沉沉开口:“你给他带了什么?”

    “饭。”舒颜捻了捻手指上的血,沾上别人的血,不是很好受。

    沾上他的血,他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暴力地拉着她的手反复冲洗,而是目光追随着她的手。

    注意到她手背上有一道红痕,抓着就问:“你手怎么了?”

    舒颜看了眼他问了那道红痕,说:“我妈抓的。”

    她去见她母亲了?

    岑尽白蹙眉问:“她为什么抓你?”

    三言两语说不清,况且她也不想多说她和舒芸的事,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只说是不小心的。

    岑尽白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复而又抬起头看她,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带着的看上去不像饭。”

    真是不掩饰对她的监视了。

    “其他的是给我妈带的,她现在在住院。”

    他记得,她并不喜欢她妈妈。她不喜欢的人,那他就没必要去关心。

    楼梯口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吹得脚底下的袋子沙沙作响,两人都低头看去。

    岑尽白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最先拿起那个粉色的袋子,里面的黑色又露出一点,还是蕾。丝。

    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舒颜抢过去,将里面的东西装好,完全看不见是什么了。

    岑尽白:“这是什么?”

    “……关你什么事。”

    “是内。衣吗?黑色的,还有蕾。丝,我看见了。”岑尽白面不改色地说出。

    舒颜:“你有病吧!懂不懂什么叫边界感?!”

    虽然两人有肌肤之亲,但是这又不是在床上,他不知道就算是真的看见了,知道这是什么都不应该问吗?

    她吼他,他反倒笑起来。

    她更气了。

    舒颜不知道,自己恼羞成怒的样子,多有生机,驱散了她身上的死气沉沉。

    他看着她,觉得可爱,笑得更大声,明艳靡丽,即便身处这样昏黄黯淡的环境下,还是能这样光彩夺目。

    舒颜受不了,抓起地上装日用品的袋子,声音不小地骂他一句:“滚——”

    然后噔噔噔跑上楼。

    岑尽白站在原地,笑容逐渐消失。

    大叔有一次开门,探出头:“完事了?”

    继而又被气场强大的男人吓得缩回了头。

    第39章 “男人会喜欢粉色吗?”

    指腹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舒颜搓了好久才搓掉,但是因为舒芸有的红痕,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下去。

    唇还是麻的,岑尽白忽然冒出,按住她就亲,她当时虽然吓了一跳,但是根本没做什么反抗,如果不是楼下大叔打断,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楼上很闹腾,刚刚在门口和张奶奶聊天,得知楼上住着的母女,女人的老公、孩子的父亲回来了,小小的家庭迎来了短暂的团聚,一家人的笑声穿透楼层。

    在她回家的地铁上,时隔十几年,她终于等到了亲生父亲方之清的电话。

    “挺好的。”

    “我妈……也挺好的。”

    “谢谢,不需要你的补偿。”

    “……”

    方之清在一阵寒暄后,突然安静几秒,很奇怪地问她是不是认识岑尽白,现在是否和岑尽白在一起。

    “颜颜……你听爸爸说,岑家,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归宿……”

    舒颜问:“是因为方芝,你的女儿也喜欢他吗?”

    所以觉得我这样的配不上岑家,方芝那样的才高攀得上。

    “颜颜,你怎么能这样想?你也是我的女儿,我是为你好,你还是离岑尽白远一些,他一个画画的,以后怎么可能管得了岑氏那么大一个企业?跟着他,是没有好日子过的!”方之清语重心长,听起来真的是在为她好。

    “我早就没有爸爸了,至于你说得这些,我也听不懂。”

    那边沉默许久,又道:“颜颜,我以为你同意爸爸的好友申请,是还……”

    舒颜:“不是。你忘了吗?我七岁就没有爸爸了。”

    *

    肺炎住院大部分都要一周,但是齐刚不是,他只住了四天,就申请出院了。

    舒颜来看他,他刚好出院。

    “我体质好,得肺炎是我疏忽了,才不像某人说的体质差。”齐刚最后一句说得很置气,仿佛他出院早就是要证明些什么。

    但是舒颜不会记得岑尽白随口说得话,低头想了想大概要多久她才能正式给齐刚送餐。

    “你明天来上班吧,下午来就好,中午不开张。”

    听到这话,舒颜心中的大石头彻底落下,原本她还担心齐刚手好之后,他会自己去送餐,没想到还能用她。

    齐刚的店面还是没能解封,真如岑尽白所说的那样,好像有人故意针对齐刚,齐刚说他也不是很确定是谁,只是店面确实不能开。

    第二天,舒颜下午去了“好再来”,齐刚早早准备好了食材,门口还有一辆新的三轮车,整个车子都安上了棚子,还是……粉色?

