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漂浮着的彩色泡泡
跟祁水合作的项目告一段落,杨瑾开会回来,想跟沈清慈说后面可以休个假。
这段时间沈清慈跟整个项目组都辛苦了。
但是最想聊的,还是区域领导的丑闻。
昨天发消息不便多说,这个事在公司聊又没有氛围,刚好沈清慈说出来了,约在咖啡馆正好。
这几条街虽然离公司近,但杨瑾日理万机,不常过来这边。更不会有时间在上班时间外出,选购零碎物品,琐事都交给了下属去做。
因此,她今年来过这家咖啡店,但那已经有段时间了,而隔壁的便利店她从没有步入过。
一进咖啡店,她就看到了在前台坐着的沈清慈,想说哪能坐这啊,得上楼去聊。
很快又发现沈清慈身旁坐了个人,两个人距离近到衣服都蹭在一起,肩与肩相并。
杨瑾心觉新鲜,以她这么多年来对沈清慈的了解,沈清慈的社交距离绝对比这个远。
除了实在没空间,就没见她跟谁贴在一起坐。
一时没顾得上多想,只想看看这人自己认不认识,结果看到了扭过头来的湛秋。
刚从张成帆那里回来,现在一看到妹妹,杨瑾以为还在工作里。一想又不对,她清楚湛秋不接触家里生意,沈清慈犯不着跟她谈工作,还是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
不比张成帆泛于商海,迎来送往,端得起架子,也放得下身段。即便涉及生意时,她好施雷霆手段,不是个慈祥的甲方,但日常从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很会表现亲民。
简而言之,姐姐更接地气,但是湛秋在杨瑾看开,是个标准意义上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还在下雪的天气,她只穿一件宝蓝色衬衫,头发扎成轻盈的马尾,名贵的白鞋漫不经心在刮在高凳子边缘。
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好奇,很快变成惊讶,然后变成静止。
她看着沈清慈,来了一句:“原来你等的领导是她。”
拧眉想了想,姐姐对她介绍过杨瑾,而方一霖也跟她说过沈清慈的东家。
可就算这样,在沈清慈公司楼下看见杨瑾时,她也没把人往一起想。
没有很复杂的理由,只是她的心思全在沈清慈这个人身上,至于其他部分,她不在意,也没有去处理复杂信息的能力。
但她现在一下子就理清楚了,不过除了看杨瑾顺眼一些,还是没别的想法。
一个公司的就一个公司呗,巧合很多罢了。
“你们认识?”沈清慈硬着头皮。
在湛秋赖着不走的这几分钟里,她下了至少三次逐客令,还把湛秋给她的手链还回去了,因为她没有生病的迹象。
但是湛秋慢吞吞的,不情不愿。
对此她也没情绪,好像潜意识里让湛秋跟杨瑾互相看见彼此并没有什么不好。
尽管她猜到会有需要解释的麻烦,但是大脑自动屏蔽了这部分的危机意识,人总会在特定阶段做一些导致后悔的蠢事情。
现在她忽然反应过来,湛秋跟杨瑾认识。
她以为这座城市够大,大到湛秋不会跟她有任何其他的连接。
湛秋抬手,朝杨瑾挥了挥。
杨瑾看到她腕上熟悉的宝石手链,活泛的大脑一霎那什么都明白了。
她热情地走上前:“二小姐跟清慈认识啊?”
二小姐。
沈清慈的脸色立时冷白下去,看了一遍湛秋,觉出陌生来。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时,她还揶揄杨瑾跟家奴一样,喊这么亲热。
但现在她没有了调笑的心情。
“认识的。”湛秋腼腆地笑了一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杨瑾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沈清慈一直没说话,低眸盯着咖啡看,侧脸看上去冷峻又严肃。
湛秋心猜她不喜欢自己跟她同事闲聊太多,于是自觉让出位置,“清慈,我去上班了,你们聊吧。”
“上班?在哪里上班?”杨瑾问。
“隔壁便利店。”湛秋含笑回答,走出了店门。
沈清慈这时才恢复意识,跟着去看了眼店门,再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八卦的上司。
很希望杨瑾今天没有过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藏的是那一位?”杨瑾忍住才没有尖叫。
人家都说金屋藏娇,沈清慈这是娇屋藏了位金菩萨。
换了位置,坐在二楼靠窗位置,沈清慈重新要了一杯咖啡。
心不在焉,“湛秋?”
“是叫这个名字啊,你不比我清楚?”
清楚是清楚,湛秋没有瞒过她,当初还将这两个字写在纸上递给她看。
沈清慈刨根问底:“你的意思是,她姐姐就是张成帆?”
“你不知道?”
杨瑾诧异,“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才认识吗?我以为你心知肚明,刚才还在感慨呢,你也太牛了。那天张成帆问你手链的事,你还能面不改色地跟她你来我往,我以为合着就瞒我一个。”
摇摇头,沈清慈冷笑一声,开口自嘲:“我精力用来给你干活还不够,没那个心眼跟脸皮,真不知道。”
“一看就看出来了啊,姐妹俩长得很像你没发现吗?”
杨瑾先入为主地说,客观评价:“一个模子出来的漂亮,张成帆年轻时候跟湛秋现在像得很,现在稍微有了点年纪,外表风格不大像了。”
“不是亲姐妹吗,怎么一个姓张一个姓……湛。”其实这句话说到一半沈清慈就感觉到自己问得很蠢了。
她没有兄弟姐妹,就默认姐妹俩是一个姓氏,没有考虑到随父姓母姓是很正常的现象。
“祁水姓张,张成帆跟张翟姓理所应当,湛秋嘛,当然就是随父姓了。湛铭山你没听过?我记得哪年来着,你都见过人家。”
沈清慈喝了一口美式,苦得头疼,胃也难受。
湛铭山的名字她从业这些年里当然听过,但没有过正式合作。杨瑾所说的“见过”,是指N年前参加一次活动时,对方到场了一下,而自己连上前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她应该想到的,湛这个姓氏太少见了,湛秋家里又非富即贵,但凡多留个心,也早就猜到了。
那她为什么没留过心呢?
她心里有答案,因为她不愿意去想那么多。
湛秋就像她生活里一个漂浮着的彩色泡泡,会在相处时一个一个冒出来。
只看看还好,一戳就担心破了。
唯有留出距离,任其绕在身边时,才能多看两眼。
现在杨瑾冲过来,把这个泡泡戳破了。
她有种什么都没了的感觉。
“你早说你有这层关系……”沈清慈最不想听的话,被杨瑾说出来一半了,但杨瑾没有说下去。
因为杨瑾实事求是地想了一想,“早说也没用,张成帆最疼妹妹,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居心不良呢。你不知道挺好的,就算以后问起来,你也不理亏啊,谁让湛秋不告诉你。”
是了,张成帆昨天那番话全是试探,她是觉得自己在利用湛秋,靠近祁水是吗?
对此沈清慈问心无愧,湛秋在她的事业方面,只有帮倒忙的份——因为坚持占用她大段的时间,影响她的工作安排。
但是一想到曾经被这样揣测过,沈清慈就觉得反胃,张成帆能忍住不说也是本事。
“不会有那些后续,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啊?”杨瑾显然不信,指了指手腕。
“还回去了,你没看见吗?”
沈清慈说:“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关系,不会双方没对过信息,只是关系好点的朋友而已。”
“好,你说我就真信了。”
她越是这么说,杨瑾越是觉得不对。
可又不好再多问了,她看得出来沈清慈心情非常非常糟糕。
她不明白,突然发现暧昧对象家里巨有钱,应该高兴才对吧,怎么沈清慈跟人家不一样。
“她怎么在便利店上班?”杨瑾好奇。
“体验生活。”沈清慈随口说。
“祁水那么大一个集团,没有他们家二小姐锻炼的地方吗,怎么会来便利店里做事,很辛苦吧。”
杨瑾说着忽然意识到:“你们俩不会就便利店认识的吧?”
“算是。”沈清慈不想多说了。
“什么叫算是啊,就是呗,缘分哈,难怪你现在喜欢往这一片来。”
“我先回公司了。”
沈清慈想走。
“别啊,急什么,你累了我还打算给你放几天假呢,休呗,刚好出去跨个年。”
说到跨年,自然提到了那位领导。
沈清慈这会子不太有心情笑话,但从杨瑾口中捕捉到关键的话。
“我看不惯他,指手画脚的,还贼眉鼠眼。我也唾弃男人这种行为,我相信他没少干。但这次,我觉得他应该是被人做局了,不然哪会查到他那去。不知道得罪了谁。”
沈清慈眼前出现湛秋清纯的眼睛,跟她说:“我能做什么啊。”
真的不能做什么吗,张成帆的妹妹?
