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前世 你该死了
“……如果您和您的alpha的匹配度真的高达99.98%的话, 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alpha不可能连在发情期的omega都无法标记,一般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你们的匹配度连30%都不到。
但这种情况明显是不可能,私人医生没敢把话说出去, 坐在对面的沈溪流眼神太恐怖,他吞了吞口水, 把检查报告放下。
“您的身体情况虽然还有些不稳定, 但是不会影响到标记和受孕,或许出现问题的是那个alpha……”
“不可能。”沈溪流冷漠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只可能是出在我身上。”
祁厌的身体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沈云殊和他选定祁厌帮他治疗,也有这个因素, 当初沈云殊甚至嘲笑过他, 别在那一个月期间,闹出人命。
毕竟这么高的匹配度,就算不是在发情期,沈溪流怀孕的几率也相当高。可是如今他们在发情期做了这么多次,后续也没有间断,可是沈溪流就是没有丝毫怀孕的征兆, 这样下去, 一切都会完蛋的……
医生紧张地推了推眼镜, 委婉劝说:“那沈先生, 或许您可以试试让对方进入易感期……”
“我不可能对他使用易感期诱导剂。”
沈溪流修长的双腿交叠, 神色冷漠,手指已经不耐烦地敲击着椅子扶手,被绷带缠绕的右手伤口被拉扯到细微的刺痛,警醒着他。
“你查不出原因吗?”
他已经后悔选这个破地方了, 虽然祁厌逃不走,但是这里的医疗条件也太差,医疗设施不够全面,连个小问题都检查不出来。
我已经提供很多个可能性了,但你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医生低着头翻看资料,头疼地说:“……不排除是假性标记的影响,让您的身体抗拒对方的标记,假性标记的时候使用的是处理过的alpha信息素对吧?”
“……嗯。”沈溪流垂下眼帘,被处理过的alpha信息素,没有任何味道,到现在为止,他连祁厌的信息素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从资料上知道是“薄荷”,却从未亲自感觉到。
“那或许是这个因素,您的身体曾经被‘假性标记’过,因为感受到alpha信息素与标记自己的alpha不同,所以身体会下意识地抗拒其他alpha的标记,难以受孕……”
“或许您可以使用一些消除‘假性标记’的药物,再试试看能不能成功。”
沈溪流终究是接受医生的建议。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得赶紧让祁厌将他标记,让他怀孕,只要他们之间多一个孩子,所有的问题都会变得不重要,毕竟祁厌再厌恶他,也会为自己的家人/孩子退一步。
……
药吃完了。
祁厌感觉自己的状况比之前更加不稳定,而沈溪流也好像变了个人,原先最起码表面看起来正常许多。自从他的强制发情期结束以后,那层虚假的和平也被撕破,露出沈溪流本来的面目——强势且喜欢无视别人的意见,不允许祁厌拒绝。
虽然不是所有事情都这样,但是虚伪的面具下,偶尔露出那种熟悉的姿态,简直让祁厌下意识提起戒备心。
沈溪流到底想要对他做什么?一开始或许还无法确定,可随着每天重复发生的事情,沈溪流几乎没有任何掩饰,祁厌好像隐隐有所察觉……
不,他早该猜到了。
只是因为如今身体的变化,以及原先沈溪流傲慢冷酷的性格,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一点上。
一个正常的omega每天都被一个正常的alpha做这种事情的话,早就该被标记,也早就该……怀孕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祁厌几乎后背一阵阵发凉,恐惧几乎将他吞没,心悸到流冷汗。等再看沈溪流,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双眼睛却再也没有过去的清高傲慢,漆黑的眼眸里透露出的渴望与急切、阴郁偏激,显得无比陌生……
这……真的还是他认识的沈溪流吗?
夜色越来越黑,屋内的灯始终未曾熄灭,祁厌喘着气起身坐在床边,右手的黑手套没有摘下,掌心带着汗水,有些湿润。他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地落在凌厉上扬的眉峰,俊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丝毫沉浸在情欲中的模样,裸着结实的上身,从床头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烟和打火机。
目光在那把枪上停留一瞬,他收回眼神,咬着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尼古丁进入肺部,好似缓解了一丝压力,烟雾慢慢弥漫散开,覆盖住原先浓郁的情热气息。
“……咳咳,咳哈啊,咳!”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喘息,祁厌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抽着烟,烟盒里所剩不多,索性打算直接抽完。
“咳咳!”沈溪流有些难受地捂着口鼻,缓慢撑起身体坐起来,不小心拉扯到酸痛的地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结果将空气里的烟味都给吸入肺部,被呛到浑身难受。
他拉扯着被子盖住汗湿的身体,左手落在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过激的情.事有些折磨人,但沈溪流并不厌恶,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期待。
“祁厌……咳,你能不能别抽烟了?”
沈溪流咳嗽着说,他的右手伤口在刚才的情.事中被拉扯到,红色的血液已经渗透白色绷带,连床单都被蹭上血迹,但全程俯在他身上的人都没有动容,这让他有点难受。
祁厌没有搭理他,一直到抽完剩下的烟才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沈溪流:“沈溪流,你是想养一个供你取乐的X玩具吗?”
“诶?”坐在床上的沈溪流一愣,被他冷漠的视线看得心脏微微抽搐,“为……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并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被你标记。
看着他说不出话,祁厌冷淡道:“或许我选错了。”
太愚蠢了,他不该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帮助沈溪流,事实证明他没有这个能力。他无法帮助沈溪流,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沈溪流只会和他一起走向毁灭的路……
“你该回你的房间了,希望我洗完澡不用再看见你,还剩下十二天。”
沈溪流僵硬住了。
祁厌说完以后,自顾自地走进浴室洗澡,脖子的枷锁使他无法完全将门关上,外面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过来,是沈溪流在穿衣服,过了好半晌,才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冰冷的水从头顶滚落滑过全身,让祁厌的大脑都冷静下来了。
但因为没有吃药,头不断抽痛着,连身体四肢也开始变得麻木,有些不听使唤,祁厌伸手擦了一下鼻下,一抹鲜红被身上的水流冲散。
耳朵突然响起尖锐的耳鸣声,不断回荡着,大脑里面也在抽痛,一阵强过一阵,逼得他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
“啪!”
世界变得寂静了。
但没有多持续几秒钟,随之而来的是嘈杂的讨论声音——
【真是好幸运啊,你。】一道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雀跃,【马上就要有新的家人了呢。】
祁厌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深吸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恍若未闻,伸手关掉花洒,抹掉脸上的水珠,拿过一旁的毛巾擦干净擦拭身上的水。
【算了吧,他怎么可能有新的家人,配吗?】少年的声线低沉,带着嘲讽,【再来一个小可怜,一起被“我”害惨吗……】
“……”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这只是我的幻觉。
祁厌穿上浴袍,脖子上的锁链不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试图掩盖住讨论声音。
【没学过生物吗?alpha腺体被破坏以后,如果没有及时发现,不仅永远无法标记omega,就连生育能力都会失去,“我”注定永远不会有孩子。】比少年的声线稍微成熟一些,冷静地说道。
好烦……真吵……快闭嘴吧……
祁厌想要快点走出浴室,想要去吃药,可是刚走到镜子前,却想起来他的药吃完了。
“……”
身体突然僵硬住,仿佛被无数人拉住,难以动弹。
祁厌本想忽视,可当目光触及镜子时,却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镜子里,一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直勾勾地盯着他:【为什么要让我们闭上嘴?我们说得不对吗?】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闭嘴?】镜子里的“祁厌”脸上流着猩红的鲜血,惨白的脸颊蜿蜒着血迹,浑身都是车祸后造成的伤口,与“顾燕行”的死状一模一样。
在看到“自己”的模样那一瞬间,祁厌的瞳孔不受控制收缩,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祁厌,从头到尾,最该死的人都是你,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你都应该被车撞死……】
“闭嘴。”
“砰!”的一声巨响,镜子被用力砸碎,镜子碎片扎入血肉里,祁厌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一下一下地砸碎镜子,试图让里面的“人”消失,结果反而变得越来越多。
【真是好无聊的大人,原来我长大以后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吗?】年幼的“他”,冷漠地说着。
少年时期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嘲讽说道:【你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吗?】
【宋意礼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要是真让你上了大学,成了医生,估计不是浪费资源,就是伤害病人。】高中时期的“他”感慨地说道。
该死的“他”顶着血腥的面孔,捂着肚子神经质地哈哈大笑着:【就是,就是,如果“我”早点死,别去招惹沈溪流,说不定连顾燕行都不会死,自己死了就算了,干嘛活着害人害己啊!】
【自以为是救世主呗,真当沈溪流喜欢他呢,其实连玩具都不如,起码玩具不会用锁链锁着。】
【幸好没有生育能力了,我都不敢想,“我”这幅鬼样子,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真是太可怜了!】
【如果长得像我,就更可怕了,这个世界没有比我更糟糕的孩子了……】年幼的“他”蜷缩在角落里,小声说道。
少年的“他”平静地点着头:【赶紧捡起玻璃碎片往脖子上划一刀,这糟糕的人生就能全部结束了。】
“闭嘴!”祁厌恍若未闻地砸着镜子,眉头紧紧皱着,因为洗澡而摘下手套的右手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他冷静地想着,都是幻觉、幻听,不能听,不能信,就这样结束生命,才是愚蠢的行为。
【好痛苦,真想死。】高中的“他”捂着脸,【“我”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一天?谁给“我”的自信,以为能够帮助沈溪流,明明我才是最不正常的人吧……】
你不会以为沈溪流真的爱你吧?别开玩笑了,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毕竟,那可是沈溪流哎,他真的会不知道有人对你用了信息素摧毁剂吗?
易鸿立真的可以做得这么隐蔽,插手沈家的研究所,利用研究人员给你下药,而沈溪流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别开玩笑了,说不定这都是他默许的。
你的猜测太自以为是,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沈溪流根本没想用标记和孩子束缚你,他只是在趁机报复你,他知道你不怕死,也不会对他动手,索性将你困在这个地方,让你没有药吃,一遍遍地怀疑他的用意,直到把你逼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大概就像当初一样,故意安排了“眼睛”,现在就坐在监控后,冷眼欣赏你滑稽又可笑的小丑模样吧。
真是好恶心、好难看,自以为是在救人,其实被人玩弄在掌心里……
“他”贴着镜子,盯着他:【听见了吗?祁厌,你该死了。】
“他们”冷眼旁观他做着无用且荒唐的事情,飞溅而来的碎片从脸颊划破,祁厌的眼睛却一下都没有眨,瞳孔细细地震颤着,没有任何焦距……
第92章 前世 那你就去死吧
鲜血被冲走, 但仍然有一地的镜子碎片,以及脸颊被飞来的碎片划破出现的痕迹,左手掌心也残留着血痕, 祁厌没有任何感觉,沈溪流却被惊吓到了。
“不过小伤而已, 没有必要检查。”沈溪流本想叫来岛上的医生, 却被祁厌拒绝了。
外面的太阳太晒,祁厌懒散地坐在窗边,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挡住, 只有少许光线透过缝隙投下斑驳光影,静谧的阴影下,显得宁静。
他熟练地用左手点烟, 一抹火光浮现, 烟雾徐徐上升,桌上放着酒,有些自嘲地说道:“让人看到这种样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沈溪流有些哑然,目光落在他垂在一侧的右手。黑手套遮掩得太好, 他什么都看不见, 但祁厌始终没使用过右手, 心底依然放心不下:“祁厌, 你应该知道的, 你的手伤还没有痊愈,不能再受伤,只是简单处理的话不行,还是先让岛上的医生看一下吧。如果有问题的话, 我会立刻联系威尔逊医生,让他们团队过来……”
“没有必要。”祁厌有些不耐烦,修长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升起的烟雾模糊了阴影里的面孔,他端起玻璃酒杯喝了一口,“沈溪流,你别那么烦人,可以吗?”
他的语气有些烦躁、恶劣,像是被人骚扰到受不了,祁厌的表情透露着厌烦。
“……”沈溪流微微睁大眼睛,脸上浮现一抹惊愕,好像没想到祁厌会突然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同样的话,重复了这么多遍,你不腻吗?”香烟的雾气从唇间溢出,海风吹了进来,让烟雾散去,吹向另一个方向,没有熏到沈溪流,祁厌拧眉看着他,“以前的你可没有这么话多,让我自己安静地喝几杯,不行吗?”
沈溪流的呼吸一顿,他紧紧盯着祁厌的脸,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对方此刻的表情却有些陌生,不是之前在船上时的冷淡,而是一种更加平静且让人恐惧的冷漠。
先前沈溪流一直有点不敢细看,但此刻不得不正视的时候,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在多出来的那些伤痕上流转。
祁厌以前没有那么多伤痕的,无论是碎发下,藏在眉峰侧的那一道伤痕,还是脸颊处的新伤,包括左手处肉眼可见的伤痕,以及藏在手套里的右手,都是与他相遇后增添的……
“别看了,这里也是你砸出来的。”祁厌的声音凉凉响起,他用食指指了指眉峰处的伤口。对沈溪流说,“合约结束的那个夜晚,你忘记你拿东西砸了我一下吗?”
