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等她
岑尽白深吸一口气,竟然又将笑容面具戴上,对她说:“我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那你说,怎样才能跟我谈?”岑尽白说得舒缓,好像很有耐心的样子。
简直油盐不进。
岑尽白在哪里,哪里就是人群焦点,这里本就是贫穷人的聚集地,一下子来了一个穿着和气质都俱佳的人,路过一只狗都要看他一眼。
而岑尽白,似乎也并不是很习惯这些人的目光,虽然看着态度温和,但是舒颜还是在他的眉间看到了不耐。
“你在这里等,等我下班,下班之后再谈。”又说,“不要进店,影响我们工作。”
岑尽白蹙眉,看起来有些为难,但还是同意了,复而看着她笑着说好。
舒颜见他袖子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碰上的油渍,也没提醒他,直接进店。
齐刚虽然没出去,在店里也听了大概。
“有这样一个人追求可比在我这好多了,我看你是想不开。”齐刚抽着烟,吞云吐雾的。
不是什么好烟,很呛人。
舒颜捂着嘴咳嗽几声。
“我追求的可不是这些。”舒颜很讨厌和别人谈她到底想要什么,因为她确实,物欲很低,说出来自己想要的,别人大概会说“你装什么文青”或者在心里想“真清高啊”。
齐刚把还剩下半截的烟掐了,“那你想要什么?”
舒颜笑笑,摇摇头:“你抽吧,没事,我就是不怎么接触烟味儿,习惯就好,我先去洗菜了,今晚想尽早回去。”
一抹清丽的背影进了后厨,齐刚看向自己抽了半截的烟,觉得无趣,又重新点上了。
可不能浪费。
洗菜,切菜,这些都要舒颜一个人完成,齐刚不会帮助她,还是那个道理,熟能生巧,舒颜这几天将这些工作做得越来越麻利。
这边站在门外的岑尽白,不仅要忍受冷风,还要忍受路人窥。探的眼神。
齐刚悄摸探头看了一眼,觉得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引得岑尽白回头看他一眼。
这次看到的终于不再是他伪善的笑容了,舒颜不在场,岑尽白懒得装,直勾勾地看过去,还带着点攻击性,蔑视意味十足。
齐刚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年混社会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少爷在哪含金汤匙呢。
“大少爷,得不到的滋味不好受吧?”齐刚也不知道自己咋就那么嘴欠,一般这种人,他秉持的态度就是,离得越远越好。
这个问题问出来,岑尽白反倒笑了。
“那也比有人揣着龌。龊心思见不得光的好。”
这暗示性的话语,让齐刚有些臊,但是他不能承认,“龌。龊心思,的确,我和舒颜都是底层人,心思自然不能像你们这些个有钱人那样光明伟岸。”
“别拿她和你在一起比较。”岑尽白说。
齐刚黑了脸,转头进了店。
他跟他扯什么?真是闲得蛋/疼。
饶是这样想,齐刚心中还是不舒服。
*
舒颜将菜洗完切完,剩下的都要交给齐刚了,舒颜本来想给一只手的齐刚打下手,但是齐刚这次语气不是很好的将她赶了出去。
“你在这碍着我了,我一个人还是可以的。”齐刚打开煤气,一手端锅,将菜放在锅里爆炒,烟火气和食物要熟的香气弥漫开来。“打包一下米饭吧,别进来了。”
舒颜见他坚持,也就没说什么,出了后厨,来到前厅客人吃饭的地方,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再往外看,是岑尽白挺拔的背影,孤零零站在冷风中。
只瞟了那么一眼,舒颜从角落的纸箱子里拿出打包盒,开始打包米饭。
一共就有五十盒套套餐,舒颜很快就打好,天气冷饭凉得快,舒颜将这些米饭整齐地码列在一个泡沫箱子里,进行保温。
感受到灼烈的视线,舒颜受不住地抬头。
岑尽白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盯着她看了不知多久。
在舒颜看向他的时候,岑尽白还下意识地对她浅笑起来。
舒颜当没看见,在空店里挑了一个位置,背对着他坐,拿出手机开始背单词。
身后的视线一如既往,舒颜努力让自己适应。
*
菜香味越来越浓厚,舒颜知道这是齐刚快做好了。
没一会儿,齐刚就在里面叫:“舒颜,可以打菜了。”
舒颜放下手机,“嗳,来了。”
视线掠过岑尽白,他看见她走像是想伸脚进来,但是最后又收回去。
这些套餐要送到这附近的一个拆迁工地,齐刚选择晚上不开张的原因,也是工地的需求比较大,且套餐都是一样的,做起来比较省心,他佛系地觉得赚这些钱就够了,况且他现在手也受伤,又接外单又做店里客人的饭菜,有些累。
打菜也是舒颜自己做,齐刚的一只手,是没有她两只手快的。
齐刚靠在墙边望着舒颜,望向门外随意嘀咕一句:“还没走?”
舒颜打菜的动作不停顿,流畅迅速。
套餐都装好,舒颜又把它们都装在保温的泡沫箱子里,自己搬到门外的一辆三轮车上。
走出门路过岑尽白,他想伸手帮她,舒颜身子一闪:“不用。”
舒颜将这些稳妥放在电动三轮车里,盖好保温被之后准备骑车走。
岑尽白见她这架势,早就调查过的他也知道她要去干什么,没有想拦着,但还是伸手冻红的双手盖住她放在车把上的手。
“你还回来吧?”
这手跟冰块一样,他怎么不插兜里?舒颜将他的手抖落开,抬眼看他。
他在外面呆久了,冬天的风将他的脸颊吹得泛红,眼尾也有些红,他皮肤太嫩了,这一点舒颜是知道的。
只是他现在,看上去真是比女人还我见犹怜。
“嗯……”盯着他看得有些久,舒颜意识到之后赶紧将目光移开,并且敷衍地应了他。
岑尽白不觉得敷衍,反倒舒展了眉眼,加上些颜色的脸让他不仅有些我见犹怜,还带着点稚气。
“好,我等你。”岑尽白说完,还乖乖退回去几步,给舒颜的三轮车让位。
这时齐刚出来,看到舒颜还没走,催促:“咋还不走,你想给人家饿死?”
舒颜:“马上走了。”
舒颜拧了车把,电力发动,三轮车缓缓向前,驶过岑尽白和齐刚。
三轮车的背影逐渐消失,岑尽白还是站在刚刚等待舒颜的地方,那里还是风口,齐刚小声骂他一句傻子。
不知道岑尽白有没有听见,反正看都没看他一眼。
齐刚搓搓手,觉得冷,进了店。
他愿意等就等吧,他才不会发善心说让他进来避避风。
但齐刚转而又想到,他是不是以为他这样,舒颜就会心疼?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店门外的人,并想将他赶走。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
*
齐刚的三轮车在前面安了棚子,可以挡风,所以舒颜骑车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很冷。
手机开着导航,舒颜走的这条路上人烟稀少,甚至路两边还种了绿油油的麦子,被风吹着,掀起一层层绿色的浪花。
真的很美,很清新。
要不是还有餐要送,舒颜真想停下来,摸。摸这些麦子。
再走一段路,就要到目的地了,舒颜要送餐的地方是一个新的开发区,离市区也比较远,外卖不送,要不然也不会找到齐刚的店。
导航提示到了,舒颜左看看右看看,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接餐了。
没想到是明与成。
两个人见到对方都很惊讶。
“舒颜!怎么是你?”明与成是又惊又喜。:
舒颜笑了,她也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明与成,“我还想说怎么是你呢?”
明与成看见舒颜的笑,顿了一瞬说:“我导师有参与这个开发区的项目,带我来锻炼一下。”
舒颜:“挺好。”
“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明与成没说下去,因为舒颜现在居然骑着三轮车给这里送餐,而且她来的那个方向,还不是市区。
明与成猜测舒颜可能处境不太好,但是他又没说完。
其实舒颜懂他的未尽之意,但是她不想管别人怎么想她,只说:“我在老城区的一家小餐馆工作。”
他的眼中闪过惋惜,舒颜当没看见。
“你不是要继续考研吗?”
舒颜:“是要考,一直在准备着。”
“那你干这些不会影响你学习吗?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
舒颜打断了明与成:“不会,我做这个工作会觉得更开心。”
“不用替周菲意弥补我。”舒颜又说。
明与成却摆摆手,脸上还有些腼腆,但又认真说:“我和菲意,分手了。”
“分手?”舒颜挺惊讶的,因为当时周菲意在她面前说过,她有多喜欢明与成,明与成有多爱她,那么快就分手,挺让人唏嘘的。
不过,这也不关舒颜的事情,她只回:“哦,这样。”
明与成皱皱眉,试图在舒颜的脸上看到对他分手原因的好奇或者是一丝丝开心,但没有。
实在是跟明与成没什么好叙旧的,舒颜很快就想跟他告别。
“饭都要凉了,给人送过去吧。”
明与成这才将看舒颜的目光慌乱收回,忙将三轮车上的一箱盒饭搬下来。
舒颜在他搬下来的那一刻就倒车拐弯,准备原路返回。
她跟明与成说:“拜拜。”
“再见。”
回去的路上也路过了绿油油的麦田,舒颜停留了一会儿,后才开车走了。
路过分叉路口,舒颜选了一个和来的时候不一样的路,没有减速的在路上行驶着。
冬天的白日较短,天色暗得很快,气温也会骤降。
舒颜回到家,因为出租屋没有空调,她就烧了一大壶水,倒进玻璃杯里,边喝水边暖手。
然后她拿出手机,慢悠悠开始打字:
【老板,三轮车没电了,半路我觉得离我住得地方挺近的,我就先把三轮车放在我家楼下充电了,明天我会骑到店里,不好意思。】
第22章 酥麻
舒颜打完字,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好一会儿将手机放下,拿出习题册。
先拍了个照片给舒芸,然后开始做题。
临到睡觉的时候,她将门反锁,反复确认之后,回到了卧室。
*
因为褪黑素的作用,舒颜很早就睡下了,只不过睡得不太安稳。
梦中她溺在海里,浪花不断拍打着她,她被浪花推倒,又被浪花扶起,像是在捉弄她,她有些恼怒,想游到岸上,却感觉这浪翻得越来越大,淹没了她,让她窒息。
她被吓得睁开眼睛。
唇上一片滚烫,一张脸的轮廓放大,她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梦中那片海域深不见底的漩涡,还带着些,幽怨?
她正在被粗暴的强吻。
他的唇滚烫,印在她唇上像是一团火焰在烧,他咬住她的上唇,舌头舔过她的牙齿,迷迷糊糊间的舒颜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得逞进去。
他勾着她的舌头,在她口中搅动,将她整个人弄得酥酥麻麻,涎。液不受控制地分泌,最后都被他吞吃,像一头尚未开化的野兽,饥饿间只知生存本能。
冰凉的大手顺着她的下颚,磨磨蹭蹭狡猾地钻进她温暖的被窝,舒颜被冰得一颤,眼看着就要到胸口,她却完全没有力气推开他。
游走的路线改变,他没有碰什么敏感地带,而是攥住了她的手腕,一边凶狠地亲她,一边将她的手轻柔地放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也是冰凉的,但是舒颜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你摸。摸,你好久没摸了……”亲吻的间隙中,舒颜听见他说。
她的手被带领着来到了他的耳垂处,菱角分明的触感在她手中被感知。
耳钉的冰凉触感和他耳垂上的火热温度形成冰火两重天,她几乎立刻就能想起她和他之间的那些旖。旎时刻,她喜欢揉他的耳垂,每每在一些受不了的时刻、在一些快要窒息登顶的时刻,她揉他耳垂的力气也会变大,直至它变得红肿、充血。
像一块永远不会好的伤口。
而每每被她这样摸,他也会兴奋起来,哼哼的声音会从喉咙里溢出,叫着她的名字,求着她,求她救救他。
此刻也是。
“求求你,呃……”
舒颜被自己本能的揉。捏动作吓坏了,她瞬间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趁着他沉迷。情。欲的时刻,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再用力推开他。
清脆的声响,让舒颜彻底醒了。
岑尽白像柔弱无骨一样,被她推得砸在墙上。
“你怎么进来的!”
