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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平平无奇的工作日晚上

    写字楼下人来人往,寒风裹着凛意穿堂而过,一寸寸汲取皮肤表层的温度。

    沈清慈将自己束在一身黑色里,高领毛衣覆盖住昨夜湛秋情不自禁吻出来的痕迹,阔挺的大衣遮挡了湛秋轻浮时夸过的好身材。

    深色衬得她肤色像堆在长街上的雪,眉眼冷峻,看人时既像审视又带着漂亮的钩子。

    湛秋不怕冷,但鼻子很容易被风吹红,不可置信地两步开外的人。

    她以为今天早晨她们之间的氛围恰到好处,一路的聊天也很愉快,彼此都在坦诚相见后敞开了心扉。

    沈清慈甚至连前任都对她提及了,说明真的很信任她,也有告诉她那些都过去了,她才是当下的意思——湛秋本人这么理解。

    但是现在,沈清慈的表情显然不是在说笑,是真的在意。

    好在也没有怒不可遏,只是面无表情,冷冷地提出一个观点,以此否决湛秋的邀请。

    她掷地有声,音色宛若质问。

    跟昨晚声音哑哑弱弱,喊湛秋名字,让湛秋慢一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湛秋生出茫然,她是第一次被说“没资格”,她的日常生活是拥所有地方的通行证,从没有被拒之门外的时候。

    可是沈清慈也不乱骂人,反而说得很对,以沈清慈的视角看,她简直不是人。

    沈清慈还漏说了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自己把她都忘了。

    湛秋也好奇,就算沈清慈不打算留她宿,她也不至于在那么愉悦的相处之后,冒着雨去找颜乐吧。

    换位思考,昨晚结束之后,不可能有任何事情让她离开室内——连炫耀也不想,只想藏起来自己偷乐。

    当时还顺道送了颜乐一程,听上去殷切得匪夷所思。

    而她在医院里醒来,几乎把颜乐整个人都忘完了,因为不想再被创伤影响,也根本没去问那晚的细节。

    以至于当下她无法回答沈清慈。

    湛秋同她认错:“是我做得不好,不应该那样,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想的。我忘了,我当时没跟你说我要去哪里吗?”

    沈清慈冷哼,“我是问了,雨夜干嘛出门,你说,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最后一句话语速很缓,像在凌迟。

    湛秋难得尴尬:“……”

    沈清慈帮她补充:“原来是颜乐。”

    湛秋摇头:“我不认为她对我很重要。”

    “那只能说明你把什么都忘了,说不准人家以前对你很重要。”

    沈清慈眼里带着讥诮。

    “不可能,我求证过了,我以前跟她没亲密关系。你看,我忘了你,可你现在还是对我很重要。”

    湛秋真诚地说:“记忆偶尔掉线,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沈清慈撑着没让自己面色柔和下来,微扬下巴,“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想跟你吃饭。今天。”

    她强调时间。

    “可今晚是平安夜。”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晚上。”

    “那好吧,你先上班,可以再考虑一下。”湛秋只得暂时放弃。

    目送沈清慈进到电梯,湛秋抬头,看着墙上各公司的指示楼层,猜想沈清慈隶属哪一家。

    转身要走时,遇见一个人。

    对方亲热地喊:“二小姐。”

    湛秋慢吞吞地想起来了,微笑说:“杨总。”

    “今天这么冷,怎么大早上来这儿了,找人还是谈工作?”

    “都不是,我一个朋友在这上班,刚上去,我现在准备走了。”

    “不如去我们公司坐坐?”

    湛秋最不愿意惹上这种麻烦,“我后面还有事,就不上去啦。”

    原来杨瑾也在这里上班,之前居然从来没碰到过,湛秋这么一想,觉得她跟沈清慈的缘分更深了,不仅仅是离得近。

    她先去了趟便利店,领到一个苹果礼盒,找了个舒适的角落坐下,发信息问颜乐方不方便接电话。

    颜乐回复得很快,说方便。

    湛秋就把电话打过去,“你在忙什么呢,没有打扰到你吧?”

    “还在化妆,没关系,可以说话。有什么事吗阿秋?”

    “我想问一下,咱俩雨夜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干什么?”

    “怎么又问起这个,你还没想起来啊,我记得我有跟成帆姐说过。”

    她声音温柔,湛秋也耐心说下去:“我没问姐姐,相关的事她也都没跟我说,可能是怕再刺激到我。我现在意识到我都不清楚,得捋清楚才行呢。”

    “当时一衣带水的拍摄结束,剧组聚餐,你应该是看到了我的微博或者朋友圈,发信息问我梁幸老师还在不在,说想来见她。”

    “啊?”

    湛秋是知道这位演员的,老戏骨了,当之无愧的影后。

    当年是一个时代影迷的梦中情人,现在年岁上来了气质更好,就连自己父母都很喜欢她。

    湛秋看过她的戏,认可她的演技。尤其电影里,沈清慈睡着期间,湛秋险些被她弄得落泪,她在里面演的太好,把小人物的时代悲剧展现得淋漓尽致。

    奇怪的是,湛秋不认为自己是她的粉丝,怎么会跑去见。

    “这么说我是过去追星的?”

    “对,我当时也纳闷,但你说想合个影,再要个签名。”

    颜乐有点自责:“也怪我,本来我帮你要签名照就好,但是因为很久没有见你,你说想过来,我也没拒绝。”

    “我见到了没有?”

    “见到了,你还带了相机来,好像是胶卷机。签名照也拿到了,你手里没有了吗?”

    湛秋就想到上次回去找伞,一堆收纳好的东西里,只看到相机,没有所谓的签名照。

    她决定先回去把那带胶卷冲洗回来。

    “没有,可能是我没注意。谢谢你,我知道了。”

    颜乐又说:“我回去再找一下,另一个手机里应该有拍你们的电子版合照。”

    “那太感谢了,找到发我。”

    “阿秋,你是不是还在找你的伞?”

    “是,你有帮我问吗?”

    颜乐声音转低,似乎没精神地说:“问了,不过暂时还没消息,等有消息就告诉你。”

    湛秋又确定一遍:“我当时没有丢在路边或者哪里吧?”

    “我也忘了,当晚见到你很开心,别的没有注意到。”

    “好吧,拜拜。”

    湛秋喊冷魏姐来,送她回南园家里。

    “今天只有妈妈在家会客,回去去跟阿姨们打个招呼。”

    “魏姐。”湛秋突然喊她。

    “怎么了?”

    湛秋眼巴巴地看着她:“你怎么不问我昨晚过得好不好?”

    魏姐惊讶:“我以为不可以问。”

    “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可以问,如果清慈在,你就不可以了。”

    湛秋也事先跟她说好。

    魏姐点头,立即执行:“好的,那你昨晚过得好不好?”

    “非常愉快。”

    湛秋眉飞色舞,又略略遗憾:“就是可惜,我想找回的回忆没有。”

    她还以为她能梦到些什么,结果一夜香甜,睡眠质量好得不行。

    “忘记也没关系嘛,之前我们不是都想开了?”

    湛秋手肘撑在窗上托着腮,“可是有些事很重要。我有没有忘记你跟荣姨或者家里人的事情?我觉得重要的我都有记住,就怕大脑偷偷省掉了部分重点。”

    魏姐接茬:“那我问一个,你说过谈恋爱要第一个给我包红包,这个还记得吗?”

    “什么时候?”

    湛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有吗,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要第一个给你包?”

    “因为我需要来来回回送你约会。”

    魏姐忽悠。

    “也是!还好你提醒我了,我给你记着,一定说到做到。”

    湛秋打开备忘录记。

    快开到家的时候,魏姐笑着跟她坦白:“小秋,我逗你的,你才没说过那个话。真的,只是开玩笑,不能当真啊。”

    湛秋等她把车停稳,才爱戴地看着她,“魏姐,你总是对我很好,惯着我,知道我忘记承诺还善解人意说骗我了。你放心,红包一定有,包个大的。因为你对我很重要呢,比心。”

    确实得靠魏姐送她四处约会。

    魏姐哑然。

    当晚睡前想到这事,还想给自己一个巴掌,骗一个真诚的人,真该死啊。

    室外风大,客人才到,都在小客厅喝茶赏雪,湛秋去跟大家打了招呼。

    “小秋,阿姨蛮久没看见你了,怎么还是这么漂亮啊。”

    湛秋矜持地笑笑:“季阿姨倒是变化大,居然更年轻了,怎么皱纹都看不见一条。”

    “这个嘴巴甜的。”

    “我想起来,小秋以前还夸过我像梁幸呢,我回去说,我家先生都笑话我。”

    湛秋继续嘴甜,一通瞎夸:“越看越像,我可是见过梁幸本人。”

    虽然忘了,不过谁知道呢。

    张翟笑起来,“是,还追过去要签名照,回来送给她爸爸。”

    湛秋一急:“什么时候送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翟意识到不该提,免得湛秋又费脑子想。

    但没敷衍,“你之前那辆车的遗留物品收回来,你爸看见,说怎么还有影后签名。当时问你,你没精打采地说不知道哪来的,谁喜欢就拿去好了。”

    湛秋这时才有一点印象,那会根本就没多想,还以为谁落下的,与她无关。

    追问之下,她又得到了那张签名照,发现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再常规不过了。

    她手拿签名照思考再三,总不能是给爸妈去要签名的吧,她爸妈又不是没见过真人。

    她自己也不是很喜欢。

    沈清慈……她给沈清慈发信息,得到批准才将电话拨过去。

    沈清慈淡声问:“什么事?”

    “你知道梁幸吗?”湛秋开门见山。

    “家喻户晓,我不知道,你当我外国人。”

    沈清慈真服,上班时间,大小姐突然打个电话过来跟她聊明星,思维能跳到外太空。

    亏她刚才工作开小差,回味了一会昨晚湛秋讨人喜欢的地方,私以为魅力十足。

    湛秋又说:“是,那个一衣带水里面有她的呀。”

    “我知道。”

    沈清慈反问:“你又想看电影了?”

    “不是。我想问你喜欢她吗?”

    沈清慈无语,拿钢笔在桌上敲敲,耐着性子:“你忘了,夏天时候我们在酒店见到一个影星,我就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看电影,但我妈喜欢,是梁幸的忠实影迷。”

    “你怎么又要问?”

    “因为……我不知道有没有必然联系,但是颜乐跟我说,那天晚上我过去是要签名照的,也不知道非要跟她现场合影干嘛。”

    湛秋还是一头雾水,只能询问沈清慈,可是沈清慈居然也不喜欢。

    沈清慈静了静,左手无聊地抚着高领,隔着意料触碰被湛秋轻咬过的部位。

    心情好了几分,“我们晚上吃饭再详谈。”

    第42章 时空和在意都重叠在一起

    初夏,度假酒店。

    苔藓色的长裙协调于浓稠的绿色里,她款款而来,依旧像个从花园一隅生长出来的精灵。

    昨天才见过,直接点说是睡过,但仅此而已,对沈清慈而言,她依旧是个不熟的陌生人。

    沈清慈对她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湛秋径直坐下,自然地搭话,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沈清慈以为她想继续跟自己暧昧,不甘示弱,直言激烈运动后通常睡得不错。

    湛秋像是没这个意思,反而一怔,显露出一点害羞和矜持的满足。

    她的小表情很可爱,放在一张没有表情时偏冷艳的脸上,很容易让人放松对她的警惕。

    沈清慈见过她没表情的样子,昨天在床上她并不笑,投入其中时的认真与声音都格外诱人。

    几桌之外,一个体态舒展的女人坐下来,摘了墨镜,跟身边的助理吩咐了句,随后接过一杯冰水。

    湛秋本来就在找话题,认出那个人,对沈清慈轻声说:“大人物,是个电影明星,你认识吗?”

    沈清慈不大感兴趣地看过去,“面熟,对不上名字。”

    “她的成名作就跟梁幸对手戏,起点很高。”

    沈清慈勉强有话说:“梁幸我知道。”

    “你喜欢她啊?”