“!”
沈溪流瞳孔骤缩,就连心脏都仿佛漏跳了一拍,他不受控制地停止呼吸,大脑一片空白,目光却死死定在祁厌的眉眼间,头发遮掩住,却仍然能够看见那一道很深的伤疤,划破的时候肯定流了不少血。
沈溪流很久之前就想问了,但又介于两人的关系太过于僵硬,所以导致他根本不敢询问这种事情。本以为是在合约结束之后,祁厌不小心划伤的,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是自己造成的吗?
记忆快速回放,沈溪流很快就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他本来是打算好好和祁厌谈话,想要告诉他,自己把他和易扬之间的事情处理好了。
无论是不小心留在现场的证据,还是试图报复的易扬和沈湘婷都被他提醒了。这两人不会去报警,也不会再来找事,毕竟易扬本来就欠祁厌一只手,现在还给他,也算合理吧?
结果没想到,祁厌一回来,他们就将谈话的开头堵死,而后他又听见他和江与青打电话,心里一时之间没憋过气,就直接嘲讽起来,再后来……
他被祁厌拉回房间,一怒之下随手抓了个东西砸过去,完全没想到居然真弄伤祁厌了。
“对……对不起……”沈溪流缓过神来,脸色有些惨白。
“没有必要重复这些话,说对不起有什么作用?毕竟道歉是最无用的东西,即使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会解脱,别总是往回看,你不是这样的人。”祁厌说得很淡,向他推了推酒,“既然没事的话,要一起喝几杯吗?”
目光落在酒上,沈溪流想陪他喝几杯,或许这样能缓解一下他们的关系,但是……
“我不能喝。”沈溪流下意识将手放到小腹上,备孕期间是不能抽烟喝酒的,无论是他还是祁厌,都不该碰触这些。
但是祁厌一开口,他就无法无视并且拒绝,最终还是同意了。
说到底,其实沈溪流对有可能到来的孩子并没有什么爱意,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未来会主动愿意给一个alpha孕育新生命,想想都觉得恶心的事情,如今居然成了他利用的下等手段。
沈溪流觉得很讽刺,但他改不了,已经没有更加温和的手段让祁厌留在他身边了,所以只能利用他/她来挽留祁厌……
“那就算了,你出去吧,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下。”
祁厌漫不经心地说着,好像并未放在心上。
“……”沈溪流默然半晌后,依然没有离开,他想继续陪着祁厌,反正现在还没有怀孕的征兆,陪他喝几杯也没什么吧?
只要不影响怀孕的概率就够了,那个“孩子”是否会受到影响,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在这些小事上,沈溪流不想拒绝祁厌。
沈溪流这辈子的酒量注定就这么差劲了。几杯下去以后,又变回了那个容易欺骗的“沈溪流”,无论祁厌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
一切都相当顺利,祁厌很早就从沈溪流口中得知小岛的货船会在今天早上十点离开,如果他想要尽快离开这座小岛,回到岸上,只有这个机会。
锁链确实难打开,沈溪流只给了他两个办法,但祁厌任何一个都不想选,也不信任沈溪流没有备用钥匙。
毕竟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需要挣脱锁链的时候,那他和沈溪流就只能活一个,祁厌认为没有任何一个白痴设计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设计。
拿回自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祁厌知道的,喝醉酒后的沈溪流很听他的话,过去的三次醉酒经历都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本来不想再继续利用那样的沈溪流,但继续这样下去,是错误的。
祁厌最初确实太自以为是了,总认为自己能够帮助沈溪流,可昨晚惊醒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耗不下去了。
如果继续待在岛上,没有药维持清醒,祁厌无法确定自己会做什么事情,或许他会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做出伤害沈溪流,伤害自己的事情……
所以还是违背约定了。
眼见着已经九点五十分,海浪翻滚着拍打船身,天空雾蒙蒙一片,就连远处的海洋都显得汹涌,祁厌皱了皱眉,很平静地询问船员:“今天能够准时离开吗?”
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是沈溪流的朋友,突然有事要回去,很肯定地回答他绝对没有问题。
只要没问题就好,祁厌还没放下心,看着船员们做好准备,扬帆起航,货船渐渐远离海岸边,与小岛的距离拉开,原本显得无比巨大的岛屿远远看去,变成微不足道的黑点,周围的海洋仿佛随时都能够将其吞没。
这下子,应该可以了吧。
祁厌终于松了口气,他给沈溪流灌了不少酒,昨晚又做了很久,直到过了凌晨,沈溪流昏迷不醒才停下来。
酒醉之后又纵欲过度,不出意外的话,沈溪流一定会睡到十点以后。等他醒来,发现他已经离开,大概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吧?
虽然岛上还有一艘游轮,但就算是沈溪流想要乘船追人,估计也没有什么用,等回到岸上,祁厌也不在意他再来找麻烦。
放下心以后的祁厌回到船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他为了筹备这次的离开,一夜未睡,现在差不多可以暂时休息了。
事实证明,人是不能太自以为是。
岛上的游轮的确追不上,偏偏祁厌忽视了岛上还有直升飞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溪流已经追了过来。
看着狼狈闯进船舱的人,被直升飞机的声音吵醒的祁厌有些意外,但是更加觉得可笑,他抓了抓头发,气笑了:“沈溪流,你他妈的有病吧?电视机看多了吗?这都要追上来?”
祁厌是真的觉得很滑稽,顾燕行和江与青没玩这么狗血的剧情,他先玩上了是吧?!
“祁厌!”沈溪流也是快气疯了,彻底抛弃自己的礼仪,恨恨地盯着他,“你明明都答应我了!说好的要陪我一个月,为什么现在就逃走?!说好的一个月,为什么要离开?你又在灌醉我,骗我!”
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不知道怎么形容醒来时没看见祁厌的恐慌,沈溪流醒得太晚,十一点过才醒过来,当找不到祁厌,却看见被他丢在地上的项圈时,连心脏都快要麻痹了。
等反应过来以后,沈溪流顾不上其他的,连澡都没有洗,胡乱穿着皱巴巴的衣服,立即打电话让人准备,就这样狼狈地追了出来。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你问我为什么?”祁厌被吵醒以后,整个人头疼欲裂,看见他这幅模样,嗤笑一声,“沈溪流,你把我关在那种地方,我想要离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祁厌在后悔,如果当初别去招惹沈溪流,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签合同,不去利用,不去报复,不去纠缠,不去同意……
他本来有好多机会的,可是每一次都选了错误的选择!
祁厌回想起来每一次错误选择,简直后悔到想要杀了自己……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沈溪流没看见祁厌的挣扎,紧紧抓住他的手,神情夹杂着一抹疯狂,眼神冰冷阴鸷,阴戾如毒蛇般死死缠住祁厌,让他无法挣脱,“祁厌,你不能离开!你绝对不能离开!我们说好一个月,你不能毁约!如果要毁约,那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不会放你离开!”
“沈溪流,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祁厌想要拉开他的手,却连力气都用不上,浑身都在隐隐作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当初给你选择了!要么留下来陪我,要么杀了我离开,是你自己选择前者!”沈溪流眼眶泛红,表情依然偏执冷漠。
为什么给了他希望,现在又毫不留情地收走!沈溪流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祁厌居然会做出违约的事情!
明明答应他了!明明答应他了!明明答应他了……
【吵死了。】
眼见着他们好像又陷入僵持的状态下,一道低低的嘲讽声响起,让祁厌一怔。
【看吧,都怪你自作多情,优柔寡断,又闹得这么难看了。】
祁厌听着自己说话,他的精神在缓慢抽离躯壳,周遭的一切清晰又朦胧,却感觉自己是个旁观者,沈溪流在对另一个“自己”发疯。
“他”盯着沈溪流,幽幽地开口:【拒绝人要狠一点,面对这种人,更是没有必要留面子。】
伴随着声音响起,祁厌突然感觉头不疼了,眼前的沈溪流还在发疯,可却变得无比遥远又近在咫尺,连颤抖而疯狂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了。
他看见“自己”缓慢地伸出手,只是轻轻抓住沈溪流的手腕,就将他的手轻松拉开。
毕竟只是一个omega,哪能和正常的alpha比力气,就算他生病了,沈溪流也无法控制住他。
“祁厌”稍微一用力,沈溪流就瞬间疼得说不出话,连脸色都变得煞白,毕竟他没有留情,而沈溪流的右手受了枪伤,未曾好转,连绷带都染红了。
当然,祁厌的右手也疼,只不过感觉不到了。
“祁……祁厌?”
沈溪流疼得流冷汗,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有一种诡异的陌生感,仿佛站在面前的人不是祁厌一样。
“祁厌”看见他怔住的表情,缓慢地微笑起来,语气轻飘飘,透着随意懒散:“哦,那你就去死吧。”
“别挡我的路,别弄脏我的手,自己动手,不可以吗?”
第93章 前世 发疯
沈溪流简直不敢相信, 这样的话居然会从祁厌的口中说出,整个人都彻底呆滞住了。
“……”
祁厌也愣了一瞬,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他拧紧眉头,松开沈溪流的手, 不断深呼吸, 让自己平静下来。
“……沈溪流,你应该知道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别人,是一种很糟糕的手段, 而且只有对方在意你的生命时,才会有用。”
冷静,冷静, 冷静!
祁厌拼命忽视大脑里响起的声音, 只要回到家里,就能拿到药,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不能再继续这样纠缠下去了。
祁厌用冷漠的语气说:“别总想着让我动手,杀了你,就算法律不会制裁我,我也会受到良心折磨。还是说, 你打算用这样的手段, 让我记你一辈子?”
看见沈溪流脸上闪现过的一抹被戳中心思的不堪, 他笑得有些讽刺。
“……”
沈溪流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右手拉扯到伤口, 阵阵刺痛让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好像意识到了无法继续用生命挽留祁厌,心底痛苦却又只能强忍着,依然不愿意放弃。
沈溪流凝视着祁厌, 即使外表有些狼狈,但他依然挺直脊背,语气平静,却有些颤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祁厌,我不是和你在开玩笑,现在跟我回去,只剩下最后十天了,只要再陪我十天不行吗?”
十天,他真的只要十天!
假性标记马上就可以清除得差不多了,十天的时间肯定够他怀上祁厌的孩子!
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到时候祁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离开他。沈溪流拼命地控制着自己逐渐失控的情绪,他们还可以回到过去的,一定可以!这一次他不会再做错任何事情,也不会再伤害祁厌,只要祁厌给他一个机会……
“没有必要再待着了。”祁厌神色冷淡,打量着沈溪流,好像看穿他的心思了,有些意味不明地道,“沈溪流,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吧?”
“那么多天过来,你任何避孕措施都没有准备,是想要怀上我的孩子,再用他(她)来威胁我对吧?”
听到这话,沈溪流心脏一紧,连大脑都宕机了。
祁厌一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气:“沈溪流,你现在真的是逐渐变成我最讨厌的人了。”用孩子拿捏他的父亲吗?这种手段和易鸿立当初威胁夏云惬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可笑,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原点,一不小心就重复了上一辈人走过的烂路,真的是让人相当厌恶。
“孩子不是你利用的工具,别让他(她)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诞生,否则只会给自己增加痛苦。”祁厌淡淡说道,“我劝你别想了,我不会有孩子,很早之前,我就结扎了。”
“!”
结扎?
沈溪流瞳孔一颤,表情惊愕,他下意识将手放到自己的小腹,所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怀孕的原因吗?
“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心底一片慌乱,沈溪流差点哭出来,他始终不愿意去想是祁厌的问题,一直怀疑是自己的病和身体状况导致他怀不上祁厌的孩子。明明当初合约期间给祁厌检查的时候,并没有……
啊,当时的体检还没有细致到这种地步,他根本不知道祁厌是否结扎。
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沈溪流愣在原地,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概是因为我不打算有孩子吧,生命的分量很重,我无法再承担一条命了。”
祁厌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说出了残酷的事实:“所以你知道了吧?即使我们再继续待下去,无论待多久,你想要利用的‘工具’都不会出现。”
“……”
“不行!”
沈溪流咬了咬下唇,抬眼看他,眼神阴冷,“那就回去动手术。”
他不要放弃,他不可能放弃!祁厌绝对不能离开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既然知道了问题就可以解决,祁厌,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只要一回去,他就立马打电话派人过来,或许明天,最迟后天就能给祁厌动手术,手术需要一段恢复期,等祁厌恢复以后,他就能怀上孩子,只要有了羁绊,到时候祁厌就不会离开他了。
“如果你非要离开,我还是那句话,除非杀了我……”
“够了。”
祁厌有些没想到他居然偏执到这种地步,眼见着沈溪流又要用生命威胁他,打断道:“沈溪流,别拿死亡来糟践自己,威胁别人,没有用的。生命很长,活着的人会继续向前走,只有死人永远停留在原地,也终将会被抛弃在过去。”
“如果你真的非要去死,我不会为你停留在这里。”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不在了,我的人生反而会变得更轻松。我长这么大,经历过的糟糕事情足够多了,或许没有你的干扰以后,我说不定未来还能遇到更好……”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沈溪流听不下去了,他怕自己不受控制地发疯!原本已经想好了,如果祁厌真的要离开,再也阻止不了,那他就干脆去死吧!
