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目前只能到这里
冬夜冷肃,湛秋自称没吹几步风,还穿着一件厚长的白色羽绒服,但沈清慈刚见她时,还是看出她鼻尖有一丁点红。
目光清润,像衔着日光的湖泊,对视的一刹,沈清慈仿佛开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部电影的预告片。
她自顾自换了鞋,目不斜视地走去茶几前,好像比谁都熟悉这里。
沈清慈刚才喂她喝了口西式的蔬菜汤,将勺子重放进碗里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的挣扎。
但心底很快就传出嘲讽声,有洁癖也犯不着这时候发作,再深的吻都接过,床都上了,用同一把勺子喝口汤又怎么了。
她又神色自若地继续吃起来。
直到发现旁边安静得反常,她侧目去看湛秋,鼻子已经暖过来,不再红了,但是耳根处泛着漂亮的绯红色。
连带着脖颈跟脸颊都有一点粉,眼神更不大对劲。
都不在看自己,盯着灰色的地毯,像要在上头绣朵花出来。
沈清慈问她:“你在害羞什么,之前没人喂你吃过东西?”
“当然不是。”
湛秋变聪明了,才不要顺着她的话说,否认完就不说话。
沈清慈将汤喝了一半,饥饿感消失后放下餐具。
歪头看湛秋,明白过来,慢悠悠地说:“那让我来猜猜,落落大方的湛小姐会因为什么红耳朵呢?”
湛秋立时抬手捂住两侧耳朵,“热的,你家里太热了。”
“是吗?”沈清慈笑得不安好心:“你不是应该说,之前我就喂过你吗?”
“可……”
“牛排,水果,还有薯片。”
沈清慈这才给自己正名:“我对你那么好,你都没记住。”
湛秋无辜地眨眨眼睛。
“那你就是骗我了。”
沈清慈那天故意误导她,还要顺着她的话说,让她误会后又出糗。
“没有。”
“因为你误会的事情,我们的确做过。所以你的理解片面但是没错,我没骗你,你就是喜欢啊。
怎么,要跟我说你不清楚,因为你现在不喜欢那样了是吗?”
“我没有。”
湛秋极力否认,但是她承认自己这时候也不是很勇敢,死活说不出“我现在还是喜欢”这种话。
沈清慈凯旋,心情又好了几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待客之道太简陋,流转眼波,“我去给你拿瓶水。”
她从地毯上站起,去厨房拿了两瓶水回来。
递给湛秋一瓶,自己拧开喝一瓶,没再往地上坐了,慵懒靠在沙发上。
湛秋因为还盘腿坐着,只能仰头看她。
“同事聚餐,你吃得惯?”沈清慈架起腿问她。
湛秋喝了一口瓶装水,清凉感顺着喉咙下去,抚平了刚才发热的部位。
“他们选了评分蛮高的餐厅,又有性价比,美味不贵。我有什么吃不惯,我看你吃得也很香。”
“我吃什么都一样,不比大小姐。”
湛秋认真地解释和询问:“你在损我太娇气是不是?可是我没有表现过呀,起码在你面前没有。”
沈清慈不禁回顾她的早餐规格,她家的装修风格,人员配置,但看她一本正经地否认,把打趣看得很要紧,也就不逗了。
“好,你说得对,是我偏见。”
她让一步。
谁知湛秋立即乘胜追击:“既然你错怪我了,就要弥补我。”
沈清慈本来随口妥协,被她追得一怔,心里好笑,还说不娇气,这就开始发大小姐脾气了。
她故意将表情摆得冷淡,俯视湛秋,提防地问:“怎么弥补?”
沈清慈这样子一看就是经常跟人谈判,条件还没听呢,就恨不得在脸上写着“我不同意”了,不给人家狮子大开口的余地。
湛秋却根本不怕,虽然坐得低,气势上一点不输,抱臂提出要求:“你圣诞那天的时间要分我一点。”
“不好说,那天应该不是周末,哪怕是周末我可能也要上班。”
沈清慈先说了情况不方便,又记性很好地提起:“我记得某人那天另有安排了。”
“我的安排在晚上,下午四点之前都是自由时间。”
湛秋大约算了算时间,“如果你那天不忙,就给我半天时间,起码四五个小时这样。如果你忙,两个小时总挤得出的吧?”
不知道这位沈总在公司担任的具体职位,只知道天天都忙,快要比张成帆都忙了。
沈清慈冷哼了下:“听上去无论如何,我那天都要陪你了。”
“当然。”
湛秋已经为她准备好礼物了,她不出面怎么可以。
沈清慈纳闷,前倾过来,弯腰问她:“你这么理直气壮,明明是你欠我东西没还,现在倒活像我的债主。”
湛秋想,沈清慈一定认为自己恃宠而骄了。
她很擅长应对强势女人,露出无害的笑容,卖乖抱住沈清慈架在上面的腿。
轻声示软:“因为我有礼物要给你,如果那天见不到你,我会难过的。”
谁管你难过不难过。
沈清慈的本性让她下意识想要说出这句话,话到嘴边,感受到小腿被湛秋抱得更紧,就没话可说了。
被碰到的地方发痒,刚刚她就在忍了,因此轻晃了晃那条腿,想让人自觉离开。
湛秋动也没动,还老教师一样教训说:“跷二郎腿对体态不好。”
沈清慈语气冷淡:“我要那么好的体态干什么,我又不去走秀。”
又说:“你倒是松手,你抱着我怎么放下来。”
沈清慈的家居裤不长,又没穿袜子,架起腿时*露出一截脚腕,湛秋松开手时将手心搭上去,想探她脚冷不冷。
结果沈清慈猛缩了一下,还溢出了声音,反应大得湛秋当场愣住,收回了测体温的手。
失态后的沈清慈迅速冷静下来,不忘斥责:“谁让你动手动脚。”
“你脚腕很敏感?”湛秋好奇,也问得直接。
沈清慈脸色不妙,不想让她再碰到,往旁边坐坐,“是你手凉。”
“我手比你腿温高。”
湛秋反驳后提醒:“你应该去穿双袜子。”
沈清慈还没平复,嫌她多管闲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要不要回去了,十点半。”
但湛秋一般听不懂逐客令,“我这段时间上中班,所以习惯晚睡。”
她说着也坐到沙发上来,像突然口渴一样,闷头把瓶子里的水喝了三分之二。
给她拿矿泉水也是为了省事,沈清慈不大想找杯子招待人,本以为湛秋要表示不满,毕竟湛小姐在家都喝味道丰富的热水。
去吃早餐那天,阿姨煮的是苹果红枣水,沈清慈也喝了半杯。
但没想到湛秋一言不发,喝凉水也不叫唤。
沈清慈跟着又喝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听到湛秋问她:“梅花呢,在房间还是你公司?”
“办公室。”
“聪明,那你是不是每天工作都能想到我?”
沈清慈沉默,实在不想理会,思维真是能跳,一会袜子一会梅花。
湛秋看她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主动示好:“反正我每天工作都会想到你,对了,你明天会去店里看我吗?”
沈清慈还是那句话:“忙,不一定有空。”
“你有空的时候考虑一下。”
湛秋说话期间没静止,逐渐离得她更近。
沈清慈这次没有避开,不是沙发没空间了,而是不想再折腾了。
反正心照不宣,早满足早结束。
湛秋缓慢靠近她的脸畔,想亲她的意图很明显,沈清慈不打算拒绝的态度也很明显。
她吻上去,感受到沈清慈立即回应了她。
可能是错觉,接吻时,湛秋总闻见一点蔷薇花香味,不知道是自己身上沾的,还是沈清慈家里原有的味道。
沈清慈回应得缠绵悱恻,跟她的人不同,她的舌头很温柔,也有耐心,引着湛秋深探。
湛秋在心里料定,沈清慈明天会去看她,只是嘴硬而已。
现在连嘴也不硬了。
两个人根据惯性往沙发背上靠下去,以更省力的姿态拥吻。
湛秋微在上面些,手掌起初放在沈清慈脸上,轻轻抚摸脸颊跟耳朵,之后移到了脖子上,顺便用腕口丈量了她的颈部周长。
再到削瘦的肩膀。
之后没再向下,只是在骨感的肩头反反复复地抚弄,像在用这个动作克制所有别的动作。
虽然她们曾经发生过一切,碎片记忆中,沈清慈洗完澡点香的姿态无比放松,应该是与她相处得很自然。
她也知道沈清慈不反感她的靠近,也知道再多要一点可能会被允许。
但是湛秋从小就被教育一件事,越是轻易就能得到想要的,越是要小心张口。
以免一己私欲,给别人带去想不到的麻烦,也以免自己不珍惜。
沈清慈既然还没有考虑好,湛秋就很规矩地想,目前只能到这里。
她通过摸得出结论,沈清慈没有穿内衣。
想着想着,她就不敢再摸了,肩膀也不可以。她将两手都放到沈清慈的后背去,像自己捆住自己。
也不吻了,紧紧抱牢沈清慈,感受着喘不过气的感觉。
不因为接吻本身,只因为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多。
她的额头出了层薄汗,抵着沈清慈的肩膀蹭了一蹭,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沈清慈接吻过后的声音跟往常不一样,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问她:“怎么了?”
湛秋不想告诉她:“我不能说。”
“说说看。”
停顿之后,湛秋还是坦白:“我想摸你胸,每次接吻都想。”
又忍不住问:“我以前也这样吗?”
“是。”
沈清慈被桎梏在她怀里,被吻得水润的嘴唇紧贴她耳廓,喷洒过去的气息温热,“温柔又用力,还会用指腹去蹭,我这么说你能想起来吗?”
想不起来,湛秋很难再理性回忆。
第32章 她有负责一切的能力
喝进胃里的冷水都与肺腑融为了一体,察觉不到存在。
沈清慈的嘴唇温热,声音遥远而空灵,耳朵里一切的杂音仿佛都消失了,只有那句话反复回荡。
湛秋脑海里有一些画面,但她清楚地知晓,那不是她的已存记忆,而是基于渴望的疯狂想象。
但正如她没办法抵抗这种想象一样,她也没有更多的勇气去执行渴望。
这让她感到小小地挫败,因为她在这个话题上束手束脚,没办法跟沈清慈有来有往了。
她闷声说:“我想不起来。”
她慢了一拍地开始恼恨那场意外,对方驾驶员是个毫无责任心的司机,不知道方向盘在手里的意义,又迷恋于糟糕的酒精。
害得湛秋在恶劣天气里谨慎驾驶却仍被狠狠吓到。
人在意外出现前,是不确定这场意外会带走自己的某块皮肤还是某段肢体,亦或是生命本身。
这种无边的恐惧感给了一向温和的湛秋巨大刺激。
好在她反应迅速,对方也没有坐视不理,车子没有真正撞到一起。
很庆幸的是,那场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没有过度伤及她的身体,只是带走了她小部分记忆和活力。
对此,她全家都感恩,以她的名义成立了道路救助基金会,还组织了一场慈善募捐。
下一场慈善晚会就定在圣诞当晚,这次湛秋将要出席。
只有在面对沈清慈时,湛秋的感恩之心才会生出微妙变化,她就是太倒霉了!
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都找不到那把雨伞,也怎么都想不起来甜蜜的过往。
沈清慈隐忍的笑声在她耳朵里出现,她的唇角因扬起弧度而牵连得湛秋一阵战栗。
这样的时刻她在笑自己。
她不笑还好,湛秋还能勉强接受自己当下的处境,但是她一笑,湛秋就不大受得了了。
说不清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单纯鲁莽好胜。
她也明白,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她不愿意在沈清慈笑她的时候还压抑这份渴求。
压抑一次对她是陌生的,她却为沈清慈做过太多次了。
她终于说出口:“你送给我的线香,是不是夏天时候跟我在一起点过的?它的名字就不符合这个季节。”
“是,喜欢吗?”沈清慈问。
“喜欢,所以我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你点香的画面了。”
“这样。”沈清慈随口应道。
“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我没有印象了……说不准再试一次,我就能想起来,像线香一样。”
湛秋迂回后亮明意图。
“有点道理。”
沈清慈还在与她相拥,她们彼此看不见对方表情。
沈清慈的语气听上去完全被她说动了,似乎真稀罕她那无足轻重的亲密记忆一样。
湛秋乘胜追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吗?”