    “不喜欢,我对艺人和电影都无感,但是我妈喜欢看电影,我看她年轻时候的着装打扮都是比着梁幸学。”

    湛秋轻快地笑:“那你妈妈一定很美。”

    沈清慈意识到自己聊多了,在对湛秋放松警惕之后。

    湛秋顺着说:“我有朋友认识梁幸,近期正好在一个组里,拍摄地离酒店不算远。要张签名照应该不难,伯母收到会喜欢吗?”

    沈清慈从不是追星一族,想象不出其中的精髓。

    皱眉不解,“多看几部作品,见面合个影,这些我还能理解。签过名的照片有什么稀奇,一张精修图加几截笔墨,到手又能怎么样,供起来?”

    湛秋被她的“不解风情”逗笑了,也没尴尬,兴趣不减道:“因为你不喜欢嘛,所以对你不会有意义,喜欢的人就不一定了。”

    “你是一个人来度假,现在喊你妈妈也来不及,没办法帮她现场追星。不如我去合影一张,你把照片送给你妈妈,就说是你朋友跟她最喜欢的影星合照了。我想她也很喜欢。”

    沈清慈更是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出镜?”

    她心里对朋友这个说法不赞同,也不认为这个之后不会再见的人有必要跟家人联系上。

    湛秋厚颜无耻:“我也好看呗,妈妈肯定能欣赏得来。”

    沈清慈点评:“你的自信特征蛮适合做演员。”

    湛秋端着杯子饮了一口果汁,跟她说:“谢谢你的肯定。”

    又问:“你同意了?”

    沈清慈不置可否,“我觉得我去合影,我妈会更高兴。”

    湛秋放下玻璃杯,一脸马上就可以出发的积极,“可以呀,你想去探班不,我陪你一起,我还可以帮你拍。”

    沈清慈喝光一整杯冰柠檬茶,还是提不起精神:“好无聊的安排,麻烦,还是签名照吧。如果方便的话替我要一张,我就跟我妈说,我旅行时认识的朋友特地送她。谢谢。”

    那时,她们前一晚才发生过关系,两个人在酒店再遇见,故作镇定地一起喝了东西,聊了几句。

    沈清慈没想过,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甚至在她看来把合影送妈妈只是调情的话,湛秋会真的去做。

    她没记住是因为那只是当时的开场白,由一个路人开始,聊到电影和追星,之后就回归她们自己的主题。

    明里暗里说了一些擦边的话,复盘前夜,再约下一次。

    跟漂亮女人的对手戏往往教人头脑发昏,沈清慈不能免俗,又怎么能在绝佳的氛围里,去记一个床伴说的去帮她妈追星要签名照的小事。

    更别谈这个床伴两天以后就消失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再见面,沈清慈没有好颜色,除了讨要自己的东西,对从前的话没一句放在心上的,默认那都是互相打发时间。

    可那时的湛秋居然是认真的,沈清慈当时并不了解,湛秋就是会心血来潮去做任何事的性格。

    还因为兑现许诺,路上遇到了小麻烦,受了伤,脑子也受了刺激。

    沈清慈隐约记得,湛秋在出门前目光明亮。

    让她先睡,说隔天会来还伞,还说要送她一个小礼物。

    沈清慈说贵重的不收,湛秋笑起来,说不要钱的。

    湛秋之前剪了酒店的花送沈清慈,沈清慈以为这次也是相同的物品,哪里想到湛秋去见的“重要的人”跟自己的礼物有联系。

    不是想不到,是根本没花心思想,她那时候享受就行了,有什么必要研究一个陌生人。

    所以有人去而不返,沈清慈打听不到消息,居然半点没有担心她的安危,只是生气自己的东西丢了。

    沈清慈后知后觉地自省,那时候她也真是只当玩玩,真心不足。

    不知湛秋当时若知道,还愿不愿意冒着雨去帮她讨一张签名照。

    隆冬,第十九街。

    晚上七点,两人下班之后,约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沈清慈在将初夏的追星始末告诉湛秋之前,递给湛秋一个苹果形状的礼盒,说是公司发的。

    湛秋打开苹果,看见一枚精美的胸针,是片枫叶。

    “公司发的?”她含笑质疑。

    沈清慈面色不改:“盒子是公司发的,借用一下,装给你的礼物。只是不值钱,不是珠宝店里买的,大小姐不要嫌弃。”

    湛秋直接给自己戴上:“我很喜欢。”

    然后沈清慈就看着她和她毛衣上的胸针,把过去的事简述出来。

    湛秋听完眨眨眼,“这样啊,那我就都明白了。”

    “刚好,我也有礼物给你。”

    湛秋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过去,沈清慈打开,发现是一打崭新的照片。

    湛秋解释:“我的旧物里有个胶片机,之前回去给你找伞的时候就有看到,一直没当回事,扔在那里。今天知道里面有重要照片,才回家找出来冲洗,好在,照片虽迟但到。”

    她的笑容成了这餐唯一不腻的甜品。

    沈清慈将十几张照片拿出来,色调复古,像部像素清晰的老电影,按着顺序看下去。

    第一张就是酒店的绿植和花束,铺天盖地,像夏天的发源地。

    第二张是碎裂的花瓶,半湿半尘的蓝色绣球花。

    湛秋曾经说过,花瓶跟花碎了没关系,拍下来就算真正送出去了。

    时隔半年,沈清慈收到她初见时的见面礼,时空和在意都重叠在一起。

    之后的照片都取材于酒店,或者说,她们。

    从燃起的线香到几顿餐饭,从晴天的夕阳到雨天的草地,也有拍糊掉的作品,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冲洗出来却别有滋味。

    有她偷拍的沈清慈——花园里隔了几步远,沈清慈正抬头闻花,身子前倾,姿态闲适。

    还有她拍的自己,沈清慈看到这张时疑惑了,大大地缓解了心中无端烧起来的不可控感。

    “你也是真厉害,用这种傻瓜相机自拍居然还没废片。”

    还很上镜,穿她记忆中的苔藓绿色连衣裙,对着镜头露出牙齿比耶。

    青春俏丽谁都喜欢,沈清慈丝毫不怀疑再遇见一次还是会想跟她发生点什么。

    湛秋老实说:“我很聪明,怕拍得不好看,连拍了三张,我选了最好看的一张给你。”

    其余两张要么废了,要么表情不对。

    沈清慈听她说完笑了一下,最后一张是湛秋跟梁幸的合影。

    湛秋的衣服和头发都是在她房间里收拾好的,纯白T,黑色长裤,随手扎的丸子头。

    一脸松弛地站在梁幸身旁,不像在追星,像跟熟悉的朋友合影。

    影后线下亲和,骨相明艳,名副其实的美人。

    但是在沈清慈看来,湛秋却更夺她目,简约的美是她最喜欢的风格。

    “好看吗?”她问。

    沈清慈点头,说不出来话,她没办法及时消化这卷照片,只好沉默。

    “梁幸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你。”沈清慈抬眼问她:“满意了吗?”

    “非常满意。颜乐也有发给我一张她手机拍的,我觉得没有这张自然。”

    沈清慈听到颜乐,笑容淡了淡,但没有之前那种不爽了。

    湛秋边吃边说:“我虽然看完还没想起来,但非常喜欢这些照片。推测一下,那个时候我遗憾我们萍水相逢,就想把跟自己相关的东西给你带回去。”

    “估计是发现你什么都不喜欢,刚好有追星的机会,就去要张签名照,取份合影。就算你不想送你妈妈,自己留着没事看也好。”

    “直到看完这卷照片,我才猜想,问当时应该不是只想给你跟梁幸的合影。我是想把这个相机送你,里面都是我跟你的夏天,梁幸只是其中的压轴角色,所以我才特意过去。”

    沈清慈说:“可是我没收到。”

    如果她在那个时候收到,会怎么样呢?

    “怪我不小心,那天晚上我肯定想快点回去见你。因为颜乐的酒店顺路,就载她一起了。谁知道碰到喝酒的驾驶员,真是倒霉。”

    “不过好在,当作平安夜的礼物给你了。”

    沈清慈微笑:“我很喜欢,今天送很好,因为不只是平安夜礼物,还是我生日礼物。”

    她本来不打算说,但在看完这些照片以后,她忽然想对湛秋知无不尽。

    “今天你生日?”

    湛秋一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都没有准备。”

    “现在告诉了啊,我们一起吃饭,互送了礼物,还不够吗?”

    “不够。”

    湛秋临时改变主意:“我带你去个地方,还有个礼物给你。”

    第43章 像一幅价值连城的藏品

    出了餐厅,在平安夜的灯带里,湛秋顺势挽住沈清慈,确定了沈清慈开车,先跟她报了地址。

    沈清慈的性格让她难有密友,也鲜少有与人挽着走路的经历,当即就觉得别扭。

    加上心虚,觉得湛秋这一挽等于跟所有迎面而来的人宣告她们俩有不清白关系。

    刚好平安夜行人又多,在喧杂热闹里,沈清慈心里还没理清楚,手臂就自动从湛秋怀里抽出来。

    并往旁边走了一小步,隔出安全的社交距离。

    湛秋自然感受到了,脸上的笑容微停,旋即又如常地说话。

    沈清慈也意识到自己的冷淡,清楚看见湛秋那一瞬间的不解,且她一定是介意的。

    她当下立即将两手放到了背后,似乎很后悔做出刚才的动作。

    沈清慈原本极好的心情,因此微跌了一跤,因为知道责任人完全是她自己,又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机会。

    她冷静地对话:“艺术馆?这个时间点早已经关门了。”

    湛秋骄傲又矜持地笑:“不担心,我认识那里的工作人员,现在也可以进。那儿明天有一个展,我提供了一副作品,提前带你去看看。”

    沈清慈说:“所以,这个看展的机会就是礼物?”

    湛秋火眼金睛地扫射:“兴趣不高,是不是?”

    她可是很了解沈清慈,单纯看展,沈清慈也许愿意陪她,但绝对不会多高兴。

    她笑容清甜,让人不忍拒绝。

    经过了刚才微小的尴尬,沈清慈不愿再扫兴,“不啊,我也难得有这个机会,所以很期待。”

    湛秋笑而不语,打算到了再给她惊喜。

    到了车上,湛秋想起来,从包里翻出梁幸的签名照,给了沈清慈。

    “从我家里找出来的,好在保管得认真。奇怪呢,我们既然约定过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说?还是我问了颜乐才知道。”

    沈清慈今晚整个人被整个熨烫过,比往常有耐心,不想说自己根本没将闲聊放在心上,哪里想到湛秋会付诸行动。

    “你忘记的事情太多,重要的还没想起来,这件小事忘就忘了,也不要紧。”

    湛秋一想也是,沈清慈本来对之就兴趣不浓,自己不提,她也懒得问这件事。

    感慨万千:“那时候我行动力真强,大雨夜往外跑。我想不起来,但是代入思考,昨晚我们结束的那个时候,就是十个梁幸来了,也不能让我离开你身边。”

    外面风雪漫天,房间里暖得出汗,床上是运动后产生的各种味道,沈清慈在她怀里,温顺得快速睡去。

    她才不要去追星。

    话虽如此,湛秋却没有嫌弃自己傻的意思,心想不愧是自己,那个时候想做就做了。

    又提到昨晚,部分记忆回放之下,沈清慈本能地有点心乱。

    但她不想要湛秋看出来,闻言帮她分析,“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不能跟我过夜,对你而言,去哪都一样。”

    “一定是这样。”

    湛秋想到跟沈清慈一起睡觉是现在才有得特权,就对当下生出无名的骄傲感。

    以前的记忆忘了也不太亏,反正沈清慈现在更好。

    她小小地扮委屈:“有的人很狠心。”

    “没你狠心。”

    沈清慈在路口停下,立即回以指责,微微抬了头,展示出脖子。

    她穿了一件高领,严密地包裹住湛秋认为很美的肩颈,即便抬头也什么也看不见。

    但湛秋清楚现存有痕迹和被她欺负但没留下痕迹的区域,因此只要对方示意一下,她就足以败下阵来,并且想入非非。

    湛秋记得昨晚自己一开始只用了舌尖,在她认为美得诱人的部分舔舐,是沈清慈问她“你想不想咬一口”,她才尝试去轻咬脖颈。

    因为反馈极致,她完全沉浸其中,所以后面就没刹住,沈清慈虽然有呜咽有受不住,但完全没说拒绝的话。

    她更是充分利用了这些默许。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明白,昨晚正式开始之前,沈清慈为什么会特意看眼时间,强调一遍“十二点”。

    不是催促湛秋,只是这天是她生日。

    湛秋为自己恰巧能在昨晚陪在她身边感到满足。

    沈清慈冷冷打断:“需要回味这么久吗?”

