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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温泉“四千万,再陪我三天。”……

    司渡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抱抱她。

    但姜宝梨却敏感地退后了两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没见到他的时候,她惴惴不安,怕得要命。

    可是,见到了,她又无法控制地想起他想带她一起死的“罪行”。

    不可原谅。

    姜宝梨冷淡地问:“你怎么还没死?”

    司渡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后,抽了回去。

    他热切的眼神,也渐渐凉了下来,扯了扯嘴角:“你很想我死?”

    “对啊。”她抬起下颌,赌气地说,“求仁得仁,还不好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司渡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低的。

    他走到姜宝梨面前,缓缓地牵起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然后紧紧地扣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的手上有泥,有血,也弄脏了她的手。

    姜宝梨试图挣脱,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宝宝还在,我怎么舍得死。”

    司渡语气很温柔,但那双黑眸,却病态地紧扣着她。

    ……

    晚上,越来越多的被困群众被安置在了操场上。

    外面喧喧嚷嚷,有人在哭,有人在叫喊,也有呼啦呼啦的警笛声,十分嘈杂。

    姜宝梨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帐篷的帘门被掀开,司渡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运动卫衣,只是泥点子已经消失不见,衣服干净整洁,身上也清洁过,不复方才的狼狈。

    又变回了他本来的样子。

    干干净净,冷冷淡淡。

    姜宝梨瞥了他一眼。

    心说他可真行啊。

    这种条件下,还能有人给他洗衣服,给他快速地烘干。

    果然,是有点“钞能力”在身上的。

    司渡倒是不客气,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姜宝梨身边,递给她一颗橙子。

    姜宝梨没有接,他兀自掰开橙子,吃了一瓣——

    “物资紧缺,没有别的帐篷了,宝宝,今晚我们一起睡。”

    “……”

    姜宝梨没应声,知道赶他是赶不走的,懒得费口舌,只说了一句:“我很累了,你不要影响我。”

    说完,便兀自翻身睡了下去,背对着他。

    虽然很努力地想让自己入睡,但司渡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视线……如同檐外被雨滴拍打的蛛网,每分每秒,都在千丝万缕地影响着她。

    姜宝梨根本没有睡着。

    司渡也没有大的动作,只安静地坐在帐篷里。

    膝盖微曲,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眸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是要把她的背影刻进眼底,带入坟墓。

    热烈,专注。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了大半夜。

    姜宝梨知道他在看她,心里毛毛的。

    终于,她忍不了了,坐起身,回头瞪向他。

    迎上了男人晦暗幽深的眸光。

    她觉得此刻当下,她就是他眼里的一具尸体,他想解剖她。

    “看什么?”姜宝梨没好气地问。

    “你。”

    姜宝梨压下了心里的不快,直截了当地问他:“生日前夜,你是不是监听我了?”

    因为之前他游轮上的生日趴,姜宝梨亲耳听他说,每个宾客胸前的铭牌里,都有微型窃听设备。

    刚刚,她就一直在想这个事。

    司渡倒是毫不讳言,直说道:“是你自己不乖,拿走了我准备送给司莫池的礼物。”

    姜宝梨诧异地望着他。

    恍然想起,那只钢笔!

    司莫池喜欢在胸前的口袋上别钢笔,这是全港岛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支笔,她也就新鲜了一阵,就扔他抽屉里了。

    “能给个机会解释么?”她问。

    “你想怎么解释,解释你不是一看见我就恶心,恶心到接了吻还要去漱口,还是你接近我不是为了沈毓楼,只是为了钱?嗯?”

    司渡抬起下颌,眸光如刃,刮在她的脸上,有种疼痛感。

    是啊,还能怎么解释。

    她接近他,引诱她,的的确确是为了帮沈毓楼。

    也是…为了钱。

    “那些…说讨厌你的话是假的。”

    姜宝梨终究还是要为自己分辩个明白,她不想再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拉去见阎王爷了——

    “一开始,是答应了沈毓楼来你身边,要破坏你的联姻。”

    “但我喜欢上你,也是真的。”

    “说那番话,是为了让沈毓楼多出点血。”

    司渡笑了,有点讽刺:“宝宝,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你太会骗人。其实一开始我就有怀疑,你喜欢沈毓楼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上我?现在看来,我真是脑子生锈了,才会信你的鬼话连篇!”

    她会骗沈毓楼,未尝…不会骗他。

    “你在我这里,一点信用都没有了。”

    姜宝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他本来就生性多疑。

    有了怀疑,感情就会出现无数道裂痕,逐渐蔓延,支离破碎。

    “没关系,司渡,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过了。跳伞这件事,说把灯塔水母项目给沈毓楼,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兑现诺言,这个项目是你的心血,应该慎重考虑。”

    言尽于此,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姜宝梨和衣躺下来,背对着他。

    房间安静,只听得见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初春,山里的夜仍有寒凉,被单又很薄。

    过了会儿,感觉背后有人贴了上来,温热的体温,瞬间包裹住了她。

    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她。

    姜宝梨试图挣扎,但他力气太大了,根本挣不开,只能任由他紧搂着她。

    湿热的呼吸拍在了她颈项边。

    片刻后,他贴着她的耳根,问道——

    “宝宝,我信你的解释,但我只问一句。”

    姜宝梨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黑夜。

    “你说要离开我那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姜宝梨感觉被他贴着的后背,滚烫,烫的她有点难受的灼烧感。

    他的爱太可怕了。

    姜宝梨根本惹

    不起这样的人,在跳伞之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忍着心里那一阵阵地钝痛,她喃了几个字——

    “那句,是真的。”

    ……

    第二天,下山的路便被清理了出来。

    姜宝梨还是随司渡的车一起下了山。

    车里的气氛相当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仿佛在这里都停止了流动。

    倒是司机老黄,瞥了眼后视镜里分开坐的两人,一个劲儿地活跃这气氛——

    “少爷,您昨天一声不吭地跑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您这一听到泥石流的消息,是生怕姜小姐出点什么事,哎,一点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啊。”

    “我这心啊,悬了一整晚,生怕您俩出什么岔子……”

    仍旧是…尴尬的沉默。

    姜宝梨望向窗外,看风景。

    司渡靠着座椅,闭眼休憩。

    老黄咽了口唾沫,在加油站加油的时候,默默摸出手机,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司机老黄:“小情侣吵架,尴尬的人竟然是我。”

    司机老黄:“我本来就是个i人,还要靠我活跃气氛,我太难了!”

    内务大总管:“你戏别太多。”

    安保队长:“+1。”

    山月庐护花使者:“+2”

    厨房阿姨:“+10000。”

    ……

    终于,两人回到了山月庐别墅里。

    姜宝梨径直上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她的钱已经攒够了。

    准备申请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offer,离开这里,出国深造…

    再也,不回来。

    收拾好行李,走出去,楼下,管家司机佣人站了一排,不舍地望着她。

    姜宝梨一一向他们道谢,谢谢他们这些日子的照顾。

    管家看着外面绵绵的小雨,劝道:“姜小姐,雨停了再走吧。”

    “不等了,可能待会儿雨更大。”

    “您等着,我开车送您。”老黄上前一步要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不麻烦了,我我叫了网约车。”

    姜宝梨说完,也不顾他们的挽留,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别墅。

    沿着小区内部的山间小路,朝着山下走去。

    细密的雨丝落在伞布上,发出节奏细密的清响。

    春日里,总是细雨绵绵。

    她脚步不徐不疾,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总是一口气悬着,不上不下的。

    有点烦。

    过了会儿,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司渡骑着那辆她送的山地自行车,与她并行。

    他没有撑伞,雨水润湿了他的衬衫。

    额发湿漉漉的贴着眉,有点狼狈,但骨相的俊美感,却更加明显。

    他还是跟她第一次见他一样,好看得让人呼吸停滞。

    与她并行骑了一会儿。

    司渡平静地开口:“宝宝,去哪儿?”

    “回家。”

    “家?”他笑了下,“你别说,回沈家。”

    “……”

    这一句,杀伤力挺大。

    姜宝梨明显感觉被他刺到了。

    是啊,天大地大,她没有家。

    “司渡,你追出来,是为了嘲讽我吗?”姜宝梨不甘地偏头睨他一眼。

    “不是。”

    司渡歪歪斜斜地骑着车,“我追出来,想给你一个家。”

    “你要笑死我。”姜宝梨笑出了声,“这话,很不像你的风格,晋江霸总文学看多了吧你。”

    “我把灯塔水母项目给沈毓楼,你就能拿到四千万。”

    司渡嗓音低沉,“四千万,够你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置办一个像样的家了,再不会有人打扰你。包括…我。”

    姜宝梨的步履…忽然顿住了,手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倏而,她继续朝前走——

    “好啊,那就请你履行你的诺言。”

    忽然,司渡的自行车横刹在了姜宝梨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卡斯顿温泉山庄,最后再…陪我三天。”

    ……

    已经在他身边呆了三个月之久,姜宝梨也不介意再多三天。

    三天撬动四千万。

    这笔买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亏本。

    但是,在去温泉山庄之前,姜宝梨拿着手机录音,要司渡承诺——

    绝对不会再逼她做任何危及生命的极限运动。

    司渡答应了。

    本来以为这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温泉山庄之行,泡个温泉,吃个饭,三天一晃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迈巴赫轿车刚停在卡斯顿山庄的停车场,隔着墨黑色的车窗玻璃,姜宝梨便看到对面不远处那辆熟悉的宾利车。

    沈毓楼从车上下来,依旧是过去清淡如玉的样子。

    他绕到副驾驶,绅士地走过来打开车门,手护着车门顶,微微屈身,将乔沐恩牵了出来。

    乔沐恩穿着浅青色的郊游长裙,笑容灿烂,手搭在沈毓楼的手上。

    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有说有笑地一起朝温泉山庄走去。

    姜宝梨瞥向司渡。

    司渡微微抬起下颌,目光淡漠地望着窗外,冷笑——

    “唷,这么巧。”

    第62章 鸿沟“你能不能别总是嘴上想要。”……

    卡斯顿温泉山庄隐于群山森林之中,云雾缭绕,绿植苍翠。

    古朴的中式建筑,却处处透着极致的奢华。

    露天温泉便藏在山林之中,热气蒸腾。

    甚至还有一座温泉瀑布,薄雾交织。

    这里是港岛最奢华的温泉庄园,有钱有势的富商巨擘们时常光临此地,而普通人…门槛都踏不进来。

    “先生,先生,需要二位的身份证。”

    “先生…”

    前台登记开房的时候,沈毓楼瞥见了进门的姜宝梨和司渡。

    怔了怔,服务员连着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将自己和乔沐恩的身份证递过去。

    服务员登记的时候,沈毓楼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姜宝梨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随意披散,没穿高跟鞋,随意地搭了双白运动鞋。

    甚至没化妆,但她纯白清透的美人脸蛋,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司渡站在他身边,一身休闲的卫衣,单肩背着她的包。

    看起来,不过就是普通大学生打扮。

    举手投足间,却尽是上位者的从容。

    乔沐恩站在沈毓楼身旁,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人。

    想起之前联姻被拒的耻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与嫉妒。

    她故意靠近沈毓楼,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声音娇柔:“毓楼,我们快点吧,别耽误时间了。”

    沈毓楼对她的忽然靠近,略感不适,但没有表现出来,点了点头。

    服务员查过电脑之后,抱歉地对他们说——

    “沈先生,不好意思,套房已经没有了,您看看,只能选双人间和大床房了哦。”

    “怎么会没有了?”

    “您要的那一间套房,已经被我们的Vip客人订走了,实在抱歉。”

    这种高档奢华的休闲度假山庄,看人下菜碟是出了名的。

    哪怕预定了房间,如果有身份更尊贵的客人要来,最好的房间必定是要先给vip客人。

    听说卡斯顿温泉山庄年费会员,都是上千万会员费…

    普通客人还没办法去计较,因为山庄背后又更大的势力罩着,轻易得罪不得,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沈毓楼回头征询乔沐恩的意见:“你觉得呢?”

    乔沐恩心里也很不爽,本来说订最好的房间,结果总统套房居然没有了。

    要和他住一间房,也未免太…

    不过,想想,乔沈两家的联姻,其实已经板上钉钉了,连自家老爸都很喜欢沈毓楼…

    她当然更喜欢他。

    虽然颜值比司渡是要差一点,但沈毓楼自有一股清隽气质。

    颜值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温柔又体贴,而且善解人意,什么都懂。

    连乔沐恩喜

    欢的韩国男团明星,还有一些美妆知识,沈毓楼都能如数家珍…

    他对她的追求,也从来不遮遮掩掩,都摆在台面上。

    乔沐恩无法抗拒这种明目张胆的喜欢…尤其是在联姻这事儿闹崩、她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之后,沈毓楼从天而降成了拯救她于危难的“骑士”。

    “那就双人间吧,没关系。”她有点害羞地说。

    前台服务员为他们办理了开房,递来温泉手环——

    “对了,温泉的话,只能在芳翠苑泡,而后山的隐竹苑,被其他客人包场了,不可以去哦。”

    沈毓楼皱了眉,还没来得及询问,司渡和姜宝梨已经走到了前台。

    西装革履的经理,已然等候多时了。

    甚至都没有让他们进行身份登记,立刻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小司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您要的总统套房,我们已经提前为您准备好了,床品全都是新换的,所有东西,一应俱全都是新的,希望您在我们的酒店,住得开心顺意。”

    姜宝梨睁大了眼。

    也是长见识了。

    司渡似乎对这已经习以为常。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经理又殷勤地补充道:“我们在后山也隐竹苑为您准备了封闭的私汤泉,隐竹苑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温泉区,有上百个池子,不会有任何客人打扰二位泡温泉,摄像头也全都拆了。”

    姜宝梨:…

    过于夸张了吧!

    一位侍者恭敬地接过姜宝梨手中的行李箱,引领他们向电梯走去。

    遥遥地,沈毓楼目送司渡的背影。

    他和他之间,的确有有一道巨大的深渊鸿沟。

    但迟早有一天,他会跨过去的。

    ……

    侍者引着姜宝梨和司渡来到了套房。

    推开门,便能看到落地窗外,苍翠的群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

    斜阳透过玻璃洒进来,明亮温暖。

    套房共有三间房,每一间都拥有绝佳的山景视野,仿佛将整片山林都纳入了私人领域。

    姜宝梨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房间,准备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进去,却发现,箱子没了。

    愣一下,转头一看,司渡手里提着她的行李箱,径直送进了自己的房间。

    “喂…”姜宝梨快步走过去,“干嘛拿我箱子。”

    “现在依旧是恋人关系,宝宝。”司渡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应该睡一起。”

    以前两人没有隔阂的时候,司渡很少叫过她“宝宝”,觉得肉麻。

    反而现在一口一个,叫得亲热得很。

    姜宝梨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司渡她的行李箱放进了自己房间,转身说道:“进来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让他们置换。”

    姜宝梨环扫了一圈,只对他说:“我对房间里有个总想要我命的变态不满意,能让他离开么?”

    司渡:“不行。”

    “……”

    那还说屁。

    “司渡,就算是恋人关系,你不也要跟我柏拉图吗?干嘛要跟我睡一间房。”

    “柏拉图,不代表不能睡一张床。”

    姜宝梨倚在柜子边,娇俏地说:“可睡了一张床,我就想做,不然睡不着。”

    “上次,是谁哭着喊疼要停下?”司渡抬起下颌,轻蔑地说,“你能不能别总是嘴上想要。”

    “……”

    聊不下去了!

    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司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乔沐恩和沈毓楼私底下的关系?故意带我来看这个?”

    司渡倒是一脸无辜:“我是个大部分时间都泡实验室的理工直男,怎么会提前知道他们搞上了?”

    姜宝梨才不信。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

    韩洛知道了司渡带姜宝梨过来泡温泉,也以上次夏威夷枪|击事件有了新的调查进展为由,也来了卡斯顿温泉山庄。

    姜宝梨怀疑他就是跑过来蹭司渡的温泉vip卡的,还是好奇地附在门边偷听了一会儿。

    听到韩洛说,他现在是怀疑,拿起枪|击事件买凶伤人的幕后操纵者,可能是港岛的大佬覃御山。

    这位大佬,自然如雷贯耳,无人不知,他的产业遍及医美、珠宝、娱乐…几乎可以与司家平分秋色。

    姜宝梨隐约记得,之前听韩洛说起过,灯塔水母项目威胁到了覃御山的医美产业,他想要买走这个项目,但好像被司渡拒绝了。

    司渡问韩洛:“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那样的大佬出手,怎么可能留证据,但你明确拒绝了他的合作邀约,这位大佬对你很不满啊。”

    司渡眸光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这位…无儿无女,没什么忌惮,出手一向狠辣。”

    “所以才能从八十年代小马仔,混到如今这地位。”

    韩洛说,“听说他结过婚,他老婆可是当年名动港岛的大美人,漂亮得要命,不过二十年前,帮|派|火|并的时候,他老婆被对家给丢海里了…”

    司渡又问:“有孩子吗?”