“这么礼貌啊。”
沈清慈没有回答好不好。
湛秋等了一会,就知道她算答应了。
没办法,沈清慈很害羞,偶尔大胆地撩拨自己两句,也纯粹因为太喜欢自己。
但如果问她真实想法,很多时候她都会选择沉默,羞于启齿。
湛秋不吝啬主动,开始重新吻她,主要是刚才的接吻体验太过美好,就算没有别的,湛秋应该还是会再吻她一次。
这次湛秋的手理所当然的从家居服下摆伸进去,没再局限于肩颈周侧。
很轻易就触碰到她一直想要触碰的部位。
这件事很涩,一直以来她的判断都是这样。哪怕对象是性格冷清的沈清慈,没有特别要人命的反应,她还是会脸红兴奋,会心跳骤快。
随着她手掌的收紧,沈清慈极轻地闷哼一声,分寸小乱,被湛秋找出吻技破绽,追上去,更浓烈地深吻,搅得冷清之地燃起鼎沸炉火。
温柔又有力,湛秋对词语的解读一向差劲,只能通过实践去找两者之间的平衡点。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要有章法。
直到沈清慈将她紧紧抱住,她知道找到了。
还要用到指腹,多亏沈清慈印象深刻,描述得足够详细。她在这个时候不会手足无措,只需要按照参考步骤进行就好。
从柔软到挺拔,沈清慈不再只有声音和拥抱失控,她的身体终于开始有了新的动静。
像是被三月薰风吹开了的冰层一样,融融将逝,展现出另一幅景明画面。
湛秋再没有一个时刻比现在更要满足愉悦,比现在更要在意沈清慈了。
所有的感官都被沈清慈牵动着,俨然臣服在沈清慈面前,做她的精神傀儡,观察感受她所有反应。
尽管自己看上去像主导方。
她连姿态都更谦卑,跪着俯吻,沈清慈仰靠在沙发里,接受她的赠予。
亲密行为难有满足的时候,因此很难终止,在湛秋感觉到自己身体也有了相关反应时,沈清慈按住了她的手,隔着衣服。
“好了。”
不是那种斩钉截铁的命令,也不是冷冷清清的结束语,更像是商量和恳请。
好像虽然不想说,但是只能承受这么多了,所以不可以再继续。
湛秋自认为这辈子从来没有羡慕别人的时候,但当下,她真羡慕曾经的自己。
也不知那个时候哪儿来的好运气,得到沈清慈的青睐,有了那么多的亲密相处。
湛秋听话,将手从那片软腻地带退出来,分别握成拳,放在自己腿上。
似乎这样就能留住触感。
她规矩地坐住,决定让自己平复一下,很庆幸沈清慈在这个时候没有追问她到底想起来没有这种问题。
两个人无言了一会,各自又喝了两口水
手机震动,湛秋从绮丽之中暂时退出,看了眼来电人,终于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有人来接我了。”
“你回吧。”
“好的,你也早点睡。”
湛秋也不磨蹭,起身就走。
这次沈清慈没有跟着她送,保持原本的动作坐在沙发上。
湛秋换完鞋要走的时候,还凝视了她一眼,她正在走神。
湛秋想理解成她在回味,但理智说不完全是。
也许对沈清慈而言,这样的亲密接触也不是轻松又无所谓的事情,也需要消化。
湛秋轻轻关上了门,没有说再见了,反正一定会再见。
沈清慈顺着关门声看过去,在那阵动静之后,家里又陷入了绝对的沉寂,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比刚才更平稳了。
她缓了好一会,才找回支撑她的力气,从沙发里站起来。
走了几步以后,停在原地。
眉头微动,但她懒得皱了,快步去衣柜找了要换的衣服,进浴室重新冲了一个澡。
湛秋下楼,没顾得上跟值班人员打招呼,走出公寓楼后看见自己的车。
她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走吧。”
魏姐奇怪地回头看她,通常湛秋不喜欢坐后面,一个人时都会坐在她身边。
所以她不放心地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是,是哪儿都太舒服了,以至于不好再多说。
湛秋沉默地摇摇头。
魏姐知道问不出来了,不由看了眼公寓入口处,将车子调了个头开走。
湛秋在洗完澡以后,才恢复平时的活跃,切实感受到欢喜与满足了。
无需多想,享受到就够了,她有负责一切的能力。
她给沈清慈拍了张自己刚点燃的香,跟沈清慈说很助眠。
她其实有点没底气,想问问沈清慈自己有没有哪儿表现得不太好,但问这个不大体面。
而且沈清慈也不是会忍而不发的人,当时没说就是没有。
她放心地睡过去。
一夜无梦。
隔天湛秋精神饱满,按时去上班,期间趁客人不多,去隔壁买了一杯咖啡。
跟咖啡师多聊了几句,再回到店里时,她看见店长往里努了努嘴。
心里猛地一跳,走过去看,果然是沈清慈站在饮品区挑选,背影就很漂亮。
湛秋还没完全靠近,沈清慈就敏锐地侧过身,投来跟往常一样冷淡的目光。
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湛秋迎上目光对她笑:“会员日买一送一,您看您需要点什么。”
她装模作样,沈清慈无动于衷,应该是做了个“冷哼”的动作。
但没有发出足够他人听见的声音,湛秋只是根据她的微表情看出来了。
沈清慈转了过去,侧脸线条成熟又冷峻,一身打扮很商务,像是才从会议室出来。
全然不像昨晚穿着舒适明朗家居服,对她暧昧耳语,邀她探险的那个人。
但是湛秋知道她不会忘。
沈清慈正在看茶饮,好半天没有选中,也不知道在买东西还是走神。
湛秋只好帮忙,问她喜欢喝哪个味道,“茉莉,桂花,青梅?喜欢喝哪款?”
沈清慈看向她:“枫叶。”
她才从甲方公司回来,可能是上班上得神经错乱,眼睛要花了。从她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湛秋的五官有一点像刚才会议室里冷面指点江山的人。
都是优越的脸庞,也许有相似性也正常。
但气质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活脱可爱,一个杀伐果断。
所以下一秒沈清慈又觉得不像了。
湛秋被喊了名字当即一怔,以为沈清慈要跟她说什么话。
旋即明白,沈清慈说的是想喝枫叶味的茶饮,在拿自己名字打趣。
正准备笑,忽然一滞,无可救药地又想歪了,呼吸都不自然起来。
沈清慈没意识到一样,选了一瓶乌龙茶,淡定从她身边离开,还轻轻撞了下她的胳膊。
第33章 是不是特殊的存在
固定不变的招牌轻音乐,在便利店里反复播放。被故意撞到的部位钟摆一样轻轻摆动后复位,顺便记录一格一格的故事。
像是直接麻了一块,从手臂往心口蔓延,如同短暂的定身术。
湛秋很轻易就想起昨天晚上,她们的对话,行为,从头到尾都是神来之笔。
算是这次重逢以来,她跟沈清慈最亲密的相处,她为之满足,也清楚这亦是沈清慈的想法。
她的贪念和任性,沈清慈的怂恿和默许。
沈清慈拿着乌龙茶饮路过零食区,脚步一停。
湛秋今日的制服衬衫上的胸针,是片洒着佐料的薯片。富贵闲人有使不完的精力去收集这些小玩意。
准备伸手拿原味的薯片时,湛秋在两步外及时提出要求:“黄瓜味的。”
她知道沈清慈要为她买,语气带着股骄纵。
沈清慈自己不吃,她不爱动嘴,胃口又差,昨晚那份蔬菜汤量不大,她也只喝下一半。
家里没有餐桌,更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连水都是瓶装。
给湛秋一种,如果世界末日,五分钟就能收拾完逃难的感觉。
沈清慈表情微僵,但也没有拒绝湛秋,沉默地拿了一袋绿袋子的薯片。
自己不爱吃的东西总要允许别人爱吃。
店长负责结账,她在扫码期间,一心二用地小心观察湛秋的同性心上人。
韵味浓的脸,表情却很寡淡,还算平和客气。没有刻意板起,像某些眼睛长在头顶的顾客一样,让人一看就不爽。
有一种“我很忙,没空对所有人笑,还请见谅”的疏离气质。
单单看她,你没办法把她跟任何浪漫的或俗气的信息连在一起,她就像另一个图层的NPC,不该有接地气的故事。
跟她身旁湛秋满脸的幸福感形成鲜明对比。
赵瑕怀疑,湛秋有没有可能是一厢情愿,或者被人骗了?
怎么人家波澜不惊的,她就在傻乐呢,直到沈清慈把薯片跟另一瓶乌龙茶给了湛秋,一句话也没说,自然得像两个人是一起进来的一样。
结过账,湛秋拆开薯片,想把第一片让给沈清慈,被拒绝了。
沈清慈说自己不饿的时候不会吃东西。
湛秋不知道她一点都不想吃,只是忽然想到自己最开始出现“幻感”的画面,直接就问:“你说你喂我吃过薯片,那我肯定也有喂你是不是,你应该不是每次都拒绝吧?”
沈清慈静静看她:“想说什么?”
“我喂你吃过薯片的,你还舔了我的手,有没有这回事?”
她们俩站在店里一角,说着悄悄话,还隔着玻璃墙打量来往行人。
湛秋的语气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晰,生怕沈清慈听不明白。
沈清慈随之想起来,最开始发现湛秋在“写一则”上的账号,正是因为湛秋记录了两段她们过去的过往相处。
她面色不改,冷冷地推卸责任:“那要问你自己是什么人,喂个薯片,手指都恨不得伸进别人喉咙。”
见湛秋没反驳,还心虚地在回想,她的底气就更足了:“什么叫我舔了你,是你弄得我舌头跟口腔很不舒服。”
湛秋一听这事做得的确混账,虽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还是很认真地给她道了歉。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就感觉好像有过这事。”
还以为当时的场景会很暧昧呢。
没想到给沈清慈一形容,自己就是个强迫民女的无赖。
湛秋送她出了店还依依不舍,沈清慈看她连外套都没穿,就一件单薄的宝蓝色衬衫,衬得身形单薄。很好搂的样子。
语速疾了些:“回去上班。”
湛秋点头,但是脚没动,突然问她晚饭有没有安排。
沈清慈不想说,但还是说了:“跟朋友一起。”
湛秋一怔,好像才发现她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和家人以外,也会有朋友的存在。
以至于先诧异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知之甚少。
她们聊的并不多。
“我晚上也要去见朋友,开餐厅的那个。你去见谁呢?”
她没有自知之明地询问。
心想如果沈清慈没有安排,她鸽掉方一霖也没事,但是这下刚好。
有外卖员从咖啡店取走了打包后的两袋咖啡,头盔上有可爱装饰品,湛秋被夺走一点注意力。
沈清慈则站在背风处端详湛秋。
见她脸上的好奇自带一副理所当然,可能正因如此,居然也不让人讨厌。
她的好奇心是坦然可爱的,好像从来就不怕别人不想告诉她或者骗她。
沈清慈自己都没想到还会去解释:“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有事过来了,喊我吃饭。”
湛秋的第一直觉就不太妙,也许不准,但她没打算忍:“你这样描述我有点害怕,像前女友来看你。”
沈清慈蹙眉,似乎不知道她怎么能想到那些。
“就算是前女友,也是我的前女友,你又怕什么?”
“不是那种怕。我不知道我怕什么,但听上去不是很好听,我当然不想有那种情况出现。”
沈清慈问:“你就没有前女友?”