    “当然,太多细节了,我很喜欢,跟你做很幸福。”

    湛秋不回避地给予肯定,并骄傲询问:“我觉得各方面都好,有因为我忘记夏天的记忆,导致你不满意的点吗?”

    沈清慈被那句“很幸福”的炙热点评弄得无措,也没能立即回复她大尺度的询问,就沉默在那。

    湛秋很快就难以克制地笑出声来,像幼稚园上颁奖台的优秀学员,拍了下掌心,高调地说:“我就知道没有,我们各方面都契合呢。”

    这个时候,即便沈清慈有不满的点,也不能再说了,否则就是没情趣到家了。何况湛秋说得对,她们就是莫名其妙地合拍。

    刚好是沈清慈能接受的尺度和气氛,虽然她们的几次亲密关系都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合规”,但跟湛秋体验的过程,没有丝毫不堪,反倒是能让她内心平定下来。

    像将挤压的疲惫都释放掉一样,与湛秋一同感受她的轻盈,浪漫,用不完的精力和好心情。

    雪夜的路况不算好,沈清慈开得谨慎,怎么也不想再让湛秋经历一次交通意外。

    今天午后又陆陆续续地落雪,重新给城市又铺了一层,沈清慈短暂午休了一会,盖的是湛秋送她的毯子。

    开过的梅花已经清理了,但是花瓶还没有归还。

    湛秋也帮着紧盯道路,但仍在过于温暖的车内感觉到困意。

    她意识到今天身体超负荷,昨晚做得尽兴,没睡足觉,上午为照片回了家。

    在家里吃午饭,与宾客社交,没顾上休息又直奔艺术馆布置,期间冲洗出照片,还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赶到餐厅。

    于是她睡了过去,期间有短暂地醒来,但是除了导航的声音没别的干扰项,沈清慈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所以她又安心地睡过去。

    沈清慈专注开到了祈心文化园,夜幕中的文化园像才被静止的庞然大物,建筑的风格使它巍然于雪中。

    上次来这里是看舞剧,发现湛秋也在剧院时,沈清慈有过一瞬间的自以为是,以为她在跟着自己。

    但没有生气,顶多是有些烦心,后来想明白,湛秋不至于这么了解她的行踪。

    湛秋喊她去拿伴手礼时,明知道会被老友调侃,她还是去了,之后就看到颜乐与湛秋的相处。

    那之后沈清慈的心情复杂,她不允许自己在工作之外,有诸多繁杂的心绪,还都是没有必要的。

    于是最简单的就是远离湛秋,不再去想相关的事。

    计划失败了。

    这是祁水的产业,沈清慈不得不佩服湛秋的人脉,也更好奇湛秋的身份。

    如果湛秋姓张,沈清慈恐怕在当下就会想到正确答案,但因为姓氏的不同,沈清慈只是好奇湛秋的家境。

    也只有一瞬间,很多时候知道不需要的信息,*徒增负担。

    她跟湛秋还不需要互相了解家世,她更不希望自己被湛秋去了解,庆幸于当下的关系。

    她将车开到离岸艺术馆最近的一道门,之后喊醒了湛秋,等湛秋清醒过来后,才问怎么进。

    湛秋睡得特别香,不得不摸了摸嘴周,确定没有流口水。

    “直接开过去就好,有安保人员值班,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进了园区,无需找停车场,沈清慈听湛秋的指挥,将车直接停在艺术馆外头,看见三楼亮了灯。

    “准备好了。”

    湛秋表示满意,“走吧,带你去逛逛。”

    “看来你经常参观。”

    “没有经常,只是这段时间,因为想给你准备礼物,我才频繁跑来几趟。”

    沈清慈听罢信了,没有多想,“什么礼物?”

    湛秋领她下车往馆内去,月光反射在雪光之上,四下里清寒一片,沈清慈的面容淡淡,像一幅价值连城的藏品。

    “本来只是圣诞礼物,因为之前两天,你有提到过,我就想着为你安排一下。但是才知道是你生日,就提前来,当作生日礼物吧。”

    沈清慈的生活、工作节奏太快,对节假日感受迟钝,经常忘记大大小小的节日。

    除容易被道德绑架回去陪家人的传统节日之外,平安夜、圣诞节这样的娱乐日,她压根不会上心记。

    湛秋显然与她相反。

    她问:“我提过什么?艺术展吗?”

    “对啊。”湛秋带她坐电梯直达三楼,轻车熟路地来到特定展厅。

    在工作人员原地待命地迎接她们并退出去后,湛秋对她说:“生日快乐,这个展的主题是‘遇见’。”

    作品不限于各类画,也有手工和装置艺术,甚至还有书信。

    沈清慈的艺术见解不深,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唯美与浓情。

    不知是艺术家们的表现力太强,还是湛秋审美品味高,沈清慈当即就喜欢上这里。

    像从乏味的既定轨道上辟出一小块区域,不再用以“运输”,装点成只有美感的放松区域。

    沈清慈看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正式的开展日期是明天,“我是第一个观众?”

    “当然。”

    湛秋对她笑:“这是我的私人会员才有的福利。”

    湛秋带她先到里间,进了一个秘密空间,在这,沈清慈看到一幅油画,这次主角真是湛秋。

    带着她那条赠予过自己的宝石手链,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这才是礼物,今晚你就可以把它带回家。”

    “不是要放在这里展览吗?”

    “我本来是想的,但是如果人人都能看本小姐,那这个礼物就不特殊了。”

    湛秋说:“只有你能看。”

    其实是她姐说太招摇了,到时候画传到网上,别人怎么议论就不好说了。

    湛秋完全不怕人议论,就是怕这份礼物变质。

    沈清慈侧身跟她说:“你过来一点。”

    湛秋不解,还是过去半步挨着她,被她轻轻挽住后笑了出来,与她抬头看画。

    第44章 跌入无边际的大海

    画里的湛秋穿了一条华丽复古的纯色裙子,像中世纪某个城堡里的公主,她没有更多的忧愁和钻研,她的快乐简单而纯粹,眼神浅而清。

    她背后绿色红色的家具倒是应了圣诞的景,腿边放了一些书,一看就不会被她翻阅。花束又使得她身边生机勃勃。

    手腕上的珠宝显示出尊贵来,光彩可爱,却比不过她的面容。

    盯着画中人看,沈清慈看得出画与真人的差距,并不完全如照片那样一模一样。

    有突出的地方,也有收敛的部分,以至于像又不像。

    湛秋喜滋滋地问她:“我好不好看?”

    “这个问题你还用问我吗?”

    沈清慈挽紧她说:“我以为你早就听过上万句赞美了。”

    她做这个动作很不自在,因为陌生,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对。

    可是按照人体结构分析,挽人只能这么挽,这是既定的流程。

    于是她一面忍着别扭,一面保持着现有动作。

    “上万句赞美也比不过你说一句。”

    湛秋这样告诉她。

    沈清慈笑:“是因为在艺术馆里吗,说话都更有水平了。”

    “我平时说话没有水平的吗?”

    湛秋震惊脸,似乎在用表情否定自己的问句。

    沈清慈指着画:“专心看。”

    “我看过很多遍了,画得不错,对吧。这是我姐帮我找的,最好的艺术学院里油画系的厉害教授的得意学生。”

    湛秋说这话时骄傲得恨不得翘尾巴。

    “听上去价值不菲。”

    也只有自信如湛秋的人,才会认为自己的照片跟画像是送别人的礼物。

    沈清慈一直在笑,湛秋是可爱的,也是不谙世事的。

    “艺术面前,金钱不值一提啦。”

    湛秋不关注这方面,兴致勃勃与她聊:“这个画师你见过的呀,昨天晚上我就是为这个展宴请大家,其中有个穿裙子红头发的老师,比我还高,就是画师啦。你注意到没有?”

    “没有。”沈清慈直言不讳:“昨天晚上我哪还有心情看别人。”

    她一顿饭吃得憋屈,还忍着火,喝了酒也不算舒服,意外碰见湛秋以后更是心乱如麻。

    同时工作还没收尾,她仅有的能匀出去的一点精力,全都用来观察湛秋了。

    至于她那帮朋友,沈清慈粗略一扫,只知道她们都围着湛秋,态度很是殷切,一张脸也没记住。

    高个子,红头发,或许队伍里是有这么一人,但她没留神。

    听了这话的湛秋却很高兴,自认为听出了沈清慈的潜台词,那就是沈清慈只要一看到她,眼睛里就没有别人了。

    她乐起来,礼尚往来说:“你进了艺术馆,嘴也比平时甜。”

    这话就说得十分没有艺术感。沈清慈懒得吐槽。

    展会中心是一个巨大的蓝色海洋般的艺术装置,似乎与主题没有任何关系,却提供了太多的想象思路。

    湛秋陪着沈清慈一个作品一个作品看过来,期间沈清慈一直挽着她的手臂,像是弥补了今天在外面摆脱她的那一瞬间。

    湛秋为此感到甜蜜,忍不住问:“你是喜欢这样的对吗?”

    只不过会害羞,湛秋早就知道。

    沈清慈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没有人在。”

    意思是无关喜不喜欢,只是没有人在,就可以这么做,既然湛秋想挽她,那她也可以尝试。

    但是湛秋却神神叨叨地指了指头顶,提醒她说:“其实有很多监控,特别高清。”

    沈清慈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将手臂收回来,结束了这个尝试。

    花了近一个小时,走马观花地看完了展,时间不早了,湛秋不想让她太累,说想看明天还可以来看,带着她下楼。

    出展厅时,沈清慈注意到工作人员还在门口,不过她只多看了一眼,湛秋就对她解释:“他们本来就上夜班。”

    沈清慈说:“我可没有在心底默默骂你惨无人道剥削上班族。”

    湛秋正色说:“是的,我也没有听到和多想。”

    出岸艺术馆时,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递给了湛秋一个小方盒,一看就是生日蛋糕。

    湛秋气定神闲地接过,撂了句谢谢就带着沈清慈离开。

    “这么晚了,哪里做的蛋糕?”

    沈清慈跟在旁边问她。

    湛秋得意一笑,“只要想办法,总会有的嘛。”

    她身上就是有那种能轻松得到一切的松弛感,好像她总是有办法制造惊喜。

    “我不喜欢吃甜品。”她客观地说,但没有拒绝的意思。

    “我知道呀,所以蛋糕很小很小,只是为了我们的仪式感。”

    湛秋问她:“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吹过蜡烛?”

    沈清慈早就以加班为由推了跟家人的聚餐,她不喜欢这些小仪式,徒有其表,按着指定的步骤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真的生日快乐了吗?

    似乎没有。

    倒也没有不快乐,所以没有必要去进行。

    但是现在湛秋问她,她还是回了:“是。”

    湛秋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与她一起坐在车后排,将盒子拆开,是个小而精巧的一个苹果状绿色小蛋糕。

    湛秋也是才看见实物,作为送礼人自己却先“哇”出来,眼冒星星地看着奶油蛋糕。

    “好可爱,沈清慈,你的生日很好记哎,平平安安,根本忘不掉。”

    沈清慈一顿,不知道“忘不掉”是好事还是坏事。

    湛秋把仅有的一根蜡烛插上去,点燃,“你来吹蜡烛许愿吧。”

    说着开始唱生日快乐歌,中文、英文结合,唱得很有湛秋风格,散漫随意却又恰到好处地在调上。

    开了一半的车窗外有积雪照映出的寒光,车里开了几盏照明灯,烛光在其中摇曳,照得湛秋的脸半明半暗。

    她的歌声让人放松愉快,沈清慈忘记了仪式感让人无聊的观点,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许愿。

    脑子里很空,耳边是湛秋的声音,眼前是湛秋的脸。

    她很想许些“来年暴富”“事业有成”这样世俗的愿望,但是很难去组词,从始至终都想着湛秋。

    没有办法,因为湛秋在她眼前。

    因为湛秋送了她太多太多礼物和心意,每一份都热腾腾,都直接摆在了她面前,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不管她要不要,也不管价值,她回赠什么,湛秋送出来就满足了。

    她吹了蜡烛,睁开眼,看见湛秋温润的面容,含笑看着她,似乎在猜她的生日愿望,眼睛一秒也没离开过她的脸。

    她在这一秒内屏住呼吸,心跳却越来越快,直到她被翻涌而来的潮汐扑倒,跌入海底。

    她现在理解了,为什么海洋一样的装置艺术会在展厅正中间,占据那么大的空间。

    两个人对视之后,跌入无边际的大海,这是遇见的另一种意义。

    湛秋聪明又体贴地说:“你放心,我才不问你许了什么愿。”

    因为她在心里默认,沈清慈许的愿望里,起码有一个关于她,无需任何理由、证据,她就是知道。

    沈清慈能不爱她吗?

