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纯爱“你喜欢这个吗?”……
当姜宝梨看到面前这个身着黑西装,一身黑客帝国架势的超man保镖时,不得不感慨赵管家的专业素养。
远在千里之外,不过半小时的时间,他便能为司渡联系到最专业的特种兵保镖兼司机。
在深夜静寂无人的巷子口,他们换乘了黑色的防弹车。
保镖为他们重新预定了安保严密的五星级酒店,司渡不想去医院,于是这位不苟言笑的超级保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需要用到的药物送进套房。
姜宝梨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惊魂甫定,脑子空空的。
刚刚惊险刺激的一小时,就像在演电影似的,不敢相信真实发生过。
现在安静下来,她只感觉全身虚弱无力,动弹不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司渡站在对面的柜子边,给自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上半身衣服沾了血,已经扔掉了。
许是怕她看到血肉外翻的场面,他故意背过了身去,露出线条流畅的腰背。
劲瘦的腰侧,有完美的鲨鱼线。
他动作很专业,将碘伏涂在伤口周围,然后用纱布一丝不苟地擦拭干净。
细针拿到酒精灯上炙烤之后,司渡往嘴里咬了一块纱布。
他用医用针线给自己缝合了手臂上的枪伤。
不打麻/药,硬缝啊!
姜宝梨看着他眉头皱紧、太阳穴有青筋暴起的样子,头皮都麻了。
一声没吭,将针线刺进皮肉。
动作娴熟地给自己缝合了伤口。
冷峻的表情,不像在对待自己,反而像对待冷冰冰的尸体。
真是个狠人呐!
姜宝梨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小心肝儿揪得紧紧的。
在车上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活不成了,因为一直在流血,鲜血把上衣浸透了个遍。
那时候,思想连同呼吸…都一起静止了。
虽然经常咒他死,但那一刻,姜宝梨知道,她不想他死,她要他好好活着,哪怕依旧欺负人都没关系。
她愿意给他欺负,只要他活着…
司渡漆黑的眸子扫向她,倏而,他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她担忧地问。
“疼。”
小姑娘踏着拖鞋走过去,不敢看他的伤口,只盯着他的眼睛:“我能做什么吗?”
司渡说:“纱布拿起来。”
姜宝梨赶紧照做,拿起了盘子里的纱布,手都在抖…
“喷碘伏,帮我擦一下血。”
她用碘酒润湿了纱布,轻轻地擦拭他手臂上的血迹。
血迹被擦干净了,露出了狰狞的缝合线,姜宝梨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他。
擦干了血迹,司渡给伤口上涂了药,然后用纱布一圈圈缠好。
血止住了,姜宝梨松了一口气。
“吓到了?”
“有点。”她老实承认,“今天晚上的事,回去可以吹一辈子了。”
他轻嗤了一声:“就这。”
“这还不算厉害么?”姜宝梨说,“被人追杀哎,你被人追杀过几次?”
“从小到大,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司渡习以为常地说,“这不算最刺激的一次。”
“说说,你最刺激的那次,是什么情况。”
司渡眼神冷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是我妈妈掐住我脖子,想把我摁死在床上的那次,那时,我六岁。”
“……”
被亲生母亲如此对待,的确是孩子童年最恐怖且不堪的噩梦了。
姜宝梨忽然觉得自己没妈挺好。
一时无言,司渡走到隔间的书房,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柄枪,熟练地检查了子|弹,别在了腰后——
“信得过我的枪法?”
姜宝梨点头。
每次看他打靶子,全中,从未失手。
“这几天,我们24小时待在一起。”
姜宝梨双眼微睁,有些惊讶:“严格执行的那种24小时呆在一起吗?上厕所也要一起吗?””
……”
“这不用。”
她环扫了一眼豪华宽敞的总统套房,卧室中间一张圆床。
有点暧昧。
“那…今晚一起睡?”
司渡移开头,不自然地“嗯”了声。
姜宝梨挑了挑眉。
感觉司渡的态度好像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儿。
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这种感觉,就像…明明很努力想要爬到树上摘的果子,忽然一阵风来,果子自己就掉地上了。
她准备好豁出命陪他去玩的冲浪,都还没玩成呢!
“司渡,我确定一下噢。”姜宝梨忐忑地问,“睡一起,是我理解的那个睡法吗?”
司渡眸光深邃地看着她:“你想怎么睡?”
“我当然是…”
想睡你啦。
话都到嘴边了,又让她生生咽了回去。
不不,人家要玩纯爱路线。
那“纯爱战士”…就是她本人!
“你都受伤了,大床当然让给你。”姜宝梨笑着说,“我睡沙发就好了。”
“嗯。”
嗯???
姜宝梨以为他多少谦让一下吧!
不是都暧昧升级了吗,怎么还不懂怜香惜玉?
算了
他不是别人,是司渡,第一次见面就放狗咬她的司渡。
不能奢望太多。
姜宝梨洗漱之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给闺蜜陈嘉发消息,讲着刚刚堪比好莱坞大片的惊险时刻。
司渡受伤了,不能洗澡,一个人去洗手间捣鼓了一阵,单手操作,似乎很不方便。
姜宝梨注意力总被他吸引,好心问他:“要不要帮忙?”
“不用。”
不用算了。
姜宝梨撇撇嘴,继续玩手机。
但过了一会儿,洗手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梨。”
“昂?”她立刻扔了手机,等他的下文。
然而,司渡没有再说话了。
不吭声了。
姜宝梨还等着他求她呢!
等了半晌,人家就是傲娇地一言不发。
勾得她心痒痒。
她叹了口气,走到了洗手间门边,教他道——
“要帮忙就说啊,我不是你的管家佣人,不会猜你的心意。”
“而且,不仅要说出来,还要说好听一点,这样别人才会愿意真心对你好。”
真是的,这种常事都还要她教。
教好了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个女生。
想想都觉得不划算。
片刻后,司渡果然就服软了:“梨,进来帮我擦一下背。”
“可以吗?”
他的语气,让姜宝梨感觉到了他的转变。
所以这人,不是不懂温柔。
只要他愿意!
心被炖得软烂烂的,姜宝梨推开了洗手间门。
司渡背对着她,几乎可以说疑似不挂,除了纱布悬挂的右臂。
这样…
真的好吗?
姜宝梨立马移开了视线,小脸红红,心里黄黄。
司渡将毛巾递给了她,视线勾着她:“你总是主动的那一个,我以为你不会害羞。”
“我…我是女生!”
“一点没看出来。”
“那是你瞎。”
他笑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他笑,但以前的笑容总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次,他笑得很好看,也很温暖。
“麻烦了,梨。”
“你这样叫我,我总会想起那晚喝醉酒的你。”
“为什么?”
看来他是真的一点不记得。
“那时候的你,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姜宝梨用浴球在他背上抹了泡沫,一点点擦拭他紧致的肌肉,“很乖,很听话。”
司渡想起,以前照顾他的阿姨说过,六岁之前,他是个很听话、很乖的小男孩。
他不哭不闹不顽皮,低需求宝宝,甚至都不需要哄睡。
阿姨说她从没带过这么好带的奶娃子。
将来啊,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她笃定地说。
命运总与人愿…背道而驰。
司渡回头问她,嗓音有点哑:“你更喜欢那样的?”
“也还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反正,我已经习惯现在你凶巴巴的样子了。”
隔了很久,司渡才憋出一句——
“我以后尽量控制脾气,不保证一定做到,但…会努力去做。”
姜宝梨的手微微一顿。
不像他说得出来的话,但…的确是很戳她心的一句话。
“那我也保证…呃。”姜宝梨想了很久,“好像没什么可保证的,我觉得我挺好,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朋友了,是吧。”
司渡嘴角提了笑,但还是努力忍着、压着,直到姜宝梨带着泡沫的双手捏住了他的脸颊,提起来——
“想笑就笑,不用忍。”
司渡眸光扣着她。
她双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将脸颊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
“想哭也是。”
不用忍。
……
晚上,姜宝梨睡在沙发上。
失眠没睡着,但也不想打扰他睡觉,呼吸清浅…
今夜的月光,比任何时候都更温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经历了那么可怕惊险的事情,但此刻,她的心那样平静,那样安宁。
自从十岁被沈毓楼带回沈家,喜欢他的每一天,都有一种置身悬崖的惶惶感。
可是刚刚抱住司渡的时候,姜宝梨好像…好像有一点点动真心。
不过,迅速就被理智拉扯了回来。
她在想什么…
同样的蠢,犯一次就够了,沈毓楼不会娶她,司渡更不会了。
帮沈毓楼拿到灯塔水母项目,还了沈家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然后带着两千万去英国念书。
离开港岛。
永远…不回来。
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感觉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了床。
姜宝梨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依旧装睡。
怕一醒过来,他又冷冰冰把她赶下床了。
司渡也像是怕吵醒她,将她放到床上,从后面贴上来,手臂环住她的腰,搂着她。
如同毛绒娃娃一般,将她卷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滚烫的胸膛,就贴着她的后背,她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肌肉,绷得很紧。
呼吸掠过她耳畔,湿热。
司渡宛如试探般、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后颈。
她一动不敢动,但那滚烫的吻,让她全身都燥热起来了。
见她没醒,司渡便一路向下,吻着她的肩胛、脊椎
姜宝梨实在忍不住哼哼了一声,声音出口,立马咬住唇,怕被发现。
司渡显然听到了,也不装了,咬住了她的耳垂,辗转,碾压。
姜宝梨回过身,黑暗中,与他深邃的眸子对视着。
他眼里带着压抑、忍耐,如同行将爆发的火山…
终于,他的唇覆了上来,又凶又急,想要把她吞噬般。
什么柏拉图,柏不了一点!
姜宝梨的手不听话地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指尖落到平坦的腰腹时,却被他抓住了,按在了头顶。
他更加激烈地吻他,带着极致的强势。
忽然,司渡松了她的手,然后从柜子上拿了皮带——
“你喜欢这个吗?”
姜宝梨:?
我喜欢哪个?!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姜宝梨强烈反抗,使劲儿挣扎,“我怕痛,我超怕!”
夜色里,司渡眼神如梦魇般,笼罩着她。
皮带,被塞进了她手里——
“我不怕。”
第52章 长夜情侣亲密行为
本来应该是激情四射的一夜,因为姜宝梨的“心慈手软”…无事发生。
姜宝梨从小挨揍,别人欺负她,她一定狠狠打回去。
以前司渡欺负她的时候,她甚至在脑子里模拟过狂扇他耳巴子的场景。
但但但……绝对不是现在!
这场景,太诡异了。
她看着司渡面无表情的脸庞,因为克制而微微潮红的双颊,压抑的眼神,渴望地望着她。
她不怀疑,让他跪下来,他也会。
画面太诡异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姜宝梨几次拿起皮带,又几次放下了。
做不到,她绝对做不到。
哪怕脑海里不断回闪他以前欺负她的场景,姜宝梨都不愿意对他动手。
她喜欢的人,沈毓楼…以前他哪怕手指头被玫瑰荆刺划伤一个小口子,她都会心疼好
久,比自己弄伤了还难过。
现在,她同样不愿意“欺负”司渡,哪怕是他自己愿意的。
姜宝梨拒绝了,最终,他们还是分开睡了两间房。
……
长夜难眠。
阳台,海风潮湿温热。
司渡低头点了一根烟,白雾袅袅地弥漫在他周围。
深呼吸,转过头,便看到姜宝梨屈着身,双手撑在邻阳台的栏杆上,剥橘子,一双窥探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吃吗?”她伸手将橘子递过去。
“吃不到。”司渡说。
“你把嘴张开,我扔进来。”
“谢了,倒也没那么想吃。”
姜宝梨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
“你点了我的火,又不负责灭火,我睡不着。”
“是你拒绝我。”
姜宝梨望着他:“正常的杏艾,你不接受吗?”
司渡吐出一口烟,摇了摇头,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缸里:“不说这个。”
“为什么不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了。”
“我们不是。”
“司渡!”姜宝梨有点生气了,“你这样…很没品啊!你再说一遍不是,我马上走!”
司渡迟疑了很久,终于望向了她,认真虔诚地说:“我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答应你恋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放屁。”姜宝梨说,“你跟乔沐恩的联姻,怎么说。”
“商业联姻,司莫城答应下来的,我和她不会有夫妻生活,甚至不用住在一起。”司渡对姜宝梨也算是和盘托出了,“只是商业性质上的联结,我不会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姜宝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心理阴影,但听他这么说,也是怪可怜的。
一辈子…孤独。
原因,大概率是问不出来的。
“司渡,我最后问你一遍,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
司渡知道她决绝的性格。
片刻后,他齿间还是碾出了冰冷的两个字——
“不是。”
姜宝梨气得转身回了房间。
司渡望着远处寂静的天际,闭上了眼。
……
一夜未眠,次日清晨,司渡安排了保镖送姜宝梨去机场。:
黑暗几乎让他窒息,上午才稍稍能睡两个小时,但也仅仅只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
心空空如也,什么都留不住。
他不配拥有美好的东西,更不配得到她…
哪怕碰她一根手指头,都是玷污。
中午韩洛的电话打过来,询问司渡的情况,听说他遭遇枪击事件,吓死了。
“没事,一点小伤。”
“我已经在机场了,夏威夷警方那边接洽上,他们在全力抓捕犯罪嫌疑人,放心,我一定查清楚是哪方势力。”
韩洛是他朋友,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总能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司渡脑子很乱,应付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简单收拾了一下,推开房门走出去。
软香的身体忽然撞进他怀里,司渡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低头,看到那张喜欢到极致的熟悉面孔。
姜宝梨紧紧地…抱住了他。
力气很大,司渡从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力气。
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想了一夜,还是,不想走。”
姜宝梨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因为情绪激动,嗓音有点抖,“你是我好不容易追到的,我舍不得放手。”
司渡下意识地…想推开她。
“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来,我尽量…让自己坏一点,对你下得去手。”
“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不要再推开我了…”
他的手落在半空,就像…被藤蔓缠绕住了。
她说了那么多的“喜欢”,那么多…多到他罪恶的生命几乎无法承受。
片刻后,他终于横了心,反手摁住了她的背她——
“好。”
不再推开她了。
……
本来,司渡安排了下午回国的私人航班,但姜宝梨看着司渡脸上的黑眼圈,坚持让他休息好了再回去。
他这么浅眠的人,飞机上不一定睡得着。
司渡躺上床,视线却追着姜宝梨。
她去关窗帘,他望着她,她去吧台边接水喝,视线也跟随着…
在她望过来的时候,立刻移开。
姜宝梨自己喝够了,又给司渡接了一杯水:“喝光,睡觉。”
司渡喝了一口,对她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不配。
“这算好?”