“呵……”岑尽白摸了摸自己被她打过的脸,低低笑了一声,带着从喉咙里发出的沙哑颗粒感。
舒颜从床上坐起来,将身子向后,紧抓着被子。
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除了刚刚笑了下,好久都没有动,像是被她推得失了魂魄一样。
舒颜抿了一下。唇,但唇上全是他刚刚的气息,她吓得立即制止自己这个行为。
“啪嗒”一声,,昏黄的台灯开了。这一盏灯,足以让舒颜看清那人。
他正在看着她,脸色潮。红,还有半边脸是五指印,极其明显。他却将唇角勾起,没有被打的愤怒,看她的眼神还带着迷离,像是梦游过来的,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在岑尽白眼里,舒颜肩上睡衣在刚刚的过程中被拽落,露出骨感白皙的肩,脸蛋是粉色的,唇。瓣艳红带着暧昧的水色,一双漂亮的眸子警惕地看着他。
或许她也意识不到,自己这样有多勾。人。
岑尽白自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回答舒颜的问题。
但敞开的窗户已经告诉了舒颜答案。
老旧的玻璃窗被推到一边,窗外的冷风呼呼吹进来,却吹不散屋内的紧张气氛。
岑尽白忽然动了动,脚步抬起,还带着些不稳和虚浮,但就是朝着舒颜的方向。
“别过来……你别过来!”
舒颜有些怕了,大半夜地屋里进了一个男人,睁眼那人就在强吻自己,舒颜不敢想他想对她做些什么。
岑尽白的脚步顿住,舒颜以为他还能交流,但是下一秒,他又向她走来,步子迈得越来越大。
他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舒颜想将他推开,但岑尽白看起来高大清瘦,身上的肉却很结实,她根本推不动他。
“岑尽白——”
他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继而埋首在她的颈间,他的脸很烫,湿滑的触感从那里传来。
舒颜有些绝望,因为她在他面前根本还没抵抗就被他压倒。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委屈,生理性的眼泪有些止不住。
掌心的濡湿让岑尽白身子一僵,其实他什么都没干,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岑尽白将手从她嘴上移开,脸在她脖子上好似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烫极了。
“你骗我……”岑尽白闷声说。
这个依赖性的动作加上他的控诉,舒颜竟然脑袋空了好几秒都没有推开他。
他压。在她身上的体重越来越重。
舒颜喘息着,看向正上方的房顶,出租屋的卧室很小很旧,装修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装修,房子顶部粉刷的墙已经开始有了裂痕,墙皮也掉了有大块,边缘的墙皮要掉不掉,她推测要不了多久,整个墙皮都会脱落。
舒颜忽然觉得恐惧。
这太亲密了,让她觉得危险。
她开始用力推岑尽白,这次他乖乖被她推到另一边,从她身上下去。
从床上跳下去的舒颜再看他,发现他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红已经不是正常的红了,带着些病态,额眉间浅浅皱起
舒颜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腿:“岑尽白?”
他的唇无意识地蠕动着,没什么反应。
刚刚他在她颈间就感受到他脸上不太正常的灼热温度,但是她当时根本没多想,现在他昏过去,舒颜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发烧了。
想起今晚她让他在“好再来”门口等她,但是她却故意没去。
她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等她等到几点?
她本来是想给他发信息的,但是她当时从别墅离开那段时间,想着和他最好断绝所有联系,加之舒芸逼迫得紧,她就把他联系方式全删了。
但是正常人等到晚上等不到,不是应该走吗?
为什么要站在冷风里折磨自己?还爬三楼的窗。
现在她注意到,他的裤子和大衣上,沾上许多黑色的灰,应该是他爬到三楼沾上的。
舒颜想不通,也也许她不应该用看待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
秉着不能让他在她这烧死的缘故,她把床让给了他,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退烧药,她不想为了她跑出去,这地方也没有外卖。
只好上网上搜索,找没有退烧药怎么退烧。
找来找去,只有一个方法是可行的。
【将浸。湿冷水的毛巾拧成半干,敷在患者的前额或腹股沟等大血管部位,达到降温的目的。每三到五分钟更换一次,将体温降至38℃以下则停止使用。】①
舒颜认命地将人移到她的床上,去卫生间接了一大盆水和两个毛巾,按照网上说得方法实践。
额头上好放,这腹股沟……
不管了,先退烧再说,又不是没看过。
脱完之后,舒颜湿了毛巾刚准备放上去,看见岑尽白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而且他现在衣不蔽体,舒颜莫名被他看的有些脸热,硬着头皮解释:“你发烧了,没退烧药,我在网上看说这个方法能退烧。”
岑尽白哦了一声,很大方的样子。
“……”
舒颜也若无其事地将湿毛巾放在他光裸的腹部。
再抬头,那人又闭上了眼睛,这次的表情忽然你柔和,还带着些满足的乖巧。
她严格遵守着三到五分钟更换一次,因为没有温度计,舒颜就只能用手试他有没有降温,怕手的感知不准确,她又以自己的额头抵在他额头上。
她还记得,小时候发烧生病,舒芸总是会用这种方法去试自己的体温。
两个小时过去,岑尽白身上的温度终于有了降下的趋势。
舒颜放松下来,又拿了一床被子跑到客厅的沙发那里睡。
没有卧室的床睡着舒服,也没有自己的被窝暖和,舒颜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逼着自己睡去。
卧室的门被打开,刚刚还虚弱躺在床上的人,稳稳地朝着沙发的方向走过来。
……
清晨,日光穿过雾气,照射在正在安睡的人的身上。
舒颜醒来,发现自己躺得不是沙发,而是卧室的床上,而她的胸口,埋着一颗大脑袋。
她确定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显而易见,她是怎么到这里的。
那人翻过的窗户已经被关上了,像是犯罪之后销毁证据。
把那颗脑袋从自己胸口移开,舒颜翻身下床,而岑尽白在她这么大的动作下居然还没有醒。
没管他,舒颜还要去上班,不能耽误,打开手机放着新闻时政,然后刷牙洗脸,拿着前几天买的面包,啃了几口之后喝了几口水,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早饭。
“睡好了记得走,我没锁门,钥匙放在对面张奶奶那里了,让她帮我锁门。”
临走之前,舒颜对着开着门的卧室说。
第23章 跟踪
岑尽白在舒颜走后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
其实在舒颜醒之前,他就已经醒了,玩着她的睫毛,看到她睫毛轻颤,有了醒来的倾向,他立马钻到她的胸口处,伪装成睡着的样子。
他知道她将他毫不客气地推开,听见她穿衣服的声音,刷牙洗漱吃面包的声音,甚至,感受到她的眼神对他的打量。
久违的与她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能感受她的心跳,与她呼吸同一中空气,他不愿意破坏。
如果他睁开眼,她大概会立马就对他冷脸,然后赶他走,那还不如就像刚刚那样,只要知道她在这里,就好了。
他当然听到了她最后说得话,也许是知道他在装,也许只是在试探他,但那又如何呢?
岑尽白闻着被子上沾染的她的清甜气息,终究还是下了床。
这间出租屋的陈设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一人用的旧家具让这里显得空荡,花纹老旧的地板上还会出现裂痕,在这样冷的天有时不知哪里飘来腐烂潮湿的气息。
他也很惊讶,自己昨晚是怎么忍受那些老灰,爬上肮脏潮湿的墙壁,一口气爬上了三楼,打开了她房间的窗户。
现在他的头仍然是昏昏沉沉的,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昨天发烧留下来的后遗症,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挺感谢这个发烧的,她指腹的温度,好像还缠绕在自己的小腹上。
天知道,那东西翘起来的时候,他有多恨自己不争气。
她当然发现了,但是怎么办呢?
一开始只是简单觉得这女孩有趣,后面她主动走近,一直肖想的肉就在嘴边,何必委屈自己。
自恃自控能力很好的他,也尝到了食髓知味的感受。
后来,就变得不可控制了。
喜欢吗?当然是喜欢的。
喜欢,当然就要攥在手里。
她喜欢温柔的,他就温柔,她喜欢粗暴的,那他就偶尔流露本性,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舒颜房子选的位置还行,方向向阳,就像现在,阳光照在岑尽白手中的杯子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他将玻璃杯沿缓缓放在嘴边,像是找到什么珍贵的小玩物,忍不住上前用亲吻表达喜欢。
触碰到杯沿的嘴唇,在上面停留许久。
阳光下,他唇色鲜红,肤色苍白到透明,像一只骤然出现在阳光下的吸血鬼。
刚刚,她亲得是杯子的这里吗?
……
出租屋里的一切,都让岑尽白难以忍受,若不是这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下一秒就要把这间屋子推翻重建。
他重新回到卧室,走来走去还是觉得只有她的床尚且可以忍受。
电话拨通,那边根本不敢怠慢地很快接听。
“老师。”
“她昨天的路线说一下。”岑尽白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把。玩着玻璃杯。
“舒小姐昨天下午去送餐的路上没有遇上什么人,没有停留,到送餐地点时,一个男人过来取餐,两人好像认识,还聊了会儿天,但是只聊了那么一会儿,舒小姐就走了,回来的路上舒小姐在路边停留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看小麦,然后就走了,哦对了,舒小姐没有回好再来,直接骑车回家了。”Zero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带喘气的,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男人?”岑尽白反问。
“是的,但是并不清楚他们聊了些什么。”
岑尽白靠在舒颜的床头,漫不经心地说:“查查是谁。”
虽然她的关系网他都已经知道,也有了怀疑对象。
“好的。”Zero说,然后又问,“还要继续跟吗?”他的声音带着丧气。
Zero回国本来是为Aaron教授催自己老师交画稿的,结果现在被老师指使着去跟踪一个小女孩,像一个变态一样。
他内心哀叹:啊,老师的话我能不听吗?我只是想当一个好学生,只是想学到老师三分之一的技术,为什么我现在要干这样的事情?
“继续。”岑尽白清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打碎了Zero小心的希冀。
“说说那个齐刚吧。”
“齐刚,今年27岁,自小就在老城区混,初中辍学,但是在这一片混得很好,算是十年前这一方的老大,家里穷,父母双亡后他为了供养妹妹上学,与社会上的事情割席,靠着人脉在这里开了一家饭店,客源比较固定,收入还可以。哦对了,他妹妹现在在新疆支教。”Zero将齐刚调查得很仔细,甚至连他的血型都知道。
岑尽白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了。”
Zero做了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问:“老师,你看那画稿?”
“在弄了,催不来。”
然后Zero就被自己的老师挂断了电话,他还没有礼貌道别。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老师原来是一个变态,他还想让自己的学生替他背锅!
Zero在心里骂了老师,但转而又跟老师道歉,然后祈求上帝,不要惩罚一个被迫的人。
*
舒颜今天骑着三轮车上班,速度比平常快。
“好再来”的门口,齐刚站在那里用一只手吸烟,舒颜将车子停好,透过烟雾看见齐刚刚毅的脸。
齐刚是一脸正气的长相,两人上下属关系熟了之后,舒颜还问过他是不是当过兵。
齐刚当时就笑了,笑得不可自抑,带着些和长相不符的痞气。
舒颜不明所以。
齐刚笑完之后说:“要是我之前那些小弟听见你这么说我,他们也会笑的。”
舒颜这才知道,齐刚之前是做“老大”的。
见舒颜有些惊讶,齐刚挑眉:“就是你想到的那个老大。”
舒颜不可置信,但是转而接受,毕竟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
齐刚看着她说:“我有一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她在新疆。”
舒颜问:“在新疆干嘛?”