整个下午,湛秋都没能联系上沈清慈,下班以后也没有。
她一开始心疼沈清慈肯定被抓走上班了,直到晚上才后知后觉,沈清慈可能在生气。
第52章 植入了难以破解的病毒
油画被艺术馆打包完毕,早沈清慈母亲一步到达公寓。
湛秋发来提醒消息时,沈清慈没有回复的心情,就晾在了那里。只是通知管家别拆开,放在指定位置就好。
晚上六点半,她踏进家门,看见她妈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虽然也是放在茶几上的。
曾女士一年难有两次过来的机会,沈清慈总有理由推脱,不许人来。
前两天女儿生日,做母亲的自然惦记着,让她回家一起过她不肯,说来陪她也不要。
问就是项目收尾,没空弄这些,又说过几天忙完就有空回了。
家里人一面不满沈清慈将工作看太重,疏于跟家人相处,即便有了点经济基础,但对年轻人而言总归是没必要。
这几乎放弃了全部生活。
一面又诸多揣测,短视频看多了,纷纷脑洞大开,怀疑沈清慈是不是有了对象。
这才没时间见家人,又不许人来。
于是撺掇曾和静态度强硬一点,坚持过来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如果真找到证据,倒也没什么,大家好安心了,以后暗戳戳帮她推进到下个阶段就好。
家里现在也很需要喜事热闹一下。
如果没有,那就有必要再劝劝她。
就算不把结婚生子当成目前到要事,也不能一心只为工作。
曾和静知道家里人都在意沈清慈,晚辈里总归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哪怕几家各存心思,也不会不希望她好。
只是清慈自小没有父亲在身边,又为此介怀,受到过不少恶意评价,从小就内敛敏感,对家人的戒备心也很强。
所以跟她,跟外婆家的人都不亲近,沟通甚少。
这次她想办法说服了清慈,特地过来,哪怕不为找蛛丝马迹,跟女儿聊聊天也很有必要。
沈清慈洗了手,盘腿坐下,看见一桌子菜的同时就想到了湛秋。
湛秋喜欢这样的排场,说看着热闹。
她不合时宜地想,这一桌菜看上去还算好吃,自己吃不出花样,应该请湛秋一起来,湛秋会给予足够的反馈。
可是第一她不能让湛秋见自己家人,第二她自己现在也不想见。
沈清慈对食物积极性不高,平静地执筷端碗。
“终于忙完了是不是,天天加班,我看你最近又瘦掉了,也没有再感冒啊?”
“没有。忙完了,领导给假,后面我会休息一段时间。”
“那回家住几天?”
“回那边不叫休息,应付他们比上班还累。”沈清慈实话实说。
曾女士无奈一笑,“想待在这边还是出去旅行?”
“可能会旅行。”
“一个人?”
“不然呢?”沈清慈奇怪地反问。
曾和静好不容易聊到正题,“你这个年纪了,有个伴也很正常啊,妈是说闺蜜啊,男朋友啊……”
“打住。”
沈清慈拦下,“妈,你知道的,我没有闺蜜,也没有男朋友。”
“就只有工作。”曾和静叹气。
“有工作还不好,非要像你侄子一样休学在家,才不错吗?”
沈清慈没忍住讽刺她。
“妈没说不好,就是心疼你太辛苦了,又一个人住。这样久了心情难免有不开心。”
她已经感觉到,这几年沈清慈性子越来越淡,回家频率越来越低。
“我没有不开心啊,谁又跟你说什么了?”沈清慈非常了解他们。
“没有,是我爱操心。你不爱听就当我没说嘛。”
曾女士好脾气地朝女儿笑笑。
这让下意识处于防备状态中的沈清慈心头一软,即便知道自己没有问题,但愧疚感还是不由自主漫上来。
她沉默地吃了半碗饭,终于受不了,尝试安抚:“不要担心我孤独,我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
她没有骗她妈妈,任何时候,她都很少感到孤独,她有做不完的事,没心情悲春伤秋。
但是别人总愿意将独居女性想得很惨。
可是说这话宽慰对方时,她脑海里却有湛秋,像无意间被黑客侵入,植入了难以破解的病毒。
“那就好,有人陪你说说话我也放心了。”
曾和静哪还敢有要求,能有个朋友就不错了,起码比不理人好。
“妈,你还喜欢梁幸吗?”
曾和静生怕自己把她说生气了,胆战心惊时没想到她突然提这个,笑了起来,“怎么不喜欢,上次她的新电影我还跟你舅妈去看了呢。”
“我也看了,跟朋友。”
沈清慈说完看见她妈妈又高兴了,“我有个朋友,知道你喜欢梁幸,特意帮你要了张签名照。还有张电影海报。”
话没说完,就看见母亲眼里膨胀起来的光。
沈清慈当即不解,往前金子银子地送,也没见到这样的眼神。
“你还跟朋友说我喜欢梁幸了啊。”
“聊到过。我去给你取。”
沈清慈去书房拿收在一起的礼物,最底下是湛秋的那张合照,她看了又看,本来都放下了,最终怀着补偿安慰她妈的心态带上了。
“给你。”
曾和静一接过就欢呼出声,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呀,真有呢,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签名照,你这么上心,妈妈真高兴。”
沈清慈突然发觉湛秋更了解自己母亲,原来她喜欢这些小物件。
于是再一次战胜犹豫,将手中的照片递出去,“这是我朋友跟梁幸的合影,她说也给你。”
“我瞧瞧,要不人家怎么是明星,生活照都一点不显老的,你看简简单单的衣服穿起来多有气质。”
先说了一堆,才注意到旁边的湛秋,“你朋友这小姑娘长这么漂亮啊,是你同事吗?”
沈清慈心想湛秋如果知道人家先看见梁幸再看见她,不知作何感想。
“不是,就是单纯朋友。”
“看上去要比你小几岁,也是明星吗,合影感觉关系很好。”
沈清慈心想,你要是见到湛秋,她跟你的关系看上去会更好。
“不是明星,一个……”
沈清慈不知道怎么概括,最后简单道:“一个富二代。”
她盯着不远处的油画包装盒,想到湛秋晚上带她进园区,在艺术馆里随意参观的时候。
那时候都感觉到不对了,湛秋不像是有认识的人,像在自己家。
但都没往上想。
“看着也像家境好的哇,性格也好吧。”
“嗯。”
性格很好,就是嘴太严实。
沈清慈很少有跟母亲单独相处的机会,这几年她不愿意回去,母亲不愿意过来。
就算偶尔单独相处,母女俩也是平平淡淡地互相问候几句。
所以非常难得地看见,她妈妈的精神这么好,连说话语速都快起来。
这个时候她性格里恶劣的一部分又在作祟,她很想知道,如果她妈发现自己跟湛秋的真正关系,还会不会这么高兴。
有一刹那,真的很想出柜,她不想辜负别人白白的期望,她分明不是对方想要的样子。
但她忍住了,她还不至于放任自己做不讲感情的事情,再不孝也要适度。
在研究海报时,湛秋的语音打了过来。
她看了两秒以后,果断点了挂断。
这个动作也被她妈收入眼底。
她发现了,不过没有解释,她妈妈看着她的表情稍带疑问,但不敢问。
第53章 绝对的信任,包容,自信。
湛秋下了班,被接去跟张成帆吃饭,路上尝试给还没有信息的沈清慈打了个电话。
被挂断后她没再打,脸色如常,没表露出太多情绪。
但是一向简单的思绪仍想了很多事,终于找到一件能跟身边人交流的。
她转过头,问她姐姐:“姐你认识沈清慈吗,杨瑾的下属,是不是有合作?”
杨瑾跟姐姐有合作她知道,沈清慈应该也有吧。现在她怀疑沈清慈总是很忙,没空陪她,其中就有自己姐姐的功劳。
张成帆闻言,修长的眉跳了一下,被她压住,表情玩味。
“这个名字这么快就从你嘴里说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玩地下情那一套,寻刺激还要寻一段时间。”
湛秋这次反应很快:“你调查我?”被调查虽然没关系,这种证明关心的方式她勉强能接受,反正对方没有干涉,但是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能接受。
“别乱扣帽子,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强。”
虽然湛秋目前看上去还没有不高兴,但张成帆还是立即跟她解释,以防这家伙秋后算账,去爸妈面前告自己的状。
“那是怎么知道的?”
张成帆看了眼她的手,“机缘巧合,说起来特别戏剧性,你想不想听?”
“当然想啊!”
张成帆让她把手抬起来。湛秋照做了,“抬手干什么?”
“这条手链什么时候回到你这里的?”
湛秋突然明白了过来,如果最近姐姐跟沈清慈见过面,那么这条张总严选的手链就会是最大的破绽。
“下午。”她腼腆笑笑。
“怎么不直接送给她呢?”
“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啊。”
湛秋诚恳地看着她,目光乖巧懂事,俨然一个好妹妹。不过在张成帆的审视之下又补充了一条,“还有她嫌贵重,也不可能要。”
姐俩都有数,后者才是主要原因。
“所以就只给她戴着玩玩。”
张成帆总结说。
“当然不是戴着玩的,你不是说大师开过光可以祛病?那天她出门前打了两个喷嚏,我怕她感冒嘛,临时给她戴上试试,真有效果,果然没有生病。”
湛秋一脸开心。
“你让我确定了一个观点,爱会让人放下唯物主义,之前收下的时候还在讽刺我的心意呢。”
“好,手链我理解,衣服也穿到她身上去了,人家沈总的薪水还买不起一件羽绒服?”
湛秋闻言满脸得意,又矜持地克制住,“你张总很懂做生意,但在情趣的理解方面有待培训。”
听完这句话的张成帆耳道如遭重创,开始嗡嗡响,闭上眼睛。
她更好奇了,沈清慈怎么能忍得了这些的。
并不是她灭自家人威风,长他人士气。
在她眼里,湛秋做为妹妹是全天下第一可爱的小姑娘,只有优点没有缺点。
偶尔调皮气她一下,也是活泼,都让她生不起来气。
但是沈清慈的为人,她接触下来,不像是那种能理解湛秋可爱的性格,更不像是理解情趣的性格。说起工作和技术时姿态高昂,平日即使待人客气,也看得出几分勉强。
她欣赏沈清慈就因为沈清慈像她,全部心思都扑在事业上,是传统意义上的工作狂。
跟湛秋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甚至都无法想象二人的相处模式。
“你能跟我说一下你们这个项目现阶段的进展吗?”
