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责任是你家公子的嫁妆
“想不到这幽都里还藏着个本王没见过的美人儿,不只是哪家的公子。”
罗郁声音不大,此言一出,周遭俱是静了下了,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黎清欢。
有心人已开始揣度她话中的意思。
晚宴上来的人不算少,五六品级以上的官眷只要能来的都在场,几乎把安乐帝卿府最大的厅堂做得满当。
黎清欢长相确实出众,足以在人群中一眼惊艳,但这里是安乐帝卿府不是给人寻欢作乐的场子,罗郁这话属实太没分寸。
罗湜自小便不喜罗郁,看不上她的沉郁阴毒,爱耍阴招,也不怕在人前驳了她的面子,以长辈身份训斥道:“这里不是你的后院,若要继续无礼本宫的客人,滚回你府上去。”
罗郁也不尴尬,哈哈一笑道:“帝卿何必动怒,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就这点喜好。现在我府上也就两个侧君,多关注些也是应该。”
罗珩出言调和,诌了个同为女人心领神会的说辞:“是啊,皇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两年下江南搜罗了不少美人,正想送几个到礼亲王府上呢!”
“那好啊!”罗郁耷拉的眉眼亮了,现了活人气,“还是皇姑懂我的心思。”
被个大了好几岁的女人喊皇姑,罗珩也渗得慌,摆摆手淡笑了两声。
罗郁这人说来也是个富贵命,是当年她们表姐罗衾行军路上**上脑,随便宠幸了个村夫生下的,轮谁也轮不到她来袭爵。
只因着后来战场上罗衾替罗綦挡了一刀,自此身子骨一落千丈,最后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
罗衾病故之后,亲王之位和兵权全落在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手里。
按罗綦的意思是,看罗郁这小身板也翻不出什么天,睁只眼闭只眼养着算了,她们老罗家面上总要有人担着。
桌上大半都是罗家人,孟箨也不会多嘴,守着夫郎便好,其她事情与她一概无关。
倒是见着萧沅入了席,才生出些意趣,招呼她来主席坐。
黎清欢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且还未落座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他赶紧侧过头按捺住心慌,匆匆回了座位。
黎霁怀斜了他一眼,嫉妒刺道:“又给你现了回眼,可是开心了?”
沈则体弱没来,黎清欢也没在怕黎霁怀,憋着坏讽道:“哥哥不若大庭广众再脱回裤子,那效果定然比我这般现眼多了!”
“你!”黎霁怀羞愤加怒,气血攻心,脸色青红,若不是还在帝卿府定然要甩黎清欢这贱人一巴掌。
黎清欢知道他不敢,得意夹了一筷子青笋布在黎霁怀碗里:“兄长多吃些降火的,免得年纪轻轻便如黄脸夫一般,讨不得女人的欢喜。”
外人看来很是兄友弟恭的场景。
黎霁怀气不过道:“我堂堂侍郎嫡子,岂用讨女人欢喜过活?”
在家里做公子又有父亲护着,自不用讨好女人,黎清欢看了眼黎霁怀抿紧的嘴唇,心道,也不知他是否真那么好运气,一辈子都不用讨好别人。
“兄长说得是。”
各人有各命,也许黎霁怀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讨好的憋屈滋味。
黎清欢眼不住往主席瞟去,萧沅在那群贵人里也混得八面玲珑,羡慕之余也心疼。
她混到如今不也是靠着讨好别人得来的,谁知现在的笑容低下藏了多少心酸苦楚呢。
这男女地位有差,有权没权也有差,他与萧沅说到底才是一种人。
黎清欢忽想通了,黎霁怀是懂不了萧沅的,只有他能懂萧沅,会心疼萧沅。
就这方面,黎霁怀定然胜不过他。
黎清欢顿感食欲大增,面容光彩照人,窝着安心吃起饭来。
罗郁眼神不老实乱飘,觉察道了黎清欢的小动作,又把目光重新对准了同桌的萧沅,酸道:“本王倒是小瞧了萧掌柜的魅力,你一出场,不知多少男儿郎的眼神就盯上来了。”
萧沅谦虚道:“小人可比不得诸位,不过多了副还算看得过去的面皮。这女人,要长得好看有何用处?”
孟箨磊落,不赞同道:“萧沅你相貌气度哪一项输给旁人,我就说你只要愿意,就来我营里为官,还做什么劳什子商人!”
言语里有对萧沅的看重,也有对商人这个身份的不认可,来做将兵多威风!
罗琼虽然是三兄妹里最小的,如今正当全权,行事举止都收着,闻言不免看向这个罗郁荐上来的新任皇商。
言语谈吐不俗,不过这等人多了,就看谁溜须拍马拍得准。
她喝光柳岑霜素手倒的温酒,目光却止不住瞥想静坐一旁的宋挽。
别人欢聚团圆,独他一人凄楚落寞,心生怜惜,也忽略了伴在旁侧名正言顺的主君。
一顿饭每个人尝到的滋味不尽相同。
宴毕,罗湜推开孟箨要他心平气和的手,严肃道:“罗珩、罗琼,我们兄妹三人多年未见,等会儿替为兄送了客别急着走,与我到后府一叙。”
他没摆帝卿的架子,只拿兄长的身份压两个妹妹。
父母不在家,她俩有做得不对之处自有他这个做长兄的来教训她们。
罗珩一口酒含在喉咙差点没咳出来,她这一晚上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转头看看柳沧澜一脸无辜,在不经意往对面顺了眼。
刚还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眼神又很快收了回去,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罗琼和宋挽认识了二十多年,罗珩同样与宋挽认识了二十多年,清楚这男人自小就怕她,从不肯与她单独相处。
她倒是觉得有趣,不过那时年纪小碍于兄长和父君,没心思上手罢了,如今男人见多了也没了当年的心性。
除了曾经他把她当作罗琼,在幽都夜市的巷尾吻过一回。
还有前几年她带着皇命去皖地监军几日,他又把她当作了罗琼,被吓得面色惨白。
其他也没什么交集。
罗珩碾碾被酒水湿润的指尖,唇角坏笑勾起,偶尔装几回罗琼
也没什么不好的。
柳沧澜哪里不清楚罗珩是个什么德行,装乖买惨,最后坏事都是她干的。
罗琼直接去她母皇哪儿求娶宋挽,说不得也是罗珩撺掇的,唯一看不透的就是罗珩对宋挽到底用了几分心。
骄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这人做什么主意大着呢,除了她父君能说两句也无人劝得动。
柳沧澜爱罗珩这点,也恨极了这点。
独萧沅毫无负担吃完了全席,意犹未尽。
离开帝卿府时,罗郁的马车拦住了她,邀她一道。
“我之前还道萧掌柜因何会在黎家两位公子之间犹豫,今日一见黎二公子果真又倾城之貌,艳绝幽都啊。京城哪家公子能有他的风姿?”
罗郁边说边看萧沅的脸色,也没看出分毫的不对劲。
“这”萧沅迟疑,“王女见到了?也是,黎二公子如此佳人,虽说做派不算正,这张脸也够把玩几年,若王女想要,我也有法子。”
听萧沅话带鄙夷,罗郁倒是犹豫了,紧接着又听萧沅继续道:“说来,我原本也是想将他献给王女,不过桑宁公子刚回来,正想着你们小别胜新婚,也就暂时没提,况且”
“况且?”罗郁起了疑。
“黎二公子该是身上染了些脏病,一直用着药。先前桑宁公子也帮他诊过,哎,就连我”萧沅苦笑,“也差点中了招。”
罗郁弯过去与萧沅耳语的身子又挺直起来,了然笑道:“哦,也难为萧掌柜,这么个美人放在身边却动不得。”
“是啊,若非如此”萧沅啧啧,“一亲芳泽也无不可。之前无非是怕王女难做人,真叫黎大公子下嫁于我,是我赚了。吃亏收了黎二公子做夫郎,小人也愿意。”
听萧沅三言两语,罗郁心思不说淡了,也确实心中存疑。
黎二公子跟长兄未婚妻苟且一事声名远扬,身段走姿也含媚态,不比一般干净公子正经,又有个当小倌儿的爹,沾着脏不足为奇。
萧沅再接再厉道:“王女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
罗郁看向萧沅,眯起的圆眼里泛起精光,问道:“那黎大公子呢?”
萧沅恍然暴露出紧张,愣道:“这大家公子,嫁予我那是癞蛤蟆吃天鹅肉。若王女有意,以后,以后府上自打扫这侯您上门!”
高大俊美的女人蜷缩着战战兢兢对着她讨好的样子极其滑稽,极大满足了罗郁从小因身材长相自卑的心里。
整个车厢爆发出桀桀大笑,比上了个男人还畅快,对萧沅的上道极为满意。
“确实,今天忽略了黎大公子,改日我还真得瞧瞧让萧掌柜上了心的男人是何种天仙模样!定也不比这黎二公子差!”
萧沅也陪着她笑,幽深的蓝眸明着露出尴尬。
手下人两面三刀罗郁怎么不知道,可就算违心恭维到底也越不过她手里的这份皇权。
萧沅一个商人而已,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献上她的男人。
男人不过是玩物,唯独权力才能让她爽。
若有朝一日,能上了宫里那些欺压她、瞧不上她的男人们才叫爽。
可她只敢暗夜里肖想自读,真叫她站出来跟罗家那几个女人面上斗,连罗琼都能轻易摆平她。
萧沅半路就下了马车,站在路中央目送罗郁离开。
入幽都以来萧沅都未曾去瞧瞧桑宁如何,也该是时候探他去了。
幽都这把火萧沅打算让它烧得更猛些。
一阵带香微风拂过她汗湿的后背,每光阴都可耗尽千金的味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黎清欢护不住他这样的美貌,萧沅见他第一眼便知道。
所以他费尽心机,要寻个靠山,赖定了萧沅。
决心要了他那天起,萧沅也自愿接手了这个麻烦。
黎清欢还不知道他牵扯出那么多事儿,回了家把门一锁,从压箱底掏出萧沅给他的那个熏了香的盒子。
喜鹊以前从未见过,趴在桌上好奇道:“公子这是什么?”
黎清欢拍拍盒顶,抬下巴洋洋得意:“一些铺子罢了。”
想了想他歪头又哼声道,“也是你家公子的嫁妆,明儿带你转转去。”
喜鹊兴奋点点头,觉得他家公子可厉害了,不声不响手里攥了这么多产业,越发地膜拜起来。
在萧沅的羽翼之下黎清欢懈怠不少。
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倒让他忘了身处黎府,隔墙有耳,但也误打误撞,正中了萧沅下怀。
第52章 醋味要待如何,你教教我吧
罗珩攥着张小厮偷塞进她手里的纸条,脸上惯常的狡黠没了,对着园子的深潭换了副老实拘谨的面容。
把她认成罗琼的非一两人,小时候她也好奇为何,伪装罗琼逗过不少人。
其实除了这张脸,她和罗琼的脾性气质没有一处相似,她俩之间也没有像其他双胎一样的心灵感应,喜欢的东西差着十万八千里。
连罗湜都戏谑,若不知长得一模一样还当抱错了胎,唯有父君道,是老天赏赐的,让他两个女儿性格各异,体会做两回父亲的快乐。
今夜这次是她时隔多年再次装作罗琼,不知还像不像。
不过她虽与宋挽从小也算青梅竹马,却笃定宋挽一点都不了解她。
还未站定,白蝴蝶便翩翩落在了她肩头,幽声哭诉起来:“琼娘,我就知你不会那般无情忘了我。”
男人期期艾艾哭得雨带梨花,身上一股幽静的玉兰香,撩人极了。
不同于年少时的青涩,已为人夫却未曾生育,骨骼皮相都透着青年的成熟韵味。
“好了,”她环住宋挽的背,柔情拍了拍,“我怎舍得忘记你。”
“若非你母皇父后狠心,你我又怎么会受此相思之苦,我就算做个侧君…也甘愿的…”宋挽伏在女人肩上的俏脸却是冷静和怨恨,感觉到身后的手一顿,他颇有些不屑。
罗琼就是不似其她罗家人一般心狠,才会被她们牵着鼻子走,也最好拿捏。
他抬头,忽被面前女人眼里的冷意吓得一退,再看又是温和无害。
分别多年,宋挽也拿不准如今的罗琼,赶紧慰道:“我不好,不该说她们的。快让我瞧瞧,柳岑霜把你照顾得如何。”
待罗珩带着夏夜的燥热回府,屋里人早已等候多时,觑眼问她:“你去了何处?”
罗珩拈起早为她倒好的浓茶,扬起个无赖的笑道:“以身饲敌,探消息去了。”
柳沧澜扔了手里烧热的茶壶,气道:“我看你是巴不得饲这个敌!”
汤水溅红了他的手背,被罗珩一把抓住,摸着吹了吹:“有何好动怒的,我有分寸。”
“出了事,我可不帮你兜底。”
柳沧澜抽回手侧身欲走,罗珩怎会放他归去,强横圈住他:“说得绝情,哪回你没帮我兜底?澜儿,你是与我并肩之人。”
她玩笑中带着真意,垂首吻住柳沧澜震颤的眼眸:“我非母皇,能守着父君一心一意过一辈子。若要继承大统,将来百官也不会允我如此。”
柳沧澜的心脏像被人捏紧一般酸胀,他从小也同罗珩受同样的课,怎会不知晓。
罗姨靠自己打下的江山能任性,她的继任者却不可妄为。
连罗琼自诩痴情都很快取了几房夫郎,罗珩这么聪明怎会不通。
但罗珩明确跟他说要与罗琼争这个皇位,算是交心。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罗珩甚至不会也不能将此种野心告知亲生父母。
“你之前想走我不会留你,自可找个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妻主,”罗珩说得大方,“虽说我可不想像罗琼那丫头一样找几个不喜欢的夫郎着急成婚。可现在晚了,我回来了,澜儿,我不会再放你走。”
罗琼急着接手这份至上的权力,只有手握权柄才能制衡天下,谁都不能忤逆她。
但还有她罗珩在,哪有那么简单。
她自愿退让了两年,看罗琼如何折腾,如今她要发力了。
柳沧澜红衣翩跹扑进罗珩怀里,看向她定定道:“那你的后宫之主必是我!”