“教书。”
……
“我以为你要偷我的车。”齐刚望着从三轮车上下来的舒颜笑笑,将手中的烟掐灭。
“不敢,哪敢动大哥的车。”舒颜接住了齐刚的玩笑话。
舒颜今天将头发梳成一个马尾,没有了刘海之后,精致小巧的五官全都露了出来,笑起来可人无比。
齐刚一下子愣了神,幸好手中的烟熄灭了,不然该烧到手了。
刚认识的时候舒颜很少笑,在他店里呆了那么几天,面对客人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连带着面对着他的。
舒颜走进店内,习惯性地穿上围裙,从后厨准备拎出新鲜的蔬菜。其实每次拎这些土豆茄子冬瓜什么的,舒颜都有些吃力。
这一次舒颜还没使劲,就有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这些提起。
舒颜抬头,看见了齐刚,“你的手……”
“没事,我力气大,之前我都没注意,让你一个女孩子提这样重的,以后我来吧。”
舒颜怔愣片刻,“……好。”
之后的洗菜和切菜,齐刚都有参与。
舒*颜趁着这个间隙跟他说:“那个……老板,能预支工资吗?”
齐刚甩甩没受伤的那只手上的水,听见舒颜的声音看她:“你要预支工资?”
舒颜有些羞愧地点点头,因为确实不太好意思,毕竟她才干了一周多,雇主和打工人的信任关系还没建立起来,但是她确实是没钱了。
“你很现在很急?”
舒颜点点头,“是有一点。”
齐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爽快说:“没事,我转账给你,一个月的,之前不是定了你的工资是三千。”
没想到齐刚答应得那么快,舒颜说了两次谢谢。
房租她已经交了三个月的了,三千块钱省省能花好久呢。
想到此,舒颜对齐刚满心都是感谢,干活的时候比之前更加用心。
临到晚上送完餐下班,舒颜跟齐刚告别。
齐刚犹犹豫豫,总算问出:“舒颜。”
“你说你和昨天那个人,以前是……那种关系,不是开玩笑的吧?”
问她这个干什么?舒颜觉得齐刚可能有点八卦,但是他刚刚给自己预支了工资。
“不是,的确是炮。友关系。”
齐刚脸上有一瞬间的灰败,还是笑着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是个乖乖女。”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我是乖乖女,但是我妈总是不满意,她……”提到舒芸,舒颜就不太想多说了。
“不说了,人不可貌相,我还觉得你能当警察呢。我先走了,再见。”
舒颜背上自己的帆布包,笑着朝齐刚挥手。
齐刚本来还在等着她的下文,但是舒颜明显不想多说,他也勉强不了,也跟舒颜挥挥手。
“明天见,路上小心。”
……
舒颜住得地方,离“好再来”大概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但是今晚,舒颜走得有些慢。
巷子里的路灯因为过了许多年,已经有些老旧了,上面早已蒙上岁月的灰尘,在经年中,亮度不止暗了一个度。
这里的路是纵横交错着的,不熟悉这里的人,可能开了导航都要走迷路,舒颜刚来的时候,都不敢走远,主要是怕自己摸不回来。
走着走着,前面的灯恰好坏了。
舒颜记得,那里有一个胡同。
Zero发现舒颜走到一片黑暗之下,就没了身影。
他心中疑惑,不会是跟丢了吧?
这可不行,老师说过,要看着舒小姐安全到家,不能差一步。
Zero有些着急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路就像是迷宫一样。
“救命!救命啊——”
是舒小姐的声音!
Zero没有犹豫,直奔那个声音源头,走进了一个漆黑的胡同里。
“不要怕,我来救你!”Zero心中幻想着自己英雄救美的帅气英姿,幻想着明天老师将对他如何的感恩戴德。
结果刚冲进胡同里,就被一道刺眼的灯闪了眼,这还不够,他的脸上不知被喷上了什么东西。
Zero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是谁?这段时间为什么跟踪我?”舒颜将开着闪光灯的手机拿得稳稳的,用冷静的声音问那个冲进胡同里的人。
“别开闪光灯,闪我眼睛了。你喷得什么?我眼睛好疼!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来保护你的!”Zero哀嚎,带着口音的中文混杂着英文,生理性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流出。
舒颜看着他不能睁开的眼睛,犹豫片刻,将手机闪光灯不再对着他。
“为什么跟踪我?”舒颜又问了一遍。
第24章 咬破她的血管吧
Zero不知道舒颜给自己喷得是什么,只觉得眼睛里面辣辣的,无论怎么揉都很痛,一直在流泪。
他泪流满面地解释:“都说了不是跟踪,是保护你,呜呜呜……你给我喷得什么,好疼啊……我以后还要画画,我不会瞎了吧……我还没学到老师三分之一的画画技术呢……我不能瞎……你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下手那么狠……”
舒颜手里拿着那个随便在网上买的“防身利器”,在看哭得惨兮兮的Zero,忽然觉得,也许,大概,自己下手太狠了?
Zero是个黄卷毛,五官立体又带着稚嫩,有些少年相,现在哭得可怜兮兮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样子,让舒颜有些不知所措了。
“咳咳……”舒颜清清嗓子,“应该是不会瞎的。”
“早知道不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了,真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对不起,我不应该跟踪你……但是我真的不是坏人呜呜呜……”Zero揉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小孩哭起来的自言自语。
舒颜被他弄得有些头疼,“谁让你鬼鬼祟祟在我身后了,我刚刚问了客服,这不会让你眼睛瞎的,只是暂时性的,等你回家用清水洗洗就好了。”
Zero停止了揉眼睛,望向舒颜:“真的吗?”
“真的。”
Zero尝试眨眨眼,好像真的不怎么疼了,舒颜的面孔渐渐清晰。
典型的亚洲女人长相,身形小巧纤细,脸部轮廓柔美,周身也罩着一层柔光,弱极了。
舒颜不知道Zero已经在心中给她定下了刻板印象,观察到他眼睛好转了,问他问题也左右言他,或者说她自己猜到是谁让他来的,舒颜打算不跟他多说。
“别再跟着我了,我会自己小心的。”舒颜说完,走出了胡同。
Zero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正因为舒颜的话有些踌躇,但想到老师的那张脸,打了一个寒战,跟上了舒颜的脚步。
还是听老师的话比较保险。
岑尽白那张看起来温和的脸,似乎从来都不会发脾气,但是有的时候他的一个眼神,就是能让人遍体生寒。刚开始和他相处,仅仅只是一个线条不够平直圆润,岑尽白陪着他,一天不吃饭,不出画室,逼他画好一个线条。
一遍不够,那就一千遍、一万遍。
最后Zero饿得头昏脑胀,画笔都拿不稳,岑尽白用深邃的蓝眸看着他,像是在看蠢蛋:“记住了吗?”
Zero说记住了。从那以后,他极少极少在岑尽白面前犯一些低级错误,改掉之前散漫的学画心态,学习岑尽白那种对艺术近乎偏执的最求。
只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老师不仅是在艺术上有偏执病态的要求,对人也是。
……
舒颜没想到,那人都被她发现了,眼睛还那样了,不回去赶紧用清水洗洗眼睛,还要过来跟踪她。
再赶他走也浪费时间,舒颜随他去了。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身后跟着个人,一开始她也很紧张害怕,联想到之前家里的锁被撬,贴身衣物被偷,她更害怕了。
舒颜一直在揣揣不安地等待,要是那个人扑上来,她就拿包里的刀与那人同归于尽,坐牢也没关系。
但是她发现,那人与她保持着适中的距离,不会靠近也不会走远,她大着胆子回头看,那人总是能巧妙避开她的视线,身手很利落。
她隐隐猜测,他可能不会伤害她,于是她设计这一出,就是想看那人的反应,但是以防万一,还是使用了防身武器,确保自己有逃跑的时间。
被发现后,Zero的跟踪也不隐藏了,与舒颜隔着百米距离,一直到舒颜进了老旧居民楼,三楼的灯亮起,他才走。
……
“老师,已经将舒小姐安全送到家了,前几天那几个流氓已经被我教训服帖了,再不会跟在舒小姐后面了。”Zero送完舒颜后,例行公事般打通了岑尽白的电话。
走在小巷子内,Zero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忍不住抱怨:“舒小姐把我眼睛都快弄瞎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我感觉自己隐蔽工作做得挺好的啊!”
“她发现你了?”岑尽白略扬尾调问。
“是啊,舒小姐忽然就不见了,没隔一会儿她喊救命,我就真以为她出事了,赶紧循着声音跑过去,结果被她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喷了眼睛。哎,老师,我眼睛要是坏了,我就继承不了你的衣钵了……”
岑尽白听了之后轻笑一声,Zero感觉自己老师还挺愉悦的,想让老师关心自己几句的心彻底死了。
他弱弱说:“老师,舒小姐都发现了,我还要继续跟吗?”
“她没问你是谁?”
“问了。我没说,只说是来保护她的。”对于没供出岑尽白这一点,Zero希望得到老师的夸夸。
“以后不用跟了,管好那几个人。”
“嘟”的一声,Zero就被挂断了电话。
Zero觉得自己是一个工具人,想当年他也是一个英俊潇洒的贵公子,在画画界被誉为“天才少年”,可是遇见岑尽白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时候他崇拜岑尽白的技术和画中那诡异的荒诞之感,通过各种手段终于认识到了岑尽白,但是岑尽白对于他想要拜他为师这件事嗤之以鼻。
Zero不服,觉得自己可以,缠了岑尽白三年之久,端茶倒水、跑腿送餐,终于在某一天,岑尽白忽然问他:“真的想跟我学?”
Zero简直是在黑夜看到了点点星光,忙不迭点头,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跟我学画画,是很累的,我教人画画,和别人不一样。”岑尽白事先打了一个预防针。
Zero那时根本不知道后面岑尽白会如何教他,只知道那时的岑尽白是欧洲最富盛名的当代青年画家,能拜他为师,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后面一段时间,他终于见识到了岑尽白所谓的不一样,他也过得苦不堪言,一度想解除师生关系。
但是,岑尽白曾经救过他的命,若不是岑尽白,Zero可能就死在雪崩中。
……
这边的舒颜回到出租屋,先冲了个澡,然后拿出了书本。
她有时候能看进去几个字,有时可能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觉得有些口渴,水也烧好了,舒颜却发现自己的杯子不见了。
明明早上还在的。
来到这里,怎么总是丢东西?
舒颜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健忘,把杯子放在哪个地方忘了,也许在不经意间,它就出现了。
不得已,舒颜只好重新在网上下单一个杯子,敲了对面张奶奶的门。
刚刚回来的时候,舒颜就是找张奶奶拿的钥匙,因为早上岑尽白在,想着不能把岑尽白锁屋里,就把钥匙给了张奶奶,让她把门锁了。
张奶奶开门时见是舒颜,眼中闪过些慌乱,不知这是不是舒颜的错觉。
“有什么事吗?”张奶奶笑着问。
舒颜:“张奶奶,我杯子没了,你家有一次性的杯子吗?能借给我一个吗?”
“有,有,我这就给你拿。”
张奶奶给舒颜拿纸杯时,忽然想起早上见到的那个男人,手里就有一个玻璃杯。
舒颜没进邻居家的门,就在门外等着。
张奶奶给舒颜拿了大概五个一次性纸杯,舒颜收下道谢。
舒颜告别正要走的时候,张奶奶叫住了她。
“早上那个……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啊?”