    不爱她怎么会吹她点燃的蜡烛!

    蛋糕盒里有两个勺子,两人各吃了一半苹果蛋糕。

    几乎没有甜味,却又很好吃,沈清慈给面子地多吃了几口。

    吃完蛋糕,沈清慈收拾了现场,湛秋整理东西太笨拙,她看不下去——这只是表面的理由。

    实际上,她认为湛秋为她做太多事情了,她想帮帮忙。

    之后,她开车驶离了文化园。

    湛秋没有给她报地址,也就是可回家可不回的意思,沈清慈也没有主动问她,径直按最近的路线开回家。

    湛秋说:“我有一个很冒昧的问题,能不能问你?”

    “你都知道很冒昧,干嘛还问。”沈清慈一针见血地拦住她话。

    湛起只蔫了几秒就重新振作起来,“这只是我礼貌的开场白,也许它本身不算冒昧,你是愿意告诉我的。你不好奇吗?”

    “我的好奇心不多。”沈清慈心情不错地跟她绕弯子。

    “那我直接问了,这个生日过完,你多少岁了?”

    沈清慈锐评:“探听别人岁数,的确冒昧。”

    湛秋立即辩解:“哪里呀,年龄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说说你的。”

    “你先说。”湛秋聪明地提出,她怕她的年龄会影响沈清慈跟她报的数字。

    沈清慈笑了一声,也没再逗她,“三十。”

    “整?”

    “对。”

    湛秋眼睛一瞬间又弯起来:“三十而立耶,那我陪你过的这个生日就更有纪念意义了是不是?”

    沈清慈不咸不淡道:“还有这个说法啊。”

    “当然有!”

    湛秋继续高兴:“真巧,我只比你小了四岁不到。”

    “……”沈清慈死活也没想出来巧在哪里,但也不是很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就是了。

    她转移:“你明天会很忙吧?”

    湛秋点头:“对的,上午我要到艺术馆,晚上我有个晚宴活动。”

    她的忙跟别人的忙总是不太一样,沈清慈点头,细心地询问:“那你住哪边比较方便?”

    湛秋眼前黑了一片,她静了一瞬,告诉沈清慈说:“原本住在梅枝天境会更方便。”

    “但是既然你已经开进地库了,那就是住你的公寓更方便了。”

    沈清慈认真回复:“既然住我这边更方便,那就再住一晚吧。”

    湛秋及时把这个消息发进了群里,荣姨感慨:[哎哟我早就知道的哇,年轻人夜不归宿一晚是不够的。]

    魏姐:[这又是可以说的吗?]

    湛秋:[嘿嘿。]

    高兴的同时,她又斤斤计较起来,总共只有三次机会,今天晚上用还是不用?

    这让她有点犯难了。

    不过沈清慈过生日,怎么也该有一次亲密体验吧。

    第45章 多半是艺术加工

    这天晚上,张成帆结束跟合作方的见面,回家路上看见群里母亲发的照片,湛秋在院子里戴着手套堆了一个小雪人。

    歪三扭四,品相十分不好。

    又听说湛枫叶白天回家一趟,下午就走了,忙得没空休息。

    张成帆听见这话直发笑,想到有几天没见了,特意让司机绕了点路去看湛秋,想在平安夜的小尾巴里陪陪妹妹。

    等到商务车停在地库才知道,房主本人已决定今晚夜不归宿。

    上了楼,祁水的总裁要了杯热水,坐进湛秋的粉色小沙发里。

    意味深长地笑,喝了两口,“她这次来真的了?”

    荣姨在一旁:“反正目前不假。”

    “你见过人没?”张成帆有了兴趣。

    荣姨用了三个字回答:“很漂亮。”

    之后才补充:“人也斯文,来吃过早饭。”

    “原来喜欢斯文的。”

    张成帆莞尔,像学到新知识一样高兴,“人家来家里证明也有意思,枫叶对她什么样?”

    荣姨回想,站起来,做了一套“撒花”的动作。

    张成帆立即看懂她在模仿谁了,放下水杯,笑得想捂肚子,“还要这样傻气啊。”

    “可不是,处处上心的,会哄人高兴。我也有点担心,您要不要帮忙看看,查查可靠吗?但是别太明显,枫叶不喜欢。”

    荣姨跟她商量。

    “枫叶又不是笨蛋,能让她上心的人不会有大问题。再说了你们放心好了,她才藏不住事,不需要我查,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来跟我滔滔不绝。”

    张成帆太了解了,八卦听完,起身要走,回头拍了一张粉沙发发给湛秋。

    沈清慈进了家,尚不知道湛秋脑袋里活跃纠结的部分,挂念着那幅画明天湛秋让人送来,她进家以后就开始选挂画的地方。

    湛秋心思不纯地跟在她身后,发现有人把自己霸道地带进家以后也没有温存的意思。

    只好问沈清慈在看什么,她简单回:“挂画。”

    湛秋早有安排,“在沙发茶几的对面挂着,放在地上也行。”

    沈清慈闻言看过去,似乎不太苟同。

    湛秋说:“沙发附近是你除了工作、睡觉以外待得最多的区域了,放这里就能天天看到我。”

    沈清慈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收到别人的画像也就算了,为什么偏要把湛秋的个人画像放在明面上呢,难不成真要每天去看?

    万一家里有事,上来个人,看见多奇怪。

    正在考虑,手机响了,沈清慈看了一眼,“我去接个电话。”

    虽然不是工作电话,她还是进到书房,湛秋听见她关门之前喊了一声妈,也觉得正常。

    女儿生日,做母亲的问一问也应当。

    湛秋在群里既告知不回去的消息,遣人将换洗的衣物就近送来,待沈清慈接完电话出来,让她告诉管家送上来。

    沈清慈提防:“你不会把行李搬过来了吧?”

    湛秋惊讶于她的心急,不是说好先三次,怎么就暗示她搬过来了:“怎么可能,你又没邀请我同居,我怎么会那么没礼貌。”

    沈清慈一想是了,湛秋看似钝感,但还算有分寸。

    湛秋又说:“如果你邀请……”

    沈清慈打断:“这倒没有。”

    湛秋轻巧地放过这个话题,“你爸妈跟你说生日快乐吗?”

    沈清慈目光微冷,没有多说,“我妈以为我加班到现在,睡前再跟我说说话。”

    说完沈清慈先去洗澡,湛秋就在这时收到了姐姐发来的粉色沙发图。

    [你去家里了啊?想我了是不是,白跑一趟,我明天跟你负荆请罪好不好?]

    [请罪不敢当,就是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忘记你现在不需要单独过节日了。]

    [那你以后要记住咯。]

    湛秋敲字发过去。

    [还有“以后”,看来发展很好。]

    [好得不能再好了,今天还带她看了我的画,她很内敛,但是我知道她很喜欢。]

    [那怎么这个点还有功夫跟我闲聊?]

    湛秋没听出来人家在逗她,有什么说什么:“她在洗澡。”

    张成帆直接用“晚安”结束了对话。

    等到湛秋也洗完澡,发现沈清慈不在卧室,临时有工作去了书房。

    门没关,湛秋就靠在门边,看着忙碌之下魅力四射的沈清慈。

    沈清慈的眼睛从显示屏上离开,抬起来,看她,“先去睡觉。”

    又不放心,“没有别的事情吧?”

    湛秋深思:“想接吻算不算一件事?”

    其实一直都想,逛会展的时候,沈清慈吹完蜡烛的时候,车在地库停好的时候,一起进家门的时候,湛秋都知道那是电影里适合接吻的时间。

    沈清慈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像坐在办公室里吩咐助理,“可以算,五分钟后启动这个项目。”

    湛秋看了眼手机,“好的,沈总,等你。”

    说罢积极地帮她带上了门。

    床品已经换了一套,看上去很好睡,躺上去也好睡,湛秋认为这是一个埋伏。

    她很可能在这五分钟内睡过去,于是她决定找点事情充实自己。

    她在同事群里发了个红包,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之后打开游戏,把每日任务做了一遍,沈清慈回房间时,她才忙了三分之一,但还是果决地退出。

    看了眼时间:“你很准时。”

    沈清慈站在床头喝了口水,上床撑在她面前:“别人一喊我沈总,我就会有时间观念。”

    湛秋迫不及待吻上去,她看出沈清慈迫不及待想亲自己了。

    两人都已经洗漱过,但湛秋吻得仔细,还是疑心这个吻里有今晚的蛋糕味,是甜而清淡点苹果香。

    是过生日的沈清慈的味道。

    她从仰面与沈清慈接吻到俯身去吻沈清慈,一寸寸吞噬沈清慈身上的冷意,直至怀里的人变得绵软,热情,滚烫。

    沈清慈不会说别的情话,只会在情到浓时时,咬在她的耳边,陆陆续续地喊着“湛秋”。

    声音也不凉了,带着不矫作的酥意,勾得湛秋心里被电,手上却更有力气。

    要将沈清慈不堪承受的阈值再往上抬一抬。

    后来耳边就没有名字了,只有悦耳的呻与吟,湛秋情不自禁地跟着发出声音。人在运动和愉悦时完全沉默是种酷刑。

    她感觉出做。爱的奇妙,即便冷淡如沈清慈,端庄如她,也会在亲密结合时发出取悦彼此的声音。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也会给沈清慈的一切反应和展示给予正向反馈,也会变得有点坏。

    说好最后一次时,她要求沈清慈坚持五分钟,不能假装很快,然后草草了事。

    她很清楚沈清慈没有装,倒不是天真地以为各类反应装不出来,而是她很了解沈清慈不是服务型人格,没有一定要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

    比如自己给她准备了蛋糕,她会提前说明不爱吃,诚实到极致,但又会认认真真吃完属于她的那一半。

    湛秋喜欢她这些特点。

    但湛秋就是要倒打一耙,要“沈总”接受她的请求,其实她没有功夫去计时,投入之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只是很乐意给沈清慈提供情绪价值,所以在沈清慈到了以后,还鼓励式地夸奖:“沈总是很准时,很厉害了,是不是?”

    沈清慈在她肩上推了一把,没多少力气。

    结束后湛秋轻轻吻她,沈清慈眼前如同笼了一层薄雾,似乎花了点力气才从雾里挣脱而出,清明地与她对视。

    很温柔地喊了一声:“枫叶。”

    湛秋立即眉飞色舞,“哎。”

    沈清慈却在她睡衣上的枫叶胸针上戳了戳,“胸针要摘掉睡觉。”

    怎么会有人戴着礼物做,像提醒别人,你看你有多喜欢我。

    这天还是沈清慈先睡着,湛秋纠结于又少了一次,同时发现沈清慈本人没有强调次数问题。

    不排除有三以内的加减沈总心算就可以,但湛秋还是侥幸地想,说不定沈清慈那天只是说说。

    她抱着沈清慈睡得很沉,这天晚上她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梦到冲洗出来的相片里的场景,还梦见她跟沈清慈告白,在雨帘下问沈清慈想不想做她女朋友,沈清慈笑说这还用问吗?

    醒来后的湛秋分不清梦跟现实了,虽然她心里明白,那多半是艺术加工,但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反正怎么样都不要紧。

    “我以前跟你表白过吗,你答应过我吗?”