    “听说是有一个女儿,刚三岁多点,就被人沉海了,惨得很。这么多年,听说还是没能走出来,现在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没有软肋,倒是难办了。”司渡手里把玩着一枚貔貅玉件儿,望向韩洛:“查查看,这位平时跟什么样的人接触往来。”

    “嗯。”

    姜宝梨对他们的谈的公事毫无兴趣,对司渡说:“我下去泡温泉了。”

    “找人带你去隐竹苑那边。”司渡提醒,“没人打扰。”

    “哦。”

    姜宝梨去衣帽间,随手挑了件浅绿色泳衣,下摆是蕾丝边儿,挂脖的肩带漫过她漂亮的锁骨,清爽可爱。

    她裹上白色的浴袍,踩着柔软的泡泡拖鞋,慢悠悠地下了楼。

    温泉区藏在竹林深处。

    山风凉飕飕的,吹着竹叶沙沙作响。

    温泉池边点缀着几盏昏黄的灯笼,暖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天黑了,隐竹苑那边黑漆漆的,姜宝梨有些不敢过去,便在人多芳翠苑,随意找了个幽静的小池子,脱下浴袍,踏入温热的泉水中。

    啊,好舒服!

    姜宝梨闭上了眼,任由白雾蒸着她白皙的皮肤,渐渐变红。

    刚坐下没多久,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

    沈毓楼走了过来。

    他只穿了条黑色短裤,漂亮的板块状腹肌一眼抓人。

    他皮肤一向比女生还白,在夜色里,月光照耀下,更显冷白色。

    他看到姜宝梨,径直朝她走来。

    “司渡没跟你一起?”他谨慎地扫视四周。

    “在聊生意。”姜宝梨笑着说,“乔沐恩没跟你在一起?”

    “她在化妆。”沈毓楼生硬地说。

    “我们俩,像不像偷情?”她故意压低声音,有点儿使坏的小表情。

    格外娇俏诱人。

    沈毓楼的表情却很严肃,轻微叹了口气,坐在岸边——

    “梨宝,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跟乔沐恩,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情侣关系。我对她不是真心,但我需要跟她联姻。这是我爸的要求,和乔家联姻,我就有了坚实的后盾,以后管理仁瑞医疗会更有底气。你能理解吗?”

    一番话,被他如此坦诚又真挚地说出来。

    姜宝梨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了。

    他的表情,太他妈真诚了。

    “能啊,挺好的,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她嘲讽地说。

    “梨宝。”沈毓楼认真地说,“以前对你的承诺,不会变。等我爬上去,事业稳固了,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

    姜宝梨轻嗤了一声。

    其实,刚刚看到沈毓楼和乔沐恩在一起,她心里…是有不舒服。

    但这种不舒服,更多的是一种震惊。

    她委实没想到,在她攻略司渡的同时,沈毓楼会攻略乔沐恩。

    但用脑子想想就能明白…。

    为什

    么不呢?

    乔沐恩丢了联姻,必定会立马找一门不错的联姻来挽回面子。

    沈毓楼是多好的人选啊,姜宝梨可是喜欢沈毓楼喜欢了那么久,追了那么多年。

    所有人都知道,她没追上。

    现在乔沐恩追上了,怎么不算打脸呢?

    姜宝梨恶心的不是沈毓楼追乔沐恩。

    而是他都已经决定和乔沐恩联姻了,还来跟她说什么约定,什么“以后在一起”的承诺。

    真是恶心。

    “沈毓楼,真的,算我求你,别说这种话了。”姜宝梨语气冷淡,“以后,我们就保持合作关系,不然你会让我觉得,很膈应。”

    从被疯狂依赖和喜欢,到现在,她说,他让她膈应。

    沈毓楼感觉胸腔里的氧气,都被抽空了。

    至少,刚刚那番话,他是真心的。

    他真心想要和她共度余生。

    在他得到这一切之后。

    他最愿意分享的人,只有她啊!

    姜宝梨好像…真的已经不爱他了。

    沈毓楼有点失魂落魄。

    便在这时,化好妆、换好性感泳裙的乔沐恩,遥遥地看到姜宝梨和沈毓楼在讲话。

    沈毓楼在岸边,姜宝梨在水里,两人隔着安全距离。

    但她心里还是不爽。

    看到他们同框,嫉妒就像吐信子的毒蛇,一点点吞噬她的心。

    她快步走了过来,挽住了沈毓楼的手:“毓楼,你在和姜宝梨在讲什么啊?”

    语气亲昵,目光却挑衅地扫向姜宝梨。

    沈毓楼还没说话,姜宝梨倒是温柔又无辜地说——

    “我跟哥哥聊聊天,说哥哥是怎么追沐恩你的,你们在一起我真开心。”

    “哥哥,你一定要对乔沐恩好哦,毕竟乔家被取消联姻这事儿,闹挺大的,我也很愧疚呢。正好把你赔给乔家,帮我抵债咯。”

    茶言茶语,气得乔沐恩火冒三丈。

    姜宝梨从水里出来,穿好了浴袍,系好结绳。

    路过沈毓楼身边时,纤长如玉的指尖,羽毛般、轻轻撩过他的胸膛,眼神拉丝,“走了,哥哥。”

    乔沐恩真的绷不住优雅和淑女了,上前一步想要揪住她,想把她脑袋按进水里,好好让她清醒清醒。

    沈毓楼立刻抽离了失神的状态,握住了乔沐恩的手,制止了她,“恩恩,我们去泡温泉吧。”

    眼神何等温柔。

    仿佛全世界…他只看得见他。

    第63章 买断十几年的恩情,从此一刀两断……

    姜宝梨没什么泡温泉的心情了,去更衣室换下了湿漉漉的泳衣。

    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一套舒服的裙子,出来便遇到了司渡。

    他闲散地倚在门边,穿一件奶白色居家衫,柔软的布料贴着他宽阔的肩线。

    他的手指穿过姜宝梨的发梢,轻轻扣住:“刚刚,沈毓楼找你说什么?”

    姜宝梨对他甜美一笑,语气却是挑衅:“你不是停神通广大么,你猜呀。”

    司渡已经习惯了她这浑身带刺的样子,只说道:“乔家和沈家联姻对我来说并不是利好的事情,但我现在很期待他们在一起。”

    “你很想看我伤心?”

    司渡没有回答,反问:“你会伤心?”

    两人的眼神对视,无声无息地较量着。

    倏而,姜宝梨忽然笑了起来,踮起脚,很主动地吻上了司渡的唇。

    司渡倒是接招,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一个吻,风卷残云般,攻城略地。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烂似的。

    姜宝梨纤长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肩膀,司渡的手探入了她的衣摆,往上,力道很大,姜宝梨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忽然,他将她抱起来,直接放在了身后的水台上。

    少女双腿自然张开,扣住了他劲瘦的腰。

    两人的呼吸…暧昧地交织着。

    远处,沈毓楼驻足走廊拐角,远远地望见了这一幕。

    藏在背后的手紧紧阖上,又张开。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逆流回了心脏,翻涌着,沸腾着。

    司渡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臀,将她抱起来,进了电梯。

    她双腿扔不依不饶缠着他的腰…

    电梯门缓缓阖上,隔绝了远处某人的视线。

    ……

    司渡并没有带姜宝梨回房间,进了电梯之后,松开了手。

    姜宝梨双腿落地,揉了揉被他勒得有些发疼的腰。

    抬眼,瞥了他一眼。

    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

    姜宝梨知道他是有点变态的趣味,刚刚这场戏,倒是演得挺逼真。

    不过,她乐于配合他。

    电梯一路下行,停在了地下负三层。

    姜宝梨不明所以。

    还以为这里是停车场,可电梯门一开,震耳欲聋的鼓点金属乐,瞬间击穿了她的耳膜。

    她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

    好吵!

    走出去,眼前是一片刺眼乱闪的光球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酒味。

    人影跟随着音乐,在舞池中疯狂扭动身体,摇头晃脑,欢呼呐喊。

    她以为这是酒吧,直到跟随司渡穿过人群,侍者恭敬地引他们上了三楼的vip卡座。

    茶几上摆满了精致的果盘、洋酒和甜点。

    在这里,姜宝梨终于看清楚了,这不是什么酒吧,舞台正中央是个铁质的八角笼。

    笼子里,有两个肌肉量发达到恐怖的雄性生物,在打拳击比赛。

    就在这时,韩洛便推门而入,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这儿也太无聊了,也就这地方稍微热闹些,不会打扰你们吧。”韩洛明知故问。

    “会。”司渡冷冷地回了一句,“滚吗?”

    “不滚。”韩洛反正是二皮脸,坐在了他们对面沙发上。

    司渡没再理他,目光转向了舞台中央的八角笼。

    姜宝梨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两个如野兽般的肌肉男,在笼中搏斗,拳拳到肉,鲜血飞溅。

    场面野蛮血腥,与她以往在电视上看到的拳击比赛截然不同。

    她受不了这样血腥的场面,胃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很难受。

    她忍不住瞅了司渡一眼,他倒是专注,欣赏着这场血腥盛宴。

    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姜宝梨实在难以观看这样的比赛,再看怕是要吐出来。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司渡。”她回头,“什么意思?”

    “坐下来,陪我。”司渡淡淡道,“你答应过的。”

    姜宝梨看着他这副死人脸,咬咬牙,还是坐了回去。

    心不甘情不愿的。

    司渡侧过头,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我都陪你去看过成/人/秀了,现在你陪我,看点我喜欢的。”

    “你就喜欢这个吗?”

    “对。”

    “……”

    司渡望着她:“不是说接受全部的我,这就接受不了了?还是…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说接受全部的你,不代表要陪你去死!”姜宝梨气呼呼地说,“换位思考一下,我让你陪我去死,你也去吗?”

    “我会。”司渡平静又笃定地说,“我爱你,毋庸置疑,我会为你去死。”

    她跟疯子……

    无话可说。

    倏而,她自行平复了情绪,抓起他的酒杯,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眼角勾起一湾笑意——

    “行,我陪你看,只要你别拉我去跳伞,做什么我都陪。”

    反正,最后两天了。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舞台中间。

    一阵阵地犯恶心,连一旁的韩洛都快看不下去了。

    几番欲言又止。

    一直捱到台上两位选手伤痕累累地下了场,比赛结束,姜宝梨起身,走到两位西装保镖面前。

    保镖们看向司渡,直到他扬了扬手指,他们才侧过身,放她离开了。

    姜宝梨头也不回地走掉,韩洛叹了口气,看向司渡:“报复她,你会有快感吗?”

    “有。”司渡将杯中酒饮尽。

    “你在逼她恨你。”

    沉默了片刻,他放下水晶杯,眸光带了几分碎裂感——

    “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知道。”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爱他。

    韩洛很想告诉司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极端的爱与恨。

    他不怀疑姜宝梨喜欢他,甚至已经有点爱上他了。

    但是真正健康的爱,是先爱己,后爱人。

    他怎么能要求人家…像他这疯子一样,将爱与死划上等号。

    他这样搞,不吓跑人家才怪!

    司渡不会懂。

    他的世界充斥着极端的恨意,生命如同一朵盛开于地狱的恶之花。

    暴烈地盛开,孤独地枯萎…

    谁都救不了他。

    ……

    姜宝梨离开了拳击俱乐部,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站不稳。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洗手间,趴在水台上,一阵干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胃部阵阵痉挛。

    好难受。

    她洗了洗脸,抽了纸巾擦干净,头重脚轻地转过身,差点摔了。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没事吗?”

    听到熟悉的嗓音,姜宝梨心头一滞,原本刚压下去的恶心感,瞬间又涌了上来。

    她猛地转身扑回洗手台,弯下腰,终于顺畅地吐了出来。

    酒精的味道,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的身体痉挛了好一阵,才渐渐平复下来。

    沈毓楼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些了吗?”

    好不了一点……

    姜宝梨推开他。

    “不关你的事。”

    “我扶你回去休息。”沈毓楼的手很有力,“你喝多了,房间都找不到。”

    “放开,放手!”姜宝梨嗓音撕裂,带了点愤怒。

    “梨宝!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的哥哥,不是吗!”沈毓楼嗓音陡然提高,“就算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养你这么大,连恩义都没有了吗!”

    此言一出,姜宝梨身体僵住。

    恩义…

    是啊,他把她拉出泥沼,养了这么多年。

    她没有再挣扎,任由沈毓楼扶着她,朝电梯走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恰恰迎上司渡那张冷峻的脸。

    韩洛站在他身后,目光在姜宝梨和沈毓楼之间来回扫视,挑挑眉,一副吃瓜群众看好戏的嘴脸。

    沈毓楼和司渡四目相对,扶着姜宝梨的手,蓦地松开了。

    姜宝梨还没来得及反应,刚刚被沈毓楼扶着的位置,便让司渡的手扣住了。

    他的力道很大,毫不费力地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抬起下颌,黑眸压迫感十足地扫了沈毓楼一眼——

    明明白白地宣誓主权。

    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电梯的丝滑运转声。

    叮——电梯在二楼停靠。

    沈毓楼对司渡微微颔首致意,正准备离开,司渡忽然开口:“沈总,灯塔水母项目,我知道仁瑞医疗也有竞标。前一次合作,我觉得仁瑞医疗挺不错,也许,我们可以期待第二次合作。”

    沈毓楼的背影僵住了。

    他转过身,眼底闪过明显的惊讶与激动:“司渡学长…”

    司渡的手指下移,与姜宝梨十指紧扣:“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您说,我一定照做…”

    “灯塔水母项目,买断姜宝梨和沈家、和你沈毓楼这十几年的所有恩情,从此,一刀两断。我不想看到你们,再有任何纠葛。”

    这话说出来,就连韩洛都惊呆了。

    灯塔水母项目,全世界多少财团虎视眈眈地盯着。

    仁瑞医疗在其中,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他居然就这样给沈毓楼了!

    沈毓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看着被他紧紧攥住的姜宝梨…他眼底有不舍,有挣扎,还有一丝竭力掩饰的痛苦。

    但是转念一想,拿到灯塔水母,他的事业就会彻底起飞。

    蛰伏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高山之巅,有更美的风景

    眼下的儿女情长…不值得留恋。

    片刻的沉默之后,沈毓楼终于开口,沉声说:“好,我答应你。”

    姜宝梨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

    可是当听到沈毓楼毫不犹豫地答应司渡的刹那间,心里还是有什么东西,碎得稀烂。

    果然,这十几年的崇拜与爱慕……

    都他妈喂了狗了啊。

    电梯门缓缓阖上,至此,将她和他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

    ……

    回到房间,司渡将姜宝梨扔到了床上,脱掉上衣,暴烈地热吻着她,吻着她身上每一处皎白的皮肤。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交错的呼吸声,沉重,急促…

    司渡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的女人。

    黑色绸质的睡裙紧贴着她美好的曲线,胸口是蕾丝的面料,濡晕,若隐若现。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颌,力道不重,也不轻。

    逼迫她迎着他的视线。

    他眉骨锋利如刃,眸光漆黑,天然变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恨我吗?”

    “说实话,有点。”

    姜宝梨不卑不亢地回应着,胸口起伏,带点轻微的颤抖。

    他的手指从她的下颌滑下,抚过她的脖颈,锁骨…

    粗砺的指腹掠过柔滑的肌肤。

    姜宝梨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司渡的动作缓慢而刻意,冷笑着,欣赏着她这倔强的表情。

    忽然,他松开了她的下颌,将皮带递到了姜宝梨的手里。

    转而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连同皮带一起摁在自己炽热滚烫的左胸口——

    “现在,下得去手了。”

    ……

    第64章 报仇“就开始欺负我的女人了?”……

    早上,几位同样在山庄度假的公司总裁,特意约了司渡,一起喝早茶。

    司渡心情好,没有拒绝。

    韩洛陪在司渡身边,尴尬得脚指头都要抽筋了。

    白衬衫束到顶,紧缚着他修长的脖颈,但丝毫遮掩不住颈子上那一道十分明显的被抽打的红痕。

    不止如此,他手腕上也有,连手背上都有!

    就像被人虐待了似的!

    而那几位总裁,一个个的……

    倒也是心理素质过硬。

    虽然如狼似虎的八卦眼神都快压不住了,但仍旧克制着,想笑都强忍住了,假装得了白内障,故意不去看他,一本正经地聊着公事。

    等他们走了之后,韩洛用手肘支了支司渡,故意装傻问:“你…被人揍了?”

    “嗯。”他从容优雅地给自己泡了杯工夫茶。

    “是家暴,还是…”

    “家暴。”

    韩洛看着司渡悠然从容的样子,似乎…挺骄傲。

    真是爽到他了!

    ……

    姜宝梨很早就醒了。

    别说,居然挺神清气爽。

    感觉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劲儿。

    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纯“报仇”!

    下手狠,一点情面都没留。

    想到他差点害她丢了性命,姜宝梨就恨不得将他往死里抽。

    他享受被她羞辱的感觉。

    甚至姜宝梨都有点害怕…怕自己也爱上这种感觉。

    呸呸呸,好变态。

    她才不要跟他“同流合污”。

    她是个正常人!

    虽然一整个早上,脑海里都是昨晚的场景…

    确实…星域高涨。

    啊啊啊啊不想了!