舒颜知道她问的是岑尽白,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碰上:“都不是,我们……就只是认识而已。”
张奶奶脸上的慌乱在这一刻比较明显,皱纹也在脸上乱飞。
舒颜问:“怎么了,是他……做了什么?”
张奶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般,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他长得帅,像个外国佬似的,跟你挺般配的。”
舒颜对此只是笑笑。
张奶奶又问了一句:“他不是什么坏人吧?”
舒颜没想到张奶奶会这样问,想了想岑尽白那张脸,又想了想自己和他之间的相处,实在想不到他有哪些缺点。
她回答:“不是坏人。”
在她与岑尽白的相处当中,他大多都带着温和的笑意,细心体贴,在床事上也如此,除了有时时间太久她受不住。想来想去,他大概只有对她有些纠缠不休,还真想不到他什么别的缺点。
“就是,有些难缠?”舒颜又补了一句。
“啊?”
舒颜看着张奶奶的脸,又说了一遍:“我说,他不是坏人,看起来也不像啊。”
“张奶奶晚安。”
舒颜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将门关上。
“啊?哦,晚安。”
这边的张奶奶,心中的忧愁在听到舒颜说岑尽白不是坏人后,减淡了许多,但是还是有些愧疚,怎么都散不去。
……
舒颜在睡前,讲门锁好,反复确认好几遍。
然后,她看着卧室里的那扇玻璃窗,愣了一会儿,走过去打开,向下看去。
她住在三楼,离地面并不低,但是要爬上来,还是很危险,稍有不慎,摔下去可能就残废了。
这一次,她将玻璃窗关紧,再拧了那个按钮锁上。
做完这些,舒颜才安心睡去。
*
黑暗中暗香浮动,有贪婪之人潜入,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循着自己喜爱之物,嗅闻她的气息,衡量她的体温,将沉睡的她紧紧搂在怀里。
在她面前,他善伪装,什么谦谦君子,他不过是黑暗中觊觎她许久的丑陋物什。
他嫌弃这里的一切,无法忍受这里的气味,那就为她点上安神香。
亲爱的,希望你睡得舒服,无论我如何吵闹,你都不要醒来。
咬破她的血管吧,这样她就能永远在你怀里了……
可是,他的牙齿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只知道吸吮,只怕再多用一分力气,就再也尝不到这样的美味。
他是饥。渴的,唯有她身体里的水,可以喂饱他。
黑暗中,野兽的唇上沾满水色,他仰起头,鼻梁和发丝也沾上。
他想,她也是喜欢的吧。
很久之后,有一道长长的谓叹声响起。
……
第25章 “你连进雄竞场的资格都没有”
“小心!”
舒颜听到齐刚这一声,将手里的刀猛地丢了,地上响起哐当一声。
齐刚上前将舒颜推开,然后捡起地上那把菜刀,看向舒颜,眉眼一横,带着责怪和怒气。
“你怎么回事,拿刀是你走神的时候吗?”齐刚将舒颜的手拿起来,食指上面被切了一个小口子,点点血丝争先恐后般渗出。
舒颜后知后觉感受到疼意,以为齐刚是嫌弃自己笨手笨脚,嘴上先道歉:“抱歉抱歉,不好意思走神了。”
齐刚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甩开她的手,语气比刚刚好,但还是很凶:“先去包扎。”接着随手指一个角落,“那个箱子里面有碘伏和创可贴,自己去。”
舒颜迈着步子,打开齐刚所说的那个医药箱。
其实伤口很小,不过流出的血有些吓人,舒颜用几张纸将血止住以后,没涂碘伏,直接贴上一个创可贴。
再准备去切刚刚没切完的菜,发现齐刚正拿着刚刚她切菜的刀,单手切土豆,看着有些滑稽。
“我好了,我来切。”舒颜去拿齐刚手中的刀,但是他没给她。
齐刚嘴里叼着个烟,眯着眼看舒颜:“包扎好了?”
“好了。”
齐刚看了眼她贴着创可贴的手,带着不耐烦说:“不能沾水的,发炎了该说我虐待员工,一边呆着去,就你那切菜速度,还不如我一只手来得快。”
“我刚刚那是走神了,不好意思,我下次工作一定集中注意力。”舒颜觉得这本来也是自己的工作,丢给老板做算是怎么个事。
“去去去,”齐刚从她脚边的水盆拿出茄子,驱赶她,“去扫地,眼力见都没有,店里昨天的垃圾都还没倒。”
舒颜没法,顺着齐刚的意思将店里里外外都扫了个遍,垃圾也倒了,正要接水擦桌子,又被齐刚拦住。
齐刚拿着个刀,“真想让我背负虐待员工的骂名?”
舒颜只好作罢。
还是十点多,吃饭点还没到,店里根本没人,舒颜被齐刚弄得实在没有事情做,坐在那里发呆。
其实刚刚走神是在想昨晚,那个长得像外国人的少年,可能真是岑尽白派来的,但是人家确实没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不然,她也不敢冒险做出那样引他出来,与他面对面对峙的事情……
这让她觉得,岑尽白好像就在哪个暗处,不让她看见,但是他却能时时刻刻看见她,就算是露出一点马脚,也能美名其曰是在保护她……
可能思考这些事情太耗费精力了,早上醒来的,她就觉得自己睡得有些不太好,身上很累,像是被迫在睡梦中做运动一样,但是她也没做梦啊?
……
等到吃饭的人散去,舒颜被要求不用洗盘子,她问齐刚:“那这些谁洗?”
不能是你一个独臂杨过洗吧。
齐刚语气还是那个味:“不用你管,说了不用你洗。”
舒颜心中叹口气,打算将这些盘子偷偷洗了。
她没事做正捧着手机背单词呢,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她发来了信息。
是明与成。
【舒颜,在吗?】
【上次你们店送的饭很好吃,也很及时,谢谢你。知道你在准备考研,我准备了我之前整理的考研资料,已经复印好了。怕你工作太忙没时间来拿,今天周末,我刚好有时间,你是住在老城区这边吗?我可以把这些送到你工作的地方,方便发个位置吗?】
舒颜光是明与成发来的长篇大论就看了许久,读到前面心中想的是直接拒绝,读到后面却发现自己不好拒绝。
她打字问:【你现在在哪?】
明与成很快回复:【这里有一个歪着的电线杆子。】
舒颜知道是哪里了,她考量一会儿,将“好再来”的地址发给他。
然后跟正在准备套餐的齐刚说:“等一下我大学同学会过来给我送一个东西,可能来你店里,会介意吗?”
齐刚问:“男的女的?”
“男的。”
舒颜回答完,齐刚看着她沉默一会儿,像是想再问些什么,但没问,只说:“行,可以的。”
舒颜:“谢谢。”
……
明与成确实是来给舒颜送资料的,很厚的一沓,并且已经分门别类,一看就是用了心思,舒颜受之有愧,一直道谢。
明与成笑着说:“既然这么感谢,就请我吃顿晚饭吧。”
舒颜的笑容有一瞬间是僵硬的,“……我还在工作。”
明与成点点头,对此表示非常理解,“没关系,晚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我今天没事,等你下班我们去吃饭吧。”说着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子。
明与成今天的穿着,任是谁看了都会夸一句仪表堂堂,灰色大衣黑皮鞋金丝框眼镜,典型的精英男穿搭。
一直没说话,仅仅是在一旁看着的齐刚这时开口,说:“我是她老板,我来请吧。”
明与成这时才正眼看齐刚一眼,若有若无中带着轻蔑。
其实进这个店门后他就看到了舒颜现在所谓的“老板”,舒颜为两个人做介绍,齐刚一身煤气味儿,身上还有不知何时弄上去的油点子。
就算是看不起,明与成还是没在舒颜面前表露出来。
他的高人一等,舒颜感受不到,但是齐刚自幼对此比较敏感。
舒颜想出言阻止,说她来请就好,但是明与成快她一步。
“齐老板是这里的东道主,肯定能找到比市里还好吃的馆子。”
“那还是吃我做的吧。”齐刚毫不谦虚地说。
舒颜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不过最后的决定,是齐刚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家居民楼下的火锅店,味道确实好。
吃饭时,舒颜觉得有些无聊,尽量不说话,只管吃,将舞台交给了另外两个男人。
……
火锅店不远处。
“不是吧老师,你连进雄竞场的资格都没有,你也太惨了吧!”Zero在望眼镜里看着两男一女相谈甚欢的情景,口不择言加上丝毫没有点眼力见,直接在岑尽白面前发出感叹。
岑尽白倒是没什么表情,指尖敲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久,Zero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岑尽白:“……老师,你看吗?”
岑尽白没接,唇角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Zero看着老师这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的神级脸,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之前说,齐刚还有一个在新疆的妹妹?”岑尽白嗓音温润如玉。
Zero愣了愣,不知道岑尽白怎么突然提起齐刚的妹妹,“是啊,叫什么……齐珺。”
又是一阵缄默。
Zero看着岑尽白隐匿在阴影当中的侧脸,小心提出自己的疑问:“老师……那个,你是想要舒小姐成为我的师娘吗?”
“师娘?”
“是啊,你不是正在追她?”
岑尽白的目光茫然一瞬,像是有些困惑,但转而认同Zero的话:“这就叫追啊。”
Zero内心翻白眼,不追人家你天天让我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一见到人家,跟狗见了肉一样。
“是啊。不过你追的方式……”
岑尽白:“嗯?”
“就是……可以适当的光明一些?”
Zero说完,岑尽白又不说话了,他也猜不到自己老师的心思。
见自己老师一直看向火锅店的方向,于是又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岑尽白。
“老师,用这个看吧,这个看得更清楚些。”
Zero觉得自己老师现在平静的有点像个疯批,害得他说话声音都不敢变大。
“……用吗?”
岑尽白接过,“用。”
“……”
“老师,我们这样感觉像是你们中国的那句古话,叫什么……‘阴沟里的老鼠’。”
“今晚回去,画一千个圆。”
“……”
*
冬天里吃火锅最是暖和,辣油入肚,温暖肠胃,不到一会儿,舒颜就吃得有些大汗淋漓。
而另外两个人,吃没吃多少,但是嘴巴倒是用得挺多。
直到齐刚接到了一通电话,脸色瞬间变了,像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舒颜问:“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明与成见齐刚严肃起来,也收起来刚刚和他斗嘴的那副嘴脸。
齐刚对着舒颜说:“我可能要先回去一趟,店里好像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你们先吃。”
舒颜点点头,“你快去吧。”
接着齐刚又看向明与成,语气带着些警告:“别起什么心思,最好将她安全送到家。”
明与成:“这个我比你上心。”
齐刚似乎真的很急,不多说什么,拿上衣服就走了。
他走后,舒颜和明与成也没呆多久,舒颜想要自己回去,但是明与成坚持要送舒颜回去。
两人走在昏暗的小巷子里,明与成吐槽这里环境很差,舒颜就听着,只说她感觉还行。
“你手怎么了?”明与成看到舒颜手指上贴着创可贴。
舒颜看了看那个创可贴,将手插。进自己兜里,“哦,今天在店里切菜的时候不小心。”
明与成皱了皱眉,忍不住劝说道:“舒颜,你现在不是在准备考研吗?别去工作了,你要是真的缺钱,我可以借给你,等你考上再还我,不是,多久还都没事,这工作就不是你干的。”
舒颜摇摇头:“我觉得这样很好,自给自足的。我是一个没什么追求的人。”
明与成忽然间停下来。
“舒颜,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还问过我,我要去哪个学校吗?你当时,是不是想跟我一个学校?”