上位者多情又无情,不拘泥于小情小爱,也从不会停下脚步等他。
说不曾有过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假,罗珩两年不肯回京,柳沧澜也等了她两年,其间来柳府提亲的不计其数。
他有选择,也想过要断了这份念,可他舍不得罗珩,也放不下与身俱来的抱负。
他想做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他要与罗珩共享大暄河山,如此才能将她永远绑住。
罗珩稳稳接住他的勃勃野心,执起他的手推开她府院阁楼的这处
高窗,与他一道将窗外幽都繁华尽收眼底。
“以后还劳郎君多替我操心”
ーー
黎清欢收拾妥当,带着喜鹊准备出门。
去探私产本就还见不得光,他不想过于招摇,穿着最寻常的布衣依旧掩盖不住艳容。
灰败的衣裳反衬得这张脸更加光彩夺目。
他揣着不安的心晃进第一家铺子,是间首饰铺子,卖的全是玳瑁珐琅这些海上货。
价格不算贵,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天天消费得起的,铺子装饰也中规中矩,很是低调,但萧沅把房契带着铺子都给了他。
黎清欢在门口探头探脑,犹豫着还未开口,早就被打过招呼的老板便上前恭迎道:“是黎掌柜吧?在下温芮,帮您看店的。”
头回被叫掌柜,黎清欢新鲜着,还有一丝羞涩。
喜鹊到处好奇张望着,期待看向黎清欢。
黎清欢清清嗓子道:“嗯,我就是来随意看看,您忙,不用招呼我。”
这看店的也是萧沅手下人,厚实靠谱,话不多说搬来了铺子上中下三等货来给黎清欢主仆二人赏玩。
关了门,黎清欢朝嘴里塞满点心的喜鹊兴奋炫耀道:“看,就是你家少爷的铺子,就算离了黎府,我也养得起你。”
喜鹊开心点头,又塞了一口八珍糕。
黎清欢选了几枚饰品叫温芮替他包起来,也不忘给了喜鹊一支。
到底这铺子是萧沅白给他的,他也不记账,对赚钱赔钱没个概念。
很快黎清欢便走了,不似个掌柜倒像是客人。
但谁也没当回事,毕竟萧大掌柜用来哄男人的把戏,懂得都懂。
出门左拐便是幽都东头最有名的市肆,招工的、摆摊的、休息用饭的都聚在这块儿,白日里人多嘈杂,拥挤得很。
黎清欢的身体虽被调养得差不多了,还是不喜这样得环境,从侧边快步走过。
走着走着,一个女人就挨到了他身边,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后面跟着尾巴,没察觉?”
黎清欢惊呼,刚想朝后看,萧沅按着他的脑袋没许,带着他淹没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七拐八拐,从一处小巷后门进了个僻静的院子。
萧沅指使喜鹊到侧厅候着,有吩咐下人给他送了些耍玩吃食,怕他等得焦躁闹腾。
独剩了两人,黎清欢才焦急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点小事,都足以叫他脸色刷白,没了主意。
萧沅不紧不慢掀了掀茶碗盖,冲黎清欢勾勾手指,叫他过去。满室燃了安宁香,清烟浮动在两人之间,情愫暗藏,隐约朦胧。
黎清欢被她看得脸热,指尖都烫了起来。
分明做过太多更加不堪的事情,还是在她幽深蓝眸下像被扒光了一样无所遁形。
他几步走到她身边,想用颤抖的手指捂住萧沅的双眼,撒娇般不许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像是主动送去敌营的祭品。
焦急的脸色多了柔媚,黎清欢被抓进了女人怀里,贴着她结实的大腿坐下,闷闷不乐道:“沈则发现了,肯定会告知母亲,那我”
“怕我们之间的关系暴露?”
萧沅掌心隔着他薄透的麻布夏衫,陡生燥意。
黎清欢怎会不懂她要什么,腰腿皆软了,却没肯一下子全给,总要遮掩着,只肯许她些小甜头。
“你我名不正言不顺,若我母亲真知晓了”他看向萧沅目露期待,或是萧沅愿意把他接出来,再不用受此掣肘。
唇舌愈近,粗乱的呼吸纠缠,场子愈发热烈。
萧沅没有直接回答,语带暗哑逗引他:“求我,我就帮你。”
灼痛的呼吸拂过黎清欢脖颈耳后,带起一片红痕。
黎清欢也醉了香,迷糊娇俏,嗓音黏糊似蜜:“要待如何,你教教我吧唔”
两人皆是许久未染情事,天雷地火勾得火热,这般坐着便来了一场。
比春夜里的猫儿叫得还欢。
萧沅欺于黎清欢身上发狠道:“馋猫,开了荤还用着我教?”
黎清欢泪眼潺潺,哪还顾得上那些有的没的,衣衫挂了臂,娇嫩的背上硌出了红痕,身后是坚硬的红木椅,痛和爽迸进。
比马背上还颠簸的路程中,他不知求了多少饶。
到最后关头,黎清欢身心到脑子皆一团浆糊,偏萧沅停了下了,附在他耳边教导,如何对付那些甩不脱的尾巴。
到底忍不住骂了句,瘫软的身体耐不住挺起相迎,萧沅才坏笑着亲亲他汗湿的额角,托他上了巅峰。
“可听清楚了?我只教你一遍。”
黎清欢从骨头里泛着酥,温热的巾帕贴上更让他麻痒,余韵不绝。
“我哪里还记得。”他不忿哼唧了两句。
这件事萧沅本也没计划着让黎清欢自己动手,跟他调个情而已。
替他穿好衣服推窗散了味儿,也没再折腾他。
这里是黎清欢的第二间铺子,卖古玩字画的。
正好有手下来找萧沅报账用章,萧沅便让黎清欢先到前厅逛会儿等着她。
萧沅事忙,能脱开身陪他一会儿已是不容易,黎清欢也没无理取闹,安静去了。
百无聊赖的时候刚好碰见个熟人,两人皆惊喜意外。
“宋女君怎会在此?”黎清欢先开了口,打破沉默。
宋沁书此时还穿着帮工的衣服手里抱着画卷,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还有几月才秋闱,我吃穿住皆要花钱,也不能吃白食,便找了份工。”
萧沅给她的银子不算少,也赏识她的才能有意投资,可她不愿受嗟来之食,还是想靠双手活着。
黎清欢知晓读书辛苦,他读两页账本都头昏脑胀的,便关心道:“那可会影响考试?”
“没事儿,”宋沁书亮出白牙,开心道,“这铺子客人不多,我闲时就读读书,轻松着呢,还有工钱拿!”
她这么说,作为掌柜的黎清欢便不是滋味了,明晃晃拿着他的钱偷懒,是个老板都不喜欢这种伙计。
如此,只能尴尬笑下算了。
宋沁书还沉浸在黎清欢对她的客气关心中,心花怒放,指不定等会儿得多吃碗饭。
萧沅事了掀帘子出来,抬眼就见着一个女人对着黎清欢傻乐。
一股子莫名的气压在胸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她面无表情,大步上前霸道搂回黎清欢的腰,连个眼神都没肯舍,只对着黎清欢道:“可瞧好了?日头快落了,我晚上有事儿,先送你回去。”
黎清欢红着脸倒也没反抗,点点头小声道:“有人看着呢。”
宋沁书明晃晃盯着她俩的亲密之举,目瞪口呆但又意料之中,想来当初她们相识也是因着萧沅。
这等天仙似的人物怎会没人喜欢。
萧沅带着人走出门,不在意瞥了黎清欢眼道:“我在我的地盘搂我的男人,又何须看旁人脸色。”
外头有顾忌也算了,她盘算了小半辈子,不过为了这点儿自由。
心神相通,黎清欢难得聪明一回,看像萧沅的眼里满是甜滋味,也不忤逆她。
萧沅可真幼稚,黎清欢腹诽,可小尾巴止不住上翘。
宋沁书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个人,心又落寞了下去,早该知道这等郎君不是该她肖想的。
但若她日她能够金榜题名,是否也有勇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子。
喜鹊不敢跟萧沅呆在一个空间,自觉把车厢让给了萧沅和黎清欢。
刚横生枝节,上了车萧沅便一直沉默着没说话,黎清欢瞧她脸色,揣摩了片刻,小心坐到挽过萧沅的小臂道:“我好似闻到了什么味儿。”
萧沅挑眉看他,等
他的下文。
黎清欢笑得明媚,肆意张扬道:“醋味!”
从未见过的神气,没了在黎家的隐忍卑微。
原本静坐着的萧沅突然两指沾着车上燃尽的香灰给黎清欢脸上抹了道痕灰,捏着他的下巴细瞧了片刻又加了两抹,道:“还是得去问阿四把易容术学来,不然你天天这样出门,我可累死了。”
左一个罗郁右一个姓宋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黎清欢冲她皱皱鼻子,眸中含笑似落星,又被捧着脸亲了几记。
“你等会儿去哪儿?”黎清欢缠着萧沅问。
萧沅并不避着他:“大皇女,就是阿四,邀了我去喝酒。”
阿四就是罗珩,也是整个大暄顶顶尊贵之人。
当初若火眼金睛多巴结两句,说不定有另般造化。
但阿四这人蔫坏,是个笑面虎,凭黎清欢的道行根本看不透。
认知到这件事情后黎清欢一点也没有后悔,他觉得能跟了萧沅便是顶顶有福之事,他没有多余的运气。
来了京之后黎清欢也觉得萧沅变了,对他亲近了很多,嗯,还会为他吃味。
他喜欢幽都。
临走,萧沅给他写了张纸条,叫他没事去这处晃晃,指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既然有人跟踪,那铺子万不能经常去了,黎清欢对着纸条,托腮隐约想起萧沅对他说的浑话里夹杂的几句正经的。
这地方萧沅定是早就打算好了。
可他不懂,萧沅既要帮着他对付沈则,为何还要跟黎霁怀牵扯不休。
她若真是两个都喜欢…
黎清欢低叹,天底下几个女人能只围着一个夫郎转,可他就是不情愿跟别人分享萧沅,想想都不舒服。
幽都门口,几个缠头的北狄人风尘仆仆,身穿打着补丁的旧衣,像普通卖皮子的走商。
草原的日子不好过,虽说还没通商,这几年偷越过边境的人渐多了,不足为奇。
她们进门的时候先被守城人刁难了一番,因着没搜出什么钱财来,得了张狼皮也就放她们进城了。
第53章 得失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女人的感情几乎都是在酒里建立起来的。
虽然立场还不明确,萧沅和罗珩肯定并非同党,却可以和谐坐在一桌喝酒。
今日上的是最烈的酒,在幽都最雅的酒楼里,僻静清幽,方便套话。
上来干了三杯酒,酒意上头罗珩直言道:“萧掌柜在查涿州的事儿?”
她起初是好奇涿州城炸声遍地,萧沅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又是如何从帝卿府一下出现在涿州城外的,便着专人去安乐帝卿府的废屋查探出几条密道,藏得隐秘,应该是北狄皇室留的后路。
这说来没什么稀奇的,连她府宅修建之初也辟了类似此类关窍,不过萧沅在意就稀奇。
萧沅行得磊落,打探消息又不犯法,便道:“是有些好奇,三十年前涿州属北狄人占领之所,我在涿州数年倒是没怎么见着北狄人的痕迹。”
孟箨饮了杯酒,插话道:“嗨呀,北狄人气量小,撤退的时候一把火全烧了,一点没给我们留下!”
她虽说读书少,那些兵书兵法、战事记表倒是滚瓜烂熟,不过这酒真够味儿,得少喝些,免得人帝卿不让她进门。
她头疼,养个娇夫郎就是不畅快。
罗珩接道:“皇嫂说得不错。萧掌柜你可知安乐帝卿府北面怎有那么多未建成废墟?都是北狄人留下的。大暄建国之初也没钱给她填补上。这两年富余些才想起要重新建,一部分做府宅,一部分做铺子,打算以帝卿府的名义租给百姓生计。”
罗珩故意透露,萧沅也不端着,省得自己花力气去查:“原来有这渊源。不过能占这么大地方,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北狄三皇女。”罗珩笑眼觑她。
大暄人对这位曾铁骑侵占她们家园的北狄人讳莫如深。
对经历过炼狱的汉人来说这北狄三皇女简直毫无人性,即便她成了当今圣上的手下败将,也无法遮掩曾经留守北地的百姓伤痛。
后来罗綦厚葬她一事,朝中民间也没少被诟病过,有说罗綦伪善,想名利双收的,也有人讽她不忘前主,当然这些流言都死在了罗綦的雷霆手段之下。
“原是她建的,怪不得我瞧那暗室内摆布简单有铁血之风少了奢靡之意。”此事情理之中,也非萧沅意料之外,但亲耳所闻她还是有些震动。
“我还听说,”罗珩故意卖关子,“那位三皇女很喜欢中原文化,不止给自己取了汉姓,身边还常伴着位汉人男子。”
萧沅恍然笑道:“当初误入暗道我才侥幸从阎王手里夺回一命,想来这三皇女也算是我恩人。少时听我母亲提起,她曾在北狄三皇女麾下效过力。”
“哦?”相识这么久,罗珩还是第一次听说萧沅提起她的父母,不免多看了萧沅一眼。
“因何这副表情?”萧沅淡淡揶揄,“我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轻飘飘一句让罗珩自省,是否疑心过重。
“呵呵,”孟箨喜形于色道,“怪不得我看你可不像没受过训的,原祖上也是个兵!英雌不问出处,我研究过北狄那三皇女的战术,若不是我皇天命所归,凭她的本事我看也不会输。”
“那敢情好,”罗珩垂头掩去神色,“我母皇年少时也在她手底下当过小兵,说不得跟你母亲还认识,改日萧掌柜带她来幽都见见旧友。”
“可惜啊,我母亲在我八岁那年就死了。”萧沅叹。
含冤死在了汉人的公堂里,若不是为了萧沅,她又何须客死异乡。
孟箨拍拍萧沅的肩以示安慰,又转头对罗珩兴奋道:“指不定萧沅她祖上还是个皇室!”