姜宝梨从不觉得自己对他有多好,比起她以前喜欢沈毓楼那会儿,费尽心机地讨他喜欢,为他所做的一切。
这才哪儿到哪儿。
看来,真是没人对司渡好过啊。
司渡躺下来,仍旧睁眼望着她。
黑漆漆的眸子,真就像只大狗子。
她仿佛成了她的主人,是他的全世界。
“我现在睡不着,就不跟你一起睡觉了。”姜宝梨趴在床边,摸摸他的头,“我看着你睡吧。”
“你昨晚睡得好?”司渡问她。
“好得很,我才不内耗。”
看她笑,司渡也轻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下颌:“我也想对你好,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姜宝梨随口说:“你在巴哈马私人岛屿上的庄园,真不错,我想要。”
“可以。”?
就这么爽快答应了?
她不过…也就给他接了杯水而已啊!
就送房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开玩笑的。”
“我不开玩笑。”司渡摸出了手机,登陆巴哈马的地产官网办理过户,“你喜欢,我还可以送你更多。”
“不不不,不是这么来的。”姜宝梨都有点被吓到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你对我,也从来不是取之有道。”司渡望向她,挑了下眉,“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不要…
因为,她不安心。
她用“真心”换来了司渡的信任,可这“真心”的纯度,却有待商榷…
她终究带了“目的性”。
姜宝梨想了想,说道:“房子我不要了,如果有愿望,我会跟你提。我可不会客气!”
“好。”司渡也觉得她不像会客气的人,“记得跟我提。”
“快睡吧你。”姜宝梨把他强行按在了床上,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心虚。
他有这么强的不配得感。
没人对他好过,没人真心爱过他…
姜宝梨忽然觉得自己很该死。
……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地安心…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深、这么沉的睡眠了。
醒来时,一缕夕阳的暖黄光,透过窗户溢入房间,将房间炙烤得暖烘烘。
姜宝梨不知所踪。
酒店配备的办公桌边,有她在记事本上的留言——
“好无聊,去楼下沙滩边玩了。”
“放心,不下水。”
“超超超超超级爱你,-3-”
司渡忍了笑,感觉脖颈处有些微微烫,走到浴室里准备冲个澡。
才发现,颈子上有一处被她种下的草莓,浅粉红,颜色不深。
大概是怕弄醒他,所以只留了这么一点浅印。
但他皮肤白,所以,也挺明显。
司渡洗了澡,穿上了黑衬衫,系上扣子。
看到颈子上的那一处红,被领口遮住。
他犹豫了一下,故意解开了领口一颗扣子。
想了想,又解开了一颗,让领口随意地散着,小草莓清晰可见。
越看,越喜欢。
司渡低头笑了下,走下楼梯,来到了沙滩边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种能力,就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定位她。
姜宝梨果然乖乖地没有下水,只
躺在沙滩椅上,遥遥地对他招手。
他穿着一件黑t,矜持地戴了口罩,锋利的脸被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手臂仍然有伤。
周围不少比基尼美女,侧眸打量他。
很惹眼,哪怕没露脸,他身上就是有种招桃花的气质。
他从来不缺追求者,只是没有人真正走进他的内心,见到那个被层层包裹保护的“小男孩”。
姜宝梨有幸见到了。
他坐到她身边,姜宝梨不确定地问他:“司渡,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吗?”
“还用问?”他拿起她的柠檬冷饮,喝了一口。
“不听你说一遍,我还是不放心。”
“那这样,放心吗?”司渡放下柠檬水,微微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脸,摩挲着,吻了一下她的唇。
姜宝梨愣了一下。
感受到他嘴唇的柔软,就这样压上来,没有吐信子,就这样浅浅地贴着,很安分…
姜宝梨心脏跳得格外厉害。
是因为他太帅了吗。
被他亲,真的会超紧张。
大概也是她没被男生亲过吧。
一定是。
忽然,司渡的手抚上了她的胸口。
几乎是…每个男人接吻的下意识动作。
姜宝梨有点害羞地拂开他的手。
明明她才装的最像老司机。
可是这种情侣亲密行为,她还是会有亿点点的不好意思。
“你见过那么多尸体,应该不会对人类身体有反应哦?”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他。
“怎么可能。”司渡如实道,“我喜欢你,反应很强。”
“所以,还是不打算让女朋友得到你。”
司渡默了默,对她说:“有些事,我以后告诉你。”
现在,他不知道怎么说。
对她好,加倍加倍对她好…
等她知道以后,也不会嫌弃他恶心的时候。
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承受失去她。
……
晚上,韩洛匆匆来到了酒店,会客厅见到了司渡。
一眼就望见了他颈子上的浅粉草莓印记。
“卧槽!”他激动地直接无视了他手上的伤,仿佛那根本不重要,“翻大车了!我的万年纯情大处男,竟然失身了!!!”
说罢,动手动脚地想给他检查身体,司渡嫌弃地挡开他的手:“有事说事,没事,滚。”
“你看我,觉都不睡,十几个小时飞过来保护你,你就是这态度。”
“我死了,你会丢工作。”
“毫无人情味都没有的家伙,你是一点也不相信人间有真情啊。”韩洛啧啧摇头,“所以姜宝梨到底是怎么拿下你的,我要向她多多学习。”
司渡望着他:“你从警局那边过来了?”
韩洛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人已经没了。”
“没了?”
“警方破门而入之前,他死在了公寓里。”他沉声说,“自杀。”
司渡眼尾肌肉轻颤。
看来,他的敌人手眼通天。
“唯一能确定的是,杀手是港岛人。”
第53章 联姻隐忍至深,又热烈赤诚
已经惊动了夏威夷警方,对方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毕竟,第一位杀手都寻殉了,不管多手眼通天的人物,都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再派杀手来。
处理完这边的后续事务,一周后,司渡和姜宝梨回了国。
司渡在夏威夷被枪击的事件,自然第一时间传回了港岛,所以一落机,全港岛的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架好摄像头,对着走出航站楼的他一顿狂拍。
姜宝梨事先没有预料,面对镜头,有点懵。
咔嚓咔嚓的白光闪着她的眼睛,听着记者们七嘴八舌的询问,问她和司渡的恋情是否官宣,问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问她和沈家的关系,甚至问她和沈毓楼的关系…
铺天盖地,众声喧哗。
忽然,一顶带着体温的鸭舌帽,盖在了她头顶。
紧接着,司渡用身体为她作掩护,裹挟着她,从保镖开辟的通道离开,径直上了专用车道上的黑色迈巴赫。
坐上车,一切喧嚣都被挡在了门外,可镜头的灯光仍旧对着墨黑色的车窗闪个不停。
姜宝梨心脏狂跳,紧张得全身都没劲儿。
司渡偏头问她:“怕这个?”
“有点不习惯。”
忽然从籍籍无名,到成为聚光灯下被人关注的焦点。
司渡望向窗外蜂拥的人群,看着那一个个架好的黑乎乎的摄像头,就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他们想了解我的生活,我的感情…想知道我伤得有多重,什么时候死。”
“而他们跟我…无冤无仇。”
想想,他的热度地区高。
港岛首富,又是少年天才,年纪轻轻继承偌大的集团企业…
媒体记者最喜欢扒他这样的人的猛料。
热度,堪比流量明星了。
他恐怕早就习惯这样的场面了吧。
但姜宝梨是普通人,一时之间要适应这样的热度,心里还是有点怯怯的。
回到家,司渡第一时间将赵管家叫进了书房——
“那些记者,以后不要让他们出现在姜宝梨面前,打扰她的生活。”
赵管家倒是有些惊讶,因为司渡对这些甩不掉的“苍蝇狗仔”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清理掉这些家伙。”司渡沉声说,“如果有不听话的狗仔还要跟踪和偷拍…让他试试看。”
最后一句,威胁意味拉满。
赵管家心下凛然,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
司渡身边的保镖多了起来,除了给他开车的特种兵退役老黄之外,隐在人群中的还有好几个。
不过,照顾着他现在有恋爱需求,不会让姜宝梨察觉到。
次日,姜宝梨戴着口罩鸭舌帽,鬼鬼祟祟回到学校,意外的是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狗仔跟怕。
纵然如此,学校的氛围,却很奇怪。
总有人在背后小声窃语,无论姜宝梨去哪儿,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眼光。
这就算了,中午学校的午间广播,平日里都是放放音乐,品读散文,或者对话名家的录音…
今天,广播里讨论的是小三“知三当三”,插足别人恋情的事情。
校园论坛里直接不装了,涌现了不少帖子,指着姜宝梨的鼻子骂她是“臭小三”。
午间,陈嘉给姜宝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所在的校园群里,就有人在招水军——
“论坛发帖diss你,500一条,评论区骂你,100一条。我加了一个人,发现照片素材甚至连内容,他都给我编辑好了,我只需要用自己的账号发帖,就能拿到钱。”
这背后,必然是有人策划的。
姜宝梨隐约间…能感觉到是谁在捣鬼。
上次ZenithClub事件之后,那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呢”,便美美隐身。
但她不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中午,姜宝梨去食堂吃饭,便听到身后有一排女生窃窃私语——
“快看,就是她。”
“死小三,真恶心啊。”
“明知道司渡有未婚妻,还要贴上去,真不要脸。”
……
姜宝梨忍了一上午,实在忍无可忍,索性扔了刀叉,朝那几个女生走去。
那些个女生知道她横冲直撞的性格,上次和舒欣彤她们打架,算一战成名了。
她们不敢和她正面刚,端着餐盘想走。
姜宝梨挡住了她们的路:“背后叽叽歪歪有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大声说。”
“说你是小三,怎么了!”有女生壮着胆子回击。
“我是小三,证据呢?”
“司渡是乔沐恩的未婚夫,谁都知道,抢别人男朋友还有脸说?”女生轻蔑地望她一眼。
姜宝梨冷声质问:“联姻的事,官宣没有?”
“虽然没有官宣,但、但所有人都知道!沐恩她自己都承认了。”
“是吗?我就不知道。”
“你…无理取闹!”
姜宝梨又望向旁边另一个女生,说道:“我记得你,三个月前,你不是还追过司渡吗?篮球馆又是送水,又是当众告白…怎么,指责别人的时候,自己就失忆了?”
“我…我…”女生顿时胀红了脸,“我”了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
“你的确追过司渡,在场不止你一个追过。众所周知,联姻并没有官宣,司渡是单身,任何人都可以追。”姜宝梨冷冷扫了她们一眼,“所以我和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几个女生被她怼得无言以对,讪讪地不吭声了。
姜宝梨懒得和她们纠缠,转身离开,却撞上了乔沐恩。
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们两个狭路相逢,赶紧撕起来。
乔沐恩眼底都快结冰了,但脸上仍旧挂着春风和煦的微笑,大大方方地问她——
“姜宝梨,好久不见啊,那晚ZenithClub之后,我真的很担心你哎!那些男人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身体和心灵都受了不少伤吧?伤养好了吗?”
看似关心,实则…
威胁意味拉满。
姜宝梨走到乔沐恩面前,直言道:“伤得不重,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可以再策划第二场ZenithClub事件,我哭一下算我输,但我一定会让你哭,不信,你试试。”
对付伪白莲,打直球是最好的方式。
乔沐恩脸色骤变,满眼愤恨。
却又不敢多说一句话。
心态可以崩,人设,不能。
一整天,姜宝梨心情都郁郁的。
想不去在意那些谣言。
可面对伤害自己的污言秽语,谁又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下午两点,陈嘉给她发来消息,说论坛直接崩了,现在谁都登录不上去,404了。
不用想,姜宝梨知道这是谁做的。
然而,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
没想到,三点的时候,司渡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和乔氏集团的联姻并不属实。
“是我舅舅司莫城和乔家父母达成的口头默契,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同意过。”
“司莫城是个很偏执的大家长,从小到大他逼我做了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婚姻这件事,我想,我应该有做主权。”
镜头前的司渡,笑得春风和煦,极有亲和力与观众缘,他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可以引导舆论。
三言两语,便让自己占据了道德的高点,观众也开始同情他…
这场忽然召开的发布会,丝毫没有影响到司氏集团,反而让乔氏集团的股价开始了断崖式暴跌。
此前乔氏集团放出了联姻的风声,因此收获了不少股民信心,现在发布会一开,便有股民疯狂抛售手里的股票了。
一个下午,市值蒸发了二十个亿。
下午乔沐恩连课都没去上,躲在宿舍里哭。
这场发布会算是狠狠打了她的脸,哪怕她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但还是觉得丢脸。
丢脸至极了。
她爸知道她一手策划了诋毁姜宝梨的事情,在电话里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她蠢。
买黑水军去骂人这种事,除了一时泄愤之外,能有什么用!