“感觉你问过我这个问题啊。”
湛秋都不太确定是失忆前还是失意后了,不过依旧回答,“我没有。”
沈清慈不是太相信的样子,可能每一次都没真信,也可能每一次都想再确认一遍,自己在对方那里到底是不是特殊的存在。
但纠结这个并无意义,沈清慈为之自愧。她一直秉持着一个准则,人跟人相处各取所需就好,消耗要在合理范围内,她暗暗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遍问了。
“猜错了,只是大学室友。”她告诉湛秋,“只是”这个词加的也是莫名其妙。
湛秋立即露出放心的笑容。
傻气。
沈清慈心想。
湛秋回到店里继续工作,因为心情不错,所以笑容愈发明朗,因此招惹了桃花还有晦气。不仅有人问她要联系方式,还有人在核销优惠券时大发脾气。
对方西装革履,看上去不是缺钱的人,却会因为优惠券的适用范围不合心意而辱骂一个小店员,实在令湛秋费解。
很清晰地感知到,此刻他并不是在意钱,只是想发泄情绪,发在这里零成本。
骂的很没什么道理,比如这点事都解释不明白,不懂变通,什么这辈子就是干收银的命了,还不如早点回家生孩子。
湛秋起初不屑于开口,后来想骂回去,店长又赶过来调和。
她不想让店长为难,就没计较,换了身衣服就走。
魏姐接到她以后,直奔祁水文化园,在那见到了才到不久的方一霖女士。
对方外套由助理拿着,只穿一身修身的丝绒长裙,正跟接待的工作人员聊……可能是皮肤状态。
不然湛秋不能理解,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摸一个年轻男人的脸。
工作人员客气恭谨,表情没有谄媚,倒也没有不快,绅士地对她微笑。
看见湛秋后退开了半步,喊了声“二小姐”。
湛秋认真跟他说:“再遇到这种事可以直接拒绝,放心,我会保护你,帮你解决。”
方一霖大笑,之后诚意有限,跟人家娇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又跟湛秋开玩笑:“好大威风。”
湛秋带她往餐厅去,方一霖路上还在夸:“你们家挺会招人,接待人员个个身似男模,脸像韩星,西装一穿英俊死了。”
湛秋不在乎这个:“还好吧,哪有那么帅。你多少注意点形象,也别让我难做。”
“哪不注意形象了,探讨肤质而已,我问了他意见的,他乐意被我摸一下啊。本来还说要加联系方式的,都被你搅和了。”
“胡说八道。”
湛秋正派地表示不理解。
文化园内的主题餐厅修在湖泊前,吃饭时可以看见灯光和月华静照于湖面。
湛秋跟她谈:“我打算在岸艺术馆办一场展,从圣诞当日到跨年,元旦后再撤掉。因为你有相关的办展经验,问问你的想法。”
祁水有自己的文化产业园,与集团总部南北相对,当年邀请了国际建筑大师前来坐镇设计,岸艺术馆是它建筑艺术与文化底蕴的核心。
湛秋的外公喜欢收藏古玩字画,拍下的珍品数不胜数,都收藏在这间鼎鼎有名的文化馆中,规模和收藏实力兼具。
方一霖正色细问:“什么主题,你最近又玩上艺术了?”
湛秋摇头说:“我跟策展人沟通过了,要以‘遇见’为主题办一个展,兼顾冬日的节日氛围。”
“等等,谁遇见谁?”
“明知故问什么,我又不是你,我还能遇见谁?当然是纪念我跟她的相遇。”
湛秋一想到沈清慈就忍不住笑。
想到请方一霖来出主意加帮忙,是因为自己没经验,张成帆那里年末事也多,湛秋不想再去打扰她。
方一霖直接指出:“你是不好意思吧。”
这也是有点,毕竟她跟沈清慈目前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不怕家人关注,就是怕沈清慈不自在。
方一霖留过学,参观的展览品类多,随口就给她列了一些创意。
最后说:“到时候你就当场跟她求爱,保证她感动得当场嫁给你。”
乱七八糟,湛秋愣了一下,“那怎么可以,我们都没说好的事,这样多吓人啊。”
“你还担心不成功吗?”
“不担心,只是更喜欢水到渠成。”
“你们别淹了就好。”
湛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听不下去,这些话她只接受跟暧昧对象聊。
聊完湛秋更是信心满满。
看了眼时间,心血来潮:“祁心剧场八点有一次舞剧演出,去不去看?”
“一票难求,来都来了。”
方一霖不扫兴地跟她去了。
湛秋在负责人带领下进了剧院,要往贵宾席去时,一个急匆匆路过的男人“诶”了一声。
湛秋脚步停下,一眼就认出他,正是今天在便利店里跟她大呼小叫的人。
男人不可置信:“你也能来看这个?”
还往旁找了一遍,似乎要在湛秋身边找到个男人才满意。
湛秋冷下脸,想找他茬又懒得做,理都没理他,直接走了。
方一霖在后面问:“你这人真搞笑,为什么不能看,人家开的剧场,天天来看也行。”
男人表情古怪,跟身旁女伴嘀咕了几句。
湛秋到了座位,才坐下就收到一条消息,立即质问方一霖:“颜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说的啊,她反正回来之后没事,我就让她过来一起玩。”
“你可真行。”
“你放轻松点,人家又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不喜欢,不想要,她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体面都不顾,就晾着人家,一面不见。”
湛秋不想理她,就拍了一张舞台照发给沈清慈:“跟朋友来看演出,你在干嘛呢?”
沈清慈很快回了一张照片。
看的是同一场。
第34章 奇怪的表现往往有另一重意思。
演出正式开始之前,根据照片的拍摄视角,湛秋往后看了一眼。
沈清慈也在这一层,应该是普通席位,好在位置不算太偏。
偌大的剧场光线暗下,座无虚席,再澄明的眼睛也难定位到一个只发图片但半个字也不说的人。
湛秋第一反应是下午应当多跟沈清慈聊几句。
这样自己还能提前知道,给她安排好一点的座位,让她跟朋友观感更好。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不到三秒,旋即湛秋不内耗地想,这也怪不到自己。是沈清慈先惜字如金,连要陪同朋友看演出也不肯讲。
不过湛秋不怪她,一定是因为自己当时提出怀疑了,她很在意自己的感受,怕自己多想,才没有说更多信息。
谁都不用怪了,就安安静静地看吧。
湛秋轻松地想,只要沈清慈喜欢,这样的表演以后多少场都有。
这部古典舞剧在网上火得一票难求之前,湛秋跟家人看过,感触不深。
艺术内耗毋庸置疑,湛秋沉浸也沉了,就是浮起来太快。
她没这类细胞。
今天带方一霖过来看,也是想着来都来了,艺术话题刚聊完,要再感受一会氛围。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是在与沈清慈同看一场剧。
于是美术、音乐、舞蹈都成了她的关注点,想着哪个节点沈清慈会动容和喜欢。
也不一定。
湛秋笑了一下,清醒过来,虽然沈清慈也提过逛艺术馆,但毕竟是个理工生。平时说话都不像浪漫的人,家里与艺术相关的物品一件都没有。
似乎跟她一样,对动态的文化艺术并不感兴趣,看场电影都能甜甜睡着。
等等。
湛秋心头一沉,忽然升起奇怪的占有欲,她不愿意沈清慈跟别人在一起时睡着,要睡也只能在她身边睡。
但她现在不好起身去找人,只好作罢。她的情绪波澜起伏,方一霖也没注意到,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
开场十五分钟之后,颜乐到了,因为过了时间不方便进,负责人亲自将她带了过来。
她坐下,隔着方一霖对湛秋甜美地笑了笑。
湛秋对她点头,想到那日跟沈清慈看电影,颜乐出场的时候沈清慈已经睡过去了。
湛秋本来那时候就想说这是自己朋友,但转过头,只看见沈清慈安适的睡颜。
湛秋在听说颜乐要来的时候,就换了座位,方便隔开自己跟她。
以前颜乐怎么想,她不大明白,也不在乎。
这段时间她想明白了,她在琢磨清楚自己跟沈清慈的同时,顺便理解了颜乐想要的。
她给不了,也不喜欢被动。
所以她态度很冷淡,以至于连方一霖也觉得她无情。
刚才跟方一霖说完,她闷闷想了一会。
不是对颜乐有意见,自己对她了解有限,还忘了很多,多半以前就没上过心,连好友也算不上。
对方除了态度黏黏糊糊,的确没做过什么,听方一霖的口吻人品也不差。
只是因为自己心思想都放在沈清慈身上,不肯再让她挂念。
方一霖的话也给了湛秋新的想法,如果颜乐听得进去,那就不必要冷处理了。
应该如实相告,大家都可以轻松相处。
颜乐入场之后才将口罩摘下,期间看了好几遍湛秋。
湛秋身边的人很好地保护着她,与她相关的信息,所有人都会守口如瓶,好让湛秋可以轻松自在地生活。
颜乐只知道她在便利店工作,但不知具体地址,问不到。
还是昨天去拜访湛秋父母时,湛伯伯漏了句信息,让她知道知道店铺在钟声大厦附近。
今天中午过后,颜乐全副武装驱车过去,想看一眼湛秋。
也知道不能直接进店,没有预约,湛秋会生气。
湛秋不常生气,但一生气就麻烦了,不会再给别人机会。
她确认了湛秋在店里上班以后,就在便利店对面的一家甜品店坐下等着。
没多久就看见湛秋出来,到隔壁的咖啡店里去了一趟。
湛秋是典型的衣架子,将工作服穿得笔挺鲜亮,没有颜乐想象中的辛劳疲倦,非常神气。仅仅看她在两店之间来回的步态,也知道她在这里心情愉快。
颜乐不由自主笑了一下,这就够了,看看就好。
摘不到的月光她搬梯子也没用。
她准备离开,却看见湛秋送人出店,隔着一段距离,颜乐无法看清楚她们的表情。
只是从肢体语言分析,湛秋比刚才一个人时更开心。
气温才上零度,湛秋只穿着一件薄衬衫,两个人在风里站着说了好一会话。
颜乐顿时心生不满,觉得那个女人不可理喻,自己捂得严实,难道不知道考虑别人会冷?
但等到对方真考虑了,她又觉得闹心——她看见那个女人去捏了下湛秋的手,在摸手温,湛秋没躲,还往前迈了一小步。
之后两人才分开。
颜乐不知湛秋为什么突然对她格外冷淡,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工作。
但怎样都行,唯独不可以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她想求证才联系方一霖,刚好有这样的机会。
表演精彩纷呈,身为演员,颜乐理应珍惜观赏机会,但她心思不专,始终想着多看湛秋。
好久没跟湛秋说话了。
湛秋目不转睛,反而方一霖在灯光里朝她看了一眼,也没有取笑她,就是露出方氏专属的看戏表情。
颜乐对着她反而坦然,用自己面对镜头与粉丝时,最擅长的笑容回应了一下。
方一霖比了个手势,搭配表情,意思是湛秋这会看自己也不爽呢。
颜乐目露抱歉,知道是自己突然过来的原因。
原以为湛秋跟方一霖都没耐心看到最*后,但颜乐猜错了。
她一直等到演出结束,演员谢场,灯光全部亮起。
贵宾区有专属通道,很快就可以离场,湛秋目不斜视带路,颜乐不动声色地与她并肩。
只有方一霖有心情谈舞剧的亮点,湛秋跟着笑,顺便温声问颜乐今晚怎么有空来看表演。
颜乐想当面跟湛秋聊的原因之一,是知道湛秋与人面对面时礼貌又温和,很少冷淡。
但是见不着面的时候,连联系她都很难,打电话也可能是别人接。
湛秋此刻的语气,倒像自己是那个总约不出来的人。
颜乐没计较,莞尔轻笑,声音柔美:“这两天休假基本没行程安排,我本想约一霖吃饭,她说跟你在一起。我想着回来还没见过你,就擅作主张过来蹭了一场演出。阿秋,你千万不要怪她。”
湛秋明朗轻盈地说:“怎么会怪,我都记得,之前答应回来请你吃饭。这段时间我忙着工作和艺术展的事,没顾得上。哪天你有时间的话,我来请你跟一霖。”
“什么艺术展啊?”
“还在筹备,到时候给你发邀请函。”
湛秋没多说。
方一霖接话:“不要哪天,就今晚。去我酒吧,吃点东西,让枫叶请,算给我捧场了。”
湛秋很想堵上她的嘴,“我不喝酒,也吃不下了。我才知道,有个朋友也来看演出了,我要过去说几句话。”
方一霖没想到那一层,表示不满:“你还有哪个朋友?”