    舒颜大为吃惊,她看着长得又凶又壮的齐刚,问:“你喜欢粉色?”

    齐刚脸色千变万化,盯着她的表情有些恼,像是指责她不识货,凶巴巴说了句:“对啊!不行吗?!”

    舒颜:“……行行行。”

    齐刚表情更凶了,语气也特难听:“过来洗菜!我是老板你是老板!”

    舒颜又看了眼粉色的车棚,憋着笑走过去洗菜。

    之前的那辆三轮车,已经从雪地里拉回来了,出了舒颜那件事之后,齐刚觉得这车确实用久了不存电了,可以换一个新的。

    至于为什么用粉色的车棚,他也不知道,只是单纯觉得粉色的适合小姑娘开,他不至于苛待员工。

    ……

    舒颜开着那辆粉色棚子的电瓶车,开启了大雪后的第一天送餐之旅。

    到达送餐的地方,来接餐的人忽然说让她将饭送到楼上,他们太忙了不能下去接。

    舒颜觉得没啥,就搬着不轻的纸箱子,上了楼。

    粉色的三轮车孤零零地停在楼下,一看就是女孩子开的车,可爱少女,让人想认识。

    有一个愁眉苦脸的卷发外国男人走到粉色电瓶车面前,手里拿着一把类似有剪刀一样的东西,看着这辆被装扮得用了心的电动车,心中默念罪过罪过。

    找到车里的电线,他实在下不了手,顺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师,真的要剪吗?这是不是太缺德了?上帝不会放过我的……”

    电话那边的男声沉静无比,“剪。”

    “你不剪,我就立马给Mia打电话。”

    Zero认输:“别别别,我剪。”

    但手上的动作又犹豫了几秒,“我剪了,师娘哭了可不能怪我。”

    岑尽白:“当然。”

    咔嚓,那根象征着三轮车生命之源的红色电线被剪断,它彻底没了生机。

    而Zero,也彻底突破了自己的又一道道德底线。

    ……

    舒颜送完餐下楼,坐上粉色的三轮车,发现怎么拧动车把车子都不走,像是失灵了一样,她下车一边用手推着,一边拧动车把,但是这车子还是不动。

    肯定是着急的,这可是齐刚新买的三轮车,上一辆三轮车废弃也有一部分她的原因,要是这一辆再坏了,那她不仅要遭受心理上的愧疚,还要赔偿齐刚。

    她又尝试了好多次,都不太行,三轮车像是失灵了一样,只有她使劲推着走几步,三轮车才会行进。

    难道有人故意弄坏这个车?

    这个念头升起,舒颜左看看右看看,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这里鲜少有人来,附近只有一个停车场,但她观察半天,没有观察到有车辆从那个停车场进进出出,像是废弃的一样。

    在不远处的一个的一个大树下,有一个老爷爷正在吹冷风。

    还没细想为什么老爷爷要在冬天的大树下吹冷风,舒颜就像是找到救星一样走过去。

    ……

    停车场内,一辆低调的黑车隐没在众多轿车当中,即便如此,车子周身深邃透亮的黑,也能让它在一排平价的车子中脱颖而出。

    “老师,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次的岑尽白是坐在副驾上,身穿鸦黑的西装,少见地戴着一副眼镜,但蓝色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清冷,根本压不住。

    他没有回答Zero的问题。

    显然Zero已经习惯,不觉尴尬,还能继续问:“我看师娘着急好久了,老师,你不去吗?”

    他记得上次舒颜被困在大雪里,他可是肉眼可见的有了情绪变化。

    Zero眼中的老师,冷漠无情,天使脸庞,恶魔心脏。

    但是那天茫茫一片大雪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在岑尽白的脸上,看到了那么些类似于柔情的东西。

    现在的舒颜同样面临着困境,但是岑尽白却不是很着急,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有些坏。

    岑尽白:“Zero,中国有一个成语,叫雪中送炭。”

    Zero思索一会儿,“在雪中给人送去温暖?”