现在可好,人家一场发布会澄清谣言,集团市值蒸发20亿!
都是她闹出来的祸事!
而姜宝梨也委实没想到,司渡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目标…就是让他放弃联姻。
乔家和司家交恶,沈家拿到灯塔水母项目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但她没想到会这样快。
他们确定关系连一周都不到。
傍晚,司渡让姜宝梨去音乐教室找她。
她如约而至,走廊边,便听到了那支让她灵魂颤栗的曲子——
《rose》。
曲子里的缠绵悱恻,用钢琴演奏出来,少了几分悲怆,多了许多深情。
姜宝梨在网上听过了无数版本,各种乐器,什么样的改编和情绪,都听过。
但这一首钢琴曲,是最贴近于原版。
她甚至毫不怀疑,是D本人在演奏。
姜宝梨加快了步伐,循声朝着走廊尽头的音乐教室跑去,站在落地窗边,才看到弹琴的人。
是司渡。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铺进来,他穿着干净的白T,侧脸对着她,线条利落好看。
那一瞬间,《rose》旋律具象化,成为了与他的灵魂相融的一部分。
姜宝梨觉得…他像不染凡尘的天使。
一曲弹罢,司渡的手压在了琴键上,抬起头,与遥遥对视。
姜宝梨连忙鼓掌,情绪价值给满——
“差点以为是原作者亲自演奏了!好听!”
“过来。”
她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了司渡身边。
“如果想学钢琴,我可以教你。”
“我对小提琴比较感兴趣。”
姜宝梨过来,不是来和他交流音乐,更不是来找他学琴,“我想问你,为什么开新闻发布会?”
“澄清一些谣言。”司渡如是说,“司家和乔家的联姻,传了很久,是有点讨厌。”
“哦,还以为是因为我。”
“是因为你。”
姜宝梨诧异地抬眸望过去,他眉眼漆黑,薄唇锋利,“我二舅舅和乔家,一向交好,他也是极力促成两家联姻的。”
“那你怎么还…”
“但我不是沈毓楼,我不会权衡利弊。”
司渡指尖游走在黑白琴键上,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奏着《rose》轻快调子,“答应了做你的男朋友,那我就是你的。身体,灵魂,都是你的。”
这一番话,配着她最爱的《rose》,如礁上一浪,打得姜宝梨不知所措。
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一直都是她主动,主动告白,主动撩他,主动对他好,习惯了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拒绝。
可是,当司渡开始认真之后,姜宝梨忽然有点…诚惶诚恐。
任务,已经成功了。
是该功成身退了。
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那么洒脱地拍拍屁股,走人。
她不想走。
他隐藏至深又热烈赤诚的爱意,能将雪山之上最坚硬的冰峰融化。
那是姜宝梨最渴望的温暖…
她做不到马上抽身离开。
见她不说话,司渡便又道:“你不是想见D吗?下个月你生日,我让他来给你伴奏,怎样?”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女朋友的生日。”
“那…那你真的认识D?”她有些诧异。
“你喜欢,我就可以去认识。”
她心里情绪翻涌,压着莫名涌上来的一股难过,说道:“我感觉他性格很寡,可能跟你有点像,不一定会来。”
“只要你想见他,他就会来。”
“别了,你别勉强他。”
“看起来,你对他,比对我好。”
莫名的,他语气竟有点吃醋,转过头望向她,却发现,她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司渡皱了眉,用手背去擦过她的脸颊。
眼泪,滚烫。
“我…只是跟你商量,不会逼他,哭什么。”
他语气明显是有点失措,也顾不得自己什么洁癖不洁癖了,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下一秒,姜宝梨主动俯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刻,她确信自己真的很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
她没有注意到,包里的手机上,有几条未接来电。
新闻发布会一召开,沈毓楼便第一时间来了学校。
电话不通,便去她的教学楼等她,见她出来,步履匆匆进了艺术楼。
他一路跟了上去,想跟她聊聊司渡取消联姻这件事。
任务成功了…
如果她想马上离开司渡,他还要想尽办法劝她三思。
就算司乔两家没有联姻,但灯塔水母项目一天没有拿到,她就不能马上离开司渡。
否则,司渡一气之下,会迁怒沈家。
沈毓楼以为,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那个变态了。
电话没人接听,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到音乐教室里,她主动亲吻他的那一幕。
阳光自带春日清新的滤镜,美好得…宛如置身梦中。
沈毓楼拿手机的手,蓦地捏紧了。
第54章 取暖“梨,我好喜欢这地方。”……
从主动吻上他的那一刻起,姜宝梨有了私心。
追了那么久的男人,189,又帅,有鲨鱼肌,对她好,还特别
专一,除了不跟她上床和总是冷着一张脸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瑕疵。
不不,还是有缺点——
脾气有点臭,很固执,嘴硬,不爱说肉麻话…
但在姜宝梨眼里,司渡已经完全符合她对未来男朋友的全部想象了,这些缺点她完全接受。
在一起,就算,只多一天。
姜宝梨都觉得自己赚到。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司渡的吻技比第一次明显好了很多,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唇瓣紧贴着,忍耐着,在她适应之后,才试探地滑入她的口腔。
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要照顾到,时不时舔舐她舌尖的敏感,撩得她脊梁骨一阵阵地窜起酥麻。
姜宝梨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的腰。
心跳轰鸣…
仿佛一个多世纪的漫长,姜宝梨脑子都被他吻得眩晕了。
明明是她主动,他又是怎么反客为主的,她都不记得了。
这个吻,从唇一直吻到了颈项,锁骨…最后往下滑,滑到了上次他咬伤她的地方。
姜宝梨后脊都绷紧了,紧张得全身僵硬。
司渡轻轻咬了下,然后放开,认真地说——
“梨,我好喜欢这地方。”
“你让本来很纯情的一件事,变得不纯情了。”姜宝梨脸有点红。
“接吻,从来就不纯情。”
“又不来真的。”
“用其他方式,我也会让你舒服。”
“什么?”
“回去再说。”
他从颈边吻到了她的脸颊。
最后,他用额头抵着她的,指腹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所以,你哭什么?”
“觉得你对我很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以前有,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
其实,挺可悲的。
不,姜宝梨…你不能喜欢他。
脑子里时时刻刻地拉起警戒,让她一次又一次靠近红线,一次又一次…远离。
司渡说:“这算什么好。”
“同样的话,好像我也说过。”
司渡挑了挑眉:“看来,我们都很缺爱,要不要抱团取暖一下。”
“不是已经抱住了吗。”
司渡看着她。
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亲,也亲不够。
“想吃米粉。”
“啊?”
司渡说:“陪我去吃个饭。”
见她仍旧愣愣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呆。
司渡耐心地强调了一遍:“陪男朋友…去吃个饭。”
“男朋友”三个字,对姜宝梨来说,很陌生。
但又是如此具象化,具象成了眼前这个英俊翩翩的少年,看着他的时候,她真的会开始疯狂分泌多巴胺,开始心如鹿撞了。
这种感觉,好上头。
“去哪里吃?”
“留阿嫂的米粉店。”
“这么突然。”
“嗯。”
他想去,她当然陪他去。
依旧是晚高峰,还是选择搭乘地铁。
司渡一如既往不习惯人多,但也不似第一次那样不爽了。
这次,他跟在姜宝梨的身后,上车之后,找了个人少的角落。
地铁使出地下通道,驶上了跨海大桥。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笼着他半张脸的轮廓,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
他一只手吊着杆子,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发呆。
姜宝梨没看手机,远远欣赏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庞。
真是赏心悦目。
很快就有周围女生注意到了他,几个高中打扮的女孩盯了他一路,终于有个扎马尾的女孩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询问道:“你好,你是高中生吗,能不能加个微信?”
说起来,司渡真的很显小。
尤其穿衬衫,分明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清瘦少年。
难怪被误认为是高中生。
司渡对她笑了下:“我不是高中生,做人体解剖研究的,如果你有这方面需求,可以联系我,欢迎捐赠遗体。”
说完,递出微信。
那女生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
“打扰了。”她折返回去,跟姐妹团说了几句,几个女生同样变了脸色,推推搡搡去了别的车厢。
转过头,他和姜宝梨对视了一眼。
姜宝梨居然又在他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恶魔感。
这家伙…真是本性难移啊。
“吓唬女生,好玩吗?”
“怕你吃醋。”司渡解释,眼神挺有点无辜。
姜宝梨知道他惯会装。
“我知道我的男朋友,有多受欢迎,不会吃醋。”
“不会吃醋,不是因为你知道我有多受欢迎,而是你知道…”司渡贴近了她的耳朵,呼吸炽热,“我有多忠诚。”
姜宝梨抬头,迎上他漆黑的眸子。
在洞悉人心这方面,没人能胜他。
姜宝梨忍不住笑了下,就着司渡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像你这种又凶又坏脾气又挑剔的家伙,除了我,大概没几个女生忍得了。”
“对,所以我只能是你的了。”司渡用指腹揉了揉她的眉心,“如果哪天想分手,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我坏脾气又挑剔,没人要,你别把我丢了。”
这一句,又打到了姜宝梨的“痛脚”。
她将脑袋靠在他胸口,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湛蓝大海,日暮夕阳。
他的心跳如此热烈。
……
出地铁之后,两人刷了两辆共享单车,一起骑过去。
还真像放学之后偷偷谈恋爱的高中生。
恋爱之后,姜宝梨才发现,司渡挺细心一个人。
会在自行车道上,下意识地让她骑右边,自己在靠近机动车道的左边…哪怕自己是自行车新手。
到了留阿嫂的店门口,锁上车,才看到店里有人闹事——
“钱呢!我知道你有钱!快给我!”
“我欠人家一屁股债,就靠这一次翻盘,真的,就这一次了。”
“妈,你要还是我妈,就把钱给我!”
姜宝梨都不用看人,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是留阿嫂的赌狗儿子——姜直。
留阿嫂淌着眼泪说:“钱都给你了,我哪有钱啊,上个月你过来,把钱全都搜刮走了!”
“你这点生意这么好,天天爆满,怎么会没钱?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看我死!我死了你就解脱了是不是!”
“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还钱,就要卸我一条腿!”
“上次你就说拿去还债,不是都还了吗?”
“上次…上次是上次,我不是翻盘,想带你住大别墅吗!你要没钱,你就给姜宝梨打电话。”姜直是赌红了眼,将手机递到留阿嫂面前,“她不是你干女儿吗?她肯定会借你!她现在可飞上指头变凤凰了,总不能忘了你的救命之恩吧。”
“我不打!”留阿嫂固执地推开他的手,“你也不许去找她!”
“我可不敢去找她,她那脾气,要了我的命,所以我才来求妈啊。”他软硬兼施,磨着留阿嫂。
姜宝梨对司渡说:“留阿嫂的赌狗儿子,你别去,不要让他看到你,不然以后麻烦。”
司渡闻言,点点头,没有上前,倚在自行车边看热闹。
姜宝梨气势汹汹地冲进店里,顺手抄起东倒西歪的铁凳子,毫不手软地砸在了姜直干瘦的背上。
一声闷响,姜直疼得躬起了身,直哆嗦。
“谁他妈…”
骂骂咧咧回头,看到姜宝梨,火气瞬间泄了大半,“宝、宝梨姐啊。”
姜宝梨懒得和他废话,拿着凳子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猛砸,砸得他抱头鼠窜。
“别人还没剁了你的手,我今天先要你半条命!”
“救命啊!救命!”
米粉店,一片混乱,鸡飞狗跳。
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司渡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切…
录了短视频,顺手发给哥们韩洛。
D:“大概率,她以后要家暴我。”
HL:“你不是最喜欢吗?。”
姜直从小最怕的就是姜宝梨,她简直就是他的童年噩梦…
哪怕她是女生,他也不敢跟她还手,只能嘴上放狠话,骂她男人婆,嫁不出去之类的…
但还是怕,尤其她进了沈家,他就更加不敢在她面前嚣张了。
她将他打跑了。
姜直鼻青脸肿地边跑边放狠话,让她记着…
姜宝梨喘息着,扔了凳子,回头望向桌边抽泣的留阿嫂。
安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她质问道:“我给你看病的钱,是不是又给他了?”
留阿嫂不说话,想来是默认了。
姜宝梨真的肺都气炸。
没救,真的没救…
溺爱的家长才会养出这样混账的孩子。
怪不了任何人。
姜宝梨不想让自己的钱平白打了水漂,转身便离开米粉店,走了几步,终究是气不过又狠不下心,折返了回来——
“留阿嫂,你要是还这样惯着他,我不会再帮你了!”