舒颜陪着他停下来,站在冷风里,任由风吹着脸,将人吹得清醒至极。
这一点上,舒颜确实没法否认。
第26章 “我只会……欣赏你……”
明与成的黑眸变得很亮,一错不错地看着舒颜,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舒颜,我现在在楠溪大学,而且,我已经和周菲意分手了。”
舒颜静静地和他对视着,等着他下面的话。
夜色将舒颜的眼睛洗得很清很清,一定是之前她一直戴着眼镜,所以他才没有发现她原来是这样动人。
他动了动唇瓣,像是被她的目光鼓励到,将接下来的话自认为很感人地说了出来:“颜颜,我知道你之前对我……那时我反应太慢,不知道我现在的回应是否来得及。如果你对我,还有些感觉,我想我可以帮助你,帮助你心无旁骛地考上楠溪大学,这样我们就可以——”
“你误会了。”舒颜打断他,然后转头开始走,再拐一个弯,就到出租屋了。
明与成愣住,低下头,然后跟上舒颜的脚步。
舒颜说:“停下说话有些浪费时间,我想边走边说。”
“我想说得是,之前我对你,是有一些恋爱的幻想,因为你很优秀很温柔,长得也好看,像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游刃有余的样子,我知道,那是因为你自小生活和成长都有一个优越的条件。”舒颜一边走,一边说,眼睛看向天边的月亮。
明与成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不知为何,还是存在一丝侥幸。
舒颜脸上挂着笑意,像是回忆什么:“那时候,我还挺自卑的,你和周菲意真的挺般配的,真的。”
“我和菲意已经分手了……”明与成又解释一遍,这已经是明示了。
“我知道。你们分手了也不关我的事啊,我不能一直停在过去的追求,我不能总是追求一些我根本追不上的或者说是幻想当中的东西,所以,明与成,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舒颜转头对上明与成有些失落的眼睛。
明与成在大学,确实算是天之骄子,成绩上一骑绝尘,长得帅,人缘好,好多女生都被吸引。
这是他第一次在异性面前遭遇滑铁卢。
他不甘心。
“舒颜,我知道我这样没什么诚意,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舒颜看着他眼中又燃起的莫名斗志,有些无奈。
“哟!小情侣吗?半夜不回家……嗝……非要在这黑灯瞎火你侬我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说话轻佻含糊。
这声音阻止了舒颜还未说出口的拒绝。
那人从一个小胡同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走路歪歪斜斜,看清舒颜的脸,酒鬼变色鬼,离他们越来越近。
舒颜对于那人色迷迷的眼神,微微皱眉,然后就被明与成护在身后。
“别怕,我在这呢。”明与成冷静说。
舒颜本来想说他们跑,但是被明与成与拉住,他严肃地对她说:“你在这里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别怕,我今天帮你好好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舒颜想说不是的,之前身后一直都有人跟着,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酒鬼,她也不是很清楚状况,但她并不想让明与成逞能,明与成说一定要让这些个流氓长教训。
显然,明成与如今这架势,是非要和那人干一架。
那人也一直在激他:“怎么?想逞英雄?看你这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没几两肉,挨不过我……两拳吧……”
明与成身高大约185,舒颜不知道他平常有没有锻炼,但是他看起来,确实很文弱。
她想起了岑尽白,他看起来,比明与成还要高,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用在他身上,简直不要太贴切。
带着冷风的挥拳声,已经不能让舒颜再思考些别的东西了。
突然冒出来的人扔下酒瓶,带着挑衅的笑意,明与成哼笑一声,说了一句“那你就试试”,就莽上去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舒颜在一旁叫着别打了别打了,上去拦他们却被推开。
明与成抱着一定不能在女孩子面前丢面子的心态,拼尽全力挥拳,那人也不甘示弱,打起架来无所不用其极,不仅用拳头还用嘴,明与成感觉自己胳膊上被他咬下来一块肉。
“c!”这时候的明与成也不注意形象了,那人骂得有多脏,他就骂得有多脏。
舒颜在一旁干着急,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吓他们,“我报警了!”
但是两人打得激烈,没人理她。
忽然,明与成不知被那人打到哪里,被按倒在地上,脸朝地,嘴里还在愤恨地骂着,那人被明与成骂得急了,打得红了眼,抄起一旁的啤酒瓶子,就要砸上去。
“去见你祖宗吧——”
舒颜脑子里冒出来一句“酒鬼是不能惹的”,紧接着就是“要是那一瓶子下去,自己得欠多大的人情啊”。
她冲上前用手作挡。
舒颜闭上眼睛,等待着痛意来袭。
但是耳边只有夜间的冷风吹过,紧接着躺在地上的明与成像是被松开了,立马爬起来,推开挡在自己头上的手,舒颜被一个大力推开,眼看着就要倒下。
但她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吸入鼻间的清新气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舒颜抬头给,果然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
岑尽白将怀里人抱稳了却不撒手,大手放在她腰上,温柔问道:“你没事吧?”
昨天早上睁眼就见过的人,在这样心惊胆战的夜晚,又出现了。
而她,竟然觉得他出现了,那这件事似乎就不会让她陷入刚刚那个境地。
意识到这里,舒颜心中一惊,连忙退开岑尽白的怀抱,像是这样,就能遮掩住刚刚的心中所想。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中,还带着刚刚被吓到的颤意。
岑尽白的眸子因此冷下一瞬,但是对她说得话仍旧温和:“我想你。”
说完这三个字的岑尽白目光瞟向还要向酒鬼挥拳的明与成,“再打下去,明先生可能要受重伤,我只管颜颜,不管别人。”
刚刚,若不是岑尽白拦住了那人的手,恐怕那个酒瓶子,就要先落在舒颜的手臂上,再扎进自己的脑袋里。
明与成听此话,动作停滞,酒鬼看了一眼岑尽白,一溜烟间就跑了。
而舒颜,不知是现下情况太过于特殊还是怎样,竟然觉得岑尽白刚刚那三个字,像是毒虫一样,从耳朵那里钻进去,要侵蚀她的大脑。
明与成见人跑了,向舒颜走过来,精英男的气质已经不复存在,他的脸上还带着伤,形容狼狈,“你没事吧?”
跟岑尽白问一样的问题。
舒颜:“我没事,对不起,害你遇见这样的事,要不要去医院?”
明与成这时还在逞强,笑着说那人都*是些皮毛功夫,打在身上就是一些皮肉伤,没多大问题。
“不用去医院的。”他宽慰舒颜。
岑尽白冷眼旁观,却默默拉近与舒颜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影子交叠,仿佛这样,他们就是亲密无间的。
舒颜没注意到岑尽白的小动作,她在意的是,明与成受伤,多少和她有些关系。
明与成说没事,一边笑嘻嘻一边问舒颜她旁边这位男人是谁。
舒颜为两个人做了介绍:“这是我的大学同学,明与成,这是……”舒颜看着岑尽白,语气顿了一下,“岑尽白。”
“岑尽白?”
明与成有些惊讶地看向舒颜身旁那个半隐匿在黑夜中的男人,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舒颜:“你认识?”
岑尽白带着抹笑意,看似友好地望向明与成。
明与成却觉得遍体生寒,忙否认,“不认识不认识。”然后伸出手,礼貌性地想和岑尽白握个手。
岑尽白隔了好几秒都没伸出手,只是温和说了句:“你好。”
明与成知道,刚刚岑尽白叫他“明先生”。他尴尬笑着,将手默不作声地收了回去。
岑尽白见舒颜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和明与成握手时,岑尽白有些抱歉地笑着解释:“我有洁癖。”
明与成像是找了个台阶一样顺了下去,“没事没事。”
只有舒颜揣着一些不明白,低头想着,有洁癖吗?那为什么要吃她的口水,为什么要舔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为什么要为她口。
三人的气氛,只有明与成一个人在微妙。
“谢谢你送颜颜,如果需要,我会给你转一笔钱。现在很晚了,颜颜要休息了,请你走吧。”岑尽白站在舒颜的那一侧,像是她忠诚的守卫者回来了,其他的虾兵蟹将,是要被他赶走的。
舒颜警告地看向岑尽白,让他不要用这种立场说话,但是明与成确实应该回去了。
“谢谢你,赶紧回去吧。”舒颜对明与成说。
事已至此,明与成就算还想跟舒颜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看见岑尽白,他也无法说出来。
他只能告别。
明与成走后,便剩下舒颜和岑尽白两个人,相顾无言下,舒颜礼貌地请他也走。
岑尽白站在风口,用他的黑色皮衣为她挡风,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流动的清泉,“颜颜,你看到了吗?只有我能保护你。”
岑尽白过于高大,她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在他眼中,印出了她的不甘心和动摇。
她被他黑压压的覆盖,声音也小得离谱,一吹就散:“岑尽白,你很有能力,无论我怎么躲,好像都躲不掉你的视线。但是好奇怪,感觉这就像是一个游戏,只要我认同了你,我就永远都要被你掌控,我还不太确定,你的掌控是不是能让我过得比之前开心。”
“我不会掌控你,我只会……欣赏你……”岑尽白说出了实话。
在他眼中,舒颜和一幅绝世的画一样,被塑造地每个毛孔都能入他的眼,不需要他使用技巧,不需要他想方设法地配色,只需要看着,就足以让他满意。
似乎意识到这样的实话会很奇怪,岑尽白又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给你你想要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而我,也会一直伪装成你想要的样子。
舒颜哭笑不得,欣赏?怎么个欣赏法?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你走吧,我累了。”
舒颜转身的瞬间被身后的岑尽白拉住。
他温热的手指嵌入她的掌心,带起一阵瘙痒,他塞进来一盒东西,然后离开她的掌心。
舒颜听见身后有道温和的声音说:“晚安,祝你梦到我。”
她浑身都被这句话说得镇住,却没回头,加快脚步上了楼。
岑尽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眼神是和刚刚全然不同的冷厉,抬头见三楼的灯亮起,他看了许久。
舒颜上楼动作迅速地将门锁好,然后走向卧室,摸着自己的胸口,推开玻璃窗,趴在窗户上往楼下看。
高大的身影仍然像是缠人的鬼一样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掌心,躺着一盒创可贴。
舒颜关上窗户,锁好后坐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然后按照自己下习惯,看书、洗漱、上床睡觉。
……
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胡同里。
酒鬼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酒瓶。
他正在殷勤地问一个长着一双蓝色眼睛的俊美男人邀功。
“我刚刚对那个男人可是吓了狠手,那男人看起来比我高,但打架是真没什么经验,弱鸡一个,我可是听了你的,没碰那姑娘一个手指,拿钱办事,您放心。”
蓝眸男人笔直地站在那里,轻笑一声,拿出了一沓子红票子,递给了酒鬼,“干得不错。”
男人摸这厚度,惊喜极了,“您是不是给多了?”