颜乐倒是好脾气,“阿秋你去说,我们等就是。我今晚没有别的安排了。”
“我也没有,我也等。”
湛秋不情愿,方一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站在她这边。
她没气性,顺其自然地想,也好,那今晚就聊聊,顺便跟颜乐说清楚。
她意识到自己的确有大小姐脾气,只是因为对颜乐没好感,就不愿意搭理。
就算不谈交情,当时出事,是颜乐在她身边帮忙处理,陪着她去医院,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不应该冷淡。
“好,你们等我一会。”
湛秋在休息室给沈清慈打了语音,那边很快接听。
“你出剧院了吗,我还在,方便见一面吗?”
颜乐观察她的表情,见她表情极致柔和,眼睛里有顶灯落下后星星闪闪的光。
“舞剧还喜欢吗?我这有两份伴手礼,很有收藏价值,想送给你朋友。就说两句话,我朋友也都在等我,我不会耽搁你太久时间。”
方一霖这才领悟,她为什么把贵宾席的礼物拿出来。
她这就猜出来所谓的朋友是谁了,一时头皮发麻。撞在一起了。
湛秋跟沈清慈约在剧场侧门的雕塑前,等了几分钟,沈清慈过来了,身边跟着一个比她娇小些的女人。
不知为何,见着人湛秋就放心了,之前的那些纠结紧张荡然无存。
肯定纯室友关系,之前不大放心,是因为现在“室友”二字很难分辨真正关系。
不是因为人家不好看,而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气场,湛秋清晰感觉出一点多余瓜葛也没有。
沈清慈接过礼袋,往她身后不远处看去:“你是把你还有你朋友的伴手礼给我了吗?”
湛秋笑道:“她们之前来看过,已经领过一份了,所以别担心,你跟你朋友喜欢就好。”
她观察沈清慈神情,没有睡过一觉之后的慵懒,放心不少。沈清慈很乖,有认真看。
沈清慈在两波人面前被她盯得不解,不知是在道谢还是解释:“她会喜欢的,好不容易弄到两张票,喊我陪她。”
湛秋就跟她朋友打了个招呼。
沈清慈看着湛秋朋友走近,戴口罩的那个,她有一点眼熟。
颜乐在看见沈清慈的一瞬间就可以确定,今天白天也是这个人,衣服没换,站姿也一样。
而她明明已经自然而然地牵过湛秋手了,却在这时表情冷淡,仿佛两人不熟。
奇怪的表现往往有另一重意思。
颜乐看向方一霖,方一霖一副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人家也来。”
“听上去你知道她是谁。”
“你去问她呗。”
方一霖不想掺和,因为穿太少,不顾形象打了个喷嚏。
她搂紧外衣,心想自己欠这群祖宗的。
颜乐趁此机会抛开她,走过去摘下口罩,柔声提议:“阿秋,室外冷,如果现在不急着走,不如让你朋友跟我们去室内聊。”
她与湛秋并肩,对着沈清慈微笑。
沈清慈认出来她是谁了。
这位就是让湛秋去看电影的人,只因为电影里有她,湛秋的“朋友”。
第35章 她被沈清慈给莫名其妙了
夜里寒风盛,吹得湛秋薄薄的一层额发散乱,眼睛都不大舒服。
剧院周边,散场后的人声车喇叭声将夜色驱赶淡了一点。
得到颜乐的提醒,湛秋也有这个意思。
沈清慈穿得不算多,虽然破天荒戴了条围巾,但能看得出来她冷——表情严肃,嘴唇轻轻抿着。
“那去室内吧,我在这里有……”
沈清慈立刻拒绝:“我们还有事情。”
也只有湛秋这种人才会听不出来,人家不是邀请,是逐客。颜乐显然话里有话,说完还亮屏看了眼时间,眼里留人的想法很浅。
湛秋想到自己刚刚答应沈清慈,不耽误她太多时间。
有点遗憾,但过几天就能邀请沈清慈再来了,她打起精神,“好吧,有时间再聊。”
颜乐习惯了被众星捧月,不喜欢做背景板。
于是嗔怪湛秋粗心:“阿秋,我都不认识人家,面面相觑蛮尴尬的,你不介绍一下吗?”
湛秋一愣,她也不是忘了,单纯觉得没有必要,沈清慈跟颜乐以后又不会有交集。
沈清慈跟自己熟就够了。
总共只能说几句话,还要分走几句给别人,不划算。
但还是解释:“我想着大家都认识你。”
颜乐一听笑容更深了,“真的?阿秋你愿意夸我,比我拿奖还开心。可是我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呢,你朋友还是同事?”
她笑起来很温柔,样貌几乎无懈可击,真人的五官要比荧屏里更立体,却没有那种溢出屏幕的灵动感了。
像在克制什么,而这种克制使她的表现趋于模版化。
沈清慈静静打量,不语。
湛秋本意没打算夸她,只是实事求是,颜乐就是有名啊,出道这么多年了,又不缺作品,沈清慈又不是原始人。
她对颜乐无奈笑了一下,委婉否认:“不是同事。”
沈清慈点了下头,懒得再看她们你来我往,淡声道:“颜小姐名气大,当然认得。我姓沈,天冷,不握手了。”
她一手拎着伴手礼,一手插在口袋。
言简意赅地帮湛秋解决完介绍部分,失去全部耐心:“不打扰了,再见。”
沈清慈想说,自己跟湛秋连朋友也不算,比不得她这位大明星朋友,她不认识当然正常。
正如自己不会对身边人说起湛秋,湛秋有什么必要对人家说自己呢。
难不成还特意告诉颜乐,“我带另一个女人去看了你的新电影”这样不识趣地话吗?
但没说,说出来幼稚。
她转身离开,湛秋目送了她两步,还对着她室友微笑挥手,对方也回应了她。
湛秋从没问过沈清慈年纪,因为没什么要紧。
她只是猜,以沈清慈的沉稳和职位,比自己年长是一定的,但应该会比张成帆年轻。
沈清慈长得简约,除了好看以外,脸上没有多余的信息。
现在通过观察她大学室友,湛秋猜她跟自己差个四五岁,心里美滋滋地想,最好的年纪。
见湛秋舍不得走,颜乐再次想到她们今天在便利店门口也依依不舍,人家去摸湛秋手温的场景。
颜乐没有雌竞的兴趣,她很清楚的知道,比脸、比身材、比身份地位都没有意义,在湛秋,哪怕是自己眼里,对方都是一位有魅力的女性。
湛秋喜欢她。
她说方一霖看着快冷死了。
湛秋顺势望过去,确实,“走吧。”
颜乐地鞋跟踏在地上:“沈小姐是你工作以后认识的新朋友吗,我没见过。”
“她认得我,我很高兴。”
她反反复复地提朋友二字,就是想看湛秋会不会否认,好在湛秋没有。
“她说了你名气大嘛,而且以前不认识,现在也肯定认识。我上次就是跟她一起去看了你的新电影。”
湛秋没注意到颜乐倏然僵住的笑容,只知道自己情商很高地没有说沈清慈中途睡过去的事。
“我居然不知道。”
“她是我之前夏天旅行认识的朋友,刚好公司在我的便利店附近。”
湛秋觉得她的好奇心太强了,自己的事情她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见她俩过来,方一霖嚷着:“结束了是吧,快走快走,我都怕今晚交代在这里,这个鬼风。”
“早就想说了,知道你身材好,干嘛非要挑大冷天穿裙子啊,只是来见我而已。”
方一霖接话很快:“那不是知道你小湛总最会欣赏女性魅力了嘛。”
说着丢了一个直女妄图勾引拉拉的奇怪眼神。
湛秋眉头都拧起来,又很想笑,大声拒绝:“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颜乐看湛秋的反应笑得不行,可爱死了。
下意识往湛秋身上靠近些,在碰到前停住。
方一霖则很自然,挽住湛秋贴着取暖,结果被静电刺到,疼得大叫:“还来电了!”
湛秋抬手想甩开她。
路过阶梯,颜乐在笑声里怕湛秋崴着脚,扶住她手臂提醒一句:“小心。”
沈清慈走到转弯处回头,看到她们不知簇拥在一起说什么,笑成了一团。
颜乐离湛秋很近,还扶着湛秋的手臂。
虽然另一个人挽住了湛秋,但是湛秋应该没有很喜欢,反而将身子往颜乐那边躲。
沈清慈想着刚才颜乐看她的眼神,和藏在笑容下的警惕。
“清慈。”同伴喊了一声。
沈清慈面色不变:“走吧。”
上车后,常莹拆开收到的伴手礼,“东西蛮多,都是周边,画册,香挂,本子,还有主演的签名照!清慈,你这个朋友不简单嘛,我不是单说这份伴手礼。这剧贵宾席的票被炒到天价了,她还跟明星是朋友,而且……”
显而易见,对沈清慈的心思不浅。
正常朋友就算说话送礼物,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沈清慈也不会都走出来了又回头去看。
沈清慈好奇心有限,对别人没说完的话不感兴趣,没多问。
只是笼统介绍了下:“嗯,家境不错。”
“朋友还是什么?”
常莹以玩笑的口气试探。
“什么都不是,认识而已。”
“我看她的样子,不是只想跟你认识哦。”
沈清慈不说话了。
常莹问:“真的没有再试试新的感情了?”
沈清慈回:“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天天晚上都准时下班,跑来看演出。”
“忙可以,但记得往前走,别在原地打转。”
常莹忍不住劝她。
沈清慈根本不用人劝,平静地告诉为她多虑的老友:“我一直在往前走,停在原地太浪费时间,你大可以放心。就算我对过往不舍,也是不舍我自己那部分,珍惜我再也没有的时间和心境。你以为我会去为别人悲春伤秋吗?”
她天生不由情感驱动,但很奇怪,总有人认为她是。
沈清慈性格有多冷淡,常莹非常清楚,现在听了更加放心。
说实话,她还挺愿意沈清慈跟新的人发展。
方一霖的这家清吧与她的餐厅相隔不远,像一个秘密基地。舒适的环境让湛秋快速松弛下来,跟着音乐哼。
尝了几口薄荷酒,她不喜欢,不过也能喝,好在没有像她姐一样酒精过敏。
酒吧是会员制,颜乐也不担心被人看见,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湛秋看她想灌自己,忍不住劝她少喝。
颜乐则趁此机会勇敢地问出口:“阿秋,你喜欢她吗?”
“沈小姐。”
“喜欢啊。”
湛秋没否认,轻易就承认自己的心意。
颜乐笑了:“那她呢?”
“她当然也对我有感觉。”
湛秋是坦荡又钝感的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些话挺残忍的。方一霖也不好多说,尴尬地想将话题转开,不过没能成功,只好看着两个人较劲。
“既然两情相悦,那你们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
湛秋波澜不惊:“不是喜欢就需要立即在一起,我们的生活不是时长短暂的电影,需要快速起承转合。”
“但只要两情相悦,迟早会在一起的。”
换而言之,不是两情相悦就永远没有可能。
这就是她对颜乐的答复,她抢先说出这些,是不想颜乐多想下去,万一说出她不爱听的话就不好了。
做普通朋友就行了,湛秋觉得今晚大家不是挺开心嘛。
颜乐想到湛秋在医院醒来,却把自己给忘掉的事情。
勉为其难地表演释然,“我知道了,阿秋,祝你们早日互通心意。”
湛秋目露满意,喜欢一切都简单的感觉。
她想了一下:“谢谢,但我还欠她一把伞,据说很重要,不知道是谁给她买的。颜乐,你有没有见过我那把伞,在我们那天遇到意外之前,我去找你的路上打过。现在找不到了。”
酒吧光线幽暗得吞噬一切,沙发绵软,支撑着湛秋,让她开始犯困。
颜乐应该喝多了,也在走神,慢半拍没回答她。
方一霖听不下去,服了她还在惦记一把破伞。
“肯定前任或者白月光给她买的,不然还有什么意义。没了就没了呗,你找到打算怎么样?销毁啊?”