大脑已经在考虑死亡的办法,沈溪流想了很多种,吞枪自杀是一种好办法,但不够惨烈。或许他可以吃些安眠药,再割掉动脉,躺进温水里,在睡梦中死去,流出的血液足以把水染红溢出,这样的死法不难看……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听见祁厌的话以后彻底被打散,沈溪流根本不敢去想,如果他就这么干脆地死了,那祁厌以后是不是会彻底忘记他,和别人在一起?甚至和对方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只是想想,沈溪流就几欲崩溃,疯狂的嫉妒在心底肆意燃烧着,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连灵魂都被丑陋的嫉恨扭曲到面目全非:“祁厌,你别逼我,你别再逼我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沈溪流狼狈又痛苦地说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们不该走到这种地步的!难道我犯下的错误真的不能弥补吗?我只是做错一次,也在拼命补偿你了,可是为什么依然无法挽救?
沈溪流不明白,他真的有这么糟糕吗?已经烂到祁厌连和他在一起都接受不了。他知道自己过去很过分,所以重新来过以后,无论祁厌对他做什么,他都没有反抗。
曾经践踏过祁厌的尊严,他也任由祁厌还回来了;成了伤害他右手的帮凶,现在他也还回去了;除此之外,他还欠祁厌什么吗?还有什么需要赎罪吗?
“……你并不欠我什么。”
祁厌看着他疯狂地质问自己,其实沈溪流嘴里的这些事情都没那么糟糕,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生命的代价,或许沈溪流只要向他认错道歉,解释清楚“替身”的事情,他就能够原谅对方……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了。
祁厌说:“别把自己活得像个疯子,你该回去了。”
“……”
“……”
“……祁厌,你说得对。”沈溪流看着他,笑了起来,带着扭曲偏执的笑容,“我的命,确实无法威胁到你了。”
他伸手从摸了摸西装外套,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对着祁厌伸出手,缠绕着右手掌心的绷带沾着斑驳血痕,手心里的红色宝石耳钉无比耀眼夺目,比滴落的血迹更加璀璨——那是祁厌在游轮上买给江与青的耳钉。
看清楚那件东西时,祁厌表情一僵。
“呵呵,我也不想做这种事情的,是你先逼我。”沈溪流笑得很轻,晦暗的眼神流露出一抹阴鸷,“十几万的东西说买就买,你哪来的钱?”
“是拿我给你的钱,买礼物送给江与青的吧?真亏你做得出来。”沈溪流真是受够了,一步退步步退,凭什么他要被逼成疯子?
“好歹,那也算是卖身钱吧。”真是恶心人的举止。
“叮当!”
看着祁厌僵硬的表情,沈溪流手掌一翻,红宝石耳钉直直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漠然地踩上去,眼神锐利如毒蛇般阴狠,傲慢的神情极具攻击性,让人不敢直视,声音却很淡:“祁厌,你最好和我回去,否则我不敢保证不对其他人动手。”
他也不想做这么绝,是祁厌先做得这么狠。
“沈溪流!”
心中的暴戾一下子被点燃,祁厌维持了许久的冷静面具终于彻底被打破,连理智都失去了,藏在深处的困兽逃脱出来,肆意地宣泄着内心的疯狂,他控制不住自己。
等回过神来,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掐住沈溪流的脖子,不断地用力着,本就苍白的脸色被掐得苍白,眼底却尽是一片极端的快意。
“咳咳……哈,对,就这样咳咳,杀了我哈……”
沈溪流就像个疯子一样,明明都被掐得快死了,却仍然笑个不停,一副无比愉悦的模样。
“!!!”
等祁厌反应过来,惊惶收手时,沈溪流无力地靠着门板滑落在地,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又接连咳嗽好几声,病态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哈哈,怎么不继续了?不怕我伤害你身边的人了吗?祁厌,你要是杀了我,先前的话依然算数,继续呀?”
沈溪流仰着脸看他,带着神经质的笑容,漆黑的瞳孔阴冷偏激,尽显疯狂之意。
“死在你手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杀了我的话,还有离开的机会,不杀的话,你以后永远都离不开我了!”
“……疯子。”祁厌盯着他,吐出两个字。
目光落在白皙脖颈上的指痕,他的左手在不断细微颤抖。
“他们”说得对,他该死的,他早该死了……
或许先前还有挣扎的余地,但是当沈溪流撕去伪装以后,祁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无论是哪一方面,金钱、权力、地位等等,他都斗不过沈溪流,只能任由他掌控,除非沈溪流想要放开,否则祁厌这辈子都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
货船终究是倒回去了。
沈溪流的心情很好,微笑着对祁厌说道:“我们确实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祁厌,你该高兴的,我愿意给你生个孩子,这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祁厌垂着眼帘,没有说话,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岛,有种挣脱不开的窒息,甚至没有注意到沈溪流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
才离开不久的小岛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刚从货船下来,就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时,沈溪流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冷漠。
第94章 前世 丢人现眼
“沈清泽,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变成这个样子?”
沈溪流皱着眉头打量他,说实话,沈清泽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 瘸了一条腿,额头上缠着绷带, 脸也破相了, 完全就靠一旁的保镖扶住。
他比沈溪流看起来更加糟糕,完全没有往日在实验室里严谨自信的模样。
想到沈云殊回来了,沈溪流心下一沉,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已经将所有事情弄清楚了,想到自己之前对沈云殊的算计, 对方现在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他设绊子。连沈清泽都过来了, 那沈云殊应该也会过来看他笑话……
眼见沈清泽迟迟不开口,沈溪流问道:“你是跟着沈云殊过来的?”
“……不。”沈清泽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直视沈溪流,他的目光闪烁,瞥了一眼站在沈溪流身后不远处一脸冷漠的祁厌,就飞快移开视线。
他有些压抑地开口:“所长没有过来, 我是被家主带过来的。”
听到这话, 沈溪流神情微变, 心里被塞满各种事情, 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清泽的表情变化:“舅舅也来了?”
居然是舅舅过来了?沈云殊反而没有过来?这不对劲!沈溪流察觉到不对, 但还没有想明白,一旁的祁厌对他们的交流没有兴趣,脚步不停地朝着别墅走去。
沈溪流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带走,下意识抓住祁厌的手:“祁厌, 等等!”
不能让舅舅知道他们的事情!绝对不行,否则舅舅肯定会阻拦他,他必须赶紧想个办法,千万不可以让舅舅发现他和祁厌已经闹到这种地步……
“祁厌,你没事吧!!”
然而,还没等沈溪流想好该怎么做,通往别墅的道路传来了急切的声音,还没看到对方,只听见他的声音,沈溪流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一下!
祁厌也明显愣了一下,他回头看了沈溪流一眼,眼神相当恐怖,压低声音:“沈溪流,你耍我呢?”
刚才在船上的威胁仍然历历在目,想到那被踩碎的红宝石耳钉,祁厌对沈溪流没有任何信任,包括所有沈家人!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怀疑对方是故意把人带过来,用来威胁他。
沈溪流急忙解释道:“不,祁厌,我没有……”
祁厌甩开他的手,压抑着内心的剧烈波动,表情微微扭曲之后,还是露出了一个寻常诧异的表情,几乎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江与青,张衡一,为什么你们会来这里?”祁厌快步走了上去,眼神瞥向落后一步的张衡一身上。
张衡一微微摇了摇头,祁厌放下心,江与青大概率还不知道他和沈溪流之间的纠葛,那就还不知道顾燕行的死与他有关……
“祁厌,你还好吧?啊!我的天呐,你的脸上怎么这么多伤痕?”江与青几乎是跑过来,看得祁厌眼皮子一跳,就想让他走慢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与青狠狠抱了一下,然后被抓着双臂,一脸痛心疾首地打量起来!
“沈溪流,你也太过分了吧!你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怎么可以破坏我男朋友的脸!这么好看一张脸,堪称艺术品,你都下得了手?也太狠毒了吧!就算他从你手上拿到易家的东西,你也可以换种手段啊!”
江与青一把将祁厌拉到身后,目光直视着眼神危险的沈溪流,依然不退让,将比他更高的alpha护在后面:“沈溪流,我们都是文明人,最好别随便动手。你害他毁了一只手,他不过是拿了一样东西而已,你有必要把人带到这种鬼地方算账吗?”
真是让人恶心!沈溪流一听见他说的话,就想吐,江与青算什么东西?
他知道个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要来对他和祁厌指手画脚,这让沈溪流无比厌烦,祁厌为什么非要喜欢这种人?明明那么蠢,他居然还暗恋这么多年,而且……
“……”
沈溪流看着紧张的祁厌,神色愈发冷冽,自从江与青出现以后,祁厌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江与青身上,就算移到他身上,也是用戒备、警惕的眼神。
这算什么啊?就这么害怕他对江与青动手吗?沈溪流意识到越多,他心里的妒火就愈发疯狂,恨不得让江与青现在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江与青,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了!你知道些什么?”沈溪流受够了这个艺术白痴,冷冷开口,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味,“我劝你最好别来指手画脚,我和祁厌的关系,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和他……”
“沈溪流!”祁厌开口截住他的话,只叫住他的名字,没有接着往下说,他的眼神充满警告,提醒沈溪流,别让江与青知道他们的烂事!
“……呵。”沈溪流嘲讽一笑,祁厌,你就这么怕我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吗?
“与青,你也别担心,沈溪流并未对我动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脸上和手上的伤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和沈溪流无关。”
祁厌解释道,他不想江与青和沈溪流正面对上,江与青现在还怀孕,沈溪流精神不稳定,不管是谁出事,大概率都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祁厌,你不用帮他掩饰,别怕!”江与青却没有轻信他的话,沈溪流都把人劫走了,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猜测祁厌是担心他畏惧沈家的势力,江与青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直直盯着沈溪流,“沈溪流,我再次提醒你一次,这是我男朋友!你对他动手,就是对江家人动手,我今天过来,一定会把人带走!而且,我告诉你,我已经……”
江与青的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
当沈溪流看见江与青抱住祁厌的手臂,还说出这样的话时,他大脑里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了,冰冷病态的面容微微扭曲,漆黑的眼眸幽深危险如潜藏在黑暗里的毒蛇,仿佛已经锁定了猎物,目光使人不寒而栗。
他勾起唇角,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轻轻地朝他们走过去:“是吗?你‘男朋友’吗?真是有趣的说法呢。”
只属于他的alpha,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男朋友呢?沈溪流觉得真有趣,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祁厌永远只能是他的!
原本只是假意威胁一下祁厌,并不打算真的对祁厌身边的人动手,毕竟他太清楚祁厌有多么重视身边人。就连那对红宝石耳钉,也并非是从江与青身上拿到,而是故意找的类似品,以防不时之需,本以为不会用上,没想到终究走到这一步。
不过既然都来了的话,那就干脆一些,就让江与青……
“沈溪流,你想做什么?”祁厌太熟悉沈溪流了,一看到他的眼神,就下意识将江与青保护在身后,阻止沈溪流继续靠近江与青。
“……真是很强的保护欲啊。”沈溪流虽然穿得狼狈,但姿态倒是一如既往的优雅闲适,就连笑容都很轻。他看着祁厌紧张的样子,心底不悦,却微笑着说,“别那么紧张,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邀请他们留下来做客而已。”
“……谁要留啊,我们马上就走!”
江与青觉得现在的沈溪流太危险,这座私人小岛一刻都不能多待。
“哦,那也要你们走得了才行。”沈溪流轻飘飘地说道。
张衡一眉头紧皱,出声提醒:“沈先生,非法拘禁他人和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是严重违法的。”
“溪流哥,先等一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沈清泽的表情也终于产生了些许变化,他担忧地瞥了一眼神情难看的祁厌,让保镖扶着他过去,“拜托了,我们先单独谈一下,这事和祁……”
“你们好吵。”沈溪流有些厌烦这些无关人员,他直接让在一旁等着的保镖把人全部先带回别墅。祁厌和张衡一考虑到江与青的情况,不敢随便起冲突,也没敢让保镖接近他,只好护着人,被保镖围着朝别墅走去……
然而,他们才刚穿过庭院,就看见了站在大门处的人,漆黑长发随意地侧放在左胸前,披着宽松的开衫长外套,表情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诡异绮丽的金色重瞳,神秘深邃而摄人心魄,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沈伯父。”而江与青看到他那一刻,心底暗松口气,表情冷静地盯着他,开口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还算数吧?”
为了找到祁厌,江与青这次花费不少功夫和关系,才得以拜托沈家主,这么厉害的人,应该不会临阵倒戈,偏向自己的外甥吧?
“……”
祁厌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帘。他与沈家主没有什么交际,只见过对方两面,却也知道对方相当疼爱沈溪流,如果沈溪流打死不放他们走,沈家主未必会管。
不过祁厌并不在意,他知道沈溪流的执念是自己,只要他留下的话,江与青和张衡一未必会出事……
“果然。”沈溪流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开口:“也只有舅舅你才能找到,并且带他们过来了,不知道江与青是用什么手段,拿什么交换才让舅舅答应的?”