    “不。”岑尽白对自己唯一的学生一向都很耐心,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在他犯得一些小错误上。

    “雪中送炭只是一个类比,这个成语的意思,就是在人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给出那么一点点好处,这个人就会视你为上帝派来的天使,就算之后帮助她的人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情,她都会念着他曾经雪中送炭的行为。”

    Zero似懂非懂,赞道:“中国文化果然博大精深。”不过岑尽白在中国呆的时间,根本没有在外国呆得久。

    两双不同于中国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那个弱小无助的中国女人,等待她陷入绝望的境地。

    天快黑了。

    ……

    老爷爷坐在大树下,丝毫不觉得冬季的风冷,闲适地像在夏日的树下乘凉一样。

    他的板凳旁边,放着一根木棍。

    “爷爷您好,你有没有看到有人靠近我那辆三轮车啊,就是前面那辆粉色的。”舒颜先问好,然后再边说边只想三轮车的方向。

    这辆车子那么显眼,不会没有人注意不到的。

    但是老爷爷眼神都没有变,目光也没有追随舒颜指着的方向。

    老爷爷笑着说:“小姑娘,我是个瞎子,看不到你说的那辆粉色三轮车。”

    舒颜这才知道,老爷爷身旁的木棍,原来是盲杖。

    她有些失望:“哦哦,这样啊,那谢谢爷爷。天气冷,您还是早点回家吧。”

    “我在这听冬风的声音。”

    “小姑娘,你有没有听说过,瞎子的耳力是极好的。”

    舒颜愣住。

    ……

    “老师,师娘拿出手机了,她是不是要求助?”Zero观察到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向岑尽白汇报。

    岑尽白也看到了。

    “老师,师娘会不会打给你。”

    岑尽白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Zero“哦”了一声。

    但是他还是注意到,尽管岑尽白近乎于笃定地说舒颜不会打给他,还是从兜里将手机拿出来,低头看了一眼,又放在手里把玩。

    “……”

    就像是岑尽白自己预料的那样,舒颜那边已经拿着手机在说话了,岑尽白手里的手机安静非常。

    Zero转头,非常害怕岑尽白就此生气,但是他观察到的岑尽白,似乎并没有生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手机收回兜里。

    Zero:“老师,你觉得师娘会打给谁?警察吗?还是——齐刚?”

    这个名字说完,岑尽白终于有了表情,他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Zero,问他:“男人会喜欢粉色吗?”

    “有些会吧,不过很少。”

    回答完Zero不怕死地来了一句:“老师,其实你更想问的是,齐刚喜不喜欢粉色吧?”

    他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老师你放心,我把齐刚调查地可仔细了,他就是个大直男,有会做饭会打架有肌肉洁身自好等等优点,但绝对不可能喜欢粉色!”

    他说完,车里一片寂静,摘了眼镜的岑尽白,睁着眼睛时像原始森林里某种凶猛的野兽。

    Zero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第40章 “颜颜,来我身边”(修罗场)

    “是,三轮车忽然就不走了,电量也不显示了。”

    电话里的齐刚立马说:“你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到。”

    舒颜垂头丧气:“老板,真的很抱歉……”

    她是真的很不好意思。

    “别说那么多了!天都黑了,注意安全!”听筒里传来风的声音,齐刚应该是用跑的。

    舒颜不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主动将电话挂了。

    她抬头看天空,月明星稀,老爷爷早就走了,拄着那根盲杖。

    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又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那里也是一片荒凉。

    工人吃过饭都下班了,认出她是那个送饭的小姑娘,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舒颜回答:“我的车子好像坏了。”

    有个好心的工人亲自上手给她查看了三轮车,“呀”了一声,说:“小姑娘,你这车的电线被人剪断了,什么人那么坏?”

    舒颜凑上去看,不敢摸,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被人恶意剪断的,断口很平滑,用的刀很锋利。

    “小姑娘,有人来接你吗?”

