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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她想躺进去一起睡

    年底诸方事杂,家里也不清净。

    沈清慈母亲的生日在上旬,舅舅的生日在中旬,她自己的生日则在下旬。

    她通常不过生,顶多在公司被迫吃回蛋糕。

    每回都借工作忙躲掉家里的安排,回去也就是多吃顿饭、多听几句过时的教导。

    家人的生日却要留意,这种节点不给足面子,又是大半年的唠叨。

    一通协商的电话打完,沈清慈窝着股气,眉尖沉沉,“你们定吧,你自己满意我没话可说。”

    不听她的也好,她索性就不管了,还少一桩操心的事情。

    下雪天,又是周日,公司的员工不多,灯都亮着也冷冷清清。

    沈清慈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钢笔将日程上的安排划掉一行。

    因情绪未平,笔尖加力后凝滞,墨水微微洇了纸张。

    看见墨渍,她的心境反而平复下来了,收回容易长纹的微表情,款款合上笔盖。

    胃里的饱适感让她想到刚才的一餐,就算胃口一般,也跟着吃了不少东西。

    又想到湛秋说:“你是我唯一的会员。”

    讨人欢心的话被说得不让人讨厌,其实是一种本事。

    像配了黑咖啡吃下去的芝士蛋糕,甜腻被消解得刚刚好。

    离开咖啡店二楼前,沈清慈把桌上台灯的光灭掉了,正好看清湛秋眼里的光。

    神采奕奕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窃喜,仿佛她说出这句话既是沈清慈的荣耀,也是她湛秋的快乐。

    没有道理的自信。

    可是沈清慈不反感。

    凡事讲究逻辑,起承转合被大大小小的网格框在既定的轨道和数据库里。

    没好处的事情她不做,跟湛秋的相处,无论是过度的亲密,或是三言两语的调侃,其中的好处都明显到随地可搜寻。

    愉悦自我也是一种利益的获得。

    同事多不在公司,工作效率慢下来。

    有了很多时间去分心,湛秋转述咨询师建议抛出来的“诱惑”,令她想了太多掺杂情跟欲的细节。

    待她忙了一阵子,再接到工作电话时,顿感喉咙干哑艰涩。

    忍着不适聊到最后,定了明天会上再碰,快要挂了,又听杨瑾换了个身份,闲聊起来,说晚上受邀去方家的寿宴。

    沈清慈不感兴趣,刻薄了一嘴:“才八卦完人家的千金,又赶着去,难不成你也喜欢主题派对?”

    杨瑾风风火火地笑说:“八卦归八卦,我只跟你聊聊,人家又不知道。我赶的是正经场子,人家方董办宴,再不着边的小姐少爷也要穿得严严实实招待客人。”

    “你风凉话倒多,改天我们换换。你四处逢迎赴宴,我在公司埋头苦干。”

    “你埋头苦干简单,我却没杨总长袖善舞的天赋,出去就要惹麻烦。安安心心在公司打工更适合我,贵人们的游戏我没本事加入。”

    “我看你是上回让叶家那个二世祖堵恼了,一朝被蛇咬。”

    “我胆子大,不至于怕上十年,就想少见点神经病,多活两年而已。”

    几个月前沈清慈升职,参加一场活动,遇见合作方的海归富二代,自称一见钟情。穷追不舍纠缠她一个月,疯狗一样。

    说起来沈清慈都犯恶心。

    她去茶水间倒杯温水,喝了一半,很不幸,喉咙间的不适感还在,跟她胡思乱想没关系。

    今日零下,冷空气像刀子刺骨。

    一定要归结的话,实在是她命不好,每回跟湛秋相处,天气都分外恶劣。

    初夏时,好好的度假美景,被滔天的雨给浇得风采减半,院里植物比滚过的床单还要凌乱。

    连累也促成她待在室内几天没有外出,在酒店阅览室随手借的一本短篇小说集,破天荒地翻完了。

    离开前还了书,湛秋却还没来还伞。

    她向酒店工作人员打听,但无论怎么描述,都得不到半点有用信息。

    要不是身上的印子消得慢,身体多帮她记了几天对方的罪行,她要怀疑湛秋是她假期的一场春梦了。

    再见面是秋冬之交,就没几天晴好的天气,风雪雨轮着来。

    兴许整座城市,除了湛秋住处附近的梅花越来越沁香,没有一处可留恋。

    人困在都市里像在坐牢。

    沈清慈每天都在公司听到同事的吐槽抱怨。

    起不来,交通不便,居住环境太冷,生活成本上升……性/欲减退——这句是沈清慈在洗手间听到的。

    她也不想偷听,但同事们音量不小,都没有瞒着谁的意思。

    而这些“疾苦”,都是与湛秋相处时完全不会出现的话题,任何时候她见到湛秋,湛秋都处在一个电量过剩的状态里。

    你要说这位大小姐只是因为家里有点钱,才能无忧无虑终日脾气好,但她偏偏六点不到就能起床,去挣她的基础工资。

    能顶着风雪走到便利店上班,没一点情绪。

    还能吃得下去黑暗料理口味的薯片,两手拎起十几盒食物。

    还能莫名其妙地失忆。

    湛秋到南园家时,临近正午,天快要放晴了。

    她在廊下跟园丁说话耽搁了会,看见车轮在湿漉漉的砖石上留下车辙印,花园里的残雪早就没了影子,只有树木的顶端还积存着一层。

    难得一家子大忙人都休息,厅里暖意袭人,湛秋还穿着见沈清慈时的那套衣服。

    纯灰色的卫衣,浅蓝色的牛仔裤,看上去清纯又乖巧。

    张翟女士见了很欢喜,忍不住上手抱了抱。

    做母亲的,从来不要孩子有多少本事,精神状态饱满就足够了。

    聊到午饭吃早还是晚,湛秋直接说:“我不饿,刚吃完早餐过来。”

    张翟奇了:“这么晚,今早不饿?”

    湛秋挽着她坐下,像开新闻发布会一样,眼神扫过厅里的三个人:“我等朋友一起吃的,这事你们都不知道?”

    张成帆笑:“我们闲到天天管你吃喝睡觉?”

    湛秋一想也是:“好吧,那你们现在知道了。”

    “爸爸好奇,跟哪个朋友,新的旧的。特意说明是有后续发展的那种吗?”

    只有湛秋的老父亲举手急问,记者一样:“方便说吗小湛总。”

    终于有人搭腔,湛秋轻咳两声,大方地给予回答:“新朋友,兴许有后续,目前是一起看过初雪的关系。”

    她引以为豪,第一场雪刚落下来时,她就跟沈清慈一起赏到了,那是她们第一通语音电话,还是沈清慈打过来的。

    她们还约定明年春天一起去爬山。

    虽然沈清慈说“再看”,但聪明人都知道,这种不过是含蓄的答应。

    张成帆故意配合:“哇,听上去这关系很了不得。”

    湛秋抱着靠枕倚来她身边,“我们还吃过晚饭。在方一霖新投的餐厅,本帮菜,味道环境都不错,人家托我传话,让你张总有时间去赏光。”

    “这段话重点是吃过晚饭、方一霖新餐厅还是邀请我。”

    “都是要点,你要三手抓。”

    “你这就为难两只手的物种了。”

    张翟听姐妹俩你来我往,跟湛铭山对视一眼,默契选择闭嘴,谁都不搅和进去。

    寿宴通常意思不大,哪怕有方一霖在,湛秋也没报太多期望,这不是年轻人能做主的场合。

    下午有化妆师到家里给她做造型,衣服提前在架子上挂好了。

    化妆师以前给明星化妆的,见面就一直夸,说湛秋皮肤和骨相不比明星差。

    湛秋被夸得习以为常,知道她们说的都是实话,但还是礼貌地说了谢谢,顺便问她跟哪些艺人合作过。

    化妆师说了好些,额外提了一嘴,“当红的可能就是颜乐了,她那部电影我才看过,演技太好,我差点没认出来。”

    湛秋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过。

    电影刚上映的时候,颜乐曾经提醒她去看,她没上心,她天天忙,也不想抽时间呆坐几个小时。

    但支持是要的,把该给的包场都给包了。

    傍晚出发,一家四口坐了两辆车,湛秋跟张成帆一起。

    湛秋上车就跟张成帆的司机聊:“前几天我看见你太太了。”

    司机有点受宠若惊:“二小姐还记得她长相吗,在哪里看见的?”