湛秋不再做隐瞒。“互相喜欢,关系很亲密了,但是没聊过确定关系。”
“等等,我打断一下,您所说的‘互相喜欢’是纯理论吗,有数据或者事实支撑吗?”
“很多,我心里有数。”
“给我写……”
张成帆被轻捂了下唇。
湛秋“嘘”道:“停止。下班了,我们又不在工作,我还要给你写份报告吗?”
“不好意思,职业病。”
车开到了庭院,湛秋在司机开门之前“哼”道:“更像是对我的质疑。”
“能质疑吗?”她礼貌地问。
湛秋动作缓慢地来来回回摇了几遍头,非常独裁。“不能,虽然她现在不理我,发信息打电话都不回复,但你要相信我们俩真心在相处。不用担心。”
“……”张成帆开了一天会也没现在更头疼。
吃完饭的湛秋给沈清慈发了一张“和好摇铃”的表情包,之后再打电话,那边就接了。
湛秋珍惜机会,没有废话,“清慈,你在生我的气?”
“不敢。”沈清慈拿腔拿调。
“生气还有什么敢不敢,就是生气了,我猜对啦?”湛秋没见担忧,还在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沾沾自喜。
沈清慈冷嘲热讽:“对着甲方公司的千金,我还是收着点脾气,工作中要能屈能伸。”
看来是非常生气了。
湛秋立即道:“我们之间又没有工作往来,公司啊,领导啊,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沈清慈懒得迂回*,“既然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的身份,不跟我说清楚,你的姐姐就是张成帆?”
湛秋小声提醒:“你也没问。”
“我没问就算是我的问题,难道你没有刻意隐瞒过吗?”
“我承认有一点,”
湛秋诚实回答,在沉默声中跟沈清慈解释:“我们的相处总是断断续续,深浅不好把握,我让你认识我本人还来不及,没有精力导入更多信息了,你对我也是这样不是吗?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我说出家境对我们关系没有半点好处。”
“是不是?你不会因为我在便利店收银就轻视我,更不会因为我是张成帆的妹妹就高看我一眼。既然一件事做与不做都没有好处可言,那就可以放放嘛。”
“而且现在来看,我们早没有互换信息是正确的。如果你早知道我跟祁水有关系,那么我们就不会有任何进展了。”
沈清慈曾经以为湛秋是诚实到会毫无顾忌表露一切的人,但现在才认识到,湛秋不是傻子。
固然没有张成帆精明,可也分析得出利弊。
“你怎么就笃定如果我早知道你的身份,我们不会有进展?说不定……”
“别黑自己,如果你那么功利,不是早就查我哪位了。”
湛秋语气骄傲:“清慈,我可是很了解你。”
“但我不反对功利,如果我对我喜欢的人有可用之处,我很愿意被利用。你不用多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张成帆妹妹也没有哪里不一样。”
绝对的信任,包容,自信。
沈清慈总结出这点,不知怎么回应。
听到外面的动静,才找到理由回避:“先不说了,我妈还在我家。”
“东西都送给伯母了吗?”
“嗯,她让我跟你说谢谢。”
“只有谢谢吗,没有邀请我吃饭的意思?客气话不是总归要有一句,你没有贪下吧?”
“……没有。我挂了。”
“等等,我还要说一件事。”
沈清慈手都快点上挂断了,还是停下,“说。”
“清慈,我们一直是坦然相处,我很喜欢。如果有情绪、有事情你都可以直接表达,哪怕是一句‘你惹到我了,我打算三天不理你’也可以,但不要冷处理。”
沈清慈不置可否,明白她的意思,“有用吗,我认为一些情绪表达适得其反,说完反而要花更多精力处理。放在那里,大家心照不宣不是更好。”
湛秋想了想,摇摇头不赞成,“有用的啊,沟通很重要。”
沈清慈认为她说大话,太自信导致没想全面。
“那你就没想过,冷处理其实是冷静的过程,万一当场表达出来的是更决绝的话怎么办?”
“那也要表示自己需要冷静,不能直接下线,那我就全靠猜了。我担心有猜不中的时候,影响我们的关系。”
“如果是更决绝的话也没关系,想说你就可以说,我会听进去的。”
湛秋记得张成帆晚间的指示,“我先说好,我会珍惜我们的相处,但不会死缠烂打。如果有天你想远离我,你直接说,我可以接受,本来相处就是双向选择。不要一声不响,不要回避问题,好吗?”
“知道了。”
沈清慈声音听不出情绪,湛秋鼓起勇气验证,“我都说到这了,那你现在有要说的话吗?”
等了片刻,沈清慈轻声说:“晚安。”
第54章 按图索骥的宝藏
当她将船泊到湖心,随时可以打翻,搁浅时,她只有一句“晚安”。
不痛不痒,在对方亮明原则时,她没多想,只生怕语气重了,也是一阵厉害的风。
令等她的船沉底。
这让她困惑,像第一次照到镜子,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长这个模样。
这与她原先对自己的想象有一截不短的差距,她不能立即决定,是顺着当下偏离的航线扬帆,还是赶紧转舵,回到既定航线。
当我们无法做决定时,往往是我们贪婪成性的特征暴露之时。
想要两全其美,想要轻松得到最好的结果,可事实是,无论选择哪一条航线,都有突遇疾风劲雨,后悔、祈祷、咒骂之时。
再顶级的水手也无法安排自己在海上的命运。
沈清慈今夜就是一个水手,不幸的是,她甚至不够顶级,只算三流,自身难保。
而她按图索骥的宝藏,沿途充满了风险,可又巨大到她放弃了保不准会后悔。
在得知湛秋身份之后,沈清慈第一次放任自己有好奇心,开始检索“祁水”“湛秋”“张成帆”等词条。
祁水听上去不像一个金融公司,与它在国内的地位相比,这个名字并无锋利霸气感,反而温润不争。
对此,其创始人张荆焘曾经给出过解释。
按风水学来来说,他张某五行缺水,便直接采用了带水的公司名字。
按传统文化及心中所持而言,上善若水,水至柔至刚,潺潺不绝,能表现创业者的自强不息……
资料篇幅够长,沈清慈粗略看了一眼,大概是这些个意思。
后又看到他给亲自给孙女张成帆取名字,水上过帆,期许颇多。
资料里没有湛秋的信息,张成帆是继她母亲张翟之后,定在明面上的继承人,人生经历一目了然。
而湛秋却像被刻意保护和隐藏了起来,许多不了解不关注的人甚至不知道祁水有个二小姐。
所以部分网民总在相关报道下玩梗,要给祁水做女婿或“媳妇”,这都默认是开张成帆的玩笑,对她大龄未婚下的一种“痴心妄想”。
沈清慈看下来,从没有人开湛秋的玩笑,因为不知道,不熟悉。
但带着答案去找问题,也能找得到,张翟女士在接受采访时,并没有完全掩盖二女儿的存在。
甚至有将各个分公司的情况比做儿女,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大女儿如何,小女儿又如何。
用用词可以看得出来,作为母亲她都很爱,也不算偏心。
提到湛秋,用的比喻是,“不需要业绩多好,收益多高,但必须投入大量资金,侵入心血,直到其成为一个不可替代的业内象征”。
沈清慈看笑了,想到湛秋的那点工资,心想确实是全赔的项目。
她也因此知道,有些人只要出生,就是全部的意义了,她自然而然会得到所有最好的一切。
沈清慈联想起来,她之所以在当时的酒店问询不到湛秋任何的信息,不是因为湛秋给了假信息,而是湛秋的身份让她得到了最严密的保护。
她去问,只会被看成居心不良。
互联网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不光能检索出你想看的内容,还能推给你一些你没想到的意外发现。
颜乐的微博就夹杂在其中。
沈清慈不是与世隔绝的山顶洞人,也有各社交媒体的账号,必要时候会看一看重要信息。
只不过她没时间特意去刷,也就没有养成关注谁窥探谁的习惯。
看见才想到,颜乐这么个大腕,一定有微博,要了解也挺简单。
颜乐的信息被跟祁水联系上,多半是因为祁水跟她的经纪公司有业务往来,而她自己也常常出席集团的相关活动,捆绑颇多。
又有不知哪儿的消息传出来,说她自身家境就很好,跟祁水的高层是世交。
总之,颜乐在圈里的定位就是有钱人家的二代热爱拍戏,肯吃苦,一般人轻易不敢得罪。
沈清慈没多想就点了进去,除了两条置顶以外,第一条就是前几天的圣诞慈善活动的营业。
这是跟谁一起参加的不言而喻,沈清慈紧抿双唇,仔细看了文案,便知晓这个活动是为了谁了。
湛秋虽被保护起来,但从她性格就能看出,她得到了很多爱,只因她出过交通事故,就为她办这场慈善晚宴以消灾祈福。
张成帆送她的何止是一条开过光的宝石手链,是作为长姐全部的关怀与疼爱。
沈清慈便不难理解,她那日看自己的眼神了,无论是好奇还是揣测,都理所应当。没有当面指出,干预,已经很算体面了。
她也清楚,这体面不是给她的,是给湛秋。
她耐心地点开,从第一张图开始看,希望看见点什么,又不希望,矛盾得厉害。
颜乐虽然有放几章合影,却都是跟其他圈内人士,没有跟湛秋的。
原因应该也很简单,不是没拍,而是湛秋是不可以被放在网上的。