    舒颜回:“有的,谢谢。”

    工人大哥听见有人来接她,这才离开。

    工人大哥走后不久,齐刚就来了,身后跟着好些个男人,和齐刚的气质很像,若不是齐刚为首,舒颜会觉得他们来者不善。

    他应该是跑过来的,大冬天的一直在大喘气,额上鼻头都带着汗珠。

    “你……你没事吧?”齐刚问。

    他身后的那几个男人也在不住地打量她,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量笑着,嘴角的弧度很奇怪。

    舒颜看着齐刚这个样子愣住,低下头说:“没事的。”

    来那么多人,舒颜也不敢问齐刚刚刚是不是很担心她,或者是他怕自己的员工出什么事他会承担什么责任。

    “他们是?”

    齐刚咳了一声,谨慎地看了他们一眼,说:“这是我的一些朋友,来帮我们挪一下车。”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来帮忙的,大——舒小姐你好啊!”说话的男人脸上有个刀疤,周身自带煞气,但笑容倒是真诚,带着些憨意。

    旁边一个男人拍了拍刀疤男的手臂:“去去去,会不会说话!舒小姐你好,我们是刚哥的朋友,一起玩到大的,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我们刚哥跟我们不一样……”

    “……”

    最后,是齐刚过来制止他们别说了,干正事。

    舒颜接不住这么多人的自我介绍,且他们的言辞中,全是在夸齐刚的,她无法装作听不懂。

    “三轮车没有撞到也没有磕到,是电池箱里的电源线断了。”舒颜停打开了三轮车座椅处的下面,让齐刚等人查看情况,“……应该是,被人剪断的。”

    齐刚等人都在社会上混好多年了,一眼看出来这是被人恶意剪断的,纷纷问舒颜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舒颜摇摇头:“我送完餐下来,就是这样了。不过——”

    “刚刚那边坐着一个盲人老爷爷,他耳力好,听到我走后三轮车这里确认有人,还在打电话。”

    至于打电话的内容是什么,爷爷说他没听懂,叽叽喳喳地不像是中国话。

    其他人还问齐刚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齐刚只是沉默,并未回答,让他们赶紧把车子弄回去。

    舒颜要上去帮忙,结果被拦住。

    “有这些个大男人在,哪能让姑娘家家的干活。”其中一个人说。

    齐刚和其他人也认同地点点头。

    刀疤脸冲齐刚笑了下,将齐刚往舒颜的方向推,“刚哥你也别管了,舒小姐一个人在后面别害怕,你去陪着她。”

    舒颜听见忙摆手,表情难言:“不会害怕,不用的。”

    齐刚却顺势来到舒颜身边,像是被迫又像是早有意愿。

    舒颜却觉得不适应,但是齐刚也只是问了她最近是否还在准备考研,以及她何时考研,还算是日常的话题,两人倒是交谈地还行。

    将近一个月的相处,舒颜早已明白齐刚是个外表看起来刚硬,但内心其实很心软的人,至少对她是这样的。

    走着走着因为前面太黑,有个解冻了的小水洼,三轮车和其他人直接进去了,水被溅起来。

    “小心——”

    舒颜被齐刚拉至路边,前面推车的人想要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被后面直冲过来的车前的灯闪得闭上了眼。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舒颜更是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和齐刚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车即将撞上正在推三轮车的人们。

    齐刚将舒颜推在更远的地方,想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去提醒自己的兄弟快散开,但是来不及了,直冲过来的黑车速度太快,像是黑夜里捕食的野豹一样。

    “快散开!快!”齐刚简直是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想要冲上去阻止那像是失控了的车。

    水洼再次被溅起,这次飞得比刚刚高很多。

    舒颜只觉得有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眼前飞过,接着是一道紧急的刹车声,像是要撕碎这个寂静的冬夜。

    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刹车印。

    舒颜赶紧上前查看,刚刚那一幕,快要让她的心脏超负荷。

    齐刚的朋友们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反应过来暴露了之前的性格,脸上不再是故意做出来的和善,刀疤脸的煞气倾泻出来,气势汹汹地上前拍着那辆看起来比他们命都贵的车。

    比他们命贵又怎样?他们刚刚差点没命。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住黑车,用拳头砸着车窗和前玻璃,恨不得拍碎。

    “出来!!艹。你祖宗!长不长眼镜?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车!给你爹下来!!”