    “在我们店里。怎么不记得,看过你结婚照的哇。我都没确定是她,她先跟我打招呼了,她很诧异,原来你没跟她说我的新工作吗?”

    “工作上的事我不往家里说。”

    “你倒是守口如瓶。”

    张成帆把她拉回来,免得影响人家开车,顺势看见她还戴着自己出差拍回来的手链。

    “白净的人戴好看的啊。”

    这话就是老生常谈了,虽然湛秋跟了爸爸姓,但颜值外貌上,湛秋遗传母亲张翟更多一些,稍微白一个度,给张总嫉妒了二十几年。

    亲人面前,湛秋不加克制地自我陶醉:“我也这么想。”

    “好好戴住了。这是请大师开过光的,给你祛病驱邪,以后无灾无害。”

    湛秋越品越不对味,不大相信,“一根手链这么混血吗,西洋王室贵族戴过的旧物,你找本土的大师开得上光吗?”

    “我是宁可信其有。”

    她伶牙俐齿得张成帆很高兴,“便利店的工作干腻没有,我看你精神倒比以前好了。”

    湛秋本能地回避第一句,“以前精神不好吗?”

    “夏天开始很不好,说说话就喜欢走神,没选择这个张牙舞爪的劲头。我也好奇,是不是那个朋友影响的。”

    “有她的原因,但不全是,只要是我自己热爱劳动,积极生活的原因。”

    湛秋不把功劳随便给人家,还是声明:“工作当然不会腻,起码做到春天再说。”

    “那家店能留住你,真是块宝地,比我总裁办公室还吃香。”

    “你让我给你做助理,不知道谁伺候谁。”

    最开始湛秋说想上班时,张成帆给她安排的就是总助,打算供她在公司里头当吉祥物。

    湛秋给她看正热闹的群聊,“感受得到新鲜活泼气息吗?”

    “群名立马辞职,我只感受到对工作的怨气。”

    张成帆跟着多看了几眼:“我知道你的表情包都哪里来的了,这个‘谢谢老板’未免太夸张。”

    “倒是派头大,还没当上领导,就天天给同事发红包,连发三个。”

    “哪有天天,都有原因啊,今天初雪,我才说请他们喝奶茶。”

    “这个喊你宝宝的江梦袁是你那位新朋友吗?”

    “当然不是,喊宝宝是表达感谢。她是来店里兼职的同事,每周工时不长,又是个在校学生,我也没那么如饥似渴。”

    “怎么,跟大学生谈就算如饥似渴了?”

    “你反应大的我以为你在外面找了大学生。”

    张成帆只是呵呵:“我有那心都没那命,真想找也不在外面找,直接请回家给你们看。”

    “霸道总裁疯狂宠。”湛秋回忆。

    “什么?”

    “我们店长最近在听的小说。”

    “开车的人都在偷笑了,你先闭嘴歇歇吧,影响我的安全。”

    到了宴请的酒店,正式开宴之前,湛秋先去给主角祝寿。

    见方一霖穿得贤良淑德跟在旁边,顺便恭维朋友几句,在长辈面前给朋友抬抬形象。

    “路上我姐姐还在说,要跟一霖学习的,现在做生意真了不起。”

    把该打的招呼打了一圈,不想理的人,湛秋也没委屈自己应付。

    吃得差不多以后,坐在她认为“谢绝尬聊”的角落。

    但还是有人眼瞎,上来说些有的没的,湛秋也不理,只是看着他,任由他的话砸在地上。

    “隆声的叶巍。”

    说完还要握手递名片,湛秋没动,只是道:“不认识。”

    “明白。家里生意都在海外,我毕业后一直帮忙打理,今年才回国,都没机会跟二小姐认识,今天才算碰上了。”

    西装革履,戴一副金边眼镜,自认为精英的骄傲感呼之欲出。

    湛秋客气点了下头。

    他在一旁坐下,才要输出就被湛秋打断,“不用说了,我不认识无关的人。我很累了,请你保持安静。”

    湛秋看似彬彬有礼,却没给他一个正眼。

    “理解,这点我们很相似,孤独感是长存的,我也不喜欢工作以外的社交,回国以后……”

    湛秋抬腿走了,路过朝她走来的方一霖时,不高兴地丢下一句:“哪儿来的讨厌鬼。”

    找到张成帆时,正在应酬的张总又给她介绍,“小秋,这是越泽的杨总。”

    “二小姐。”

    杨瑾喊得亲切,“上回我们在渔山桥吃饭,张总说那家海鲜粥合你的胃口。改日我再做东,一道去尝尝?”

    湛秋看她面相还算喜欢,说话客气过了头,但还不到谄媚的地步。

    “好啊,杨总盛情我不推的。等你们项目结束,庆功宴记得喊我。”

    湛秋不参与公司的事,讨好她也没用。

    等到得了闲,张成帆看出她有话要说:“怎么了?”

    “不喜欢,过会我提前走。”

    “你肯来就是给面子,我是没有意见。”

    湛秋看了眼手机,发现沈清慈正好拍了拍她,又撤回。

    湛秋立即问怎么了,沈清慈说手抖点错了,还要欲盖弥彰加一句:[我是真的。]

    [方便语音吗?]

    湛秋走到厅外,仍没等到“不方便”的回复,于是给她打语音过去。

    果然,沈清慈很快就接了。

    湛秋为自己对她的了解而洋洋得意,“手这么抖,难怪不爱动手。”

    沈清慈冷冷问:“你这么闲?”

    “不忙不闲,给你打电话功夫有的。你呢,忙了两天,现在应该不在工作了吧。”

    “在休息了。”

    “明早一起吃早饭吗?”

    “明天我有事情,上午不去公司。”

    “好,那就改天。我听到现在,感觉你声音有点哑。”

    沈清慈理由找的很快:“水喝少了。”

    可惜她说完咳了一声,非常小声,像是刻意避开了听筒,但湛秋就是听见了。

    “水是要多喝,你现在感冒了是吗?”

    “轻微症状,我家里有药,睡前吃了就好。”

    湛秋也没怀疑她会照顾不好自己,只是问:“你的晚餐吃了吗?”

    “吃了。”

    “停顿时间太久,我听出来是骗我的了。”

    沈清慈索性承认:“我没有胃口。”

    湛秋问:“粥还想喝吗?”

    沈清慈有点叛逆地跟她说:“病了我会吃药,饿了我会点餐,你不用管。”

    “可是我想去看你。”

    湛秋轻声说:“我在你家附近的酒店里,吃喝都有,去看你特别方便。”

    “我在这里特别烦,脸都笑僵了,还有男人找我尬聊,阿姨婶婶一大堆。正愁没借口开溜,说去看生病的朋友,我爸妈才不会批评我。他们鼓励我多交朋友。”

    “你知道我家在哪?”