“找到跟她表白再销毁。”
湛秋开了句玩笑,其实表不表白跟伞没关系,伞是谁送的她也不在乎,说不定是家人的礼物。
她只是知道沈清慈没想好,但是沈清慈会一心一意地喜欢她。
可惜之后两天,她都联系不上沈清慈。
像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
湛秋担心她,有尝试打一次语音,被直接挂断了。
湛秋不明白原因。
沈清慈也没有解释。
这天晚上,湛秋见完画师,提过最终的意见之后,直接去了拾曼公寓蹲人。
她没办法上楼,就跟沈清慈说自己在楼下,希望见一面。
等了一段时间,沈清慈才说她不在家,在外面吃饭。
湛秋说自己可以等。
沈清慈又说不在本市吃。
湛秋从来没有这样被对待过的经验,直接把电话打过去。
沈清慈这次居然接了,可能是怕她一直等在那。
“湛秋,等我的伞有下落再跟我联系吧,不用天天来往了,我很忙,也很累。”
“这是什么意思?”
湛秋不解。
“意思就是,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的游戏不玩了。”
“我没有在跟你玩游戏。”
湛秋声明。
“那就更要早结束了,我没有足够的耐心处理莫名其妙。”
电话被挂断,沈清慈冰冷的声线兀然停止,像没开始过一样。
湛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沈清慈……不能说抛弃,也不算拒绝,因为她还什么都还没提呢。
她被沈清慈给莫名其妙了。
这道题超纲了,湛秋再聪明也不明白。看舞剧的那天晚上还好好的,她还带着朋友过来见自己,怎么现在就说没耐心了。
第36章 让她摸个够好了
便利店门前摆了一棵圣诞树,玻璃上贴了圣诞相关的贴纸,虽不如隔壁咖啡店的气氛浓,有音乐佐助,但也有了节日气息。
“欢迎光临。”
“这边为您结账。”
湛秋作为优秀员工面带微笑,坚守工作岗位,宗旨是服务好每一位顾客。
她情绪饱满,很多人都爱跟她闲聊,不忙的时候她会去倾听别人的生活。虽然有时候不能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但她学习很快,这个环节也使她更了解世界。
无论遇到什么事,什么人,她都还是喜欢她的工作,喜欢她的制服,她的胸针,还有同事们及他们的表情包。
一切没有变化。
除了沈清慈突然不理她了,也不来看她。
湛秋很愿意尊重别人的想法,通常来说,人不应该随便干涉另一个成年人的决策,哪怕那个决策与自己息息相关。
如果沈清慈真的出现“累”、“不耐烦”这样的情绪,湛秋可以接受她对自己的疏离。
但是,前提是湛秋要明确感知到沈清慈真有这些想法,不可能她说是就是,自己都不求证就接受了。
那不是豁达,那是笨蛋。
何况圣诞就快要到了,画展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会如期开展。
这样一份耗费颇多心思的礼物,如果沈清慈看不见,未免太可惜,起码看了再谈以后要不要相处。
湛秋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侦探小说、电影爱好者,会反反复复看,现在家里还有一书橱的收藏,虽然比不了福尔摩斯,但比一般人敏锐——她自己这么认为。
所以,她很坚定地认为这件事有别的隐情。
湛秋不想死缠烂打去追问,否则,如果她想,她可以把沈清慈扒个底朝天,坐在沈清慈的公司里问她什么意思。
但是她不会那样对待沈清慈。
没有别的法子,湛秋打算听听别人的意见。
她再次打开写一则,很会偷懒,没有长篇大论地写很多细节,只是概括了她跟沈清慈那天的相处,输入了一些关键词。
随即出来了一堆相关日记。
可是湛秋看完大失所望,没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大家只是在分享情绪和感受。
她很快发现每一段感情都极其相似又不同,虽然总是先相遇,再暧昧,甜蜜,争吵,分分合合,拉拉扯扯,但是调动起大家这些行为和心情的事件却千奇百怪。
跟她一样莫名其妙的,少之又少。
因此这些都不能解答她的疑惑:沈清慈为什么突然不想跟她相处下去。
在湛秋看来,一个人如果不想跟另一个人有情感上的发展,要么明说“我不喜欢你”,要么坦白“我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就像她对颜乐那样,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是已经说到了最根本的问题——心有所属。
沈清慈很奇怪,沈清慈说来说去,酷得不得了,就是没说不喜欢她,也没说喜欢上别人了。
那就根本不构成恰当的分开理由啊。
所以当时听完她那番话的湛秋,站在公寓楼下,虽有迷茫,但是不多。简单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事很简单。
看事情要联系前因后果,沈清慈难道不喜欢她吗?毋庸置疑,非常喜欢。
所以当下只是障眼法,可能沈清慈恰巧心情不好不想理人,也可能是不满意自己哪个方面,所以悲观消极了。
不管是哪样都很好办,没有无解的情况,湛秋根本不心急。
那通电话之后,湛秋为了给沈清慈时间冷静,顺便理清思路,让沈清慈明白她也有认真思考,特意几天没有打扰。
她想着时间还宽裕,只要在平安夜前让沈清慈“回心转意”就行了。
而这根本就没难度。
沈清慈会心软的,说不定就是下一分钟。
湛秋的画像完成当日,湛秋带着方一霖到场观摩。为了庆祝,她请画师的团队和方一霖、及画展负责人员一起吃了饭。
席上说到画作哪部分难画,画师半开玩笑半认真,说是眼睛和神情。
湛秋不明白,不谦虚地客观说:“我眼睛大,也不高冷,表情很容易观察,按理不会不好画。”
画师笑,说不是形难画,而是神难描。
执笔人通常要通过表去展现里,要去揣摩这个人的性格、心理,让画呈现得更有质感。
湛秋性格开朗,坦然,是很好观察不错,但眼睛里除了亮光不挂一丝尘色,这样的外表就不好表现。
湛秋云里雾里,这画家老师可能还修过哲学,说得自己一点听不懂。
方一霖帮她简易翻译:“就是说你浅,都想不出来你这个人吃过什么苦,过得太顺了,眼睛里没内涵。”
一桌子人都吓一跳,赶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生怕湛秋会生气。
湛秋明白过来了,弯了下眼睛,依旧好脾气地笑:“没关系,是这个意思也行,本来嘛。”
但她想替自己辩解,多少也吃过苦头啦。比如沈清慈还没有主动给她发信息,说那天只是冲动才说那番话。
这就太不像话了。
结束之后,湛秋被众人围着走出宴客厅,纷纷谈着过两天再见。时间不早了,对面厅也刚好结束,客人陆陆续续出来。
随眼一瞥,湛秋很幸运地看到最后出来了自己有心心念念的人。
看穿着就知道是商务宴,整个人干练沉稳,却又没有打扮得太素。
大衣搭在臂弯处,袖子捋得高了一点,露出两截雪白的腕子,空空如也。
湛秋幼稚地想,这么巧不可能吧。说不准沈清慈是知道她在这,才特地守在这里等她。
不过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她领悟到这完全是个巧合,人家就是在这吃饭。
因为一起等电梯时,湛秋闻到沈清慈身上的酒味,很浓很烈,闻得湛秋都心惊。
但看她神情,虽然不算非常清明,但还不到醉的地步,意识清楚。
她深深回望了湛秋一言,没有打招呼,表情冷淡。还有条不紊地交代着身边人相关接待的事,看样子算个负责人。
酒量有这么好?
出了电梯,湛秋抓住她那截腕子跟她说:“你先忙完,我在车里等你,结束了或者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回去。”
身边的人这时才知道湛秋跟人家认识,难怪刚刚非要给人留块空间。
方一霖则想:终于。
再不说话她就要担心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湛秋没有说多余的话,她觉得沈清慈会理解她的担心和好意。
果不其然,沈清慈看着她的眼睛,沉默后点了头:“好。”
湛秋把她扛走的B计划及时取消。
15分钟以后收到了她的电话,湛秋问了具体位置,让魏姐把车开过去,沈清慈跟一个男人一起站在路边。
上车时对方殷切叮嘱:“沈总回去早点休息。”
沈清慈一坐定,湛秋就给她拿了一条热的毛巾,让她擦把脸。
车里的酒味太浓,湛秋指出:“你喝了很多酒,经常需要这么应酬吗?”
沈清慈被那条带热气的白毛巾烫得理智不清,全然没有刚才跟同事说话的镇定了。
“不经常,也没喝多少。”
“可是酒气熏天哎。”
湛秋蹙眉,不情愿地分辨出来:“还是白酒。”
沈清慈听出来湛秋不喜欢,闷声说:“人家酒杯翻了,倒在我衣服上才这个味道。不好意思,可以开窗的。”
她说话间也目露嫌弃,让湛秋相信,她那件打底应该是最后一件衣服,否则早就脱掉扔了。
湛秋凑近闻了闻,果然肩前气味最浓郁,也就放心不少,“谁手那么抖,喝多了吧。”
沈清慈本来不想多说,却还是忍不住:“只是不满我态度不够热情。”
湛秋有点生气了:“恶趣味。”
她都能想象到,多半是个中年男人,坏心眼多得很,故意倒沈清慈一肩酒水,还要假装抱歉,要伸手帮忙擦。
“客户?”湛秋低声问。
“不是,区域的领导。”
放在平时沈清慈会听出来湛秋不开心了,但她又累又乏,还被酒气熏得头晕,也没精力观察。
湛秋见她没多少力气跟自己聊,便主动说:“我也请几个朋友吃饭,早知道你在这里,过去看你。”
沈清慈想到刚刚一屋子人簇拥着湛秋,不冷不淡:“你朋友真多。”
“还行。”湛秋看她只拿毛巾大概擦了一下脸侧,想必抬不动手,就拿过毛巾,帮她重新擦了一把脸。
还顺便观察了她的耳钉,晶莹的小蓝钻,是她周身暗调点睛之笔,挺好看的。
她的气息打在耳廓附近,沈清慈嫌痒,意识到她凑得太近了,想推开她,又因为没有力气,像在人家怀里摸一把。
湛秋领会,贴心地帮她拿住手,按在自己腰腹间。沈清慈想摸就让她摸个够好了,喝醉酒的人是会有些癖好的。
“我身材最近练得还不错,大方跟你分享。”
“你不要闭眼睛,我们商量一下。虽然不知道怎么措辞更好,但我绝对要严肃地告诉你,你这个状态需要人照顾。要么你跟我回家,要么我跟你回家。”
第37章 “还有味道吗?”
冬夜街道空旷,车子一路平稳行驶,连红灯都恰巧不多。
外头冷得起了大雾气,看上去随时会飘雪。
车里却令人发汗,除腻人的酒气外,还好有清新的水果香充盈。
座椅舒适,空间也大,足够沈清慈被湛秋紧贴着时,还能以一个舒展的姿势休息。
她这会根本没心思觊觎湛秋所谓的身材,这车子也不是无人驾驶,在第三方面前听到湛秋说这些话,让她尴尬又狼狈。
但这种狼狈跟饭桌上被倒一肩酒的狼狈不同,不需要她强装体面,忍住心底的厌恶去化解。
奇怪的是恰恰相反,她被眼下的另类狼狈搅和得没了脾气,想要笑场,随之稍稍放松下来。
放得不多,刚好够她恢复力气跟湛秋周旋。
她不认为自己需要人照顾,只是喝了一点酒,但能走能动。
她的工作范畴让她应对这类应酬的机会不多,这次是因为杨瑾出差了,才交给她来接待。
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现在折中的局面并不算输,心情虽然不爽但也不算非常差。
总之,她身心健康,完全可以自己好好待着。
湛秋这种大小姐一定是被照顾惯了,可能心情不好都需要人在旁边伺候。
沈清慈非常清晰地调取出其他人看向湛秋的目光,她同事们是善意包容的,阿姨司机则是溺爱,围着她的朋友们是殷勤。
就连外出吃饭、看电影,服务人员也总会在抬头看她时流露出惊羡的目光。
那天晚上颜乐的目光,暗含无法克制的期待和掩饰不住的在意,看向自己时,则转为了故作轻松温和的提防。
沈清慈非常不喜欢。
她跟湛秋的不同就在于,她并不喜欢被注视。
沈清慈的手还被迫停在湛秋的腰腹上,湛秋的体温通过那层布料传到她的手掌心。
不仅挣扎无果,还被湛秋误会了,把她手往上放了放,气得沈清慈狠狠剜了她一眼。
湛秋像瞎了一样,还是满脸笑意,好像没被瞪而是谁给她抛了个媚眼。
沈清慈冷声回绝:“我不需要你照顾我,我又没醉……”
“嘘。”
湛秋哄小孩一样打断她,“好了别说话了,这事你别管了,听话就好。”
一捕捉到关键词“没醉”,湛秋就知道没必要听了,这话太经典,自己怎么也不放心她的状态。
沈清慈被敷衍得差点妥协,很快又挣扎出来,话说得更现实了些:
“我是因为喝了酒没法开车,又不想被男同事送,也觉得夜晚打车不安全。你提出要送我,我就答应了,只是因为你对我来说很好用。”
“但这不意味着,我之前说的话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意味着我需要你对我的安全负责。”
“你只需要把我送到家就可以了,谢谢。”
她的话不好听,也不讲理,接受了人家的帮助还不肯减傲气。
但她除了把话说成这样,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理解湛秋何必坚持对她好。
之前不是都生气了,这几天一个字没发,再也没找过她吗?