因为沈清慈找到了她们合影的证据。
藏在中间的一张照片,在签过名的合影墙前,圣诞树下,颜乐身穿一袭红色的长礼服,侧身低眸,看向自己被缠绕住的鞋跟。
一个挽了发髻的年轻女子蹲下“解救”她,姿态轻松优雅,侧颜美到与颜乐各有千秋。
沈清慈目光稍暗,咬了咬牙。
点开评论区,翻了几页,终于看见有人关心那张照片,问照片里蹲下来的漂亮姐姐是谁。
大家最后得出是圈外人的总结,也有几条评论给了正确答案,说是祁水集团的二千金。对此有人质疑真假,有人夸金钱养人。
直到沈清慈看到最让她生气的一条,有人评论:[那我就不跟大家抢成帆了,我追她妹妹好了(狗头)。]
沈清慈没看懂保命的表情,怒不可遏,心想普信男吗,你以为你是谁,还挑拣起来了。
点进头像,发现是个还在读书的女孩子。
一瞬间消气了,也知道是在玩梗了,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
但是公众人物就要接受这些调侃,这样一想,她也庆幸湛秋很少被曝光。
她这一看就看到了十一点,一直到她妈妈来敲门提醒,说不要工作到太晚,身体最重要。
如果是真在工作,面对这样的提醒她会很生气,因为道理谁都知道,做不到是因为没办法做。
总要有所取舍,不是家长想的那样简单。
但她现在很心虚,立即走出书房,态度温和地说:“好,我不忙了,现在就睡了。”
曾和静对此很欣慰,也心疼,又交代:“你工作再忙,也不能天天这么熬的。”
那一刹那,沈清慈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自己不在工作,只是在搜索有感情纠葛的对象。
躺下以后,她把湛秋“美女救美”的那张照片,发给了湛秋。
[氛围拍得真好。]
湛秋很快回复,[被迫打卡,只能帮忙,匆匆拍完就兴冲冲去见谁了我不说。]
第55章 好在大家都没病
收到沈清慈消息时,湛秋正待在南园的房间里,具体坐标是属于她的小楼的第三层。
站在房间露台上,隔着大小两个花园,可以看见她姐姐跟父母亲的房间都亮着灯。
蓝紫色的天空高冷地只缀了几颗星星,风寒露重,随时要落雪。
她没在露台久待,进到房间,被暖意包裹,感受到手机震动。
沈清慈发来一张照片,她开开心心地点进对话框,准备面对沈清慈的分享欲,忽然瞪大眼睛。
照片的水印还没消去,来自颜乐发的微博。
沈清慈居然也玩微博?这她倒没想到。
湛秋的大脑当下是想偷懒,简单处理这条信息的,就当沈清慈在夸她好了,她嘻嘻,这本来也是实话啊。
这张照片把她跟颜乐拍得都挺好看,不知道是哪位摄影师的抓拍,光线跟构图非常出片。
又刚好犹抱琵琶,因为刘海和发型的遮挡,她只露出一小部分脸,熟悉的人可能会认出来,不熟悉的也猜不到她全脸。
相对保护了隐私吧,虽然湛秋并不喜欢颜乐做的这件事。
也没问自己的意见。
但湛秋毕竟很了解也很在意沈清慈,沈清慈就不是个会没话找话的人,也没有太爱夸夸。
大晚上特意发这张过来,就不对劲,还是在小小生气之后。
前后一联系,聪明如湛秋,很快就知道沈清慈又不高兴了,她不喜欢自己跟颜乐太亲密。
湛秋继续嘻嘻,占有欲在这个阶段是非常好的表现。
湛秋快速思考,高情商地发了一条玩笑话过去。
她没有骗沈清慈,跟颜乐的相见和相处纯属意外。
那晚邀请颜乐参宴的人不是自己,聊天还是为了伞,顺便拍了一张合照,拍完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家遇到尴尬的意外,自己总不可以坐视不管。
但那个时候她可是一心想着沈清慈,还有沈清慈的伞。
往床上一趟,湛秋企图催眠自己,要早点想到之前的事情,想到伞放到哪里去了。
最好做个梦帮她找回记忆。
可惜,她倒床就睡着,一夜好眠,半个梦都没有。
早晨起来,她继续思考,她可能要找个机会跟沈清慈道歉。
一是她三次机会用完了还没回忆起来,二是她也许真的把伞丢掉了。
一想到这个,她心情罕见地低落下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沈清慈不再害羞,接受爱情,大大方方地跟她在一起。
也不知道沈清慈能不能原谅她的粗心,原谅她借了东西还不回去,她可以送很多把伞弥补——借伞出门也是为了梁幸啊,现在签名照都送出去了,沈清慈总该可以体谅。
到店上班之后,她让同事帮自己拍了张小店员精神饱满的营业照片,配上“欢迎光临”四个字发给沈清慈。
明示沈清慈有空可以来找她——不带领导的那种。
好巧不巧,偏偏沈清慈还没过来,她那位领导就来了。
湛秋当时正专心打包外卖,听到一声二小姐,茫然抬头,先笑了一下,继而提醒道:“杨总,工作的时间喊我名字就好了。”
“需要点什么?”
“好好,你忙,我先看看。”
一旁同事感慨,又是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顾客。
“喊你二小姐?”
江梦袁小声疑问。
“她跟我家里人认识,我又刚好有个姐姐,调侃喊着玩呢。”
湛秋粗略地说。
“不用解释,我懂,你家的员工是不是?小姐,我也去给你家做长工吧。”
说着捂住嘴,一副与有荣焉的爽感笼在身上。
湛秋听多了这类玩笑:“人家还真不是,至于你,你先把书读完,我再考虑。”
“遵命,二小姐。”
杨瑾很快拿了一筐子盒装零食出来,结账的时候才终于有机会跟湛秋闲聊,“怎么在这里工作啊,看着很辛苦的。”
“不辛苦,虽然累一点,但是不费脑子。”
湛秋说着,顺势并出两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对杨瑾粲然一笑。
杨瑾看得心花怒放,心想可爱死了,阳光漂亮,最重要的是有钱,这谁遇到不迷糊啊,难怪沈清慈铁树开花。
“跟清慈都挺好的吧。”
她忍不住试探。
“啊?哦,我们挺好。”
杨瑾随之套近乎:“我跟清慈不光是同事,认识多年,生活里也是朋友,你要是有想了解的事,尽管问我。”
湛秋心里觉得奇怪,如果有想了解的事她会直接问沈清慈,如果沈清慈不肯说那证明自己不方便知道,为什么要通过别人去了解。
不过她还是领下这份情,说不准以后她就好奇沈清慈不肯说的事了。
点头道:“好的,杨总。”
“我现在不在工作,你可以不喊这么客气。”
杨瑾笑呵呵,“清慈就是看着高冷,其实性格很好,生活又简单,而且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你。我特别祝福你们。”
湛秋听了很开心,也就直言不讳:“是她让你来跟我说的吗?”
“当然不是,她闷成那样。”
湛秋点头:“我还以为是她自己不好意思直说,喊你来助力呢。”
“你们还在不好意思阶段啊?”
“是,我们比较保守。”
湛秋理直气壮道。
杨瑾似乎信了。
湛秋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杨瑾姐,你也记得在清慈面前替我说一说好话,比如我很靠得住之类,劝她胆大点,勇敢选择。”
“我全听明白了,交给我。”
还在追呢,也是纡尊降贵了,沈清慈真有两把刷子,真能钓啊。杨瑾心想,为之自豪。
湛秋又在隔壁点了两杯咖啡,让杨瑾顺路带回去给沈清慈一杯,别说是自己买的就行。
两人加了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直到快要下班,沈清慈都没进店里,湛秋也不灰心,只是心想好吧,那就明天见。
虽然打从心底,她想今晚还去跟沈清慈住。
她喜欢跟沈清慈一起过夜的感觉,不仅是喜欢亲密,前前后后的相处她都享受。
她喜欢沈清慈在家里的样子,要比平时更放松,也更好说话,会穿亮色的睡衣。
下班时间,店长看湛秋反而坐下了,问她:“小秋,你还不走呢?”
“我在等我姐来。”
湛秋如实相告,张成帆下午在附近见客户,姐妹俩约了去逛一逛,再一起回家。
“好呢。”
湛秋这时听到江梦袁一边清洗机器,一边默默念着单词,“梦袁,你也太爱学习了。”
“为了做个优秀的长工。”
湛秋举手投降。
江梦袁笑着自嘲:“我这叫表演性学习人格,在店里就特别想学习,觉得打工都是耽误学习进度。但真在图书馆也就那样,没人关注的时候我也爱玩,爱看小说。”
“还有这个人格?看小说也好啊,起码是书,我现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湛秋夸奖她。
店长插进一脚,“看不进去可以听啊,做家务,或者理货的时候听,权当放松。”
湛秋想了下她们平时的讨论,“都是霸道总裁相关的书?”
“对啊,主要就就谈恋爱呗。”江梦袁说着害羞地笑了一下。
湛秋来兴趣了,“总裁谈恋爱应该很好看,小说里总裁都什么样?”
刚好收到张成帆信息:[路上,马上到。]
“要帅。”店长一字总结。
“如果是女的呢?”湛秋好奇。
“那就要美得不像话才行。”
江梦袁思路清晰地介绍,“首先,主角得有一个特别的姓氏,起码得是你这种。湛,冷,夜,南。”
湛秋点头,“如果姓张呢?”