姓罗的一家人脑子都长得怪,不按常理出牌,这等敏感之事她说出来却像是大喜事儿。
“那不是比做个商人好多了。”罗珩瞥了眼她皇嫂,也难怪罗湜自小在人精里头长大,会喜欢这样心直嘴快之人。
萧沅只好托辞:“我从前倒是情愿。可现在这境况,今日还在北狄皇宫里享乐呢,明日可就身首异处,沦为刀下亡魂了。”
北狄皇室连年衰微,可以说如丧家之犬被打回老家之后,就没缓过劲来。
先是借着之前的老本还过了几年好日子,颇有信心能在战胜回来,结果被打得抱头鼠窜,总算想起来萧柘在时的威风,开始招揽她留下的残军。
然北狄皇室荒淫无度,形如一盘散沙,内乱不断,再不复当年风光。
朝廷内部争权争势,这群才招回来的部队又一股脑儿被发配到更北的北方牧羊开荒去了,好一支铁血之军如今只能落得牧羊捡粪。
福祸相依,她们远离纷争,倒还过得不错。
再一次是七年前,北狄难得大团,结奋勇反扑,却被大暄的北府铁骑彻底打散了寥落的骨架。
如今的北狄除了每隔几年冒个头抢抢牛羊,已不成气候。
和平共处,大暄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但此消彼长,衰败和兴盛总是共生。北狄这片土地上出现了股新势力ーー宿真族,也许不久的将来北狄将不是北狄,大暄边境也不再安宁。
罗珩眸光幽幽道:“萧掌柜的消息倒是快。”
萧沅不惧回视:“我是个生意人,总不能京城里流行起波斯的毯子,我库里还备着大批丝绸货,总要通晓些,才不至于把夫郎本儿都赔光了。”
罗珩抬手敬她,道:“这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可就比不上萧掌柜精通了,以后还要多讨教讨教。”
“求之不得。”萧沅回
敬。
推杯换盏间,几个女人把各自知晓的、情愿透露的消息都摆在了台面上,只待对方做出反应。
ーー
黎清欢按着萧沅的指示去了那个铺子,不再集市中心,门前却也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他现在铺子对面的茶楼里点了一壶茶,观望了片刻。
见那铺子的男主人不是个刁蛮的,他才放心装模做样地晃了进去,摆出一副主子视察的姿态,生怕后面的尾巴没跟上来。
那位年轻的男主人很是热情的迎了上来。
黎清欢见他衣着朴素不显华贵,料子却不差,黎远帆在他身上下的血本不小。
那人带着和气的笑,小家碧玉温声软语,可比沈则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容易亲近多了,黎清欢弯弯嘴角,也难怪他母亲好这口。
下血本买了几幅,黎清欢也晓得了对方叫明决。
他特意逗留了许久,临走前还拍了拍明决的手,说下回再来。
在外探头探脑的刘三宝全都看在眼里,周围随便一打听,竟发现这个铺子是挂在黎管家黎虹她女儿名下的。
真是得来全部费工夫。
先前那首饰铺他也不是没花心思,可周遭问谁都说刘掌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是祖上传下来的私产,开了几十年了,跟黎清欢一点也联系不上。
况且看他根本不是查账的模样,说不定是个幌子,就藏着这手呢,赶紧回去报禀了沈则。
沈则顿起了疑心,咬牙切齿道:“莫非黎远帆还有我不知道的产业。”
他为这个家殚心竭虑了这么多年,黎远帆可曾给过他一分钱,如今发达了竟用私产补贴黎清欢这个贱人,给他添嫁妆。
可想过他和怀儿一分,甚至现在黎书意准备秋闱读书,也是他拿的钱。
沈则根本没来得及细想,他以往当家作主惯了,其中也含了对黎远帆和黎清欢母子的轻视。
他只叫刘三宝看着黎清欢,若再有下回,打算一起跟过去瞧瞧,顺道收了那铺子。
黎清欢则在等萧沅的消息,其实他跟明决也没什么好聊的,还得白花银子买他的绣品,晚上数着银子心疼。
到了六月初三这日,朝廷官员休沐,黎远帆一早便出了门。
待她走后,黎清欢也很快跟了出去。
今日他打扮得简单素雅,带了帷帽,跟街上常往来的男子差不多,很容易混在人群里,路上又且走且停。
沈则索性就让车夫把车驾明决铺子门口,等着人出现。
左等右等,他们一行人没等到黎清欢,反倒是那个说着要去同僚家里下棋的黎远帆。
决明见着情娘,年轻清秀的脸上多了娇嗔,两人举止极为亲热,一看便知是外头养的二房。
原本想手上多个铺子却成了捉奸,黎清欢说不得也知晓这件事情,暗地里笑话他。
新仇加旧恨咬牙切齿,气急败坏领着人冲了进去,把奸妇淫夫堵在了门口一点面子都没给。
“诶,你这是作什么。”黎远帆看见夫郎也是慌了,赶紧丢下决明的手。
可沈则一拨人气势汹汹,决明只能吓得躲到她身后,又被刘三宝扯着头发给揪了出来惯地上。
沈则柳眉倒竖:“你干的好事还问我?”
黎远帆心疼得紧,赶快上前推开刘三宝:“放肆,都给我滚回府去!”
黎远帆在外面养小的这事儿说大不大,让沈则私下里知道了也不至于闹这么大。
他惯是个会使阴招的,自有办法让这小的和黎远帆吃个闷亏。
可一只手推着这件事愈演愈烈,门外围观者众多。
事已至此,沈则面上也挂不住,今天立定这个威:“我今日便是要处置了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待如何?!”
他冲上前,要把雨带梨花的决明从黎远帆身后揪出来,面目可憎,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啪ーー
凄厉的巴掌声响,在沈则震惊的目光中,黎远帆没底气地收回手,扶着决明训道:“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我瞧你是扬州呆惯了,忘记了何为妻纲!”
谁都不曾想,这个向来温文和善的女人竟然当众打了她的主君。
沈则不敢置信:“你敢打我?!黎远帆你可想清楚了要为了这贱人与我作对!”
她平步青云,是谁在她身后咬着牙打点,又是谁用嫁妆换她黎家的体面。
黎远帆不肯看他,背过身道:“我看你还是道法云寺清静几日,等过两日我把决明纳进府,你再回来喝孝敬茶!我看怀儿迟早也被你教坏了。”
原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黎霁怀光屁股勾引西南王一事私底下早就传开了,三人成虎,几件事儿混在一起。
虽然没表面叫黎家不痛快,暗地里指指点点的可不少。
说完黎远帆就冷脸牵着决明进了后堂,只留下个空荡荡的铺子,容沈则胡闹。
沈则捂着脸,望着那双背影恨得目眦充血,只觉得这二十载的付出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与其寄希望于女人,不如自己带着儿子谋个新出路。
黎清欢躲在对面的茶铺二楼看戏,瞧见沈则带着一干手下灰溜溜走了爽得飞起,小心眼地呸了一口。
光知道欺负他有何用,尽拿软柿子捏。
不过女人皆薄性,沈则这般厉害的也管不住妻主偷吃。
而软柿子黎清欢也是黎远帆管不住下半身的产物。
刚兴奋不已的心又惆怅起来,若是萧沅在外养其他人,他肯定也忍不住要上门,下手比沈则还狠。
可那样萧沅定然会更不喜他。
得想个聪明法子,不留痕迹叫他得着教训,不敢再靠近萧沅。
假想敌是黎霁怀的脸,还有心疼护着黎霁怀的萧沅,越想越觉委屈。
胡思乱想间,一只手从身后亲昵蹭了下他的脖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萧沅利落坐在黎清欢对面,嘶了声道,“给你出了口气,还不满意?”
对付沈则本不在她原先的计划内,虽说有些麻烦,但要把黎清欢饶出黎府,这关早晚总归要过。
黎清欢眼里却只看到萧沅的不耐,怕她嫌烦赶紧收敛情绪,抓住她的小臂晃道:“我,我就是没想到沈则这么容易就被赶出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在讨好,眼里是心慌。
临近罗郁生辰,萧沅操心的事情也多,抓过黎清欢的腰凑近他耳边细嗅。
明明是曾厌恶的低劣脂粉香,于她却有安神的效用:“他总不会一直留在法云庵。”
暂时清净两日,沈则定有后招,会不会波及到黎清欢还未可知。
萧沅对着黎清欢提醒:“幽都城里不太安生,最近你少出门。”
黎清欢仰头看向萧沅,期待道:“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不想总等萧沅突然出现,他要牢牢抓住她,而非患得患失的坏情绪。
萧沅愣了片刻,深邃锐利的蓝眸中忽多了份柔:“我府上随时欢迎黎二公子,想来找刘岩知会白若梅一声就行。”
第54章 企图就要坏了她的好事!
许攸进幽都后就等着上家收货,临近交期却一直未见对方踪影。
包括许攸在内的几个老镖师顿察觉到了不对劲,至此不免要做两手准备,便到胡心兰房里开了个小会决议。
“攸主子,不如我们先开了箱子验验。咱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压得死沉,路上马都多用废了两匹!”
说话人是老班,年轻跟着许老东家打下手,待老东家撒手人寰,她也没跟其她人一样另寻出路,继续留在镇远镖局跟着少东家许攸继续打拼。
许攸思虑道:“对方认的不是货,而是这封条。若我们先行打开,反倒失了话头。”
从前也不是没有要求稀奇古怪的雇主。
这回的货物上来就是封死的,连许攸都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东西。
估摸这货的主人在封条上动了手脚,因此许攸不敢妄动。
而且她们镖师无非是为依照雇主的命令送货,里面就算是粪土于她们又有何干,安全把东西送到位才是关键。
老班两掌一拍:“那怎么办,干等着?老胡你说。”
其实工钱倒也罢,她还有几亩薄田糊口,可离家好几月,她夫郎孩子都在家等着。
要说心里没怨气是假的。
胡心兰看了眼许攸,斟酌道:“放出去的消息也都没有回复。现在还不到六月初九,不若我们再等几日?”
许攸抿抿唇,这
次押的镖上来已经给了三成定金,但路上耗损也大,剩下那七成是镇远镖局的救命钱,若是拿不到,他也没脸再困住这些有家有口的手下人。
“便依胡姐说的办吧。”
话落,屋子里有些沉闷,许焱闯进来兴奋道:“我路上碰见了萧掌柜!”
萧沅有见人过目不忘的能耐,但这个小郎君拦住她去路之时,她佯装了半天才道:“许公子?你们这是?”
许焱热情洋溢,一点不在意萧沅把他忘了:“我和父亲来幽都送镖的!”
“哦,看我事儿太多,都忘了!”萧沅笑得亲切,对话也该结束了。
但许焱不甘心,带着点害羞追问道:“萧掌柜你可知阿四在何处?她明明跟我说要来幽都,可我怎么也打听不到一个癞脸的乞丐。”
“阿四啊,”萧沅叹了声,“我也找她呢,涿州乱成一团的时候她趁机跑了!呵,在我哪儿白吃白喝了许久,走前还顺了我一大笔银子!许公子若是见到她,可得第一个知会我!”
“啊?”许焱尴尬解释,“这其中定有误会,她欠你多少”
话刚说出口,他顿了,臊得慌。
而且现在他那父亲那边还焦头烂额,哪有多余的银子了结阿四犯下的罪过。
萧沅玩味看着眼前低下的头,罗珩好福气,虽风流寡性,男人倒是一个个爱得紧。
她摆手大度道:“算我倒霉,认识了她这么个人!许公子找她,不会也是被她骗了银子吧!”
许焱闷闷想道,可不是银子那么简单的事儿。
青衣少年腰间悬着柄黑色佩刀,身着干练,脚下踢着石子,发泄内心的愁苦。
“她明明约我在幽都见面,自己却不见了踪影。”
萧沅引诱道:“这样啊,许公子放心,我刚听说有个乞丐在幽都城门附近晃荡,听描述挺像阿四的,就是还没抽出空来查证。估摸着就是她。”
许焱瞬间又开心起来:“东门还是西门?哎呀,我都去转转,多谢萧掌柜告知!”
说完他就冲出去老远,莽莽撞撞的,一边跟路人道歉,一边挠着头无忧无虑的模样。
比跟他年纪差不多的黎清欢幸福不少。
罗珩不上心,萧沅也不想替她处理外边的风流债,三两句把人骗走结束。
她手边还有一堆烂摊子没处理完呢。
结果刚到府门,便有人唤住了她,是黎霁怀身边的小厮碧玉。
“公子请萧女君到车上一叙。”
萧沅也是刚听闻了沈则的举动,没想到黎霁怀居然主动来寻她,倒是令她有些吃惊。
“大公子,好久不见。”萧沅的目光依旧热切,和在扬州初见时一样,黎霁怀却深感不同,悸动更深。
“女君安好。”
同居一室内,萧沅似是紧张,搓搓掌心道:“安好,见到公子便安好。”
黎霁怀失笑,放心了下来,萧沅对他的心思还是没变。
当初他不屑一顾的女人,如今看来倒是越来越英俊。
哪个男子不希望有个顶天立地,能时时护着他的妻主。
萧沅一路便是如此,叫他心生依赖,一颗心渐渐挂了上去,选择也有意倾向她。
上次见面,他是那般不堪,还未来得及跟萧沅解释。
他实则有些怨怪沈则,若不是他撺掇,自己怎么会干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如今去哪儿都被人笑话,再不敢参加那些官家子组织的集社。
落得跟黎清欢一个下场。
这回也是,给他牵的那条线,只说是造化。
虽是许了先互相熟悉,要合适连正君也做得,黎霁怀不能说不心动,只排斥那人一上来就想动手动脚的举动。
他既还有萧沅这个选择,何必委屈。
“萧女君,关于我的流言”他面露难堪。
萧沅愿做朵解语花,安慰道:“过往之事大公子勿需再提,别人想说什么就让说去,我们关门过日子,旁人也不知晓。”
话里话外还是有意求娶,黎霁怀感动之余,竟冲动覆上萧沅的手。
萧沅手指微动,并未收回,苦叹道:“虽多次上门求娶,但贵府总是推三阻四,不给我个准话,想来也看不上我一个商人。”
“萧女君万不可妄自菲薄,”黎霁怀柔声劝道,“我回去就禀明父母,说,说我与女君已”
互通心意,他不敢再说,脸红得滴血。
萧沅的手反握回来,他更绝羞耻,心差点儿荡漾出水来。
虽离了有半米远,他却能察觉女人的气息笼罩着他,熏得他头昏脑胀,尽被这个伟岸的女子所征服。
比之前日那个猥琐的礼亲王,近身都觉浑身想叮了虫子般难受。
萧沅清楚黎霁怀与罗郁见过面这事儿。
这其中还是宋挽搭的线。
法庵寺香客众多,达官贵人也多,沈则被黎远帆发配过去清修之日,宋挽也正在此处为亡妻挂灯,沈则有意结识巴结,一来二去,两人便好上了。
不清楚宋挽对背后的事情知晓多少,只连声恭喜,黎大公子要与那位据说家财万贯的萧掌柜结亲。
沈则听了当然不喜,只言道听途说,做不得数。
这些官家夫郎看不得别人攀高枝,却想自家的儿郎高嫁,宋挽眼尾现出讥讽,有很快收敛,借机道:“哎,我就说,黎府的公子怎会看得上连个官位都没有的商人。礼亲王这回真是做错媒了,我看呐,她要给旁人做媒,还不如给自个儿选个夫郎呢!”