    “我梦到的。”

    沈清慈对着镜子蹙眉,弯腰漱干净口,“没有,以前才见几次,你现在都不会有这个想法。”

    湛秋很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她:“我有啊。”

    第46章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

    湛秋回得不假思索。

    她还说沈清慈:“你很武断。”

    眼里的袒露明晃晃,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沈清慈断言她连现在都没想法才是莫名其妙。

    沈清慈将脸擦干了,以反问来应对局促:“是吗?”

    “毋庸置疑。”湛秋对着她挤眼,几下梳直了头发,将昨晚跟着衣物一起送来的定制护肤品打开,邀请沈清慈体验。

    “我没有开玩笑,以前我们了解跟沟通都不深,不可能涉及感情。你在回忆的时候,要注意,记忆不能跟做梦混为一谈。”

    沈清慈委婉地提醒她,虽然听上去一点也不委婉。

    “我懂啊,所以跟你求证,你说没有我就会相信。不过我也没有开玩笑,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

    湛秋眼睛很亮,护肤结束骄傲地离开洗漱台。

    沈清慈总是不明白她在骄傲什么,什么事都值得昂首挺胸吗?

    但湛秋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她不否认存在的事,有就承认,同时也只是承认,没有以此要求更多的回应。

    沈清慈松了口气,也知道这个话题的开始归咎自己,她说那句话,怎么都像明里暗里在逼湛秋跟她表白。

    好在湛秋没有。

    湛秋突然又回来,“忘记说,圣诞快乐。”

    说着做了一套“撒花”的动作,沈清慈站在“飘落的花瓣”之间,平静地接受了,还像被不存在的花瓣落在睫毛上一样,暂闭了一下眼睛。

    “圣诞快乐。”

    她的嘴里残存着清凉的薄荷味道,口气冷冷的,跟湛秋说:“我也忘记说,我不是好人,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

    湛秋偏了下脑袋,若有所思地看她,似乎在迅速消化她的话。

    沈清慈相信,湛秋会听懂的,于是她动也没动,安静地等着大小姐梦境被毁后的反应。

    “好的呢。”湛秋朗然一笑,上前小半步,亲呢地吻了吻她的唇,“谢谢沈总的友情提醒。”

    她喊沈总时的声音微变,十分刻意,某些相关事件就顺着冒出来。

    然后湛秋又亲了她,在她心不在焉时,咬了她嘴唇一下。

    沈清慈“嘶”了一声,剜她的同时,心里一哂,安定许多。其实湛秋也不是乖宝宝,半斤八两谁也别多说。

    “昨天的生日过得很满意吧,开头跟结束都是我在陪你。”

    湛秋不容人质疑地发言。

    沈清慈挤开她往外去,“尚可。”

    “害羞什么,你就是可以说爽得不行嘛。”

    “抱歉,我说不出这种话。”

    两人坐在茶几上一起吃早饭,湛秋突然说:“我送你一个圣诞礼物好不好?”

    “你是属圣诞老人的吗,那么喜欢送人东西?”

    “照片跟画算生日礼物了,圣诞送你一个实用的吧。”

    沈清慈心想原来她知道画像不实用啊。

    “什么?”

    “餐桌。”

    沈清慈说:“没有必要,这里吃就很好。”

    “这里是很好,但是应该有一张桌子用来吃饭,你家里空间足够,又不担心占地方。”

    湛秋企图说服她。

    “不用。”

    湛秋甚至想过,沈清慈是不是遇到过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家里不放餐桌。

    但是她跟沈清慈吃过很多顿饭,在其他地方,沈清慈从未表现过对餐桌的排斥,又不像是有心理阴影的样子。

    可能她难得的沉默过于明显,沈清慈已经猜出她会想些什么,老实地告诉湛秋:“原因很简单,家里没有餐桌,就不用留人吃饭。”

    湛秋瞪大眼睛,指指自己,又指指茶几。

    沈清慈问:“你觉得每个人都愿意陪我在这里吃东西?就算愿意,我也不会谁都邀请,没餐桌是个很好的借口。”

    “有道理。”湛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念,觉得很新鲜。

    不过她还是追问:“这里,除了我跟公寓的服务人员,还有谁来过?”

    沈清慈还真想了想,“同事,我亲戚们。”

    同事也就只有杨瑾来过,至于家人,偶尔心血来潮,她妈会带人来看看她,很少,知道她不喜欢。

    也就是说自己是唯一了,湛秋非常愉悦,哼起了圣诞必放的歌。

    沈清慈在一顿杂音里吃完早餐,跟湛秋一同下楼,各奔东西。

    离开家门之前,她提醒湛秋把个人物品带走,湛秋说:“护肤品留给你用,才开的,本来就打算跟你分享。我们俩肤质很像,不会有问题,你如果喜欢,就一直有的用。”

    “圣诞老人”这么说。

    衣服她根本没想起来,在她看来怎么处理都可以,就是没有特意拎走的必要。

    进电梯里,沈清慈打了两个喷嚏,糊涂断案地问湛秋:“你在骂我?”

    湛秋摇头:“不要那么迷信,这显然是你又穿少了,回去换件厚外套吧。”

    “来不及了,开车也不冷,到公司就好。”

    “可我听你说今天还要去其他公司开会,中午要应酬都不能陪我吃饭,你看,跑来跑去更应该穿厚点。”

    湛秋说着脱下了自己的羽绒外套,要与她交换。

    她大义凛然,希望沈清慈看不出来,自己其实就是想穿她的衣服。

    好在沈清慈也真的没看出来,没多反对,就把大衣脱给了她。

    湛秋看她穿上以后又打喷嚏,还顺便把自己的宝石手链又给她带上,“不要生病。”

    可能因为电梯里时间十分紧张,全程沈清慈都没有反对。

    她的展今天开,坐上车之后,直接奔去了艺术馆,在那里见到了方一霖。

    “什么,你昨晚带人看过了?”方一霖嚷出声。

    “对啊,我昨天晚上才知道是她生日,就带她直接过来了。”

    “那她感动没有?你有没有当场示爱?你们有没有……”方一霖面部表情丰富地含蓄表达。

    “有。没有。有。”湛秋逐一回答。

    她的手插在沈清慈的大衣口袋,走到名为“海焰”的艺术品面前,被纯粹的蓝色所感染,想到沈清慈告诉她,这是除了画像以外,最喜欢的作品。

    她问沈清慈为什么,沈清慈说,没有固定答案,给人很多自由思考的空间,像海一样自由。

    而它的波浪又不止是水,以“焰”来命名,浓烈得中和了海蓝色本身的冷清。

    方一霖踩着高跟追在后面,“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啊?她感动了,你又不表白,你没表白,你们却上床了?”

    “轻声一点。”湛秋提醒,虽然还没正式放人进来,但是这种私事也没有大声喧嚷的必要吧。

    “你别避而不谈。”

    “对,就是你总结的那样,很奇怪吗?你这么大惊小怪,让我怀疑你跟那些男人都发展纯爱,你只给他们花钱但是不睡?”

    “我去,我是在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愿意玩了,所以你不是认真的是不是?就哄人玩玩,你要这么说,那我明白的。”

    湛秋听这话格外刺耳,难得有机会对别人说出这话:“你不懂。”

    “是,我蠢笨。”

    “那也别这么骂自己吧。”

    湛秋也没再瞒她:“她还没准备好,我不想让她为难。”

    “懂了。”方一霖言简意赅。

    “什么?”湛秋纳闷。

    “是人家想玩你。”

    湛秋想反驳的,但不知为什么,这话听上去也不难听,沈清慈想玩她难道不是好事。

    于是她眉眼上扬,颇为满足地说:“是啊。”

    “你在显摆什么?”

    方一霖也是看不明白。

    不过还是跟湛秋共享了信息,“我没特意查啊,刚好了解到,她是越择科技的,有学历有实力,年纪轻轻升得很快,还是让人心服口服的那种。人没问题,也没有情感八卦,哦对了,前几个月被一个人狂追,愣是冷漠地从头拒绝到尾。所以人家可能压根没心思恋爱。”

    方一霖半是安慰半是提醒。

    湛秋却没纠结最后一句话,也没兴趣问谁追的,满意地笑了,“她就是那样,才不喜欢被别人逼着呢。”

    “越择?怎么感觉还在哪里听过?”湛秋嘀咕了一下,想着还有谁是这个公司的,不过还来不及跟方一霖聊,就被转移走了视线——张成帆来了。

    “好久不见。”

    她姐的第一句话不安好心,跟湛秋有七分像的眼睛里含着狭促,显得更像了。

    湛秋知道她在揶揄自己,挽上去大大方方说:“好久不见。”

    张成帆跟她看展的同时,明里暗里打听了一些,“我这段时间忙得差不多了,有时间,你下次喊她过来,一起吃个饭?”

    “她愿意就可以,她比较内向。”

    “内向?”张成帆不清楚湛秋怎么会喜欢内向斯文的人,男人女人她可以不奇怪,但是性格不同听上去就太有意思了。

    “是的,还很容易害羞,所以不一定想陪你张总吃饭。”

    “看来是我的面子还不够大。”

    “你的大,我小,行了吧。”

    张成帆逛了半小时,又跟方一霖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之后准时离场。

    回到公司,到点开会,在会议室看见一件熟悉的衣服,昨天有人穿这件堆雪人来着。

    她没留神,以为只是撞衫。

    直到沈清慈上台汇报,手对着屏幕翻页,一抬露出串手链。

    张成帆终于扶额。

    第47章 一步一步走向危险因素

    湛秋的外套像她体温一样暖,掌心用以丈量另一个人的身体时,会烫得别人发颤。

    夜里抱着睡,沈清慈会被热到,夜里醒来,不得不逃离一会。

    以前她无法想象跟别人一起休息,这两晚发现她对自己的了解有限。

    铅灰色外套的内外清清爽爽,除了一股简单的清香,没有别的味道残留。

    沈清慈想到,自己的大衣上应该有香水味。好在湛秋不反感,有好几次,她注意到湛秋会偷偷靠近,在她肩上嗅一下。

    事情做得很隐蔽,像窃取了一朵花,忍住愉悦表情,一本正经。

    祁水的办公楼太热,沈清慈在会议室待了一会,将外套脱了。

    袖口微往上调了一些,露出两截手腕。

    肌肤接触空气的面积决定了大脑的活泛程度,冬天包裹太紧容易反应迟钝,夏日酷暑往往做决策、执行、复盘的效率更高。

    不过,她也因此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无论夏天跟冬天,无论穿露背裙还是厚羽绒服,她都会在湛秋那里跌一跤。

    就好像那是个宝石矿藏,明知宝藏附近有陷阱,却还是执迷不悟。

    总是怀揣着警惕心一步步靠近,直到跌得晕头转向,然后挖掘一块迷住自己的耀眼宝石,制成手链,戴在手腕上。

    分不清这串手链是用来祛病镇邪,还是束缚她的灵魂。

    这两天跟湛秋的相处,无处次,她大脑神经拉响了警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区域,一旦被入侵,随时准备反抗。

    夏天时心知困于色相和激情,她尚且安定。她们各取所需,贪念的只是当下的欢愉,半点不谈长久往后。

    但是冬日里,湛秋满身无辜,以一个失忆者的姿态靠近,坦然暴露一切妄念。

    而她呢,十句话屏蔽四句,应付三句,驳回两句,可总要听进去那么一句半句,积累得多了,她的心里就不能安定了。

    当她在书房结束加班,推开房门,看见湛秋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她,警报的声音响到了最高点。

    接着,她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阻止示意里,面不改色,一步一步走向危险因素。与之接吻缠绵,探索情。欲,商量明日可不可以约会。