到了这种地步,沈溪流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祁厌,除非他死!
“……没有条件。”沈家主缓缓开口,“这一次不是交易。”
“?!”
“沈伯父,您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想要毁约?”江与青惊愕地睁大眼睛看他,随即眉头紧皱,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别紧张。”沈家主让他放心,“我会让你们安全离开这里,飞机已经准备好,再过一会儿,你们就离开吧,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说着,看向表情惊疑不定的祁厌,带着歉意道:“祁厌,尤其是你,我家溪流给你带来太多困扰,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补救,只能先代他向你道歉,之后无论如何,我们沈氏都会想办法弥补……”
“舅舅!”沈溪流冷声打断沈家主的话,夹杂寒意地开口,“你别插手我们的事情!这只是我和祁厌的事,你别说这些废话。”
“……沈溪流,我记得我教过你,不要随便打断长辈的话吧?”
沈家主闭了闭眼,伸手抚了抚额,好像有些头疼一样,他那双诡谲的金色重瞳紧盯着沈溪流,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他仿佛看透了沈溪流内心的狼狈与疯狂,明明以往他的外甥总是一副冷淡傲慢的清高模样,现在却丝毫看不见过去的影子,更像是一个没有理智,全然被情绪操控的疯子。
这真的还是沈溪流吗?
沈家主缓慢开口:“沈溪流,适可而止吧。”
别那么丢人现眼了,继续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第95章 现世 真是恶心
“仔细说起来, 祁厌,你最近的状态不对劲。”
沈云殊坐在办公桌后,翘着长腿, 手指转动着黑色签字笔,有些玩味地开口问道:“难不成是因为你的项目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所以开始放轻松了吗?还是说我那个大外甥太糟糕了, 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以至于连在实验室都无法专心?”
“所长,别开玩笑了。”祁厌原本正在检查沈溪流的身体报告, 听到沈云殊的话,露出无奈的表情,“是我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和你说的都没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 他最近每天都在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心口发闷,浑身冷汗,连大脑都晕晕沉沉,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两个卧室都给外公外婆和妈妈用了, 所以祁厌原本准备继续睡在家里的客厅, 但沙发睡得不够舒服, 而且梦游的话, 可能会不小心误伤家人。
当沈溪流明里暗里地提醒他可以去对面睡时, 祁厌就没忍住搬到男朋友家的客卧,反正都是对象了,暂时蹭一下客卧,应该是没问题吧?
之前又不是没住过, 易感期和喝醉酒后也睡在一张床上过,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临时标记也干了,除了最后一步,也没什么了。只是考虑到家人就住在对面,忍不住控制形象,避免被误会……
“是吗?”沈云殊没有继续表达看法,饶有兴致地问另一件事,“说起来,你前段时间好像去见过我哥……嗯,沈溪流的正牌舅舅了吧?怎么样?我们沈家的老大是不是有点喜欢装逼,不好相处?”
“……”
真是好熟悉的语气,游弋也喜欢用这个调调来说他爸,没想到沈云殊也这样。这样一看,与其说游弋是沈家主的孩子,倒不如说更像是沈云殊的孩子,祁厌听游弋说过,他的小表弟,从某种角度来看,比他更像他爸……
想到这里,祁厌一阵沉默,问道:“所长,你这话听起来和游弋一个样子,该不会你们抱错孩子了吧?”
“你狗血剧看多了吗?”沈云殊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仿佛一点都不意外他突然说出这句话。
“虽然人人都说我儿子更像我哥,我哥的儿子更像我,但是你们是不是得注意一下他们的年龄,我儿子才十三岁,游弋今年十八岁了,我们跨时空抱错孩子是吧?”
“算了,不瞎扯了,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你这精神状态糟糕,进入实验室,我都怕你炸了我的宝贝研究所。”沈云殊让祁厌赶紧拿了东西就走。
祁厌没有多待,转身离开了这里,等关门的声音响起,沈云殊才摸了摸下巴:“避重就轻吗?”
他思索了一瞬,拿起桌上的手机打电话,对面好半晌才接。
“要钱的话,去找溪流,他才是你研究所的负责人,别越过他来找我,好了,再见。”
对方刚一接电话,就熟练地快速说完,准备挂电话,就被沈云殊连声叫住:“哎,别挂这么快,我不是来要钱的!”
一听这话,对面正要挂电话的沈家主一顿,放慢节奏,给他机会:“不是要钱?那行,说说看?别是无用的话。”
“是这样的。”沈云殊靠着椅背,身体和椅子一起往后倾斜,把长腿靠到办公桌上,“我想问你,之前是不是见过祁厌了?感觉怎么样?没有表现出一副豪门世家贵太太的傲慢姿态吧?甩钱让人离开?”
“……”
对面一阵沉默。
沈家主说:“再见。”
“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沈云殊笑了两声,神情变得正经起来,“不和你瞎扯了,我想知道沈溪流和祁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冷静,伸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里面的文件夹,翻开几页:“我原本以为他们两个只不过是刚认识不久,沈溪流就犯恋爱脑的病了,他不应该对祁厌有那么深的执念,好几次发病进医院……”
“毕竟我好歹也兼任他的‘医生’吧,就稍微追查了一下,没想到追溯起来,居然还能追溯到十六年前。”沈云殊有些感慨,十六年啊,这么长的时间,真的是哪里都写着不对劲。
他盯着文件夹里祁厌小时候的两张照片,左边这张没有什么特殊的,顶多就是可爱精致一些,还没长开的五官已经可以看见长大后的帅气模样,那双桃花眼格外纯真,笑得阳光灿烂。
而右边这张,明明和左边这张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本该纯真的脸蛋冷漠厌烦,带着一抹很深的疲惫……
同一个人相同时期的照片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这两张照片都是出自于七岁的祁厌,相隔不过短短几个月,还没到一年。
原先考虑到他家当时出现的问题,沈云殊以为是易鸿立做事太绝,把他们母子赶尽杀绝,导致小孩子有了心理阴影,但是现在再看,总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不是最近沈湘婷那个叫什么的男朋友家出事了,我发现一些细节,说不定都没发现里面还有你的手笔。”沈云殊翻开下一页,“当初是你帮他们隐藏踪迹,帮他们找到亲生父母,甚至还让何笙过去帮夏云惬治病?”
“……云殊。”沈家主叫住他的名字,“你得改改你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了。”
沈云殊不以为然:“这辈子都改不了,我喜欢实事求是,只有弄清楚事情,才能找到正确的处理方法。”
“医生都要对症下药,我研究他这么久,却弄不清楚他的病源,你不觉得太搞笑了吗?”
“你这话听起来更搞笑。”沈家主淡淡道,“哪有医生往死里调查病人的所有经历,现在连他的心事都要钻研清楚,怎么,克里斯蒂安的心眼不够你钻研了吗?”
“……”
双方终究是太熟悉,沈家主一句话轻轻松松哽住沈云殊:“……挂了。”
“为什么要挂?”沈家主慢悠悠道,“我还想要和你聊聊那边的动向,溪流给了我一个好主意,可以把你空投过去。难得你这么爱打听各种事情,我听说那边终于结束了,孩子他爹很安全,也很忙碌。不过以他的心眼数量来看,要是现在送你过去,估计克里斯蒂安依然能乐呵呵地给你创造很多钻研的机会……”
“嘟嘟——”
没待对面继续说,沈云殊挂断电话,熟练地拉黑,平静地拨打另一个电话:“喂?我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
“还在出差?”
听着对方说的话,沈云殊皱了皱眉:“不管了,直接把人绑回来,我后天就要见到他。”
“无论用什么手段,记住,顶多到后天。”
……
说是放假两天,但自己的项目哪有真放假,祁厌依然正常去学校、研究所。见状,沈云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经意地问了几句话。
“翟医生?”听到沈云殊的话,祁厌有些诧异,“原来所长你也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毕竟是国际知名的大人物。”沈云殊笑得意味深长,给人一种怪异感。他没有干扰祁厌做事,只是随便问了一句,直到当天的研究结束以后,才稍微做了点事情。
明明好像没什么,但是等祁厌回到家,和沈溪流坐在客厅时,对方注意到有些不对劲:“祁厌,你在想什么?”
沈溪流有些担忧地靠近他,仔细地观察着祁厌的表情,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皱着眉头,好像被什么事情困住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实验时,遇到的问题。”祁厌习惯性地对他笑,没有露出忧色,这是沈溪流很熟悉的表情,祁厌对在意的人总是这样,不愿意让他们为自己担忧。
原先,祁厌也是这样对他,但后来随着关系逐渐恶化,他就再也没有这样对待他。
现在,祁厌甚至反过来安抚他道:“别露出这么担心的表情,我没事的。真要说有事,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那间房间为什么不能进去?”
祁厌伸手指了指某间从未打开的房间,很早就好奇了,但是最开始的他们不是很熟悉,所以没有问,后来随着关系渐进,也考虑到尊重对方的隐私,所以没有过多询问。
“蓝胡子的房间吗?”祁厌琢磨道。
沈溪流心底一紧,但表情没有紧张:“……你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明明是我在问你。”
“好奇的话,你就自己拿钥匙去看,钥匙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沈溪流云淡风轻地说,“现在应该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这样一说,更有蓝胡子的感觉了。”祁厌笑笑,“别担心,真的只是实验上的问题,所长的助理不是被你开了吗?还有好几个研究人员也不在了,所长说这事是你的责任,所以我得多帮忙一些……”
他笑着说在研究所的事情,仿佛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沈溪流一听到有沈云殊的事情,就下意识皱眉头。
这个长辈向来为老不尊,没有品德,爱和人较劲,上一世的沈溪流就快和他斗成死敌,直到后来从他口中得知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沈溪流就再也没有心力针对沈云殊,因为做错事情的代价太惨烈……
【想死?】
沈云殊把绝望痛苦的沈溪流从床上扯了下来,丝毫不在意他是个刚抢救回来的病人,语气森冷。
【沈溪流,做错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糕,现在还想要用自杀逃避一切吗?】
只是想起那段时间,沈溪流就差点呼吸不过来,伸手搂紧祁厌的腰,藏住内心的恐慌:“……今晚可以陪我吗?”
祁厌觉得这样不好,但一看他的表情,又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头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最好不要和别人待在一个房间,偏偏沈溪流根本不在意,也不想放开他,最后只能作罢。
希望今晚不会出事吧。祁厌是这样想的,他最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吃了一些药,但是效果并不好。
之前本来是想和沈溪流当面说清楚跟踪监视的事情,却在见到沈溪流的舅舅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于是一拖再拖,迟迟开不了口……
也不知道是那双金色重瞳太诡异,还是游弋乱唱乱吼的歌太洗脑,总让他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今晚本该是个不错的夜晚,沈溪流睡得很安心,远比前世每次做完之后,累到睡着更加安心。
偏偏睡到凌晨时,沈溪流的脖子处突然传来异样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上面盯着他,熟悉的温热手指缓慢地触碰着他的脖子,摩挲着抑制颈环和周边敏感的皮肤。
“祁厌……怎么了?”沈溪流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睡意,他没有一点反抗地任由对方摸着自己的命脉。
“醒了?”
凉凉的话语响起,是熟悉的声线,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沈溪流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紧紧盯着祁厌。
他在打量他,模糊的轮廓显得有些神秘危险,带来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
“哈,居然把你标记了吗?”
黑暗中,祁厌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但下一句话足以让沈溪流坠入寒窟。
“真是恶心。”
第96章 前世 绝望
“人都带回来了?”
沈云殊正坐在自己位于研究所的办公室,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看文件,略长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 白色实验服敞开着穿,显得不修边幅。
他的办公桌上面更是堆积着乱七八糟的文件资料, 就连地面也散乱着纸张。
沈云殊被沈溪流坑走太长时间, 研究所不会因为缺少沈云殊而停止运行,一切看起来很好,但这只是表面上。
沈溪流做事向来谨慎, 很少出差错,沈云殊虽然不爽自己被他弄走,但是输了也就输了吧。反正回来以后, 他们还是天天内斗的“好舅甥”。
没回来之前, 沈云殊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他的好外甥,首先肯定是要表现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些享受;其次再用他以前说过的话来回击,谁让沈溪流总说什么反感alpha、这辈子都不会喜欢alpha、更不会被alpha标记之类的话;然后再……
一套丝滑的连招打下来,沈云殊认为一定会让他的好外甥下不了台,抱着这样的报复想法回国, 结果迎来的不是舅甥内斗, 而是一大堆烂摊子。
弄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 沈溪流把他支开以后, 居然搞了这么多烂摊子, 沈云殊差点扭头出国。
他宁愿在国外和克里斯蒂安玩,也不想继续面对国内的现实。
可惜他哥不让,只能黑着脸进入研究所,把所有相关人员处理了, 包括他的得力助手沈清泽也没有放过。
如果不是沈清泽父亲第二天带着被打断腿的他过来,又有沈家主提醒,沈云殊才勉强没把他纳入清算的人群中。
“让你过去,结果连真相都不敢告诉他,你怎么不去死算了?”沈云殊皱着眉头听完沈清泽,冷声说道。
“很抱歉,是我太无能。”电话另一端的沈清泽道歉道,“当时事情闹得太大,家主对溪流哥用了镇定剂,我没有机会向他说清楚事情……”
真的闹得太大了,沈清泽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看到那个沈溪流不管不顾地发疯,他不愿意放走祁厌,如果不是沈家主在场,说不定所有人都无法离开。
沈清泽也是第一次看见沈家主这么生气,甚至动手打了沈溪流,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就连要走的祁厌和江与青等人也看愣住了。
沈家主安排好他们离开的事情以后,就将沈溪流押进别墅里,没有让他继续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行了,我亲自去解释吧。”沈云殊听得不耐烦,挂掉电话,起身大步向外走去,但刚走几步,又倒回来,拿起桌上的资料。
他回得很是时候,沈溪流已经醒来,并且在和沈家主吵架。
“舅舅!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破坏我的计划?明明这只是我和祁厌之间的事情,和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你不该插手进来,而且还帮助他们!”