    服务生将丰盛的早餐送到了房间,她简简单单用餐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便下楼去网球室练练球,消耗过剩的精力。

    网球室明亮宽敞,足有七八米的挑高,墙边的球拍架整齐排列,角落里放着几筐网球。

    姜宝梨站在场地边缘,对着墙壁挥拍。

    网球“砰砰”地撞击墙面,弹回时又被她迅速击出。

    她很喜欢这项运动,因为打网球能练出手臂肌肉,而且很暴汗,有运动之后的痛快感。

    便在她专注练球时,身后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宝梨,一个人在这儿练球啊?”

    姜宝梨听出是乔沐恩,翻了个大白眼,懒得回头,不想理会她。

    反正,她都已经准备离开港岛了。

    无效社交,能省则省了吧。

    她捡起球,继续对着墙壁挥拍。

    乔沐恩本来就不大痛快,见她不理她,更是憋了气。

    她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跟她甩脸子?

    心里生气,但人设不能崩。

    乔沐恩从架子上取下一根网球拍,随意对着空中挥舞了几下,漫不经心说:“其实,我心里一直很愧疚,因为舒欣彤那件事儿,害你受那么严重的心理创伤…”

    “……”

    又旧事重提是吧。

    姜宝梨用颈上的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

    抛球,发球,将它想象成乔沐恩的头,用力击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沐恩见她终于有反应了,笑着掂了掂手里的球,朝姜宝梨打来:“不知道沈毓楼有没有跟你说,你出事儿那天,不是给他打电话吗。”

    网球弹回来,飞了出去。

    姜宝梨没接她那颗球,诧异地望着她。

    乔沐恩穿着一身粉白色的网球裙,唇色粉嫩,眼角上挑,带着几分无辜又挑衅的笑意,将网球击出去。

    语气轻飘飘的——

    “真是抱歉啊,那次他正跟我约会呢,没接你的电话。如果他接到了的话,可能你就不会被那群人猥亵了吧…”

    姜宝梨一颗心,凉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天给沈毓楼打电话没有接,竟然是因为和乔沐恩约会!

    好啊,沈毓楼…很好…

    一边利用她,一边又将她的生死…弃之不顾!

    她心里仅存的最后一点对他的温情,也被乔沐恩掐灭了。

    姜宝梨抬头,冷冷望向乔沐恩。

    她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扬了扬手里的球拍,关切地说:“啊,宝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我刚刚说的话伤到你了吗?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姜宝梨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沉霾。

    敌人都打到脸上了,落荒而逃,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倏而,姜宝梨也对她笑了,扬了扬球拍:“沐恩,要一起玩玩球吗?”

    “玩球?”乔沐恩愣了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

    她谨慎地说:“我不想玩。”

    姜宝梨笑意不减:“你不都换上网球服过来了吗?不玩球,难道是因为看我在这里,故意要过来和我聊天?”

    心里那点儿阴暗的角落,被姜宝梨一眼扫穿,乔沐恩脸色有点难看。

    她咬了咬牙,哼了声:“玩就玩,谁怕谁!”

    乔沐恩拿着网球拍走到对面场子里,姜宝梨则站在另一边,轻轻抛起球,手腕一扬,球拍在空中划出一道闷响。

    球如离弦之箭,猛飞了出去。

    第一球,乔沐恩连球的影子都没摸到。

    “砰”的一声,网球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弹到地上滚远了。

    乔沐恩根本就不怎么会打网球。

    大二选修课只学了一点点皮毛,便觉得没意思,不想学了。

    她握着球拍的手紧了紧,很不甘心。

    姜宝梨依旧从容不迫地发球、击球。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迅猛的力道,飞向乔沐恩,

    乔沐恩手忙脚乱地接球,却总是接不住。

    她的动作笨拙,球拍挥得毫无章法,球不是飞出场外,就是直接砸在网上。

    渐渐地,她的脸颊开始红扑扑,额头也渗了汗珠。

    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接不住她的球,姜宝梨就是碾压式欺负人一般跟她打球。

    越是接不住,心里那股憋屈感就越强烈。

    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竞技比赛,菜就是原罪。

    被压着打,真的很生气!

    但是…她就是打不过!

    这种无能狂怒的憋屈感,难受死了!

    “砰!”又是一颗球飞来。

    乔沐恩还没来得及反应,球直接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疼得弯下腰,捂住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故意的!”她抬起头,带着哭腔。

    姜宝梨长身玉立,站在对面,淡定地望着她。

    笑了。

    这一笑,明艳妩媚,如二月的早樱。

    “只是玩玩而已啦,你不会生气吧,沐恩。”

    绿茶回旋镖,最终还是打在了自己身上。

    真疼啊。

    乔沐恩气得浑身发抖。

    姜宝梨不等她做好准备,又是一颗球,狠狠击来,瞄准了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乔沐恩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颗网球被击了出去。

    乔沐恩都要哭了,眼底含着泪,抬头看到沈毓楼,如同骑士般降临在她身边。

    气质冷峻,眸光如冰。

    那一刹那,对他的爱意直冲头顶,这辈子都非他不嫁了!

    沈毓楼沉声呵斥道:“姜宝梨,你打球还是打人?”

    姜宝梨看着对面那个将乔沐恩护在身后的男人。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无数次将她护在身后。

    她所有的坏脾气,都是被他宠出来的。

    姜宝梨笑了。

    真是…恶心啊。

    她放回球拍,对沈毓楼说:“好好安慰你的未婚妻吧,看好她,别放她一个人出来乱吠,你知道我下手没轻重…”

    说完,姜宝梨转身要走。

    乔沐恩却咽不下这口气,拉住沈毓楼的手,摇了摇,对他说——

    “沈毓楼,你…你帮我,我一定要赢她!”

    “沐恩…”

    “我一定要赢!”

    有意思了。

    姜宝梨顿住脚步,抬眸望向沈毓楼。

    沈毓楼心里很清楚,姜宝梨的网球技术很好。

    从小,他就带她练网球。

    可以说,她的网球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而沈毓楼以前,是拿过港岛业余网球赛青年组冠军的水平。

    姜宝梨的网球技术自然不会差。

    他很温柔地对乔沐恩说:“沐恩,没必要跟她比这个,你其他很多方面,都比她厉害。”

    “不行。”乔沐恩愤恨地望着姜宝梨,执拗地说,“我今天,一定要赢她!”

    她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赢得了姜宝梨。

    哪怕沈毓楼现场教,她也不可能赢。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沈毓楼代她打。

    还有胜的可能性。

    姜宝梨挑起下颌,望向对面的男人。

    她倒要看看,沈毓楼为了抱得美人归,能做到何种程度。

    而沈毓楼为了讨乔沐恩的开心,几乎是没有犹豫,便对姜宝梨说:“再来一局,我们俩,怎么样。”

    姜宝梨嘴角提了提,讥诮地说:“好啊,师父。”

    一声“师父”,沈毓楼微怔了下。

    想起以前他教她打网球的时候,姜宝梨总是喜欢“师父”“师父”地叫他。

    她嗓音像掺了蜂蜜似的。

    叫得那叫一个甜腻腻。

    那时候,她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

    在他失神的瞬间,姜宝梨发球,球速极快。

    沈毓楼一时没反应过来,球直接飞出了场外。

    乔沐恩气得快炸了,跺了跺脚,对沈毓楼说:“我挨了她两颗球,你要帮我报仇!”

    沈毓楼蓦地回头,望向她。

    乔沐恩捂着额头上的绯红,气呼呼地说:“帮我报仇,沈毓楼,我命令你帮我报仇。”

    沈毓楼捏着球拍板的手,紧了紧。

    倏而,他眸光一沉,抬手将球向空中一掷,球拍狠狠击出。

    网球飞速旋转着,带着凌厉的攻势,朝姜宝梨飞去。

    这颗球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几乎避无可避。

    眼看着,就要跟姜宝梨的脑袋来个亲密接触了。

    只听“啪”的一声,网球飞快地弹射出去,砸在了墙上。

    姜宝梨抬头,看到一身黑色运动衫的司渡。

    身形修长,肩线如山脉般…挺拔。

    他提着球拍,站在她面前,嗓音慵懒——

    “沈毓楼,合同都还没签,就开始欺负我的女人了?”

    第65章 似锦“宝宝,外面好大的雨……”……

    沈毓楼尴尬地笑了下:“我只是和梨宝开个玩笑。”

    “梨宝,你们现在关系依旧这么好吗?”司渡嗓音平缓,但压迫感十足。

    沈毓楼立刻改口:“姜宝梨。”

    司渡弯腰捡起一颗球,对他说:“我们两个来一局。”

    “司渡学长有兴致,我奉陪到底。”

    姜宝梨知

    道,沈毓楼的网球很厉害,但她从来不知道,司渡打网球水平同样不低。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不过,很快姜宝梨就发现了,前几局…根本就是司渡玩他呢。

    他的球技远在沈毓楼之上。

    不想玩了,司渡分分钟就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司渡胜了球,还特别损地笑着对沈毓楼说——

    “沈总,因为合作手下留情,那就没意思了。”

    “拿出你刚刚跟她打的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儿来啊。”

    威胁性不强,伤害性拉满。

    姜宝梨看得出,沈毓楼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试图要从各个角度寻找漏洞,击败司渡。

    但他严防四守,无懈可击。

    沈毓楼大口地喘息着,深榛色的眸子里,满是不甘。

    姜宝梨看得懂他心里燃烧的怒火。

    他不平了很多年。

    不甘心被欺负,不甘心沦为俎上鱼肉,不甘心只当一个寂寂无名、被人嘲笑的私生子…

    所有他要向上爬,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终于,蓄势待发的最后一颗球,打破了司渡单方面吊打碾压的局势。

    沈毓楼赢了他一颗球。

    他胸口起伏,呼吸不平,眼神里那股子想赢、想击败他的狠绝戾气…藏都藏不住。

    司渡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腾腾的杀意。

    那个见了他,总是谦卑恭敬的男人,他不止想击败他。

    他想要他的命!

    在港岛,想要他司渡的命的人,多如牛毛。

    他从来不看在眼里。

    眼前这一个,同样如此。

    ……。

    结束了卡斯顿温泉山庄之行,迈巴赫将姜宝梨送到了学校门口。

    彼时天色阴沉,只有细微的阳光透过密密的层云,泄下一星半点,像被撕碎的光斑,散落在地上。

    姜宝梨下车后,没有对司渡告别。

    其实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

    他们之间,所有的牵绊都已经了了。

    她的任务完成了,司渡答应她的,也已经做到了,不再强留。

    再多说一句,都显得矫情。

    姜宝梨驻留片刻,想等司渡先开口。

    但司渡没有挽留,只坐在车里,闭着眼,侧脸线条冷硬。

    没什么情绪。

    见她还不走,他冷冰冰地喃了句:“还不滚?”

    一如既往。

    姜宝梨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他走之后,司渡才睁开眼,目光追着她离开的方向。

    望着她瘦薄的背影,看了很久。

    姜宝梨走在光里,而他埋在车里阴影中,埋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

    那段时间,姜宝梨没有再和司渡见过面。

    一如过往,哪怕两人在同一个学校,但区域不同,几乎没有任何能够偶遇和碰面的机会。

    姜宝梨给自己转了专业,换成了更喜欢的小提琴,想要去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留学交换,不过,offer的申请总是失败。

    因为她一开始并不是小提琴专业的学生,所以请不到专业老师为她写推荐信。

    没有一份沉甸甸的推荐信,对方甚至连她邮件里附带的演奏视频都没有打开。

    姜宝梨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几番登门拜访音乐学院顶级牛逼的教授,试图得到对方的推荐。

    但不知道为什么,教授避而不见,即便见了,也表明因为她是半途转专业,对她的水平存疑,不愿意为她写推荐信。

    她带了小提琴,拉了一段给教授听,说这些都是她自学的,如果能有更好的机会去深入学习,她一定可以拉得更好。

    教授倒是耐心地听完了她的演奏,但依旧不改话锋,不愿意为她写推荐信。

    直到后来,姜宝梨无意中撞见了这位教授和乔沐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

    心里大概有数了。

    乔沐恩就是小提琴专业的模范学生。

    如果有她从中作梗,不会有任何音乐学院的教授老师,会冒着得罪乔家的风险,为她一个无名小辈去写推荐信。

    小麻雀想飞上指头变凤凰,还没张开翅膀,便被一阵风困死在了泥泞窠臼之中。

    真是不甘心啊。

    姜宝梨翻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想找找看,自己是不是还能找到愿意帮她写推荐信的人。

    翻着通讯录,才想起,这么久了,她竟然都没有加过司渡的微信。

    想到他,心里就会很空…

    空得让她无所适从。

    为了排遣这种不适的感觉,姜宝梨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

    不要去想他。

    通讯录下滑,看到了D的名字。

    以前她就猜测,D是乐圈的大佬,但因为他太高冷了,两人日常交流也仅限音乐,偶尔一点点生活和恋爱方面的吐槽,都不会涉及到彼此的身份。

    而且,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他…能帮帮她吗?

    不管怎样,身边有这样的资源,姜宝梨不想放弃。

    姜宝梨试探地给D发了一条消息——

    “在吗,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恳求】【星星眼】”

    发完消息后,姜宝梨便一直在等待,从中午等到了晚上。

    以为他不会回她了。

    姜宝梨都不再抱有希望,直到晚上九点,手机忽然震动,一条来自D的消息,让她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D:?

    姜宝梨压着激动的心情,控制着颤抖的小手,编辑消息回复道:“我最近在申请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留学交换,但是一直没有通过,没有专业老师给我写推荐信,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乐圈大佬,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写一封推荐信。【恳求】【恳求】”

    过了会儿,D回道:“我不是音乐专业,没有这方面的学历学位。”

    他竟然不是音乐专业!

    姜宝梨有点讶异。

    业余的吗?

    他的水平几乎可以秒杀休顿音乐学院所有教授了好吧!

    “没关系,谢谢你回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鞠躬】”

    D没再回复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姜宝梨的邮箱里,意外地接收到了皇家音乐学院的一封邮件。

    竟然就是她心仪已久的offer!

    姜宝梨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认认真真地将那封邮件读了一遍,还有点不确定,甚至用翻译软件将邮件翻译了一遍。

    确定无疑,就是给她的offer!

    她猜测会不会是D帮忙,问他,但D一口否决,说跟自己没关系。

    姜宝梨看着他的回复,感觉…好高冷啊。

    这调调,怎么跟某人这么像。

    无论如何,能拿到offer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学期末,她在休顿学院这边办理的手续,也是相当顺利,没有人为难她。

    就连音乐学院办公室主任,看她的眼神,都不再是以前那种不耐烦的冷淡样儿了。

    ……

    离开的那天,沈毓楼给姜宝梨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几点的航班,他想来送她。

    姜宝梨没有回。

    走进候机大厅,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倏而,风雨大作。

    今天是个雷雨天气,闷雷阵阵。

    天空沉得就像一块厚重的铅板,压得人心里慌。

    站在机场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姜宝梨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司渡。

    一直记得那次在酒吧玩游戏,韩洛问司渡怕什么,司渡说他怕打雷。

    一道闪电劈开层云,撕裂这片阴霾,紧接着,轰隆隆的雷鸣响彻天际。

    姜宝梨紧紧攥着行李箱拉杆,难受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宛如自我催眠一般,她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仿佛只要走得够快,就能把那些不舍和难受…甩在身后

    可越是走得急,心脏的疼痛就越发清晰,像是被人用钝器一点点凿开,鲜血淋漓。

    忙着办理手续这段时间,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倒也还好。

    真到了离别的关头,回想过去

    的种种,心脏像被塑料口袋罩住了一般,几近窒息。

    除了跳伞那次,司渡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反而是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就不单纯。

    不是…出于爱意。

    可他还是接受了。

    姜宝梨希望司渡恨她,越深越好,别再爱她了。

    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一点。

    姜宝梨提着行李,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她不想哭,哭起来真的很丢人。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涌出来,模糊视线…

    她抬手胡乱擦了一把,却擦差越多…

    不设防,姜宝梨一脚踩进了旅客加速带,身体猛地向前倾,险些摔跤。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拉了起来。

    姜宝梨抬起头,看到一位鬓边有斑白的中年男人。

    挺拔的西装,相当周正帅气的五官,气质沉稳。

    她愣了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中年影帝之类的大明星了。

    他这长相,这气质…就算是天王巨星站在身边,也绝对能被媲美下去。

    覃御山是觉得她有点面熟,但见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也没有一直盯着她看,移开了视线。

    他的嗓音,有着不动如山的平静——

    “没事吧?”