    “不知道啊,但这家酒店离上次我们吃饭的餐厅不远,你当时不是说你家就在附近吗,把具体地址给我吧。

    你放心,你要是不舒服嫌我烦,嫌病容不适合见客,我去了把东西放下就走。”

    “想喝甜粥。”

    “很好,等着。也不能太甜对吧,我都知道。”

    湛秋清楚她不喜欢味道重的食物,太甜太咸都不吃,现在要甜粥可能是生病时难得的食欲,但也不宜跟本来的口味相违背。

    湛秋找到方一霖,转述要求,“感冒的病人吃,注意口感,还要一份蛋羹,不能说没有。再有清淡些的点心也加上,我都带走。”

    吃方面都好解决,方一霖免不了想安抚:“那个叶巍……”

    湛秋按在她肩上,焦急又阔然地说:“一霖,我现在很急。闲杂人等不要说了,我没放心上,你也不要多想。”

    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方一霖才把她要的食物都给她。

    湛秋直接离场,让司机送她过去,并在沈清慈明确感觉到饿时,出现在公寓楼下。

    提前登记过信息,湛秋报了名字就上去了。

    沈清慈开门,看见她时愣了一下。

    湛秋先笑:“你愣什么,我更像在做梦,突然就能来你家了。”

    “我家又不是秘密基地。”

    沈清慈放她进去,湛秋也不拘谨,脱了外套,换了鞋就往里进。

    沈清慈跟在后,看见湛秋的大衣之下,是一套修身的衣裳。

    没有寻常的礼服夸张,却也不是常服,很显身材,腰线恰到好处地收在两条长腿下,跟早晨的休闲风判若两人。

    这也是第一次见她妆容精致到眼部,从发型到鞋袜都精心搭了,看上去成熟又高不可攀。

    不过眼睛又太亮太透,导致她不仅没有遥不可及的感觉,似乎触手可及。

    鼻尖有一点点红,可能是下车后被风吹到了。

    沈清慈心想湛秋刚刚所在的场合,应该比她想的更要正式一些。

    其实发完地址她就有后悔,只是被湛秋的声音和那一句句关怀迷得发晕了。

    但答应了再拒绝,未免矫情得可怕,所以她暗自后悔但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又带这么多?”

    一天之内,沈清慈第二次看见湛秋一盒一盒地拆食物。

    “除了甜粥,还有鸡蛋羹,我每次生病都吃。其他都很清淡,你有胃口就多吃几口,没有就放着明天再说。”

    沈清慈一定是特别不爱吃饭,家里连餐桌都没有,所以湛秋只能在茶几上摆开。

    忙完跟着她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问她:“你发烧了吗?”

    “还……好。”

    她说到一半停顿,因为湛秋顺其自然地把手覆在了她额头上,煞有介事地感受了一下,“是还好,先吃饭,吃完再量一下吧。”

    餐具都是湛秋带来的,沈清慈接过勺子喝粥,苹果、山药、红枣依次尝了一遍,颜色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从湛秋进到她家开始,她就话少很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湛秋格外适应。

    与平时不同,不再是轻飘飘地从花园里出来,抱着一瓶绣球花出现在她面前的绿裙少女。

    是拎着苹果粥、鸡蛋羹,红着鼻子站在她家门口笑的人。

    再亲密的事也做过,前不久才接吻过,羞涩,着迷,兴奋,什么样的情绪都出现过。

    但当湛秋把手覆在她额头上时,这样的社交温度,让她心漏跳了一拍,哪怕吓了一跳,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湛秋的手机响起一连串的消息声,她一边让沈清慈慢吃,一边逐条回复过去。

    沈清慈问她:“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原本的安排了,如果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反正我吃到了。”

    她也不想再跟湛秋同处一室,怪异的感受快要大过感冒的不适。

    “清慈。”

    湛秋自来熟地喊她,朝她笑了一下,“我就不连名带姓了,我是想跟你说,生病了就可以肆意妄为,不用想着懂事和礼貌。”

    “?”沈清慈被一噎,反驳说:“只有大小姐病了才可以肆意妄为。”

    普通人病了又怎么样,该上学上学,该工作工作,家人和朋友顶多关心几句,但还不至于有资格不顾“礼貌”。

    “是吗,要不我喊你句大小姐?开玩笑,你别担心,我没事可忙,现在你对我更重要。”

    湛秋坦诚地说。

    她刚刚收到的几条信息分别是爸妈、张成帆还有方一霖发来的,但没有一条是让她回去。

    她的话让沈清慈更难受了,搞不明白,为什么湛秋对她能一直这么热情且用心。

    欠自己东西过意不去?

    还是别有所图。

    沈清慈本来知道两者各占一点,情感是很难纯粹的,她只是在此刻忽然不清楚它们在湛秋那里的占比了。

    “为什么我更重要?没有必要的,我不记得我们还有额外的关系。”

    她故作冷漠,但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很可怜兮兮,湛秋顿时明白自己病在床上的时候,妈妈看自己的眼神了。

    “你不是在考虑嘛。”

    “考虑也只是考虑要不要试一试,帮你重复记忆,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就行,不是考虑你这个人。你现在对我这么好,说不定画蛇添足,适得其反,我只觉得深入接触会有更多麻烦。”

    湛秋闻言一静,立即就不说话了,连笑容也淡了几分。

    本来清甜可口的苹果粥,骤然失去滋味,连枣泥入口也味同嚼蜡。

    沈清慈真正病的是心和嘴巴,她控制不住自己在温情时刻的刻薄,也不明白为什么迫不及待抛出狼心狗肺的话,连粥都没喝完。

    也许她潜意识里,与湛秋的相处总是你情我愿的放松游戏。

    而她既然得到湛秋的善意给予,报答湛秋的方式之一,就是实话实说,暴露自我,打破湛秋对她的期待与幻想。

    虽然无情了些,但说了的话也不后悔,湛秋如果真的生气,从此不与她往来也好。

    省得她再去考虑有的没的。

    湛秋非常严肃,等她把嘴里那口粥彻底咽下去,才说:“难道平时没有人用心照顾你?”

    “我只是刚好在附近,顺道看你,车程过来二十分钟都不要,吃喝全不是我亲手下厨,厨师多忙一场而已。你居然就说我对你‘这么’好?你就在感动,在担心了?太不应该了!”

    “沈清慈,你对人的要求不能这么低。”

    湛秋语重心长,到最后痛心疾首,俨然化身家长的角度劝女孩子不要被一碗粥骗走感情——加料很多的苹果粥也不行。

    “……”

    以为自己冷言劝退了人多沈清慈哑然失声,连反驳和讽刺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始。

    湛秋像古装剧里城门口爱岗敬业的士兵,拿着盾牌义正严辞地拦截一切对她不利的因素。

    以超绝钝感力包容着背后的城池。

    兵遇到秀才,没法多说。

    沈清慈只好收起尖利的爪牙,默默吃完了分量适中的粥。

    湛秋还在劝导:“我的话你要听进去。”

    “别以为看似温暖的心意就珍贵,这些都很廉价的,要是我对你不怀好意,为了得到别的,花这点成本还不够看的。以后别人这样对你,你不能再说刚才那番话了。”

    沈清慈很想问难道你不是不怀好意,是纯来做慈善的吗?但忍住了,因为湛秋似乎是真的想教会她爱惜自己。

    她忍下不该在这个时刻出现的毒舌,克服自己的毛病,问了相对没有攻击性的问题:“那什么样的成本够看?”

    “你跟我说说,以后我就知道了。”

    沈清慈没有生病吃蛋羹的习惯,平时也不喜欢鸡蛋,但还是尝了两口,发现比她想象中好吃太多。

    湛秋就真的在想,看了一圈她家:“你买的还是租的。”

    “租的。”沈清慈随口糊弄。

    湛秋盘膝坐在沈清慈身侧,先跟她对视上,然后展臂往外比划了一下:“起码要把这整套公寓买下来送你,才算够看。”

    不知是之前吃的药效发挥作用,还是热粥与蛋羹吃下去真的对身体好,沈清慈感觉到舒适许多。

    思绪终于活跃了些,她冷冷清清笑了一下,往黑色的皮沙发边缘一靠。

    “寸土寸金的地段,要买一套大公寓才够看,湛小姐的要求也太高了。”

    “我要求才不高,如果有感觉,那分文没有也值得投入。我是说如果你感觉不到,最好用钱衡量一下。”

    湛秋先是否认,然后碎碎念地开展分析,“再说了,这公寓价格高什么,我在附近刚好有两套,不算值钱,好像都没过千吧?”