沈溪流的神情病态而偏执,苍白的左脸被沈家主甩了很重的巴掌,更加显得极端偏激,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表情带着肉眼可见的愤怒与恐慌。
他愤怒自己最亲的长辈居然反过来帮助外人,让他喜欢的人离开他的身边,也恐慌着自己无法继续掌握局势,无法将祁厌控制在身边,这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沈溪流,你闹够了没有?”沈家主眉头紧锁,没想到自己劝阻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依然是发疯,这让他非常失望。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沈溪流,别逼我再给你一巴掌。”
在岛上的时候,沈溪流也是这样,使唤不了保镖,就想要自己上去拦住祁厌。沈家主看不下去,没忍住动手打了他一巴掌,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结果并不理想,沈溪流反而变得更加疯狂,甚至试图威胁他。
“我没有再闹。”沈溪流的表情极为矛盾,冷静又疯狂,漆黑的眼眸直直盯着沈家主,“我只是想要把祁厌留在我身边,这对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事情?按理说,您应该支持我和祁厌在一起的,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百,本来就是天生一对,您之前不也赞同我和他在一起吗?为什么现在反而……”
“因为江与青怀了他的孩子!”
沈家主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不顾沈溪流骤然变化的表情,一脸冷然地说道:“沈溪流,够了吗?”
“那不是你的alpha,这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别那么丢人,你知不知道江与青上门来求我的时候,我有多羞愧吗?”
沈家和江家算是世家,江与青的父母和沈家主的关系也很好,起初沈家主不清楚小辈之间的感情纠纷。
现在知道以后,沈家主一想到朋友的孩子怀着孕找上门,原因是他的外甥把人家的alpha给绑架走了,上门是来谈放人条件时,他真的感到无比羞愧……
听到沈家主的话,沈溪流呆立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以后,他的表情变得极端恐怖,猛地打翻了桌上的花瓶,碎片飞溅,几乎歇斯底里地吼着:“不可能!江与青怎么可能怀他的孩子!祁厌是我一个人的,他只能是我的alpha,舅舅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的,祁厌不会让江与青怀上他的孩子!”
不该的!不该的!不该的!祁厌说过他结扎了,怎么可能让江与青怀孕,他们应该只是假情侣!江与青明明是喜欢顾燕行的,他凭什么要和祁厌在一起?!!
“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沈家主气笑了,“当初人就在你身边,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他成了别人的alpha,你就别再惦记着,沈家丢不起这个脸。”
“!!!”
听到这话,沈溪流没表达,他神经质地咬住手指,漆黑的瞳孔不断在震颤,大脑在飞快运转着思考。舅舅确实没必要在这点上欺骗他,一查就知道的事情,无法作为谎言欺骗,但是不对的,祁厌说过他结扎了,江与青就算怀孕,也不可能是祁厌的,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恐惧与嫉妒几乎将沈溪流淹没,他们合同结束以后,祁厌就跟着江与青去国外了,这么长的时间,万一他们在那段时间里上床了呢?而且祁厌并没有说他是什么时候结扎,如果是在江与青怀孕以后,才去结扎的呢?
“舅舅,几个月了?”沈溪流睁着漆黑空洞的眼眸,直勾勾地问道,“他怀了几个月?”
不可以的!
绝对不可以!
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江与青不能有祁厌的孩子,否则这一切都完了!
他还有很多手段,只要双方都还活在这个世界,祁厌就永远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只要那个还没诞生的孩子消失,他总有办法让祁厌回到他身边……
“……”
沈家主盯着他,冷静询问:“你还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沈溪流的表情显得病态而阴郁,苍白的脸色,鲜红的巴掌印衬托得他病弱无害,“您放心,我不会丢沈家人的脸……”
“沈溪流,你给我正常点!”沈家主亲手养大他,怎么可能猜不出他的心思,“我是不是教过你,不要……”
“行了,行了,聊了这么久,也没见有点进展。大哥,我劝你不要太宠爱他。”
房门被一脚踹开,沈云殊有些嚣张地走进来,表情冷淡,直到对上沈溪流阴郁的眼神,他才露出一个微笑。
“哟,几个月不见,我亲爱的外甥,你好像病得更加严重了,多亏你的大恩大德,我倒是长胖了好几斤。”
“你来做什么?”沈溪流神情恹恹,没有任何表达。他早已不在乎自己曾经把沈云殊坑走的事情,就算现在他要找麻烦,也不放在心上。
“我来做什么?”沈云殊重复一遍,说,“来收拾你留下的超大烂摊子。”
沈溪流一脸漠然地撤回眼神,沈家主凝重的目光却落在沈云殊身上。
“别这样看我,你不觉得他太过分了吗?”沈云殊笑笑,拿着文件夹指着沈家主,“你也太过分了,这么宠溺他,算什么?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宠孩子的人。”
沈家主无奈叹息:“……我只是想着慢一点再说,等他恢复冷静也好……”
“都是废话。”
沈云殊不屑一笑,直接上前扯住沈溪流的衣领,不顾他怒视的表情,把他从沈家主旁边扯到自己面前,打量他脸上的巴掌印。
“打轻了,都没破皮,你就这么不舍得打吗?别这么瞪我,早晚有你跪着求我的一天。”
前半句是对沈家主,后半句是对着沈溪流说出来,沈云殊凉凉的视线透着镜片落在沈溪流脸上。
“我现在真应该给你一巴掌,给你个教训,但既然你舅舅已经打了,我就大人有大量地放过你吧。”
“沈云殊!”
沈溪流被他扯住衣领的粗鲁行为激怒了,但还没回击,就被那一份文件夹砸中面颊,哗啦一声,里面的所有文件散乱下来。
“该死!你是故意来找事吗?我现在没心情和你闹……”
沈溪流的情绪不稳定,以为沈云殊是来还击的,结果话还没说完,视线触及散落一地的资料时,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无法动弹,就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一行行字飞快映入眼帘,沈溪流急了起来,他的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连一旁站着的沈云殊和沈家主都顾不上,动作急切地跪在地上,慌乱地捡起那些资料,纸张被翻得哗哗作响。
“不……不……怎么可能……”
沈溪流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而急促,就连眼睛也瞪得极大,眼球上布满血丝,仿佛想要把每一页都看穿,额头甚至渗出汗水,死死咬着牙关,绝望与恐惧几乎从他身上溢出。
“不可能……不可能的……祁厌不会……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得……”沈溪流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连声音都变得低哑,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喉咙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沈云殊瞥了一眼沈家主,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沈溪流,冷漠地揭穿这个事实:“没什么不可能的,你所看见的都是现实。”
“谁让你蠢到被人耍了。”
“你该庆幸,这次要死的人不是你,只是祁厌而已。”
他的语气凉薄,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让沈溪流猛地抬起头来,他红着眼眶,眼底尽是恐惧,尖叫着道:“不!沈云殊你别想骗我!这些肯定都不是真的,祁厌不可能出事,他不可能得这种病……”
但,他真的不会出事吗?
沈溪流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和祁厌相处的每一幕场景,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他都不愿意怀疑。
其实他的理智已经相信了这份资料的真实性,但内心倔强地否决着。
如果祁厌真的如资料上所说,遇到这么糟糕的事情,那么之前所有想不清楚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
他本以为自己不欠祁厌的,但现在看来……
真发生这种事情后,祁厌没继续报复他,也称得上一句善良了。
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以的!!!
祁厌怎么可以出事?!!
泪水夺眶而出,眼泪滴落在纸张上面,沈溪流哭得有些狼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刺痛,他差点喘不过气来,连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根本无法站立起来。
“舅……舅舅,你告诉我,这份资料是假的,对吧?”
沈溪流无助地伸手抓住沈家主的衣角,带着一丝希冀地问道:“二舅舅是不是因为我对他做的事情,所以才故意用这种事报复我?祁厌他没事的,他肯定没事,对吧?”
沈家主轻轻叹了一声:“……抱歉。”
只是一句话,沈溪流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光彩,呆呆木木地睁着,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切都变得空洞茫然,仿佛连时间都停止流动,这样就不用去面对恐怖的现实。
然而,人终究是无法逃避的。
僵硬的大脑仍然在思考,等意识到了残酷的真相以后,沈溪流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无力地垂着头,嘴唇泛白哆嗦,瞳孔震颤地看着那些写满祁厌调查的纸张。
“……”
沈溪流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被堵住了,只有破碎的呜咽声响起,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绝望痛苦。
他该死的。
为什么会错到这种地步?
第97章 前世 活该
沈溪流一直很了解自己的性格, 他对不在意的事物向来都是漠视的,不会轻易放进眼里,最开始的祁厌在他眼里也是这样的存在。
——一个普通的、幸运的alpha。
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高到不可思议, 所以祁厌有资格成为提取治疗他的“药物”的供体。
对的,只是提取“药物”的供体, 合同上也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一行字。
……太糟糕了。
沈溪流心想, 真的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开端。
最开始,沈溪流对祁厌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只想让他认清楚自己的定位, 不要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原本,他甚至不想正面和祁厌接触,只是在这一点上, 沈云殊太强势, 非要让祁厌住进他的房子里,还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道理。再加上舅舅让他配合,沈溪流才不得不同意,却也根据自己的生活习惯定下一大堆对乙方不友好的规定。
不仅仅是没将祁厌放在眼里,甚至多有蔑视与不耐,沈溪流顶多维持着表面一层虚假客气, 当然, 更多的是无视。
沈溪流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对方, 毕竟这么糟糕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连沈云殊给的资料都不想看下去, 但考虑到自己身体情况,还是耐着性子大概看了一遍,结果自然是更加反感这个人。
与易家无关,只是对祁厌滥情的过去感到恶心, 甚至想要就此作罢,可惜长辈不会轻易同意,于是只能开始了……
“你的胆子是真的很大,居然敢用假性标记欺骗我。”沈云殊的表情很冷淡,当初不是没有感到奇怪,以沈溪流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在一个月内,同意被祁厌标记?
如果不是被沈溪流用手段支开,他只要是在国内的话,或许早就发现沈溪流的计划,能够提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人体的确容易被欺骗,大脑也一样,当你的躯体习惯假性标记以后,其实永久标记和假性标记之间,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是你们的匹配度还是99.98%。”
沈云殊的镜片泛着白光,继续说道:“要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原本属于你的alpha永远都不可能再真正的标记你,而被假性标记误导以后,你也无法得到真正的标记,再也不会被任何alpha标记,怎么样,高兴吗?以后不用再担心被别人标记了。”
他笑得有些嘲讽,眸底压抑着怒火,看着沈溪流苍白的脸色,还有心情说:“你该高兴的,沈溪流,你喜欢上祁厌,或许只是被omega的本能欺骗了。等假性标记清洗干净以后,你大概就能恢复理智,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真是荒唐……”
“……”
沈溪流的眼睛有些空洞,他已经完全不在意沈云殊说的话,也无需向别人证明自己是真的喜欢祁厌,或许有信息素的诱导,有假性标记的原因,可他很清楚,他是出于本能和理智地喜欢着祁厌。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幻想过他们之间的无数个结局,甚至幻想过自己的死亡,能不能给祁厌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反正,在这无数个结局里,沈溪流一次都没有想过,祁厌会死!
他怎么可以死!
“啧。”发现沈溪流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沈云殊轻啧一声,翻开资料,“我查看过你们进行假性标记那段时间留下的身体数据情况,说实话,对方很聪明,你也很蠢。”
“陈小舟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少量多次地给祁厌注射信息素摧毁剂,结果你就一点真的没有发现吗?”
沈云殊念了一个时间出来,甚至精准到几月几号几点钟,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陈小舟的胆子很小,肯定会露出破绽,以沈溪流的性格,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我听说,你当时也在场,居然真的没注意到吗?”
听到这个时间点时,沈溪流瞳孔猛然收缩,一股刺骨的寒意侵袭入体,他……记得这个时间点!