    “没事,谢谢。”

    姜宝梨自己站稳之后,他便矜持礼貌地抽回了手。

    覃御山保持着陌生人应有的分寸感,没有多问什么,只说道:“别哭了,前面要过海关了,你这样子…会被误会。”

    “嗯,好。”

    如此英俊,且儒雅随和。

    姜宝梨摸出纸巾,挡住了绯红的脸蛋,加快步伐,朝着海关通道入口走去。

    覃御山盯着她的背影,怔怔看了许久。

    ……

    过了海关之后,在候机的半小时里,姜宝梨还是没忍住,给司渡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

    原为他不会接,直到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

    那边,却接通了。

    她听到他滞重的呼吸声,却没有说话。

    她想他一定是痛恨她的,恨得咬牙切齿,依旧想杀了她。

    这一通电话,打过去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沉默良久,她率先开口了。

    尽量让自己用温柔平和的语气,对他说——

    “司渡,想学小提琴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以前没机会,现在有了,所以我要走了。”

    “从小到大,我都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住的小仓鼠,不管怎么蒙头乱撞,我都逃不出那个四四方方的塑料盒子,出身决定了我见不到更大的世界。”

    “沈毓楼把我带出了那个小盒子,而你,让我看到了我想过的那种生活…”

    电话那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静得仿佛她在与另一个世界的人通话。

    姜宝梨强忍着胸腔里翻涌的酸涩感,看着窗外的风雨大作,听着阵阵雷鸣——

    “司渡,我很喜欢你。以后,也一定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片刻后,男人沙哑沉寂的嗓音传来:“滚了,就别再回来了。”

    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姜宝梨挂断了电话,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像针尖。

    平复了半个多小时的心情。

    广播提醒,该登机了。

    她拿着机票,提着箱子,走上了廊桥,进入了飞机的单人头等舱。

    头等舱是单人一间,宽敞又奢华,柔软的真皮座椅旁,还有一张舒适的大床。桌上摆放着香薰和鲜花。

    空姐笑靥如花地轻声询问她:“需要红酒还是咖啡?”

    姜宝梨摇了摇头,放好行李箱,坐下来,向空姐要了一颗苹果的手机卡别针。

    就在她准备换掉手机卡,彻底与过去一刀两断的时候…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两个字,姜宝梨的心再一次从万米高空疯狂下坠…

    她微微哆嗦的手,接听了电话。

    以为他气不过还要放狠话威胁她,却不想,电话那端的嗓音,却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卑微和乞怜。

    “宝宝,外面好大的雨……”

    “我知道错了。”

    他嗓音喑哑,带着哽咽,“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听到他在哽咽,就像当初那个在大雨天手足无措地藏在衣柜里咬着手哭泣的小男孩。

    姜宝梨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司渡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压抑着哭腔,求她,“别离开我,我跟你保证,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也不勉强你了。我不求你可以为我而死,但我愿意为你好好活着,我也不要你多爱我,让我来爱你…”

    “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听到如此破碎卑微的挽留,哪怕铁石心肠,这个时候也该心软了。

    而她并非铁石心肠。

    她心痛得极尽窒息,连忙解开安全带,慌忙地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转身便踉跄地朝着机舱大门跑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想回去。

    外面雨好大

    她怎么能丢他一个人。

    然而,飞机已经开始滑行了。

    空姐见她解开安全带,连忙过来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迅速为她系好安全带。

    看着窗外飞速流过的风景,姜宝梨的理智渐渐回笼,哽咽着,对电话那段轻声说——

    “来不及了司渡,我要走了。”

    电话那端,寂静如死。

    片刻后,男人恢复常态,嗓音喑哑,一字一顿地说——

    “那祝你前程似锦。”

    “永远,别回来。”

    第66章 演出“原来你有白月光。”

    伦敦夏日的气候不算热,阳光充足,但时不时会有突如其来的阵雨。

    雨天,姜宝梨的心情莫名就会有种郁郁的感觉。

    她把全部的时间投入到小提琴的学习之中,让自己保持人机状态,忙碌起来,就不会有更多的精力去想那个让她于心有愧的人。

    空有一颗想当渣女的心。

    奈何本性还是太善良了,当不了一点…

    在校大部分时候,她都是独行侠。

    一个人住,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琴,一个人去蹦迪…

    后来,因为房东要临时收回住所,姜宝梨得从原来住的卡姆登社区的小公寓搬离,在学校的论坛网站上找到了另外两个可以合租的女生同学,在南肯辛顿租了一个套房,恰好三个房间。

    这两位合租的女生,家境殷实,一个广东的豪门大小姐,另一个港岛的。

    她们不缺钱,只是一个人住太无聊了,所以寻找合租对象。

    这俩姑娘性格特别张扬,又没太多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她们喜欢叫姜宝梨的英文名——Berry,也会拉着她去参加party聚会,认识更多新朋友,尝遍各种美食。

    虽然伦敦的确是美食荒漠,不过街口有一家中国人开的火锅店,她们很喜欢去那里吃东西。

    这两位女生组了个小乐队,拍视频上传到视频网站。

    她们在海德公园,或者泰晤士河南岸中心那边进行小提琴的街头演奏,想做网红。

    姜宝梨时常陪她们去演出,帮她们做做后勤,拿拿东西,或者拍视频。

    她们的功底不错,小提琴是从小就学,演奏得挺好的,奈何这个赛道太卷,人太多。

    且不说网络上,便是他们时常演出的广场上,其实都有好些个网络红人博主在拍音乐视频。

    她们的视频反响平平,没有大爆款,粉丝也维持在小五千左右。

    后来,她们盯上了姜宝梨。

    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姜宝梨拿到了“学院特别奖学金”。

    这个奖学金极其难拿,若非真正被学院院长认可的天才学生,根本连门儿都摸不到。

    尤其在上个月,她还拿到了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的冠军。

    这一系列成就砸下来,瞬间就让姜宝梨名声大噪。

    两位室友丝毫没有嫉妒她,这会儿她们还做着百万粉丝“网红梦”,身边有这样一位超级牛逼的天才同学,让她帮忙搞后勤,会不会太浪费了点!

    于是,两位室友撺掇着姜宝梨,让她加入她们的乐队。

    姜宝梨觉得,加入他们,两架小提琴变成三架,只会让观众更加审美疲劳。

    难火。

    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决定了要去做,那就一定是冲着要达成目标去的。

    姜宝梨和两位姑娘谈了成名之后的收益分配,她要拿一半走。

    俩姑娘不差钱,只想出名当网红,赢得喝彩,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甚至如果真的产生了收益,可以给她大头。

    既然如此,姜宝梨便决心好好做这件事。

    向两位女孩宣布,她要学二胡。

    两位室友面面相觑,相当惊讶。

    重新学习一个从没接触过的乐器,行吗?

    她们都不太相信,姜宝梨在没有老师指导、只自己在网上搜索相关教学教程,就能把二胡给学会了。

    却没想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姜宝梨就已经能够用二胡拉奏出完整的曲子了。

    不管是传统二胡曲子还是现代流行的曲子。

    只要扫一眼谱子,她都能拉

    不仅有水平,还有感情!

    这是什么超级宝藏同学!

    所以三人的乐队正式成立,名字就叫“三人行”。

    以前她们演出曲子,都是网上找的一些流行歌单,也没有精心编排,两人混着拉。

    这也是两人一直不温不火的重要原因——

    没有真正的演绎性。

    姜宝梨重新对流行歌单的谱子进行了编排,将曲子拆成几部分,分析每一段的情绪和节奏。

    小提琴音色明亮,适合在高潮部分引领旋律;二胡则低沉婉转,适合感情深沉的部分。

    她在乐谱上标出了分工。

    为了增强演绎性,甚至直接对曲子进行重编,还在高潮部分加入即兴的solo,让二胡和小提琴交替演奏。

    第一次在海德公园的演出,三人配合默契。

    优雅的小提琴开场,缓缓渐入,随后二胡凄凉的音色加入进来,混着小提琴的优雅,反差感拉满。

    被这种独特的演绎方式吸引,纷纷驻足聆听。

    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录视频。

    第一次演出,便让围观的观众数量提升了两倍还多,很快视频就在网络上传开了。

    视频的点击量迅速攀升,评论区里,满是惊叹——

    “没想到二胡和小提琴还能这么搭!”

    “《沧海一声笑》这曲子,我听过不少up的改编,但她们这个改编,绝对是最惊艳的!”

    “好听好听好听!”

    “暂停看老外的表情…”

    ……

    姜宝梨加入的第一个视频,全网爆火。

    比起她们之前的视频,姜宝梨在这个视频里几乎主导了音乐的改编,一遍一遍地跟她们讲解和排练。

    视频一火,接二连三的代言和广告就找了上来…

    这让她俩对姜宝梨…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果然,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极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

    所以姜宝梨在学业上搞的是风生水起,网络视频号也经营得相当红火。

    女孩们一时兴起的娱乐,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两个女孩都是富家女,不是特别看重钱财,但能靠兴趣赚到一些钱,他们也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至于姜宝梨,她是财多不压身,衣服包包鞋子…都提升了几个档次。

    过得相当滋润。

    直到一年后,姜宝梨无意间在港岛的新闻里,看到了沈家夫人邝琳出事的消息。

    当时在她跟闺蜜三人在一个中餐厅吃饭,恰好店里播报港岛新闻,说港岛豪门沈家的邝琳夫人,在巴厘岛游玩跳伞时,伞包没有及时打开,被判定为是意外坠亡。

    她意外身亡后,沈亭山也因为受刺激脑溢血,偏瘫住院了。

    姜宝梨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完了简短不过一分钟的新闻快讯,脑子…嗡嗡作响。

    苏璟看她盯着电视机发呆,用手肘碰碰她:“你怎么了?”

    “没…”

    姜宝梨没有跟身边任何一个人说自己和沈家的关系。

    她借口去洗手间,匆匆忙忙地走出了中餐厅,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她摸出手机,颤抖地拨通了沈毓楼的电话。

    电话刚播出不到两秒钟,就被接听了。

    手机那端,谨慎又有些期待的嗓音,唤道:“梨宝,是你吗?”

    在此之前,姜宝梨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沈毓楼。

    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知道了她现在的手机号,时常给她打过来,但姜宝梨看到是他的来电,都没有接听。

    后来,沈毓楼会给她发消息,问她在这边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缺不缺钱,学业上是否需要资源或者帮助。

    姜宝梨也没回复过。

    她离开之后,沈毓楼如愿拿到灯塔水母项目,当然也得到了沈亭山所承诺的仁瑞医疗的全部股份。

    仁瑞医疗借着灯塔水母的东风,一路走高,现在已经是港岛首屈一指的医疗企业,短短不过一年的时间,沈毓楼便靠着仁瑞医疗赚得盆满钵满,投资了许多其他的行业。

    他眼光很好,所投资的项目都在赚钱。

    现在,沈亭山几乎已经把整个沈氏集团,都交到了他手里,由他来经营。

    姜宝梨时常在港岛的电视新闻上见到他的身影。

    据说他已经是除司渡之外,港岛最年轻的企业家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沈毓楼打电话,沈毓楼很激动——

    “梨宝,我关注了你的视频号,你穿汉服的样子很好看…”

    不等他把话说完,姜宝梨打断道:“沈毓楼,邝琳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手机那段,沉默了。

    片刻后,沈毓楼轻笑了一下:“梨宝,你怎么会以为是我?”

    姜宝梨不吃他这一套,沉声说:“毓楼哥,我没有录音,给你打过来,只是想问清楚这件事,不是要伤害你,或者套你的话。”

    到现在,姜宝梨内核稳定了许多,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不像之前那样憎恨沈毓楼,恨他背叛了她的爱。

    那时候太敏感,也太脆弱,患得患失,又特别以自我的感受为中心。

    其实…特幼稚。

    他想求一个光明前途,没有问题。

    她不也一样吗?

    “我不希望那这件事,是你做的。”她诚恳地说。

    听到她缓和语气,还叫他毓楼哥,当然,也不是以前阴阳怪气的那种腔调…

    沈毓楼心里百感交集,甚至…有点破防。

    她走以后,在港市,他如同置身孤岛。

    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将他彻底吞噬了。

    每天戴着面具示人,可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姜宝梨不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至此,才明白失去了什么。

    “梨宝,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做错。”他嗓音沉哑,“你觉得我做错了吗?难道不该吗?”

    “我不知道,沈毓楼,你别问我。”姜宝梨不会去评价他的行为,她深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

    她压低了声音,“我只想知道,她死了,你…内心平静了吗?”

    沈毓楼想了很久,坦诚地说:“我心里觉得很空,空得有点害怕。梨宝,我想你在我身边,这样…我会安心。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会回来吗?”

    他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无助。

    “不会。”

    姜宝梨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复,“打过来,只是问问邝琳这件事,你不肯说,那就只当我没问。”

    电话那端,他沉默不言。

    挂断电话之前,姜宝梨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沈毓楼,有些事情做了,那就是一条不归路,回不了头…你好自为之。”

    “所以你还在关心我。”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是我还不够强,你一直想过更好的生活,你等我,我会变得比司渡更厉害。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毓楼!”

    姜宝梨来了点儿火气,“别把你的野心安在我头上,就算你变成世界首富,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愤怒地挂断了。

    ……

    两位室友,苏璟和唐芊芊从餐厅里走出来,一左一右地撞了撞姜宝梨的肩膀。

    八卦地问她:“给谁打电话呢?”

    “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还是男朋友?”

    “她怎么会有男朋友,派对上跟个冰山美人似,Richard追了她三个月,上周一辆奥迪R8开到楼下,邀约她去吃饭,人家骄傲的很,下楼的时候一个眼神都没甩他。”唐芊芊感叹着,“可怜的Richard。”

    “Berry,你是不是喜欢女生啊?考虑考虑我?”苏璟凑到她面前,撅起嘴想亲她。

    姜宝梨指尖戳开她脑袋:“对不起,我性取向比你的姨妈期还正常,只是不喜欢Richard那一款。”

    “什么,中英混血的超级大帅比都不喜欢,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他太阳光外向了,我不喜欢那样的。”

    “你喜欢内向的?”

    “嗯。”

    姜宝梨想了想,补充道,“人狠话不多,带点傲娇,带点禁欲感,喝醉酒会变很乖,还要有点阴湿感,最重要的是,头脑要聪明,最好是天才…”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得出了同一结论——

    “原来你有白月光。”

    “怎么分的,细说细说!!!”

    ……

    姜宝梨一直觉得,沈毓楼才是自己的白月光。

    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刻骨铭心地那一个。

    她已经有很久…没想起司渡了。

    但那天被闺蜜们怂恿着,说了许多有关他的事情,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没想起他,而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他们之间所有发生的故事,历历在目,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在每一位追求者对她展开更疯狂的爱情攻势时,她都会在潜意识里将他们与他进行对比。

    无论是物质还是长相还是各方面的条件…

    比不上。

    没有一个…能与他媲美。

    司渡才是她青春岁月里最刻骨铭心的那一抹鲜血。

    姜宝梨其实有尝试给他打电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喝到微醺的时候,甚至看天气预报、说港岛有雨的时候…

    司渡一次都没有接过。

    听赵管家说,陌生号码他一般都不会接,寡得很…

    也可能,他不会原谅她。

    永远都不会了。

    圣诞夜,姜宝梨终于迎来了一场属于自己的音乐会,在校内的巴克音乐厅。

    这一年多,一直有和大神D保持音乐上的交流和联系。

    其实他不说,姜宝梨也能感受到,他必定帮了她不少。

    甚至包括之前音乐学院的offer,都有他的帮助,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承认,也不肯领她这份情。

    他在音乐方面,不遗余力地指导她。

    可以说,姜宝梨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名声大噪,若不了背后的这位“高人”点拨。

    他真是音乐方面的天才中的天才。

    这次个人音乐会,姜宝梨向他要了《vengeance》《rose》和《betrayal》三支曲子的授权,希望在自己的个人音乐会上演奏。

    其实,自《betrayal》之后,D就再也没有任何后续的创作了。

    姜宝梨猜测,大概是事业繁忙吧,他本身就不是音乐专业出身,有自己其他的工作。

    而这三支曲子,在网络上知名度非常高,深受喜爱。

    虽然他没有授权给任何人,但总有不少人拿他的曲子去剪辑短视频。

    跌宕起伏的优美旋律配上扣人心弦的狗血言情剧画面,播放量总能突破百万。

    《rose》配言情甜剧比较多,《betrayal》则是相爱相杀的狗血名场面,《vengeance》则被拿去配复仇爽剧了。

    总之,耳熟率相当相当之高,简直就是国民神曲。

    但他…从没给过任何授权。

    姜宝梨其实也没报什么希望,她说可以给版权使用费,但多半D也不差这点钱。

    却没想到,消息发出去半天之后,D便回复了她——

    “好。”

    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她,看到这条消息,瞬间一个激灵,精神抖擞。

    …同意了?!

    不太确定,姜宝梨又重新问了一遍:“是…可以给我授权吗?我可以演奏你的曲子吗?”

    D:“可以。”

    “啊啊啊啊啊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我的第一场音乐会,它真的对我很重要,谢谢你愿意让我演奏这三支曲子,每一支我都超爱!”

    过了会儿,D发来消息:“音乐会,是什么时候?”