“那不行的,张太常见了,一般都是配角名。”
“这样啊。沈怎么样?”
店长笑了,知道她想到谁,“老熟人那是。”
“明白了,姓沈好听。”湛秋弯眸。
“不管男女,除了外形条件肯定好,一般都是高冷,寡言,霸道。”
湛秋感到奇怪,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做领导能寡言吗?那她怎么沟通工作呢。”
“都总裁了,还要工作啊?他就不用沟通,一个冷漠疏离的眼神过去,那个什么,特助,员工啥的,就立刻心领神会。文件送上来,他只要签字就好。”
湛秋又笑了,“那很省事。”
“然后还得有点病。”
“有病?”
江梦袁掰手指总结:“比如失眠,胃病,精神病,抑郁症,原生家庭不幸福什么的。”
“还有工作压力大。”
店长补充,当着两个年轻人,她没好意思多说,压力大总需要某些运动放松解压的。
“对,然后就会遇到一个我们的女主,让他知道什么是爱情,变得面目全非,性格大变,病也好了。”
湛秋叹为观止,“恋爱真是好东西啊。”
话音刚落,张成帆穿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敞着怀,风风火火走进店里来:“发信息咋不回呢,你说我今天牛不牛,聪明不聪明吧。知道要堵车,我没让人送,直接扫了个单车骑过来,几公里咔咔咔几腿完事。现在出了一身汗,好爽。”
湛秋平静地看了一遍祁水集团生龙活虎的总裁,起身,“你喝水吗?”
“不喝,我包里有!”
“你们好啊。”
张成帆一一与湛秋同事们打了招呼。
湛秋挽住她往门口走几步,担心地问:“姐,你压力大不大,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病吗?”
“你才有,疯了吧你!”
张成帆这句话声音大了点,惊到刚进门的沈清慈了。
沈清慈手里拎着一个甜品店的粉色袋子,表情从没有到尴尬再到勉强微笑,死活没想过能在这里遇见张成帆。
如果知道,她不会赶过来的。
“张总。”她打招呼
“清慈啊。”张成帆顺势握手。
湛秋觉得今天店里也太热闹了,姓张姓沈的都撞到一起去了。
好在大家都没病。
第56章 得陇望蜀。
她们俩毫无征兆展开社交,湛秋还没反应过来,手插口袋,站在一旁。
眼神在沈清慈跟张成帆身上轮回看,回过头,发现同事也在盯着她们看。
得亏张成帆今天是约客户去打球,穿得偏休闲,要是也像沈清慈一样商务风,她们仨杵在这就更奇怪了。
湛秋清楚地看见了沈清慈的尴尬,虽然她表现得得体,笑着与甲方领导握手,客气地微微弯了腰,将小小便利店握出了招待室的感觉。
但从肢体语言可以看出,沈清慈很想逃离。
湛秋煞有其事看了眼她的皮鞋尖,说不定正在抠地。
湛秋后悔约她姐过来了,挺想立即请走,但好像不行,人家累死累活骑单车过来,不会允许她重色轻姐。
“来看湛秋吗?”张成帆的淡定就好像这件事早就公开一样。
沈清慈终于明白骑虎难下的滋味,湛秋昨晚有句话说得对,但凡自己早知道一点,事态都不会发展成这样,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事。
不问本心,起码在规则上,她本来可以跟湛秋随时开始随时结束,但一旦被张成帆知道,就不是这样了。
她以后还能跟张成帆说:“我跟你妹妹就是玩玩,我们都说好了,没打算怎么着。”
“是。”
沈清慈没办法矫情否认,大大方方地应了,又看见张成帆眼尖地看她手上的纸袋,硬着头皮:“我刚才路过家甜品店……”
她说得没有很干脆,因为不想表达,蛋糕是同事在茶水间推荐过,她下午特地开车过去,排了会队才取到,立刻就送过来了。
对湛秋她都不一定会说这些话,更别提对着张成帆。
好像自己很会演一样,当着她张总面献殷勤,说我给你妹妹送蛋糕过来了。
想到这儿,沈清慈也觉触目惊心,她因为接触数据跟程序更多,少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虽然不至于像湛秋一样畅所欲言,但也不爱去分析有的没的情绪情感。
这个处境下,意外地推到了“见家长”环节,她无师自通,心思比谁都重都多。
她不是习惯自卑的人,骄傲感从她发现她可以轻松掌控生活开始,就稳稳披在她肩上。
在她看来,湛秋家境再好,再讨她喜欢,仍然可以平视。
她纠结的,无非是湛秋恰好与她的工作沾了点边,湛秋家人是她的合作方,这会不会让这段关系复杂而已。
她不愿意被任意揣测,不想不多的真情都被当成利用。
在她还没把话说完时,解救她的也是湛秋,湛秋开心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哦,给我的,这家我吃过,我喜欢呢。”
“我还要回公司开会,张总轻便,我先走了。”
沈清慈一副很忙的样子。
“如果能不参会,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张成帆发出邀请。
湛秋几乎脱口而出好呀,这样两全其美了,陪了姐姐,又能跟沈清慈待在一起。
但她一张嘴,就看见沈清慈垂下的左手在身侧点了一下,又握紧。
她立即说:“别了吧,改天好了,改天我来攒局,提前发邀请函,大家再一起聚。姐,清慈回去工作呢,人家跟你不一样,不好随便旷工。”
闻言,沈清慈因为心烦而下意识的小动作消失了,可见松了一口气。
“那就这么先说好了,下次再一起吃。”
送走人,张成帆说:“我本来的意思是她刚好开车,能送我们过去,你不是说魏姐病了,这两天没法开车吗?”
“满大街的车,能打啊。”
湛秋行动力强,立即开始下单,刚点过确认,等待接单时,耳畔听到一句:“有那么喜欢吗?”
“哪个方面?”湛秋问。
“还能哪方面,她啊。”
“回答这种问题很无聊的,就像问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会不会跟姐姐争家产。”
张成帆诧异,又蹙眉,不悦地说:“谁问过你争不争了?”
脑海里想过一百个惩治挑拨离间者的念头。
“我同事。”
湛秋不当回事指了指收银台方向,看见车来了,笑呵呵说:“但不是争对你,我们刚才在聊豪门的言情故事。”
“有跟我们吻合的吗?”
“没有,她们说了,书里就没有姓张的总裁。”
张成帆很不满:“我马上找人写十本张姓总裁小说。”
湛秋沉默,不理解这么争强好胜是在图什么,但姐姐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乖乖点了头。
在满足了食欲、购物欲后,她拒绝了回家SPA的活动。
“诚实地说,我现在要去谈一下感情问题。”
“我约好了按摩师,你不能明天再谈恋爱?”
湛秋没纠正她,不算谈恋爱,还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摇头:“好像不行,时间很晚了,我今天就想去看看她。”
拿她没办法,张成帆笑,随手递出一个袋子,“这个带过去,说我送的。”
湛秋接也没接,“还没到你送礼的时候,你现在送,人家会吓到。别急,以后有的是你花钱的时候。”
“听上去我是什么爱倒贴的人。”
张成帆满脸无语。
湛秋在过去的路上,用不甚高明的语文水平,夸大地渲染了自己是如何身在曹营心在汉,且已然拜别阿姐,重获自由,是躲再不见到心爱之人就会凋谢枯萎的红玫瑰。
怕沈清慈嫌她烦(虽然她知道根本不会),还礼貌地说:“如果不想我上去,那就在楼下会客室见见好了。”
公寓的基础设施应有尽有,只能见一面就好。
沈清慈喜欢她,当然会对她心软,所以直接就答应让她上楼。
湛秋想到一个词,以退为进,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
两人见面,湛秋将手上袋子给出去,却不是张成帆选购的奢侈物。
“都是些香的小玩意,你应该会很喜欢。”
气味能帮助记忆,比如湛秋想不起来之前很多事情,但记得沈清慈在屋子里点香,记得花园里草木跟繁花的馥郁。
沈清慈打开,最先看见的是身体乳,一本正经问她:“你是觉得我皮肤不够滑吗?”
湛秋一怔,没想过上来就大尺度。
脸都红了,紧张地立即摆手否认,身体比嘴反应还快,“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就是看你有在用,就顺便买了。”
怕沈清慈不信,还补充:“你皮肤很嫩,很滑,不涂都可以的。”
特别好摸,她说着都有点馋。
“这样啊。”沈清慈平静地点头,好像不是在跟她暧昧,只是单纯询问一声。
更小一点的几个盒子是护手霜,沈清慈当场拆了一支。
嗅了一下,面无表情评价说:“闻上去命就很苦的样子。”
“是有一点药草味道,但是很特别啊。”
沈清慈闻到就会想到她。
“谢谢。”
沈清慈挤多了,匀了她一点,然后慢悠悠将膏体涂抹开,手背相向时双手姿态很美,像跳舞,湛秋不自觉地跟着做。
“有件事昨天忘记问你。”
“你问嘛。”湛秋说。
“我们那个区域领导,是你动的手?”
湛秋还没听完的时候目光就变得澄澈欲滴,跟清早花瓣上的朝露一样,浑浊不了一点。
沈清慈伸出食指,在她鼻尖的方向虚点了点,“别装。”
于是清纯无辜在嘟了会嘴巴后收敛清澈,本性暴露,骄纵得理直气壮:“他自己活该,我只是送他个新年礼物。”
沈清慈靠近她的脸,看了看她的嘴唇,又抬眼与她对视:“看不出来,这么会报复人啊。”
鼻子里全是新涂上去的护手霜味道,沈清慈“兴师问罪”的表情很诱人,湛秋眨眨眼,又有点无辜,“才没有。”
“以后我不敢欺负你了。”沈清慈轻声笑。
湛秋疑惑:“你有欺负过我?”