    今天早晨湛秋提出要送她一张餐桌时,她想到的是,她们即将有可能一起吃很多顿饭。

    于是她拒绝了。

    “即将来临的稳定关系”是个难以把握的课题。

    不比一个甲方要求严格,定位清晰,与同事共同合作的项目,不是制作一个产品,编写一套程序,售出一款定制系统。

    而没有把握的领域,她不想踏。

    所以湛秋说现在想要跟她表白时,她明确表示,自己并不需要。

    她对二人的露水情缘并不肯多上心,湛秋怎么想她都行。

    湛秋没有脾气地表示无所谓。

    沈清慈不知道她是真心觉得无所谓,还是自信过头,认为自己对她只是欲拒还休,迟早有妥协的一天。

    拒绝湛秋成了一件有必要的事情,可当下湛秋赠予她的一切太暖。

    不入温室,舍不得脱下。

    汇报时,有好几次,她的注意力被余光中的手链吸引走一部分。

    她暗自后悔,站起来之前应该将它解掉,现在再摘,反而招人多想,就这么讲到了最后。

    有很多个“早应该”的瞬间被她漏掉,最后跟着湛秋横冲直撞,忘记了最初的约定。

    中午她不能与湛秋一起吃饭,工作结束要在祁水的餐厅一起进餐。

    湛秋对此态度不明,发了个她看不懂的表情包:一个人生无可恋地跳河,却在河上飘起来。

    祁水的餐厅以品类丰盛闻名,许多人进公司发的第一条朋友圈就是食堂。

    沈清慈这段时间吃过两次,很合她的口味。

    等她在餐厅坐下,思考张成帆今天奇奇怪怪的原因,从她讲报告时看她的眼神就不正常。

    往日要么严肃冷静,要么欣赏赞同,今天复杂得混乱,看不出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似乎隐约透露出一种炽热,但是一闪而过,让人不敢确定。

    沈清慈暗骂自己近来被湛秋荼毒,什么事都能往情感上靠拢。

    张成帆崇尚简约,不喜欢搞特殊,工作餐跟员工吃的没有区别。

    她选了一些菜,坐下以后,对着杨瑾身旁的沈清慈笑:“清慈,你今天讲报告的时候我就想说,手链很好看。”

    虽说只是闲聊,之前几次共餐,张成帆也会说几句,但不会夸这么细节的部分。

    弄得杨瑾心里一紧,心想别让她太好运,什么都说中吧。

    沈清慈面色不改地笑:“一个朋友送的,谢谢张总夸奖。”

    杨瑾有意打乱怪异的气氛:“你上次跟我说,是你自己买的便宜赝品。”

    沈清慈又笑:“跟你怎么说都可以,跟张总要说实话,张总眼睛如炬,什么真假看不出来。”

    张成帆意味深长道:“珠宝不一定鉴定得来,但人还算看得明白。”

    沈清慈内向?害羞?

    湛秋语文成绩也是真没好过。

    杨瑾心想:救命。

    沈清慈心想:莫名其妙。

    “是很要好的朋友吧,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张成帆继续聊手链。

    沈清慈思考湛秋这条手链的来头,怎么张成帆能感兴趣成这样?

    沈清慈对她解释:“只是暂时借我一戴,说是祛病,近来有感冒趋势。”

    张成帆从沈清慈的态度中看出来,她似乎不知道湛秋跟自己的联系。

    要不是她身上这件衣服是湛秋昨天才穿的,这条手链是自己亲自竞拍下来的,也绝无仿版的可能,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判断失误。

    还是沈清慈在跟她演戏呢?

    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张成帆决定按兵不动,吃了一会又改了主意,“今晚圣诞夜,有场慈善晚宴,杨总不是要参加?清慈有没有空,不如一起?”

    离今晚还有不到六个小时,沈清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想去玩玩,不用担心,只要到场就好,其他的我来安排,以我朋友名义出席就可以。”

    杨瑾暗戳戳地握紧了自己的衣角,感恩送上门来的瓜。

    却又看到沈清慈绷紧的侧脸,似乎像在忍耐,不过她不担心沈清慈忍不住。

    沈清慈的确欣赏张成帆,也愿意抓住向上的机会,但不喜欢这种临时起意。

    “晚上我刚好有安排,圣诞夜,张总可以理解吗?”

    “当然可以。”张成帆笑得更亲和,祝她圣诞快乐。

    回去路上,杨瑾在工作相关的话题之外全程兴奋:“张成帆在撩你!你感觉出来了吗,还想让你陪她参加晚宴!你快说,对她有没有感觉。”

    “有个鬼的感觉。人家随口邀请,如果有心,不会当天才通知。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杨瑾很会自我安慰:“可能早就想带你,日理万机忘掉了,今天才想起来。”

    “那也不去,廉价。”

    “怎么会廉价,你以为张成帆爱邀请人吗?多少人想见她一面都难。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抗拒,圣诞的晚宴一般挺有意思。”

    “不感兴趣。”

    杨瑾在她漠然的拒绝里冷静下来,突然想起她的话,“你不会是真要回去陪人吧?谁,老实交代,送你手链的人?”

    沈清慈心烦意乱,“推辞的话你也当真,谁也不陪,人家有安排了。”

    杨瑾指出:“沈清慈,你承认你藏人了。”

    “……”

    沈清慈表情有点烦,看谁都烦。

    湛秋坐在椅子里翻看娱乐杂志,造型师细致地帮她整理头发,身旁妈妈的助理交代着晚上的流程。

    湛秋翻了一页,悠悠地说:“知道啦,文字版我有看过。”

    这场圣诞慈善晚宴,湛秋唯一感兴趣的是几件拍卖品。其中有张珍藏的绝版海报,上有海外已故的知名导演和梁幸的共同签名。

    湛秋点点图片:“跟妈妈说,这个我准备要。”

    助理点头,做了备注。

    湛秋换上晚礼服,却又将沈清慈的大衣套上,被属于沈清慈的气息直接抱住,愉悦地系上腰带。

    她自拍了一张,发给沈清慈,问今天这个造型好不好看。

    沈清慈显然忙得没空回她,等她快到晚宴现场,才跟她说,好看,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湛秋信誓旦旦,说那一定是看得太不仔细,应该多看看自己。

    沈清慈回复:[要怎么看才叫仔细,胸口的红痣隔着衣服都能准确定位算不算?]

    湛秋脸颊一热,心里痒痒,恨不得立即去找她。

    问她晚上想见自己吗,她说加班,到家很晚了。

    圣诞夜还要加班的工作真不是好工作。湛秋默默地想,根本不在乎她到家早还是晚,但是被魏姐提醒了她的潜台词,只好作罢了,没太黏人。

    虽然她怀疑魏姐根本不懂沈清慈。

    但是她知道只有一次机会了,见面了就不一定能忍住,不去也好。

    晚宴餐桌的桌牌以城市的几条著名街区命名,湛秋入坐在最繁华的地带,名叫时曼大街。

    她左右去看,企图找到第十九街。

    张成帆今晚密切关注她,问她在看什么,她说:“找一条街道。”

    “我还以为你有期待见的人呢。”

    湛秋莞尔:“她不会来。”

    “怎么不邀请她一起呢?”

    “因为她不感兴趣。”

    “你不试着邀请,怎么知道人家不想来?”

    湛秋爽快:“那我下次喊她跟我一起好了。我知道你,你不就是想看看人家,说不准你还认识呢。”

    “你说不准?”

    “对啊,我怎么知道你认识谁,不认识谁。”

    张成帆颔首:“听上去很合理。我送你的手链呢,今天没戴?”

    湛秋想了一下,思考要不要说实话,最终还是说了:“在她手上。”

    她看见她姐姐闭上眼睛,再平静睁开。

    第48章 湛秋,你真行

    今晚拍卖所得,将全部用于道路交通事故的救助,目的是为了帮助因道路事故而生活困顿的家庭。

    除举办拍卖以外,祁水的董事张翟夫妇带头捐款数百万元。

    至于为什么突然成立这个基金会,说法不一,只有少数的知情人知道,祁水的二小姐半年以前出过车祸,万幸只有一点皮外伤。

    这种“幸事”促使祁水决定去帮助那些在交通事故中不幸的人。

    现场艺术品很多,张成帆拍了一件刺绣作品,湛秋则顺利得到想要的海报。

    几乎没人与她抢,从她举牌到拍到手,顺利得不像在参加拍卖。

    湛秋自然不肯承认,这是别人对海报兴趣程度不浓的缘故,连张翟女士拍一瓶酒的最终价格都比她的海报贵。

    张成帆问她:“最近在追星?”

    湛秋坦言:“我送人。”

    张成帆还是顺着梁幸与女导演分析:“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人。”

    “能帮我加个女吗?”

    湛秋礼貌询问,直率道:“我想不出来男人上了岁数有什么亮点。”

    张总的理解能力惊人,“意思是如果你找男人,会选年纪便小的。”

    “找不了。”湛秋摆摆手。

    “你是纯同?”张成帆好奇。

    她从来没有与湛秋深聊过情感议题,之前总认为湛秋还小,后来发现湛秋对感情的兴趣不比她高。

    她问得湛秋感到奇怪,反问她:“难道你是双啊?”

    拍卖现场足够纷杂,两个人音量不大,也许是出于父爱母爱,张翟跟湛铭山同时回头,看向姐妹俩。

    湛秋投去无辜且乖巧的一眼,张成帆面露疑问。

    等父母将注意力转走,湛秋戳戳身旁人,穷追不舍:“你是啊?”

    “是什么?”

    “双。”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张成帆严谨地说。

    湛秋“噢”一声,小声遗憾:“我还以为能挖出独家新闻呢,网上想做你老公老婆的人很多,你如果胃口那么好,对大家也是一种福利。”

    “希望你下一份工作不是做狗仔。”

    张成帆盯着她:“还有,注意你的说话尺度。”

    作为身在漩涡中心,抗下所有善意恶意八卦的明面张家人,她不算羡慕湛秋,可也不接受被挖苦。

    晚宴办到最后,变成大型的社交活动,请了乐队,年轻人跟着音乐跳舞,有人在喝酒,有人在游戏。

    颜乐也出席了本次晚会,她的坐席安排不与湛秋在一起,这时才来与湛秋说话。

    湛秋被夸今天很美,点头,矜持道:“谢谢,我知道。”

    张成帆道:“我以为正常台词是‘你今天也美’。”

    湛秋疑惑:“要这么客气?”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了,乐乐,长裙很漂亮。”

    因为在场有摄影师,很多人拍照,湛秋也顺便跟她和姐姐在巨大的圣诞树下合影。

    拍完离开,颜乐的鞋跟被丝带缠绕,湛秋还蹲下帮她解掉。

    两人走到一边说话,颜乐杯里的香槟摇摇晃晃,半天不见少,湛秋问起伞的事情。

    再次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颜乐说:“没有人看见。阿秋,可能当时你随手放到哪了,毕竟只是一把伞,遗失也无关紧要。”

    湛秋脸色并不好看,虽然她相信沈清慈对她的感情,但是她知道丢人家一件东西会造成永远的缺憾。

    她没有因为那是沈清慈前任的遗留物,就对其杳无信息的下场表示痛快。

    她正烦心时,被人邀请去跳一支舞。

    她去看那人的脸,道路事故半年以后,她的大脑已经恢复了灵活,所以想起他用讨厌的声音说“隆声的叶巍”。

    刚刚拍卖时,与她竞价海报的人不多,叶巍就是其中一个,与湛秋僵持了几轮,最终放弃。

    果然,他现在要自以为是地提起:“那幅海报我很喜欢,我是电影的粉丝,留学时曾在一个私人酒宴见过导演本人。没想到短短几载,物是人非,所以才想要拍下留念。但二小姐喜欢更是难得,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把她让给二小姐,也许它在我这里会更有意义。”

    颜乐:“……”

    湛秋:“???”