    “圣诞夜。”

    出于礼貌,姜宝梨试探性地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诚挚地邀请你来看我的音乐会,我可以为你负担机票。”

    D:“不用。”

    姜宝梨正要失望,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D:“下周在伦敦有投资人峰会,如果有时间,会来。”

    看到“投资人峰会”这几个字,姜宝梨愣了一下。

    她脑海里勾勒出来的D,音乐天才,其貌不扬,内向自卑,从事着与音乐毫不相关的另一份事业。

    从来没想过,他有可能会是一位总裁,或者集团高管…

    因为能有这种事业的人,一般都不可能太自闭吧!

    就像沈毓楼,哪怕再不喜欢与人交往过热,也会为了事业,戴上E人社交面具。

    但D…跟他当了这么久的网友,姜宝梨可不认为他会戴什么社交面具。

    不会真是什么大老板吧?

    那反差也太强了!

    除非,是继承家业的豪门富家子。

    但不管再好奇,姜宝梨也保持着网友应有的社交礼仪,没有多问。

    ……

    伦敦的平安夜,氛围感浓厚。

    夜幕刚落下来,落地窗外,便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绒雪。

    整个伦敦,都仿佛被一层温柔的雪色所覆盖。

    姜宝梨站在音乐厅后台的落地窗边,优雅的黑色礼裙勾勒着她纤瘦的腰肢。

    肌肤格外白皙,纯色淡雅,眉眼如画。

    仿佛一团冷焰火。

    苏璟和唐芊芊从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左一右地挽住她的手臂——

    “哇塞,大美人,这条裙子…太优雅了吧。”

    “好美好美好美。”

    “外面的音乐厅坐满了,来了一半男的,都被Berry迷得神魂颠倒的迷弟们哦。”

    “不管,Berry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

    姜宝梨将手从两人怀里抽出来,严肃地问她们:“Richard没来吧?”

    “怎么可能不来,他可是你的头号粉丝,早就坐在第一排等你了。”唐芊芊笑着说,“你的音乐会,他比你还紧张呢,正襟危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参加什么国际重要会议呢。”

    姜宝梨扶了扶额。

    唐芊芊继续夸张地补充道:“我看到他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要送给你。”

    “救命,不要!”

    “玫瑰花丛里还簇拥着**小熊。”苏璟促狭地补充,“玫瑰外围,围了一圈珍珠。”

    姜宝梨:…。

    连沈嘉青这个小学生,都不会给他的小女朋友送这么土的花束!

    她对两位闺蜜说:“在他上台

    前,你们无论如何,拖住他,绝对不能让他上台!性命攸关!”

    “没那么夸张吧。”

    “有!我会原地去世!”

    “行,给你想办法!”苏璟无奈地说,“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我们想要花花都没人送呢。”

    “以后你们的音乐会,我给你们送花花。”

    “说好了!一言为定!”

    ……

    半小时后,音乐会开始。姜宝梨站在舞台中央,一束追光照在她身上。

    皮肤,白如月光。

    她指尖轻轻搭在小提琴的琴弦上,演奏着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以巴赫的咏叹调作为开场,咏叹调的旋律,庄重优雅,为整场音乐会开了一个不错的头。

    随后,姜宝梨演奏了自己特别擅长的帕格尼尼和门德尔松的曲目,极有音乐性,又足够炫技。

    诗意与激情并存。

    下半场,她演奏了《vengeance》《rose》和《betrayal》三支曲目。

    一直不错的状态,却有了变化。

    指尖依旧灵活,眼神却渐渐有些飘忽。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些熟悉的旋律,她的脑海里,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司渡。

    挥之不去,几乎全是他的影子。

    他的复仇,他的玫瑰,她的背叛…

    强烈翻涌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藏在低垂的眼睑之下。

    好想他,她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见他。

    发了疯一样地想见他。

    演奏完这三支曲子。

    全场观众,寂静无声。

    随后,场内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坐在第一排的漂亮混血小伙儿Richard,都忘记了自己要上台献花这件事。

    他怔怔地看着舞台上、那只宛如黑天鹅般遗世独立的女人。

    被她这灼灼逼人的美,震撼得无法言喻。

    而这样的感受不只是她,还有姜宝梨的朋友们,现场所有的观众们……

    她的音乐已经将有形态的美感带到了众人的眼前,让人就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就在姜宝梨放下小提琴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最后一排的回廊柱边,她望见了想见的人。

    他穿着白衬衫,比以前更瘦了许多,轮廓愈显锋利,黑漆漆的眼神,照不见一点光。

    那一瞬,心跳几乎骤停。

    下一秒,聚光灯亮起,照入她的眼中。

    有几秒短暂失明的时间,姜宝梨什么都看不见。

    灯光再次柔和下来时,观众们齐声欢呼,一群人涌上舞台,为她献上美丽的花束和盛大的赞美。

    Richard冲在第一位,红玫瑰簇拥着小熊**,花束一周还有大颗珍珠作为镶嵌。

    姜宝梨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她脑海里全是刚刚那一抹幻影。

    是幻影吗?

    她顾不得观众的欢呼和献花,提着裙子冲出了音乐厅。

    如同落跑的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在落跑中丢失了水晶鞋,而姜宝梨,她想找回她的水晶鞋。

    跑出音乐厅,气温骤降,雪花纷飞。

    可她却感觉不到冷。

    路人来来往往,皆是陌生的面孔。

    姜宝梨怔怔地走进人群,试图找找他。

    但异国他乡的街头,要找到那张英俊优雅的东方面孔,实非易事。

    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大概是她出现幻觉了。

    就在这时,有个很漂亮的小男孩走到姜宝梨面前,用英文说:“姐姐,刚刚听到你在里面演出,这朵花送给你。”

    “谢谢啊。”

    那是一支保加利亚玫瑰。

    姜宝梨怔怔看着玫瑰出了一会儿神,平复心情,走回去。

    远处街角,男人低头点了一根烟。

    身影,始终隐没在照不见光的阴影中。

    背靠墙,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

    还是,没有勇气。

    ……

    庆功宴上,姜宝梨接到了沈毓楼的微信消息——

    “梨宝,恭喜,第一场音乐会圆满成功。”

    姜宝梨瞥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选择了无视。

    苏璟凑过来,看了眼屏幕,笑嘻嘻地说——

    “咦,梨宝,好肉麻,这是谁啊?你白月光吗?”

    “不是。”姜宝梨放下了手机。

    “不过,berry,好奇你为什么叫berry。”

    “因为小时候,我被收留我的阿姨捡到时,身上有一块生日印牌,上面刻着生日和‘berry’这个英文名。”

    “所以你叫姜宝梨!”

    “是啊,音译过来的,挺好听的,对吧。”

    “是呢。”苏璟点点头,还想多问些,却被姜宝梨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屏幕再次亮起,沈毓楼的名字闪烁不停。

    姜宝梨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

    与此同时,伊丽莎白号游轮上,沈毓楼走出船舱。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沈毓楼想要透透气。

    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但她没有接听。

    心里空落落的。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也不是疼,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头。

    隐隐地…难受。

    今天,他是以沈氏集团总裁的身份,参加由港岛几家商业巨擘联合牵头的走失儿童寻觅慈善晚宴。

    宴会上,他与各路行业大佬周旋,戴上他惯有的面具,笑容得体,言辞谨慎。

    但心里…始终空落落的,仿佛被剜走一大块。

    手机里,有姜宝梨刚刚音乐会的转播视频。

    他小心翼翼地珍藏保存了下来,放入手机加密相册里。

    和乔氏集团官宣联姻订婚,结婚要等乔沐恩毕业之后。

    但现阶段的沈毓楼,已经不是很在意和乔家的联姻了。

    这让乔沐恩对他的不信任日益剧增,所以时常会翻看他的手机,但凡他在公开场合跟女合作者或者女星说过几句话,让乔沐恩看到了,她都会发脾气。

    沈毓楼总有自己一套说辞,拿捏乔沐恩是很轻松的。

    但他对她这种只有美貌、大脑空空的女孩,实在提不起任何喜欢。

    他放下手机,抬头望向远处的海平面。

    夜色深沉,星光稀疏。

    甲板上站了一个中年男人。

    本来以为外面风大,所有人都在舱内活动,却没想到,外面会有人。

    沈毓楼一眼便认出了他——

    覃御山。

    他手里握着一只陈旧的金色怀表,正专注地看着表内镶嵌的一张泛黄的婴孩照片。

    他的神情…那样温柔,那样专注。

    这让沈毓楼感觉很割裂。

    覃御山是港岛半山区的商界巨擘。

    他的传奇经历,可不要太多了,身上的标签也不少,黑白通吃,手眼通天。

    势力背景之大,整个港岛,除了司家,无人能出其右…

    这大佬以前是从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很少会流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

    他看照片,看看得入迷。

    突然,一个浪头猛地拍过来,游轮微微晃动。

    覃御山不设防,手中的金色怀表不慎滑落,沿着船檐栏杆,溜进了海里。

    他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去,想要跳入海中找回怀表。

    隐于身后的船员,眼疾手快,猛地拉住了覃御山的肩膀:“覃先生,危险!”

    覃御山什么都顾不得了,脸色有些苍白,对他说——

    “帮我找回来,我给你十个亿,加半山区一套海边别墅。”

    船员有一瞬间明显是心动的,但看看波澜起伏的海面…犹豫了。

    这样的海里,不管会不会游泳,跳下去就是个死!

    谁敢用命换钱啊!

    下一秒,只见身边一道影子闪过。

    “噗通”一声,沈毓楼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水。

    覃御山站在甲板上,焦急地看着海面,对远处救生员吼道:“快下去救人!”

    救生员迅速放下救生小艇,也给沈毓楼扔了几个救生圈。

    水浪翻涌。

    片刻后,沈毓楼从水中冒出头来,

    抓住了救生圈,几个救生员合力将他拉上浮艇。

    沈毓楼全身湿透,发梢滴着水,却一点也不慌乱。

    他走到覃御山面前,胸口起伏着,将怀表递了过去,嗓音温和,姿态更是谦卑:“覃先生,这一定是您的珍贵之物,请好好保管。”

    何止珍贵,这是比他命更重要的东西!

    覃御山颤抖的手,巍巍地接过怀表。

    他深深地望着沈毓楼,只说了一句:“小沈总,我该如何谢你?”

    沈毓楼温煦地笑了:“覃先生,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听他这话,覃御山笑了,看着手中那枚珍贵的金色怀表,说道——

    “有时间,来我家里坐坐。”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67章 跪下问心有愧

    音乐会之后,姜宝梨给D发短信,问他是否在伦敦,想要请他吃个饭,感谢他将三支曲子授权给她演出。

    D拒绝了。

    他说他没有来伦敦。

    姜宝梨倒是习惯了他这冷冰冰的内向性格,猜测他不愿意和她保持三次元的联系,于是很体面地说,以后不会联系他线下见面了,但如果有什么音乐方面的问题,还是会来叨扰请教他。

    D回了她一个字——

    “好。”

    出于八卦的好奇心,姜宝梨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女生,现在怎么样了?”

    “不方便说的话,不回我就好了,我随便问问。【憨笑】”

    D:“她走了。”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啊?去哪儿了?【懵】”

    D:“英国。”

    “这么巧!我也在英国!”

    D:“我知道。”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不会这么巧也在皇家音乐学院吧!”

    D:“嗯。”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你不是暗恋我??????”

    D:“你觉得呢?【微笑】”

    看到他的死亡微笑,姜宝梨哆嗦了一下。

    想起了某个人。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开个玩笑!!”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那你还喜欢她吗?”

    D:“忘不掉。”

    可怜哦!

    自从D说了他喜欢的女生与她同校之后,姜宝梨就会有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被D暗恋的女生。

    在校的华人女生就那么几个,她身边就有两个。

    得漂亮,肯定也得特别优秀,不然不会让超级大神D如此念念不忘这些年…

    她从室友八卦起,晚上的闺蜜夜聊,问她们认不认识音乐圈儿特别厉害的创作天才。

    苏璟说:“认识啊,我认识好些个呢,我前男友就是。”

    姜宝梨:!

    “细说前男友!”

    苏璟老脸一红,有点害羞地说:“也不算前男友啦,关系确实有点暧昧,因为家庭…还有性格的原因,我们最终没在一起,他创作力超强,为我写了好多曲子呢!。”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主要像他这样的音乐天才吧,性格多少有点自闭内向,尤其是他的家庭也不太好。其实,我喜欢Richard那种阳光E男。”

    姜宝梨:……

    她真为D叫屈啊,他可比Richard那种浮夸的男人强一万倍好吧。

    “那你还怀念他吗?”姜宝梨好奇地问。

    “偶尔啦,不过人都要向前看,不能总沉湎在过去不是?”

    这话,姜宝梨是同意的。

    但她觉得D真的好可怜:“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前男友还沉湎在过去,走不出来,那该怎么办?”

    苏璟想了想,说道:“那也没办法,我不是他的拯救天使,也不想去拯救他。”

    一直没说话的唐芊芊评价道:“说白了,还是不够爱。”

    “对。”姜宝梨点头,“如果足够爱的话,你才不会管他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性格呢!喜欢就是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可能是吧。”苏璟转向姜宝梨,“你对你的白月光,是你说的那种…足够爱的吗?”

    此言一出,倒是把姜宝梨给问懵了。

    足够爱吗。

    好像不是,她更爱的仍是她自己,所以那时候,他那样卑微地乞求她留下来,不要走,他什么都不计较了…

    姜宝梨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候就是更爱自己,想要为自己挣一个远大前程。

    现在,她也不后悔。

    但司渡,永远是她的“问心有愧”。

    姜宝梨回头就给D发了条短信——

    “我找到你喜欢的女生了!”

    D:?

    姜宝梨看到微信提醒,对方正在输入…

    但输入了半晌,也没见消息发过来,姜宝梨按捺不住继续说:“她是我室友!你说巧不巧。”

    “虽然她心意可能有点难以转圜了,放心吧,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D:。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她是港岛人,说毕业之后可能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帮你留意她的动向!”

    D:“你会来吗?”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我不回来。”

    他便没再回她了。

    ……

    留学这两年,姜宝梨学业事业,都混得风生水起。

    她们几个的“三人行”乐队,在自媒体上粉丝量持续走高,小破站已经破了百万粉,海外的视频网站呼声更高,每个月都有不少代言找上门来,广告费水涨船高,维持三个女孩在伦敦的高奢消费,绰绰有余了。

    后来,姜宝梨又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和为那也金色大厅举办了个人音乐会,甚至上了BBC音乐杂志,拿到“年度新人奖”。

    沈毓楼不止一次地给姜宝梨联系姜宝梨,发消息问她近况。

    姜宝梨倒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冷若冰山地置之不理了。

    她会回复,但都是简短地结束对话——

    “好。”

    “还行。”

    “嗯。”

    “不用。”

    ……

    就没超过三个字的回复。

    后来沈毓楼给姜宝梨汇了一笔五百万的“助学金”,姜宝梨想要拒收,还得亲自跑一趟银行,把到账的款项给他重新原路返回。

    麻烦死了!

    姜宝梨从银行走出来,实在受不了,给沈毓楼打了电话——

    “沈毓楼,别给我打钱了!”

    “你现在做大做强,钱多的没地方花就多给乔沐恩多买几个爱马仕限量款包包,我这里不需要钱,不用给我转。”

    沈毓楼等她噼里啪啦说完,才道:“梨宝,我现在是沈家的家主了,今时不同往日,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想让你知道,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需要我帮你介绍任何资源,你都可以开口。”

    姜宝梨扶了扶额。

    她知道沈毓楼现在很厉害,将沈氏集团经营得风生水起,在港城那叫一个炙手可热,成了最受瞩目的年轻企业家…

    乔家,可能现在都不太配得上如今的沈家了。

    姜宝梨甚至阴暗地想过,沈毓楼是不是故意现在她面前显摆呢!

    她说:“我现在不太需要你的帮助。”

    “但我还是你哥哥,你不承认,我也是。”

    他带她脱离泥沼,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将她养大的兄长。

    没有他,她可能都死了。

    姜宝梨收敛的身上的锋芒:“我没说不是。”

    “那梨宝,你不要恨我了,行不行?”

    “我没有恨你,沈毓楼。”

    她只是…不爱他了。

    仅此而已。

    沈毓楼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我现在还有点事,梨宝,总

    之,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二十四小时,你的号码都可以打进来,我再也不会…漏接你的电话了。”

    姜宝梨抿了抿唇。

    已经漏接过一次。

    那一次,险些让她丢掉所有…

    “挂了,沈毓楼。”

    ……

    沈毓楼挂掉了电话,重新走回到湖边。

    覃御山坐在湖畔边,背后,便是他的湖畔庄园大宅,他一人便坐拥了一整片私人湖屿。

    他喜欢打路亚钓,自去年沈毓楼替他跳进大海,捞回了他挚爱的珍贵怀表之后,覃御山同意了他时不时的拜访。

    沈毓楼时常登门,陪他钓鱼、骑马、打高尔夫…

    虽然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的灯塔水母皮肤修复技术,看似与覃御山的医美集团利益相悖,但沈毓楼不止一次向覃御山表示,愿意让渡“灯塔水母”的利益,以免过分影响覃御山的医美生意。

    对于他的示弱和示好,覃御山总是不接招,安静地听他说完,笑着夸他一表人才,能力出众,还说手下没有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遗憾。

    沈毓楼是何等的城府心机,自然知道,大佬不接招,但夸了他,显然,是同意了他的话。

    所以,生意场上,他削减了灯塔水母修复凝胶的交易量,让这款产品在市场上有了点“一剂难求”的意思。

    虽然这项举措…确让他的收益减少了许多。

    但能够卖给覃御山一个人情。

    沈毓楼觉得很值。

    他挂断电话走回来,覃御山问他:“你在我家里,很少接电话,是谁打来的?”