沈清慈:“……”
她兴致缺缺地退回原先的位置。
“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是他违法在先,他要是行得正坐得直,我有什么办法整他。”
“没有?”
想了想,“也有。”
湛秋诚实地说,怕沈清慈不喜欢,她强调:“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欺负你,后面他不会再有过来耀武扬威的机会了。”
“谢谢。”沈清慈说,高兴地笑:“我很喜欢。”
湛秋放心了,跟她说:“蛋糕很好吃,晚上我有都吃完。”
沈清慈表示满意,指腹伸过来,碰了碰她的唇:“难怪闻起来嘴巴甜甜的。”
湛秋这时感觉到时间倏然静止,只有沈清慈在她眼前言笑晏晏,她忍了忍还是说:“想接吻。”
沈清慈弯了下眼睛,无声默许了。
湛秋又得陇望蜀:也想做。
她在犹豫说不说,沈清慈已经吻了上来。
第57章 湛秋迷恋沈清慈的理性
沈清慈轻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吻她,强势中又带一丁点温柔,像在收敛着微妙的情绪。
湛秋无暇顾及其他,只有感官还在醒着,她喜欢的人看着清冷,实际上手心总是热的,双唇也热,体温让人舒适。
在冬天的夜晚抱着沈清慈睡觉,幸福感可以延续至醒后的一整天。
前半程两人吻得还算专注,后半程互相动手动脚,终于在某个节点超过了亲密的限度,因为没有心理准备,默契地停了下来。
湛秋被亲得喉咙也哑哑的,想说话来缓解,又怕出来的声音不好听。
沙发上的两人各自无言,缓了一会,互相揣测着彼此的心思。
空气里都是护手霜的味道,湛秋顺着味道低头,手心手背摊看了一遍,脑子里空空。
直到她注意到一点,不得不说话了,立即发问:“我的画像呢?”
不在她指定的位置,她看了一圈,也没看见。
沈清慈垂了下眼,漫不经心说,收在书房了,外面放着太显眼。说罢又对显然不认可她做法的湛秋解释:“我妈过来了。”
“你不想你妈妈看见我,那我的照片你应该也没给她咯?”
沈清慈昨晚只说东西给了,湛秋不能确定。
“全都给了。”沈清慈没有瞒着她*。
湛秋高兴地笑起来,“有没有评价呢?”
沈清慈转述:“说你漂亮,好看。”
湛秋心满意足却没有太骄傲,就仿佛这种夸奖太平淡,还不值得她得意。
“照片都能送给她,为什么油画怕她看见?”
“怎么能一样,照片是你跟她喜欢的偶像合影,顺理成章又相对易得。如果你湛小姐半人高的画像放在我家里,我妈还不奇怪就该被送去查查有没有老年痴呆的征兆了。”
沈清慈锐利地说明。
事实上她无所谓对方奇不奇怪,她只是懒得费口舌,又不想被湛秋影响太多的生活而已。
湛秋跟她进了书房,说是参观,其实是去检查,她疑心沈清慈连包装都未拆开。
如果是那样,绝不是因为沈清慈不在乎她,而是工作太忙,又每天都能看见她,所以疏忽了。
湛秋会帮她拆开。
好在,沈清慈远远比她想的还要爱她,油画稳稳地挂在墙上,正对沈清慈的书桌,加班时抬头就能看见。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湛秋仰头观察自己的画像,不知为什么,同一幅画,摆在沈清慈家里头,就是比她在艺术馆跟别处时更好看。
无疑是她五官条件过硬的原因,但她也听到过类似的情话,大概是这里的画像沐浴过最真挚的爱意。
当然沈清慈什么都不会承认,但湛秋总是明白她的心意。
“今天我看出来,你不想应付我姐。”
湛秋突然说,沈清慈坦言:“准确地说,是不想在去找你的时候,遇到你姐姐。”
“这个我懂。”湛秋善解人意,轻抬下巴:“你不喜欢她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嘛,她一出现,就要带走我,你都没办法陪我吃小蛋糕了,是不是?”
沈清慈一向明耀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无神了,眼尾朝下一耷拉,抿紧吻过湛秋的嘴唇,突然就无话可说。
“你如果想,也可以这么理解。”
她觉得有的事情没有纠正的必要了,她想湛秋应该也很难懂,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她这话听上去不止字面意思,湛秋努力让自己思考起来,想到昨晚沈清慈在电话里的责问。
“我知道了,因为她是张成帆,是你的客户,你不想她以我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
“湛秋。”
沈清慈温柔地唤她名字。
“我在啊。”
“你现在好像变聪明了。”沈清慈说着笑出来。
“你有这样的感悟,说明你越来越了解我了。我一直很聪明好吧,只是有时候猜不到别人的思维习惯,也不想去琢磨,烦神。”
只有对沈清慈时例外,她愿意了解沈清慈。
“所以下午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愿意跟她吃饭,我才替你解围呢。怎么样,你感动不感动?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一天不愿意,我就一天不会组局,让你去应酬。”
有的人从来不掩饰一点自己的体贴,沈清慈想她很适合职场,做事永远留痕。
可是沈清慈不得不承认,在默默吐槽之外,她喜欢湛秋大大小小的体贴。
湛秋也许迟钝,但不会不通人情,也许自满自信,但从来不会强迫别人按她的想法做事。
“感动得我都要哭了。”
沈清慈面无波澜地淡声回答。
湛秋听出这是句反话,沈清慈可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又怕是真话,万一真感动哭怎么办,就想办法逗她笑,抬手到她脸前,“接小珍珠。”
沈清慈又笑了,含嗔带怪的那种笑。
湛秋都没办法形容,看得她半个身子都酥了,刚才跟沈清慈接吻中的所有想法都暴露出来。
她跳跃到另一个维度,忽然问:“你可以帮我抽卡吗,我攒了一段时间。”
“这么晚了,手气不一定好。”
“那明天早起帮我抽,日出东方,好兆头。”
湛秋说完空话,谨慎却主动地提出想法:“我能在你家再睡一晚吗?”
沈清慈倚在书柜旁,因为没站直,矮了湛秋一截,看着湛秋:“我忘记问,三次已经结束了,你的记忆呢?”
湛秋垂下头,有些灰心地说实话:“没有,这个方法没用,可能想不起来了……颜乐帮我问了,她组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没见过。”
她和盘托出了,不谈及还好,一旦说了,她做不到隐瞒,尤其在她别有用心时。
就算见过,过去这样久了,又不是宝石黄金,谁会对一把平平无奇的黑伞有印象呢。
沈清慈不语。
湛秋更加愧疚了,“我可能真的……”
“弄丢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沈清慈就伸手过来,将她下巴一抬,她还是喜欢看湛秋满脸神气地说话。
“会不会是三次太少了,时间又集中在一起,没空想起来?”
湛秋眼神一亮,“怎么没有这种可能呢?”
沈清慈总是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当晚,湛秋重新躺在沈清慈的床上,被一堆为她准备的枕头包围时,听到沈清慈说:“伞对我很重要。”
“我不希望丢掉,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等你慢慢想。”
这是客观事实,湛秋迷恋沈清慈的理性。
她问:“那做吗?”
“你喜欢?”
沈清慈说话时候分明没笑也没做大的表情,可端正的眉眼看上去就是很像狐狸。
“喜欢。”湛秋认真回答,“你喜欢吗?”
“看你表现。”
第58章 “没想过跟你有未来”
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像刚与她共同读完一本关于爱和春天的书,翻页之间,有馥郁的青枝气味和花香,引来一群蜜蜂。
湛秋挺想学蜜蜂嗡嗡几声,但她跟沈清慈相处久了,也知道克制某些莫名其妙的冲动了。
“你香香的。”她蹭着沈清慈的脸夸。
沈清慈眼睛都懒得睁,却还是在与她说话时睁开看她,“还香吗,我看都是你的口水味。”
“哪有。”湛秋不肯承认,但抵不过好奇心,在她胸口处闻了闻,给出结论:“还是你自己的味道。”
在结束后的休息期间,湛秋一会儿蹭脸,一会儿埋胸,说话时又撑着手肘,在她眼前动来动去,一刻也不安分。
沈清慈蹙眉:“你不要晃了,看得头晕。”
“哦。”湛秋定住了。
“但可以呼吸。”沈清慈提示。
湛秋顺利呼出气来。
然后笑了,也只有她们这么近的距离,沈清慈才知道她没有在呼吸。
“今天我进步很大,一个不该留的印子都没有,是不是?”
湛秋有勘察一遍。
沈清慈无言以对,湛秋被张成帆一家养成了一个高需求宝宝,随时能找出自己需要被肯定的方面。
“这也叫进步?”