但是蓝眸男人没有回答,酒鬼只觉得自己手里的酒瓶子突然被夺走,紧接着他被男人耳垂上的银光闪了眼,脑瓜子一嗡,玻璃碎掉的声音乱入耳中。
他用手茫然地去摸自己的额头,湿润一片。
流血了……他头上流血了……
酒鬼大叫起来,说要杀人了。
“嘘——”男人不耐烦地让他住嘴,酒鬼看着他忽闪的冷漠蓝眸,不知怎么就闭了嘴。
头上的血流到他的眼睛里,流到他的嘴边。
可男人不觉得酒鬼现在的样子恐怖,甚至用手去沾他脸上的血,放在鼻尖闻了一下,很快移开,嫌弃地啧了一声。
比刚刚更多的红票子落在酒鬼的头上,多得让他忘记了疼痛。
“记住,那个姓明的,和她不是情侣,管好自己的眼睛。”男人温柔说。
酒鬼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岑尽白用那只没有摸过血的手拨通了电话,慢条斯理道:“叫救护车来。”
……
酒鬼闭上眼睛的最后情景,是男人逐渐隐没在黑夜里高大的背影。
第27章 “我要驯服你”
岑尽白的诅咒有了效果,舒颜真的梦到了他,循环往复。
梦中是在一间封闭的空间,他与她面对面坐着,温柔雅致的笑容,深邃神秘的五官,以及他耳垂上明明和他气质不符却又异常和谐的银色耳环,这是她眼中,岑尽白的样子。
他的皮肤太薄了,好像一戳就会破,就算是笑起来,嘴角都没有一点皮肤的褶皱,吻上去,她也不敢使用牙齿,只舍得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
“你看,你还是让我进来了。”梦中的他,俨然是一个胜利者姿态,还带着对她的轻视。
她咬了一下泛红的唇,沉默地看着对面的他,像是在默认,又像是在坚持着什么。
他一定很得意。但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得意的,到她梦里,还不是一件她说了算的事情?
他站起身,居然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宽肩窄腰的优点被放大,下面的西装裤包裹着他有力且带有磅礴肌肉的大。腿,皮鞋尖故意抵在她的脚旁。
在梦中的舒颜居然也能思考,她想起了法海和小青,还作了一个荒诞的类比,她是法海,他是小青。
他缠绕着她的身体,用蛊惑人心的声音对她说:“也许,你对我打开的,可能不止你的梦,还有……”他倏尔笑出声,“……你的身体,或许……还有别的。”
不会的,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她想打开什么,都应该由她自己做主,他说得不算的。
她想接受他的吻就接受他的吻,她想和他做。嗳就和他做。嗳。
就像是现在,她命令他,让他坐在椅子上,用自己的身体压迫他,像是在强迫他动。
他自下而上仰视着她,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她,指责她——你看,你也是这样,心口不一,是一个这样恶心的人。
她受不了,只想让他动,却不想让他看她,在极度的快乐和羞愧中,捂住了他漂亮的蓝色眼睛。
他不动,她就自己动。
那双让她极其羡慕且喜欢的修长双手,有力地攥住了她的脖颈,她的手摸上他夸张鼓起的青筋,不是阻止,是鼓励他再用力一些。
他让她在窒息中,达到顶峰。
太混乱了……
梦中的最后,她浑身赤。裸,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里,而岑尽白仍旧穿着贵气逼人的西装,衣衫整齐得体,站在笼子外面。
他依然温柔笑着,手里把。玩着一把金色的钥匙,几根曾经到达过不知名深处的手指,灵活如旧。
他终于施舍般地看向她,笑容若春风般和煦:“我要驯服你。”
……
岑尽白在夜间的视力要比一般人好很多,现在他终于体验到这个特点给他带来的感受。
今夜他匆匆赶来,点燃安神香时她已经睡下好久了,他让安神香独自点燃着,然后走到她的浴室,一遍一遍,近乎病态地洗着自己的手指。
不够,还是不够。
安神香只剩下半根了,她已经睡熟了。
……
她的脸像是圣诞节时红润的苹果,带着被洗过的洁净水珠。
“对不起,但是我已经洗过手了。”
他眷恋地拱着她的胸口,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
舒颜被生物钟叫醒,她茫然地看着头顶那块脱落的墙皮。
明明之前,它还是摇摇欲坠,现在却一整块全都脱落下来,像是被什么震下来的。
总算是不用担心它什么时候再掉下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睡之前的衣服,很整齐,说明她昨天晚上在睡着后,没有做什么大动作。
但是她需要洗一个澡。
这个出租屋是没有衣柜的,她将衣服都放在了带来的行李箱里面。
行李箱放在偏门后的一个角落,移开行李箱,在最角落,她看到了像是残留在那里的灰尘。但是灰尘不是这个颜色,这个更像是碳燃烧后的粉状物。
手比脑子要快,在舒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用手捻着这些粉状物,放在了自己的鼻尖。
很淡雅的香味,只是吸了那么一小口,她竟然觉得心旷神怡,还想再吸一口,有点上瘾。
这应该是什么的燃烧物。
是在她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吗?
*
今天的“好再来”很安静,以往齐刚就算是少言,也会和舒颜找一些话题,比如他很喜欢和舒颜聊她的大学,比如他远在新疆的妹妹,但是今天都没有。
舒颜到的时候,他沉默地吸着烟,将店内的桌椅摆放好,默默夺走舒颜手中的刀,看了一眼她手上新贴的创可贴。
他不说话,舒颜也不是爱挑起话题的人,不让她切菜,她就又干起打扫卫生的活。
快吃饭的时候,来得人比较少,根本不是“好再来”日常的客流量,但是齐刚没管,闷头在后厨,舒颜报上来什么菜,他就炒什么菜,一只手稳稳地颠着锅。
有客人问:“今天怎么感觉吃饭的人很少。”这是一位常常在店内吃饭的附近工人,可能是习惯了吃饭时的嘈杂,觉得今天店内异常安静了。
舒颜也不是很清楚状况,只能微笑说不知道。
客人没多计较,麻利儿吃完后赶着去上班了。
很快,少数店内吃饭的人都走了,舒颜将碗筷收好,准备去刷。
后厨的案板上堆着今天没用完的大半已经切好的菜,如果今天不用,明天就蔫巴了。
而齐刚站在案板旁,一手拿着手机,眉心蹙成一团。
“发生什么事了吗?”舒颜将碗筷放进水池,油渍立马蔓延,清亮的水开始变得浑浊。
齐刚听见她问后,舒展了眉间,笑了下,看向舒颜:“没什么事,昨天有几个人说是吃了店里的饭,食物中毒了,可能要协商赔偿一下。”
舒颜听此,抬起头,有些惊讶,“怎么会?我们两个中午也是吃的这些,而且菜我都是洗得干干净净。”
齐刚的脸上尽管在尽量轻松地笑着,但是眼下的乌青却在告诉别人,他其实也很烦躁。
“是啊,我们吃着没事,怎么偏偏别人吃了就有事了呢?”还一口咬定就是吃了他的店的饭。
那几个食物中毒的人,齐刚眼熟,应该都是他店里的常客。
“所以,你昨天晚上那么早离开,是因为这件事?”
齐刚:“是,我去了市里的医院。”
他昨天被通知了这件事,那些人让他去交医药费,他一开始也不相信自己店里的饭真的有什么卫生问题,但是那些人一口咬定,甚至检查之后,他们最后吃的,确实是他店里的饭。
他在医院呆了好久,来回时间也耗了好久,没回家,直接在店里做着,甚至还把锅碗瓢盆都检查一遍,店内里里外外都用上了杀鼠杀虫的药,一直到天明,他正常开张,等着舒颜来上班。
舒颜犹豫说:“今天来店里的人很少。”
“明天可能会更少。”齐刚没什么起伏地回。
舒颜不说话了,连带着刷盘子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别担心,工资还是付得起的,有我一些老朋友撑着,晚上的工地饭还是照常送。”齐刚这句话像是在开玩笑。
舒颜也笑了:“我也没说我是这个意思。”
她的手还戴着创可贴,注意到这一点的齐刚,有些粗鲁地将舒颜的手拉出来,“不是说了,不能碰水?”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能白拿工资不干活。”昨天的盘子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今早来的时候,盘子已经刷好了,刷得干干净净。
齐刚抽了几张纸给舒颜擦手,低着头,声音也低:“白拿工资不好吗?我又不是不乐意。”
陌生男人的手指碰到了她的皮肤,齐刚的手因为常年干活,带着些粗硬的薄茧,跟那人金贵的手很不一样,她的心有些战栗,缩回手。
“我自己擦吧。”舒颜自己抽了几张纸。
齐刚低头盯着她闪躲的眼神,拿着纸巾的手默默握紧。
她实在美丽、独特,和他这脏乱的后厨,属实不相配。
……
齐刚说就算是店面关了,他还是有收入的,这一点,舒颜是信的。
因为齐刚不止做店面生意,还做外送,今天送到这个工地,明天送到那个工地,且这些工地的头头,大多和齐刚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就算是我饭里真有什么毒,我让他们从我这里买,他们也必须买。”齐刚在舒颜耳边半开玩笑似的说,但又带着自信。
“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以前都是跟着我混的,有曾经一起翻垃圾桶找吃的的交情,有的没有我,可能就要饿死了。”
舒颜有时候能明显感受到,齐刚身上会带着若有若无的一股狠劲,像是从地里奋力长出来的野草一样,经历过千磨万击。
舒颜自认为是个不上进的人,但是她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人和物。
……
接下来的几天,舒颜再没见过岑尽白,身后的脚步声,好像也消失了,有时她甚至会回头看一眼,但身后只有一望无尽的夜色,没有任何人的人影。
她手上的小口子已经愈合了,不再需要创可贴,“好再来”的每天的客流量越来越少。
这一天,没有一个人在“好再来”吃饭。
第28章 一秒钟的吻
天气格外的冷,呼出一口白雾清晰可见形状。
“早知道今天没人,就不让你来了。你看,天还下雪了。”齐刚笑着说,眼中映出门外飘零冷寂的落雪,但雪景没有停留多久,人倒是久久留在他眼中。
“没事啊,你家店门口的雪景,还挺好看的。”舒颜坐在没人的餐桌椅上,心中也因为店内最近的寂寥而泛起失落的情绪,但雪景压过来,莫名觉得这样静静看雪落满大地,闲着也是舒服的。
“可能是因为下雪吧,所以才没有人。”
但是舒颜这一句安慰话,没有得到回应,她偏头看去,齐刚正有些专注地看着她。
舒颜有时是个比较迟钝的人,有些事情可能后知后觉才能意识到,就像是现在,她觉得齐刚这样专注的眼神,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
“如果你要辞退我,我不会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的。”舒颜轻松地笑着,“我也干了大半个月,之前预支的工资,我也可以退回一部分。”只是再找这样离出租屋近和嘴硬心软的老板,有些难了。
齐刚哭笑不得,苦涩居多:“怎么老是想着我要辞退你?不能想点别的?”
“别的什么?”舒颜还是不懂。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也或许是明知不可能而产生的退缩,“没什么。”
但他转而说:“也不知道齐珺怎么样了。”
齐珺是齐刚的妹妹,他经常提起,舒颜即便不与她见面,但好像已经是认识的人了。
“新疆这时候应该比这里更冷,雪一定很厚。你知道吗?齐珺有轻微的雪盲症,一开始去新疆时,她很不适应,老是跟我打电话抱怨,我就让她坚持坚持再坚持。那里下雪会持续很长时间,不知道呆了两年,她现在有没有长记性。”话语之间,都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舒颜很佩服齐珺,因为新疆在她的印象中,太远太远了,她一辈子,可能都去不了这样远在天边的地方。
“雪化了,就就是绿油油的草地了,还有成群的牛羊,在湛蓝的天空下吃草。”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些都是她的想象。
“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吧。”舒颜说。
掏出手机的齐刚,又将手机放回去,“她在忙呢。”
接着进了后厨,没一会儿,菜香味儿跑出来,弱化了空气中的冷意。
今天仍旧是正常接外送的,但是外面的雪很大,积雪已经很厚了,没过了人的脚脖,齐刚说他自己去送,让舒颜回家早点回家去,雪还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舒颜看这天气,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但是没想到,有几个穿着统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冒着雪来到了“好再来”,阻止了齐刚去推三轮车的脚步。
“你们谁是‘好再来’的老板?”其中一个男人带着些威压地问。
舒颜被这一场面弄得有些愣,齐刚反应快,不卑不亢地应:“我是。”
几个黑衣男人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又将鞋上的雪跺在“好再来”的门外。
然后说:“有群众举报这家店涉嫌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请你配合调查。”
舒颜的脸被吓得和外面的雪一样白。
齐刚倒是冷静,看了眼被吓到的舒颜,带着安抚,又转而用波澜不惊的口吻跟那些人说:“现在去吗?”