宋挽话里有话,沈则顿感惊疑:“宋君郎何意啊?”
涿州那回让黎霁怀爬上西南王的床已是自损八千,还招了安乐帝卿不待见,这回沈则总是谨慎些。
但宋挽一番舌灿莲花,把他说得顺心,不安中隐秘生出欢喜来。
大庭广众被妻主训斥,沈则无颜在府中立足,因此连夜搬来了寺庙里。
他势必要靠儿子的婚事掰回一头,重新风光回府,叫黎远帆后悔!
宋挽见他犹豫,有意退了步道:“其实啊,萧掌柜也是人上之姿,就可惜了这个身份,若不然也是良配。”
沈则渐渐松动。
宋挽再接再厉道:“这样我做主邀礼亲王过来与黎公子见上一回,你我都看着,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于是罗郁生日前要做的法事就落在了法云寺,来耳根清净的礼亲王碰上了过来探望父亲的黎大公子。
黎霁怀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但萧沅对他的追求却是一剂让罗郁动了邪念最烈的春药。
其实黎霁怀嫁了萧沅最好,到时候去她府上品尝别有滋味,区区侍郎之子怎配得她礼亲王王君之位。
罗郁肯答应宋挽,一是不想拂了宋家面子,也闲得无聊,过来尝个新鲜。
那日安乐帝卿府,只看了黎二,倒忘记看萧沅心窝窝里的黎大公子是何模样了。
沈则和罗郁牵扯上于萧沅并没有什么影响,其中多少腌臜她也不在意,唯独担心会波及到黎清欢。
罗郁做事没底线,她不敢冒这个险。
黎清欢在萧府内等了许久,乖乖找大夫诊了脉,连备好的常用药都喝光了,还不见萧沅踪影。
他明明听见,刚才外院的人唤了主子。
坐不住出门来寻,正好瞧见萧沅正和黎霁怀依依惜别,难舍难分。
冲动之下,抱住了萧沅,抬头亲了亲她的下巴,然后宣誓主权般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
他知道,黎霁怀定然看到了这一幕。
再回神,便看到萧沅脸上乌云密布。
他不无倔强地想着,就是要坏了你的好事。
萧沅揪着黎清欢进了府,没肯给他近身。
两人对坐在一张大圆桌两端,沉默以对。
黎清欢手指划着掌心,偷瞄眼对面的萧沅,也不觉得有做错的地方。
他偷挪着厚重的雕花木凳,慢慢靠近萧沅,近到不能再近,满嘴的药香。
萧沅冷眼斜觑过来,吓得黎清欢往后一躲,又义无反顾挨了过去,强硬把身子塞进了萧沅跨间。
两腿纤长笔直被萧沅夹在中央,暴露出裹在绸裤里流畅健美的线条,散落的脂粉香晃得动情。
秀长的睫毛忽闪,黎清欢清泠泠问道:“你是不是还念着我嫡兄?”
第55章 阴差原来萧掌柜也没忍住
黎清欢的姿势刚好与萧沅的视线持平,对上双深幽得看不清情绪的双眸,孤注一掷地勇敢。
他像情最浓时那样环住萧沅,微睁着眼凑上去,浑身颤栗。
炽热的鼻息纠缠,他像从萧沅的嘴里撬出些甜言蜜语,哄哄他吧。
其它东西比不过,他想至少在萧沅心里,黎清欢要成为比黎霁怀更独特的存在。
可没有意料之中爆裂的吮吻以及粗野的爱抚,黎清欢被一屁股被箍回了原来的木凳上。
面上闪现出难堪,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萧沅拒绝,但却是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后的第一次。
萧沅斥道:“不该你问的东西就别问!”
被捏痛的手腕在隐隐作痛,抵不过心像豁了口子般凉风嗖嗖。
都是因为黎霁怀,黎清欢不无怨毒地想着,鼻酸得当着萧沅的面就能哭出来。
他咬牙生生忍了回去,倔强道:“我猜对了。”
之前萧沅的好、萧沅的温柔似乎都是他幻想出来的,这般无情冷漠才是她。
哼,差点被她骗了。
一张俏脸半阴半明,既有纯洁无暇又有妖冶艳丽,天成媚骨,几个女人能受得住他这般勾引。
“是又如何?”萧沅觑向他眼带着残忍。
自古红颜薄命,也易招他人嫉恨,徒添无妄之灾。
身于幽都诡谲,也替人做过刽子手,萧沅扪心自问,若是有人争抢,是否真有完全把握护眼前之人无虞。
萧沅犹豫了,陡生出恐惧,早已埋葬在少时自卑在强权之下如杂草般疯长。
错愕的双眼含着泪在杏眸中打转,正张牙舞爪的感情碰了火,连带着萧沅被宠出来的小性子一起,后退了半步,不敢再声张。
萧沅并未怜惜,一切的可能性扰得她心烦意乱,抬手用力捏紧黎清欢的下巴,嗓音暗哑道:“别再做这等多余之事。”
黎清欢忍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只好蹙眉讨饶道:“我晓得了,你先放开我。”
糙茧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殷红色指痕,沿着暴起的青筋纹路下滑,色气至极。
黎清欢闭了闭眼隐去委屈,忍不住暗骂道:色鬼,有本事别来沾他身子。
待那根手指收回,又无限怅然,若是连这副躯体都吸引不了萧沅,他拿什么留住她。
萧沅倒是满意他这副蔫蔫的模样,其中关节与他说再多又有何用,安心呆着才不会有事。
索性坏人做到底,她道:“我叫白若梅备车送你回去。”
说完站起身准备要走。
已至黄昏,屋内并未来得及燃灯,门窗都紧闭着,透不进光线,显得暗沉逼仄。
黎清欢只来得及握住离他最近的衣袖,垂头紧攥在手心,汗湿了片缕:“那你以后还要我吗?”
大掌拂过他的后颈,萧沅心中低叹,有些疲惫道:“你乖些,别闹。”
“那我可以不喝药了吗?”黎清欢突兀说了句,“大夫说我好得差不多了。那药太苦,我不想再喝了。”
他仰头,露出个滑稽讨好的笑。
萧沅忽深看了他一眼:“还不是时候。”
不管黎霁怀有没有看到黎清欢的任性之为,她总要另寻个法子。
黎清欢的笑容僵在脸上,讷讷应着,明明是盛夏手心发凉,如坠冰窟。
黎霁怀的马车从萧家驶离,原本相通的心意,因着黎清欢的出现四分五裂。
他并不是沈则,不会因为妻主有几房小君就胡乱吃醋,总归那些人越不过他这个主君。
既然他决意嫁给萧沅,也早接受了她这个年纪房中有人的事实,可他唯独不能容许黎清欢在他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若不是今年黎清欢闯出来,萧沅竟瞒着所有人与黎清欢有染,还做出副做他情深意重的样子。
“转道去法云寺。”
“黎大公子到法云寺后,与礼亲王、宋君郎,还有沈君郎一道用了晚膳。”大半夜,闻青还在萧沅得书房内禀报。
“可独处了?”
闻青答:“两个人在院子里下了会儿棋,周边有护卫,具体没听清说了什么。”
礼亲王那棋艺比刚开始的萧沅还不堪入目,闻青这等没怎么研究过的也看得出白棋上来便被黎霁怀的黑棋压死,毫无胜算。
黎霁怀未见嫌弃,开口对着心猿意马的礼亲王,嗔道:“礼亲王对萧掌柜倒很是看重,十句话总有八句话里带着萧掌柜。”
除了罗郁前头提过几次,黎霁怀还是头回在罗郁面前主动提及萧沅,甚至是主动抛出了话题。
“呵呵,”罗郁桀笑两声,“萧掌柜能力出众,又有副好容颜,不仅男子倾慕,我等女子也当是爱亲近的。”
黎霁怀顿了片刻,故作惆怅道:“是啊。”
罗郁看着黎霁怀的愁容,倒比之前生动些,试探道:“说来,我先前还想替萧掌柜与大公子做媒的,还未来得及问公子的意思。”
“萧掌柜一路上多次救我于危难,我也有回报之心,可是,唉”
“黎大公子何故嗟叹?”罗郁好奇,想亲近却被避开了去,心中不喜。
“还不是因着我那庶弟。”
罗郁脑海里浮现出张娇媚的脸,忍不住岔开腿,挺了挺前胸。
当初萧沅几句话叫她打了退堂鼓,可那男人也确实有叫人想一亲芳泽的魅力。
“黎二公子?”
黎霁怀也不避讳,状似难以启齿道:“不怕礼亲王笑话,我这弟弟都由他亲爹教导,小小年纪学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我有的东西他便也得抢夺一分。先前来京的路上我就察觉到不对,如今”
罗郁追问:“之前确有耳闻,他做了什么惹得公子不快?”
黎霁怀目光意味不明,微微抬头看向罗郁:“以前还道是我多心,谁知今日正好去找萧掌柜有事,正好碰上了两人举止亲密。”
“哦?”罗郁摆弄着手里的棋子,发出哗哗响声。
黎霁怀调笑道:“这个家我看实在是留不住他了,不如礼亲王帮萧掌柜与我二弟做这个媒算了。”
当日安乐帝卿府,罗郁分明对黎清欢有意思,沈则没出席,黎霁怀却知道。
他想顺水送罗郁个人情,但她好像并不领情,轻描淡写道:“本王没看走眼,萧掌柜魅力果真是极大的,一个个俊俏儿郎都拜伏在她的裙袍下。黎大公子心善,该是你的便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黎霁怀也不好再开口,摸不准罗郁是否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萧沅娶黎家哪位公子,水性杨花也好,矜持乏味也罢,关键是萧沅的态度。
萧沅是否真心效忠于她,才是罗郁想试探的。
黎大公子的心机不浅,但确实给罗郁透露了些有用的消息。
转头生辰前的三日法事结束,罗郁就将萧沅给召到了府里,把黎霁怀那夜说得分毫不差传达到位。
“原来萧掌柜是自己留着美人享用,舍不得出手了?”
萧沅早有准备,跪地惶恐道:“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般误会?”
罗郁笑:“真是误会?”
冷汗直下,萧沅用衣袖擦擦额顶的汗意:“女王明鉴,小人当日所言并非假话!礼亲王您是贵人,原想调教个干净的送上”
罗郁指着她呵呵直笑,没有分毫不悦道:“原都到了这地步,连你都没忍住啊!”
萧沅赶紧道:“改明儿我送几个雏儿来府上。”
罗郁掸掸衣袍:“若我就要这个呢?萧掌柜可舍得?”
在罗郁审视的目光下,萧沅也恢复了常见的薄情:“当然以礼亲王的意思为重,算作我献给王女的生辰贺礼可好?”
罗郁哈哈大笑:“一夜妻夫百日恩,这件事我就不让你亲自动手了。不过你先帮我成件其她事儿,吕施之前为了我的生辰弄了些东西送上来。如今她死了,这批货不知所踪。你帮我去找找,相比以萧掌柜的本事定能在我生日宴之前找回来吧。”
既然是吕施的手笔,这批财宝来路肯定不正,是个棘手的活儿。
萧沅领命而去。
闻青见她安然出府,跟上道:“沈则和黎大公子一直呆在法云寺,并
无机会下手。”
罗郁摆明了要向黎清欢下手,可如何出手、怎么出手,还是未知。
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在黎府多插几个眼,这几日别让他出门。”
罗郁再过分,也不会公然把一个朝廷命官之子从人家府里偷运出来。
而此时萧沅满京城寻的东西,正在襄云卫府衙的大堂里。
许攸及一干人等被水火棍押于堂下,反抗不得。
唯留逃出生天的许焱拿着父亲递给他的玄铁牌,来不及疑惑,半夜敲开了乌柳巷第二间铺子的后门。
等了片刻,见到了个面如冠玉的女人,脸上无丝毫瑕疵,唯有熟悉的笑眼让他一眼认出,这人就是阿四。
从未受过打击的刚烈少年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飞冲过去:“阿四,快去救救爹爹她们吧!”
罗珩制住要扑进怀里的腰,少年长得快,比当日分别又高了许多。
她没接稳,后退了两步,抚着许焱的背安抚:“别慌,细细与我说来,我才好想法子就他们。”
今日便是六月初九,许攸当初说要交货的日子。
就算他不打算来寻,罗珩也打算过去见见那个倔强的人。
许攸这趟镖能安然无恙拿到钱自是好事,可这份意外着实比她想象的来得要晚些。
第56章 潮湿罗珩和她的cp含量巨大
襄云卫是幽都最奇特的存在,单门独院,不隶属任何一个衙门存在,直接上对大暄皇帝罗綦述职负责。
皇家暗卫也几乎都是从襄云卫调遣出来的,可以说是皇家手里的一把刀,随时砍向不臣之人。
因此襄云卫大统领阮流云虽只有四品官阶,连罗珩都得敬她三分。
听闻人是她抓的,罗珩始料未及。
这人一般都只挺她母皇的调遣,突然行事,难不成她母皇带着父后已暗中回了京城。
“那群差人冲进来便抓人!京城的人怎都这般不讲道义!”许焱满脸义愤填膺,“有你便好了,我俩一起冲杀进去,总归比我一人好!”