    沈毓楼如实回答:“是我一个去英国的妹妹。”

    覃御山大佬笑了:“真的只是妹妹吗?”

    沈毓楼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肚明,覃御山对他的事情,了若指掌。

    “我不常跟年轻人接触,但你却是例外,知道为什么?”

    沈毓楼坐到覃御山身边,为他挂了饵料:“大概是因为我话少,不会吵到您。”

    “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我不喜欢太吵闹的人,你很会投其所好。”

    覃御山抛竿,将鱼竿放在身边,“我喜欢你懂分寸,知进退,现在年轻人都太狂,太傲了,就说那个灯塔水母研发人,好一个少年天才…谁都捧着,狂得不行,在我看来,还嫩着呢。”

    沈毓楼敛眸,很有分寸地笑了一下:“司渡学长有才能,也有狂傲的资本,我头脑比不过他,只能更努力一点。”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是好的。”覃御山淡淡道,“我要是有个儿子,能像你这样稳重,我也心安了。只可惜,我的Berry走得早。”

    说到自己那个早夭的女儿,覃御山的情绪又有些起伏。

    他稳定住了情绪,偏头望向沈毓楼:“你身上有股劲儿,我欣赏你这股劲儿,一切来的没那么容易,才会珍惜,我的Berry要是还在,现在也该有二十了。你长得不赖,能力也强,要能做我的女婿,我会很开心。”

    本来只是一句说笑的话,但沈毓楼偏偏就是个懂得如何抓住时机风口的男人。

    他当机立断,双膝笔挺地跪在了覃御山面前——

    “覃先生,如果您不嫌弃,我想拜您当干爹,给您养老。”

    覃御山站起身,抬着下颌,睨着地上双膝跪地磕头的男人,眼尾肌肉轻颤。

    沈毓楼见他没松口,继续说道:“我妈死的早,沈亭山把我从国外接过来,给我吃给我穿,但我并不是他最亲的儿子,他有他自己的一双儿女,我在沈家一直都是外人的身份。他利用了我很多年,也不过是让我为他的小儿子打江山、做嫁衣,就算这样,他供养我这么多年,对我有恩情,所以他现在偏瘫了,记不住事儿,我也会好好给他养老。但这半年多,您在事业上帮助我,指点我,您对我好,我能感觉到…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女儿,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想做您的干儿子,以后承欢膝下,给您养老。”

    这话,三分技巧,还有七分真情…

    覃御山本来一早就想为自己物色一个继承人,将来给自己披麻戴孝。

    手底下那些,他是一个看得上的都没有。

    沈毓楼模样好,能力强,性格也颇对他胃口。

    哪怕上次他跳进海里拼死为他救出了他的“Berry”,就已经存了这份不单纯的心思。

    但覃御山心胸倒是豁达,不计较他这份小心思,他也实实在在肯拼命。

    覃御山看着他,笑了,仍旧没有表态,回头问身边陪侍的心腹阿辉——

    “嫣语医美,上一次股东大会,回购了股权有多少?”

    助理回答:“上次回购30%,您手里现在有89%的股权。”

    覃御山伸手,将沈毓楼扶起来——

    “收回来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划给我的新儿子,毓楼,并让他担任CEO。”

    第68章 回港她会独奏你的那支《rose》……

    这两年,港城但凡有关于司渡的消息,姜宝梨都会下意识地多看一眼。

    他依旧风光无限,斩获生物学领域的拉斯克奖,又接连突破了好几项生物学技术难题,身价水涨船高,跻身福布斯年轻富豪榜前十。

    而姜宝梨自己,也站在人生的岔路口。

    毕业前夕,LondonSymphonyOrchestra给她发来了工作邀请,希望她作为小提琴手加入,开出的年薪,高得令她手抖…

    而与此同时,港岛的爱乐乐团,同样也投来橄榄枝,并且承诺,如果姜宝梨能选择他们,她入职就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

    一入团就当首席,这是多少音乐家梦寐以求的事。

    不过,姜宝梨仍旧有些犹豫。

    她的两位室友兼闺蜜,唐芊芊和苏璟,都已经签了港岛的工作。

    如果“三人行”这个账号还想运营下去,姜宝梨最好也要回港岛,否则乐团只能宣布解散了。

    两位闺蜜虽然也很希望她回去,也知道她心里有疙瘩。

    毕竟,从一开始,姜宝梨就说过,她不会再回港岛了。

    那里有伤害过她的人,也有被她伤害过的人。

    姜宝梨想逃离那个地方,留在英国是最好的选择。

    “PhilharmonicOrchestra哎!”苏璟托着腮,歆羡地说,“且不说首席不首席了,就这名头,谁能拒绝啊!”

    “出道就是巅峰。”唐芊芊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地羡慕,“我要有这机会,无脑冲爱乐乐团了。”

    确实很诱惑,姜宝梨都犹豫了。

    直到毕业的前夜,姜宝梨的工作合同都还没签呢。

    两位室友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返乡了,姜宝梨的行李箱空空如也。

    两位室友看她实在纠结,选不出来,索性让她抛掷硬币,由老天爷来帮她选择。

    姜宝梨同意了。

    苏璟拿着一枚十便士硬币,递到姜宝梨手里——

    “喏,就这样决定,伊丽莎白头像朝上,你就留在英国,雄狮朝上,马上订机票,明天跟我们回港岛。”

    姜宝梨紧张地点了点头,接过硬币,沉下一口气。

    拇指向上一弹,硬币飞了出去,在空中反转,最后稳稳落进掌心,被她一把握住。

    室友们迫不及待地催她赶快张开手掌看结果。

    姜宝梨深呼吸,摊开手。

    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侧脸,清晰可见。

    “啊~”

    “唉唉唉。”

    苏璟和唐芊芊失望地叹了口气,拍拍姜宝梨的肩膀:“看来,你注定留在伦敦咯。”

    姜宝梨盯着硬币,胸口一阵阵发闷,仿佛被抽离了呼吸。

    “哪有只问一次的,再来一次,如果还是女王面,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了。”姜宝梨说完,又迅速投掷了一次。

    这次,手掌弹开,还是伊丽莎白二世女王面。

    苏璟和唐芊芊看着姜宝梨肉眼可见的失望表情,试探地问:“呃,要不再投一次?”

    姜宝梨:“可!”

    “……”

    她深吸一口气,虔诚地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爷给她一个正确的答案。

    硬币第三次飞起来,坠落。

    老天爷给出的答案,依旧如前两次一样。

    姜宝梨怔怔地望着女王侧脸像,呼吸都快断掉了。

    苏璟夺走了她的十便士,恨铁不成钢地说:“还投什么投啊,你心里的答案不是很明确吗!你就是想回港岛!”

    唐芊芊猛猛点头:“就是就是,你命由你不由天,心里明明有选择,为什么要让老天帮你做决定。”

    姜宝梨脱口而出:“我只是为了首席,才想回去的!”

    空气安静了一秒。

    苏璟幽幽道:“呃,好像没人质疑这件事。”

    “……”

    那晚,姜宝梨辗转难眠,手指尖在机票订购的页面滑上滑下。

    迟迟下不了决心。

    直到翻进了朋友圈里,刷到沈嘉青的一条状态。

    照片里,少年右腿打着石膏,可怜巴巴地趴在病床上,配文——

    “在医院还要赶作业,可怜的小学生。【泪汪汪】”

    姜宝梨连忙打电话回去,询问沈嘉青的情况。

    他倒是很懂事,语气轻松地安慰她:“没事儿,一辆车不遵守交通规则,闯红灯,被车给蹭了一下,医生说右腿骨折,问题不大,也不会影响走路。

    “小心一点啊,过斑马线的时候,注意看看左右。”

    “嗯,我知道了。”沈嘉青顿了顿,又问,“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还不确定。”

    “你回来吧,我好想你回来。”

    姜宝梨也没办法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说再考虑考虑。

    挂掉电话之后,她立刻给沈毓楼拨了过去。

    沈毓楼接到她的电话很开心,嗓音明显带着愉悦感:“梨宝,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沈嘉青的车祸…”姜宝梨单刀直入,沉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听筒里骤然安静。

    半晌,沈毓楼轻呼出一口气,“你打给我,就为了问这个。”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他的忍耐,他的算计,他的野心。

    他的…不择手段。

    “沈毓楼,不管怎么样,这些年沈嘉青没有伤害过你,你别欺负他。”姜宝梨沉声说,“他只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拿你当亲哥哥一样喜欢。”

    “你误会我了,梨宝。”沈毓楼对她,也不隐瞒,“虽然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的确提过沈亭山过世之后,沈嘉青的继承权问题。但我现在,还没把这么个小屁孩放眼里,更不屑对他做什么。就算要做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沈毓楼!”

    “这么担心他,还不回来么?”沈毓楼轻笑了一下,“回来,留在我身边,看住我,这样我就没机会对他做什么了。”

    “……”

    “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还不确定。我没做,不代表某些人也没做。”沈毓楼引导着她,“港岛,不止我一个人日夜盼着你回来。”

    “司渡不会。”

    “你就这么信他?”

    她迟迟不语。

    司渡心狠手辣,但他…绝不会伤害她在意的人。

    他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不会希望我回来。”

    走之前,她是把他伤得透透的。

    “你不信我,反而信他?”沈毓楼语气陡然沉下去,“他可比我坏多了,梨宝,你怎么能信他。”

    姜宝梨不说话。

    “放心,司机那边我已经开始查了。”沈毓楼说,“不会让我们的弟弟平白受伤的。”

    他咬重了“我们”两个字。

    姜宝梨挂断了电话,沉吟了几秒,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买了次日返程回港岛的机票。

    ……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广播里传来空乘温柔的提示音——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

    姜宝梨望向舷窗外。

    夜色中的港岛,宛如一颗沉浮的明珠。

    繁华的灯火沿着海岸线蜿蜒。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回来的消息。

    但当她拖着行李箱,从候机厅走出来,还是一眼就望见了沈毓楼。

    他长身玉立站在候客厅,西装革履,清冷卓然。

    与周围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唯有手里那束盛开得蓬勃的鲜花,热闹地映照着他清美的脸庞。

    他五官没怎么变,仍是姜宝梨记忆中的样子。

    但气质却变了很多,越发沉稳内敛,也更从容自信了。

    三年,他已然改头换面,再不当初那个隐忍克制的私生子了。

    现在的他,是沈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者,是港岛大佬覃御山最器重的干儿子。

    他得到了他曾经极度渴望的一切。

    就在姜宝梨思绪飘忽的间隙,沈毓楼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有一瞬间的恍惚。

    “梨宝,我好想你”

    每天,每分钟,每秒…”

    他的手逐渐收紧——

    “你走了,我很孤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将脑袋埋入少女颈项柔软的发丝间,气息拂过她耳畔,“别再离开了,我现在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什么都可以,你要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姜宝梨瞬间恢复了理智,用力推开了沈毓楼。

    她退后了一步,与他拉开安全距离:“沈毓楼,灯塔水母项目之后,我们的恩义,已经一笔勾销了。”

    “我知道你恨我”

    “谈不上恨,只是无感了,我回来不是因为你。”

    “你是为了嘉青?”

    其实…也不尽然。

    姜宝梨没有多说什么。

    她提着行李走到出租车候车区。

    沈毓楼追了上来,对她说:“无论如何,我还是你哥哥。”

    姜宝梨没理他,站在街边招揽出租车,沈毓楼的司机已经将劳斯莱斯幻影开到了路边。

    换车了。

    姜宝梨记得沈毓楼以前开宾利车。

    讽刺的是,他那辆宾利车的同款,却是司渡山月庐别墅小区里的接驳车。

    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毓楼亲手为她拉开了车门:“送你回家,现在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见他不动,沈毓楼便继续道,“这是嘉青给我的任务,务必把你平安送到家。”

    姜宝梨在国外呆了三年,国外的街头深夜她是不敢独自一个人在外游荡的,安全意识比过去强很多。

    听沈毓楼这么说,便没有拒绝,坐上了他的车。

    在每辆车限时停留一分钟的机场航站楼柏油路对面,一辆纯黑色的迈巴赫,停了两个小时之久。

    期间有机场工作人员想要上前询问情况,就会被同事急忙拉住,让他不要去打扰那辆迈巴赫的车主。

    车里,司机老黄透过后视镜,望向了车后座的男人。

    车窗开着,他冷白的腕骨搭在窗边。

    他半张脸隐没于黑夜的阴影中,薄唇抿紧。

    身旁有一束保加利亚玫瑰花,是清晨便去玫瑰园,亲手选出了几十只盛开得最灿烂的花苞,一枝一枝,亲手折纸包好。

    一丝不苟。

    不过,山月庐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束花,根本不可能送出去。

    以他的性格,想让他做这样的事…

    根本不可能。

    哪怕每个月定期的心理咨询,他开始主动试图想要改变些什么,想朝着阳光更多的地方走去。

    但他心里淅淅沥沥的潮湿雨季…似乎并没有结束。

    ……

    车上,姜宝梨注意到司机是往沈宅的方向开,她转头,站定截铁对沈毓楼说:“你把车开回去,我也得打车回我自己住的地方。”

    她在弥茵道租了一套公寓,距离上班的地方更近。

    沈毓楼还想劝她:“沈真真找了份实习工作,已经搬出去了,沈嘉青也住校,家里没有人,连佣人都换过一遍,我重新将宅子装修过,现在沈家的家主是我,宅子也是我的,我说了算。”

    好家伙,沈家两兄妹,都被他赶出去了。

    姜宝梨知道沈毓楼肯定不会对沈真真有多好,毕竟这个妹妹,一直很招他讨厌。

    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沈嘉青单纯善良,没有坏心眼,你别做的太绝了。”

    “我知道分寸。”

    其实,自从沈亭山住院,沈毓楼掌权之后,对沈亭山死忠的那几个董事们,时不时的…还是会拿沈嘉青和沈真真的继承权出来说话。

    沈毓楼很想把他们送走,但考虑到姜宝梨对沈嘉青的感情,沈毓楼没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这是沈嘉青现在仍然好端端待在港城的唯一原因。

    “梨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姜宝梨很想再次重申,让他别把他做的这些事,推到她头上。

    很没意思。

    真这么深情,当初也不会把她推给司渡了。

    但想到沈嘉青,无论如何,她心里还是有所忌惮,没有说。

    “跟我回家吧,好不好,现在我是沈家的家主,现在宅子我说了算,我可以把最好的主卧给你住,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女主人,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行吗?”

    姜宝梨耐心地等他说完,嘴角

    绽开了清甜的笑——

    “你要是把我带回家,乔沐恩会不会发疯?”

    一句话,便把沈毓楼堵了回去。

    的确,沈乔两家已经宣布联姻,虽然迟迟没有结婚。

    但在商业上,沈乔两家利益深度绑定,他需得顾虑乔家那边的看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够强。

    如果能爬上司渡的位置,取消联姻也不过就一句话的事儿,无所忌惮。

    沈毓楼对她温和地笑了:“我说了,你是我妹妹,既然如此,我带你回家不是理所当然吗。”

    姜宝梨才不想和他玩什么哥哥妹妹的游戏。

    “送我回弥茵道,不然我现在就下车。”

    司机望向沈毓楼,沈毓楼扬了扬手,于是司机在前方掉了头,朝着弥茵道方向驶去。

    ……

    弥茵道的公寓是姜宝梨一眼相中的。

    前任屋主是位极有品味的室内设计师,百来平的空间被打造得简约而艺术。虽然租金高昂,但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签下了合同。

    她先去爱乐团报了到,乐团排除了一系列演出计划表,几乎每周安排了三四长演出,非常密集。

    而由她担任首席的演出,几乎场场爆满。

    姜宝梨的名字,在港岛红极一时。

    工作强度之大,休息的时间,姜宝梨几乎整天整天地待在公寓里睡觉,很少出门。

    便在这个当口,司渡的律师团,却找到了沈氏集团。

    “根据合同条款,灯塔水母项目连续半年盈利未达预期,莫森生物科技有权收回项目所有权。”

    沈毓楼当然清楚这条款的存在。

    但这半年来,他为了覃御山的利益,还是选择了减少项目的上市数量,导致市面上灯塔水母修复凝胶一剂难求。

    沈毓楼冷静地向莫森生物科技的CEO韩洛解释——

    “这是饥饿营销,下个季度销量必定翻倍。”

    ……

    山月庐别墅的花园里,韩洛抿了一口茶,向司渡汇报:“他现在是有点如坐针毡了,下个季度必定会增大销量,而他干爹覃御山那边的亏空,当然得由他来弥补。除了给莫森生物科技的分红之外,恐怕灯塔水母项目赚的所有利润,都得装进覃御山的口袋。”

    司渡穿一身米白色休闲居家衫,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茶具,烹饪工夫茶——

    “他认这干爹,等于割肉喂鹰了,随他去。”

    韩洛又说:“不过,覃御山把嫣语医美的百分之三十股权都给沈毓楼了,这干爹,对他也算不赖。”

    这时,赵管家将一台加密的卫星电话递到了司渡手里,司渡拨通了二舅舅的电话——

    “舅舅,是时候了,尽快推进生物制剂管理法案出台。”

    直到这时候,韩洛才恍然大悟——

    生物制剂管理法案,就是限制医美行业CSA抑制剂的使用。

    这样一来,覃御山的财路,又要被砍一刀。

    他那边会相当被动,收入减少,就会更加依赖沈毓楼的灯塔水母项目。

    沈毓楼恐怕…会割肉更多啊!