那是他和沈湘婷、易扬第一次在餐厅遇见祁厌和江与青,因心底的微妙情绪,所以导致冷场下来后,他给祁厌发信息,让他三点必须回来,进行信息素抽取……
真的是特别可笑,当时他就站在外面冷眼旁观祁厌被抽取信息素,甚至看到祁厌疼到流冷汗,扣不上衬衫扣子时,只觉得他真蠢。抽个信息素而已,装什么装,真疼的话,那也是活该,谁让他惹自己不高兴了……
“哈……哈哈。”
沈溪流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容极其难看荒诞,就连笑声也裹挟着绝望,好似灵魂都被痛苦碾碎,只能拼凑出扭曲的灵魂。他疼得蜷缩着颤抖,眼泪在不受控制地滑落,朝着沈云殊低下了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舅舅,求你,求你了……救救他吧……”
恐怖的现实终将是要面对,就连空气都弥漫着压抑绝望的崩溃气息。
说到底,还是当时的他不够在意,不够喜欢,习惯漠视一切,反正祁厌怎么样都和沈溪流无关。
所以……即使察觉到了又怎么样?
他坐视了祁厌被人注入信息素摧毁剂,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倒不如说现在想起来时,沈溪流恨不得回到过去,亲自杀了自己!
为什么你要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被抽取信息素啊?明明你那时已经喜欢他了!真是太糟糕了,太烂了,为什么自己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啊?
沈溪流真的好想死,想用最痛苦的方式杀死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绝望的折磨中挣脱出来,他甚至不敢回忆当时的场景,偏偏又自我惩罚地不断回忆着,太可怕了!
一想到信息素摧毁剂就在他眼底打入祁厌的体内,沈溪流就喘不过气来,几欲昏迷过去,却又不愿意从痛苦解脱,毕竟凭什么啊?一想到祁厌的遭遇,他就该继续被折磨着!
“……”
沈云殊还是第一次看见沈溪流对他低头,露出这种样子。
“……我也没办法。”
他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真的没有办法,如果早点发现的话,或许还有救,可是太晚了,真的太迟了。
沈云殊刚拿到祁厌的检查报告时,就知道没救了。
信息素摧毁剂将祁厌的腺体彻底破坏病变,进入信息素暴动症的后期,他的alpha腺体已经坏死,就连神经中枢也被破坏了……
信息素暴动症如果是在前期的话,多花一些钱还是能救的,反正他们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可信息素暴动症一旦进入后期,那就真的无药可救,就连寿命最多也只剩下两三年了。
“你囚禁他的那段时间,他有吃药吗?”沈云殊问道,“你应该知道患有信息素暴动症的患者,如果不吃药的话,就连一年都活不到,他们的腺体出现问题,大脑也产生病变,大部分人甚至没活到最后,就会在发病的时候选择……自杀。”
最后两个字如残酷的重锤般落下,沈溪流被心中的巨石压得喘不过气,优越的记忆让他想起在岛上的那段相处的点点滴滴,真的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不过……祁厌有吃药吗?
……好像没有。
他只带了一瓶维生素,或许里面的药片就是治疗信息素暴动症的药物,但是沈溪流看过一眼,里面没有多少了,根本不够吃。
本以为那段时间里,最受折磨的是自己,结果没想到他肆意妄为的罪恶都将被祁厌承担,祁厌……会自杀吗?
不会吧?明明祁厌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人,他知道的!祁厌不是那种轻言生死的人,从小到大,无论他的母亲和易家那边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他仍然面对着冷漠的现实活了下来,他不会轻易去死的。
可是大部分信息素暴动症的患者,几乎可以说是95%左右,都是选择了自杀身亡,其中也不乏乐观向上者,可是一旦发病,就会变得像另一个人,然后失控地做出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溪流艰难地站了起来,犹如惨白的游魂般向外走去,呼吸急促而沉重,不行,他不能让祁厌死掉,绝对不能!
“沈溪流,你要去哪里?”
沈云殊问他,却没有得到回答。
“溪流,你想做什么?”终究还是沈家主抓住了沈溪流的手,阻止他乱来。
被拽住的沈溪流没有像刚才那样发疯,漆黑的眼睛缓慢地转动到沈家主的脸上,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不能让他死,我要想办法救他,我还得想办法赎罪……”
是的,他必须要救祁厌,还要想办法赎罪,他不能让祁厌死掉,原先所有的疯狂偏激想法都在这一刻消泯。现在的沈溪流只剩下这两个想法了,祁厌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要祁厌活着,就算一辈子不原谅他也无所谓,只要他活着……
……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断的是腿,而不是手受伤呢。”
穿着病人衣服的祁厌悠闲地坐在轮椅上,右手重新缠绕绷带,左手拿着红苹果啃,张衡一正一脸无语地推着他在医院里的院子晒太阳。
“折腾太长时间了,有点累,就劳烦你了。”祁厌啃着苹果,笑呵呵地说着,“易鸿立那边怎么样?进行得还算顺利吧?”
他本来想要亲自参与易家的案子,但是奈何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碌,事情多到他抽不出时间,于是只好作罢。
“一审死刑。”张衡一把他推到一旁,自己坐到休息长椅上,简略说道,“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二审的结果也一样。”
局势已定,易鸿立必死无疑,易家名下的所有产业也已经被查封,现在只剩下个易扬在外走动,拼命想要救他爸,但就连沈家都不愿意出手,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帮忙。听说就连沈湘婷和她刚出生的孩子,最近都被接到父母的房子里,不准再和易扬住在一起。
说不定再过不久,这两人就要离婚了。
祁厌道:“那就好,二审的话,我一定会看的。”
这话说完,张衡一沉默半晌,犹豫地开口道:“关于你的病……”
“暂时别告诉与青。”祁厌咬着苹果说,“他最近的状态也不好,这孩子太闹了。”
还没出生,就让江与青吐得昏天黑地,差点住进医院,成为他的床友。
“……好吧,你说了算。”张衡一其实不赞同什么事情都瞒着江与青,但是一想到他的身体状况,还有祁厌遇到的一切,仔细想想,其实瞒着也不算什么坏事,有些事情,如果说出来的话,真的太痛苦了。
他们在院中聊了没有多久,太阳逐渐移动,身后的树挡住阳光,张衡一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他还得上班,祁厌也该回病房时,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
刚一抬眼看清楚来人,张衡一就拧紧眉头,脸上多了一丝防备。
但来人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分给他,全部落在祁厌的身上,脸色苍白地开口:“祁厌……你的腿怎么了?”
祁厌怎么会受伤到坐轮椅?他明明记得祁厌和他分开时,身上并没有受伤的!沈溪流大脑一片空白,如同生锈的齿轮无法转动。
“……”
“……”
无论是祁厌还是张衡一都没有开口,空气诡异静止几秒钟。
祁厌垂下眼帘,将果核扔进垃圾桶里,若无其事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左手抓住轮椅,对张衡一笑道:“老张,我们走吧。”
“该回病房了,马上就快要到护士查房的时间,再不回去,她又要凶我们了。”
“……嘶,那护士老凶了!”张衡一夺过他手里的轮椅,“残疾人滚一边去,讲真的,祁厌,你就不能和与青商量一下,换个护士吗?她凶你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身为路人的我也要被他凶啊?太过分了!”
“要不是好A不和O斗,我真的想要骂回去,真当我好脾气啊?”
“你不敢,我就敢了?与青凶起人也很吓人啊,我才不要。”
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多瞥沈溪流一眼,只有沈溪流傻傻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觉得有一种诡异的冰冷将他包裹住。
被祁厌无视的痛苦,仅次于知道真相时的绝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祁厌可以做到这么平静?
但凡祁厌一脸愤怒厌恶地上前骂他打他,而不是一脸淡漠的无视,仿佛他们从来不认识,只是陌生人,沈溪流都能从窒息中掠夺到一丝空气,而不至于彻底沉溺于绝望的深渊中,再也爬不出来。
“……祁厌,我会想办法尽量把欠你的弥补上。”
虽然可能都没有任何用,你也不会在意,但是我会做好的。
沈溪流没有动弹,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发疯,一直盯着祁厌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他伸手摸着自己被信息素抑制颈环扣住的后颈,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低声喃喃着。
原来他的腿没有受伤啊,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他得想办法帮祁厌治病,也得想办法弥补,还得……让所有伤害过祁厌的人付出代价!
漆黑黯淡的眼底一片冰冷的寒意,沈溪流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咬紧手指,眸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他心想: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包括我自己也不行……
“呵呵,都是活该的人。”
沈溪流神经质地笑了笑,整个人都散发着扭曲疯狂的气息,即使站在阳光底下,也让人不寒而栗。
第98章 前世+现世 道歉
“昨晚没休息好吗?”祁厌观察着沈溪流的脸色, 比昨天苍白很多,就连气色都不好看,皱眉问道, “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他就觉得不能和沈溪流一起睡,不知道是说梦话还是梦游, 导致睡在一起的沈溪流没休息好。
“不是的!”沈溪流下意识摇头否认, 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多说下去, 看着时间催祁厌赶紧吃早餐。
今天是星期六,沈溪流不用去上班,但祁厌在学校还有很多事情, 他和导师约定好, 八点在实验室见面,所以只能暂时把心底的问题压住,晚上再谈。
“那我就先走了。”祁厌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看着目送他离开的沈溪流,犹豫一瞬,还是走上去, 轻轻亲了他一下, “今天好好休息, 你这气色太差了。”
明明家里的仪器检查出来的情况挺好, 但祁厌总觉得沈溪流的情况和仪器检查出来的不一致, 或许……得去研究所或者医院检查一遍。
他带着许多想法离开了沈溪流的家,门轻缓合上,沈溪流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额头,亲吻的触感还残留着, 他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昨晚的“噩梦”,他就高兴不起来。
“……”
就连身体也在颤抖,沈溪流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避免呼吸过度,像这一世和祁厌“初次”见面时一样难堪。
原本是打算以更好的姿态去与祁厌相遇,结果没想到这么狼狈,好在后面的发展没有太糟糕,祁厌终究是回应他了。
结果现在好像又要走回去上一世的道路了。
“该怎么办?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沈溪流难得有些迷茫,祁厌的记忆好像快要恢复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想个办法!
沈溪流努力冷静下来,开始寻找对策,他也想过让这一世的祁厌标记他,想办法怀孕。
但不说祁厌不想做这种冲动的事情,他在前世已经用过这种办法,现在再用的话,等祁厌恢复记忆,一定会想起前世被囚禁的那段经历。
到时候,祁厌只会觉得恶心,觉得他还是那个卑鄙无耻的人,将前世的他害得这么凄惨,现在又重蹈覆辙,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更何况,这一世的祁厌根本不缺爱,无论是母亲还是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乃至于弟妹都在身边,家庭幸福圆满,就算他用孩子威胁,祁厌也未必会那么重视他的孩子……
“冷静,我需要冷静下来。”
沈溪流站起身,下意识啃着手指,走进祁厌好奇的那间屋子里,只有待在那里,他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不再继续做错事情。
昏暗的房间是全封闭的,连窗户都被封死了,沈溪流把门关死,打开灯光,躺到地毯上,这里四面八方乃至于天花板上都填满密密麻麻的照片。
“这一世已经有很多事情改变了,我们未必会再走上死路。”
沈溪流望着天花板的照片,有祁厌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看着这些照片,能够明白地看见一个人的成长道路,他的思维渐渐变得清晰。
对的,这次已经不一样了,祁厌的性格这么好,就算恢复记忆,只要看见他做出的改变,肯定会原谅他……
所以,他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也不能自作聪明地去威胁祁厌,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沈溪流很冷静地思考着,漆黑的眼眸却阴郁得可怕,微微震颤的瞳孔,好似依然带着许多不确定性。
……
…………
【“我知道这是犯法的,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真的很对不起!”
他也不想做这种错事的,可是父亲的债务都堆积在他头上,导致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明明好不容易坚持这么多年,上了名校,一路顺利读研读博,还进入了梦寐以求的PHY科学研究所,偏偏这时候追债的人追到了他的头上。
如果他不还的话,对方放话会砍断他的双手,彻底毁掉他的未来!
陈小舟没有选择,他原先是真的不敢,犹豫了很久,但对面一直在加码,并且明里暗里地威胁他,做的话不仅能拿到钱,不做的话,他一定会失业。
易鸿立很聪明,从来没有主动出现在陈小舟的面前,却间接通过沈湘婷利用沈清泽,给陈小舟施压,误以为沈清泽是他那边的人。
这样一来,性格本就内敛胆怯的陈小舟就被威胁住了,他考虑很久,发现沈三少根本没把那个名叫祁厌的alpha放在眼里,即使抽取信息素也从来不在一旁看着,这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反正沈三少也没有把这人放在眼里,那为什么不做呢?