罗珩赶紧抓住要冲出去的小炮仗,劝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襄云卫衙门可不是能任咱们随意进出的地方。”
许焱眉头一紧,推开她:“原来你是这等贪生怕死之徒,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诶。”罗珩扶额,小的虽没大的那个倔,也不是好哄的。
强硬用内力把人抓回来,在随手取了根用来束纱帘的缎带,将许焱捆在了八仙椅上,叹道:“祖宗,你这跟直接送死有何区别。”
“哼!”许焱小脸气得通红,偏过去冲道,“不用你管!”
罗珩好整以暇,坐到他旁边的另张椅子上,喂他喝水。
吵了这么久,许焱也觉口干,偏偏不想受她的情,骄蛮得很。
罗珩笑笑,揪住他圆润的脸肉:“祖宗,等会儿我亲自去趟襄云卫府,可安心了?可能喝水了?”
大事在前,她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她执掌之中的游刃有余,最易招得许焱这样未经世事的小郎君心生爱慕。
在罗珩的感染下,许焱逐渐放下急躁,一口冷茶也让他心情平复下来,挑眼问道:“我去不得,你又如何去得?还有你的脸”
他想问的事情太多,比如父亲和阿四之间也定然有事情是他不知晓的。
轻重缓急他分不清,但爹爹和胡姨他们不能出事才是最重要的。
罗珩轻柔摸摸他的头:“以后再告诉你,待我先去看看你爹。”
“嗯。”许焱难得乖巧,缩了缩脑袋,“那你放开我。”
罗珩简单两下动作,解了他的五花大绑:“今日你必也受了惊。此处是我私宅,偶尔还住,好歹被子枕头一应俱全,今日委屈你先在此处歇息。回头再给你布置个大屋子。”
小鹿眼睛环视一周,这里可比他们住的客栈好太多了,而且他也只能和爹爹挤张大床,哪来的委屈。
“你别管我了,”许焱爽快道,“快去救我爹爹吧!”
恰好守在门外的护卫接到消息道:“主子,萧掌柜求见。”
罗珩冲许焱眨眨眼,对外边道:“我这就来。”
萧沅手眼通天,若真想查出一件事儿,速度不比任何一个官府衙门差。
有些事情只能靠权力做得,但也要受相应的权力掣肘,而萧沅的消息来源不同,来自三教九流,无孔不入。
这也是罗郁看重她的原因之一。
镇远镖局押了罗郁让她找的货物,可待她上门时早已人去楼空。
跟客栈小二打听,只说那几个镖局的人只付了定金,早上还见到有人下来吃饭,再去敲门时一个人也没见着。
小二吐槽,那主家看着人还不错,没想到是个赖账的,这个月又白干了几天。
能做到在幽都什么线索都不留下,萧沅想到的第一个人是罗珩。
可她虽然缺德,堂堂一个皇女也不至于连子民的钱也不付。
话虽如此,萧沅还是上了门。
她和罗珩之间总是维持着一种奇怪的默契,似敌似友,言谈间多平等相待。
乌柳巷口,两个个头差不大的女人对立月下,天边淡色云彩一遮,风光旖旎。
“这种好时辰,萧掌柜不去找相好的,却和我个女人实在可惜啊,可惜。”
萧沅瞟了眼她身后紧闭的门,揶揄道:“既如此,皇女因何约我在此处相见?莫非金屋藏娇,不肯叫柳府君知晓?”
罗珩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萧沅这厮说话可真会噎人。
她摆手:“萧掌柜亲自来,定有要事。”
萧沅倒也不急,慢悠悠道:“前些日子,我在路上碰着了许焱许公子,他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呢。不过皇女的心思,小人不敢揣度,便也没擅作主张告诉他。”
罗珩清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沉默待他下文。
“不过这几日来我辗转反侧,觉着骗了他也不是事儿,便想上门说清楚。”她眉眼可没一点儿懊悔的神情,“谁只我到了客栈,他们都消失了。”
说完,她拿着份扣押书。
月光下白纸黑字,写着镇远镖局白吃白住的罪状,是她萧沅暂时垫了银子,才暂时保住了镇远镖局的名声。
罗珩表情裂了,天下竟还有比她更加厚颜无耻之人。
若她不管,说不定明天这纸文书就被印成千百份,每个人都知晓。
若真叫镇远镖局的名声毁了,许攸那硬脾气肯定得闹别扭。
罗珩抱臂,打起商量来:“我用十倍的价买萧掌柜手里这张文书。”
“小人最不缺银子,”萧沅笑了,小心将扣押书暗纹路折好收回怀里。“再说大皇女府的中馈现在都是柳府君把控,大皇女想用这么多银子怕是难吧。小人别无他求,只想知道许君郎现在何处。”
她诚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罗珩定定看了她一眼,也未问为何。
聪明人几个眼神相交便能读出对方的心思,说得太清楚反失了情分,后续也再难合作。
“都在阮流云手上。”罗珩如实以对。
“襄云卫?”萧沅皱眉。
罗珩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我正要过去,萧掌柜也一道?”
说是罗珩邀了萧沅来襄云卫衙,最后能成功进去靠的
还是萧沅与阮流云早年一起打贼窝结下的交情。
那时候萧沅刚刚开始天南地北走商,阮流云也只是个地方府兵。
阮流云与萧沅寒暄过后,瞄到了她背后一张熟悉的面孔:“什么风把大皇女吹来了,陋室蓬荜生辉。”
罗珩拱拱手:“听说阮统领抓了一伙贼人,盗的是前朝皇陵?故而来凑个热闹。”
阮流云凛然一双虎眼,看着罗珩道:“此等机密要事,是臣职责之内,也不便与外人说道。”
“呵呵,”罗珩不恼,看了看隔岸观火的萧沅,“从前阮统领闯进宫里,非要求着我母皇放过那个江洋大盗时,我这个外人可是给你开了个后门,你不记得了?”
如今这个江洋大盗已成了阮府主君,与之相抵,阮流云终身为罗家效命。
不管罗珩最初的企图是什么,但确实是份大恩。
挟恩不图报,非罗珩个性。
当然她也没要阮流云当场放人那么过分,只跟着看守的差役进了襄云卫水牢
萧沅意不在人,而在阮流云扣押的货物。
刚才罗珩三言两语说得分明,这东西怕是难要得回来。
既然罗郁指定要,她必定是要物归原主的,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与阮姐多年未见,可卖我个面子叫我讨杯水酒?”
阮流云刚与罗珩交锋,神情未定,又看向萧沅道:“你以什么身份讨这杯酒?”
萧沅泰然道:“我一介商人,没有什么身份。”
ーー
襄云卫的水牢阴暗潮湿,进了此地的人不管男女、也不管是高官还是巨富,上来便是一顿严刑,不死也丢半条命。
可是能进此处总没有一个是冤的,与皇权为敌便是罪。
镇远镖局的人都被关在一处,并未因为许攸是男人而区别对待。
身上衣服皆被抽出血痕,远看无一处好皮,半身落在糟污的水里。
看不清下面有什么东西,刺激着艳红色伤痕。
许攸发丝凌乱,正苍白着脸闭目养神。
伤痛折不了他生来的傲骨,便是被站立绑着也依旧挺直。
唯一安心的是许焱没跟着他一起受苦。
锁链响动,差役进门把许攸一人带了出来。
罗珩负手遥遥看着,并未轻举妄动。
待到了烛火昏暗的审讯室内,独剩二人,隔着张方桌对坐。
“你可知因何被抓进来?”女人声音无悲无喜。
进来之后早就被问了千百次,厉声恐吓也有,亲切询问也罢,许攸都答:“不知。”
罗珩拍桌而起,半身越过桌面,与许攸面对面,相距只离半寸。
轻佻的眉毛扬起,她道:“我就说,你这单定是叫人做了局,如今平白当了替罪羊。进了城不来找我,出了事才想起我。”
许攸冷峻的双眸变得复杂,诧异惊喜掩在自持之后,他露出的情绪总是很淡。
罗珩却已满足,安慰笑道:“是我,我就来看看你,也没法子现下就带你走。等会儿我去找阮流云,叫她给你辟个干净地方。”
“别,”许攸揪着她的衣袖,在华袍上留下几道污痕,又很快收了回去,毫不领情道,“我与她们共苦,不要额外的优待。”
罗珩哗然,抓回他湿漉漉的手道:“哪里是优待,是我舍不得让你在水里泡一夜,硬逼着你住好些,保管不叫姓胡的那些人看见。”
“油嘴滑舌。”许攸坚持已见,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罗珩劝他不动,看他身子骨也算强的也就算了,不想再勉强:“熬不住了便说,我给你托底,旁人说不得什么!你的焱儿也无碍,安心等我救你出来。”
萧沅没等罗珩,先撤出了襄云卫府,唤闻青道:“你去礼亲王府,把今日我做的事情、去的地方分毫不差尽数告知。”
当然也提不得罗珩。
不管罗郁作何想法,她萧沅可天天为着她吩咐的事奔波操心着呢。
沉吟片刻,她又道:“白若梅可传来什么消息?”
“今日二公子并未出门,也无人进出他的院子,”闻青挠头,“除了晚间,黎侍郎亲自送了一碗甜汤进去。”
黎清欢昏睡间听到了萧沅的声音,和急匆匆赶来的草木香。
虽醒不来,重重的脑袋自觉向那处靠,光怪陆离的梦变得平稳。
明明之前他不怎么接触过的母亲还在他房中关切他,他感动捧着碗热乎的甜汤在喝,胃暖暖的。
因着萧沅的态度而动荡的心情在母亲的关爱下得到了安抚。
毕竟是与他血脉相亲之人。
可怎么转眼他就又回到了萧沅身边。
日有所思,这肯定是梦,他都还没想好要如何再次面对萧沅呢。
又一阵香味袭来,黎清欢彻底沉入了漆黑中。
萧沅阴沉的吩咐声随之响起:“路径不变,还去礼亲王府。”
第57章 阳错自己的男人也没犹豫就送上了我的……
睁眼,浑身痒极了。
像小时候背上生了湿疹一般。
黎清欢微眯着眼,甜腻轻哼着,无意识挠着自油口露出的嫩白小臂。
他皮肤娇嫩,很快自瘙痒中心泛起一片粉韵,凸起似桃花瓣。
周遭的气息是陌生的,香得发苦,还有香料焚烧后的涩味。
黎清欢咻地睁开眼,入目是明黄色的床帐。
不是他家,也不会是在萧沅那儿,普通人家谁能用得了明黄色,心中一窒。
虽然头还痛,黎清欢戒备坐起,踢开散着怪味儿的被子,抱腿往后挪了两步。
杏眸大睁,圆溜溜地满是警惕,打量起四周,他把自己窝成个小球。
这间屋子的装饰用料均是极上乘的,包金镶玉透着股暴发户的审美,可是排布得简单,不像是有人常住在此。
黎清欢浅浅吸了口气,厌恶的味道无孔不入钻进他的鼻尖、肺里,熏得两眼汪汪。
他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地方,喜鹊呢,他有没有出事。
梦中他分明听见萧沅的声音,指尖抚摸在额头上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可无论如何如今只有他一个,他不能把期待寄托在她人身上。
双手交握,他攥紧另边袖口,捋下来遮住裸露的肌肤,以及再没空在意的痛痒痕迹,唯一庆幸的是全身衣袍尚且完整。
系好罩在外头的金丝软袍系,再下床穿好云纹缎履。
着急的呼吸之间带了哭腔,黎清欢很快又忍了回去。
全身上下都是萧沅为他置办的,连他都是萧沅的,那萧沅呢,黎清欢难受吸了下鼻子。
他暂时没时间瞎想。
刚没走两步,厚重的雕花木门就开了,倾泻而来是外头刺眼的阳光。
黎清欢用袖子挡了挡。
头戴紫金冠的女子迈着小步,三步一晃的走了进来。
她看见已绕过屏风走出来的黎清欢,搓了搓手好奇觑眼打量,扬声道:“醒了?”
算不得伟岸的身量影子打在地上拉得老长,将她衬得高大。
可就算再瘦小也是个女人,力气能耐非个小郎君能抗衡。
脑子飞速转动,黎清欢扶着雕花屏风后退了半步。
他极力压下内心的震动,稳住心绪规矩矮身行个礼道:“礼亲王。”
“何须如此客气。”罗郁快步去扶。
黎清欢不着痕迹地退了开来,他见识过女人的好色,跟了萧沅之后也很快破了身子,在对付女人上总比雏儿要稳当些。
这种拒绝不显生涩,反有种欲拒还迎的朦胧。
罗郁心里连叹两声好,琢磨出了点儿味来。
现下的站位前面挡着罗郁,后头便是凌乱的床,若是她来要来硬的黎清欢定然逃脱不掉。
僵持了半晌,黎清欢眉眼盈盈抬眸,做无知状道:“这是何地?”
他脚下偷挪着,循着形成的三角间隙,在背后给自己留了个可脱逃的眼。
“这里自是本王府上。”罗郁昂着头,意图傲然仰视。
黎清欢却对着与他差不多持平的女人,面露焦色踌躇道:“我一点都记不清了…我怎么会在您府上呢?”
他未露出惧意,也并非完全的纯情,眼珠子翻颤得极快,时刻注意着罗郁的脸色。
出乎罗郁所有的预设。
以前她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糟蹋了不少应承她的官员家公子。
不管看不上得上眼,总归是个新鲜,更有无边的舒爽,色欲贪皆操控在她手上。
便是那些初始厌恶害怕她的男子,最后哪一个没有沉沦在她手里的权力中。
当然官儿稍微大些的她就不敢了,正经官员也不过送些像黎清欢一般的庶子,她谨慎着呢,心里有数。
罗郁摸着手上的玉扳指,低声笑道:“黎二公子不知?哈哈,萧掌柜做人不厚道啊!”