她质疑。
“怎么不叫,你有更舒服,我各方面的力道还控制得更好了。”
“你怎么……”沈清慈都不想问下去了,话才开口,湛秋就已经露出骄傲的样子了,看上去马上就要解释原因。
她打住了,给出了最省事的回答,“是,你进步很大。”
湛秋当然不是只会骄傲自满的人,她也鼓励沈清慈:“你进步也大,我很喜欢,我们俩配合更契合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果然,资本家的孩子也擅长给人画饼。
她眨也不眨地盯着沈清慈看,目光里只有一小部分谈及床事时难免会带的窃喜,更多的是真诚和欣喜。
让沈清慈以为自己变成了一道彩虹,挂在湛秋眼前,才能得到她这样珍重的目光。
沈清慈大概鲜少得到这样的注视,就算有,她也没留过心。
因此陌生,在怔忪之后跟着的不是纯粹的喜悦,反而有种恐惧。
她很担心湛秋说出些什么,让她没办法安心地享受欢愉,在这个当下。
共赴巫山后,在温暖的床榻挤在一处夜话,说既不利于世界也无关保护大自然的正确言论。
这样一想她自认为很糟糕,可是她的确不清楚,该怎么样接受一段长期关系。
她既不想自己的一切被人了解,又担心得到后再失去对方的一切。
而开始后,就会失控。
现在,她觉得缰绳是在她手里的,她紧紧握住,想得到安心。
“元旦你要怎么过啊?”湛秋问她。
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在那样深切的目光之后,湛秋一句抒情都没有,反而换到了闲聊话题。
沈清慈松了口气,“忙完了,领导给假,打算去度假几天。”
“去哪里?”比湛秋想的还要好。
“保密。”沈清慈衣服没穿也不认人地说:“我一个人的假期。”
这话湛秋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她不打算带自己。
湛秋不解:“可是你上次度假就有跟我在一起,这次直接喊我不是更好吗?”
“上次你是陌生人。”
“你在旅行中只想跟陌生人交流?”
湛秋没有很反对,反而觉得新奇,沈清慈总是酷酷的。
“可以这么说。”
“因为可以随心所欲,随时得到‘新生’的机会。”
虽然赞赏,但湛秋难以理解,沈清慈的话太深奥了。
更多的有点不甘心,喜欢陌生人可以啊,怎么会不想着带上她呢。
她能帮沈清慈解决很多琐事,给沈清慈带去很多开心啊。
“你已经买好票了?”
“嗯。”
“多少天?”
“至少八天。”
“我要八天看不见你?”湛秋惊呼出声。
双手各扶一边额,夸张地像家里破产了。
在沈清慈以为她会“不择手段”地请求同行时,她躺平了。
“八天有点久,你愿意每天给我发照片的话就更好了。”
她几天后也有安排,父母打算跨洋旅居两个月,她本来没决定,现在可以确定一起过去了。
她跟沈清慈说了安排,聊妈妈过去打算干嘛,爸爸会干嘛,她喜欢做什么。
她说:“春节也会在那边,我们屋子后面有一片森林,还有湖泊,很像你的头像。”
她目光那样轻盈,生活那样幸福,沈清慈这一瞬间下决心不成为她眼里沉重的一粒沙子。
这个夜晚湛秋做了个不轻不重的噩梦,梦到她在曾经待过的邮轮上投掷,想刺中那些浮出水面的鱼。
但手感适中很钝,她的心愿次次落空,最后她看了眼手中武器,居然是一把黑伞。
她觉得不顺手,随手将伞扔进了海浪中。
船就越开越远。
湛秋不信周公解梦那些话,也不迷信,但是早晨想起这个梦时,她就知道,沈清慈的伞没有了。
只是奇怪,她在回忆现实和梦境时永远是第三人称视角,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
她暗自庆幸,伞跟过去某段经历有关,看沈清慈的态度,也许能接受丢失。
早晨,沈清慈信守承诺帮她抽了卡,虽然不是最好的手气,但是比她自己要好得多。
满足了她的收集癖。
“我的手也好用的吧。”
沈清慈说。
湛秋故作清纯,“还行吧。”
“今年的最后一天上班,祝你愉快。”
沈清慈笑笑,“我也祝你愉快。”
她们在出发前拥吻,朝晖浅薄,泛着冷光,但还是一派美好。
湛秋没有预兆地开口:“沈清慈,我很喜欢你。”
沈清慈以为只有这么多,淡淡道:“我知道。”
“我也没有跟别人这样过,不知道现在表白是不是适合表白的时机。我不着急,见不到我的八天之内,你都可以想想,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温和地提议。
沈清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睛里也沾上清早稀薄的光,才问她:“愿意怎么样,不愿意又怎么样?”
“愿意你就会得到我,时效是永远,不愿意的话……”湛秋根本没想过沈清慈不愿意。
她只是知道沈清慈不那么想恋爱,又不乐意经营关系,但她知道沈清慈喜欢她。
她想表白也不仅仅是急着跟沈清慈进入一段关系,而是想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不让沈清慈心中有任何谜题和不确定。
万一沈清慈想等她的诚意呢?
“如果我不愿意,是维持现在的关系,还是不要再联系,这是这八天你要想的事情。”
沈清慈说。
下午,湛秋跟方一霖约在艺术馆里见面,气氛比酒吧更适合聊感情故事。
她描述了一下这件事,怕自己理解不到位,“我的重点应该在哪个方面?”
“重点应该在,你打算怎样戒断她跟这段关系。”
“为什么?”
“听不出来吗,人家就没想过跟你有未来啊。”
第59章 敢爱敢当又死不掉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方一霖被拉来又逛一遍艺术展,虽然在情啊爱啊里的熏陶,但是旁观者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不是说湛秋费心布置了一个展,带人家来看了,人家说很喜欢,就是很喜欢她了。
就算喜欢她,那跟想跟她在一起也不是一个意思。
这点,方一霖这样的人最清楚,她喜欢过的人多了去了,但不是每一次喜欢都抱着跟对方在一起的打算。
人性复杂,精力有限,一天仅有24小时,睡觉就要花去三分之一,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打磨爱情这件艺术品。
多数人只是按说明书做出一件作品,但没有使之成为艺术品的野心。
湛秋的野心是做一个爱情方面的艺术家,她雕琢她的理想,修饰她的浮雕。
就是没有想过,对方跟她不是合作人关系。
湛秋下班就来了,在便利店打工的制服还没有脱,戴了一枚一看就不值钱的寿司型胸针,也不知哪搜罗来这些小物件。
她的穿着打扮素丽,模样也青春俏丽,按理应该像一个勤工俭学的女学生,但先入为主,方一霖没办法将她与勤俭联系起来。
湛秋的脸色不妙,看上去惨兮兮,就好像她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听到刚才方一霖的话。
方一霖想想还真有可能。罪过了。
但湛秋没有情绪激动的反驳,她难得哑然,在展厅里又转了一遍。
最后回到最隆重盛大的海洋艺术装置前,目光有想要沉海的凝重。
方一霖这时候才适时说话:“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再优秀的人,也有被不选择的权利,这事不值得你这副表情跟我去跨年。”
她发出邀请:“今晚一起,喝酒跳舞,我想你需要活泛一下大脑。长时间待在同样的环境里,做机械般重复的事情,会让人在原地打转。”
湛秋没有处理详尽她的话,只是听到了,给出反应:“这样说太武断。”
“帮你分析分析,你又不需要全听,心里有数就好了。想不撞南墙不回头也成啊,你有这个资本。”
“我没有。”
湛秋认真说:“撞墙很痛的,我一定大哭。”
“别扮可爱。”方一霖故作严肃地说。
聊正经事呢,有人摆着一张漂亮脸说俏皮话又是怎么回事。
湛秋又跳走话题,“我决定了,这个艺术装置我要私人收藏。”
她指着那片海,它们由无数条线牵引着,在展厅的中心位置澎湃,似乎刚送走一支船队,又即将要来一场海上风暴。
但当下它很平静,它在享受一场看不见的爱。
湛秋想搬回南园的一楼客厅。
湛秋之前更注重的是这个展本身,她认为她送给沈清慈,沈清慈喜欢就可以了,之后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
但是现在,或许是方一霖提醒了她,或许是她愈发理解这个作品,她想要私藏,让人去联系艺术家。
偏偏倒霉,工作人员告诉湛秋,这幅作品已经被人买下。
湛秋感到错愕,好像不是失去了一件作品,而是与一场梦擦肩而过。
她给出解决方案,“你去跟艺术家老师或预订者联系,我愿意出到他们满意的价格,希望他们重新考虑。”
离开艺术馆前,她告诉方一霖:“晚上我会过去,你说的话,我也会认真琢磨。”
可她还是不解:“她为什么不想跟我有未来呢,虽然我一直感受到这件事,但是因为不理解,所以我一直没去想过。”
“我甚至觉得,这次也是一样,她只是口是心非。她的嘴巴一向不爱说讨人喜欢的话,很有个性不是吗?”
方一霖用了句英文回答她,“我没有答案。”
没有参考答案的难题更让人郁闷了,最无助的是湛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跟沈清慈一直在顺利开展关系。
虽然她们进展很慢,因为沈清慈保守而冷静,不是一个溺于感情的人。
但是一件事的结局怎么可能提前定好呢。
沈清慈以前不想跟她有未来,她理解,现在也不想?