“你过好你的生活,别管我。”留阿嫂比上一次见面,看起来瘦削了很多,也苍老了不少。
她捂着脸,懦弱地哭泣着。
姜宝梨看着她这样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生气,怪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救命的钱也拿去救济赌狗儿子…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赌狗的无底洞,但又不能真的看着留阿嫂生病不去看医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何况她对她,不仅仅是滴水之恩,而是救命之情…
“宝梨,你别管我了,真的,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那个混账东西,就是来要要债的。”
姜宝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不会再管你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米粉店,拉着还坐在自行车上津津有味看热闹的司渡,一起离开。
“换别家吃吧。”
“好。”
他们另外找了家比较高档的日料店,司渡将他喜欢吃的刺生和甜虾递到姜宝梨面前。
但她没有胃口。
很气,被气哭。
纸巾擦了脸,揉成团扔了,很倔强地不想掉眼泪,但还是忍不住。
看她这气鼓鼓又哭唧唧的样子,司渡觉得很有趣。
以前没发现,她竟然是个小哭包。
外表越凶悍,内心越柔软。
“你看什么?”她闷声闷气问她。
“欣赏。”
“喜欢看人哭是吧。”
司渡笑了:“你哭起来还挺好看。”
“变态。”
姜宝梨哭也没忘骂他。
“行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多大点事。”
“我再也不要管她了。”姜宝梨扔了皱巴巴的纸团,赌气说,“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司渡看着她这嘴硬的样子,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莫森医院的vip床位,帮我保留一个,今晚就去接病人入院,地址我等会发你。”
姜宝梨诧异地望向他。
“还有,联系澳江那边的傅先生。”
司渡抽了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让他帮我调|教一个人,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搞,务必,给他戒了赌。”
第55章 柔软心甘情愿…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姜宝梨和司渡有说有笑地走进屋,才看到,脸色低沉的二舅舅司莫池,坐在了沙发边。
一身正装,胸口衣兜别了支旧钢笔。
浑身,笼罩着低气压。
司渡自然知道他的来意,解除联姻的新闻发布会一召开,他必定会来找司渡要个说法。
司渡对姜宝梨耳语道:“你先回房间。”
姜宝梨点头,上了楼。
但她才不是听话的乖乖女友。
佯装进屋,实际上拐了个弯儿,躲在柱子后面竖起耳朵偷听。
司渡让佣人给二舅舅倒了杯茶,意态从容地坐下来——
“舅舅,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你当然知道,我今天一定会过来。”
司莫城语气很急促,显然是等他等了太久,脸色也特别不好看,“你新闻发布会这事儿,做得不光彩,打的是两家长辈的脸。”
见司渡不为所动,手里随意把玩着打火机,他加重了语气,责备道,“我们司家做生意,从来都是信守承诺,你说,这件事到底要怎么收场?”
司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直言问道:“二舅舅希望怎么收场?”
他不动声色地便将皮球踢回来,也是料想到司莫池必定有想法,才会来找他。
“我跟乔家的长辈约了个饭局,你和我一起去,私底下向他们道个歉,把事情解决了。合作方面,灯塔水母项目,给乔家独家授权。”
听他说完,司渡脸色冷了冷:“当初乔沐恩搞的事情,便是考虑到舅舅和乔家的关系,我没有深究,现在让我道歉,舅舅未免得寸进尺。”
司莫池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火气也上来了,想砸东西又不敢碰他的,顺手砸了兜里的钢笔。
司渡平静地看着他发泄怒火,面不改色。
司莫池恨铁不成钢地说:“别忘了,你是司家的继承人,你有义务维系家族的关系和脸面!”
“砰”的一声,司渡甩出了手里的打火机,笑了:“我没有维系司家的脸面?舅舅,您在开什么玩笑?我是什么身份您不知道?”
此言一出,司莫池瞬间脸色惨白。
司渡继续说:“在我手里,司氏集团才能节节走高,但你要说脸面,司家的脸面,早在你们上一代身上就埋下了祸根。外公死后,你是唯一可以阻止他的人…但你,什么都没有做。”
这话说出来,司莫池已经汗流浃背了。
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他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司渡。
当初如果不是他的放任和怯懦…
唉,都是冤孽。
司莫池对司渡一直有愧,所以司渡对他大舅舅所做的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叹了口气,终于妥协道:“好,就算你不娶乔沐恩,那你也不能跟沈家那小姑娘搞到一起,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她对沈毓楼忠心耿耿,而沈毓楼的野心,路人皆知。你留她在身边,迟早她会把我们家的商业机密,全部卖给沈毓楼。”
“公司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不劳二舅舅操心。”司渡也恢复了冷静,“而我个人的感情,我希望二舅舅不要插手,不要对她有偏见,我很喜欢她。”
听到这话,司莫池相当诧异。
这外甥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自来便是冷血残忍,像只没有感情的怪物。
有些时候,连他都怵他得很。
一开始,司渡将沈家那姑娘留在身边,司莫池以为他不过图新鲜,玩玩而已,那姑娘确实生得好看,把圈子里一众名媛淑女都给比了下去。
玩玩…居然把司乔两家的联姻,都玩没了。
司莫池越发觉得,沈家那姑娘不简单。
但他也年轻过,深知热恋期的人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更何况司渡这性格,没人能劝得了、管得了他。
他叹了口气,只能后退一步,说道:“你就算再喜欢她,你也不要太张扬了,出去避着点人,不要太打乔家的脸,至少短时间之内,收敛点。”
既然他退了一步,司渡也自然知道见好就收,说道——
“可以。”
二舅舅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
不是因为他在政界如何有威望,而是他能感受到二舅舅对他的关心。
虽然司莫池性格懦弱,但他一直都是站在司渡这边的。
……
司莫池离开后,司渡走上楼,二楼书房的门开着。
电脑屏幕上有消消乐的游戏背景,音乐很欢快。
小姑娘坐着他的旋转椅,转着圈儿。
“听到了?”
“嗯。”
“有什么要说的?”
姜宝梨起身朝他走过来,指尖转着u盘钥匙扣:“你办公的电脑,连密码都不设置,我已经把你电脑里所有的商业机密,还有你的研究成果,都copy到u盘里,现在我就去找沈毓楼,把你的商业秘密已全部出卖给他。”
擦身而过的片刻,司渡拉住了她的手腕,翻过身,便将她压在了墙边。
她下意识地要推开他,却被他攥住手,摁在了头顶上,而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
半明半昧的微光透入窗帘,少女下颌微抬,透着某种诱人的魅感。
像只修炼不到家的小狐狸。
司渡与她对视了几秒钟,看到少女吞咽时,咽喉轻微的律动…
她的每寸皮肤仿佛都在引诱他。
莫名的,司渡又想起了舅舅的那番话。
像一颗种子,落入土里,渐渐生了根…
是,她的确是沈毓楼送过来的,她和沈毓楼之间有什么交易,达成了什么约定,究竟要做什么…
他一无所知。
一开始拒绝了很多次,欺负了她很多次。
直到现在,俩人走到这一步,是他输了。
被她一步步攻城略地。
心甘情愿…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他吻了上来,如狂风骤雨,暴烈又炽热,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湿漉漉的。
她本能地回应着,感觉到温热湿滑的舌尖探进来,口腔湿润。
其实,不是很受得了如此让人窒息的吻,但这就是司渡的风格。
他给她呼吸的间隙,很少,很短。
暴风骤雨总有平静的时候,终于,司渡温柔下来,一点点地舔舐着她的唇瓣…
倏而,他离开了她,捏着她下颌的指腹,缓缓上移,摁着她潮红的唇瓣,蹭着。
眼神很着迷。
姜宝梨迎着他灼灼的视线。
司渡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
“我不会对我的女朋友设防,但你背叛我,我会让你来到我的地狱。”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姜宝梨其实有点后背发麻…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镇定。
推开了司渡的脸,转身坐到了他的椅子上:“我对你的商业机密,才不感兴趣。”
这是真话。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到现在这个阶段,哪怕拍拍屁股走人,都没问题。
司莫池说的什么把他的机密卖给沈毓楼。
姜宝梨不会做这种事情,闹大了是要吃牢饭的,她没这么傻。
司渡不再纠结这件事,走到椅子边,将她抱在腿上,跟她腻腻地亲了好一会儿嘴。
他对于接吻这件事,有着近乎痴迷的兴趣。
就像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哪怕吃到长蛀牙,也戒不掉对糖果的迷恋。
姜宝梨都快被他亲烦了。
她能感受到司渡对她的迷恋和喜欢,而这份喜欢,无关乎身体情欲…
他就是喜欢她。
姜宝梨珍惜和眷恋这份喜欢。
再多一段时间,哪怕…多一天。
接吻的间隙,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白玉貔貅小摆件:“好可爱!”
司渡扫了眼。
那是一位资深的玉雕老师傅送给他的礼物,缅甸羊脂玉,白玉纯净温润。
材质不是最值钱的,关键是精工雕刻的手艺。
“好精致啊,哪儿买的?”
她倒是识货,司渡顺口说:“地摊淘来的。”
“那你可淘到宝了!哪里的地摊啊,我也想去淘淘看。”姜宝梨最喜欢这些精致小东西了,这些小玩意儿,能带给她生活的幸福感。
“你要不直接让我送给你。”
“那多不好意思。”姜宝梨笑嘻嘻地推辞。
“我看你很好意思。”
“不要不要,君子不夺人所爱。”
“不要算了。”司渡夺走羊脂玉貔貅,姜宝梨却紧攥着不肯松手。
“哎,哎哎!”
他微眯着眼,看着她。
姜宝梨知道他真是一点也不会哄女朋友开心,索性道:“好吧,我喜欢这个,送给我行吗?”
“这些小东西,你喜欢什么,不用问我,自己拿就是了。”
“哇,我男朋友这么好。”
司渡说:“让我亲半个小时。”
“那不要了。”她抬手便要甩了羊脂玉。
他却已经攥住了她的手,不知餍足地吻上了她,吻得她面红耳赤,呼吸变得急促。
“司渡,你真的…只想亲我吗?”她贴着他的耳朵,手攥着他的衣领,渴望地问。
司渡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对她说——
“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
……
姜宝梨没想到,司渡再次带她去了莫森疗养院,去看望他的母亲。
但在病房门口,司渡停住脚步,不敢进去。
他一直牵着姜宝梨的手,掌心凉凉的。
姜宝梨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提议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先进去,如果阿姨情况好,你再进来?”
司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让护理人员带姜宝梨进去,叮嘱道:“不要让她受伤。”
护理人员领着姜宝梨走进病房:“司夫人,您好啊,有人来看您了。”
女人站在窗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长发梳的整齐,垂在肩上。
她手里握着一把小提琴,指尖轻拨着弦,发出咿咿呀呀不成曲的调子。
姜宝梨对着窗边的女人笑了笑:“阿姨好。”
“你好啊。”司菀抬起头,笑了起来,温柔大方,“我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宝梨。”
“宝梨你好,谢谢你来看我,我好无聊啊。”
姜宝梨委实有些惊讶。
眼前这女人,和那天歇斯底里、手持利刃要杀司渡的疯妇,简直判若两人。
她本来一开始心有防备,怕她暴起伤人,现在稍稍放下心来。
“阿姨,我是我是司渡的女朋友。”姜宝梨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他。
“司渡,司渡是谁?”司菀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了。
护理人员解释道:“夫人是这样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经常会忘记小司总,还以为自己只有二十岁。”
原来如此。
“夫人,您有一个儿子,他叫司渡。”姜宝梨对她说,“他很优秀啊,现在是生物学博士后,他…”
姜宝梨话音未落,护理人员连忙摆手阻止:“姜小姐,您别说了,夫人今天状态很好,您也不想那天的情形重演吧。”
姜宝梨知道司菀大概是很讨厌司渡,讨厌到…直接将他遗忘了。
她不敢再提到她的名字,看着她手里的小提琴,问道:“您喜欢小提琴吗?我可以拉一首给您听。”
“好啊,我很喜欢的。”女人笑着将小提琴递给她,“我以前也学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忘记怎么拉了。”
姜宝梨接过提琴,熟练地搭在肩上,发现这把琴的音调全都乱掉了。
她重新调试了一下音调,琴弓搭上,温柔美好的旋律缓缓溢出。
她拉的是那支悲伤又浪漫的《rose》。
司菀眼底微有些湿润,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悲伤,为什么难过。
“真好听啊。”
姜宝梨见她状态还不错,应该不会像那样一样发疯了。
她想回头叫门口
的司渡进来。
却发现,病房门口空空如也,司渡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姜宝梨走出病房,顺着走廊一路寻找,终于,在走廊尽头无人的安全通道楼梯间,望见了他。
他坐在阶梯边,手里拎着一根烟。
阳光落在他身上,可逆着光的他,却像置身黑暗的阴影里…
姜宝梨一阶一阶地走到他面前。
手里的烟没有抽,任由烟头燃烧着。
姜宝梨望着他,他也望着姜宝梨。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姜宝梨也能从他暗沉的眼神里,感受到他的情绪。
很失落。
姜宝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坐到了他身边。
“我来看她一次,她疯一次。”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带着自嘲的腔调,“后来,近乎自虐一样,我欣赏她发疯,看她歇斯底里地拿刀子要往我身体里面送,听她嘴里说着诅咒的话…至少,她总还记得我是她儿子。”
他笑了,楼梯间回荡着他破裂的笑声…
“我用这种方式报复她,很爽!”
他转过身,按着姜宝梨单薄瘦削的肩膀,“我恨她,任何企图伤害我的人,我都会报复,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我生下来就是个怪胎,每个人都恨不得让我死…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会离开我,如果你敢那样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姜宝梨被他捏痛了,感觉自己骨头好像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
他的情绪又失控了。
本来今天带她来看司菀,司渡是想跟她坦白一些事情,但最终……
还是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无法面对她,更无法面对那样肮脏龌龊的自己。
只能…推开。
姜宝梨没有离开,她一直等着,等他平静下来。
倏而,他松了手,转过了身,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姜宝梨伸出手,轻轻地…从后面抱了抱他。
司渡抖得厉害。
而她的怀抱,很柔软。
仿佛跌入了松软的棉花之中。
她贴着他的耳朵,对他说:“司渡,经历了这么多,你以为我猜不到吗?”
他身体僵了僵。
“我不是傻子,你为什么那样对你舅舅,你妈妈疯了,你那么优秀…还总是自卑,这所有的一切,你在逃避和害怕的一切,我都知道。”
姜宝梨将脸埋在他坚硬的背后,温柔却坚定地说——
“你对我好,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基因,我才不在乎!谁要是敢说你不好,他先过我这关!我去帮你狠狠揍他!”