沈清慈已经说服自己习惯了,以后少联系也好。她又自然地出现,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还要继续来照顾自己。
魏姐安静地握紧方向盘,专注与车灯所射的道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以防打扰到后面两位。
但她毕竟不能关上耳朵,听到这里,都有点心疼了。
人家姑娘没错,不图什么,可见完全没那方面的意思啊。
一点都不掩饰,就差把“送完我就别再烦我了”说出来。
魏姐没听见湛枫叶的回复,可见在沉默地消化,心想,总算有在认真想一想了。
只听湛秋轻声询问:“很好用是什么意思?”
魏姐心跟着一惊,心想别再吵起来,那更麻烦了。
湛秋又不是她的领导客户,沈清慈一点不美化自己:“就是我需要人送我,才利用你。”
湛秋满意了,脆生生一抚掌,眼睛亮起,轻快地说:“对啊,你看你都知道我很好用的对吧,你可以多利用我啊。”
魏姐当场两眼一黑。
“人际往来就是互相利用,互相给予,在道德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们最好互相利用,互帮互助嘛。”
“你干嘛不让我去照顾你?好了我们各退一步,跟上次一样,你睡了我就走,我主要怕你不舒服,摔在家里。”
见她把很简单的一件事绕得格外复杂,湛秋直接帮她敲定。
沈清慈再没话可说了,再说就要吵起来了,可能话更难听。
车上还有别人在,她再没良心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让湛秋难堪。
湛秋见她默许了,心里畅快,就善解人意地没再说话,让她安静地小憩一会。
湛秋当然清楚,招待领导的酒局其实很累,就算能喝酒,擅长曲意逢迎,也要费不少心思。
沈总辛苦了。她看着沈清慈的睡颜笑笑。
到了公寓楼下,湛秋轻声唤醒沈清慈,扶着她下车。
然后到驾驶窗弯身告诉:“魏姐,你先回去吧,跟荣姨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了。”
天空开始落雪,沈清慈让夜风一吹更清醒了,径直往公寓里走。
魏姐看那样子真不像喝醉的人,就多嘴提醒地主家的傻孩子:“我看沈小姐还蛮精神,你也不用太担心,不是说她睡了你就走嘛,那我在这等着呗。”
湛秋智慧地笑了一下,像是无奈听她说傻话:“强撑而已,之前生病也跟我说没关系,而且我看出她心情不好了,我今晚不能走。
魏姐,你真是不懂女孩子心,只要你走了,她肯定会留我啊。”
会吗?
魏姐勉为其难笑笑。
不过看湛秋心意已决,只好微笑:“好的,那我回家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啊。如果需要我接,再晚都可以。”
“安心回去*睡觉吧。”
“好嘞。”
话是这么说,魏姐还是待在附近等了一会,打算十二点再走,以防湛秋被人赶出来,可怜兮兮。
湛秋小跑几步跟上沈清慈,“挟持”业主,再次堂而皇之地进入公寓大楼,进到沈清慈的家。
一段时间没来,家里毫无变化,因为就没有能变化的东西。
湛秋没因为长居于花团锦簇中,就对眼前的空旷冷清不屑一顾,她想清清爽爽也是一种风格嘛。
沈清慈这样的人挺好,审美简单且专一,以后不会随便变心。
沈清慈觉得自己还是喝醉了,不然她怎么会同意湛秋再进自己家。
现在湛秋像是这里的房主一样,帮她挂上外衣,给她拿拖鞋换。
沈清慈坐下,没有动作,像因为私人空间被入侵,没有安全感,急于找点防御武器,提起不开的那壶说:“你有没有记住上次我说的话……”
“我听进去了。”
湛秋随口应着,埋头认真地坐在旁边解鞋带,她今天穿了双黑色马丁靴,相对难脱些。
沈清慈脸色微变,“那很好。”
湛秋现在忙着脱另一只鞋,没有顾得上说话。
沈清慈又说:“我也觉得你听进去了,你还生气了,我不介意,我宁愿你生我的气,而不是再继续白花心思。
可你不用因为我现在看上去没精神,可能算你想象中的惨,就不计前嫌地来照顾我。”
湛秋换好了鞋子,侧身看她,疑惑地问:“我听进去了,可是我没说我生气啊。我照顾你是因为我想照顾,我觉得你值得在这个时候被人陪着。”
“你没有精神是因为现在很晚了,还在酒后,我就是因为这个怕你一个人在家磕碰到。我不可能坐视不理,我们本来也没有前嫌。”
“为什么说惨,因为被倒了一杯酒吗?工作里什么烂人都会遇到,你比我更成熟,能力也强,这些你都可以处理好消化好,我明白啊。”
湛秋条理清晰地说下来,这回轮到沈清慈慢一拍地接收着。
别的方面无话可说,但是针对“生气”是有的,“你都不再给我发信息了,还不算生气。”
“那是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安静嘛,你都说不耐烦了,我总不好死皮赖脸。”
“那现在算什么?”
这还不是死皮赖脸吗?
湛秋一怔,想了一下,还没想到答案,就被酒味影响了。
于是看了眼沈清慈的肩膀说:“你要不先去洗个澡吧,你自己应该也难受,我看你一直皱着眉头。”
她不觉得沈清慈皱眉是因为自己坐在这边不走。
沈清慈腿没动,闻言干脆利索地将毛衣直接给脱了,又在湛秋的惊愕下,随手扔到墙角去。
像是把当时的不满全都掷出去。
砸碎才好。
毛衣下只剩白色的吊带衫和同色系胸衣,漂亮的线条一览无余。
湛秋这才感觉到两个人距离太近了,以至于她呼吸不是很畅。
“还有味道吗?”
沈清慈问。
湛秋摇摇头,不敢说还有,怕沈清慈还要脱。
不过她这个人实事求是,犹豫之后,还是低头在沈清慈光裸的肩膀上闻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生怕嘴唇会碰上去。
然后她小声说:“其实还有一点的,你还是应该先洗个澡,这样会感冒的。”
沈清慈心如明镜,看破她的想法,微动上身,肩头就碰在了湛秋唇上。
酒味一沾上湛秋,她跟着就醉了。
她根据本能,啄吻了一下光洁的肩头。
抬眸,看见沈清慈修长的脖颈,锁骨的形状很漂亮,哪里都非常好亲。
但是她不太敢再亲下去。
湛秋就不再看了,腰再弯了点,帮她把高跟鞋脱了,然后她的脚就自动进了拖鞋里。
起身,将两双鞋整齐地放起来。
“冷不冷啊,外面下雪了你知道吗,快去……”
沈清慈也站起来,从后缓缓揽住了她的腰。
第38章 像甜品坊的小蛋糕
沈清慈的拥抱像一场谨慎的魔术表演,生怕开始就被揭秘,前奏的篇幅铺垫得悠长而细腻,吊足了观众胃口。
既不果断也不热烈,像试探一样,先将手搭在了湛秋腰际。
从后缓缓收紧,双手前移至湛秋腰腹,再交叉环抱,然后才将自己胸怀贴上去。
最后,抵靠在湛秋肩上。
她抱得太过小心,湛秋等了又等,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她从没有这样主动地抱过人,所以带着不安和生涩。
以至于湛秋当下不敢动作,故作轻松的话就断在那里,背也不敢挺得太直。
等沈清慈的魔术表演结束,不再有后续了,才稍低下头,看了眼揽在腰间的手臂。
像观赏完全场表演的观众,发出由衷的欣喜和满足来。
这个角度看,沈清慈藕白的肌肤上血管清晰可见,因为微微用着力抱人,手背绷出几道漂亮的筋脉,显得手指修长秀气,像写字会有劲道的样子。
沈清慈也很适合入画,如果现在有一个画师,湛秋一定要求对方把这一幕原原本本地画下来。
沈清慈上身衣着单薄,身体却丰盈,手背冰凉,怀抱却温热。
说出的话冷淡直接,做出的事又浪漫婉约。
湛秋第一次读写到与自己有关联且状态如此丰富的人。
像读一部侦探小说,总是在“以为是这样,结果却是那样“的路上。
湛秋应当是记得的,夏天,雨季,庭院里绿植高大婆娑的酒店房间中,这双手臂也曾紧紧地揽过她。
这个画面她勉强能想起来,可是碎不成章,前后剧情没办法顺利贯穿。
不知道那时候沈清慈是主动还是被动,是在她们的亲密之前还是之后。
湛秋没有问沈清慈为什么,也没有指出对方言行前后不一,她想不到那些煞风景的部分。
在她看来,沈清慈想抱她再正常不过了,她们本来就要这样对待彼此。
而她想回抱沈清慈更正常,她不认为她们有前嫌,这些天突然的联系中断只是中场休息。
谁都有休息的权利。
她就是休息了大半年,彻底把沈清慈忘了,把人家借她的东西丢掉了。
沈清慈对此已经很宽容,心地善良地等她慢慢回想,偶尔恼火一下不肯理她了也合情合理。
湛秋这么一想,心里就软得不像话,好像全身的骨骼、血肉都慢慢消解,融化成了一块可供沈清慈搓揉的棉花糖。
等了一会,她偏头,闻见沈清慈幽淡的发香,混杂着那股恼人却又醉人的酒味。
酒精味道浓烈,车上刚闻到时特别呛人,所以湛秋没掩饰地蹙眉头了。
现在衣服脱掉,皮肤上沾染的一点点就刚好催动气氛。
湛秋听到沈清慈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烦恼什么。
她转过身,抱住沈清慈的同时,在背上拍了拍——每当她身体不舒服闹脾气,或者忧愁的时候,都会有人这么拍拍她,有时候是妈妈,有时候是阿姨或姐姐。
她知道很好用。
她们自然地相吻,接近一周没见面,湛秋很想念她。
刚才在车上就想吻她,就在她欲拒还迎摸自己腰的时候,还在她故作冷淡说“我就是利用你”的时候。
沈清慈迎上她的给予,霎时声音和呼吸都像甜品坊的小蛋糕,诱人又可爱。
湛秋的手掌还在她背上,但自己都分不清是安抚还是渴求了。
沈清慈一直在发抖,湛秋以为她冷,将她搂得更紧,企图帮她遮挡住露在外的肩背。
从唇边吻到脸侧,耳畔,还低头在完全暴露的颈侧轻碰了碰,惹得沈清慈软在她怀里的时候还轻呼一声,像一块可口的小蛋糕不慎坠下操作台。
湛秋则很坚定地接住蛋糕,发现放在这儿不安全,于是轻车熟路地把她带到卧房了。
以免着凉。
卧室足够温暖,两人没心情往床上去,一入门就更热烈地拥吻,像要弥补几天不见的思念。
湛秋背部紧贴门版,感受到沈清慈靠在她怀里,毫不吝啬地回应她的索取。
只安抚背逐渐不能满足一个嗜糖的人,闻闻甜味还不满足,湛秋急于去吃那块守护住的蛋糕。
左手辗转到两人之间,找到衣摆处,几乎出汗的手心触碰到沈清慈,笼覆,轻巧而熟悉。
前不久才对沈清慈做过这样的事情,她聪明地记住了怎么做沈清慈会表现得更舒服。
沈清慈也成了一块棉花糖,绵软到极致,供她塑形和装点。听上去呜呜咽咽得十分可怜,但不是那种让人心存愧疚即刻停手的可怜。
很不巧,是相反的那一类。
湛秋换了样子,与她平日里的慢条斯理的形象截然不同,她自己都有点陌生,却又无法找到终止符,像被操纵着这么做。
沈清慈却像很熟悉她这样,虽然可怜兮兮,却没有慌里慌张地要求结束。
在默许与纵容之下,湛秋的野心更大,一块蛋糕不够了。
沈清慈这回将她按住了,不许她再有动作。
但没有因为湛秋的贪婪生气,而是解释:“我要先洗澡。”
“好。”湛秋停下后终于后知后觉有点害羞。
大脑短路,也没有听出真正的潜台词,还傻气地讨问:“今晚我能不能……留在这?”