    “咳咳咳。”沈清慈的咳嗽症状无端加重了,“可以不用再说了。”

    湛秋帮她拍了两下背,“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要少说几句话。吃饱了没有?有没有饭后需要吃的药了。”

    在湛秋的提醒下,沈清慈又吃了两粒药,量了体温,数字看上去有临近发烧的趋势。

    她不以为意:“我已经舒服多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了,要不先回吧?”

    “那怎么可以,你夜里发烧怎么办,都没人照顾你。”

    她的逐客令又无效。

    沈清慈沉默了,然后忍不住反问:“总不能你在这里照顾我?”

    “又有什么关系?”

    湛秋理直气壮,“你怕传染我吗,就知道,你先别关心我了,我的身体好得很。”

    在此期间,沈清慈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就知道”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但她也有她的底线,最终僵持不下,湛秋决定退让:“好,那你先睡觉。一个小时以后我帮你测量体温,如果没有升高,我就离开。”

    “如果升高,那就证明你需要人照顾,没必要坚持了。”

    “房间里有人,我睡不着。”

    湛秋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又道:“我也没说就杵在你眼前,我过会就在客厅待着,到时间进去,量完我就走了。”

    说到现在,沈清慈早就脱力,没力气再跟她对抗下去,“你说话算话,不然我也会生气。”

    “好啦。”

    湛秋认为沈清慈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关心自己,自己照顾她一夜又能怎么样,她就要心疼成这样。

    那就这样吧,一个小时后再说。

    沈清慈躺下时,湛秋替她把被角压好,被子内外全是沈清慈平日的味道。

    有熟悉的木调香水味,也有柑橘调的身体乳,还有她的发香,若有似无的。

    她想躺进去一起睡。

    眼睛往旁边一扫,“你居然只有一个枕头。”

    “一个人睡觉,干嘛要放两个。”

    沈清慈很防备。

    湛秋说:“我一般需要四个,显得热闹。”

    “神经。”

    沈清慈闭着眼睛锐评。

    湛秋笑了下,也不计较,弯腰又在她额头前碰了碰,感受她的温度。

    “好了没,你再摸下去,我会怀疑你……”

    “不用怀疑。”

    湛秋坦诚地说:“你*的虚弱看上去很漂亮,我一直想亲你,我没好意思说,因为你在病着。”

    沈清慈睁开眼睛:“我说我不愿意呢?”

    “当然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湛秋也不屑强人所难。

    “那我不说了。”

    湛秋反应了两秒,才知道她什么意思,想接吻绕这么大的弯子。

    她愉快大方地俯身下去,先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又问:“我不怕生病,能碰到嘴唇吗?”

    沈清慈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抱住她,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跟湛秋一样,从湛秋盛装出现,在她茶几前盘腿坐下开始,她也一直想要接吻。

    也因为病着,没好意思说。

    湛秋的鼻尖不红了还是凉凉的,嘴巴软而糯,比粥的味道更甜。

    湛秋接吻时喜欢摸她的肩。

    她知道湛秋下意识想往哪里摸,她经历过,但故意不提,心眼坏地享受着湛秋不得不有的克制。

    吻得沈清慈又喘又咳,湛秋赶紧停下,帮她重新盖好被子。

    然后在沈清慈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把自己的手链给她戴上。

    “知道你手上不喜欢戴东西,暂时送你,生病这两天戴着,大师开过光的。”

    见沈清慈没反对,又轻声跟她说,“乖乖睡觉,病好得快,病好了我带你去爬山。”

    沈清慈感觉得出,湛秋在用生病被照顾的经历在照顾她。

    还想再说话,但眼皮一瞬间得有千斤重,很快就睁不开了。

    意识却还没断。

    她心想,太贵重的东西不能收。

    谁要爬山啊,累得要死。

    最后想说,太晚了,不要走了吧。

    第23章 故事的发展不合预期

    去年冬天雪下得迟,今年早归早,只薄薄一场就草率结束。

    冬信来得吝啬。

    湛秋总结,沈清慈总是口是心非。

    她说房间有人睡不着,事实上人家都还没说完她就阖眸呼呼大睡。

    身体不舒服的缘故,还微皱着眉头,湛秋怕吵到她,很想但没敢伸手帮她抚平。

    近距离看得仔细,沈清慈长了一张电影故事一样的脸,气质寡淡但不木讷,心思都藏在眉眼里,给人想探究的欲望。

    真正的影星湛秋见过不在少数,但有人脸上没故事,有的故事又不是她期待的那一部。

    沈清慈五官上的剧情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是个忠实又幸运的观众。

    湛秋答应去客厅等,但是现在站在床前一时舍不得走。

    她跟沈清慈见面次数不多,沈清慈的面无表情和一颦一笑对她都很宝贵,睡容更是头一回见。

    湛秋回味着刚才的临场发挥,索吻比她想象中更容易。有发烧趋势,加上喝了很多水的沈清慈,嘴唇比上次更烫,更软,亲上去的满足感、坠落感让湛秋意犹未尽。

    沈清慈还环抱住她,明明病得都没多少力气了,还怕她跑掉。

    湛秋确认她是个没安全感的人。

    刚才毫无预兆发生的亲密举动让心口一直在发热,温度遽升,想从里往外掏出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给,给什么。

    她悄声退出房间,留下一室昏沉无关风月的好眠。

    手心在接吻时就出了汗,湛秋又去开了水龙头,顺便洗了一把脸。

    沈清慈决定回房睡觉以前,很体贴地问她需不需要卸妆。

    卸完妆,沈清慈才说,这样看熟悉多了。

    湛秋美滋滋地想,她更喜欢自己的素颜,懂了。

    沈清慈的卸妆膏很好用,湛秋记住了牌子,擦干净手和脸,清爽地回到客厅。

    公寓在19层,客厅窗户可以俯瞰闹市公园,视野蛮好。

    美中不足就是太冷清,既开阔,东西又少,样板房都布置得比这里更有人情味,都不知道怎么住下去的。

    餐桌没有就算了,厨房更是像冷宫。

    湛秋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里头是中立国家,没人开过火。

    尽管如此,湛秋还是喜欢沈清慈的领地,闲适地躺在沙发上,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很快也有了睡意,撑不住之前特意订了个闹钟。

    半小时后耳畔震动,她感觉才刚睡着,懵懵地睁开眼看屏幕,闹钟备注写着“体温”,终于想到在哪里。

    没做拖延,迅速起身去开房间的门,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边的一盏小灯,将额温枪对准沈清慈已经舒展下来的额头。

    就像乖巧睡觉的沈清慈在她心口开枪一样。

    砰——

    数字精准显示,没有发烧。

    湛秋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很会给自己揽功地想,多亏她今晚敏锐地发现沈清慈病了,又坚持过来送晚餐,陪伴病人。

    有她坐阵,小小风寒又算什么呢。

    光线再弱也影响人,病人就要好好休息。湛秋放下心,不打算再逗留,才将额温枪放下准备离开,沈清慈就动了动。

    湛秋被硬控几秒,没敢往外走,打算等她睡踏实再往外去。

    很不巧等来了沈清慈的睁眼。

    刚睡醒时的眼睛里没有平时冷静,只带几分可爱的迷茫。

    前半秒为湛秋在她房间里震惊,目光警惕,后半秒脑子重启成功,清醒了,又镇定下来,假装刚才自己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眼睛往床头柜上看,手才伸出来,湛秋就把杯子端给她,扶她坐起来喝了水。

    “我吵到你了?”

    湛秋抱歉。

    “喉咙痛就醒了。”

    喝了几口水之后舒适许多,沈清慈的脸色都好看一点。

    湛秋对她说:“你暂时没有发烧,我放心了,马上就走,答应过你的。不过如果你半夜醒来很不舒服,需要人帮忙,不要客气,立即给我打电话。”

    说着还帮她剥了一颗润喉糖,递到嘴边。

    沈清慈尝试抬手去拿,但力气不多,又不想错过这个让自己好受点的机会,就破罐子破摔地直接用嘴去吃。

    她刚喝过水的唇湿湿凉凉,碰在湛秋手指上,惹得湛秋跟着一颤,整个后背都通电发酥。

    “几点了?”沈清慈含着糖含糊地问。

    湛秋心悸,跟着口渴,觉得自己也需要一颗润喉糖,“夜里十二点钟。”

    沈清慈又问:“有人接你吗?”