“司渡,我会好好保护你。”
第56章 美梦“宝宝,我也很想你。”……
狭窄的楼梯间,静寂无声。
只有两个人彼此交织的呼吸。
司渡头皮发麻,用近乎不可置信的颤栗嗓音,问她:“你在说什么。”
姜宝梨深吸一口气,望向他:“你和你二舅舅的对话,我听到了,结合之前在医院里,你对司莫城做的事,还有司菀夫人的状态,你的状态…我猜得出来。”
她比他想象的,更聪明。
而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刻意隐瞒过情绪。
此刻,被她发现他最不堪的一面,司渡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起身逃离。
他觉得自己恶心,恶心透顶了!
姜宝梨却追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让他因为自卑而跑掉。
“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说不定哪天,我就弄死你了。离我远点,这是最好的选择。”司渡压着嗓子,故意装凶。
“你不用威胁我。”姜宝梨沉声说,“如果我介意,猜到这个秘密的那一刻,就走了,可我舍不得放你孤零零一个人。”
姜宝梨用力地抱紧了他,紧得好像这一生都不会放手。
片刻后,司渡转过身,将她按在墙边。
透过玻璃窗溢入的阳光,他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与“恶魔”为伴,需要献祭纯白无暇的灵魂。
或者,鲜血淋漓的真心。
他掐着她的颈子,粗暴地吻上了她。
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独占了她的口腔。
攻城略地。
他的气息分外强烈,释放着生物本能的信息素,四面八方地入侵。
姜宝梨被她吻得几乎眩晕,也因为肺部缺氧,产生了某种莫名的颤栗与快/感。
她只能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那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倏而,掐着她喉咙的手,缓缓下移,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紧相扣。
……
从莫森疗养院回来,司渡对她连称呼都改了。
开始叫她“宝宝”。
人家男朋友叫女朋友“宝宝”,都是甜甜腻腻的,偏司渡叫出来,会让姜宝梨有种毛毛的感觉。
诡异得很。
尤其是他拉长了调子,在吻她的时候,虎口掐着她的脖子,一声声地喊“宝宝”,姜宝梨连血液都要加速。
那段时间,司渡开始忙了起来。
灯塔水母项目即将投入市场,万众期待,准备要竞标独家代理销售的医疗公司,几十家,来自全世界,都是行业内的顶级龙头公司。
甚至占了港岛半壁江山、手眼通天的大佬——覃御山,都在媒体上公开宣布,对灯塔水母项目很有兴趣。
而莫森生物科技迟迟没有宣布采取何种办法竞标。
之前许多媒体猜测,司氏集团早已经有了意向合作伙伴,就是乔氏集团。
灯塔水母项目就是司家给乔家的“聘礼”。
偏偏在上市初期,司渡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了不会与乔家“联姻”。
乔家在医疗方面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如果没有联姻,就算竞标多半也要out出局。
所以,项目究竟给谁,行业内部众说纷纭。
联系司渡上一次在夏威夷被人枪|击,便有媒体分析,多半和灯塔水母项目有关。
毕竟,这项技术一出来,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偏因为那次枪/击事件,证实了这个项目确实牛逼,使得它更加炙手可热。
三月底,姜宝梨生日在即。
司渡却接连出差,满世界飞。
31号晚上,司渡的私人飞机停在新加坡机场。
快落机时,他给她去了一个电话——
“今晚0点之前,能到家。”
“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哪一天。”
“你说过,你是白羊座。”
“白羊座也不能具体到哪一天啊?”姜宝梨委实有些困惑,因为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其实并不准确。
当初留阿嫂在岸边见到她,她脖子上悬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帝王绿翡翠,石上刻着她的生辰年月,还有英文名Berry。
不过,后来因为缺钱,这块绿翡翠,也被姜宝梨卖掉了。
当时留阿嫂不让她卖,说将来可以凭借这块玉石,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能有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她的父母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但姜宝梨压根不想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丢都丢了,有什么好找的。
所以,除了沈毓楼,没人知道姜宝梨真实的生日是在四月一号。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倚在他书房的椅子上,转着圈儿,迫切地想知道
“等回来,再告诉你。”司渡挂着一只耳机,翻开D的微信,看着小姑娘的微信名——
JBL0401。
“生日会我没有邀请很多人,韩洛他们几个,还有你的朋友,D是最后的神秘嘉宾,会亲自为你演奏。”
“你真的把他请来了?”
“嗯。”
“不会是强迫的吧!”姜宝梨对司渡的手段很熟悉,“他好像是很自闭的人。”
“谁跟你说他自闭?”
“因为他很介意自己长得丑这件事啊。”
“…谁跟你说他长得丑。”电话里,司渡轻嗤了一声。
有点无语。
“我猜的呀。”
“那要让你失望了,他很好看。”
“比你还好看吗?”
“说不好,明天你自己判断。”
姜宝梨心里挺期待的。
和司渡确定关系之后,她几乎没再跟D私下聊天了。
最后一次聊天,他说他追到了喜欢的女生,姜宝梨恭喜了他,就没多的话了。
哪怕是网友,相互都有了男女朋友,也不应该再有多的联系。
能现场听到偶像的演奏,对
于姜宝梨而言,如同做梦一般。
“司渡。”
“嗯。”
私人飞机上很安静,除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要飞几个小时啊?”
司渡看了看表:“0点之前,会到家。”
故意说晚些,想给她一个惊喜。
“好哦。”
“怎么了?”
“我想你。”姜宝梨有点忐忑地说完,那边静了几秒。
她脸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就想挂掉电话。
倏而,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
“回来,向我证明。”
“挂了!”姜宝梨委实有点不好意思,“回来再说!”
“宝宝,我也很想你。”
……
挂掉电话,姜宝梨坐在空寂无人的书房里,倾听着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
司渡那样冷冰冰一个人,不常说情话,嘴硬的时候更多。
想她想到要命了,嘴上才会有一点点的松口。
姜宝梨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分泌着快乐多巴胺,如坠云端的眩晕感。
她趴在他的红木桌上,指尖把玩着一直雕工精美的钢笔。
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等待着。
直到一通电话,将她沉浸的美梦中,唤醒了。
屏幕上,闪烁着沈毓楼的名字。
姜宝梨微皱了皱眉,犹豫了几秒,还是接听了电话。
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
但语气听着…仿佛是迎合与微笑,她一向擅长伪装——
“毓楼哥,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
已经…完全不是几个月前、对他横眉竖眼的状态了。
心里没有爱,自然,也不会有恨了。
“生日快乐,梨宝。”
“还有几个小时。”姜宝梨不动声色地拒绝了他的祝福,“找我有事吗?”
“司渡应该还在国外,你今天有时间吗,出来见一面,我有事情跟你说。”
“公事,还是私事?”
沈毓楼顿了顿,说道:“公事。”
姜宝梨其实不大愿意出去,她想等司渡回来。
但一想到司渡回来,她和沈毓楼应该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
她还收了他两千万,见一面,也无不可。
反正,她现在是公费谈恋爱,怎么算都不亏。
“在哪里见?”
“松居茶室,我已经到了,汀溪厢。”
姜宝梨拿起桌上的钢笔,吸了墨水,想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下“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的留言。
但转念一想,他刚从新加坡起飞,没那么快回来。
撕下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姜宝梨顺手拿走了那只雕工精美的银色钢笔。
……
赵管家刚把姜宝梨送走没一刻钟,司渡的迈巴赫便停在了入户车库的草地上。
“诶?少爷,姜小姐说您要0点才会到。”
“航班提前了。”司渡穿着规整的黑西装,风尘仆仆下了车,大步流星地朝庄园走去。
“那也提前太多了吧!”
“你今天的废话也很多。”司渡语气平静,却不怒自威。
赵管家赶忙捂住嘴,忐忑地望着司渡迫切的背影。
心想,完了啊,
司渡先去二楼的音乐室找女女朋友,没看见人影,又去她房间,依旧不在。
捂着嘴的赵管家,这才多嘴说一句:“姜小姐有事出去了,说朋友约她玩。”
“……”
他特意早点回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倒好,这点儿时间都不愿意等,还跑出去玩。
他冷哼一声:“她能有几个朋友。”
管家看出司渡表情不怎么好,解释道:“姜小姐说她一会儿就回来。”
“去哪了?”
“不知道,没让司机送,自己打车的。”
司渡其实很有些患得患失,因为不自信,生怕哪天她会离开自己。
他立刻去了她的房间,直奔衣帽间,看到她衣服包包都还在,最宝贵的小提琴也静静搁在窗边,白色手机充电头也插在床头柜上,这才稍稍放心。
回头,看到赵管家一个劲儿地忍着笑。
他抿嘴说:“姜小姐真的只是出去一下,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
“你舌头是真的不想要了。”
赵管家挠挠头:“这不是怕您担心吗。”
既然她出去了,司渡便回了书房,准备处理一些工作。
“走之前吩咐你定做的那支送给司莫池的钢笔,做好了?”
“做好了。”赵管家说道,“就搁在您书桌上,意大利的Aurora,一百零八万欧。”
“要加的东西,加了?”
“您放心,窃听器已经装好了,最微型的科技,通过笔头的太阳能充电,司先生不会发现的。”
“嗯。”
赵管家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挺阔的眉宇下,埋着一双深邃锋利的眼。
就算是他的亲舅舅,就算司莫池一直以来都很支持他,和他站在一起…
但司渡多疑多思。
终究,不放心。
他很难真正去相信什么人,哪怕是亲人。
这样的人,能放下戒备和防御,交到女朋友,委实不容易啊!
赵管家随他一起进了书房,却意外发现,他搁在书桌上的那只钢笔,没了踪影。
“怎、怎么会,我是放在桌上的啊!怎么会没了!”
他急得在桌上的笔盒里四处翻找。
司渡有点无语:“你就搁这儿?”
“是啊,我想是您的书房,怎么会有人敢进来,佣人打扫也不可能会偷东西啊!”
赵管家还要找,司渡却叫停了:“不用找了,我知道在哪儿。”
这家里,除了某只小狐狸,没人敢碰他的东西了。
……
赵管家离开的时候,顺带将书房门关上了。
司渡打开平板,用触控笔勾勾画画,解决实验难题。
顺手戴上一只耳机。
耳机里传来小姑娘打喷嚏的声音。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喷嚏都会觉得可爱。
司渡嘴角提了提。
“我还在车上。”她似乎在和朋友讲电话,“明天要我来接你吗?”
“不需要社恐,没有请什么朋友,我认识的人不多,只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其他的,就是司渡的朋友了。”
“帅哥,保证有!”
“不过,看看就好了,上次和他们去酒吧,那些个富家公子哥儿,人手一位漂亮小姐姐。”
能猜到,她在和陈嘉讲电话。
“挂了,我到了。”
她挂掉电话,窸窸窣窣地放回了手机,又对出租车师傅道了谢,下了车。
设备很清晰,过滤了嘈杂的风声,音乐能听到古筝弹奏的曲子音。
司渡没有兴趣监听她,不过只是确证一下钢笔在她身上罢了。
正要摘下耳机,却听见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温柔地唤道——
“梨宝。”
第57章 黑夜“喜欢我吻你吗?”
姜宝梨踩着屏风投下的水墨竹影,走进松居茶室。
庭院里,见到了沈毓楼。
他站在一棵造型崎岖的老梅树下,穿着一件柔和的白色线衣,清隽柔雅,眉眼如画。
他脚边,有一只抱着棉球玩耍的白色小猫。
此时此景。还原了姜宝梨对沈毓楼的初印象。
温和,柔雅,无害…
仿佛世间风浪在他的内心都荡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如同古井般平和稳定。
但姜宝梨知道,他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他心里装了极致的恨,也有不甘,有复仇,还有一步一步向上爬、誓要攀上高峰的决心意志。
高处不胜寒。
希望他能顶得住。
姜宝梨进来时脸色冷冷的,见到他,戴上了面具,笑着和他打招呼:“毓楼哥,好久不见。”
沈毓楼抬眸望向她,眸光平静:“你不用对我强颜欢笑,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恨?
姜宝梨想笑。
恨这个字,未免自作多情了些。
她心里只有无感。
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姜宝梨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小猫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逗猫。”沈毓楼蹲下身,指尖轻轻拨了下小猫的耳朵。
猫咪立刻警觉地抬起头,一双碧绿如翡翠的眸子,盯着他。
“这只猫,有点像我们小时候养的那只小毛团儿。”
姜宝梨看着那只雪绒绒的小白猫,淡淡道:“不像吧,毛团儿是野猫,这只一看就是名贵品种。”
沈毓楼眼底似乎有许多惋惜:“可惜,毛团没养活。”
“因为你妹妹沈真真给她喂了巧克力。”姜宝梨脸色冷了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把我和沈真真放到同一阵营里了?”沈毓楼平静地望着她,“而你,是要跟我站在对面阵营么?”
姜宝梨沉默片刻,脸上挂起了清甜的笑意:“怎么会,我有什么本事站在哥哥的对立面。”
看在两千万的份上,也不至于。
她不想再和沈毓楼废话了,直入主题道:“哥哥今天找我来,是要说什么?”
“我开了个包厢,过去说。”
姜宝梨跟着沈毓楼去了汀溪厢。
包厢位于茶室走廊的最深处,半开放的庭院景观,可以看到清泉小溪,流水潺潺,水面漂着几片落叶。
包厢的茶几上有一套紫砂茶具。
沈毓楼坐下来,熟练地将热水倒入茶盏中,煮沸,慢条斯理地为她做了一杯功夫茶。
姜宝梨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以前,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会牵动她的心弦。
而如今再看他,只有波澜不惊。
她的确薄情,只要踩了她的雷,绝对没有回旋余地。
也…没有中间区域。
她对沈毓楼已经心灰意冷,连恨都懒得去恨。
沈毓楼将一杯袅着白雾的功夫茶,推到姜宝梨面前,仿佛和她拉家常一般,问道:“你爱上司渡了吗?”