“对。”
“能不能让我先把我的……员工送回去?”
“不行,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这些个人铁面无私。
齐刚不死心,但是一个人拗不过多个人。那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想动粗,非常恶劣地说:“大雪天的我们专程来找你,你还要让我们等,问过话检查过你家食材没事不就放出来了吗?别磨磨唧唧的!”
齐刚脸色被他们逼得有些不好看了。
舒颜尽量稳着声音说:“你先跟他们去吧,我在这看店,别耽误明天的生意。”
“人家小姑娘都那么懂事,走吧!”那些人催促。
齐刚跟舒颜抱歉,让她回去千万千万小心,实在不行记得他打电话,他托人送她。
舒颜点点头,目送着齐刚上了一辆不知名的黑色轿车。
冬天本来是一个漫长又散漫的季节,但是舒颜在这个冬天经历的事情,飞速变化,来不及让她做反应,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很少很少。
三轮车里的饭盒,仍旧散发着香味和热气,舒颜不知该怎么办,手机响起提示音,就像是提示她这个npc该做任务了。
是工地头头发来的信息,之前都是舒颜送饭,为了了解送饭时间和路程,齐刚让工地头头直接跟舒颜联系。
【今天的饭菜快点送啊,怎么那么慢,这边几十号人等着吃一口热乎饭呢。】
舒颜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低头用僵下来的手打字,打得很慢,她还没打完字,那边就又发来信息。
【“好再来”现在可都靠我们这些还信任刚哥的人撑着,你可别让刚哥辜负我们的信任。】
这句话让舒颜打下来的文字又删掉,她搓了搓手,对着手心呼了一口气。
【“好再来”值得你们信任,我尽快送到,天气原因,还请你们体谅。】
卷帘门被拉下,三轮车在雪地里,像一只乌龟一样慢慢向前,风雪遮住“好再来”老旧的红牌子,只有等太阳出来了,它才能重见天日。
……
雪太大,能见度也降低,前面白茫茫的一片,让舒颜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患上雪盲症了,她有些看不清了。
她只能谨慎地将三轮车的速度控制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车轮压过白雪,又淹没在白雪中,轮子上的灰尘被白雪洗净。
用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舒颜终于到了工地。
没戴手套,没有围巾,没有帽子,耳朵、手、脚,都是没有知觉的,舒颜将手搓了又搓,总算是能打字,
【你好,饭送到了,可以让人来拿了。】
幸好齐刚还算是有先见之明,将三轮车安上了棚子,不然,舒颜觉得等待的这一会儿,她都会被这雪淹没。
一个穿着厚厚军大衣,带着虎皮帽子的男人下来,看见一个小姑娘被冻得缩在三轮车里,目光上下流转。
舒颜冷得注意不到这些,走下车,风雪瞬间扑在她脸上,她站稳,掀开三轮车里的保温被,露出里面的装着饭盒的泡沫箱。
舒颜礼貌动了动被风吹得生疼的脸,礼貌笑:“抱歉来晚了,赶紧趁热送给工人们吃吧。”
穿着军大衣的男人笑着掂起泡沫箱,走前还回头看了舒颜一眼:“小姑娘穿那么少,别要风度不要温度啊,要不我把这帽子给你戴吧?”
“不用不用,我等下就回家了,回家就暖和了。”
……
不知道是积雪太厚,还是冬季电量没的快,三轮车越来越慢,像个快要断气的残年老人。
再撑撑,再撑撑,不能在这个时候没电啊……
就如齐刚说得那样,雪越下越大,感觉三轮车的整个轮子,都要被淹没了。
前面都是白茫茫一片,舒颜想找一家人家帮帮忙都找不到方向。
三轮车拐到一个凹陷处,就再也出不来了,柠动车把,还在嗡嗡的响,但就是不挪一步。
舒颜被迫走下车,想用蛮力将三轮车推出这个凹陷处,但每次感觉到轮子快要从凹陷处出来了,又下去了。
数次尝试,都是这样的结果。
自不量力遭到反噬,她一屁股被三轮车的惯力甩在了地上。就算是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错了位,整个膝盖都塌进了雪里。
有雪落在她干裂的唇上,舒颜伸出舌头,用唾液将雪融化,让雪滋润她的唇瓣,也尝到了雪的味道。
回味怎么是咸的?
天地间都是白的,她想,如果她一直呆在这里,等会儿就会被覆盖,然后无人知晓。
身体腾空,她被人抱起,条件反射地搂住那人的脖子,脖子上的肌肤温暖细腻,她的手下意识往他脖子里面钻。
那人并没有制止她,也只是小范围地瑟缩了一下,复杂的蓝色眼睛里都是冷漠。
这双眼睛,是她在白茫茫一片中见到的第一抹亮色。
他的身上是那么的温暖,还带着熟悉的味道,沁入她的心脾,心脏似乎又重新跳动。漂亮精致的脸庞不逊色苍茫雪景,没雪柔情,比雪孤傲。
有雪花落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他一眨眼,雪花又落了。
舒颜有些痴的一笑,“你好美……”
岑尽白俯下身,冷静地注视着她,贴上她的唇,动作轻得像对待脆弱的瓷娃娃。
他给了她一个吻,只有一秒钟。
……
她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车厢里。
“我就说,SUV和皮卡才是最适合在雪地里开的,老师,你看刚刚这车在雪地里,是不是像驰骋战场的亚历山大大帝?”刚一进温暖的地方,舒颜的耳边就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Zero回头,想得到岑尽白的认可,但是老师只顾看着坐在他怀里的女人,那个被他从雪地里抱回来的女人,不鸟他一句。
“老师——”
Zero的话还没说完,夹板升起,隔绝了他的视线和听觉,他最后只听见那么一句“开车”。
第29章 “我要把脚放在你的肚子上”
Zero看着升起的隔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将肚子里的话重新吞回去,启动了车子。
车子在漫天风雪中,行进得不算快,但是很稳,车轮扬起一米多的沙雪,可见它的强劲。
隔板的另一边,连被带进来的空气分子都在沸腾发烫。
“刚刚……是谁在说话?”舒颜的声音有些虚,是在问刚刚她听到的那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没有人。”岑尽白将她横抱着,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握住她的腿,要去脱她那已经湿了的鞋子。
“我听见了……我好像还认识……”被冻得太久,下意识就靠近温暖的地方,她两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触碰到硬邦邦温暖的地方,放上去。
要是别人,她肯定不敢这么干。
岑尽白由着她,只是喘气声重了些,手上动作很轻地将她的鞋袜脱下。
乌白小巧的脚露出,和以前一样,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一双脚。
“你倒是记性好。”没好气的一声。
她身上被剥得只剩下贴身衣物,湿了的外衣和裤子不知道被丢在哪里去,但是她不觉得冷,因为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岑尽白脱下自己的外衣,外衣的里子是毛绒绒的,裹在她身上像是会发热。
脚虽然被他的大手握着,但还是冷。
舒颜头上的雪化了,水融在他的裤子上,一片湿漉漉,又被他炙热的体温干燥着。她抬起头,看见他正看着自己,好像是觉得她现在不清醒,所以他连装都不用装,看她像是在看弱小又适合把玩的小宠物。
审视多于爱护,占有多于宠溺。
舒颜看着他的眼神,猛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酸涩但也不是很多。
她泪眼朦胧,从小到大第一次因为虚弱撒娇,渴望有人能满足她。
“我要把脚放在你的肚子上。”
岑尽白显然没想到她还会提要求,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甜腻,也或许是嫌弃她太弱小,从而让他有了保护欲,他点点头。
随后将她的身子反转,与她面对面坐着,让她蜗居在自己怀里,她像是刚出生的小袋鼠,需要呆在袋鼠妈妈的育儿袋里才能体会到安全感。
这个面对面的动作,让她的脚放在了他的两膝之间,她一撇嘴,显然是对这个动作不太满意的。
注意到她的表情,岑尽白唇角微弯,总算是利用掌控权,将她那冰凉的小脚丫,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太过温暖舒服,舒颜的脚丫子止不住地蜷缩,勾起他肚子上肉。
他警告她,“别乱动。”拍了拍她的背,没有之前那么温柔。
舒颜很听话地没动,但还是在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的胸口,婴孩儿般闭上眼睛。
她的身体暖起来,像一只小虾米一样拱着脊背,一只手在她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像是安抚,又像是主人在摸一个小猫小狗。
隔板一升起,这就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没有人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她的手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耳垂,发现那里很光滑,以往的棱角分明不见了。
“你的耳钉呢?”她轻声问。
他不再抚摸着她的背,而是那只手,掐着她的后颈,将她从胸口提溜出来。
她那双柔柔的、错愕的水眸望着他,带着些孩子气,像在问他干嘛。
岑尽白的唇很薄,但是一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很好听,虽然有时很荒谬,却会让她心中升起恶劣又痛快的情绪。
这是她一直不承认的。
“以后再也不会戴了,太丑了。”他平淡地宣布。
“为什么?”舒颜声音有些大,但又知道有人是在开车的,望着他又捂上自己的唇。
声音不大动作大,脚掌险些脱落掉出他的衣服,脚趾甲刺到他的肉。
他皱着眉,忍住喉咙里要溢出来的轻哼,作出有些不在意的样子:“很丑,我一直不喜欢戴。”
舒颜眼一瞪,热蒸汽熏到眼睛,好疼好疼,“你之前明明都会戴!”
他扶着她的腰,防止她乱动要掉下去,“再也不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的耳朵,他可以自由支配他的身体,可是他突然间就跟她说他不想戴了,她竟然觉得委屈、想哭。
岑尽白抿唇,蓝色的眼睛里找不到之前对她的强烈兴趣和欲望,像是大火明明烧了整座山,最后却被一场毛毛细雨扑灭,连灰烬都被风吹散。
她一口咬住他的耳垂,牙齿碾磨着耳洞那一块,要吃了他耳垂那块肉一样。
“嘶——”岑尽白推她,她不撒嘴,还越咬越重,最后他放弃了,就让她咬。
舒颜没想咬下他那块肉,她就是觉得有一口气出不来,那好像是撒气的源头,一口就咬上了。
咬完之后趴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自言自语,“你一点都不懂得尊重我,只是喜欢我,像我喜欢你的耳钉一样,我才不要这样……”
岑尽白没反驳,还气定神闲地将她身上的衣服裹紧,抱着她。
脚有些回暖,不老实地乱蹭,蹭到不该蹭的,她就绕过去。
然后她就被握住了脚踝,那人冷冷地跟她说:“想我在这干/你?”
舒颜瞬间就老实了,因为她还记得这里是车厢,前面还有人在开车呢。
她根本不知道,隔板隔绝了他们所有的声音。
……
小汽车慢悠悠,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停下来,舒颜被岑尽白的手机铃声吵得回了神。
“老师,前面被雪堵了,车子开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现在怎么办?”是*舒颜刚上车就听到的熟悉声音。
岑尽白拿着手机,低头看舒颜:“带你去别的地方?”