    “有”字在嘴里还没凝成形,湛秋改了想法:“没有,这个点该睡的都睡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打车就好。你不用担心我。”

    喉咙间清凉舒适,沈清慈不想讲出口,又没办法不挽留。

    “太晚了,你打车我也不放心。不嫌麻烦就在我家将就一晚。”

    笑容几乎是顷刻之间绽放在湛秋脸上,都来不及掩饰。

    沈清慈终于肯直面本心,留她过夜了,人在生病脆弱时果然更诚实,看来沈清慈有把她的劝导记在心里。

    身体最重要,已经不舒服了,就不要再为别人考虑而苛待自己了。

    她不知道,沈清慈留她就是没听进去她的话,只为她考虑。如果知道,高低要气三秒。

    湛秋虽然故意说没人接,但自认为不是那种为了纠缠,赖在别人家就不肯走的人,她只是很不放心沈清慈。

    才十二点,后半夜会不会发烧谁知道呢,到时候沈清慈肯定不好意思找她了。

    沈清慈的家没有第二个卧房,她就没打算留客人在家睡觉。

    好在暖气充足,沙发又还算宽敞舒适。

    湛秋本来不打算换衣服,就这么和衣而卧更省事,有照顾病人的氛围。

    但沈清慈实在太在乎她了,怕她难受,让她去衣帽间取一套睡衣。

    “左手边第一个柜子,粉色那套,我只穿过一次。”

    “一点都不嫌弃。”

    湛秋看出她有点不好意思,立即表明态度。如果沈清慈要给她新睡衣,她反而觉得生疏。

    兴冲冲换上睡衣,在沙发上躺下,湛秋有种在外露营的新鲜感。

    每次露营,她都睡得很沉。

    她反复在领口上闻,想着沈清慈也太可爱了,在外沉稳高冷,私下里糖果粉蓝黄都来。

    她在入睡之前定了闹钟,夜里起来两次去看沈清慈。

    第一次凌晨两点,当时沈清慈睡得很熟,动也没动。

    第二次在凌晨五点,这次沈清慈又醒了,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喝水吃润喉糖。

    一夜过去,她状态好了很多。

    接过湛秋递的水杯时,感觉到湛秋手上温度不高,问湛秋:“客厅冷不冷?”

    “老实说,不够暖和。”

    湛秋这回答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实话实说,因为她没指望沈清慈收容,就一个枕头。

    沈清慈看见她眼下淡淡的一层乌青,知道她没睡好,脑海里闪过昨晚刚见她时的惊艳,像是从城堡舞会上逃出来的公主。

    又听到她两点还起来过,嘴巴没有经过大脑的批准就直接说:“你来床上睡吧。”

    “平时我就答应,你现在生病,再睡不着怎么办?”

    高兴是高兴,湛秋犹豫,她不想沈清慈为了对她好而耽误休息。

    睡觉什么时候不能睡呢。

    沈清慈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心里叹口气,但做不到再让湛秋睡沙发。

    她是薄情人,怪也只怪她妈,多让她长了一块无大用的良心。

    “你老实一点,不过分界线,我可以尝试睡一睡。”

    “我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会趁人之危,楚河汉界半步不越,这点你放心。”

    推脱一次是因为在乎,但既然沈清慈强烈要求,她也不想假客气:“稍等,我就来。”

    “没有枕头可以吗?”

    “刚好我不喜欢枕枕头。”湛秋大声说。

    “不是需要四个吗?”

    “入乡随俗。”

    湛秋走出去,抱来沈清慈为她准备的厚毛毯上床,在距离沈清慈半米的地方躺下。

    “快睡吧,如果睡不着就喊我起来,睡不着不是你的错,你让我再出去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沈清慈嗯了一声。

    床垫太舒适,沈清慈的味道也太好闻了,虽然湛秋心里十分兴奋,还是躺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人睡着以后发生的事情就不能再怪本人了,湛秋再醒来时,身上盖着的是沈清慈的羽绒被,还抢占了三分之一枕头。

    沈清慈贴得她很近,呼吸正好撒了一点在她下巴上。

    她没自责,这怎么能怪她。

    看了足足一分钟,湛秋才舍得翻身,拿过手机发信息要早餐。

    这一动把沈清慈弄醒了,对方的睡眠质量也的确一般。

    湛秋看她时,两个人在早晨九点相顾无言。两双眼睛里的情绪突然大爆炸,加起来能丰富得过湛秋的小花园。

    不只沈清慈,连湛秋也是成年后第一次跟别人同床共枕,还早上一睁眼就脸贴脸。

    “早。”

    沈清慈没说话,只是往旁边又让了让,索性把枕头给她。

    体温计应该坏了,湛秋测得不准,自己一定是发高烧了,烧得还很糊涂。

    湛秋不再跟她抢,先坐起来,又顺手帮她测了下温度,确认安全了。

    “没烧,你感觉好点了吗?饿不饿,半个小时后早餐送过来,还是甜粥,帮你换了个口味。”

    她把一切都安排好,问也没问别人的意思。沈清慈不大适应,想表达,但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感冒没有加重,下午还能去上班。

    “谢谢。”

    算了,她只能说这个。

    撂下这句就下床了。

    她在害羞。

    湛秋心知肚明。

    跟出去一起洗漱,湛秋听见沈清慈说:“早知如此,昨晚不该接你的语音。”

    湛秋还以为她犹犹豫豫是要表白,结果说这个,诧异问:“这总结的太偏题了吧。我只是抢了一点被子跟枕头,害你没睡好了?”

    “不是这个方面。”

    被子是沈清慈帮她盖上的,枕头沈清慈也有意让了一点,更亲密的阳台之会都做过。她还不至于躺一起就扭扭捏捏,跟湛秋上演农夫与蛇。

    “只是有点苦恼,欠了你一晚上的人情,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还。”她难得说实话。

    “谁说要你还了?”湛秋莫名其妙。

    “不还可以?”

    “可以啊,如果我来照顾你就是等着你还给人情我,那我的心意也太廉价了。”

    湛秋知晓她的顾虑,善解人意道:“你放心,你考虑的事还是可以拒绝,我完全尊重你,毕竟丢东西的是你。但你现在要是告诉我你考虑好了,那我不会信的,我会拒绝你。”

    她跟着沈清慈护肤,觉得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到她仿佛住在这很久了。

    这个看着沈清慈醒来的早晨,她很想抱一下沈清慈,不接吻都可以,就想拥抱。

    但是她没说,因为她懂得克制,不在付出之后随意索要。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沈清慈什么都会答应,就像她身边所有的人一样。

    早餐由人送上来,不止有湛秋说的莲子粥,还又铺满了整张茶几。

    沈清慈习惯了她的排场,不想老生常谈,沉默地帮着拆保温盒。

    还给面子地多吃了几口。

    沈清慈这时候才有余力问她,“你昨天的饭吃得不开心,被太多人打扰了?”

    “对啊,走到哪都有人围着。”

    “我以为你喜欢热闹。”

    “我是喜欢,但我不喜欢他们围着我的时候想别的事情。利欲熏心,没意思。”

    “人际关系不就是各取所需,那你要人家想什么?”