姜宝梨差点让那一口热茶呛死,咳了几声,连忙抽纸巾擦了擦嘴。
抬眸,迎上了沈毓楼探究的目光。
爱不爱上,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公费“谈恋爱”,他有他的目的,而她…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好歹已经帮他完成了“任务”。
其他的,一律与他无关。
她不需要事无巨细跟她汇报自己的感情吧!
“怎么可能。”姜宝梨不想说真话,轻描淡写地说,“任务就是任务,我分得清。”
沈毓楼重新给她倒了杯茶:“之前有两次,看到你和司渡相处的画面,还以为你动了真感情。”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
姜宝梨是能拿奥斯卡影后的演技,说道:“司渡多疑又谨慎,不演得像一点,他能信吗?”
“说的也是。”
“所以你今天约我来,就是想了解我最近的感情状态?”姜宝梨语气微讽。
“我是来跟你复盘之前的任务。”
“……”
绝,还有复盘。
姜宝梨盘腿坐在蒲团上,歪头看着他,甜甜地笑了:“哥哥要怎么复盘?需要我把司渡勾引指南,详细地告诉哥哥吗?”
“这倒不用。”沈毓楼继续从容不迫地煮着茶,“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让司渡宣布和乔家的联姻取消,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过,仁瑞医疗还没有拿到灯塔水母项目,如果你现在抽身而退,司渡必定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届时,恐怕会迁怒沈家。”
姜宝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再在他身边多呆一段时间。”
袅袅的白雾蒸着他冷白的皮肤,仿佛也蒸馏了他的感情。
现在的他看起来,和生意场上冷酷无情的样子,别无二致,“等我拿到灯塔水母项目,白纸黑字的合同签完,你再离开他。”
谈生意是吧。
那倒好说了。
姜宝梨看着沈毓楼,果断道:“我拒绝。”
沈毓楼皱眉:“梨宝,你知道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签完合同,你又会说项目投入市场再分开…一拖再拖,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不想给你无期打工。”
姜宝梨就想知道他能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什么。
沈毓楼看着她的眼睛,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你愿意多帮我一段时间,我会再给你…两千万。”
姜宝梨挑了挑眉。
小心思…转得飞快。
“你知道我很讨厌他。”姜宝梨用毕生的演技,说能够诛她心的恶毒话语——
“在他身边多一天,一分钟,我都会…觉得恶心,他每亲我一次,我都会去漱口啊。”
“梨宝…”
姜宝梨冷冷地笑着,打断了他,“所以,两千万不够,得加钱。”
沈毓楼微微一怔。
其实,听到她说讨厌司渡,他心里是舒服的,但后面这句加钱…
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两千万,还不够么?”
“谁会嫌钱多。”
“你要多少。”
“再翻一倍。”
姜宝梨戴上了谈生意公事公办的面具,对沈毓楼说,“而且,不管你能不能拿到灯塔水母项目,这笔酬劳,都得打给我。”
沈毓楼的胸口,有轻微的起伏。
的确,不多。
如果拿到灯塔水母项目,他会拥有仁瑞医疗的全部股份,无疑项目也能让公司大赚特赚,就算她要求参与分成,沈毓楼都不能不答应。
“好,我可以给你,只要能搞定灯塔水母项目。”
合作谈成了,姜宝梨看看时间,司渡应该回来了。
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就喜欢跟沈总这么痛快的人做生意。”姜宝梨站起身,语调嘲讽,“合作愉快,走了。”
“梨宝…”
沈毓楼叫住了姜宝梨,“虽然时间还没到,但还是想说一句,生日快乐。”
姜宝梨没有转身,扬了扬雪白纤瘦的手臂,拎着包离开,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
上车后,姜宝梨揉了揉胸口。
好难受。
说了那样恶毒又诛心的话,她自己都已经生理不适了…
没多的想法,只想让沈毓楼多出点血。
尽管这些钱,可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姜宝梨却需要。
靠男人,永远靠不住。
多攒点钱,去英国学小提琴,自己为自己挣一个远大前途。
出租车司机一路风驰电掣,赶在0点前,将姜宝梨送回了山月庐别墅。
空中飘着绵绵小雨,赵管家撑着伞,在门口等她。
姜宝梨一眼便看到了车库里的黑色迈巴赫,心里一沉,问赵管家:“司渡回来了?”
“少爷九点半不到,就回来了。”
“这么早?!”姜宝梨惊了,“我九点给他打电话,才说刚上飞机。”
“可能是…归心似箭。”
赵管家给姜宝梨撑着伞,走进庄园,他不敢进门,只紧张地对姜宝梨说:“少爷可能心情不大好,回来之后饭也没吃,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是…工作不顺?”
管家摇了摇头:“我们家总裁…从来不会工作不顺,区区工作,小小小小小儿科。”
“……”
行吧,你们家总裁牛逼。
姜宝梨换了鞋,对赵管家说:“那我上去看看他。”
“行,就交给你了。”赵管家默默地退出了大门,拔腿开溜,分分钟跑得连影儿都没了。
……
姜宝梨没有马上去书房。
她先会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将湿润的裙子换下来,换上一条黑色小性感的
睡裙。
真丝材质,严丝合缝地贴着她曼妙的曲线,领口如兜,裙摆直到腿根处。
来到司渡的书房,推开门,浓郁的夜色透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鼻的烟味。
姜宝梨微微皱眉。
司渡不常抽烟,平时在他身上都不会闻到丝毫的烟味。
房间,没有开灯。
透过窗外些微的灯光,姜宝梨看到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
背影孤寂,嶙峋,与黑夜相融。
“司渡。”
“嘘。”司渡回过头,指尖立在唇畔,“不要吵。”
姜宝梨压低了声音,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站在这里做什么?”
司渡没有立刻回答,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小雨,嗓音冷漠:“我在看这个世界,真他妈的黑。”
姜宝梨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山间没有灯光,一望无际的黑暗。
只有远处的海面,零星几点渔光。
“怕黑,还不开灯。”
这时候,司渡忽然转过身。
粗砺的指腹,扣住了姜宝梨的脸。
他动作很突然,用力地扣住了她的下颌,她被他拉到了身边,撞进他硬实的怀里。
隔着浓郁的夜色,他的视线笔直地落在她身上,紧扣着她,仿佛,要将她击穿。
即便姜宝梨再迟钝,也能够从他眼神里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的眼神再不似过往的温度,很平静,也很冷,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姜宝梨有点不自在,移开了视线。
“梨宝,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我…出去买点吃的。”
“是吗。”
“不然嘞。”
她有点心虚,背靠着窗户,避开他的视线,“我以为你要零点之后才回来。”
她在说谎,在骗他。
从始至终,都在骗。
司渡已经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了。
他想把刚刚她对沈毓楼说的那些混账话,亦或者…真心话,再向她复述一遍,他想发泄怒火,想掐着她的脖颈质问她。
如果她不说实话,他就拧断她的脖子。
然而,几番话到嘴边,都…开不了口。
说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就要难堪地结束了,掐死她,他又会被留在这个黑漆漆的世界里,孤零零,一个人。
她是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束光啊。
司渡张开双臂,将她揽入了怀中。
紧紧地搂着,双臂逐渐收缩…那样用力。
姜宝梨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脸颊逐渐浮上潮红。
他将脸埋入了女孩的颈窝里面,嗅着她淡香的发丝。
“司渡…唔…太紧了…”
终于,他稍稍放松了些,敛眸,看着怀里如玫瑰般纤细脆弱的少女。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
伤害她,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宝宝…”
他贴在她耳畔,一声声地唤着对她的爱称,病态又痴迷,“你喜欢我抱你吗?喜欢我吻你吗?”
呼吸炽热,他咬住了她的耳垂。
姜宝梨身体软软的,仿佛要烂在他怀里了:“喜欢啊,我很喜欢…”
司渡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颀长的指尖缓慢地扣住了她的发丝,直到头皮渐渐发紧。
司渡掌控着她,宛如阎罗般望着她——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第58章 坦白温柔刀,杀人不见血。
司渡亲自下厨,为姜宝梨做了一顿生日面。
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欣赏他做饭的样子,真是相当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居家衫,系着围裙,轮廓和气质都变柔软了。
姜宝梨见惯了他穿白大褂的样子。
精英,严谨,冰冷…
而他现在这种居家感,反而让姜宝梨觉得魅力值拉满了。
现在的他,是她能够触碰得到的…
姜宝梨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他:“好饿,司渡,好饿好饿好饿。”
撒娇的语气,酥酥软软。
“就快好了。”
“我要吃,下面给我吃。”她搂着他的腰,很调皮地抬头望向他。
司渡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但他面色如常,只说道:“不会恶心吗?”
“嗯?”
“不觉得脏吗?”他敛眸望着环抱住他的女孩,“游轮那晚,你漱过几次口?”
“……”
那天她确实跑去洗手间,漱了无数次口。
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破坏气氛了。
而且伤感情。
“我说的是面条!你想什么呢!”姜宝梨打了个马虎眼,伸出指尖,还敲了敲他的脑袋,“真坏啊你!”
司渡轻嗤了一声,转而又问:“宝宝,沈毓楼下面给你吃过吗?”
“司渡,我要生气了。”姜宝梨板起了脸,“能不聊这些吗?”
“怎么,我们之间还有话题禁区?”
司渡放下锅铲,回头看着她笑。
笑容却有点冷。
“我吃过沈毓楼做的面条。”姜宝梨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交待道,“除此之外,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是,我喜欢过他,也想过勾引他,但他对我没感觉,如果你想听的是这个…”
话音未落,司渡牵起了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宝宝,别生气。”
他对人的情绪洞察力,敏锐至极。
姜宝梨环住了他劲瘦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心口的位置——
“司渡,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他轻轻捋着女孩柔软的发丝:“可能,我们都还不太了解对方。”
生日面,做成了一坨糊糊,司渡准备将它们倒进垃圾桶里。
姜宝梨阻止了他:“好歹,是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吃,再难吃,我都得把它吃掉。”
她拿了筷子,端走了那碗糊糊状的生日面,吹了吹热风,哼哧哼哧地吃下去。
一方面的确是饿了,另一方面,她很珍惜司渡愿意为她做生日面的心意。
司渡坐在她身边,撑着手臂,观察着女孩的一举一动。
每一丝细微的神情都不放过。
她的演技不错。
假意里面掺杂一点点真心,是最能够蒙骗人的。
他没有开上帝视角,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怎样想。
可信任这种东西,于他而言,破碎了就永远不能再修复了。
“宝宝,生日快乐。”
“礼物呢?”姜宝梨笑嘻嘻地望着他。
“礼物明天早上给你。”
“好哦。”
姜宝梨不在意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但她想知道司渡有没有为她准备惊喜,意犹未尽地说,“那今天晚上呢?”
“今天晚上,有别的安排。”
“什么安排?”
“做你一直很想和我做的事。”
姜宝梨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真的?”
“嗯。”
“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都不愿意吗。”
“不想忍了。”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欺负他,他也要欺负她一次。
否则,无法平息心里的愤怒。
“司渡,呃…”
姜宝梨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那晚你的那种要求,我感觉我还是做不到哎,可以不要那样吗?我们就…正常一点…”
司渡抬起了下颌,将自己脉络分明的修长颈子,露出来,对她说:“试试看,下不下得去手。”
姜宝梨还真是伸手去掐住了他的颈子,虎口就卡在他的喉结处。
她觉得很用力了,但对他来说,几乎没感觉。
姜宝梨再一次加大力道。
下一秒,司渡蓦地拉近了她,凶猛地吻住了她的唇,风卷残云…
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彻底与他血肉相融。
姜宝梨感觉到,司渡还真他妈的…喜欢这个!
她立马松开了手。
空气灌入即将枯萎的肺部,他缓过了一口气,脸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胸口起伏,眼神却很兴奋。
真是…变态啊。
姜宝梨推搡了他一下,没能推开,仍旧紧紧地贴着他滚烫坚|硬的身体。
姜宝梨不服气,想伸手狠掐他。
奈何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儿软肉,除了…那儿。
司渡预判了她的动作,提前一步挡开了她的手,笑着说:“乱碰哪儿呢?”
“刚刚爽到了?”
司渡伸手捋了捋她鬓边柔顺的发丝,挽到耳后:“还不够…”
……
很奇怪,在半个月前,姜宝梨还在想方设法地将这个男人勾引上|床。
他那股子别扭劲儿
…
临到嘴的鸭子,飞了好几次。
柏拉图,明明是他自己说的。
但今晚,他明显是不想克制了。
姜宝梨站在洗手间的整面墙大镜子前,镜周一圈,环绕着柔和的灯带,照着镜中美人。
睡裙是她自己去店里挑的,绸质的料子贴着肌肤,冰凉。
裙摆落到大腿上部,裙角是薄蕾丝,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
领口如兜状,似无声的邀约。
姜宝梨走到门边,手落在门把手上。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了门。
司渡斜倚在单人沙发椅边,姿态慵懒。
深色浴袍敞开着,衣襟半露,能明显看到他结实的胸肌和隐现的腹肌线条。
一双射灯正好从他头顶上落下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眸子藏在眉骨之下的阴影中。
指尖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
克制着…
姜宝梨有点紧张。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如无形的鱼线,缠绕在她的心脏上,紧缚…
这不是她的舒适区,不是她之前使劲浑身解数去勾引他的气氛。
而这种不安,来自于司渡看她的眼神。
如同黑夜中的hunter,审视猎物。
“看什么?”姜宝梨问他。
“穿成这样。”司渡缓慢开口,嗓音沉沉,“不就是给我看的?”