她有点不理解。
后来她发现她这一点不理解其实是种自负,她不愿意去理解她不肯接受的想法。
等天色彻底沉下,她也没有看见一条沈清慈的消息,反而看见负责人告诉她,买家不肯让出这件展品,无关价格。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让湛秋有些挫败的同时,又很欣慰,恰好她喜欢的东西也被另一个人当成不可转让的宝物。
因为她的慢一步,她将永远失去拥有的机会,但她一想到对方会因此知道它的价值而更珍惜,她就心满意足。
失去比拥有更有意义。
以前外婆就告诉过她,她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世界上许多人终生的追求,但是她要明白,她仍旧有许多无法独占的存在。
如果遇见,要想想自己已经拥有很多了。
于是她没再因此恼火,还让负责人帮自己转达了祝福,祝那位买家从此拥有一片独一无二的海,可以在岸上,可以在水里。
去方一霖餐厅的路上格外堵车,某些路口寸步难行,湛秋有大量的时间看着冬夜里的灯海。
她也看见车窗上自己模糊不清的脸,忽然就看清楚自己的心,随之笑了,笑得很轻松。
就算真相不是她想要的又怎么样,她又没有被剥夺爱和快乐的权利,在这垂头丧气,实在是太不聪明了。
湛秋想刷刷社交媒体,却无意点开许久未打开的写一则,发了“堵车”两个字出去,旁观别人的生活。
她有收到部分私信消息,有莫名其妙的,也有不怀好意的,但凡是鱼龙混杂之地,免不了要有这些人。
她想要买下账号的那个人没再联系过她,湛秋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这款app,除了不爱写作文,没有一个ID吉利账号的问题最大。
毕竟她现在坐的车,车牌号都是顺得不能再顺的数字。
谁在她车后读一遍就是沾喜气。
她点进对方空间,看见对方还发过两条她没读过的,一条是“选择”,另一条是“放弃”。
两次间隔了不少天,“放弃”是今天发的。
湛秋笑,对方也不爱写作文,总是言简意赅。
忽然她的笑容凝固住,她翻到更久之前,对方发过的一组词。
曾经她不知道何意,还以为是电影,可是将胶卷洗出来以后,她再看见就突然明白了。
也太巧了。
黄瓜味薯片,绣球花,还有最新的放弃。
湛秋情绪变得有些木,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后悔今早突如其来的告白,她猜到如果她不挑明,她们可以好好过完一冬。
也许是说早了,沈清慈还没做好准备,这恰恰证明对方是一个负责的人。
可是后悔的滋味不好受,后悔其实是一种逃避,她最终决定不去后悔,敢爱敢当又死不掉。
她做了这样的事,接受后果而已。
她已经猜到了不卖她账号的那个人是沈清慈,更感慨缘分,也知道沈清慈也早知她是谁。
这个人也太能忍了。
她咬牙,那她也忍,当作不知道好了。
她又去私信骚扰,问账号卖不卖,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然后又给沈清慈的微信发了一张路况照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到达目的地。]
沈清慈不久后回了一张类似的,[我也是。]
在接到电话,往家赶的路上,沈清慈感觉到心烦意乱,以及强烈的孤独抗拒。
直到她发现湛秋与她处境相同,就好像湛秋坐在了她的车上。
终点不去,就在路上也好。
湛秋又发了条语音,声音听不出来异样,她说想快点到春天,还约好去爬山呢。
沈清慈把语音听了三遍。
第60章 “新年快乐”
[从此拥有一片独一无二的海,可以在岸上,可以在水里。]
这是岁暮之际,沈清慈从陌生人那里得到的一句祝福,像一只海鸥从大洋彼岸飞到她肩上,轻盈而沉甸甸。
这句祝福语跟装置作品一同,成为了她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顺便为她的这段时间来的行径买单。
实打实地买单,真金白银地汇出去。
湛二小姐从出生就是花钱方面的行家,轻而易举就搜罗来最优秀、昂贵的艺术大家作品。
因此,超出了沈清慈的预算。
她从前没有收藏艺术品的雅致,是个不屑于鉴赏的庸人,因此问询到价格以后,结结实实地心疼了一把。
换算一下,等于这个冬天跟湛秋勾搭以来的两个月全部白干,还要赔上大半年终奖。
没人告诉过她,拥有一片海的代价如此沉重。
可能是跟湛秋相处久了,染上了一掷千金的陋习,心疼归心疼,还是拿下了,在几天以前。
今天负责人给她打电话,说有买家愿意出高价换走她预定的作品,只要她愿意让出。
这财大气粗的劲,让沈清慈感到熟悉,但又猜不到湛秋身上去,因为如果湛秋真喜欢,就轮不到别人去买。
她格外不痛快,冷言问负责人高价具体是多少,乘十倍吗?
负责人没有犹豫,还告诉她,如果她确定了要十倍,将帮她转达,并暗示她运气很好,应该可以拿到这个数。
听上去像个连环骗局,专挑一些手头宽裕但智商不高的买家下手。如果能有这么轻松的买卖,一夜暴富的人将比被电信诈骗的人更多。
沈清慈不屑一顾,推掉了这个“大奖”,并表明不希望再接到类似的电话,只要在约定时间将作品送到指定地点就好。
不久之后,她就收到了这句祝福语。
没有一个骗子愿意给没上钩的人想一句诗,送一个浪漫祝福,欲擒故纵也不至于如此。
她因此而相信,在不久之前,的确有一个大奖砸在她头上。
她是一个为人工作的普通上班族,并无任何相关背景,所以她上班的原因很简单,不像湛秋那样因劳动而快乐,就是赚钱。
所以这么简单的算术和赚钱方法,她不得不考虑。
她不是那种死要面子、不知灵活变通的人,如果她真想要那笔钱,她会毫不犹豫退回祝福语,将作品让出去。
但是很遗憾,比起那笔横财,她像只疯了的海鸥去选择一片海。
女人能沾感情吗,不能,简直破财又伤心。
她冷酷地想。
在突破堵车重围,到达目的地时,沈清慈回复了湛秋的语音,没有正面答应,而是说,冬天还要很久。
一月从明天开始,二月短暂却寒冷,三月说不准还有场桃花雪。
等真正的春天,等适合她这种不爱攀登者找到好天气去爬山,简直如在今天的海边等一艘航海时期的旧船。
她直接去了一楼外婆的房间,曾和静与沈清慈舅妈待在那里陪着。
看到床上的老人满头银发双目痛苦紧闭,沈清慈就眼睛一酸。还没有更多表现,她舅妈就适时安慰:“刚睡着,没事啊。”
沈清慈突然起来的情绪被打断,心里无语,她还能不知道是睡着了。要是走了,她们俩还能在这各看各的手机那也真是孝子。
两人分别客气了几句,一个问沈清慈怎么大晚上就回来了,一个问路上堵不堵,有没有吃饭。
沈清慈说:“不想我晚上赶回的话,以后有事可以早上告诉我。”
怼得两位长辈一时无言,她也没管,直接坐在睁开眼的老人床边,语气柔和一些,“阿婆,身体不舒服最不能忍了,要到医院去。”
老人上了年纪一年到头大病小痛不断,总往医院去,儿女还没烦,自己先不耐烦了。
这次死活不肯去,只愿意请医生来家里挂挂水,配点药吃。
下午她妈给她打电话,语气听着焦心死了,她舅妈还在后面煽风点火,听着跟老太太今晚都挺不过一样,感觉迟来一会都要抱憾终身。
沈清慈就无语了,老年人不想去,他们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她又为她妈妈的软性子感到不快。
劝了几句,发现是真固执,三句话不离一个“死”字。
“大舅呢?”
“店里有点事,他处理呢。”
曾和静说着眨了下眼睛,沈清慈就知道这话是说给老年人听的,等出了门才知道实话,原来是帮忙处理儿子酒后的交通事故去了,家里暂时顾不上。
“车都撞废了,也是造孽。”
沈清慈想到湛秋雨夜出事,正是对方酒后驾驶,害得湛秋吓得丢失了部分记忆,至今也不敢随便开车了。
有回湛秋坐在她车上,看见一辆颜色拉风的跑车,跟她说,“以前我很爱开。”
她还笑着说的,可听得沈清慈当时胸口一闷。
一股无名火升了起来,怒道:“不知道这种废物活着除了危害社会还能干什么。”
被她妈惊恐来捂她嘴的表情弄得更不耐烦,“我来联系医院,直接送过去,等什么等。”
说着开始打电话。
方一霖的派对品味比传闻中高雅许多,跨年夜没有不健康元素,顶多是偏成人了一些。
湛秋沉浸式地欣赏了美女帅哥,心无杂念的那种欣赏,她鼓掌时的激情告诉方一霖,这个人跟下午的状态不一样了。
“你突然好了?”
“我没有不好过啊。”
“有进展了?”
“没有。”湛秋跟着音乐的节奏点头,“冬天还长着呢,急什么。”
方一霖过于松弛地说了句脏话,“都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这天晚上湛秋没有任何艳遇,主要原因是湛秋洁身自好,从来不沾这种陋习——她跟沈清慈当时一定是两厢情愿。
在别人看来,是因为凌晨张成帆来接她了,没人敢留。
她喝了点酒,才想起来,于是在被押解回家的路上,立即跟沈清慈发语音说了新年快乐。
嗓音努力做到不被酒水影响的清甜,传递出的情感绚丽,跟零点时看见的烟花一样。
“几点了还发,你当别人都跟你们似的,大晚上不睡觉,把清醒的时间浪费在深夜。”
张成帆话音刚落,湛秋收到回复,湛秋点开。
沈清慈轻声说:“新年快乐。”
空灵且清寒,像在空旷的走廊上发来这句,像在寂寞的旷野上绽放的一枚烟花。
“姐,你真不懂。”湛秋说她。
“我懂你就够了,心情不好吧?人家除了说新年快乐,还有什么啊?跨年夜多好的时间,跑来跟一群朋友玩。”
张成帆看破一切。
湛秋想了一下,又给沈清慈发:“我爱你。”
张成帆差点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