舒颜一张脸已经变成了苹果色,听见他的话没有犹豫:“不要,我要回家。”其实也不准确,她没有家。
“你回家就会冻死。”
她倔强道:“冻死就冻死。”
“你要是将我送到别的地方,我死也会逃出来。”
岑尽白注视着她清冷冷的眼睛,没再说什么,听不出情绪地对电话里说:“就停在这里,让她自己走回去。”
“这天……嗳,好好好。”
舒颜赌气一般将自己蒙在他的衣服里,衣服上都是他的气息,这更加让她烦躁了。
“我衣服给我。”舒颜要是这样出去,丢脸丢命。
岑尽白沉默地将放在热风口的袜子拿起来,架着她的咯吱窝,将她放在另一边,动作不算轻柔地给她穿袜子。
舒颜越看他越不顺气,伸出手抢自己的袜子,“我自己来。”
“别动。”
以为他给自己穿上袜子就不会管自己了,结果她又被他扯到他怀里,还有些凶得跟她说“不要动”。
舒颜不以为意,要回自己被冻得关机了的手机。
她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根头发丝,而他穿着单薄的羊毛衫,抱着她走下车。
Zero一下子就迎上来,见这架势吓一跳,“不会真被冻生病了吧?”
舒颜从被包着的温暖重探出头,看了正在说话的Zero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那时晚上没看清,这时看得更清,确实是个金发碧眼的卷毛帅哥。
Zero还跟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嗨~又见面啦,我叫Zero。老师把你裹成这样,我以为你生病了呢。”
“我没事。”只是这样跟别人说话还有些尴尬。
岑尽白看她那移不开的眼神,“缩回去。”
Zero:“……”
“老师你穿得太薄了,我身上的衣服给你穿?”Zero作势要脱下,被岑尽白冷漠拒绝。
舒颜只能看到岑尽白的下巴,却看到在卷毛头上快落一层的积雪。
“快走吧。”她催促岑尽白。
岑尽白抱着怀里的人,半只小腿陷在雪里,一步一步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Zero在他们身后挥手:“再见啊——师娘!”
舒颜像只警惕的小兔子一样探出头,“他刚刚是在叫我吗?”
岑尽白都没低头看她一眼,专注跟厚厚的积雪抗争,薄唇上落上雪,“不知道。”
舒颜缩回去,钻进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这样会暖和些吗?”
岑尽白的脚步一顿,很快恢复,当她是在自言自语。
……
这栋破旧的房子在雪天更加阴冷,舒颜仅仅是露出一个头,就觉得头皮被冻得疼,何况只穿着羊毛衫的岑尽白。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发现他薄唇紧抿,微微泛白。
被他抱着上楼的身体晃荡一下,好像身体里什么东西也晃荡了一下。
舒颜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的钥匙没有带,她那个装着钥匙的袄子不知道被岑尽白扔到哪里去了。
岑尽白低头看她,额前碎发上的雪落在了她的鼻尖,他眼神闪动,像是想做什么,但是他正在抱着她。
“……钥匙忘了好像。”
岑尽白张开嘴,不见着急,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舒颜下面的话拦住:“不过我放在张奶奶那里有备用。”
“你刚刚想说什么?”舒颜明明看见他像是要说些什么。
岑尽白:“没什么。”
第30章 他的耳垂,他的嘴唇
“呀!”张奶奶刚一开门,发出一声惊叹,“你们这是……”
男人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张奶奶瞄了一眼岑尽白,又瞄一眼他怀里的人,果然是对面的。
舒颜在岑尽白敲门前想让他放自己下来,但是他死活不放,“地上脏。”没有鞋的舒颜只能被岑尽白抱在怀里,以这种让她有些窘迫的姿态见张奶奶。
舒颜红了脸,“张奶奶,我不是在你那放了备用的钥匙吗?可以帮我们开一下门吗?”
张奶奶没立刻应,而是去看抱着她的岑尽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奶奶,说:“麻烦了。”
张奶奶慌里慌张进门拿出钥匙,舒颜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紧张。
开门后,岑尽白抱着她,舒颜忙探出头跟后面的张奶奶道谢。
“没事没事,你们……好好相处。”别再吵架了。
张奶奶将心放在肚子里,她不觉得那时自己做得是什么亏心事。
……
岑尽白熟练地进了出租屋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裹在身上的衣服要散落,舒颜一把将被子捞过来盖上。
将她一路抱来的人,大气都不带喘的,体力好到爆炸,舒颜想起在别墅那段日子,她总是在阳台偷看他游泳,主要是因为他的肌肉太好看。
舒颜冒出头看了眼岑尽白,他穿着羊毛衫站在床头,起雾的玻璃窗外是大片的白,将他的脸照得清晰又神圣。
“你……冷不冷?”她问的同时,将被子里的衣服抽出来给他。
岑尽白接过,却没穿,衣服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为什么死都要去送?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个“他”是谁,听起来很模糊。
但是舒颜知道,“他给钱,我办事,天经地义。”
“那我呢?我也可以给你钱,也会对我死心塌地吗?”
舒颜瞪大眼睛,后又打量他,在被子里摇了摇头,“不会,不一样的。”
岑尽白听完也没多大反应,像是早就料到,蓝色的眼睛深邃悠远,谁都没办法真正到他眼中。
被拒绝也并不让他惊讶,毕竟当初的引诱,算是两个人都心怀意愿,而现在,她想远离他,但是不彻底,让他若有若无地出现在她身边。
“你穿上衣服吧。”舒颜又劝他,“穿上之后先去客厅,我也要换衣服。”
“不冷。你在赶我走吗?”他的语气还有些指责她的意思,在车里就特别明显,好像她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震得他的面具出现了裂缝。
舒颜:“你不是一直都很嫌弃我这里?”
岑尽白:“我说了吗?”
舒颜:“我看出来的。”
他进她这个出租屋,眉间会皱得很深,下脚时会很小心,呼吸频率会降低,像是这里有什么脏空气一样。
“是。”岑尽白承认了。
舒颜盯着他两秒,翻了个身,说:“那你走吧。”
然后就没再管床边的那个人,伸出一只胳膊,去捞床头处的充电线,离得有些远,被子滑到胸口处还没拿到,手抓着被子,打算再尝试的她被一个阴影笼罩着。
岑尽白压在她身上,确切的说不是压,他只是越过她的身体,利用自己手臂长度优势,给她拿了充电线。
很快又直起身子,绅士极了。
舒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缩回被子里,打开手机,想着却是刚刚他问的问题和他提出的荒谬提议。
她打算按兵不动。
岑尽白就是不走,站在那里跟个擎天柱一样,挡她光线还跟她抢空气,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
雪粒子拍在玻璃窗上,轻盈到没有存在感,但是因为带着风,呼呼的让人莫名觉得冷。
刚刚见过的Zero在等岑尽白吗?他要是走了,岑尽白不就被困在她这里了吗?
“我要穿衣服,你快走吧。”她将因为电量低还不能开机的手机放下,对着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说。
岑尽白望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肩膀,也没说话,直接出去了,衣服被他放在舒颜的床上,沉默地告诉她,他不会走,他的衣服还在。
这样逼仄的小出租屋,站着他这样高大又贵气的身姿,怎么看怎么委屈他。
卧室的门被关上,火热的视线消失,但是留下来的气息强势霸道。
舒颜裹着被子,一点不愿意冻着自己,靠近门后的行李箱。
她拿出自己的贴身衣服和一件羽绒服,但没着急换上,脑子里想起什么,看向门后的墙角。
那里又无中生有冒出黑色的粉状物,还是那个气味,老鼠也不可能拉这样香的屎吧?
舒颜觉得,内。裤不见了,她可以小心谨慎地换锁,倘若自己被迷晕了,就算是被侵犯了隐私,她也一点都意识不到。
最近睡得沉,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但是早上醒来没有任何异样,衣服是昨晚的衣服,身体也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那些疲累被她归结于做梦的原因,最近没有性。欲也被她归结为那些梦的原因。
因为,那些梦根本就难以启齿。
门是锁好的,窗户是锁好的,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被鬼上了?
衣服穿上,舒颜在这个猜测中天马行空。
雪还在下,她预估那个叫Zero的人已经走了。
*
岑尽白像是知道她换好衣服了,走了进来,舒颜的手机适时开机,消息刷频般涌进她的屏幕,出现最多的是备注为“齐老板”的框。
既然他能给她发信息,那也就意味着他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一看到这个名字,想起什么来,她看向走进来的岑尽白,声调扬起又落下:“雪地里的车……”但是想想,又说不出让他帮忙的话,垂下头。
“怎么?你还想回去帮他把车推回来”
岑尽白身上仍旧穿着羊毛衫,不像舒颜将自己裹得厚厚的,但还是觉得冷。
舒颜没说话,像是默认。毕竟那是齐刚的车,是她骑到那里的又扔到那里的,但是现在她一个人,外面的雪都那么厚了,估计是没办法将车送回“好再来”。
她盯着手机,像是根本没把屋子里的岑尽白当回事,就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不仅是齐刚发的,还有舒芸发的,舒颜略过舒芸想要套出她住处的消息,正要回齐刚的信息,手机来了电话,正是齐刚。
“舒颜!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我不是说了不用你去送!你听不懂人话吗?你现在在哪?安全吗?”按下接听,那边就是齐刚的咆哮,像外面的疾风一样猛。
舒颜慢声细语地说:“我现在在家呢,你不要担心,我很好。”
那边的齐刚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有些凶,话语放轻,但依旧难听:“谁担心你?不是让你不要去!我差那点钱吗?这破天气死在雪地里都没人发现你!”
舒颜被骂得一噎,但没反驳他,“我现在很安全,就是你的三轮车……”
“要什么三轮车,顾好你自己!”
“……”
“你怎么样啊?那些人怎么说的?”舒颜关切问。
齐刚在电话里沉默几秒,声音比刚刚平稳些:“‘好再来’暂时要关停,等待检查。”
“什么?”
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舒颜面前,羊毛衫快要蹭上她的脸,她是坐着的,她要是再矮一些,就会蹭到他的小腹处。
“没什么事。大雪天,所有店铺都关停了,没生意做的,关了就关了,最近不用来上班了。”齐刚停顿了一下,“天气冷,你……”
齐刚话还没说完,好像听见了舒颜的轻哼声,“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舒颜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猛地推开岑尽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喘着气稳住自己的呼吸,“没,没事,刚刚不小心磕到了。”
被狗咬了。
齐刚也没多问,应该是信了,让她小心。
在她跟齐刚打电话时,岑尽白忽然低头咬上她的唇,不疼却带着恶劣的舔咬,发泄似的。
视线中,岑尽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唇上的血,不是她的,是他自己的。
这个动作的岑尽白,恶劣又美丽,舒颜暗暗咬唇,想骂也只能在心中骂。
“你刚刚说什么?”明明是岑尽白无理,但是舒颜先躲开他的视线,不去和他对视,将目光落在卧室门角落。
齐刚:“没什么。”咳了一声,带着别扭地问,“你在干什么?”
齐刚少见地和她在电话里闲聊,而且还是有别人听着,明明没聊什么,但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声音又细又犹豫:“……没什么,就……看书。”
齐刚:“哦。”
在舒颜的余光中,岑尽白又走近了些,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她、惑乱着她。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挂了。”内心深处,她不想让齐刚知道岑尽白在她身边,快点结束这个电话比较保险。
“先别挂——”
舒颜攥着手机的手心冒出湿意,“还有什么事吗?”
被她推开的岑尽白又走近,羊毛衫擦着她的侧脸和耳垂,仿佛带着冬季干燥的静电。
“舒颜,”齐刚犹豫,“那个有钱男人,最近还来找你吗?”
齐刚提到的人抬起舒颜的下巴,粗糙的羊毛衫将她的脸擦得泛红。
竭力装作平静的双眼被迫看着他,他的耳垂和他的嘴唇,都是她今天咬出来的杰作,一个已经结痂,一个还在渗出血丝。
蓝色的眼睛疏离冷漠,薄唇微动,让她心惊。
无声的三个字:“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