她满意看到黎清欢的失色和震惊,慢慢摧毁掉一个人的精神和骨气,沦为没有灵魂任她操纵的人偶。
就算桑宁当初那般倔强,如今
不也予给予求,听话得不得了。
这副标准罗家人的面容,细看也算秀气,又如此可憎。
“真是她?”黎清欢喃喃确认着,双腿失力,站不稳又往后跌撞了两步,找到个逃跑极佳的位置。
好在罗郁进门时也没关上。
出了一道门,还有下一道门,逃来逃去都是礼亲王府,但黎清欢总要抱着一丝侥幸。
最差也不过是被抓回来,一个下场。
黎清欢已慨然悲痛道:“我原先当她是个可托付终生的良人,偏信了她,才…”
他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话哽在喉头,“谁想却是个薄性。”
他侧头嘤嘤抹泪,藏在衣袖后头的双眸清冷镇定,发颤的指尖是大脑唯一控制不了的慌张。
看美人伤心,罗郁自是要趁虚而入。
那些为了自己功名献出爱宠的不在少数,都是依附,何不若依附于她,能给予他们更多权财。
“二公子既来了便安心呆着,忘了她,本王定会好好待你。”
话未落,黎清欢便好似被安慰到般,臻首微抬,楚楚道:“承蒙王女不嫌弃我这个残花败柳,哪个男子不想余生有个安慰之所,能遇到王女这般良善之人是我前辈子修的福气。那我母亲呢?若是我母亲来寻,那王女又如何解释。”
说完两人皆是微愣,黎清欢也暗道不好,话抢得太快,倒有点儿上赶着要留下的意思。
“呃,这些事儿黎二公子无须心忧…”
罗郁暗生疑鬼,觉着不对劲,这黎二公子一点不按套路出牌,怎么这就哄好了,旁的人总要寻死觅活闹上好几天。
被她狐疑盯着,黎清欢赶紧加了句:“与王女虽相识不久,清欢知晓王女与萧沅那等小人不同,您还是不用麻烦把我送回家中好了。那些苦头是我自己招来的,也该承受。”
清泪挂在腮边,我见犹怜。
三两句话把罗郁说得忽上忽下,说不得是真有手段还是天真不谙世事。
不过——
罗郁摆正心态,努力找回场子,凑近道:“进了本王的府上,还想着出去,嗯?”
她轻浮上了手,蹭了一手的泪,黏糊糊缠她的心,身下有了潮气。
不管是人是鬼,她今儿都要办了,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动手了。
黎清欢也已确认好了要出逃的路线,可惜挂帘的弯钩蹭了缕他鬓角的发
还是满脸一步,被人抓住了宽大的袖口。
刺鼻的香味扑过来,黎清欢在萧沅身边闻见过。
那时她切了一小块,拈到他鼻子边说比一盒金子还贵。
彼时还算沁心的味道,在这个房间里却像是用来掩盖腐烂的尸臭,令人作呕。
逃扯间,夏日薄透的衣料从袖口方便活动的活扣出被扯了开来。
露出整根粉白的小臂。
罗郁刚得了点儿你逃我追的情趣,**却登时僵在了脸上。
原本光洁的嫩肉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鲜红色的斑点,隐入完好的衣物中。
一颗颗凸起似花瓣,妖艳似长在地狱的彼岸花。
黎清欢羞愤用剩下半片衣袖想裹住裸露的肌肤,却也愣了,不过手比脑子快,不肯叫别人看见春光。
他攥着裂口,站在原地,也不逃了。
原本忘却的痒又附了上来,想又小虫在吸他的骨髓般。
黎清欢没忍住,隔着衣服蹭了蹭,敏锐察觉到罗郁像看到鬼一样挪远了。
连嘴唇都吓得白了。
黎清欢咬咬唇边,扬起手臂紧张解释道:“欸,王女,你别误会,我…我只是近来过敏了…”
说着他还往罗郁的方向走了两步,罗郁吓得抬手赶紧制止道:“你离我远点儿!”
黎清欢讷讷站在原地,委屈看她。
走路时摆动的腰臀,作态的表情,分明一副勾栏做派,前前后后一联想全都通了。
原真是个欢场上的老鸟儿,这双快烂了玉手不知道多少人枕过。
罗郁一下子恶心得不行,只想着赶快逃离,刚才碰过这男人衣服的手都得泡在烈酒里洗百遍的冲动。
她还有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可不想带着这脏病去死!
从怀里掏出帕子把手上皮都快搓掉了一块,罗郁大步仓皇而逃,逃的速度比来时快多了。
黎清欢冷眼瞧着,嘴上还唤了两声:“王女,王女,别抛下我呀。”
等门一关,他才失了神,用手蹭了蹭脸颊,又有泪掉了下来。
迟来的害怕,吓得要死。
罗郁在在酒里搓手的时候,有人禀报萧掌柜在外求见。
萧沅半夜刚来,现在又来,唯有门房知道,压根儿就没走,一直候着呢。
罗郁的脸色晦暗难明,从铜盆里抽手,闻着酒味儿安心不少。
“唤她进来。”
萧沅笑着进门,一上来便恭贺:“恭喜王女得偿所愿。”
罗郁盯着她的表情,不似作假,冷笑:“何来的喜?”
萧沅顿了顿,恍然:“二公子没伺候好?哎呀,都是我的错,没调教好。”
“萧掌柜倒是大度,”罗郁眼含三分讥讽,“自己的男人也没犹豫就送上了我的床。”
昨儿晚上第一个下手的确实不是萧沅,但罗郁有意露出破绽让萧沅知晓。
谁曾想,萧沅更狠,先是半道上劫了,在把人亲自送上,好一出借花献佛。
萧沅摊手道:“男人罢了,也不是我生我养的,于我可没什么损失。”
商人趋利而已。
天热,她捋捋袖子,手腕刚劲有力,再往上赫然两个红斑,和黎清欢的如出一辙,就是没他的多。
瞧见罗郁怨毒盯着,她才尴尬又放下。
“王女怎么了?”她咂摸着,“莫不是因着这个才不喜?哎,小人早就跟您说了,还当您不介意呢!谁知你…”
萧沅短叹长吁起来,“这不是,也不知是谁在您面前谏的言,若真是个好的,我不早送您了,怎会藏着掖着。”
罗郁也悔,心里头把黎霁怀骂了千百遍。
黎清欢住过的那屋子说不得也要一把火烧干净。
她疑心问道:“萧掌柜不介意这病?”
“怎会不介意,”萧沅叹道,“这贱人藏得好,我也是中了他的计才知道的。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病也不是不能治,王女尽管放心,我真用着药呢,就是半夜那地方痒的难受了点。”
罗郁在萧沅打量的目光下打了个冷颤,目之所及就长了这么多,看不着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萧沅一走,罗郁又唤下人倒了水来。
虽说萧沅说这病只能靠那种事儿传,她还是不放心。
不过她也没把黎清欢送回去,而是扔到了郊外礼亲王府下边儿的一处暗宅。
乌柳巷口,似乎成了萧沅子夜专门堵罗珩的地方
萧沅先声夺人,控了主场:“罗郁的生辰宴,你可去?”
罗珩从怀里掏出张烫金请帖扬了扬:“她邀了我,但我还没决定好。可去,也可不去。”
“我希望你去。”
高大的身躯挡住所有的火光,压迫感极强。
“哦?”罗珩抱臂靠在墙上,玩世不恭看着眼前比她高些的女人,“萧掌柜要我办事,可得拿出诚意来。”
“我要与你做个交易。”
第58章 金笼是她过给他的病气
罗郁的私宅里豢养了不少男人。
外面青砖白墙,其貌不扬,里头丝竹声不绝,整夜灯火通明。
黎清欢只身一人,连个包袱都没有。
毕竟是被绑来送人的,在她人眼里也算是个物件儿,哪有资格带其他东西。
送他来的人似乎也听到了什么传闻,一直
离他远远儿的,只把他放在门口就走了。
门两边守着护卫,见有了新人进来,目不斜视,依旧守着门庭。
黎清欢不敢转身跑,也实在不想踏进去,站在入门的石阶上进退两难。
很快有个身着艳色半透纱衣的男子,带着他的小仆落烟出来。
他定眼看着黎清欢,并未觉得意外,对着黎清欢福了福身:“黎二公子。”
模样比在金陵的时候打扮得更风尘,眉眼铺了脂,显得艳俗。
黎清欢最初觉惊讶,眼前人竟然认识他。
他与桑宁也就只见过一面,若不是他主动打招呼差点都识不出来。
虽不知是敌是友,毕竟算个熟人,他对着桑宁点点头,从早上开始便紧绷的心稍稍安稳。
几个陌生地方轮转,他的精神早就临近崩溃。
人多口杂,桑宁并未多说,只领着黎清欢进门。
一路走去经过不少院落,皆四门张开,没有隐私。
黎清欢小心张望,旁人眼里却没他,姿态各异的男子只管着自己手里头的活儿,吹拉弹唱,各有各的本事。
但他们的眼神冷漠空洞,既无欣赏之情,也无对手中之物的热爱,像被栓在金笼里观赏的鸟雀。
桑宁解释:“都想在明儿晚上的宴会上出彩讨个头筹呢。”
出于好奇心,黎清欢入院以来的第一次开口:“明天”
“你不知晓明天就是礼亲王的生辰宴,”桑宁停下步子歪头看他,蓦地笑道,“这院子里的男子不管愿不愿都得赴这个雅宴,果然她什么都没告诉你。”
既进了这园子,其中也包含黎清欢。
但桑宁不提,黎清欢也谨慎地不问,说多错多。
若真有他的事情,必然会来找他,他才不愿意主动揽活儿。
跟着桑宁走了一遭,黎清欢也大概晓得了这个地方是罗郁用来豢养男人的地方。
光黎清欢见到的已有二三十人,不免咋舌。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就算本朝皇帝出身草莽,在位以来励精图治,也挡不住手里的官儿、家里的亲戚贪污腐败,靠着手里被稀释出来的些微权力为非作歹。
手上的斑痕奇痒无比,黎清欢无奈,除了痒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就只能受着不敢抓狠了去,偷偷用掌心蹭了蹭。
看罗郁避之不及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虽然靠这怪病一时从魔爪下脱逃,可万一要带着这东西一辈子,他可不情愿。
桑宁暗笑一声,叫人取来支碧玉膏子,送给了黎清欢:“若觉得痒了,便厚敷上,夜里好睡着。”
黎清欢打开青花瓷盖,一股子清凉味儿,有些刺鼻,问道:“桑公子可知我害的是何病?”
他可从来没染过过敏之症。
“花柳。”桑宁故意凑近吓他。
“啊?”
瞧黎清欢真吓得小脸惨白,桑宁才握住他的手左右看了看,小声笑道:“诓你的。”
说了真话,黎清欢却是不信他了,哭丧着脸道:“你别安慰我了,若真得了这病,我可得找个大夫去瞧。”
虽没读过几本书,也未在外边儿呆过几日,黎清欢也知晓“花柳”这东西是个脏病,全是花楼或暗门子不检点的男人得的。
他统共就挨过萧沅一个女人,肯定是她在外头染上传给自己的。
侥幸心理没了,从礼亲王黎清欢一时心如死灰,觉着时日无多,心里头立刻把萧沅骂了个半死。
还没来得及怪她还把他当成物件儿一样送人,一时间新仇旧恨,全落在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人身上。
悲从中来,黎清欢急急问道:“桑公子,桑哥哥,你可有什么法子治好我这病?”
一顿输出桑宁倒是被他搞懵了。
且不说这人容易被他骗了句就直接信了,普通男子知道自己得了花柳可不得哭天抢地地寻死觅活,这黎二公子倒是个神人,就想着活命,什么贞洁名声全然不顾。
萧沅初来找他的时候,桑宁还觉得新鲜。
确实看出来萧沅对黎清欢有意,却不曾想短短几个月,眼前这小郎君竟能让萧掌柜亲自来跟他求情,托他照顾一二。
怪道,原来萧掌柜喜欢憨直的。
桑宁不耐道:“我说诓你的就是诓你的,得了花柳哪儿这么轻松?”
越听越觉得完了,该是不治之症,黎清欢彻底死了心。
小时候他亲爹经常跟他讲他哪些小兄弟得了花柳,最后烂死在病床上,甚是可怖。
现在黎清欢觉着突然胸闷气短,也快下去陪他爹了。
桑宁扑哧笑出了声,进京之后还是头回笑这么真情实意,伸手道:“既你是个将死之人了,那就把手里的东西还我。这东西可贵呢,不仅能止痒,还又生肌之效,有银子都买不来!”