    他说完再次伸手,问湛秋愿不愿意陪他跳一支舞。

    “不愿意,我想你看得出来的,对吗?”湛秋认真道。

    叶巍脸色微变,但企图用所谓的绅士外表掩饰尴尬,“看来叶某今天没这个荣幸了。”

    “哪天都没有。”

    湛秋又说:“还有,你喜欢不喜欢什么是你的事,我想要什么是我的事。你的话毫无根据,纯属自我满足,就是你今天执意拍到最后,我要的东西也从没有得不到的,我不觉得你有能力跟我抢东西。这份底气是因为我母亲叫张翟,而不因为一个叫叶巍的男人愿意让,这种话别在我面前说,太好笑了,我也笑不出来。”

    她没有愤怒的表情,也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表情很放松,顶多藏了一丝不耐烦,语气还像平常一样。

    没有任何弯弯绕绕,只是因为不喜欢,就简单阐述一件事实。

    但她没想到有人比她更自信,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还在问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湛秋直接拒绝,然后走开。

    因为伞彻底丢掉而不开心的心情这下更不开心了。

    湛秋不开心的时候极少,即便不高兴不会太任性,因为妈妈说,管住自己的坏脾气非常重要。

    人可以在开心的时候做任何事情,但最好在不开心的时候安静。

    她安静地坐下,认为自己需要见一见沈清慈。

    她离开现场,打电话给沈清慈,“我想听你说话,看有没有感冒。”

    “没有。”沈清慈直接否认,“也没有任何后续症状。”

    “哦……”

    “听上去你很失望。”

    “才不是。”

    湛秋小声叹息,依然有一说一:“那我就没有理由过去见你了。”

    她听见沈清慈笑了一声,心情不错地问她:“谁告诉你,来见我就只能是探病。”

    湛秋没来得及回,沈清慈又说:“难道你觉得昨天晚上跟前天晚上我都病糊涂了吗?”

    “可是已经两次了。”湛秋说。

    “什么两次?”

    沈清慈可能在装傻,湛秋告诉她:“你说事不过三,但是已经两次了。”

    “这样啊。”

    沈清慈没有任何表示。

    “我很想去看你,可是今晚想去,明晚也一定想去。但是只有一次机会,我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所以想见你又不敢见。”

    “那今晚就别来了,你这么纠结,不如在家想想我的伞放哪了。”

    湛秋心想可能丢掉了,一阵愧疚又涌上来。

    又自顾自说:“可是今天圣诞夜,我还给你拍了份礼物,我应该去陪你。”

    “什么礼物?”

    沈清慈很抗拒:“不要告诉我是餐桌。”

    “不是,只是一个小礼物,但其实礼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去陪你。”

    湛秋帮她画出重点。

    “所以呢?”

    沈清慈了解她一定有后话。

    “我决定克制,清心寡欲地跟你相处。我过会去看你,如果方便,睡你家也好,不方便离开也好,总之别的都不可以再发生了。”

    那一次机会,她要留在可能想起来的时候用。

    “那我如果想发生点什么,你还要拒绝我?”

    沈清慈问她。

    湛秋犯难了,但好在聪明,她说:“那就算在我帮你的份上,不扣我的次数。”

    “湛秋,你真行。”

    沈清慈夸她行,湛秋高兴。

    换了一套衣服后,湛秋直奔沈清慈的公寓,手里拎着装海报的盒子。

    进家以后她先抱抱沈清慈,感受到沈清慈在她怀里是想她的。

    沈清慈说:“柳下惠来了。”

    湛秋一脸清澈问:“柳下惠是谁?”

    沈清慈沉默了,认为一个年轻人不该也不能如此“单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不肯承认是自己傻,反应了一会,湛秋恍然大悟:“哦,我有印象了。是因为突然提到一个人名,我没想到那个方面呢。”

    “你难道经常想不到那个方面啊?”

    沈清慈抱臂问她,表情没有大幅度变化,但是没安好心的样子。

    “那也不是。”

    湛秋很诚实,“我总是在想。”

    沈清慈笑了一声,与她坐下拆礼物。

    湛秋说:“今晚的晚宴很有意思,我姐说下次可以邀请你一起。”

    “你姐?”沈清慈突然顿住。

    “对啊,亲姐。”湛秋跟她介绍家庭成员。

    沈清慈面露迟疑,隐忍着不悦,“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了你家人?”

    “我没有宣告,但也没有瞒着,我夜不归宿,他们总会知道。”

    湛秋看出她很担心,估计是怕见家长,内向人都是这样,也能理解。

    安抚说:“你放心,我没有提过你的个人信息,他们不会知道睡我的人叫沈清慈。”

    第49章 她想多了解一点湛秋了

    在沙发扶手上坐,可以看见公寓楼下的广场,被红绿的圣诞清洗得不像一个冬日。哪怕还有未化完的雪,让光线折射后,也成了氛围灯的一种。

    沈清慈的背影看着很好搂,她见湛秋态度坦然,侧身问湛秋:“你跟你家人出柜过?”

    “没有。”湛秋耸肩。

    看见沈清慈的疑惑,湛秋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多余的过程,我不需要先定义自己,再告诉别人我喜欢男还是女。这是我的个人选择,别人反正只能接受,有什么提前知道的必要呢。”

    沈清慈目睹了她说这段话时的轻松,表情还是理所当然,双眸带了一股天真的孩子气。

    好像所有活在尘世里的人都很愚笨。

    “那你现在表达出来,他们不会惊讶吗?”

    “没有,可能因为之前我没掩饰过,他们应该早就知道。除了我姐今晚突然有点八卦,好像对你很感兴趣,跟我聊了几句这方面的事。”

    “你姐比你大几岁?”

    “十岁不到。”

    差距不小,难怪沈清慈总能听出慈爱来。

    湛秋问她:“你呢,有没有跟家人聊过这方面?”

    “我没有出柜,也没有过表达,家里并不知情。”

    跟湛秋不同,湛秋不说是确信自己会被接受,沈清慈则是确信自己不会被接受。但她也知道这是个人的事,没有兴趣去寻求认可,也不需要被同意。

    她们俩在这件事上的看法殊途同归。

    家里人前两年还急着为她安排,这两年似乎突然想开了,可能也是清楚无法与她正面交锋,她这人吃软不吃硬。至于背后怎么说她,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

    湛秋笑,没多想地帮她概括:“所以你从来没有跟家人提过我。”

    沈清慈没有反驳,点头,收到一片她不喜欢的安静。她想放任这个问题收在这个回答上,漠视地审视自己与湛秋的气氛。

    在湛秋决定过来之前,她破天荒煮了一壶花茶。此刻湛秋正端着一个黑色的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着。

    水蒸气将额前熏出薄薄一层水雾,睫毛上也湿漉漉,漆黑的瞳仁看上去像一只鹿,柔软而有力量。

    沈清慈以为她可以冷静地熟视无睹,但言语往往不全部由她自己决定。

    她还是开口:“我跟家里人交流很少。”

    也不知道在解释还是补充事实。

    第一次在沈清慈家喝到有味道的热水,湛秋埋头细品,味觉跟听觉居然起了冲突,耳边沈清慈的声音也在热茶里减弱。

    等她回过神,就听到沈清慈这么说,她一想,也是,沈清慈好像跟家人并不亲近。

    鲜少提到父母亲戚,唯一一次,还是跟她说自己不成器的表弟。

    想到那一次,湛秋还是感到暖心。

    当时她跟沈清慈还不熟络呢,沈清慈就愿意将这种家庭秘密告知与她。

    沈清慈对她如此坦诚,不保留,她当然不会计较对方有没有将自己告知她的父母。

    这是她跟沈清慈两个人的事情。

    她头一偏,凑近沈清慈:“花茶很好喝。”

    沈清慈为她转了话题感到轻松,低声说:“清热下火。”

    语气很有问题,眼睛里的暗示也很有问题。

    “我从来没有火气。”

    湛秋为自己辩白,嘴甜地说:“是你魅力太大,我喜欢你,没有办法自控嘛。”

    湛秋说出喜欢两个字,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沈清慈哑然。

    她从来没有回应过,她相信湛秋注意到这点了,但是湛秋总说不介意。

    就像湛秋关于出柜问题的观点一样,她认为她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表示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对待感情本身也是如此,有一套自己的定理,任何外力不能影响她的轨迹。

    当然沈清慈也不清白,她清楚自己没有坚定拒绝,模棱两可的默许和怂恿有太多次。

    可是拒绝也有很多次,湛秋都不在乎。

    按理这样的性格会让她很轻松,她大可以自私地想,反正湛秋愿意做这些事,反正湛秋洒脱自如,就算以后失望也不会有过多消极情绪。

    但是,她知道她不轻松。

    “为什么不说话了呀?”

    湛秋贴到她面前来,还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亲完自己先害羞地笑了,似乎这是件大尺度的亲密——而更亲密的事情做起来也很娴熟。

    “圣诞夜哎,外面大家很开心的,你怎么心思沉沉?”

    湛秋笑嘻嘻地自问自答:“肯定是因为还没有收到我的圣诞礼物。”

    她把晚宴拍下的海报赠与沈清慈,“看,全世界仅此一张。”

    短期内与追星相关的礼物太多,不追星的沈清慈有点腻烦,她感觉到湛秋对她妈格外重视。

    两边的连接让她本能地想躲避。

    她反问说:“我有没有表达过我不喜欢梁幸,也不喜欢电影?”

    “有表达过。”

    湛秋点头,丝毫没有被反问后的紧张感。

    “当成耳旁风?”

    沈清慈这话语气不重,但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按理没得到正向反馈,送出礼物的人会失望,湛秋却不是一般的送礼人。

    她将耳朵侧过去,等了两秒,直到被沈清慈吹了一口气。

    这种默契程度让她笑起来:“我觉得耳旁风很舒服,凉凉的,你家好热。哎呀,做慈善嘛,我就选了个有意思的东西拍。如果你不喜欢,也不想拿去送人,你可以转卖,放心,很好出手。”

    说着湛秋很烦地吐槽:“今天还有一个男的跟我竞价,结束后跑来跟我说,他看我喜欢才让给我。真的有病,总共看见过他两次,每次都不开心。”

    沈清慈被她抚平烦躁,欣赏起这张海报,有点想知道湛秋参加了什么活动。

    她想多了解一点湛秋了,在这个瞬间。

    沈清慈拿着装海报的框问她:“为什么每次都不开心,他没眼力见?”

    “因为我感觉得到,他想在我这里开屏,但他的花色我很不喜欢。”

    湛秋一副聪明又讨人爱的气鼓鼓模样。

    沈清慈笑起来,在她唇边啄了一下,“你喜欢什么花色?”

    “唯一答案就在眼前。”

    湛秋从袋子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支玫瑰,递在她脸前,“三十岁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快乐。”

    “玫瑰哪儿来的?”

    沈清慈太了解她,不是会买花的性格。

    湛秋先实行浪漫主义,说自己会魔法。

    之后现实主义,坦白是活动现场带出来的。

    玫瑰味浓郁得散开,将沈清慈眉心莫名的忧愁驱散,湛秋火眼金睛地看了出来,非常自豪。

    沈清慈总容易杞人忧天,有时候自己就在她面前,可她看着自己的脸会想很多很多,这样以来她就容易不快乐。

    生活里绝大多数的忧愁焦虑,压根不会来到,却烧掉了我们大段的精力。

    如果她怕自己哪一天不爱她了,这种烦恼完全是没必要。

    如果她怕哪一天她不喜欢自己了,那也完全瞎费劲,湛秋有很多让别人持续喜欢的闪光点。

    虽然湛秋自己并不完全清楚这些闪光点是哪些,但是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她,这还能出错吗?

    “记得微笑。”她将沈清慈的唇角手动操作至完美的弧度。

    沈清慈保持着被迫的微笑说:“一直笑不是我的强项。”

    “起码今晚要笑。”

    湛秋叮嘱:“我听别人说过,人在幸福的时候容易担心不长久,继而生出失落,我猜你今晚也有点。但你放心,你喜欢的,我都保证长久。”

    沈清慈皱眉,被人工操纵的弧度消失,反而有点纳闷:“还有人会担心这么无聊的事情?”

    “一定是过得太闲。”

    她冷评。

    “都没有吗,我还以为只是我没有。”湛秋轻跃,像突然找到认同。

    于是两个人都没抓住话里的重点。

    后来沈清慈才问她:“那个男的想追你?”

    湛秋说:“很像,颜乐说……”

    她突然收声,哪怕她再钝感,也清楚在沈清慈面前再提颜乐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因为沈清慈会问伞的事有没有后续。

    她暂时还不想沈清慈失望。

    果然,沈清慈的表情淡下来。

    “原来颜乐今晚也在。”

    湛秋立即向她解释,自己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全程不在一起坐。

    沈清慈却问她:“一起坐又能怎么样?”