他可是知道的,祁厌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背景,他就连大学都没有读过,早早就出来混社会,还在酒吧那种混乱的地方工作,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偏偏他的运气很好,信息素匹配度和沈三少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达到惊人的99.98%,所以只是抽点信息素就能拿到三千万,真的很难不让人羡慕,又忍不住嫉妒,遗憾自己没有这种天降好运。
明明那家伙这么普通,除了外貌优越一些,什么都比不上他……
无论是学历、智慧、背景在陈小舟看来都很糟糕,甚至可以称得上社会的米虫,没有为社会做出任何贡献,偏偏这样的人能够靠着运气轻轻松松赚取三千万!
陈小舟多少有些嫉妒心理,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心理,再加上易鸿立以金钱诱惑,以未来为威胁,而研究所里向来喜欢把控一切,最危险的沈云殊又不在,现任的负责人沈清泽痴迷于研究,不会面面俱到……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沈溪流的态度!
他根本没把祁厌放在眼里,陈小舟听说沈三少只是把那名好运的alpha当做提取信息素的供体,将这人视若无睹时,心里更是激动。
他知道,机会来了。
反正沈三少也不在意祁厌,那么他只要小心一点动手,保证不在这个阶段出事,那么事后谁也查不到是他在动手脚!
一切都很好,牺牲一个普通人,换取更有价值的他,非常值得。
“真是荒唐又可笑。”
沈溪流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沾着血,他面无表情地用手帕擦拭着手上沾着的血,陈小舟该死,但更该死的是他。
如果他当时更加重视祁厌,注意到那天的不对劲的话,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陈小舟是个胆小鬼,那天准备下手时,看见沈溪流在场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甚至产生退缩的想法了。
“我当时已经想要向您说出来了!”陈小舟惨叫着说,他当时真的后悔了!
但凡沈溪流多看陈小舟几眼,以他胆小的性格,或许已经跪到沈溪流的脚边,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地说出来。
可惜,没有如果,沈溪流没发现他的不对劲,陈小舟顶着惊恐的心理,将信息素摧毁剂打入祁厌的体内了。
从那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扣下来的所有罪人终究是被沈溪流亲手处理了。
这一次,他没有逃避,略过一些血腥的事情,其余全部整理成册,隔了半个月以后,专门找了个其他人都不在的时间,亲自送去医院。
“……所有人都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一切都是我的态度导致的,如果你要报复,想要对我或者其他人做什么都行,你的……病。”沈溪流有些窒息地说,“我也会想办法救你,国外有不少研究所在信息素暴动症方面有所突破,我二舅舅已经出国……”
就算治不了,但也能尝试着减缓痛苦,延长这短暂得可怜的生命。
沈云殊很厌蠢,尤其是像沈溪流这样蠢的人,他离开前,已经骂了他无数次,但还是捏着鼻子收下这个烂摊子,为此花着人情,四处奔波,帮祁厌想办法。
“……”
祁厌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坐在太阳下的长椅,微微低头玩着手机,对一旁的沈溪流彻底视若无睹。
别说是陌生人了,这态度甚至已经明摆着当他不存在。
沈溪流很想哭,但是他没有资格感到委屈,把所有事情都向祁厌说完,他又压抑着痛苦,低声道歉。
“祁厌……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是我太愚蠢了,所以才会害了你,虽然说对不起好像很没用,但是我一直都欠你很多道歉……”
欠得太多了。
沈溪流肆意妄为习惯了,他喜欢漠视不在意的一切,又喜欢掠夺自己喜欢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过祁厌的需求。
无论是最开始的相遇,还是重新做出口头上的契约。虽然嘴上说着是给祁厌一个报复回来的机会,但他从未想过以正确的方式和祁厌连结关系,而是选择用扭曲的算计将两个人彻底绑在一起。
在这段关系里,沈溪流从来都是一个强势的人。
不管如何,先得到手,得不到?那就继续逼迫,直到对方正视自己,不惜用他在意的东西诱惑,对方始终不愿意,那就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后悔的路,也不可能离开他!
在岛上和在老宅的时候,沈溪流是真的想要对江与青动手,他根本不在意江与青的身份,只要对方成为自己的敌人,那他就会不择手段毁掉这一切,再把祁厌囚禁到自己身边,让他意识到离开他的代价……
祁厌始终没有理他,最近住院住得累人,他晒完太阳,就踩点回去,沈溪流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无论是身心都疼得太厉害。
一直到电话响起,他才接起电话,听对面讲完,僵硬的表情才出现一丝波动:“离婚了?”
“呵,不错。”沈溪流压抑地笑了一声,表情阴郁,“给我盯紧了。”
他打完电话,抬头看了一眼祁厌所在病房的窗户,捡起祁厌没有看一眼的资料。
沈溪流知道祁厌的意思,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情,他最好不要再来找他了。
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有些刺伤沈溪流,但对比祁厌因为他而遭遇到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沈溪流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转身离开了。
“他瘦得太恐怖了。”刚走进病房的张衡一开口说道,他上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沈溪流,差点没有认出来。
才一个月不到,就瘦成这样,太不正常了。
“是吗?”祁厌从窗帘后走开,淡淡道,“这与我们无关。”
“……真这样倒是好。”张衡一知道他的口是心非。
祁厌没有说话,从果篮里拿了一个梨子,从抽屉里取出刀,缓慢地削着皮,他的右手伤上加伤,现在还有些难以操作,不过做些小事倒是没问题。
“后天真的要出院吗?”张衡一问道。
祁厌点头:“要出,再继续住下去也没用,而且江与青会怀疑的。”
手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再继续住下去,江与青可能会察觉不对劲。
“好吧。”张衡一知道他作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资料给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告诉你。”
“易鸿立说他想见你。”】
第99章 前世 愚蠢
易鸿立在这种时候提出想要见他, 能是什么好事吗?
祁厌不认为他们能有什么需要谈论的事情,直接拒绝了,过两天就给自己办理出院手续, 回到家里。
江与青听说后,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前为了让家里支持, 也为了让沈家主帮忙,所以他谎称祁厌是孩子的爹,为了预防万一, 他们两个现在最好先住一起,等后面再找个借口,和家里人说清楚。
“我爷爷烦死了, 一个劲让我把你带过去, 估计还是有点想‘拆散’我们,给我介绍别人,你先帮那个死人顶顶压力吧。”江与青真的很烦,“过两天得去见见他,要不然我爸妈可能应付不来,正好你也该去检查一下手伤了, 沈溪流那人真的一点都不留情……”
尽管祁厌已经说过好几遍, 手伤是他自己弄的, 但江与青不太信对方会自残, 再加上近来沈溪流做的事情, 让江与青觉得他越发凶残。
“和他无关。”祁厌又强调一遍,“真的是我自己弄伤的,检查就不用了,反正我以后不打算再去调酒, 没有必要的。”
真的没有必要了。
或许曾经多少还抱着一丝希望,但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必要,就算能好一些,也没有任何作用。
“是吗?你不会是因为那家机构和沈家有关系,沈云殊有投资才不想去的吧?”江与青狐疑道,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事,威尔逊医生的团队和沈家有关系,当初他们能这么轻易请到对方,大概率和沈溪流有关系?
江与青觉得这里面有着说不出的矛盾,但又弄不清楚,索性作罢。
“对了,我听说易鸿立说想要见你,但你拒绝了,他好像又说想见沈溪流去了。”江与青说。
“?”祁厌闻言一怔,拧紧眉头,“他想见沈溪流做什么?”
难道说想要让沈溪流帮他忙吗?但根据易鸿立现在的罪行,就算不是死刑,也会被判无期徒刑,这辈子都无法出来。
“谁知道呢,就算沈家想要帮他运作也不可能,顶多让他不判死刑,坐牢几百年。”江与青摆了摆手。
祁厌多少有些不解,但他也不想继续在这些事情里浪费下去,暂时没有答应住到江与青家里,但是答应帮他应付家里人,江与青会说出这些谎言也是为了帮助他,他现在不能什么也不管。
于是陪着他出国一趟,好好演了一场戏,江与青的父母对他很好,不过内心多少也有些不满,毕竟未婚先孕无论是放在任何时代都是糟糕的事情,眼见着江与青的父母明里暗里打探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差点没让祁厌落荒而逃……
过两天后,好不容易应付完江家的长辈,张衡一来电话了,他的语气有些凝重:“不知道易鸿立对沈溪流说了什么,他现在的情况有点糟糕……”
何止是糟糕,听说一回去就自杀了,如果不是家里人发现得及时,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
“……”
祁厌陷入一阵沉默中,就算是挂了电话,也仍然有些走神。等江与青来找他时,已经从家里知道这事,表情相当纳闷:“沈溪流有病吗?还是说易鸿立真的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居然能把他刺激到自杀?!”
江与青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这辈子最厌恶懦弱的人,遇到什么问题不能解决,非要用自杀来逃避现实?
沈溪流这么厉害,之前把他们所有人折腾成那个鬼样子,现在怎么可以因为易鸿立说的话,就选择自杀啊?!
太愤怒了,以至于江与青没有注意到祁厌的手也有些轻微颤抖。
“确实,太蠢了。”
“走投无路的囚徒已经没有未来,他只会让活着的人……过得比他更不痛快,这种时候根本不应该去看、去听。”
祁厌压抑着情绪说,他心情很糟糕,没有和江与青说太多,等他离开以后才勉强起身去倒水喝药,但手颤抖得太厉害,以至于瓶子啪一下掉落在地,骨碌碌地一阵滚落,直到撞到白色的兔子拖鞋……
一只手捡起药瓶。
“这是……什么药?”去而复返的江与青有些迟疑地问出这句话。
他仔细地打量着药瓶,这是祁厌刚拿回来不久的,瓶子还没来得及更换。
仔细盯着瓶身的药名,江与青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喂,祁厌,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得了信息素暴动症?!”
他有些不敢相信。
“嗯,只是一个恶作剧的道具,吓一跳了是吗?”祁厌将颤抖的手藏到身后,笑着说。
“……”
江与青盯着若无其事的祁厌,突然鼻子一酸,连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他不知道说什么,想说别做这种恶作剧的事情啊!
但话还没有说出来,江与青眼泪已经先流出来,难以想象的悲伤弥漫在心间,他有些压抑地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会……”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祁厌和张衡一有很多事情瞒着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
祁厌想要安慰他,但好像有些无力说话,原本不想让江与青知道的,起码不能现在就知道,结果还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如果顾燕行没死就好了,他的omega哭了,应该他自己来安慰。
江与青这次花了很长时间才稳定好情绪,祁厌不想再在这种话题多说,问他:“你怎么突然又倒回来了?”
他还是特意等到江与青离开,才准备吃药的,结果没想到他去而复返,居然被撞见了。
“哦,沈云殊先生想要见你一面。”江与青努力岔开话题。
“沈云殊?”祁厌喝完药,把药瓶丢进抽屉里,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也是有些不解。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听说那人是个科研狂魔,甚至做得出为了研究而去给别的alpha生孩子……这事你别说出去啊,机密!知道的人不多,就连我也是从我爸口中知道,你知道的,我爸那人嘴巴藏不住秘密,憋了好多年,对着他的宝贝吐露心声的时候,没发现我躲在桌下,听了一个遍。”
“……”
沈云殊这种时候想要见他,大概率和沈溪流有关吧。
祁厌和沈云殊没有多少交集,倒不如说沈家人里面,只有沈溪流是他最熟悉的,其余和陌生人没有两样。他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祁厌不想再见到沈溪流,但沈云殊倒是无所谓。
江与青也挺赞同他和沈云殊见一面,毕竟那人在信息素方面的疾病研究可以说得上首屈一指,或许能够帮祁厌一把。
时间就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二点,祁厌提前抵达约定好的地方,沈云殊则是踩点抵达,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的那种,看见已经坐在那里等待的祁厌,他挑了挑眉道:“你来得真早,其实没必要提前,准时就好了。”
沈云殊的态度很自然,没有一点生疏感,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又问祁厌要什么,等服务员离开以后,他直接开口道:“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没少被沈溪流那个白痴折腾吧?”
祁厌:“……”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于是选择沉默以对。
“哈,你不说我也知道,沈溪流偏执又自大,你要是配合他的话,肯定会少被折腾,但看他那副鬼样子,就知道了。”
沈云殊笑笑,从兜里取出一瓶药递过去:“我就不废话了,你的病现在没得救,不过NIH研究所最近弄出来的新药,应该能够缓解你精神方面的压力,你先吃吃看吧,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药瓶下面是一张纸条,写着沈云殊的联系方式。
“……谢谢。”祁厌不会蠢到拒绝救命的药,倒不如说来得很是时候,否则他真怕自己哪天受不了折磨,在发病的时候自杀。
“谢谢?”沈云殊摇了摇头,“应该我向你道歉才对,毕竟是我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趁机对你下手,说实话,我欠你一条命,但没办法救就是没办法救,再后悔也没用了。”
已经做错的事情无法挽回,沈云殊只能尽力帮忙了。
“和沈所长无关。”祁厌道,他被注射信息素摧毁剂的时候,沈云殊并不在场,怪不了他。
沈云殊说:“沈溪流是我的外甥,注射信息素摧毁剂的人是我的下属,他们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现在这些人都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我们沈家接下来会想办法补偿你。”
“……”听到这话,祁厌沉默了半晌,他有些迟疑地问道,“沈溪流,他现在……”
“哦,他啊?”沈云殊低笑一声,有些嘲讽地道,“放心,死不了。这个白痴……又故意把我支开,找到机会割了腺体,前两天又因为易鸿立说了些鬼话,躲在家里割腕自杀,如果不是信息素抑制颈环发现他的生命特征在减弱,通知在附近的人,估计他已经死了吧……真的很会折腾人。”
沈云殊的眉头皱得很深,他已经想好今晚就回国,然后冲到医院里给他几巴掌,想死就死彻底一点,别总是给人添麻烦!