    湛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就单纯图我美色或者智慧就可以。”

    沈清慈耳朵聋了。

    吃完的沈清慈接到上司的慰问电话,用还哑着的声音跟对方说:“好多了,下午过去。”

    湛秋不置可否,但是也没多插话,很能理解工作狂。

    挂了电话,沈清慈对湛秋说:“时间不早了,我过会要出门。这次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她知道请吃饭也还不了情分,但这次是湛秋主动的,她拒绝过,没有用。要她等额去还就算强买强卖了。

    “可以,要吃贵的。”

    湛秋认为自己的劳动还是值钱的。

    “当然,买不起公寓送你,答谢宴还摆得了。”

    沈清慈开玩笑,为的是麻痹湛秋,在湛秋笑起来的同时提前打招呼:“虽然你不一定有这个决定,但是我想说,今晚不用来照顾我了,以后都不需要。”

    这话算得上无情。

    不过湛秋不多想,只当她不想欠自己太多,没为此纠结。很多时候不用较真,别人客气是好事情,既说明了对方的人品,又说明人家对自己心意的珍视。

    “好,我都听你的,祝你早日痊愈。”

    湛秋换了衣服,将睡衣叠好,轻巧地说了声拜拜并离开她家,没做一点讨价还价。

    沈清慈送这尊佛送得太容易,自己都不相信。湛秋出门前有一瞬间的静止,挣扎,她感觉到了,提前决定接吻是可以的。

    但湛秋没有靠近她。

    湛秋在的时候,沈清慈有一种家里空间特别小的感觉,似乎无处可以躲,茶几都不够放两人的早餐。

    但湛秋一走,又重新冷清和舒适起来……

    故事的发展不合预期。

    或者说,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预期是什么。

    湛秋没多久就打来电话:“我上车了,送你的手链要戴,病好再摘。”

    “贵吗?”

    “没我的心意贵重。”

    “昨晚我梦到跟你去爬山了。”

    最后,沈清慈对她说。

    第24章 她们之间既近又远

    睡前最好平心静气,不要思虑过度。

    否则就会跟沈清慈一样,把湛秋哄她的话带到睡梦里去,在梦里累死累活,一遍一遍地爬山。

    石阶陡峭,反反复复,光秃秃的山景看着枯燥荒凉。

    湛秋像个军训教官一直在上几阶等她,催促她爬快一点。

    喉咙累得又干又痒,浑身肌肉都酸痛,头也昏昏沉沉,连坐下休息一会的地方都没。

    她气得要死,想骂人,又恨不得一鼓作气跑上去,一脚把教官踹下山崖。

    可惜有心无力,说不出话也没劲踢人,只能煎熬着往上爬。

    梦终有结束的时候,晚上每次醒来,沈清慈都如释重负。

    恰好都能看见湛秋,真实的湛秋没有急不可耐地催她再快一点,而是安安静静地看她睁眼,靠近她,给她一个温柔到像哄小孩的笑容。

    扶她坐起,给她端水喂糖,没半句牢骚话。

    沈清慈从梦里带出来的郁气立时就消了。

    可恨的是一睡着又接着往下梦,如此反复,直到早晨正式起床前梦境才有了变化。

    湛秋神色温和明朗,鼓励她加把劲,伸手拉她上去。

    她借力轻松登上遥不可及的山顶,看见了山谷之中的新鲜的日出。

    湛秋站在崖边,让她帮自己拍张照。

    她也乐意,接过相机蹲下,帮湛秋拍了一张与太阳合影的创意图。

    还狗腿地夸湛秋说:“意气风发,好看的。”

    沈清慈在湛秋离开后二十分钟也出了门,开车往镇上去,路上想起这些对自己无语。

    梦的都是些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看过的东西全成了素材。

    刚才鬼使神差,在电话里跟湛秋提起做梦的事,湛秋一直在笑,跟她说:“你放心,带你去爬山,我都记得。”

    虽然梦多还频繁醒,但沈清慈睡的总时长足够了,又被照顾得周到,精神还蛮好。

    等灯红时,沈清慈注意到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腕上戴着属于湛秋的手链。

    为了做事方便,她手上从不戴首饰,对珠宝研究也不多。

    看不出手链的品牌,只知道不像新物件,设计花纹都偏复古,华贵得像从古堡里盗出来的物件。

    沈清慈想起有一次陪客户逛美术馆,有幅油画里的女人手腕上就戴了个类似的手链。

    光芒闪耀。

    客户喜好西洋画,洋洋洒洒说了许多,沈清慈作为外行人只能看出画得逼真。

    从湛秋在电话里不正面回答就可以得出结论,价值不菲,上面的钻石、红蓝宝石多半都是真的。

    沈清慈此前注意到时,它在湛秋腕骨间流光溢彩,衬得湛秋像油画里的女主人公,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现在到了她手上,承载着美好的寓意和祝愿,她嫌重但是没打算摘掉,毕竟宁可信其有,没人真嫌命长病轻。

    好在湛秋没强迫她收下,只说借她戴几天。

    她打算等明后天嗓子不哑了就立即还回去,第一可以说病好了,让湛秋没话可讲。

    第二,早还早安心,不用承担丢失的风险。

    这份奢侈的祝福在提醒她,她们之间既近又远,可以戴同一条手链,但是没有未来。

    就像美术馆里那幅画,她可以远远欣赏百次千次,但是永远不可能拥有。

    沈清慈外婆家在镇上,镇子因资源丰富,开发得不错。她们家位置不偏,周边甚至算得上繁华。

    只是她每次将车子开回来都心情不畅,也不清楚在烦闷什么。

    只当这地方跟她八字不合,想过远离,还给母亲曾女士在城区买了房子。但人家不愿意搬,宁愿少见她几面也要守在故居。

    车开进院子,在车库里停好,隔着车窗,沈清慈看见穿着件长黑羽绒服的曾家乐慢吞吞回家。

    一段时间不见,他脸上自以为是的油滑被阴鸷消极取而代之,看见他第一眼,沈清慈就想到湛秋的评价:

    他眉眼有一点像自己,但是长相很没福气。

    湛秋修养好,当着亲属的面,没用太难听的形容词。

    但现在看见当事人的沈清慈心里用词则不够雅。

    沈清慈这辈子最抗拒的就是别人问她家庭情况,但她主动跟湛秋说过曾家乐的事情,当时脑子一热,跟昨晚被照顾时的冷言冷语是同种心理。

    无论哪一次,湛秋都没往心上放。曾家乐这号人似乎没影响到她任何心情,此后的相处中,湛秋提也没提过。

    也许记性不好的人也有她的长处。

    沈清慈开门下车,曾家乐跟她对视上,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垂下了目光躲避,默不作声地进到客厅。

    沈清慈也没主动开口,从后备箱拎出几箱礼品,跟在后面,隐约还闻到一股在网吧里熏出来的烟臭味,心头厌恶。

    嗓子也更痛了。

    把东西放下,她从口袋拿出一盒润喉糖,这是今早跟着早餐一起送来的,湛秋为她备了两盒,说很管用。

    一吃也果然清凉,安抚了喉痛跟精神疲倦。

    沈清慈下午三点有会,没办法准时下班,家里长辈睡得又早,所以定在中午聚餐。

    人都在,沈清慈逐一打了招呼。

    外婆跟曾女士一听她的声音就皱眉头,她妈妈心疼,出口的话却是责怪。

    “又穿这么少回来,每年冬天都要病两次,还不长记性。”

    沈清慈不接话。

    曾女士看见女儿神色不悦,也没舍得多说,作为寿星还默默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

    沈清慈不喜欢姜汤的味道,但也不会拒绝心意,安静地喝完了。

    午饭算丰盛,一桌子菜,还切了蛋糕。虽然没人爱吃,但仪式感到位,沈清慈舅妈怼着桌面拍了半天抖音。

    曾和静作为主角发言,侧面说给沈清慈听:“一家人在家吃顿饭就够了,我个人没心愿,只要家人平平安安,妈长命百岁。”

    沈清慈很不痛快,讥笑了下,忍住了刻薄。

    但有人非要挑她的刺。

    “清慈,你笑什么?你妈妈的话哪里可笑?”