    一起坐就很容易聊到伞。

    为了转开话题,湛秋故作自以为是地说:“你吃醋了吗?”

    她等着沈清慈来骂她。

    结果沈清慈想了一下,居然说“应该是”。

    湛秋也懵了,沈清慈说:“跟你学的坦诚。”

    湛秋十分喜欢,帮她分析道:“那么我知道了,一起坐就会有很多话要说,就说不定会有肢体接触,说不定会增进感情,说不定会有后文。你想的是不是这些?”

    沈清慈又说了是。

    湛秋心情更好了些,沈清慈在吃醋,她安抚道:“那些完全没有,我一直在想你。”

    沈清慈才冷哼一声表示那还差不多。

    最终湛秋决定不离开,这完全是因为她看出来沈清慈很需要她的陪伴,如果她喝完茶,接过吻就离开,沈清慈说不定会难过得睡不着觉。

    洗完澡,她穿着沈清慈为她准备的清洗并烘干过的睡衣躺下,因为决定素,两个人罕见地各自看了会手机。

    沈清慈在看同事发的消息,脸色从严肃到忍俊不禁。

    湛秋则在家庭群里报了平安,说自己虽然不在家但一切都好,保证会早早睡觉。

    哪怕0个人问。

    这时沈清慈凑过来,跟她说:“一手消息,我们区域来的那个领导,遇到麻烦事了。”

    她甚至有了笑纹。

    湛秋眼神清澈见底:“什么事啊?”

    “被抓了。”

    明明家里只有两个人,沈清慈还是用说人坏话的音量:“被查时,他的酒店房间刚好有人,证据确凿。本来明天就要回去,现在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湛秋应声:“真好啊,他要在一个温馨的地方跨年了。”

    沈清慈笑出了声,“原来看人恶有恶报这么有意思。”

    湛秋嗯嗯:“连我这个局外人听了也很高兴。”

    心情大好的沈清慈大度放下了之前一肩酒的怨恨,默默祝领导在里面跨个好年。

    她觉得这个时候陪她幸灾乐祸的湛秋也很可爱,于是抱着湛秋,吻了上去。

    越亲越黏,越传递着彼此渴求的信号,听到湛秋乱掉的呼吸,她把手放在湛秋心口。

    通常在这个频率下,湛秋就会扑过来了。

    但是今天湛秋没有更多的动作,像一个艰难在戒糖的人。

    沈清慈兴致更浓,咬了咬湛秋的耳朵,听见湛秋小声喘了一声。

    她轻问:“真的不想吗?”

    第50章 变成属于自己的杰作

    小时候湛秋喜欢吃糖果和蛋糕,后来因为牙齿问题,一段时间内被限制吃甜食。

    她一直很乖,家长说不可以吃就不会再吃了,担心牙痛,也担心会变得不好看。

    但是如果有人问幼年时期的她,想不想再吃一块糖?她一定藏不住眼睛里的馋意,认真思考后再犹豫地摇摇头。

    姐姐溺爱她,是那个会偷偷给她准备块糖,让她解馋的人。

    但她不总会接受,还是会记得听妈妈话。

    现在沈清慈抛出来的问题,让她回到了那段戒糖戒甜时期。

    她本能地摇头,幅度却很小,只有耳朵*在枕头上轻蹭了蹭,像一个乖巧执行承诺的人。

    但是眼睛出卖了她的心,她几乎用眸光大声地说想了。

    沈清慈的手指很轻,将她脸上的头发一缕一缕拨到耳后,将她鬓发梳理得整齐。

    湛秋在这样的抚弄下失去困意,抬手,握住沈清慈为她梳发的手,拿到唇前吻了吻。

    “明天我要去上班。”她的告知追在温柔的吻后,“我这两天都没有去工作了,我觉得自己很空。”

    跳脱的思维和话语像一只兔子,突然从草丛里飞至芦苇边。

    沈清慈的手还在她唇前,随着她开口,热气喷洒在指尖上。

    “我这两天很充实。”

    沈清慈回,指尖轻挤开湛秋的唇,眼睛不再与湛秋对视,专注地盯在唇上。

    “很满。”

    她说罢抬眸,眼帘挑起春情。

    然后她“解释”:“因为我每天都有工作,工作量快要翻倍了。”

    湛秋躺在这里看手机时,眼睛干净得像雪后的屋顶,与她分享领导丑闻时,又像一颗闪耀的宝石。

    沈清慈想做的就是把干净的地方“毁”掉,让这些令她心动之处,变成属于自己的杰作。

    所以,即便她今天累了,想要早点休息,连着两天的纵情让她吃不大消,安静一晚很应该。也还是在主动引湛秋上钩。

    跟湛秋约三次时,她是随口说的,本意是想敦促湛秋快点找到伞。她以为这三次间隔会很久,久到足够湛秋想起以前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会连着用掉两次机会。

    湛秋是个不耍赖的人,跟她掰着手指数剩余次数,决心不再用最后的一次机会。

    她心觉可爱又好笑,同时打算尝试把这一次机会给夺掉。

    不是完全为了欲望本身,她就是想欺负一下湛秋,她没觉得自己太恶劣,她也有主动让给湛秋欺负的时候。

    果然,宝石双眸逐渐蒙雾,湛秋的神情也不再纯真,变得成熟起来。

    单按年龄和长相,湛秋早不是稚嫩,只是太无忧无虑的人看着容易显小。此刻才像跟沈清慈一个年龄段的人。

    湛秋含着了她的手指,然后舔了一下,脸色因此变得红润了,但眼神却更大胆了。

    沈清慈手指逃脱,顺着她的脸往下,触碰到了锁骨,胸口,腰间紧实的部分,然后往下。

    湛秋在她的肆无忌惮下吻她,吻得章法多了些熟练,却又带着着急。

    湛秋发现了她的意图,她软软地批评沈清慈:“你有点坏。”

    “才发现啊?”

    沈清慈话音未落就被翻了过去,湛秋觉得反正是最后一次,要做点更不节制的事情。

    她决定让沈清慈更满。

    再次踏进便利店,湛秋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她穿着私人订制的制服,戴上沈清慈送她的枫叶胸针,精神饱满地跟顾客说欢迎光临,扫码,打包,理货,上架,娴熟而轻松。

    被问到这两天做什么去了,她有很多话要说,但又知道,查失忆之前的事、办艺术展跟参加慈善晚宴听上去都不好聊下去,别人也没法接。

    所以她更干脆地回答了:“在忙着追人。”

    同事捂嘴,满脸八卦地笑。

    湛秋还是忍不住带人家去逛了艺术馆,很适合暧昧期的人,聊完也给同事们送了艺术展的票,邀请他们有空去看一看。

    她的那幅油画虽然不允许随意欣赏,但其他地方是用了心的,反响也很好。

    人多力量大,湛秋一向清楚,她不需要了解、擅长全部,也能在协助下完成想法。

    本来以为同事们会夸她很会追人,没想到店长跟她说:“我们都很诧异,你这个条件能追这么久,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但凡跟湛秋搭班的同事,都会目睹到部分顾客醉翁之意不在酒,从进店开始就密切盯着湛秋看,也都会目睹湛秋一次次地拒绝被加联系方式,被追求。

    大家更是清楚湛秋的家境和为人,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配什么都很正常,哪怕追求别人,时间也不该按月计算。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谁都知道,那个总是面无表情走进店里的女白领是湛秋追求的人。

    因为店里除了店长之外都是年轻人,平时见多了各种人类,包容度足够高。对于湛秋的性取向,大家没有很奇怪。

    甚至认为,像湛秋这样的,就该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喜欢女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大家心里很支持,奈何支持了这么久,湛秋居然还在追。

    江梦袁说:“如果我是弯的,我是说如果,那有湛秋这样的追我,我肯定当天就搬家住过去了。”

    湛秋直呼荒谬,呼完认真提议说:“起码等到第二天,给我一个收拾布置的时间。”

    “等不了,一分钟都等不了。”

    “原来直女这么急。”

    大家笑成一团,总之,他们传达出来的意思湛秋清楚了。

    湛秋说:“因为我们很认真,也对彼此负责,所以刻意放慢了进度。”

    这是她的个人解释,但说完,她又觉得为沈清慈发言了太多,有点失真。

    于是实话实说:“其实是我没有明确表白过,也没有提过确定关系,所以我们比较慢。”

    被问何时确定关系,还要多慢,湛秋说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她也不觉得不知道就是一件坏事,不知道意味着许多惊喜的即将发生。

    如果她清楚每一件事情,那她的人生反而失去了许多意义。

    她在店里忙到下午,去了隔壁买咖啡,跟咖啡师聊天,并送了两张艺术展门票。

    如果她需要发明一个定理,那将是咖啡定律,比如她一到隔壁喝咖啡聊天,沈清慈就会来找她。但有时候她一整天在店里,沈清慈反而不见人影。

    今天沈清慈没耐心在店里等她回去,因为她才一进店,店里员工就告诉她,湛秋在隔壁买咖啡。

    所以沈清慈直接来了隔壁,看见湛秋边喝边跟人家比划,好像在聊换什么发型。

    沈清慈在旁边的高凳上坐下,跟咖啡师说:“一杯拿铁。”

    “欢迎光临。”湛秋对沈清慈说。

    “你干嘛抢我的词?”新橙问她。

    湛秋满脸骄傲:“因为这位女士是为我而来的,是不是?”

    虽然今天不是会员日,但沈清慈每天都是她的私人会员,这点她跟沈清慈说过多遍。

    “还真不是,我想喝咖啡了,过会还有事。”

    沈清慈不肯顺着她说。

    湛秋眼睛都弯起来,她这么聪明,当然听出来沈清慈的反话。

    沈清慈今天还是穿了一件高领,天地良心,湛秋不是那种会无聊到故意留痕的人。

    她虽然爱炫耀美好的感情,但不需要靠吻痕去证明感情。

    但是,沈清慈的皮肤容易留痕迹,她已经小心翼翼了,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脖子上啃了一口,青紫一块。

    身上则因为没有小心翼翼,留的印记更多。

    早上起来时,她都怕沈清慈骂她。

    但是沈清慈只是站在镜子前研究了下怎么遮,并没有跟她计较这些事情。

    沈清慈害羞归害羞,坏归坏,在床事方面是一个大度且坦然的女人,这点让湛秋非常欣赏。

    只是可惜,三次机会用得太快了,如同一次短程旅途,才刚感受到欢快,已经在回程路上了。

    “你今天加班吗?”

    “不加,但是也没有时间吃饭。”

    湛秋还没邀请就被拒绝,被自己惨到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请你吃饭?”

    “如果你原本不打算请,现在也要说打算,不然我多难堪。”

    沈清慈煞有其事道。

    她们的对话把新橙逗得很辛苦忍住笑,原以为湛秋算好玩的了,没想到这位沈小姐更有意思。

    看着不好说话,结果也会开玩笑

    “我当然是要的,你晚上有什么事?”

    “我妈说过来给我送点吃的,顺便一起晚餐,我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她想看看我。”

    沈清慈没有说自己拒绝了许多遍,但家里坚持过来给她带来的困扰,知道不该拒绝,却又实在不想应对。

    这些情绪没必要告诉湛秋,本身也没意义,她不擅长处理这类亲密关系。

    湛秋只能想到好的方面:“妈妈很想你呢,而且你过生日她都没看见你。”

    说着又提醒:“那你记得,把我给她要的签名照送给她。”

    “合影不需要啊?”沈清慈故意问。

    “合影要不要你来决定,我总不好插手你家里的事情。”

    湛秋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海报呢?”

    “海报也是你决定,可以不喜欢。”

    “那你决定什么?”沈清慈没头没尾地问

    “我要决定的事情,恐怕你不肯让我决定。”

    湛秋也没头没尾地回

    沈清慈失笑,陪她绕了一路弯子,还想再说,突然接到电话。

    “我到咖啡店了,你现在过来。”

    “谁啊?”

    “我领导,过来跟我谈点事情,公司不方便。”

    “你还真有事情啊。”

    湛秋没打算立即走,“哦,那我陪你一起等她过来。”

    她没想到这个领导会是认识的人。

    所以她有恃无恐,一直在店里等到了杨瑾来,两人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