“…好看吗?”她走到他面前,微微抬起下颌,想找回主动权。
“想让我夸你?”
说话间,司渡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坐在了腿上。
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也不轻,让她无法挣脱。
“你以前也不是没夸过,你很喜欢我。”
“很骄傲,是吧。”司渡唇角勾起冷笑,但眼神却很讽刺,“我喜欢你,你却把我当成战利品。”
“我把你当成喜欢的人。”姜宝梨要重了喜欢两个字,看着他,很虔诚、很认真,一字一顿地重复,“很喜欢的人。”
司渡不信她的话:“你也喜欢过沈毓楼。”
从刚刚回家的那一刻,姜宝梨就觉得他不对劲,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
是因为吃醋吗?
料想,他要得知她今晚的行踪、见了谁,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你介意我以前喜欢过沈毓楼的事情,那之前…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司渡的眼神暗沉:“为什么要答应,因为我蠢啊,宝宝,你也觉得我很蠢,是吗?”
他的话,如同钝刀子,一点一点割着她心上的肉。
姜宝梨双手捧起他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司渡的手骤然绷紧了。
这个吻,是姜宝梨主动的,如同小猫喝水般,一点点地探出去,受到刺激之后又胆小地抽回来。
但她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安抚,也让他看到、感受到她的喜欢。
但最终,还是他反客为主,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大口攫取她的呼吸。
唇齿间的攻势,热烈凶猛,他简直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去。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急促而混乱。
姜宝梨的指尖,深深地嵌入他的肩膀,抓住了他紧绷的肌肉。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唇缝间溢出:“我今晚…的确见了沈毓楼,聊了一点事情……对不起,司渡。”
道歉是真心的,为她说的那些该死的话……道歉。
坦白却只能到此为止,她不能告诉他全部。
也不敢…
“我该告诉你,今晚沈毓楼约我见面了,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有隐瞒,我应该一回来就跟你说。”
她脾气硬,性子也倔,很少在他面前如此服软…
司渡的心…都要被她绞死了。
喘不过气来。
她的示弱,就是刺进他心里最锋利的刃…
温柔刀,杀人不见血。
司渡轻轻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拉开:“你们,说了什么?”
那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坦白。
全都告诉他。
两人对视着,对峙着,也拉扯着彼此的信任。
不敢说…姜宝梨真的没有勇气。
她知道那些话,会伤他多深,她好不容易才赢得他的信任。
而他的灵魂又是那样敏感,伤痕累累。
片刻后,姜宝梨避开了他的眼神,说道:“他要灯塔水母,让我帮忙求你…我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你也不会因为我,就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仁瑞医疗,你又不是那种恋爱脑。”
她一鼓作气地说道,“这就是我们对话的全部,没有别的了,他就是让我帮忙求你…我不想帮他…”
司渡脸色变得更冷了些。
唇角提起来,一抹自嘲的笑。
他松开她,站起身,像是要离开。
可走了两步,司渡忽然转身,一把将她拉回来,狠狠扔在床上。
他的吻再次落下,带着惩罚,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
那点子聊胜于无的裙子布料,已经剩不了什么了,他下肢桎梏着她,令她没有办法起身。
最后一盏壁灯,也熄灭了,窗帘被严严实实地关上,窗外的月光照不进来。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无穷无尽、几乎化不开的黑暗里,姜宝梨唯一的知觉,就是压在身上的衮淌。
她幻想过很多这个场景,如何温柔产棉,如何审题与灵魂一同抵达极致的禅理……
然而,都不是。
是不再压抑的宣泄与愤怒…
他甚至都没有戴t。
很快,就遇到了组立,而这组立,让姜宝梨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结实的肩胛。
她哭了,就找他耳畔。
带着交船,带着传习。
她说腾,好腾…
司渡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她给揉碎了,真的很想,很想撕碎她,污染她…
她不是连亲他都犯恶心吗,既然嫌恶至此了,他还心软什么。
他几番想要重装禁区,想要将她彻底变成他的,和他一起呆在永远见不到光的所在,感受身上爬满蛆虫,感受真正的绝望。
可她的哭声,也撕裂着他的心。
就是做不到,舍不得
真是犯贱啊!
很快,腾同便消失了,姜宝梨感觉到身上一轻。
他终究…没有。
她看不到他的所在,只好伸手去抓,结果一不小心碰到它。
吓得猛地缩回手。
他就在她身畔,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宝宝,小心,摸哪儿呢。”
姜宝梨慌忙抽回手:“为什么停下?”
她声音听起来都在抖。
为什么停下,为什么不继续。
司渡也在问他自己。
为什么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明明,她一直都在欺负他。
当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触角,接触这个世界,想要把自己柔软的一面交付给她。
甚至都想过要把自己最血淋淋的伤口,挖给她看了。
是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是她将他重新抛置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不要他的爱,她嫌他恶心!
可是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比死还难受。
既然狠不下心欺负她,那就…
只剩最后的办法。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司渡将薄薄的被单,扔在了她身上,转身走了出去,“早点睡。”
姜宝梨想抓住司渡的手,可她什么都没抓到。
黑暗中,重重的关门声。
姜宝梨听到他脚步声渐远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难过。
不原谅她吗?
都已经“坦白”了,虽然坦白得不彻底…
姜宝梨感受着夏伸那种涩涩的不适,闭上了眼。
想着不要为他内耗,坚决不内耗。
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
她不爱他,一点也不爱!
就算这样自我暗示。
还是…失眠了,失眠了快三个小时。
他的床,他的被子,他的枕头…
全是他的味道。
心
里还是痒痒得难受,她揉揉脑袋,坐了起来!
睡不着!
她还在犹豫什么,舍不得什么…
司渡就像个定时炸|弹,就算真的很喜欢他,但她根本掌控不了这样的男人。
他不属于她,她小小的水洼也装不了他这头凶狠的鲨鱼。
为什么还要希求被他原谅,还想和他和好如初…
姜宝梨烦躁地摸到了床柜边的手机,戳开了Melodie的音乐社区。
才发现,耽溺恋爱、许久没有上线的大神D,一小时前发布了一支新曲子,名叫——
《betrayal》
背叛。
第59章 至死他的爱,是多么的不堪啊。……
姜宝梨戴着耳机听《betrayal》,越听越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都是低吟缠绵曲子的旋律,萦绕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仿佛被撕裂开来,疼得窒息。
就是难受,很难受…
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唯独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清晰而真实。
姜宝梨睁开眼。
梦里的声嘶力竭,回到现实中,也不过就是一滴经意滑落的眼泪。
所有的痛苦,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有些恍惚,坐起身,才看到司渡便趴在她床边。
咫尺之距,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邪。
姜宝梨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防备地望着他。
而她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司渡眼底的寒意,更添了几分。
倏而,他嘴角绽开笑:“宝宝,看看生日礼物。”
随后,他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钻石项链。另一只手,落到了她颈子边,柔声问,“可以吗?”
“嗯。”
他解开了她颈子上的星星颈链,像扔垃圾般,随手扔进垃圾桶。
一条钻石项链,戴在了她的颈子上。
黄钻石被切割成稀碎的小颗粒,附着在链子上,阳光下闪着blingbling的光。
不会太张扬,适合日常佩戴。
“挺贵吧?”姜宝梨低头看着那一颗颗精美的黄色钻石。
她识货,知道这种成色,必定不会便宜。
“南非矿场最近出来的品质最好的一颗,请了欧洲顶级切割师,没日没夜,赶在三天前,做好送到我手上。”
“那我还挺喜欢。”姜宝梨说。
“喜欢钱,还是喜欢我?”
“都喜欢。”
姜宝梨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有钱的人,才会说自己不爱钱。我没钱,所以喜欢。”
司渡嘴角提了提:“有道理。”
如果他不是司渡,没有拿捏沈毓楼命脉的灯塔水母项目,大概…她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姜宝梨见他不吭声了,问他:“你不是说今天有party,D也会来。”
“Party取消,D不会来了。”
姜宝梨没有失望。
昨晚听了一夜《betrayal》,如此悲伤心碎的曲子,她料想D也没有心情来参加她的生日party。
司渡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推进了衣帽间:“先换衣服,等会儿陪我去一个地方。”
“穿什么啊?”
“随你,挑不出来也可以不穿。”
“……”
既然他说过随便她怎么穿,考虑到今天过生日,姜宝梨选了件大红色的裙子。
压一压晦气。
艳红色的布料,很衬她雪白的肌肤,本来她五官就相当精致,穿上这条裙子,更加美得让人心惊。
姜宝梨走出房间,椅子上,司渡气定神闲地等着她。
指尖轻轻敲着扶手,目光落在她身上时。
有点过于艳色了,但她完完全全能撑得住。
人间尤物,莫过如斯。
却,没有心。
“你穿红色很好看,但今天不适合,穿裤子。”他说。
“……”
不早说!
“你不是说随便我穿吗!”
“怕你走光啊宝宝。”
姜宝梨疑惑地问:“所以到底要去哪儿啊?”
司渡微微抬起了下颌,薄唇轻启,吐了两个字——
“跳伞。”
跳伞?!
姜宝梨一听到这两个字,腿都麻了半截。
深度恐高症患者,玩跳伞?
他怎么不直接要她的命呢。
不去,绝对不去。
姜宝梨一口拒绝了司渡的邀约。
想都别想!
司渡目光定定望着她:“之前,为了讨我的喜欢,滑雪跳伞冲浪都安排上了。怎么,追到手了就摆烂了?”
“……”
一时语塞。
别说,确实有点。
她真的恐高啊!
滑雪冲浪跳伞……跳伞都要排最后的好吗?
姜宝梨语气坚决:“我绝对不会去的,你想都别想!今天死都不去!别想我迈出这道门。”
司渡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确定不去?”
“不去!”姜宝梨斩钉截铁。
司渡不会勉强她,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身,靠近她耳畔——
“陪我去跳伞,我就把灯塔水母项目,交给沈毓楼。”
此言一出,姜宝梨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心脏,开始八百码起跑。
“你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这么重要的项目,你就这样造?你…”
姜宝梨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灯塔水母项目——全世界的医疗机构都在翘首以盼的划时代技术!
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
离谱!
司渡站起身,眸光淡漠。
仿佛这一切,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我的东西,我想怎么造,怎么造。”
“……”
的确,他有任性的资本。
只要他还活着,就会有更多厉害的项目问世。
沈毓楼渴望到极致的东西,司渡根本不在意。
姜宝梨脑子飞速地转着…
只要沈毓楼拿到项目,他们的关系…就算彻底终止了。
从此以后,她姜宝梨再也不欠沈毓楼任何事,过去的恩义一笔勾销。
平白拿到四千万。
想怎么用怎么用,想去哪儿去哪儿。
这个世界会对她敞开大门,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
她会拥有自由。
但是
姜宝梨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和沈毓楼合同的终结,也就意味着,和司渡关系的结束。
她没有了继续待在他身边的理由。
随时,都可以离开了。
姜宝梨皱眉,忍不住问道:“司渡,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我想知道原因。”
司渡耸肩,漫不经心说——
“玩玩。”
玩玩,真是好熟悉的调子。
司渡还是以前的司渡,他从来没有变,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姜宝梨有时候感觉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竟然想用自己那一汪小小的浅滩,困住鲨鱼。
司渡从来不是她能够掌控和拥有的。
她必须为自己挣一个未来。
姜宝梨咬牙说:“好,我们去跳伞。”
……
重新换了身运动系的黑色长袖长裤,走出衣帽间。
哪怕是这样运动系的着装,也掩不住她身上那股子冷艳艳的气质。
她跟在司渡身后,上了车,随后转乘游艇,来到一处私人岛屿的停机坪。
那架银白色私人飞机,反射着太阳光,等候多时了。
进了机舱,一排长真皮沙发,坐感柔软,吧台边有漂亮的水晶杯,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果调香。
飞机轰鸣着,起飞了。
姜宝梨紧张了起来,手指抠着他的座椅皮,像是要抠个洞出来似的。
掌心,都渗了汗。
她真的好害怕,怕的想逃、想死。
但她已经走不了了。
司渡遥遥看着她,心里很清楚,她不会走的。
她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当初,为了让他删掉舒欣彤的视频,她独自一人面对恶犬,不退让一步。
她的心,比刀子狠。
飞机越过了海面,湛蓝色逐渐变成了翠绿色。
底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苍翠群山,山峦起伏,绿意盎然。
飞机在空中盘悬着,不再前行。
司渡已经换上了跳伞装备,紧身的黑色,勾勒出他修长挺拔腰身。
眉骨锐利,眼锋冷峻。
直到墨镜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才挡住那身冷冰冰的质感。
教练拿着跳伞装备走到姜宝梨面前:“姜小姐,该穿伞包了…”
姜宝梨真的怕死了啊。
腿软,根本挪动不了步伐,耳边嗡嗡作响。
“姜小姐…”他又唤了声。
姜宝梨充耳不闻,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倏而,司渡走了过来,接了教练手中的装备。
站在她身后,熟练地为她扣好跳伞装。
手环着她纤瘦的腰肢,用系带,紧紧束缚住她的腰。
力道恰到好处,既让她紧张,又无法挣脱。
司渡耐心地教她如何开伞,如何拉伞绳,跳伞时各种注意事项。
“不要一跳下去就开伞。”
身后,他嗓音冷冰冰。
温热的气息,却贴着她的耳朵,“也不要开伞太晚,因为,落地便是几秒钟的事,小心…脑袋开花。”
与其说是叮嘱,不如说是吓唬。
姜宝梨知道,司渡在享受她恐惧和颤抖。
真是个魔鬼!