萧沅给他的时候,他很是纳罕了一阵,忍了好久才没有昧下来。
黎清欢瘪瘪嘴,把膏子藏进了袖子里头,才不会还给他。
能活一天是一天,只要活着就会痒。
晚上他细细抹了药膏,舒爽躺下,就他单间屋子,不用跟旁人挤。
来不及细想,黎清欢只把昨夜加早上那件事儿细盘了盘。
晕倒前他在家里,萧沅确实有能耐把他偷出来送人,他黎府少了个公子难不成就不管了。
还有他母亲,早不来晚不来
他没意识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分明是他母亲,而送他到礼亲王府的却是萧沅。
两个都算是他最亲近的人,总有个负了他。
脑子乱成一团,根本用不够,然后黎清欢闭上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接下来两天,黎清欢无所事事,白天就在房里摸手上的花斑,怎么看怎么觉得它淡了点,开心极了,觉得离死远了一步。
唯有罗郁过来,远远瞧了他一眼,接着从宅子里选了个与他相似的男人带到后院逗留了半个时辰。
后来再见到桑宁时,他欲言又止,到底也没说什么。
——
六月十二这场宴会,萧沅既资助了银钱,也是坐上宾。
位置就在罗郁右手下第一张席位,可见罗郁的重视。
是要借此机会,将萧沅推到人前,明示萧沅在帮她礼亲王做事。
她也有意帮萧沅摆正立场,叫萧沅再生不得二心。
萧沅表现得积极乐呵,好似自己家的大喜事儿一般张罗了半天。
宴会开场,暮色将尽。
又因着临近月中,天空悬了好大一轮明月,洒下遍地清辉。
会场里头反不如外头清朗,只亮着幽暗昏黄的烛火,众人以罗郁的主座为头,绕坐一圈,中间留有一块巨大的圆形空地,铺设的华贵的绒毯。
身边倒酒的男子也个个只着轻薄的纱衣,看得见内里下腹的寸缕一线,和脖子上凸起的男性象征。
每次吞咽便是暗流涌动,并不设限。
萧沅端坐,今日未系束袖,窄袖随意卷起,颇有种慵懒贵气之态。
服侍她的男子脸红着倒酒,想近身却被淡淡看了眼,想是不喜,也再不敢靠近。
桑宁做同样的打扮,不过不是青纱而是鲛绡,斑斓绮丽泛着彩光,若不细看也并不算透,可离近了更又一番滋味。
他伴在罗郁身侧,面带浅笑地服侍,没有任何出个之举,格外服从。
任性不甘早就磨没了,是罗郁最成功的作品。
萧沅遥遥敬了罗郁一杯,往她身边一瞥。
黎清欢今晚必是要出现的,但桑宁并未与她通气是以何种形式。
萧沅微皱了下眉,将黎清欢送到罗郁府上她只是顺势而为,既绝了罗郁的念,又成功夺得她彻底的信任。
巨富商贾谁当不得,可是得了罗郁青眼的商人玉众人眼中才真正有她的价值,于罗珩也是。
如今事情已成了一半,唯一的不确定性在黎清欢。
若他今日在这场上意外出了事,她是否不惜放下谋划好的一切,是否愿意为了就这个曾经只想露水情缘的男人功亏一篑。
园毯中央扬起了舞步,不止一个男子,步调整齐,却都是各自为营,场景糜烂。
袍子贴身而穿,曲线完好的曝露人前。
他们是被精心摆上展台的展示品,等着一轮竞价,或是被共享,规则任意。
说是雅宴,这等荒淫无度的场景不是头回,罗郁每年生日都举办。
刚开始也不敢闹太大动静,后来参加的人越来越多,权势也越大。
前两年才有人有人举报,朝上弹劾,却发现自家嫡子也在名单里头,慢慢噤了声。
只她没想到,那个她最惧怕的皇姑奶奶居然也肯睁只眼闭只眼,放任她,胆子这才变大了许多,公然发起请帖。
桑宁冷眼瞧着那群卖力的男人,价再高再风光不过是女人掌心的玩物,最后都是一个下场。
桑宁无情想着,夺得了头筹又如何。
也就是刚来几年才会相信罗郁营造的梦幻骗局。
大门再次被打开,乐舞停在半道,锦衣女子披着月光踏进来,浑身泛着华彩。
待看清她的样貌,官吏也好,权贵也罢,一时间酒全醒了,全都正襟危坐。
罗珩持扇转了转,笑道:“看孤作何,同乐同乐!”
又眼见的下人已搬来新桌,摆在与罗郁持平的位置。
罗郁也下台来邀她一起上座。
实则罗珩并未封王,罗郁论地位还比她高一阶,不过场上所有人心知肚明,罗珩再狂怎能狂得过罗珩。
今儿罗珩要坐得最高,谁又敢阻拦不快。
罗珩压根儿没有推拒的意思,施施然坐了上去,喟叹道:“礼亲王好福气啊!”
罗郁瞧她眼直直盯着身边的桑宁,了然将他一把推了过去,笑道:“皇姑喜欢拿去好了。”
桑宁跪着被推倒在罗珩身边,刚待跪好自荐,便被人拦腰捞起来带进怀里。
这样近的距离——
春光泄了底,落进满是调侃的眼里。
略带着寒气的手钻进袍底,全场闻得一声嘤咛,雪臀尽红了。
“那孤,”罗珩撩过那根一扯就断的细线,嬉笑道,“便先消受了。”
她花名在外,再加上这副做派,场上人才又放松下来。
“皇姑前两年不在,错过了不少。不过没事儿,今天有个新花头!”
“哦?”罗珩眯着眼,嘴边接过桑宁的一杯酒,与萧沅对视了一眼,“那我就候着了,可得有意思些。”
几轮起拍,厅堂里渐热了起来,腻得发甜得味道,催得人动情。
萧沅掌心微热,饮下一口冷酒。
跟黎清欢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她一直未有动作,其间经过罗郁指点她才瞧见个男人,许卿,四方城逃走的那个男人,姿态外貌确实有几分黎清欢的影子
萧沅在罗郁的注视下,爽快拍了下来,态度倒不算热情。
算作给罗郁面子,她对这类男人不算喜欢。
罗郁也很满意,一扬手到了最后一场。
地面从中凹陷,升起一座金笼,里头坐着个惊慌失措的小郎君,许是匆忙被赶进来的,还穿着自个儿的衣服。
罗郁失望看了桑宁一眼。
光线不算刺眼,黎清欢很快便适应了,一眼看到了正若无其事喝酒的萧沅。
他扑在那方向的金柱,两手紧抓着,情绪复杂,残存了丝期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里头还藏着情。
萧沅大剌剌露出手上的红斑,像是跟他炫耀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病是从她那儿过来的。
不过他会露出来的地方全擦了粉,桑宁说是罗郁吩咐的,不叫别人知晓他的病。
罗郁叫他来干什么桑宁也没告诉他。
萧沅却见识过。
第59章 角斗美人儿,你觉得呢?
许卿被拍下成了便萧沅的人,也要陪侍左右。
他跪在旁边,浑身微微发着抖,对萧沅这个刽子手很是害怕。
刚出魔窟又入虎穴,当初带着褚尤身死的秘密出逃,自以为前程无限。
他循着官路,坐牛车跑了几百里,还委身给个村妇,才找到褚尤嘴里提到过的那个吕掌柜,才得到了向礼亲王进言的机会。
可但那位贵人好像并不在意手底下死几个人,输了便是没用了。
不久吕施也消失无踪,凶多吉少,他连同吕施的所有财产都落在了罗郁手里。
许卿暗自悔恨,还不如不来这京城,卷了银子逃跑。
目光所及,只能看到萧沅的背影,沉静做在糜烂喧闹的场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萧沅并不在意许卿的打量,蓝眸落在中央的金笼内。
美人朱唇翘,颤抖的眼睫像扑闪的蝴蝶。
单凭这张脸,加之可见的曼妙流畅的躯体,足以叫女人动容。
唯有萧沅知晓其间更藏着凝脂玉骨,潮起时软软攀在她背上低吟,噬骨销魂。
都是居高位者,谁又真在意琴瑟和鸣,心意相通。
人间乐趣尽享过了,一时间极致的爽快,灭顶之欢,追求生死间的恍惚错觉是她们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萧沅收敛了目光,她不介意黎清欢这辈子是否从头到尾就她一个女人。
但她没护好他是个事实,她承认自己的失败和窝囊。
是以被别人看了再不快她也得受着。
杯具在掌心捏碎,热血自裂边滑落座榻。
旁边服侍的男仆吓了一跳,赶紧取帕子上前想替她止住。
|萧沅淡然接过绸帕自己裹上,说了句无碍,让他换个新杯子。
简单的互动落在黎清欢眼里,就成了萧沅和其他男人调笑的证明,心酸得要死。
把他送走,这就迫不及待找下家了,不免戚戚然。
黎清欢被环在中央,金笼子困着逃不了,像块放在案板上认人宰割的肥肉,往哪边看都是不堪入目。
只能站回中心,等待判决。
离安乐帝卿府相聚不过几日,黎清欢就落到了她掌心里。
想来罗郁这些年还攒了些本事。
罗珩用折扇点了点桌,戏谑道:“礼亲王好手段,这么快就把人弄到了手。”
“不过是用了些法子,不稀得提。”罗郁哂笑。
罗珩幽幽道:“还是礼亲王自由啊,我上有父母兄长管着,下有百官盯着,今儿来你这儿的事情说不得明早就有人去告了秘。”
“呵呵。”
罗郁表情一顿不敢接话,摸不清楚罗珩是个什么意思,又听她道:“待以后母皇许了我封地,便天高任鸟飞,到时礼亲王可得不吝赐教啊!”
她环视一周,对着罗郁笑得蔫儿坏。
桑宁惊诧看了罗珩眼,这位大皇女果真如传闻所说言行无忌。
“肯定。”罗郁也报之以笑,垂下的双眼露出了然。
在场的人虽表面沉在酒色里,但耳朵里都听着呢,罗珩此言一出便是无心争位之意。
皇上君后统共就这么一对双胞胎女儿,自小平等教养,从未厚此薄彼。
然军心难测,两位圣人不说,臣子们也不好揣测君心。
二十年来,朝中也渐渐有了大皇女党与二皇女党。
直至而今罗綦也未表态,要让哪位女儿继承大统,但暂时掌权的是二皇女罗琼,明显偏向大皇女党的柳相也将嫡子岑霜嫁予了罗琼。
罗珩不欲再说,指指中央道:“这是?”
“看多了美人跳舞奏乐,也是无趣。因此特地备了这金笼,摆一出角斗兽争以供观赏。”罗郁忽想到什么,笑道,“想当初桑公子便是在其中夺了头筹。”
“是吗?”罗珩低下头笑眼相问。
能明显感觉到怀中人一颤。
桑宁偏过脸,清浅嗯了声。
罗珩未在追问,只道:“那今日?”
萧沅在下手打断两位的对话,提议道:“让美人儿自己选对手岂不是更有趣?”
“哈哈哈。”罗郁闻言大笑,指指萧沅开怀道,“还是你会玩儿啊,萧掌柜!好,就让他自己选!”
罗珩凤眼轻挑,萧沅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的男人。
得了主家
准话,萧沅上半身向探了探,定定看向紧张的笼中人,声音低沉却足以叫全场听得见:“美人儿,你觉得呢?”
这是今晚,她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好话,还帮他做了决定。
这种境况下,黎清欢也没办法拒绝,在萧沅的注视下咬着唇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落在幽幽蓝眸里,极大满足了萧沅的掌控欲,霎时笑意盈满了眼。
只在外人看来还是不好商量的奸商模样。
喧闹起哄声中,独属于两人的互动。
萧沅退回来,抬手道:“请吧。”
下一刻,黎清欢指尖直指向她身后的男人。
整个圆场静默了,接着便是阵阵哄笑,罗郁也跟着大笑起来。
毕竟萧沅起的头,遭了男人的记恨也难免,无人会怀疑。
“萧掌柜刚买下的东西,还没捂热呢,伤了可怎么办?”罗郁故意道,“萧掌柜可舍得?”
萧沅豁达道:“怎会舍不得,输了也罢,我还是领回去,赢了我再添份彩头!”
一把短刃铿锵扔到笼中,黎清欢连忙避让。
寒光闪闪刺他的眼,他又快步上前,小心捡起了刀,抱在怀里。
罗玉收回扔刀的手,阴鸷道:“输了怕是就领不走了。”
许晴遭此无妄之灾,恨毒了选他的黎清欢。
但他从不干农活儿,自是看不是对方这等弱不禁风的男子,有必胜的决心。
被推进去的时候,他在绕栏观望,做了几个飞扑的假动作,便吓坏了拿不稳刀的黎清欢,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领地约占越大,刀具易手,黎清欢成了被追逐的猎物。
短刀的尖刃只离眼睛半寸,挟着股一股阴狠之气。
黎清欢脑子已经嗡了,只想活命。
挣扎见他对上萧沅的眼睛,似在嘲讽他无能。
若没有她相帮,便活不下去了吗!
电光火石见生出一股巨大的怨气,席卷了整个身体,爆发出无穷潜力。
黎清欢嘶哑喝了一声。
禁锢住他的许卿骤然被掀翻,局势扭转。
斗兽场上只有更狠的人才能活下去!
罗郁突然开口:“萧掌柜紧张吗?”
萧沅执壶往空了的酒杯里注满,毫不介意道:“真金实银花的钱,怎么会不心疼。”
商人市侩是萧沅摆脱不掉的标签,也足以迷惑想迷惑的人。
罗郁爽快笑道:“若萧掌柜的人真输了这钱本王出!”
笼中的争斗还在继续。
黎清欢翻身跨坐其上。
捏着许卿的手腕用力往地上一磕。
刀刃的主人瞬间换了一个。
此刻,它并非用来防身,而是刺向敌人,刺向他的对手。
就如当初萧沅抓着他的手一起刺入褚尤胸腔般冷静决绝。
破膛和血腥的记忆混涌而来,冲昏了头脑,甚至兴奋。
原始的兽性最易激发女人的情欲,所有关注着场上的人谁不热血沸腾。
四周万籁皆进不了耳。
许卿的脸色变得仓皇,刚开始瞧不起的小郎君竟有破釜沉舟之意。
砰——
金石之声乍响。
一颗玉珠滚落在地,晃了几遭。
短刀顺着云珠的力道射向笼外,嵌在地毯里,谁也抢不到。
只见罗珩捅捅耳蜗,皱眉道:“大好的日子,何必溅了血气。听闻礼亲王前几日还专门去法云寺做过几天法事,生辰当天出了事,佛祖怕是不喜。再说,也不好让萧掌柜真白花了银子。”
她看着平静毫无波澜的萧沅,意有所指。
罗郁脸色晦暗,连声道是:“那便直接下一程吧。”
黎清欢推开身下的男人,失力倒在一边,嘴唇干涩苍白,愣愣呆呆的模样,虚弱急促地喘息着,手振的发麻。
刚才他的反击实在精彩,虽被搅了罗珩搅了局,在场谁人不蠢蠢欲动,势必要拿下他的今夜。
未待有人喊价,罗珩就伸出了一个指头:“孤瞧这小美人儿是不错,比前头那些都有趣。这样,诸位每出一个价儿,我便比她多出…恩,一文钱,如何?”