    韩洛看着面前这位心思深沉的男人,笑着说:“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针对沈毓楼,某人一回来,你就开始发力了。”

    司渡冷眼扫来:“你可以滚了。”

    “话说,她最近演出不断,名声大噪,你一场都没去看过吗?”

    “没兴趣。”

    “没兴趣是吧。”韩洛起身,在桌上丢了一张演出票,“今晚七夕夜,草莓音乐厅,她会独奏你的那支《rose》。”

    “——你最好别去。”

    第69章 亲爹想他想他想他…

    姜宝梨回港半个多月,十余场演出,每一场都是完美收官。

    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情况。

    直到今晚,当她拉着琴弓,《rose》的旋律如泣如诉地缓缓流淌。

    追光灯在她身上渐渐晕染开,化作一汪温柔的月色。

    音乐厅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观众席,她一眼锁定了坐在观众席位正中间的男人。

    他穿着洁净的白衬衫,清贵冷淡。

    他漆黑的眸子,如古井寒潭,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姜宝梨荒腔走板、琴弓拉错了调子。

    乐团成员惊诧地望向首席位置。

    姜宝梨指尖死死扣住琴颈,怔怔地望着他,失神了好几秒。

    他瘦了。

    病好了吗?

    还恨她吗?

    姜宝梨脑子里涌起了许多许多的念头,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直到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她才惊觉自己停顿了三个拍子。

    闭上眼,重新搭弓,沉浸地演奏那一支《rose》。

    《rose》这支旋律,她演奏过好多遍。

    但今晚的感觉格外不同,每个音符都浸透了思念,不可自拔。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全场安静,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眼睛蒙了一层水雾。

    随即,掌声如雷。

    姜宝梨仓皇退场,来到后台,连妆都来不及卸掉,黑色的鱼尾裙礼服裙也来不及脱,踩着高跟鞋跑出后台。

    她要见他,现在就要。

    好多人涌上来,围住了她。

    有观众,也有记者,向她表达喜欢,鲜花、掌声和聚光灯,堵住了她的去路。

    “姜小姐!请问接受采访吗!”

    “能签个名吗?”

    她很想跑出去,想追上司渡,想问他今晚是否有时间,想和他聊聊。

    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

    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就在快要冲出重围时,她突然僵在原地。

    汹涌人潮中,司渡将手里那一束保加利亚玫瑰,递给了乐团里的一个名叫Aria的女孩。

    Aria惊喜又有点讶异地问他:“司渡哥哥,你是特意来看我演出的吗?”

    “嗯。”

    Aria接过玫瑰花束,一脸幸福,仿佛周身都飘起了粉红泡泡:“好开心,这是你第一次来看我演出。之前就在你院子看到好多玫瑰,特别喜欢!”

    姜宝梨认识Aria,在她回来之前,Aria才是乐团的首席。

    她的归来,无异于夺走了她的首席之位。

    一开始,她甚至阴暗地揣测过,Aria会不会记恨她,会不会在排练时故意刁难她,跟她过不去。

    没想到,她对她很好。

    还说喜欢她的演出,是自己技不如人,甘心让位。

    甚至她还想跟她做朋友,说知道港城好多吃的,想带她去吃。

    姜宝梨推辞说自己就是港岛人,Aria丝毫没听出她的推拒,挽着她的手,笑嘻嘻说她是前两年才来港岛工作,以前在马来西亚念书呢,如果有时间,让姜宝梨带她在港岛到处玩玩。

    姜宝梨知道她家里很有钱,身上有种被富养出来的天真烂漫。

    像温室里的小牡丹,未经风雨,永远明媚。

    而她呢?她是从泥泞里艰难生长的野蔷薇,浑身是刺,连爱一个人…都戴着尖锐的铠甲。

    她与她,截然不同。

    姜宝梨眼睁睁看着Aria坐上了司渡的迈巴赫。

    她站在街头,夜风卷着凉意,眼睛被风吹得发涩。

    心空空的。

    她和司渡…在交往吗?

    Aria那种温暖的性格,应该跟司渡很合得来。

    不像她,自私又尖锐,永远只把自己的需求和感受放在第一位。

    司渡想要的那种爱意,Aria应该能给他。

    可是

    她不甘心。

    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出租车跟上了前面的迈巴赫,想跟上去看看究竟。

    出租车师傅还有点不敢,怕是什么违法行动,迟疑地说:“这不太好吧…”

    但姜宝梨开出了她不能拒绝的价格,出租车师傅一脚油门踩出去,跟上了迈巴赫。

    一直跟到临海的高档别墅小区门口,迈巴赫停了下来。

    Aria捧着那束鲜花下了车,回头对司渡挥挥手:“哥,到家后记得给我发消息啊。”

    司渡说什么,姜宝梨听不到。

    但她看到Aria那幸福满足的样子,便知道,司渡一定对她特别温柔。

    “老板,还要跟吗?”出租车师傅看着渐渐走远的迈巴赫,问她。

    姜宝梨怔怔地望着远处的迈巴赫,它重新启动,消失在夜色里。

    “老板,老板…”师傅唤了她好几声,姜宝梨才回过神来,无力地说,“不用了,回去吧。”

    ……

    姜宝梨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胸腔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豁豁地漏着风。

    刚刚的画面都不敢多想,想起来就会要哭……

    她坐在CodaBar的吧台边,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听着台上有歌手用吉他唱着民谣,眼睛酸酸的。

    她仰头灌下一杯鸡尾酒,喉间烧灼般的痛感,勉强压住了胸腔的难受。

    幸好明天休假一天,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怕是连琴弓都拿不稳。

    回来这半个多月,一直忙,一直忙,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藏在工作里,没有时间去想他。

    可今晚,他一个眼神就击溃了她所有防御。

    压了三年的感情如同浪潮般、倾泻而出…

    姜宝梨伏在桌边,将脸埋进手臂里,压着眼泪,不想哭出来。

    司渡不会在原地等她。

    就像她一样,遭遇过沈毓楼背叛,就绝不原谅,不吃回头草。

    她都不肯原谅沈毓楼,又怎么奢求司渡肯原谅她。

    他们在这方面…到是出奇地一致。

    姜宝梨知道自己应该放下。

    可是刚刚那一幕,就是让她好难过,难过得想哭。

    如果因为感情的事情买醉爆哭,她的两个闺蜜一定会笑话她吧。

    算了。

    事业刚刚起步,想什么感情,搞钱才是正事儿!

    姜宝梨擦掉眼角的湿润,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

    眼前的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晃得她站不稳。

    她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他们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脸上还带着醉意,不怀好意地凑了上来跟她讲话——

    “小妹妹,你没事吧。”其中一个男人笑嘻嘻地问,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哭了?有什么伤心事,跟哥哥说。”

    染着黄毛的男人凑近,混着烟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姜宝梨本就心情极差,这会儿酒劲上来,脾气更是压不住。

    她冷笑着,讥讽道:“当我哥哥,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这话一出来,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敢这么呛声。

    “还挺横啊!”

    他们恼羞成怒,便要上前教训姜宝梨,其中一个直接去抓她的胳膊。

    姜宝梨倒也不怕他们:“来啊!”

    “唷,真是个硬骨头,哥们就是喜欢这样的。”

    两个男人上前拉扯她。姜宝梨反应倒是快,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往那人脑袋上砸。

    “砰”地一声,酒瓶碎裂,男人捂着脑袋惨叫一声。

    另一个男人见状,怒气冲冲地挥拳朝她打来。

    姜宝梨连连后退,可还没等她摸到第二个酒瓶,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从身后攥住了小混混的拳头。

    小混混回头,对上一双冷如深渊的黑眸。

    男人约莫四十出头,一身古朴的黑色立领上衣,浑身透着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五官相当英俊,气质沉稳冷峻…

    他站在姜宝梨面前,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那两个小流氓本来想着这男人年龄大,看起来又很儒雅,应该不是他们的对手。

    奈何男人攥着其中一个小流氓的手腕,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无法挣脱他的手劲儿!

    一掰,一折。

    骨节错位的脆响。

    小流氓惨叫了一声,痛得快晕过去了。

    而这时,一群黑衣的安保跑过来,恭恭敬敬地唤了声:“覃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两个流氓瞬间变了脸色,跪地求饶。

    覃御山眼皮都没掀,淡淡喃了声:“打一顿,丢出去。”

    安保拖着两个男人下去了,惨叫声不绝。

    覃御山回头,看着被吧台小妹们扶着的姜宝梨…她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整个人软绵绵靠着吧台。

    长发乱乱地散在脸上,脸颊带着几分潮红,鼻梁挺秀,眼尾上挑,有种倔强气。

    覃御山眸光紧扣她的脸,想到了他早逝的爱妻。

    随即,视线下移,看到她颈上那颗殷红的痣…

    覃御山瞳孔骤缩。

    ……藏在袖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三年前在机场,他就见过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姑娘。

    当时只觉得眉眼熟悉,觉得像自己的亡妻,却没看见她颈上这颗…和他女儿一模一样的红痣。

    那时…她在哭。

    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覃御山顿时有种心脏被揪住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女儿平安长大,也该跟她一样大了。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手抖的厉害,却又生怕弄疼她,不敢用力。

    身边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眼神颇有些惊讶。

    今晚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覃爷出手。

    听说他年轻时那会儿,是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单枪匹马也敢独闯金三角du窝。

    但这些年,他很少跟人动手。

    因为不需要,手底下的人能帮他料理所有。

    今晚,居然为了个小姑娘,出了手。

    “你叫什么?”他柔声问,“我不是坏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姜宝梨迷迷糊糊地说:“姜…宝梨。”

    “宝梨…”覃御山眼睛都红了,喃喃着,“我的…Berry。”

    “覃先生…”心腹阿辉走上前,提醒道,“您晚上和穆总还有约,他还在三楼包厢等您。”

    “备车。”覃御山将怀里的女孩横抱而起,沉声说,“今晚的局取消,我要回家了。”

    阿辉看着他怀里的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顺从地点了点头

    姜宝梨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帷幔帐中的小星星风铃灯。

    风铃灯漫着暖黄的光,就像夜空中的星光,落在床头一般。

    姜宝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不是她的床!

    不是她熟悉的场景,不是她的房间!

    床单面上是白蕾丝,底下是质地柔软丝滑的蚕丝。

    四面有精致的法式帷幔,帷幔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垂坠感极好。

    房间的墙壁是淡淡的粉色,靠窗边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台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水瓶和首饰盒。

    恍然间,姜宝梨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公主的城堡房间。

    这也太梦幻了吧!

    真的不是在做梦?

    姜宝梨爬出帷幔床,赤脚踩上了羊绒地毯。

    镜中的自己,依旧穿着昨晚的那条裙子,裙子腰侧有特别繁复的系带,结绳只有她自己会系,所以衣服没有被人碰过,这让她稍稍放了心。

    应该不是做梦。

    姜宝梨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隐约能记得一个大概。

    好像是遇到了几个小流氓,后来被人解了围。

    再往后,她就真的不记得了。

    姜宝梨有些忐忑地走出房间,顿时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的房间是特别温馨暖调的装潢设计,一切都是软绵绵的,宛如童话世界的公主房。

    可房间外却是截然不同的装饰——

    冰冷的黑白简约风,地板是深灰色的哑光砖,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黑色的皮沙发,沙发对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她悄无声息地走在房间里。

    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姜宝梨下了楼,嗅到了一股甜腻腻的蛋糕香味。

    半开放式的烘焙房里,男人背对着她,正在搅拌蛋液,宽肩窄腰,系着一个碎花小围裙。

    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几道明显的旧疤痕。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你好,请问…”

    男人转过身,打蛋器“咣当”掉进碗里。

    他手忙脚乱地关掉烤箱,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你…你醒了,我正在给你做早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蛋糕吗?我做了舒芙蕾和黑森林,你看喜欢吃哪种?”

    姜宝梨好奇地打量着男人。

    他五官端正硬挺,眼尾有几道细纹,气质儒雅。

    看起来,很亲切。

    她觉得他有点面熟,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

    “请问您是…?”

    “抱歉,忘了做自我介绍了。”他转身擦掉手上的面粉,“我姓覃,单名一个越字。你昨天去的酒吧,是我名下的一个小产业,我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因为你昨晚喝醉了,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能先带你回家。”

    姜宝梨警惕地退后的一步。

    覃御山自然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连忙说:“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也有女儿的,你昨晚睡的是我女儿的房间,如果还是不放心,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看。”

    他语气诚恳,态度也相当真诚。

    看着他,姜宝梨莫名便有亲切感…似乎愿意相信他的话。

    “昨晚,谢谢覃先生解围。”姜宝梨想到刚刚那间极有少女心的梦幻房间,又看看周围…

    这栋别墅,堪比司渡的山月庐别墅庄园了。

    这位覃先生把女儿的房间布置得那样梦幻,想必是极其疼爱她的。

    “覃先生,我睡了您女儿的房间,她会介意吗?”

    “不会的。”覃御山漆黑的双眸紧扣着女孩那张…与他妻子一模一样的脸蛋…感伤地说,“我女儿,很早就去世了。”

    “啊?”

    “她三岁时,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落到了坏人的手里…夭折了。”

    覃御山转过身,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数着她的年龄,每大一岁,就会重新置办她的房间,给她买洋娃娃,买合适的漂亮裙子,想象她还没有死,在一岁岁地长大。”

    姜宝梨能感受到男人的悲恸,也有些难过:“覃先生,抱歉,勾起您的伤心事了。”

    覃御山对她温和一笑:“没事,她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大,她的东西,你应该都能用,昨晚睡得好吗?我特意让佣人不要上楼打扰你,早上花园的园丁都没有安排修剪工作。”

    “嗯,睡得很好,谢谢覃先生。”

    “快坐下,蛋糕马上就好了。”

    姜宝梨其实…有点想走了。

    毕竟这里是陌生人的家,人家已经好心收留她一夜,再要留下来吃东西,有点…怪怪的。

    但他好像是特意做了蛋糕,如果不吃的话,是不是又不太礼貌。

    且姜宝梨能明显感觉到,这男人看她的眼神,不是男人凝视女人的眼神。

    她被很多人觊觎过,直到那种眼神有多恶心。

    但覃御山的眼神充满了某种脉脉的温情,更像父亲看女儿的眼神。

    很奇怪,姜宝梨这么一个披着E人皮子的I人的,竟也愿意留下来,愿意和他多聊聊。

    覃御山将热腾腾的蛋糕从烤箱里端出来,给它们抹上香喷喷的动物奶油,撒上奥利奥碎屑,端上了桌,期待地对她说——

    “尝尝我的手艺,我女儿还没出生那会儿,我就想着要学做蛋糕给她吃,就去学了。但她‘走’了这么多年,我也没再亲手做过,如果你觉得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说话间,他还亲自替她切开了黑森林蛋糕,将餐盘递到她面前。

    男朋友都没有这么细心过…

    姜宝梨低头,舀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甜意迅速在舌尖漫开,却不腻。

    “好吃!”

    覃御山明显松了一口气,眼尾上挑,有几缕不太明显的尾纹:“喜欢就好,多吃点。”

    “您也吃啊,忙活了一早上吧。”

    覃御山笑着:“好,好,我陪你吃。”

    候在走廊外的佣人们,看着这一幕,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外杀伐决断的大佬,以前在家里,也总是板着一张脸,几乎没怎么笑过。

    今天…恐怕比他过去几十年笑得都多吧!