明明已经相互剖白,相互喜欢了,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自己不都提醒了她很多遍吗?让她远离…
是她不信邪,非要扒开他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
恶魔,没有心。
“司渡…”姜宝梨开口,声音有压不住的颤抖,“我一个人跳吗?”
“我会跟你一起。”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用一个伞包?”
“怎么,你想用我的?”
姜宝梨攥住了他的手腕:“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跳?我看视频上,第一次跳伞的人,都有教练带着一起。”
司渡盯着她的脸。
倏而,他笑了:“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姜宝梨用力点头:“我不会跳伞,我连证都没有。我不能一个人跳的!”
“也好。”
司渡没有废话,利落地将她和自己捆在了一起。
机舱门被打开了,狂风呼啸而来,她的头发被四散乱吹。
姜宝梨看着下面的河流山川,腿已经完全软了,整个几乎是挂在了司渡身上。
他没有给她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纵身一跃。
姜宝梨的世界,骤然安静了。
风的轰鸣声,取代了一切。
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她的脸被狂风挤压得凹陷,眼睛几乎睁不开。
耳边,司渡的嗓音传来——
“宝宝,别张嘴,不然风吹进来,会很难看哦。”
姜宝梨勉强睁开眼,隔着墨镜,才注意到,司渡手里竟然拿着一个手执云台摄像仪,正在拍摄中。
她的脸像被风捏成了各种形状。
“……”
姜宝梨闭上了嘴,心里骂了他一万遍。
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盘山公里上的车流,宛如细小的蚂蚁在蠕动。
可司渡迟迟没有开伞的意思。
“司渡,开伞啊!”姜宝梨颤声说。
他没有动,只是抱着她,急速下坠。
“司渡!!”
恐惧,如浪潮般席卷。
姜宝梨慌了,伸手去扒拉自己衣服上的开伞拉绳。
但她根本不会操作,一通乱拉,伞包纹丝不动。
她的手抖得厉害。
“你想干什么,司渡!”她质问的嗓音近乎撕裂,带着哭腔。
“每天早上一睁眼,我都在想,该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什么时间,什么契机。”司渡嗓音低沉缓慢,像在说一件平常事。
“以前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仇人都还没死,我想,我凭什么死,要死也得等所有恨我的人死光。”
“后来仇人也已经半死不活了,我竟然开始眷恋这该死的世界,想要苟且地再多活几天,你知道为什么?”
姜宝梨紧紧地闭上了眼,不敢看了。
“因为你啊。”他的嗓音,几乎被风声撕裂,“因为我每天…都想跟你在一起啊!”
“所以,跳下来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就这样带你一起走,好像也不错。”
“到另一个世界,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就算你嫌弃我恶心,我脏,你也离不开我…”
“永远,留在我的地狱。”
姜宝梨猛地睁开眼,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然而,已经晚了。
“司渡。”姜宝梨哭了出来,“司渡,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她破防大哭,恐惧到了极点。
“你放过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司渡,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
她的眼泪散在风里,迅速消失。
声音也破碎不堪。
眼看着地面的一切,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树木,公路,汽车…
下一秒,粉身碎骨!
而司渡显然…
一心求死!
“宝宝,别怕,我会垫在你身下,不会痛…”
“不、不!我不想!”
姜宝梨在他身上疯狂地乱摸,拉住了最后的伞绳。
忽然,司渡攥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姜宝梨知道,就是这个!
她看着司渡,隔着反光的墨镜,她只能看到自己…
那样惊慌,脸色惨白,泪流满面…
“求你…求你…”
司渡攥着她的手,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摁进自己的骨血里。
姜宝梨望着他,满脸泪痕,“求你…”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比黑暗更黑暗的地方,那就是所爱之人几近绝望的眼神里。
他的爱,是多么的不堪啊。
最后一刻…
司渡知道,她是他至死都得不到的人。
他松开了手。
下一秒,姜宝梨狠狠往下一拉。
忽然,一股巨力由上而来,将他们拉回了天上。
紧接着,狂风停止,速度减缓。
伞包…终于打开了。
第60章 混乱“我会心疼。”
最后降落的地点是在森林里,他们被挂在了一棵不算很高的树上,距离地面约莫两三米的样子。
风吹着,树影婆娑。
姜宝梨脑子嗡嗡的,晃得头昏脑胀,不知道置身何处。
司渡掏出匕首,割断了绳索,两人同时掉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身体便撞进了他坚实的怀抱里。
司渡以后背落地,将她护在上面。
好在地面都是厚树叶和松软的泥土,缓冲了掉下来的撞击感,但司渡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后背还是撞得生疼。
他皱了皱眉。
姜宝梨被司渡一整个搂在怀里,倒没觉得疼。
她只觉得懵。
脑子突突的,四肢僵硬,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以为自己这一次…小命就要玩完了。
恐惧如同无形的魔爪,扣住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感觉艰难。
她的手指攥紧了司渡的衣襟,指节泛白。
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她不想死,哪怕小时候挨饿受冻、活着是那样难的一件事,她都从来没想过要主动放弃生命。
留阿嫂说她能在大海中幸免于难地活下来,那是何等渺茫的生存几率。
她就是活下来了。
司渡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认她是否有意识。
下一
刻,姜宝梨怒从心中起,瞬间爆发。
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森林里格外清晰。
司渡的脸偏到一边,被她打懵了。
姜宝梨手掌火辣辣地疼,可她顾不上,胸腔的怒火快把她的身体都焚烧殆尽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动作又快又狠,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愤怒都发泄出来。
她连打他好几巴掌,打得司渡都发笑了。
笑得格外疯,一双黑眸紧扣着她——
“宝宝,手麻吗?”
“换个手打,我会心疼。”
“……”
Tmd,还把他打爽了!
真是个疯子!
姜宝梨瞪着他,快被他气死了。
也懒得和他废话了,站起来,踉跄地退后几步。
不管有多喜欢这个人,此刻他在她眼底,都是面目可憎的存在。
他差点害她死!
他不要命,也不要她活!
姜宝梨最爱的人永远是她自己。
所以司渡这样的行为,完完全全是踩到了她的雷区。
不能原谅,无法原谅…
那些积压在胸腔里的咒骂…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胸口起伏着,憎恶地望着他。
片刻后,姜宝梨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司渡,灯塔水母项目,你tm爱给谁给谁!沈毓楼答应我的四千万,我也不要了。”
“我说过那些违心的话,伤害了你,我欠你一句道歉。但你刚刚差点害死我,我想…我也不必说了。”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姜宝梨转身离开。
司渡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然远走的背影。
从来不知道,心理的疼痛,竟然竟然可以牵连生理的疼痛。
心上肉像是被剜去了一块。
那种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
而脑子里唯一的意识,就是不想她走。
不想
死都要和她死在一起。
活着,怎么能让她离开。
“姜宝梨。”司渡沉声叫住她。
那嗓音,仿佛提琴拉出最紧绷的一根弦,“我不放你走,你就走不了!”
姜宝梨没有回头,她扬起手。
中指,高高竖起。
……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山间的天气变幻莫测,升起了雾气。
好在姜宝梨已经从林子里走出来了,在盘山公路边,她问一位背着孩子的妇人买了伞。
撑着伞,沿着下山的路走,边走边拦车。
盘山公路蜿蜒曲折,像是没有尽头,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响声。
没一会儿,耳边传来迈巴赫百万级的引擎低鸣声。
黑色轿车在她身边放慢了速度。
车窗缓缓落下来,露出司渡那张邪恶又阴森的脸庞。
他坐在车里,气定神闲道——
“上车。”
但姜宝梨既然放了狠话,便决意和他一刀两断。
才不会没出息地搭他的车。
她不理他,加快步伐向前走。
“下山路还长,除非你想走一夜山路。”
姜宝梨依旧不理他,甚至都不多看他一眼。
“在下雨,上车,我载你回城。”
她还是自顾自地向前走。
司渡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既然如此,他关上车窗。
迈巴赫轰鸣一声,朝着山下疾驰而去,将她远远地甩开了。
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司机老黄透过后视镜,望了司渡一眼:“少爷…”
“你也想下去陪她一起走?”
老黄听话地闭了嘴。
迈巴赫速度飞快,而老黄又是特种兵退役,开车技术一流,在盘山路上风驰电掣,不过半个小时就出了山。
然而,山里传来了一阵轰隆的巨响。
哪怕是坐在车里,车窗紧闭,这声巨响都相当明显,甚至马路都仿佛在轰隆隆地抖动着。
老黄很有经验,赶紧在路边停了车。
怕是发生地震了。
而路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当地村民,有的背着菜,有的牵着小孩…
老黄上前询问,问了好些人,然后坐回驾驶位,对司渡说:“少爷,村民说刚刚发生地震,山上好像是山体滑坡,发生泥石流了,听回来的司机说,好些车都被埋了。”
司渡心头一紧,回头望向来时的山路,沉声说——
“下车。”
“好!先避一避,万一等会儿还有余震,我们找个地方…”
老黄话音未落,司渡将他从驾驶位拉了出来,自己坐了进去。
“轰”地一声,踩下油门。
迈巴赫在山路上拐了一个疾速漂移的转弯,朝着泥石流方向的山路飞驰而去。
老黄:……
前方的车辆越来越多,因为泥石流,堵成了一溜儿长长的车队。
迈巴赫也被堵在了路上,动弹不得。
司渡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太多,下车朝着前方的山体滑坡路段跑去。
山间的雨势,越来雨大,泥水顺着山路被冲刷而下。
空气中,弥漫着生涩的泥土气息。
司渡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他的衣服。
身边的司机们也心有余悸地说着刚刚的危险——
“忽然天上落下来的泥石流,埋了好多车!”
“差一点,老子只差一点命都没了!”
“好险啊!”
司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薄唇紧绷。
她不想死。
该死的人,应该是他。
交警和消防警还没有过来,热心的村民拦住了他——
“不能再往前了!前面有泥石流!很危险。”
可是他们哪里拦得住,司渡置若罔闻,抬手挡开了人群,朝着被泥石流掩埋的公路跑了过去。
他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如鼓点般。
前方便是事故现场,泥石流吞了整条山路,碎石泥土堆积如山。
路过的将车辆七倒八歪停在路边。
有的车顶被巨石砸得凹陷变形,有的车被推到了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甚至好些车直接被推下山崖了。
泥石流地下还严严实实埋了不少车。
现场一片混乱。
这种时候,不能大声呼喊名字,否则有可能引起更多的山体滑落。
司渡站在废墟之上,手颤抖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姜宝梨的号码。
冰冷的语音提示:对方手机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心跳如鼓。
“接电话…快接电话…”
回应他的,仍旧只是冰冷的忙音。
司渡进退维谷,站在废墟之上,感受被绝望吞噬的阵痛…
……
姜宝梨觉得自己真他妈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司渡离开没多久,她就在路边拦到一辆载客下山的破烂面包车,车上正好还有一个座位。
车里挤满了带着山里野菇松茸去山下卖的村民,闹哄哄的,妇人用方言聊着天,司机抽着烟,优哉游哉地行驶着。
车子晃晃悠悠地开了半个小时,忽然一声巨响轰鸣。
前方路段山体滑坡。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前方不足十米处的车辆,被大片泥沙碎石所掩盖…
那一刹那的心里震撼,无以言说。
车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尖叫着让司机赶紧倒车。
可后面的车流已经怼了上来,根本没法掉头。
司机索性开了车门,让乘客们下车往回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一天之内,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姜宝梨感觉自己都快麻木了。
她下意识跟着人群往回跑,路上车辆越挤越多。
混乱中,她听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带着哭腔,不断询问路过的行人有没有看见她丈夫——“他很胖,是个瘸子,有没有人看见他?你看见了吗……”
那一刻,姜宝梨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她抬头,朝着泥石流路段望去。
塌陷的范围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如同末日降临般混乱。
司渡不会碰巧…
不会的不会的,自古恶人活万年,他命那么硬,才没那么容易死。
小时候,听他说,被他母亲司菀几次三番地想弄死他。
他都活下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样想着,姜宝梨还是不止一次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如果…他死了呢?
她脑海里浮现了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种种如果忘记刚刚的混账行为,姜宝梨是很喜欢他的。
如果他死了
姜宝梨心一横,转身朝着事发现场狂奔而去。
……
一直到天黑,消防队和交警都过来了,在场的群众们也全部被紧急疏散。
姜宝梨没有找到司渡,她找了很久很久,通讯中断,电话也打不通,手机里通话记录拨了几百次,没有一次接听。
最近的村子,许多被困群众被安置在村里希望小学的操场上,有帐篷可以住,姜宝梨也被交警疏散到了这里。
救援工作仍旧紧张地进行着,姜宝梨几次想要去现场找人,都被消防警给拦了回来。
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在小学的走廊
边,屋檐下的蜘蛛网上缀着水珠,蛛丝摇摇欲落。
雨滴顺着屋檐落下…滴滴答答。
她在檐下,听了半夜的雨。
避难群众越来越多,耳边声音越来越嘈杂。
而她脑子…也越来越懵
最近一波被困群众被面包载着,姜宝梨跑到操场,在陌生的面孔中寻找着。
恰好,撞见了同样下车就钻进人群里寻找的司渡。
气喘吁吁。
连洁癖都顾不得了,他很脏,很脏…
他脸上身上都是土,手上也是,像从泥巴里爬出来的尸体,指甲缝里全是泥,泥里有血。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间,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
一时间,姜宝梨还以为自己置身梦境。
司渡朝她走过来,嗓音沙哑到了极致。
眼睛也是红的——
“宝宝,我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