她这么一说,还有谁敢再出价。
最终罗珩以一文钱的压倒性优势,带走了黎清。
甚至她连这一文钱也没付,只说身上没有银钱,让罗郁去她大皇女府里取。
然后伸了伸懒腰,候在旁边等人开笼,颇为急不可耐。
春宵苦短,大笑带着她竟得的人走了,留下只敢在心里微词的众人。
桑宁遥遥望着忽然生出嫉妒和不甘,若当年也有人救他,有哪里会…
他自嘲,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有如此妄想。
门口又是一阵骚动,死皮赖脸的大皇女去而复返。
大步跨过整个厅堂,捞起桑宁抗在肩上,对着罗郁挑挑眉道:“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礼亲王记得去孤府上取钱,别见外啊!”
待罗珩一走,又是场重头戏。
几个质朴的黑色木箱代替金笼被搬到了圆台中心,驱散了罗郁心中阴霾。
且等着吧,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箱子打开,这是萧沅久寻不来的生辰贺礼。
里头尽是前朝皇室之物,玉石珍宝皆冒着森森鬼气,叫人背后生寒。
说来前朝与今朝关系复杂,当今君后不仅是前朝帝卿,罗綦要称帝的时候还反水助了她一臂之力。
因此就算已经是前朝,还亡得那样不堪,也没人敢当众多说几句,更遑论去挖人家祖坟。
是个不好公之于众的大罪。
襄云卫只听皇上一人吩咐,而她们扣在手里的东西如今赫然出现在礼亲王府,其中弯弯绕绕必不少。
连沉着如萧沅也有些震愕,黎远帆那样长年不得志的官员未了攀上礼亲王的高枝卖子求荣,若连襄云卫也…
朝中有多少人已经归附了呢。
阶上半倚坐着的黄袍女子正满脸得色
伺候在侧的男子素手递了颗让人振奋的丹药喂进她嘴里,异样的红光浮了满面,瘦小的身躯焕发出别样的精神。
先前她也没想到,甚至不想跟襄云卫那等全不是人的衙门打交道。
谁知宋挽不知何处得来了各个消息,隔日就派人把箱子抬到了府上。
当然,宋挽刚回来京城,肯定没这个能耐,关键是他爹那个老鳏夫宋洵。
另边,罗珩和两个男人共处于她不算大的车辇里,一点也没有不自在。
生生把黎清欢和桑宁都看得垂了头。
都是绝顶的美人儿,一次得了俩,还挫了罗郁口气,哪能不舒坦。
可她人道罗珩有二龙戏珠之意,她却只碰得一个,白担了骂名。
她只边回味边啧啧叹道,萧掌柜还真是心狠,若叫她可舍不得冷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手里沾上人命。
第60章 倒行加速交代剧情中
罗珩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许是车内太安静,她掀掀眼皮,出言调侃道:“小贵人,今儿可是我救了你。”
“多谢大皇女,”黎清欢回之以礼,对罗珩谈不上信任,总归相识久了总比落在罗郁手上更好些,“我那两文钱花得可真值得。”
他浅笑说了句俏皮话儿,缓解紧绷的心情。
一晚上的动荡,黎清欢已经分不清是梦是幻,又似一晚上长大了很多,心境变化,再不会那样直白地将软弱曝露人前。
桑宁闻言狐疑,却没有多问多看,默默做着随手抓来的配饰。
罗珩奇了,一下坐直了身,认真看了他一眼,忽又笑
得玩味,加了一句:“无事,有人替你付过了。”黎清欢两眼微微瞪大。希冀的光转瞬消逝。
是她又如何。
她总是将他推远,连当初她愿意要了他,也是他百般勾引求来的。
现下闹出那么多事情,换个人早就烦了,黎清欢自嘲,他果真是个扫把星。
罗珩的大皇女府与礼亲王府相隔不远,少顷功夫便到了地儿。
下车之前,罗珩瞥了依旧桑宁,挑眉脱了外袍扔过去,什么话也没留下,率先下了车。
境地逆转,这回反过来。
是黎清欢安慰了同他一道被带出来,不发一语的桑宁,把袍子捡起来披在他身上,让他不至于在入门的时候太过难堪。
其实今晚黎清欢隐隐感觉,原本要与他争斗的是桑宁,只不过萧沅从中插了一杠子,导致事态出现了偏差。
他们俩不明不白一起入住了大皇女府,但并未被安排在一块儿。
没几日,黎清欢就被送往了安乐帝卿府,与罗湜作伴,陪他安胎。
这是安乐帝卿亲自指定的,去黎府交了贴,可黎府那头交不出人,正两难着,黎清欢便从大皇女府后院搬去了安乐帝卿府,成了安乐帝卿门前的红人。
黎府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少人上门打听这黎二公子到底何许人也,刚来京城竟入了贵人的眼。
一时黎霁怀在涿州出的丑事也被爱嚼舌根者神通广大给翻扯出来,流言纷纷。
为了安抚人言,黎府不仅往安乐帝卿府上送了黎清欢的行李和小厮喜鹊,还额外做了不少新衣裳,表达亲近之意。
黎清欢自是小心眼地照单全收。
罗湜边散步便温柔对黎清欢道:“我早说,我出面去将你救出来,看谁人敢不准。”
他话语和善,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傲慢。
黎清欢在旁小心搀着他,陪他一道走在帝卿府花园的石子路上:“劳帝卿挂念,如今还不是一样出来了,省了你烦心。”
柳沧澜正从花园门洞进来,脸阴沉得能滴血:“若帝卿要多这个事,她那还有表现的机会。”
罗湜与黎清欢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罗湜是罗珩的亲哥哥。
同为男子推己及人,罗珩也好,黎清欢也罢,都不太能接受妻主有其他男人是以明知柳沧澜内心苦闷,也不知如何安慰。
人大皇女府当夜,桑宁是受了恩宠的,黎清欢享过鱼水,能看出他和罗珩之间的不对劲以及情感变化。
由性人心,桑宁久历风尘,床上融治,才会露出那等娇着姿态。
不管逢场作戏,还是做给罗郁看的,桑宁总归明面上已经是大皇女府的人了。
唯一叫罗郁想不通的就是,罗珩不可能连桑宁都睡了却没睡黎清欢。
据她观察,大皇女府连农郊挑菜的走妇都进去过,别说御医就连一个大夫的影子都没有,身体好得不行。
莫非真是天命之女,百毒不侵。
而柳沧澜,大皇女府上诸多事宜已交到了他手里,罗珩也无意瞒他。
非他有意做妒夫状,只听说罗珩这几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个落到了襄云卫手里。
花大思救回来,现下全藏在乌柳巷那处宅院里。
朝廷正是风云变幻,她如此冒进实再不妥。
黎清欢的心没有那般大,就算跟在罗湜,柳沧澜这些他从来想都不敢想要接触的人身边,也不敢多做妄想。
这也是罗湜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当然跟在罗湜身边有个好处,就是随时能听他说说,最近皇城又发生了多少大事儿。
比如今年雨多水患重,南边儿不少大坝都被冲毁了。
在宋家的引荐下,萧沅不仅出银子赈灾,还亲自前去疏通了船路两道,方便运粮食进去。
她立了大功,罗琼也一改往日的偏见,在早朝上特意点出赏赐了一番,甚至给她安了个九品闲差。
官儿虽不大,可官身与商人之间天差地别。
谁人都知道她是专门给罗郁做事,也默默揣测罗琼对宋党态度。
旧臣出自前朝,受君后一脉掌控,新贵则以柳家马首是瞻,宋党除了有兵权,但在朝中并无根基,哪处都得不到好。
唯有罗郁靠那些外招笼络了些微的人心,如今有了萧沅更添一员猛将。
不仅宋氏父子,连礼亲王罗郁出门行事愈发嚣张以忌。
京城内外混作一团。
虽如此,若将来二皇女真能登得大宝之殿,说不定那位孀居的宋公子还能入得后宫。
朝中有官员已经开始犹豫着站队,也有人道,当今皇上正值壮年,看她那精神劲头说不定还得熬二三十年,没必要那么着急。
诸多纷扰中转眼立了秋,各方诸侯、将军皆需回京述职,而筹备了多年的学子们也纷纷人京参加三年一度的秋闱,罗綦依旧未携君后晏行回朝。
平地一声惊雷,京中出现了个传闻——当朝皇帝罗綦与君后晏行所坐的行船在航海途中触礁而毁,不知所踪。
虽是个道听途说的消息做不得数,但结合近来襄云卫紧急召集所有部下归队,以及开始亲近异党,不受皇家掌控的行为来看,帝后二人确实凶多吉少。
罗湜甫听闻这个消息时还在与黎清欢说笑,道他父君得知他怀上了,涿州时还来信急着要赶回来,他都进京城快两个月了还未见她二位身影。
说到此处,罗湜皱了皱眉。
只闻传言还不至于忧虑,况且他母皇父后这几年不在京城的时日越来越久了,这种事儿没多久就要传上一次。
不过到了晚间,罗珩罗琼皆来了安乐帝卿府,阵仗很大,神色阴沉焦急。
黎清欢自然没资格听那些机密,回房翻看下面铺子送过来的账本。
在安乐帝卿府呆久了,他反倒觉得活得简单些更好,那些攀龙附风的心思也没了。
要麻雀变凤凰哪儿有那么容易,他就是只城头树枝上的小雀,栖不了梧桐。
罗家兄妹三人那夜好像并未商量出什么对策来,第二天罗湜也没召他过去。
黎清欢乐得清闲,与府官说了声便带着喜鹊出了门,打算到几间铺子里去逛一圈。
路上依旧嘈杂热闹,就算皇帝死了,铺子还得照开,百姓还得照活,于他也是一样。
至于那几个铺子,刚开始黎清欢甚至差点儿没能想起来,也没奢望铺子的所有权还能是他的。
某日负责那间首饰铺子的温芮找上了帝卿府,汇报说铺子一切如旧,正常运行,只是最近要进一批新货,还盼着掌柜的上门验货,做个决断。
没几日,书画铺子、丝绸铺子、皮具铺子也一样找了过来,不仅送上了上季度的营收,还奉了不少时新的物件儿、一大堆事情要他做决定。
黎清欢安心收受了,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还随手挑了几件看得顺眼的给了罗湜和柳沧澜,接着去京城最大的钱庄办了个户头,把钱部分存了进去,剩余换了点金稞子,用作平日住在帝卿府上的打点。
前头他没钱还能装傻,总归拿人手软,在这种大宅院里头散财消灾还是有所回报的。
手头一宽裕,愁绪散尽,黎清欢晚上做梦都得笑醒。
刚开始他去铺子,还担心会不会遇到萧沅。
可去了几次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害怕变成了失望,成了半夜不可诉出口的秘密。
少了他人家正过的如日中天,定也有数不清的美人投怀送抱,哪儿还记得有个被抛弃的黎清欢。
路上黎清欢选了一套上好的纸墨,送与即将要参与这场秋试的宋沁书。
毕竟在他铺子里帮了这么久的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不得她真瞎猫碰上死耗子,考上了个功名,还能借着这点情分打打交道。
以往他看萧沅也是这般,照葫芦画瓢,学得不错。
可惜对面会错了意,捧着这一包袱贵重的,感动得差点儿涕零,心道绝不能辜负了黎清欢一番心意。
萧沅在京城风头正盛,功名利禄皆得,出门娇夫美侍环绕宋沁书并非两耳不闻
窗外事的书生,听闻了不少,因此对萧沅为虎作伥的行为很是不屑。
按说初还萧沅慧眼识才,前斗黄珮凤之流不惧强权,后助她上京赶考,宋沁书不说仰慕也怀着感激钦佩之情。
如今她竟然为了权势归附了宋党,好感消散殆尽。再加上黎清欢近来总是一脸落寞,她揣测应是也被萧沅那个负心人给抛弃了。
若此次她能够金榜题名,定要做出名堂来,做个的为国为民的好官!然后光明正大来求娶黎清欢。
如此满怀激昂进了考场,日夜不绝笔墨,至文章完成依旧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大暄皇帝身死的消息就算已被全面镇压封锁下去,可知晓的早已不只有大暄人,还有蠢蠢欲动的边境。
坚守了近三十年的主心骨出了意外,天下必将动乱,可罗珩罗琼皆未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幽都最不起眼的东门,一辆马车慢悠悠驶入,驾车的是个手脚强健的女子,看身形约莫只有三四十来岁,主要是她那面容实在不堪,像是被火燎过一样恐怖。
与她对比,坐在马车里的夫郎虽然面容平淡,已算个丽人。
就算是易容,罗七娘也不肯把夫郎打扮得太丑。
晏行掀帘子,看了看熟悉的城门,感叹道:“终于到了。”
罗綦嚼着狗尾巴草:“瞧我跟你保证的,不紧不慢刚刚好。今日宫中大宴,端看咱们琼儿如何调兵遣将,是否真能坐稳这个龙椅!”
晏行皱眉,不满对妻主沉着道:“湜儿怀了身孕,我们总不好瞒着他。好不容易怀上,万一伤了胎可怎好?”
罗綦早有安排,这时候自然顺着杆子往上爬,攥住晏行的手捂在心口温柔道:“好好好,全凭你安排。”
果不其然被夫郎轻轻啐一口,心花怒放。
宫中,萧沅作为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座上宾,一整夜被灌了不少黄汤。
借口出门去上了个茅厕,才稍缓了一口浊气。
今儿人多手杂,宫里的黄奴顾不过来,给她指了条路也就放她去了。
没走两步,她就发现身后有个蹑手蹑脚跟着她的。
手脚很轻,全然当她听不见看不见,是个聋子瞎子,手段低劣。
萧沅坏心,故意在里头磨蹭了许久,刚出来就眼疾手快抓住了蹲麻腿的小郎君,目光沉沉,看着他很是无语。
无尽的沉默臊得黎清欢脸红,赶紧扯着被萧沅抓痛的手臂,梗着脖子虚张声势道:“你拦得我,我却拦不得你,这是什么道理?”
分明是给上回安乐帝卿府,萧沅拦住自己在花园里作乱的事儿打抱不平。
“你跟着安乐帝卿进宫来的?”萧沅眉眼一动,借着酒气也未撒手,低声呵笑道:“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