沈清慈一顿,意识到她没有听出来,只好假装讨论:“那你的司机……”
湛秋赶忙说:“她回去了,到点就下班。”
沈清慈静静地眨眨眼睛,似乎非常信任她的理由,点了头,“那你也要洗。”
湛秋忍住雀跃:“好啊,我当然要洗澡。”
这就是留她的意思了,果然,跟她想的一点没差。
湛秋太了解沈清慈,都想找个人炫耀了,但又不知道这种事可以找谁夸自己。
沈清慈随手拿了条披肩暂时披上,领着湛秋进衣帽间,帮她拿了一套换洗衣服。
湛秋乖巧接过,以为她衣服都是随手拿的,就建议她:“我上次穿的那一套睡衣呢,还穿那套就可以了,不能把你所有衣服都穿一遍。”
沈清慈简单解释:“这套是新的,才洗过,你穿就好。”
湛秋看她不在乎就不纠结地答应了,去了客用淋浴间,如愿以偿地试了沈清慈的洗护用品。
同款的卸妆膏她买了很多放在家里,不过沐浴露味道跟肤感都一般。
湛秋想着要给她送一套自己在用的产品。
她快速洗过澡出来,发现沈清慈还在结束,没进卧房,坐在客厅看手机。
荣姨不久前在小群@她,交代她睡觉不要冻着,也不能熬太晚夜,要早点休息,睡前记得倒好水,不能喝冷的。
湛秋发了个“收到”表情,跟她说:[我已经躺下了。]
荣姨不信:[你就会哄人的。]
魏姐发了个“赞”和“月亮”!
湛秋可算逮到人了,得意地告诉她:[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她肯定想多跟我说说话。]
魏姐这次回的是语音,湛秋点开听,她说:“是的呀,还是小秋最聪明,更了解沈小姐,好好照顾人家。祝你们好梦哈。”
湛秋听得非常满意。
沈清慈洗完了澡就吹头发,吹到一半停下来,接了个电话。
湛秋走过去时就看见她顶着半干半湿的卷发,吹风机还拿在手里没放下,面无表情地倚在台子旁。
其实不耐烦,说话语气却平静且温和。
应该又是她哪个领导,今晚吃饭的其中一位。
沈清慈先客气说谢谢关心,自己已经到家了,又询问对酒店的一切满意与否。
对方聊工作,沈清慈说自己会再沟通,让对方好好休息,明天详谈。
说到最后,不知听到什么,她脸色倏然变得冷厉,唇线紧抿成一条。
抬头,看向靠在门框上的湛秋,递出手机,给了一个眼神。
湛秋心领神会地表演发疯:“几点了?你哪个同事,男的女的,这么晚不睡觉打电话来,什么居心?天天加班还不够,正经工作非要这个点聊吗?手机给我,我来跟他说。”
“你闭嘴。”
沈清慈“呵斥”她一句,放回耳边,故作抱歉:“何总,不好意思,我先挂了,家里人有点情绪。”
她挂断电话,收回情绪,客观地回答湛秋:“凌晨一点工作群还有交流工作进度的,这很正常。”
“但我看你表情,这人肯定不正常,泼你酒的那个?”
见沈清慈点头了,“家里人”又问:“他刚才说什么了?”
“他说他想听我说晚安。”
湛秋受不了地闭了下眼睛,“我要吐了。”
这种试探女同事边界的行为也太没品和低俗。
沈清慈不再多说,继续吹头发。
在吹发的噪音里湛秋大声问她:“叫何什么啊?你这个领导。”
沈清慈关掉吹风机,“你要干嘛,找他麻烦?放心好了,我能应对,而且人过两天就走了。”
湛秋摆摆手,甜甜地笑:“怎么会呀,我一女孩子又只是个小店员,能找谁的麻烦。”
“就是好奇,说不定也听过这个人呢,这种人一般名声都差在外面了。”
沈清慈没满足她的好奇,但给她分析了一下,顶多就到这。再过界他没那个胆子,特别伪善虚荣的一个人,乐于经营好名声。
湛秋便没再多问。
她走到沈清慈床边才发现哪里不一样了,床上不知何时放上了五个枕头。
还好床大,没显得拥挤。
沈清慈收拾好过来时,看出她的惊讶和疑问:“是挺热闹的。”
湛秋美滋滋地躺下。
换做别人,一定要问沈清慈为什么这么矛盾,这么拧巴。
一边跟她说不要联系,不想再玩游戏了,认真不认真都不行。
一边又给她准备新睡衣和新的足够数量的枕头。
到底是口是心非,欲擒故纵,还是自己也稀里糊涂,不清楚想要什么?
但是湛秋不会去问,她不去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湛秋总是笃信别人爱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她的用心,并认为本来就该这样。
她滑进被子里,在四个枕头的簇拥之中礼貌地问沈清慈:“还继续吗?”
第39章 下一场魔术表演
困意像蛛网一样抛撒下来,奔走一天之后,沈清慈疲惫的身体终于接触到柔软的床垫。
她先将手机充上电,最后看一遍工作群消息,回复出去了几条。
听见湛秋的话,目光横移过去,表情一本正经地问:“继续什么?”
湛秋像立着毛茸茸耳朵等餐的小宠物,发现没有好吃的,霎时耷拉下来。有所克制,却还是显得可怜兮兮。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在沈清慈面前好不好意思直接提这类事,她现在没有那么勇敢了。
当然不因为害羞跟懦弱,她只是更有礼貌,更会体谅人而已。
水到渠成地进行下去还好办,但是一旦终止,再让她提出申请,她总觉得冒犯。
她倒是不怕沈清慈拒绝她,因为清楚拒绝不意味着不喜欢,有时候可能是因为太喜欢。
这话说出来有点绕,总之就是无论如何她都笃信沈清慈的心意,像床上备好的四个枕头一样。
所以她不会因为沈清慈拒绝她而不开心,顶多有一点点小失落。
但是失落之后,她又重新有了精神。
这样也很好,她不用担心沈清慈是喝醉了做了冲动决定。
今晚的沈清慈本来就因为喝了一点酒,所以会更热情主动,留她的宿已经是破例了。
沈清慈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以为她会表达遗憾不满,会争取和撒娇,毕竟湛秋很擅长利用无辜矜贵的外表搞定别人。
但没等来,湛秋只是弱弱挣扎了几秒钟,眼里的期待就淡了下去,开始心无旁骛地享受起舒适的被窝来。
对此,沈清慈心情复杂,她宁愿湛秋对她的兴趣多在身体上,也不想湛秋跟她来纯爱的。
沈清慈躺下来,隔着两个枕头,一个人的距离,问湛秋:“外面还在下雪吗?”
“在的,我刚才看了一眼窗外。”湛秋回话间往她那边挪了挪。
“下得大不大?”
沈清慈侧着身与她对视,低声说话,声音因为两人的靠近,像酒喝多了一样,甜腻腻地发着哑。
她洗澡之前,湛秋就担心她会不会洗到一半头晕想吐,沈清慈承诺自己会小心,一有不舒服就会喊她。
所以湛秋洗得很快,也一直在听着里面的动静。
等她洗完,湛秋再看见她时,她正应付讨人厌的同事,满脸的冷淡让人忘记了她喝过酒的事情。
现在她身上已经没有酒味了,只有清爽的香气,但醉意还是有在眼睛里蓄了一点,目光黏稠得流淌过来。
彷佛湛秋也成了一块小蛋糕,草莓柠檬味的,而她虽然是个不爱吃甜食的人,可又不小心被吸引到了,于是想要又想走。
“嗯,比之前第一场下得大,明天会有积雪看。”湛秋预测。
沈清慈说:“那就会堵车,我明天需要早一点起。”
湛秋当下就懂了,想说那我们快点睡吧,什么都不做了。
沈清慈却撑起身子趴过来,压在属于湛秋的四个枕头之一上,跟她轻声商量:“所以,如果要继续,时间不能太久。”
欣喜犹在加载中,湛秋似乎在辨认这句是虚假魔术还是谜底本身,是哄她玩的还是真有想法。
湛秋将手贴着深蓝色的床单过去,找到她都手,轻轻握住,试探着沈清慈的坚定程度。
沈清慈说:“你之前提过,咨询师让你复制一遍之前做过的事,帮助串联回忆。你让我考虑一下,我现在考虑好了,可以试几次。”
湛秋严谨发问:“几次?”
沈清慈仔细想了一下:“三次好了,事不过三,超过三次无论想没想到都可以结束了。”
湛秋不是很喜欢“结束”这样的词,但还是果断答应:“好啊。”
她想要的小蛋糕正捧在沈清慈手上,看上去香甜可口,她不会允许自己错过得到的机会。
她也不笨,她感觉出来沈清慈不是很认真。
离得太近,彼此的表情一览无余,她看得清沈清慈眼里有晦暗不明的光,不纯是期待跟她亲近。
湛秋很快想到了沈清慈之前说的“游戏”之类的话。
但这又怎么样呢,湛秋不是纠结这些的性格。
喜欢就是喜欢,无论沈清慈是为了什么,考虑纯粹与否,邀请对象既然现在是她,她就有资格感到高兴。
湛秋先是对她笑,达成了一致。
又为难地说,自己事先没有准备,能不能等一会,她尝试下个单。
沈清慈翻过身,拉开床头柜的第二格抽屉,从几盒指套中拿出那盒拆过的。里面还剩四个,她懒得撕,就都给了湛秋。
湛秋拿在手里,脸又不争气地发烫,她的表现真是不争气,但这一定是她太喜欢沈清慈的原因。
沈清慈凑近端详,像是对她这副表情很感兴趣,“这就害羞了?看着我干嘛,很奇怪吗,你自己不用的?”