    “我呸!有几个破钱了不起?信不信哥几个让你今天没命回去花!!下来!”

    “你。他。妈的缩头乌龟!下车跪下来磕头道歉!”

    “……”

    言辞不堪入耳,但是齐刚没有上前,他只是在一旁看着,脸上是严肃和沉静,并不制止自己的朋友。

    而当那车的闪过灯再次亮起,车子引擎隐隐有发动的声音,齐刚终于有了动作。

    “都散开,别拍了。”

    齐刚只说出了这几个字,大力拍车的人停下了动作,有些心有余悸地离黑车远一些,但是嘴里仍旧骂骂咧咧。

    “咔哒”,清脆的一声,像是车门解锁,驾驶座位置处,首先出现的是一双长腿,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车前,面色冷漠,戴着斯文的金丝眼镜,没有一点快要撞到人的慌张。

    蓝眼睛,白到透明的皮肤,不是岑尽白又是谁?

    不认识岑尽白的那几个人在他刚下车时还有些愣,但随即有一人嘲讽开口:“哟!还是个外国佬?”

    “听得懂中国话吗?刚刚我们骂你的不会听成夸你的吧?”

    “哈哈哈哈……”

    齐刚用眼神警告自己的朋友,不要再说话了。

    岑尽白第一眼没有看他刚刚差点撞到的人,而是看向了舒颜,紧接着将目光移向齐刚。

    Zero也从副驾驶上下来,相较于岑尽白,他显得更加心虚,“大家好……goodevening?”

    但是现场没有人回应他,火气最重的是齐刚和岑尽白之间的眼神较量。

    岑尽白转头对Zero笑着,用英语跟他说:“Zero,你去安抚一下那些人,需要多少赔偿费都行,只要能让这些没素质的人闭嘴。”

    Zero点点头,一脸讨好地走到齐刚带来的那群人身边,掏出手机,用自己不太标准的中文做着交涉。

    齐刚听不懂英语,在场只有三个人听得懂,另一个就是舒颜。

    齐刚问:“他刚刚说得什么?”

    舒颜不回答。

    在看见岑尽白的那一秒,她的脸上全是惊惧,有被刚刚的情况吓的,也有脑海中岑尽白刚刚差点要杀人这个念头的冲击。

    他刚刚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带毒的罂粟花。

    齐刚观察到舒颜的脸色很差,走近她,用手虚扶着她,问:“你还好吗?”

    舒颜摇摇头:“我没事。”

    Zero将齐刚带来的那群人带到不远处进行交涉,只剩下舒颜、齐刚和岑尽白三人。

    粉色三轮车与黑色豪车对立,粉色三轮车显得异常小巧。两辆车子的两旁,站着三人。

    岑尽白永远从容不迫,近乎冷漠地看着对面相互关心的两个人。

    然后,他又换上舒颜最喜欢的标准笑容。

    似乎毫不在意舒颜和齐刚无意中的亲密,温柔说:“颜颜,过来,来我身边。”

    齐刚和舒颜同时看向他,仿佛他们与他是站在对立面的,而舒颜,是他那一方的。

    这一个念头出来,岑尽白仅有的耐心快要告竭。

    齐刚大声问他:“你刚刚是不是想撞死我们?”

    舒颜也想问这个问题。

    金丝的眼镜框在夜里泛着光,舞动在岑尽白。精致。妖艳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像是被恶鬼附身。

    而他还在温柔笑着,美丽与可怖在他脸上交错着。

    他说:“不是没撞上去?只是个游戏。”

    岑尽白的这句话直接带出了齐刚的怒火,他像是没有了*任何顾忌,直接大步上前,穿过三轮车与黑车中间,用一个拳头问候他。

    金丝眼镜被打到地上,镜片碎成一片一片,反射着两个男人打架的场面。

    “没撞上去?游戏?岑尽白,他们的命也是命!不要以为你有钱,你的命就可以比他们的命金贵多少?”齐刚刚刚的平静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无处发泄的怒火。

    舒颜冲上去,下意识想要拉架,但是被齐刚回头凶狠地瞪回去:“舒颜,别过来!打架容易误伤你。”

    已经挨了一拳的岑尽白,摸着脸上的伤,弯了弯被打的唇角,对想要过来的舒颜说:

    “别怕,颜颜,你过来,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