“……”
祁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他想起来了,沈溪流上一次来医院看他的时候,脖子上就已经缠绕着绷带……所以,那时是已经割了腺体吗?
表情隐隐变得有些难看,祁厌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作何表态,只知道胸腔燃烧着一股无名火。
沈溪流难道不知道割了腺体以后,不止寿命会缩短,就连身体状况也会比以前更虚弱,稍有不慎就会感染病毒,一个没处理好,当场死亡也是有可能的……
他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吗?才离开多长时间啊?就已经两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真的让人有些愤怒,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重视自己的生命!
明明以前那么怕痛,现在却非得折磨自己……
“那些人都是他亲手报复的,包括他自己。”沈云殊有些嫌恶道,“很蠢不是吗?”
一次又一次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说什么欠祁厌的必须还回去,祁厌手受伤,所以他的手也受伤了;祁厌的腺体坏死,所以他就割了腺体;现在又说他毁了祁厌的人生,所以他要还回去……
沈云殊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真以为你做了这一切,就能还回去吗?自我折磨除了能让自己痛快一些,能让敌人幸灾乐祸,只会伤到亲人和在乎他的人……
“确实。”祁厌沉着脸点头,“易鸿立……说了什么,才让他想寻死的?”
他本来不想问的,但是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不知道。”沈云殊很干脆,“但我今晚就回去,一定会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你不用管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不想出现就别出现,我们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寻死了,放心吧。”
沈云殊说完,端起咖啡,一口喝完:“有事就打我电话吧,发信息也行,看到了会回复你的。”
他还得赶航班回去打人,就不多说了。
第100章 前世 真相
“沈溪流, 你就这么想死吗?”
沈云殊连夜赶回国内,凌晨三四点抵达,压根不管沈溪流的情况, 直接闯入病房,盯着他惨白难看的脸色, 脖子上和手腕上的包扎痕迹, 气得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这么能作啊?!”沈云殊真不知道沈家主是怎么盯着他的,居然能让沈溪流找到机会割掉腺体又自杀,如果不是家里人及时发现, 估计真让他得逞了。
一旁守夜的游弋听到沈云殊连他爸也骂了一句,没忍住小声道:“不连叔叔你也被支开了吗?”
沈家主虽然派人盯着沈溪流,但是下面的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紧盯不放, 这不就给他找到机会, 私底下安排了割掉腺体的手术。等沈家主发现不对以后,匆匆赶去医院,腺体已经被割走。
面对一脸愠怒的长辈,沈溪流也只是平静地说:“总不能所有人都被报复了,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却什么罪都没有受到吧?”
游弋简直一阵咋舌,没想到沈溪流疯起来, 自虐起来简直不是人, 居然连自己都下这么狠的重手。
割掉腺体的后遗症很多也很恐怖, 手术后也会持续性地疼痛很久, 不亚于拿刀片磨着后颈的人, 连带着神经性抽痛,可是沈溪流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过两天就下病床,继续报复其他人。
“放心, 我不会随便死掉的,报复才刚开始而已。”沈溪流让沈家主别盯得这么紧,他真的不会随随便便就死掉。
如果是原来的他,沈家主相信他没有这么冲动,但是现在的沈溪流太奇怪了,他没敢放松警惕,甚至勒令他搬回家,亲自看着他。
那时的沈溪流确实没有自杀的念头,不过等他去了一趟警局,和易鸿立见过一面以后,整个人就全方面的崩溃了。
当晚回到家里,沈溪流就割了手腕,躺进热水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等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差点就抢救不过来。
沈家主当时差点气晕过去,想要动手打人,但对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的沈溪流又下不了手,知道沈云殊在赶回来的路上,索性两眼一闭,直接把人交给他算了。
沈云殊仿佛没听见游弋的话,眼见沈溪流漠然的眼眸没有任何变化,他气笑了起来,伸手强硬地把沈溪流从病床拉扯下来,拖到窗边:“想死?那就从这里干脆点跳下去吧!”
“沈溪流,做错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糕,现在还想要用自杀逃避一切吗?”
“既然想逃避那就逃避吧,之前想着咱们好歹亲戚一场,你又是个小辈,搞出这种事情,我不能不管,所以才累死累活地满世界到处跑去求人。不过现在你想要自杀了,那就没必要再管了,赶紧去死吧!”
“本来就是你搞出来的烂摊子,你死了正好。我不知道易鸿立是说了什么,才把你刺激成这个鬼样子,我也无所谓,去死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沈云殊笑容阴冷,“我看祁厌那情况也挺糟糕,你先死一步,明年我就去帮他收尸,说不定念着亲戚关系,我还可以强行给你们结个冥婚。”
“怎么样?高不高兴啊?你要是死了,我正好可以成全你。”
“!”
沈云殊这话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让死气沉沉的沈溪流蓦地抬起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沙哑难听:“你别去折腾他了!”
“别说那么搞笑的话。”沈云殊弯腰,眯眼直视沈溪流晦暗的眼眸,“是你在折腾他,不是我,懂吗?”
“……”
沈溪流的瞳孔微微颤动,一瞬间好像又沉寂了下去。
“沈溪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了呢?”沈云殊松开他,看着沈溪流踉跄地摔倒在地,后颈的绷带隐隐渗透出血丝,明明已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不见伤口愈合。
“你现在折腾自己,是在折磨自己,折磨关心你的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蠢事?”
仇者快亲者痛的蠢事向来不是他们沈家人会做的。
“我话就放在这里,要死就死得干脆点,也死得漂亮点,我刚才不是和你开玩笑,你死了,我不会再帮祁厌一点。”沈云殊转身离开,声音凉凉地道,“反正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估计也活不过这两年。”
“你就先死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沈云殊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或许对祁厌有那么些愧疚,但绝对不多,愿意做到这一步,更多的是考虑到沈溪流。
“表……表哥,你没事吧?”游弋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他。
沈溪流没有推开他,目光却遥遥地看向窗外。
游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一紧:“等等,你该不会打算?”
“……”
沈溪流没有说话,他回到了病床,依然沉默着,脸色惨白得可怕。
他不能死的,起码现在还不能死,否则沈云殊一定会说到做到,继他之后,继续去祸害祁厌。
所以,还是让他这条烂命继续活着吧,最少也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保护好祁厌,不能再生出任何事端,尤其是那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祁厌知道……
……
“沈所长,你知道易鸿立对沈溪流说了什么吗?”
这是祁厌第一次拨打沈云殊的电话,他知道沈云殊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不知道,我也在调查,不过也许和我那愚蠢的妹夫有关系。”沈云殊的声音很随意,“易鸿立和沈溪流的嘴太严实了,我们沈家的老大已经在调查,多少有点端倪,等知道以后,我说不定会看情况转告给你。”
“……多谢。”祁厌沉默半晌后说道。
沈云殊说:“别急着道谢,我说了是看情况,很有可能不会让你知道。”
“还有,易鸿立不会死刑,溪流帮他找了张律师辩护,你知道吧?”
祁厌说:“嗯,我朋友已经告诉我了。”
沈溪流没脸来找他,只能通过张衡一传达这个消息,沈家在帮易鸿立运作,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不会死。
有时候,逃过死亡,未必是一件好事。
“那就行了,过段时间,我们约定个时间,你来我研究所,仔细检查一遍身体情况吧。”研究所里的仪器更加精密,能够查出更多东西,有助于沈云殊了解祁厌的情况。
“行。”祁厌道。
电话另一端的沈云殊转笔的手指微顿,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他仍然答应得这么顺利,祁厌……确实是个很有生命力的人,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想要好好地活着。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没有倒霉地撞见沈溪流,这样的人无论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吧。
早知道当初就别选祁厌算了,沈云殊心想,不过他知道即使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祁厌,毕竟祁厌和沈溪流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而他很看重这一点。
“对了,沈所长,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迟疑半晌后,祁厌还是问了出来。
“挺好的,能吃能喝,短时间内死不了。”沈云殊说。
沈溪流和祁厌真的是一点都不般配,他们的三观截然不同,即使到了这种地步,祁厌估计也没有多恨沈溪流,换作沈溪流,早就让对方死得不能再死了。
祁厌也只问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过多询问任何与沈溪流相关的事情。他不会对沈溪流的任何事情表态,他们就这样结束是最好的,不要再有任何关系了,将彼此从各自的生活里抹除掉印迹,是最好的结果。
时间过得很快,易鸿立的二审因为有沈家的运作,的确产生了改变,他没有被判死刑,但余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而接下来或许才是他噩梦的开端吧。
原先沈云殊说有可能会告诉他的事情,一直到二审结果下来都没有告诉,祁厌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但好像并没有。
沈家老宅,书房内,一片寂静。
“哈,温寻水,你是白痴吗?”沈云殊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怒骂出声,“这么愚蠢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当年夏家和易家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温寻水,也就是沈溪流的亲生父亲一脸愧疚:“抱歉,我也不知道其中会有这么多误会。”
他确实不知道夏家和易家的事情,毕竟当时的他还沉浸在妻子离世的痛苦,根本无意关心闲事。
“抱歉?现在闹成这样,是你一声抱歉就能解决吗?”沈云殊冷笑一声,“当初就不该让小妹嫁给你这个白痴,直接拉低我们沈家的智商,连带着溪流也像你一样敏感,动不动就要死不活。”
这可和我没关系,你们沈家人都这样。温寻水表情微变,但在大舅哥面前,又不好反驳。
“大哥,你也说一句吧,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原因,难怪溪流……会寻死觅活。”沈云殊稍稍有那么一点点能够理解沈溪流了。
沈家主忍不住叹息:“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我们沈家终究是成了帮凶,现在甚至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要不……我们把当年那个保镖和老管家找回来?”温寻水建议道。
“你可闭嘴吧!”沈云殊一听到他说话,就来气,“老管家都埋土里了,你还想把人找回来?要不你先死下去,把人给我带回来怎么样?”
“真是混账东西!当年让你照顾好小妹,结果直接害她和溪流出车祸,一死一伤,之后还整天活在痛苦里,借酒消愁很爽吗?连个小孩都看不好,大白天地让人走丢,还差点又出车祸,你是白痴吗?!”
“如果不是你,我小妹不会死,溪流不会看不见,也不会走到马路上,更不会被人救了,你这个白痴却连救命恩人都确认不了,直接报恩到仇人那边,导致对方害惨了他一家!”
“恩将仇报,真有你的。”
真是狗血的遭遇,沈云殊心想,祁厌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小时候救了沈溪流一次,结果过来接人的保镖和老管家却连他的身份都没弄清楚,记得那张脸和易鸿立很像,听说以后的温寻水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让老管家上门拜访,好好感谢。
结果正好就与易鸿立撞了个正着,这是一个聪明人。
一听对方来访的原因,易鸿立就弄清楚了真相,他很清楚他的两个孩子里,只有衍之会做出这种帮助别人的事情。
放在他眼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把来自于温家、沈家的人情还给快要和他闹翻的易衍之身上;
第二个是顺势引导对方,帮助沈溪流的人是易扬,拿到两家的人情。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吧?
易鸿立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微笑着默认,为避免事情真相被拆穿,并且开始误导对方,以及给易扬洗脑,让他记住自己的确从马路中间将一个小孩拉回路边,送到警察局……
不过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一步,因为温寻水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确定老管家拜访了,就不再多问。
而沈溪流在这一点上,和他父亲温寻水很像。他很感谢对方救了他一命,提醒舅舅别忘记报恩,就没有询问太多。
毕竟他的眼睛因车祸淤血压迫神经,导致短时间内看不见,沈云殊索性带着他出国去找一个朋友帮忙看看,根本没时间。
甚至再见到易扬,都是好几年后的事情。
沈溪流当时也只是简略道谢,并没有同他有太多交流,更不会因为被救了一次就产生什么特殊情感,反而是在易扬搭上沈湘婷以后,他们才有更多接触。
而易鸿立却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借着沈家的光,拿到原本无法得到的项目,攀上更高峰。也因此与某位赵姓高官认识,登门拜访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挂在墙上的一张老旧照片,在照片里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和他的前妻夏云惬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那位高官注意到了,只略微说了一两句,就不再多说。
易鸿立却私下去调查,很快就得知真相。
那是赵姓高官的父亲的战友和他的妻子儿女,祁家原本也是很幸福美满的一家,却因为一场意外丢失了女儿,多年以来一直没有找到……
知道这事的时候,易鸿立后背一阵冒冷汗。
如果现在被祁家的人找到夏云惬,知道他对夏云惬做了什么的话,他会落得什么下场,几乎是不用多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