    曾和章不大高兴。

    “我是看大家都在笑,跟着笑笑,舅舅看不惯我就不笑了。”

    外婆习惯性出来打圆场:“清慈,你舅舅最关心你,你难得回来一趟,一桌子人他就看到你。”

    沈清慈对外婆微笑,半开玩笑半不领情:“今天是寿星的大喜日子,我不想被关注。”

    曾和章说:“你妈妈过生日是高兴,只是不算大喜日子,等你哪一天带个伴回来吃饭,让大家都高兴,才算喜事情。”

    沈清慈淡淡的:“我对这种喜事兴趣不浓。”

    她舅开始老生常谈的说教,沈清慈不耐烦,看见曾家乐闷不作声地在一旁玩游戏,正要讽刺回去,又想到今天的场合。

    看了眼曾和静,忍下脾气,假意笑了一下,“好的,舅舅,我都记住了。”

    曾家乐玩的游戏沈清慈没见过,也有抽卡环节,他运气很烂,眼神里都是懊恼。

    沈清慈就想到帮湛秋抽中她想要的东西时,湛秋的生动表情。

    舅妈见她不语,在她夹菜时候笑盈盈说:“清慈这次这么好说话,舅舅要高兴了。手链好看,从没见你戴过,是不是谁送的啊,不会真有情况了吧?”

    大舅也看了一眼,鉴定道:“看着不便宜。”

    沈清慈无动于衷,没否认也没解释:“戴着玩的没太多讲究。”

    “舅妈别想多了。”

    吃完饭,沈清慈回房午休,曾和静跟着进房间,看出她心情不好:“你今天不高兴。”

    沈清慈冷淡:“我为什么要开心,你的生日,我跟你都做不了主,餐厅订了又被取消。”

    “你又不喜欢热闹,每次在外办宴还不是为了让我开心。今年情况特殊,在家吃饭我也没有不开心呀,只要是一家人能在一块,哪都一样。”

    “别气了,我们家现在不宜张扬。”

    沈清慈更气:“餐厅都不能去,过街老鼠也不过如此。”

    沈清慈当然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但曾和静一直深居简出,每年也就过生日才热闹热闹。

    沈清慈宁愿麻烦,宁愿多跟人应酬,也想让她多见见人说说话,笑上一笑。

    今年因为别人家的烂事,害她们憋屈。

    “你明知道你外婆舅舅要面子,怕出去了家乐的事再被议论。”

    “他们要面子就把儿子教育好,不行就拴在家里,还放他去网吧包夜,在外面抽烟喝酒。我看他们不是要面子,就是存心给我找不自在。既然这样,大家就都约束言行,别明年连外婆的八十大寿也不敢办。”

    曾和静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小声一点,这些话你说给我听就好了,别惹他们不高兴,家里要和和气气呀。”

    “凭什么和和气气?曾家乐高中就干过这种事,现在又闹那么大,还不能讲了。”

    沈清慈再次不合时宜地想到湛秋,“我在公司旁边便利店买东西,人家店员在看曾家乐照片聊他的丑事,我就很光彩?”

    “你就当不认识这个人。你恨铁不成钢,我们也一样,你舅舅打过骂过了,什么办法呢。”

    沈清慈挥挥手:“算了,我不想你难做,这些话我不多说。但你也不要是非不分,劝我去喜欢他们。”

    “好,我不劝。但是你舅舅对我是尊敬的,你也要给他些面子。”

    “知道了。”沈清慈拿手挡住脸。

    曾和静盯着她手腕看,和声说:“舅妈提你手链是想哄你开心的,夸你戴着好看,妈也喜欢看你戴首饰。你别误会,生她乱开玩笑的气。”

    “她的意思我心里清楚,但没跟她计较。”

    毕竟问心有愧。

    “给你买的玉镯子要戴,不要随便送人。”沈清慈叮嘱。

    沈清慈头疼,躺了一会也没睡着。

    她突然纳闷了,怎么昨晚湛秋站在她床边,她还能睡着,做一晚上的梦呢。

    是真的病不轻。

    索性就起身离家了,直接开去公司。

    回到快节奏的工作环境,办公室里窗明几净,同事们行色匆匆,埋头各司其职。没有闲言碎语,还有成篇的废话,她心头的郁气慢慢消下去。

    两点五十,她提前到会议室,被跟进来的同事们关心了几句。

    “平时没见过你戴手链。”

    杨瑾说:“我感觉在哪看到过,哎呀,老了,想不起来。你自己买的还是人家送的?”

    “假的,戴着玩。”

    沈清慈开玩笑:“你杨总见识多,在别处看到的应该是真货。”

    “不管真假,我喜欢,你帮我代购一条。”

    “这个不方便,传出去说我们俩搞办公室恋情,戴情侣手链,不够低调。”

    沈清慈决定明天就去还给湛秋。

    怎么这么麻烦。

    第25章 第十九街的流浪猫

    湛秋不是感性的人,有时呈现出一副重情细腻的样子,只是碰巧因为她一切情感明确。

    喜欢就是喜欢,要像放烟火一样满天地铺开。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会避开一眼也不看。

    所以上学的时候她语文学得很差,既背不进去古文诗词,更做不明白阅读理解。

    每次老师分析作者思想感情,都后知后觉,居然能有那么多说法。

    但这不影响她数学物理也差就是了。

    她自然不是日记app的忠实用户,id太平凡打消了她的积极性,没法像给她安利的大学生同事一样每天都在上面冲浪,经常想不起来登陆。

    只是这一整天,她都很想沈清慈,沈清慈自从昨天早上一别后就没再回复过她。

    湛秋的嘘寒问暖她一概不理,湛秋也就识趣地没再打语音电话。

    沈清慈恢复到了生病以前对她的态度,这也没有任何不好,湛秋觉得她们的相处一直很和谐,只是形式偶尔变化而已。

    但是因为想沈清慈,湛秋决定记录,艰难地遣词造句,把照顾病人的愉快经历,概括成简短好写的几句话,发了上去。

    当时下载“写一则”app,是听从医嘱,找地方写下那些介于她幻想、梦境跟现实的零星碎片,好让内心安静下来。

    但没过多久这个平台就被她当成了真正的日记本,虽然因为不爱写东西,记录很少。

    发出去后,很快刷到同城其他人的分享,关于照顾人与被照顾,通过对比和总结,湛秋意识到自己那晚没有做错事。

    做得还都很棒。

    她当时只想照顾好沈清慈,没有心思刻意表现自我,她只是愿意行动,并按着自己有过的体验去尝试行动。

    她从不担心自己做的是好是坏,笃信做成什么样,别人,包括沈清慈都会感到高兴。

    即使她抢枕头、抢被子,趁沈清慈昏昏欲睡时索吻,还劝沈清慈多吃了好些食物,沈清慈都没有表示不开心。

    可见沈清慈清楚她的心意。

    这周上中班,下午上班后湛秋就一直在忙,晚上才闲下来。

    她得了空坐下看手机,反反复复点开跟沈清慈的对话框。

    沈清慈一直不理她。

    店长赵瑕在跟一个已婚女同事聊天,从孩子成绩聊到这周要聚餐。

    每月有经费,不花白不花。

    店长问湛秋想吃什么。

    湛秋询问了具体经费,果断咽下推荐的话,捧场地说:“我都可以,让他们定吧,上次那家店的口味就很好,我之前都没吃过。”

    赵瑕听她这么说觉得乖,更起了怜爱之心。

    湛秋所说的没吃过,估计是没吃过那么普通的馆子,但是湛秋的性格好就好在,从来不会趾高气昂让周围人不适。

    店长在群里询问,大家分别出主意,湛秋混在里面偷大家的表情包。

    趁没顾客,店里几人闲聊起来,都说最近家里有人感冒咳嗽,必须要保暖防护。

    湛秋捕捉关键词来了精神,接腔说:“原来现在感冒的人很多!”

    又说:“我前天就照顾了一晚上病人。”

    赵瑕奇了,“你会照顾人?”