    吃饭的时候,覃御山如拉家常一般,问了姜宝梨的家庭情况和学业情况。

    姜宝梨孑然一身,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不知道爸妈是谁,在小渔村长大,一个好心的阿嫂给了我一口饭吃,后来被心善的有钱人家资助,来了港岛念书,后来又去了英国留学。”

    覃御山很有分寸,虽然想了解更多,但又怕问的太细,过于唐突。

    没关系,知道大概,就能查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百分之九十断定,姜宝梨就是他的亲女儿了…

    没什么怀疑的,她的脸蛋,和他妻子那样像…九十年代风靡全港的国民女神,而她完美地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自己反而没什么可以给她的。

    只能以后…竭力去弥补。

    姜宝梨吃过蛋糕,便起身跟他道谢,并道别。

    覃御山也不留她,只把自己的电话给了她——

    “我在港岛做一些小生意,如果任何困难,或者有人欺负你,可以找我。”

    “嗯!我在爱乐团有演出,如果你要来看的话,我可以给你免票。”

    作为昨晚他对她出手相助的报答。

    本来,姜宝梨也就是随便客气一句。

    没想到,覃御山居然真答应了:“那这样吧,加一个联系方式,我有时间就来看你的演出,你要记得给我免票哟。”

    “呃。”

    姜宝梨连忙摸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扫给他:“那我把我的演出时间表发给你,你要过来的话,提前一天跟我说。”

    “好。”

    覃御山心满意足地加到了姜宝梨的微信,待她走后,迫不及待地戳进她的朋友圈。

    偏偏姜宝梨是个喜欢发朋友圈记录生活的女孩,朋友圈里都是她在伦敦念书时拍的照片,覃御山一张一张,细细地看。

    竟然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心腹阿辉走上前来,对他说:“覃先生,头发的样本已经送去鉴定中心了,结果半个月之后出来。”

    覃御山放下手机,沉声说:“一周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阿辉看出了他的焦急,点了点头:“我去安排。”

    ……

    这两天,姜宝梨心情郁郁的,特别不开心。

    尤其,是在音乐团遇到Aria的时候。

    看到她,就会想到那天司渡来看她演出时的场景。

    嫉妒真是一种黑暗力量,这种黑暗力量推着姜宝梨,不止让她在演奏中倍加努力,平时也更注意衣着穿搭,甚至会去学一些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们喜欢的穿搭配饰。

    包括香奈儿或者爱马仕新出的当季裙,她也会一掷千金地给自己买…

    可是不管她如何把自己包装成千金大小姐该有的样子,学她们的礼仪,可她出身草根…学了这

    些表面皮毛,又有什么用。

    Aria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女孩。

    她有稳定的内核,有父母无穷无尽的爱意去托举,所以她举止从容,天真单纯。

    这些,是姜宝梨学不来的。

    她时常会觉得自己很阴暗,站在一个不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阴森森地望着Aria,羡慕着她的一切。

    但她并不想伤害Aria,因为她自己就是被别人的嫉妒灼伤过,深知这种“黑暗力量”如果不加遏制,就会演变出非常扭曲的心态。

    譬如乔沐恩和舒欣彤对她做过的事情。

    但姜宝梨也想给自己争取,因为知道放不下。

    每天晚上都会失眠到深夜,除了想他,还是想他想他想他…

    她有意地接近了Aria,陪她去逛街,吃饭,取得她的信任。

    Aria告诉姜宝梨:“我爸送我去马来西亚念书,本来是学国际关系,想让我回来从政,他就是搞政治的。但我自己偷偷改了专业,学了小提琴,我才不想学政治呢,无聊死了…”

    这些姜宝梨都没什么兴趣知道,她把话题转移到了司渡身上,说那天看到司渡来看她演出了。

    “以前司渡哥总对我爱答不理,我怎么逗他,他都不怎么搭理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变了。那天他来听我的演出,还送我回家呢!”

    “被他喜欢上,不是什么好事。”姜宝梨提醒她。

    “为什么?他不是全港岛最受欢迎的男人吗?”

    姜宝梨准备当一回“恶毒女配”,于是对她道——

    “你知道关于他的流言吗?”

    “啊?什么?”

    “那可不要太多了!”

    姜宝梨把以前司渡干过的混账事,删繁就简、添油加醋地给Aria说道了一通,包括有女生给他送兔子,他还人家一个血淋淋的兔头,还有放狗吓唬人的事情,还有那次跳伞事件…

    Aria简直不敢相信,捂住了嘴:“真的假的。”

    “保真。”

    姜宝梨一个字都没有胡说八道,也不算诋毁他。

    “以前休顿学院的学生,没人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Aria看起来是真的怂了:“怎么办啊,我还约了他一起去郊外看露天电影呢!我不敢去了!”

    “露天电影?”姜宝梨有点诧异地问,“他…答应了?”

    “答应了啊。”

    顿时,她的心酸了起来。

    他都没有陪他去过…

    “那…你还去吗?”

    Aria连连摇头:“我不去了,我我我…我不敢去了。”

    “可是不去的话,他会生气吧!你可别惹他。”

    Aria想了半晌,说道:“今晚的排练,我们俩换班,我就说我要工作,你去帮我给他道个歉,好吗?一定不要让他生气。”

    姜宝梨皱眉,为难地说:“也不是不行,只是…”

    “宝梨,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他了!”

    “那…好吧,我试试看。”姜宝梨茶茶地说,“不保证成功哦。”

    “谢谢,你真好!”

    “那我赶紧去回去化个妆,先走了。”

    “嗯嗯嗯!”

    姜宝梨刚走出后台,司安娴便摸出手机,给司渡打了个电话,笑嘻了——

    “哥,今晚的电影我有事,不来了哈!”

    “我们团里有个爱你爱得要死的小姐姐,我挺喜欢她的,就把这个宝贵机会让给她啦!”

    第70章 偷亲“你给我停下!”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姜宝梨在下班高峰期搭地铁到了Aria给她的定位点,地铁的终点站在目的地两公里之外,本来打算到站打车过去,才发现这里已经是郊区中的郊区了。

    鬼影都见不到一个,别说出租车,更是没有。

    连站牌都是锈迹斑斑。

    好在,地铁站边有几辆残破的共享单车。

    姜宝梨将小零食挂在方向盘上,扫了辆单车,哼哧哼哧地骑到了目的地,夜幕已然降临。

    到地方了,总算车流多了起来。

    这是一片平坦的河边草地,车辆陆陆续续停在了草地上,人们坐在车里看电影。

    远处的露天电影幕布上播放着周星驰的电影——《大圣娶亲》。

    姜宝梨拎着小零食,一排排车找了许久,都要放弃了,以为他没来。

    准备往回走时,却在最后一排,望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半降,司渡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仪表盘幽蓝的光照着他的脸,眉骨高挺,下颌线又冷又硬。

    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

    姜宝梨心脏跳动了起来。

    就算是第一次个人音乐会,都没有这般紧张过。

    司渡不动声色,明明望见她了,也只当作没有看见。

    姜宝梨捋了捋头发,笑着,自来熟地拉开了车门坐进去:“司渡,Aria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她今晚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她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车里,有淡淡的木质调清香。

    她很自来熟地将零食袋放在腿上,拆开牛肉干的包装,递到他面前,“正好我今晚没事,代她过来陪你玩咯,我买了牛肉干和酸枣糖,吃不吃?”

    司渡没接,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冷淡地说了两个字——

    “下车。”

    姜宝梨的手,僵在半空。

    片刻后,她抽回手,低头咬了一下牛肉干。

    真硬啊。

    然而,没什么味道。

    她侧过头,偷偷打量着他:“那天你来看Aria的演出,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吗?”

    司渡缄默不言。

    “我在Aria面前说了你的坏话,她大概率不会想再见你了。Aria看起来很好,家庭好出身好,样样都好,我也很喜欢她,又嫉妒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语气明显不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掉你。”姜宝梨转过头,望着男人锋利的侧脸,鼓起勇气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忽然,司渡笑了。

    唇角讥讽。

    这三年,他都如同蛆虫般阴暗地窥视着她的生活——

    她认识了新的朋友,组建了乐队,成为了知名乐团的首席…

    什么都有了,才想起这份被她抛之脑后、弃如敝履的爱情。

    “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啊。”司渡嗓音压抑着,如同被碾碎的枯木枝,“姜宝梨,你当我是什么?”

    “是你把我逼走的,正常人谁去玩跳伞!”姜宝梨急切地说,“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害怕,不可以吗!”

    “如果没有跳伞,你会走吗?”司渡漆黑的眸子,紧扣女孩的眼睛,“会离开我?”

    姜宝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没有那件事,她会离开吗?

    答案是肯定的,从接近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计划好了离开。

    只是,会更慢一点。

    司渡已经从眼底读出了答案。

    从到他身边的第一天起,她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离开…

    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姜宝梨拉住了他的手,还想说什么,但司渡缓慢地扯开了她。

    一根根的手指头,用力掰开,力道不重,但姜宝梨却没有了力气重新握住。

    “我求过你,姜宝梨,那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

    “我不爱你了。”

    “现在,下车。”

    ……

    姜宝梨下了车,零食袋也被他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可怜巴巴掉在草地上。

    她撇撇嘴,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

    走了两步,依旧…不甘心。

    于是她又折返了回来,走到迈巴赫的车前。

    抬脚踩上那锃亮的车标,双手一撑,直接爬上了车身前端,盘腿坐了下来。

    回头,冲驾驶舱里的司渡眨了眨眼:“挡到你啦?”

    男人冷着脸,眉峰微蹙,漆黑的眸子如寒潭般…

    姜宝梨才不怕,她往旁边的副驾驶位置挪了挪,给她腾出点视野。

    忽然,“轰”的一声,迈巴赫的引擎启动了。

    低沉危险的轰鸣声。

    姜宝梨能感觉到身下车盖底下的微颤!

    “喂!你别动啊,要命的!”

    “滚下来。”司渡嗓音结冰。

    “那你让我上车。”她讨价还价。

    “姜宝梨。”司渡缓缓抬头,“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没点金刚钻,她也揽不了这瓷器活儿。

    姜宝梨骨子里那股倔劲儿上来了。

    她横了心,就算他现在猛踩油门把她甩飞出去,她也不走了!这辈子赖定他。

    发动机轰鸣的感觉,弄得她屁股麻麻的。

    这种拉扯

    时刻,就看谁的心更狠了。

    姜宝梨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车上,甚至扯开零食袋,慢条斯理地嚼着牛肉干,专心看电影。

    而司渡,倒也没有真的踩油门把她甩出去。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

    他心里有气,但更多的是…委屈。

    她给了他一点希望,却又吝啬地收回去,将他留在看不见光的深渊谷底。

    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原谅她。

    电影进程过半,夜风微凉,姜宝梨打了个喷嚏。

    回头,看到司渡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姜宝梨轻手轻脚地从车盖上跳下来,轻轻拉开车门,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去,关上门。

    好在,他没有醒。

    姜宝梨侧着身子,蜷靠在柔软的真皮椅上,借着车内昏暗的光线,近距离地观察着他。

    无论哪个角度,都是没有死角的漂亮。

    细密的长睫毛,贴着下眼睑,挺拔的眉宇和鼻梁撑起了他优越的骨相…

    姜宝梨歪着头,盯着他看了许久。

    心跳加快,像被女妖蛊惑了一般。

    她缓缓凑近,在他脸颊边浅浅压下一记亲吻,比蝴蝶吻过还轻。

    心里有好多好多对不起想说。

    可他没有耐心听。

    突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姜宝梨手一抖。

    没拿稳,手机掉进了座椅的缝隙中。

    司渡倏然睁眼,懒散的眸子扫向她:“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

    姜宝梨尴尬得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我…我手机掉了,我找一下手机,不好意思,找到我就走!”

    司渡呼出了一口气,不耐地说:“快点。”

    姜宝梨弯下腰,循着电话声去车座底下摸手机,摸了半晌,才发现手机应该是滑到了他的车座下面。

    于是她硬着头皮爬到他那边,伸手往座椅底下探。

    司渡皱了眉,敞开了腿,想尽可能地避开她。

    但是车内空间就是这么狭小…

    她的脑袋就在他腿间动来动去,手也时不时的蹭到他的腿根。

    “姜宝梨!”司渡呼吸一沉,“手拿开!”

    “不好意思,我就要摸到了!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司渡闭上眼,手攥紧了方向盘,指节发白。

    深深地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竭力忍耐。

    她的动作,实在太夸张了。

    司渡看到车前有一对情侣路过。

    女人不经意瞥见车里俩人这引人遐想的姿势,顿时睁大了眼,拽着男友快步离开,边走边回头,脸都红透了。

    司渡:……

    他忍无可忍,揪着姜宝梨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她从身下拉起来:“你给我停下!”

    “哎,我马上就摸到了!只差一点。”她还想往下面钻,“它就在你车座椅下面。”

    司渡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扯过安全带,“咔嗒”一声扣在她身上。

    随即一脚油门踩下,将迈巴赫开了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驶回了城区。

    姜宝梨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家在弥茵道411号。”

    说完这话,才发现其实司渡驾驶的方向…其实就是她家的方向。

    “咦,你知道我住哪里?”

    “再废话我杀了你。”

    “……”

    姜宝梨闭嘴了。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迈巴赫开到了姜宝梨租住的公寓楼下,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姜宝梨小心翼翼地望向他:“那个…我能再捡一下手机吗?”

    司渡无表情地按下座椅调节键,真皮座椅缓缓后移,他修长的手指往缝隙间一探,轻而易举地将手机捞了出来。

    然而,屏幕上赫然跳动的三个字——

    沈毓楼。

    他眼底讥诮更甚,将手机抛给了她。

    “我跟沈毓楼没什么的…”

    “我不想知道。”司渡冰冷地打断:“下车。”

    姜宝梨叹了一口气,推门下车,迈巴赫飞驰地冲进了夜色里。

    其实,能够预想到失败的结局。

    司渡有多难追,姜宝梨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自卑、敏感、心里的防御墙…恐怕砌得比特洛伊那被诸神加固过的城墙还厚。

    而她…似乎永远都找不到那扇门。

    姜宝梨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回了自己的公寓大厅。

    却不知道,迈巴赫上高架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她家楼下。

    姜宝梨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走出了电梯。

    迎面就撞上了沈毓楼。

    他似乎刚下班,还穿的是相当精英范儿的黑西装,清清冷冷、一尘不染的气质。

    手机却不停地拨打着姜宝梨的号码。

    “梨宝,你不接电话,去哪儿了!”沈毓楼快步上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丢下客户来你家里找你,家里也没人,联系不上,我都要报警了。”

    “……”

    姜宝梨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担心,领带胡乱地歪在衬衣领口,皱巴巴的,脸颊也胀红不已。

    皮肤白的人,一有点儿什么情绪,特别容易上脸。

    “那你要习惯我不接你电话这件事了。”

    姜宝梨轻描淡写地说着,蹬掉了高跟鞋,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在屋外换上棉拖鞋,淡淡问道,“找我有事?”

    “嘉青下周生日,你有时间吗?回家一趟。”

    “他生日他会自己找我,我也会给他过生日。”姜宝梨直白地拒绝了他,“不用你特别上门邀请。”

    “我准备在家里给他办个生日party,希望你也来参加。”

    “我考虑看看,再说吧。”姜宝梨累了,走回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沈毓楼在她门边站了许久。

    恰好,这时电梯门开了,司渡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子。

    两个男人目光相撞。

    火花四溅,空气凝滞。

    因为灯塔水母的项目,沈毓楼和司渡多少有些明争暗斗。

    而且自从他拜了覃御山做干爹,他和司渡两人的关系也微妙了起来,逐渐从合作走向了敌对面。

    沈毓楼压过了眼神里的锋芒,挂起完美假笑,主动向他问好——

    “司渡学长,这么晚,来找我们家梨宝,有事吗。”

    他特意在“我们家”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司渡挑起下颌,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淡淡说:“她没吃完的牛肉干,落在我车上了。”

    “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司渡没回答,反而抬起手,用指节蹭了蹭左脸颊…

    那一抹被她染上的口红印,在灯光下,倒是分外明显,刺眼。

    “这跟你没关系。”

    沈毓楼攥紧了手。

    他站在姜宝梨的房门前,没有让开。

    两个同样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走廊里,形成压迫感十足的对峙。

    “沈总是否有些健忘。”司渡抬眸,懒怠地望向了他,“当初,为了得到灯塔水母项目,沈总亲手把她送到了我身边,现在项目拿到手了,怎么,又想要回去?”

    沈毓楼脸色冷沉如冰:“司渡学长,您不也没能留住她吗。”

    两人话锋如刃,直戳彼此心底最痛处。

    倏而,司渡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开了口:“对了,沈总,你和乔沐恩的婚礼,是定在夏至那天?”

    沈毓楼呼吸一沉。

    默了片刻,还是让开了路:“是,届时欢迎司渡学长赏光莅临。”

    “看我时间。”

    沈毓楼知道,自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刚刚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已经…是情绪混乱之后的“千不该万不该”了。

    好在,他的理智

    终究能够战胜情感。

    现在与他对峙,还不是时候。

    但迟早有一天,他失去的,都要拿回来。

    沈毓楼对他谦和一笑,转身离开了。

    ……

    姜宝梨听到敲门声,以为沈毓楼还没有走。

    本来心情就不好,又被他各种纠缠。

    “烦不烦啊,我明天还有工作!”

    打开门,抄起拖鞋就往他身上招呼。

    然而,拖鞋就在距离司渡鼻梁堪堪两厘米的位置,急刹车。

    “诶?”

    她眨巴遮掩,愣愣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司渡将塑料口袋扔她脑袋上,不客气地说:“以后,别在我车上留垃圾。”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姜宝梨不明所以,拿起了塑料口袋,看了看。

    里面又没剩多少牛肉干,扔了就是了,干嘛还巴巴给她送过来。

    以及,他怎么知道她门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