湛秋瞬间脸红了下,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她,“我不用这样,一般用更简单的方式安抚自己。”
沈清慈笑了,了然,其实她也是,需求有限。
只是夏日一别,偶尔回想起来,心思就不住地跳跃,某次一发热索性买了几盒。
但她太忙太累,有想法的时候不多,至今也就四次,其中一次拆开后就没了兴致。
沈清慈在躺好的同时看了眼时间,表情微漾,宣告说十二点了。
湛秋正俯身看她,以为她焦虑时间晚,在暗暗催促,没再磨蹭了,重新开始吻她。
沈清慈躺于一堆绵软的枕头中,在细密的吻中,逐渐被还原成本来的模样。衣服被湛秋随时扔在了被子里,具体在哪个角落也不重要。
这场夜雪起初下得悄无声息,好像生怕惊扰了城市中众人难得的休息时间。雪花零碎轻盈,铺垫了前半场后,逐渐变得密集。
在某一个节点处,前半场遽然结束,风雪终于开始变得浓烈。雪片像柳絮一样,洋洋洒洒,北风呜咽,卷起它又扬落,至最高处又跌落在谷底,反反复复,任何区域也不能幸免。
直到地面厚厚地铺了一层,窗上亦有溅撒的痕迹。
便利店里再见,沈清慈将商品冷然放下。
那时湛秋就注意到她的一双手,并想象它的温度和美感。
现在这双手会抚摸她的面容,眉眼,随着她的下移探寻而改为落在她的发端,肩头,最后紧紧地握住她伸上来的手,想将她往上拉,开始下一场魔术表演。
湛秋没有做到听话和守信。
对她这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这次就是她跟沈清慈的初次亲昵,她有太多想要探索的谜题,有太多无法遏制的给予。
所以虽然说好早点结束,但前前后后还是做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未拆封的方形包装袋只剩一个,湛秋企图化身运动达人说,反正都出汗了,索性都用完好了。
但她注意到沈清慈是真的很累了,到后面一直遮着眼睛,连反应都会迟缓一点。
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倒床就睡,床虽然大,但是两个人都下意识往同侧挤了挤,避开床单上不那么干爽的范围。
已经一点多了,沈清慈睡得很快,刚才被欺负得碎乱掉的呼吸很快就均匀轻缓起来。
湛秋因为兴奋,不仅没有睡意,脑海里还不住地复盘刚才的往来。
睡过去之前,她发现她很喜欢这样的时刻,枕边有另一个人呼吸声,闻得到另一个人的味道。心底的美好触手可得。
其实她在这种时候会生出疑惑,为什么只能试三次,她们刚好单身,又互相喜欢,沈清慈不可以直接跟她在一起,陪她一起找伞吗?
但也许别人的人生规划里暂时没有这一项,情感也需要循序渐进,她不能多说。
怕沈清慈压力太大,又说不联系之类的话。
她决定不去多想,顺其自然,她从身后搂住沈清慈的腰,放任自己沉沉睡过去。
早晨她是被沈清慈的闹铃声吵醒的,沈清慈很快就听见并关了闹钟,又回到她怀里闭目,动作间感觉得出腿酸,意识到二人的处境。
她昨晚一点没有喝醉,每一个决定都不勉强,但她现在还是想用后悔来逃避。
湛秋因为太过开心,一醒就不肯再睡,又怕沈清慈迟到,就帮她揉揉头,想帮她起床。
问她:“你睡得好吗?”
“一般。”沈清慈说。
“为什么一般?”
“才睡六个多小时。”
“对不起。”湛秋有点不好意思。
“别说话,我再睡十分钟。”
湛秋在十分钟后问她,“你看,你不把我赶出房间,也能睡得着的对吧?”
“也是实验过才知道。”
湛秋笑,明白那个时候的沈清慈没有现在喜欢她。
那个时候她们就是两个陌生人,沈清慈不想跟她太过亲近很正常,但现在她们彼此了解,心意相投。
湛秋跟她说:“今天是我们店的会员日,买草莓牛奶送最美店员的亲吻,你记得一定去参与活动。”
“一定?”
沈清慈睁开眼:“那我只能申请注销会员了。”
“那不可以。”
湛秋又亲了她一口,被沈清慈捂住脸推开。
外面街道两边堆积着飞扬一夜的雪。
第40章 “我不觉得你今天还有邀请我的资格”
沈清慈醒来,凭着肌肉记忆拿到了手机,将闹钟摁掉。
与往常步骤不同的是,她先从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起来,关掉闹钟后,又因为太困乏而没办法自律,跌回那个怀抱又睡了十分钟。
昨晚她被耗光了全部体力,湛秋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温润。
她先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有人从身后搂住了她,与她同朝窗户的方向侧着睡。
虽然疲惫不堪,但入睡后又被人抱住的经历太陌生,所以她在被触碰时警惕地醒了一下。
短暂的清醒意识仍被切割成两半,一半是她的本性,她不想有这么个人在她房间,共享她的床榻,黏人地影响她休息。
一半是最近才习得的观点,对方是湛秋,是她不抗拒的人,可以安心地睡过去。
在湛秋怀里要求再睡几分钟的沈清慈,半梦半醒中,努力地回避了一个自问。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昨晚她也想明白过,就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或者算送自己一个生日礼物。
所以接纳了湛秋,轻巧地得到了所需,并不为之忧愁将来。
但她现在认为那些个酒后想的理由都不充分,将来又是不得不愁的存在。
不过她理性地只折磨了自己几个回合,就抛到一边去了。
事已至此,没有穿越回去的本事。
人做的所有决定,哪怕是无关对错,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不后悔呢。
就像那天晚上她跟湛秋说完冷硬的话,也有一阵子的懊恼,饭后急匆匆赶回了公寓楼下,没见着人。
遽然清醒,人不会等她。
现在她既然要了,又何必庸人自扰,连当事人湛秋都没问她究竟在想什么,不是吗?
她喜欢湛秋身上的轻盈感,喜欢那股不将一切事情看得紧要,不钻任何牛角尖的松弛。
有人会迷恋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也有人会欣赏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格。
沈清慈是后者。
在湛秋的带领之下,她也能轻快地对待发生关系后的早晨了,无需定义或做决定,什么都不考虑就好。
所以她还能跟湛秋冷幽默,说着注销会员之类的话。
从19楼看下去,雪景干净清寒,花了一夜的力气将街道、高楼、桥面都覆盖,比她们俩做得更要激烈。
如果她俩再文艺一点,会想到很多的诗词名句,会因此生出更多的细腻情感。
但是没有。
湛秋说,她想回家在院子里堆一个非常酷的雪人。
沈清慈说,如果有人现在从楼上跳下去,血溅在雪上,清理起来应该不会太吓人。
湛秋认真地与她讨论:“不一定吧,那现场更难打扫了。”
公寓管家送了两份早餐上来,她们在茶几上边吃边聊案发现场,气氛和谐。
吃完以后,湛秋微歪着脑袋平视问她:“沈清慈,你没有与死亡相关的念头吧?”
“如果我有,你要怎么样?”
湛秋保持着看上去很可爱的姿势想了想,轻松笃定地说:“你没有的,你比看上去还要坚强冷静,所以我不假设。”
沈清慈笑了一下,对她自信却又误打误撞正确的推断未掷一词。
很快听见她又说,以极度真诚的口吻:“如果你有,你要多跟我在一起,多索取,我会满足你所有心愿。记得,是所有。”
沈清慈想大煞风景地说,瞎扯,我那把伞你就找不回来了。
但她忍住了,以前除了工作方面,生活中她很难忍住这些话,但现在她无师自通。
因为湛秋歪头跟人说话时像卡通片里的傻气主角,而主角都不应该听太扫兴的话。
而她手机里收到了家人跟同事的祝福,可是加起来也不如这句实在。
“记得,是所有。”
这样随口的承诺湛秋无形中送她的另一个生日礼物,她暗中接受,但没有很欣喜。
因为湛秋说过,要求不要那么低。
吃完饭出门,沈清慈的车停在了公司,湛秋本想让魏姐来接,被沈清慈一口拒绝了,非常果断。
湛秋以为她是体谅魏姐,也就接受了,并说自己跟她一起打车。
沈清慈下楼的时候跟她解释原因:“也许你的成长环境是在被人簇拥之下,习惯了身边有人。但我不是,如果以后有第三方在,我希望你不要说太奇怪的话,让我尴尬。”
湛秋不解,“我有说过奇怪的话吗?”
沈清慈说:“有,昨天在你车上,有司机的情况下,你说你的身材不错,让我摸之类的话。”
“可是那不奇怪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湛秋需要被肯定:“你都看过了,老实说,我的身材是不是还不错?我有教练监督的。”
“这不是重点。”
沈清慈咬着后槽牙说。
湛秋“哦”了一声,也不笨,重新领悟过来:“就是有别人在的时候不要说太亲密、太暧昧的话对吧。我懂,就像我在公司……”
湛秋想说,就像她在公司要喊妈妈张董,姐姐张总一样。
但她把话吞了回去,也不是故意保留,而是想再“普通”点,以免沈清慈有不必要的担忧。
沈清慈打了个豪华专车,以补偿大小姐失去专属司机服务的委屈。
上车后,她才追问:“你在什么公司?”
湛秋反应很快地辩解:“我的意思是,就像我在店里,也是要喊店长、副店长,而不是姐姐哥哥什么的。是不是这样?”
沈清慈呵呵:“聪明。”
湛秋顿时心花怒放,配合地点头:“好的,那我就明白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见机行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才会跟你暧昧不清,腻腻歪歪。”
司机猛摁了下喇叭提醒前面的车,沈清慈看向湛秋:“……”
湛秋立即捂住嘴:“抱歉,没见到机,这是最后一次。”
沈清慈声音小了一些,“你有想到什么吗?”
“暂时没有。”湛秋诚实。
有别人在,沈清慈怕她又刹不住,也不好多说,随便点了下头,“希望快点。”
湛秋说:“你上次说有伞的消息再联系,我猜也许你是怪我一直没进度。这个事是我不对,不过我没有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那天晚上剧院分开后,我跟颜乐说了这件事,她答应帮我问问。”
“为什么特地跟她说?她帮你去问谁?”
沈清慈蹙眉,不知道关联性。
“那天晚上我跟她在一起,是她把我送去的医院。也怪我一直忘了,看见她才想起来问她有没有看到我的伞。她说没有,不过可以帮忙去问当时她身边的工作人员。”
“你跟她一起做什么?”
“我也忘了,好像去她那里取个什么东西,然后顺便开车送她回住处。”
湛秋之前不在乎,根本没细问,酒吧当晚颜乐话也不多,所以一知半解。
沈清慈安静了一会,看向窗外的高架桥,淡声说:“好啊,期待她的好消息。”
湛秋高兴地说:“我也期待。”
她看了眼司机,*人家正心无旁骛地开着车,才低声问沈清慈:“刚好你跟我说说呗,伞是谁送你的?”
方一霖的话她虽然不介意,但还是挺想问问的。
沈清慈瞥她眼:“你猜。”
湛秋注意到她突然冷下来的面容和嗓音,但是没有多心,以为沈清慈只是在践行有第三方在时要正常交流的规定。
“会是家人吗,那种纪念性时刻送的?”她忙着猜。
沈清慈眨了眨眼,懒得说话。
湛秋推断:“毫无波澜,确定了,不是家人。那是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因为某些原因,这伞成为限量版了。”
湛秋说得很委婉,其实是想问是不是因为变故,朋友见不到了。
沈清慈还是没有波澜,也不说话。
湛秋排除掉她最希望是的两个选项,有点懊恼方一霖说对了,“那就是前任啊,或者有感情瓜葛的人,crush什么的所赠。”
“猜对了。”
沈清慈大方地承认,同时感觉到一种畅快,尤其当她在湛秋脸上看见一种不情愿的表情时。
湛秋忍耐下去,还是礼貌地说:“那你上心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过往时光的一部分,有半个你自己在里面。如果是下决心扔掉也就算了,但无意中丢失的,肯定执着于找回来。”
沈清慈看她,这次终于是对视,表情虽然很淡,但看得出比刚才更上心。
湛秋问她:“我说错了吗?”
“说对了。”沈清慈承认,而且是全部。
她不能想象,湛秋这样的人,能轻描淡写地把她的心路历程说出口。仿佛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谁送的已经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段经历。
那是她第一次尝试去喜欢,放弃一部分回避的本能,笨拙地去表现和付出。
也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用整月薪水所购的伞。
那段时光的痕迹早已经随着岁月淡了,但是那把伞还是可以提醒着她很多事。
第一是要尽量远离不可控的情感,第二是她有过爱人和被爱的能力。
这些就够了。
湛秋没有要求在小区下车,而是跟沈清慈到了办公楼下,想要进一步了解沈清慈。
这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公司,她也不知道沈清慈具体多少楼,她不想问那么多,让人心烦。
“今天会员日,如果不想去店里的话,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专属会员的小福利。”
湛秋期待。
沈清慈转身就走,两步后停住,回头冷笑:“湛秋,半夜从我的房间离开,打我的伞去见别的人,雨夜开车载别人出事,又忘了我的伞。我不觉得你今天还有邀请我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