    湛秋从收银台后的椅子里站起来,昂首挺胸:“小瞧我了,照顾人有什么难,就是根据对方的需求提供帮助就好了啊。”

    沈清慈的需求就是身体舒适以及看到她。

    “不是小瞧你,我是说你居然愿意做这么辛苦的事。”

    赵瑕哄孩子一样,知道湛秋家里有一波人专门照顾她,更知道这位大小姐上班不为赚钱,一言不合就发红包,请喝奶茶,工资不知道还能剩多少。

    “为在意的人做什么都不算辛苦。”

    湛秋大声宣告价值观。

    可惜同事没像她家里人一样给她鼓掌,只是露出八卦的笑容:“谁啊?”

    晚上八点,有顾客进店了,湛秋眼神看过去。

    “就是她。”

    赵瑕认得沈清慈:“?”

    湛秋就没再管她们想什么,对着沈清慈笑得眼型似月:“沈小姐,欢迎光临,您需要什么呢?”

    沈清慈淡淡地看她,似乎是在说,你明知道我是为你才来。

    湛秋想想就想笑:“你感冒好点了没?”

    察觉到在被湛秋刻意回避的同事关注,沈清慈面无表情:“已经完全好了,喉咙都不哑了。”

    湛秋不认同:“可是我听上去声音还是有点低。”

    “女低音,我一直这样,你没听出来?”

    沈清慈反客为主。

    湛秋赶忙摇头,当然不能说没有听出来,那样沈清慈该多*失望。

    “你声音很好听,我特别喜欢才听出来跟平时有点点不一样。我不讲了,病好了就行,才两天呢,你的身体素质真够强的。”

    “适合跟我一起去爬山。”

    沈清慈听到声音跟身体素质的夸奖,耳后根一热,不动声色地想,湛秋以前夸过更细致的方面。

    还好湛秋失忆了,不到她会觉得是x暗示。

    她不想理后面关于爬山的话,只是伸手,露出一截手腕,“手链可以还你了。”

    “这么急?你应该戴个十天半个月。”

    湛秋也是宁可信其有。

    “你不是说好了就可以?”

    湛秋被她挑出话里的破绽,也没办法拒绝别人的物归原主,有点懊悔,她当时就该说送的,说不准沈清慈就接受了。

    她不内耗直接问:“如果我说想送给你,你会答应吗?当做圣诞礼物?”

    “圣诞还有半个月,用不着,这礼物心意太重,我收不起。”

    “怎么会,不重的,就当是我忘记借过你伞的赔偿。”

    “一码归一码。”

    沈清慈不肯跟她拉扯,兀自把手链取下来,放在手掌心里,递给湛秋。

    湛秋只好勉强准备收回来,伸出手却握住拳,明亮的眼睛灵动地看着沈清慈。

    沈清慈接收到信息,先是用眼神拒绝,发现湛秋没看懂,只能默不作声地替她戴上。

    怕说太多,反而让她同事们看去笑话。

    手链上还有沈清慈的体温,贴着湛秋的皮肤,熨烫进去,像新开了个温室养花草。

    又想到昨天早晨,熟睡中的沈清慈把呼吸打在她脸上。

    那种时候可遇不可求,她有想过偷偷亲一口,摸摸沈清慈的头发也好。

    挣扎了至少一分钟,她仍旧只是看而没有行动。

    具体原因说不清楚,只知道不应该那样,要你情我愿。

    湛秋满足地对她笑笑,举起手腕来欣赏这串链子。

    沈清慈告诉她,“我曾经在艺术馆里看到一幅油画,画里的女人也有一条宝石手链,她跟你不笑的时候很像。”

    “这样啊,那你是喜欢艺术馆,油画,还是……”

    湛秋点点手腕,靠近她,想说手链,结果对上沈清慈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她就大脑不够用地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不笑时候的我呀?”

    沈清慈倏然沉默,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而是疑惑。

    “真的很土。”

    她这次没给湛秋留面子。

    湛秋立时收回抽象的光芒,少见地感到难为情,像第十九街的流浪猫咪一样。

    “好啦,我瞎说的。”

    沈清慈正儿八经地去购物,拿了一瓶咖啡,一瓶热草莓奶,一盒湛秋给她推荐的润喉糖,还有一包黄瓜味薯片。

    结账时湛秋碎碎念,说晚上不能喝咖啡,草莓奶要趁热喝,怎么还需要润喉糖,是不是因为嗓子没好透,以及,爱吃薯片她们就是好朋友。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言善道?”啰嗦死了。

    湛秋满脸得意。

    听不懂任何潜台词。

    沈清慈把薯片推给湛秋,“你吃吧。”

    湛秋非常雀跃,又有点担心:“这不会就是你请我吃的大餐吧?”

    沈清慈摇头,看了看她,语气温柔许多,答非所问:“我都还行。”

    湛秋一头雾水,没想明白,什么是都还行?

    不是在聊薯片跟请客吗?

    沈清慈走后,湛秋的同事们才“忙完”回到她身边。

    店长看着湛秋的手腕啧啧,“我小说听多了,你们俩站在一起,像在拍偶像剧。”

    年轻一点的女同事补充:“双女主,是不是这个说法?”

    湛秋心不在焉道:“我没有做演员的打算,我姐说太辛苦又不划算。”

    “所以你就来收银了?”

    “对的。”湛秋随便瞎答,满脑子沈清慈。

    赵瑕又顺着之前的话聊,“你照顾她一夜,那你们俩……那个了啊?”

    “哪个?”

    湛秋不敢确认她问哪方面,有些事也不好全说给外人听。

    “谈上了?”

    赵瑕不肯放过这种八卦:“我就问问,我不歧视的,也不乱说。”

    “当然没有啊。”

    她问的问题很好回答,湛秋都松一口气。

    随即认为她的话听上去急不可耐:“店长你在想什么,我跟她都没见过几次,也只打过三次语音电话,互相去过一次对方家,了解非常非常有限。虽然她很喜欢我,但不熟怎么可能谈恋爱呢?”

    “哦哦,还没谈啊。听上去认识是不够多,那你怎么就去照顾她了?”

    “很简单,她需要我。举手之劳而已,不一定就要关系密切。”

    一旁的女同事调侃:“那我生病……”

    “我不会管你。”

    湛秋很认真也很坦率:“因为我不想跟你睡觉。”

    “你干脆说你喜欢她不就得了!”

    赵瑕笑得腰疼,湛秋绕那么多弯子就是想说她照顾人家是合理的呗。

    “难道我没说过吗?”

    湛秋自我怀疑,而后理直气壮:“现在你们知道了。”

    “以后谈了会发喜糖吗?”

    湛秋摇头:“这种事情不好单方面放话,我们都没打算。但是如果我恋爱,才不发糖呢,糖果不能代表我的爱情。”

    聊完,赵瑕又戴上耳机,决定听一章异性恋小说缓解一下激动之情。

    湛秋是在下班回去的路上,突然想通沈清慈走前的那句“都还行”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早就知道,可是沈清慈居然克服害羞,当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太勇敢了!

    她就知道有进步!

    她立刻打电话给张成帆,“姐姐,明天帮我联系一个擅长油画的画师。”

    “你要画什么?”

    “我自己。”

    第26章 好哄得要命

    湛秋问沈清慈,她喜欢的是艺术馆、油画还是自己——不笑时候的湛秋。

    但语文再差的学生也明白,修饰词往往不重要。

    所以沈清慈在离开之前回了她句“都还行”,她想明白之后才会那么激动。

    沈清慈等于间接说了喜欢她。

    大家心照不宣,间接就是直接了。

    湛秋欢呼。

    之所以问沈清慈,是因为沈清慈难得对她有分享欲。

    她想多了解一点沈清慈的日常,是不是经常逛艺术馆,有没有很喜欢油画作品,以及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

    张成帆在电话里问:“你都不爱拍照,怎么就突然有入画兴致了?在晚上11点。”

    湛秋不是很喜欢被别人的摄像头记录,她认为暴露隐私,所以出席各种活动,她都要求不能被拍。

    合照更是敬而远之,群像拍出来的效果往往就是大家都丑,她也不喜欢鹤立鸡群的感觉。

    “画下来很有纪念意义啊,跟拍照怎么能一样。一定要油画。”

    “你在吃什么?”

    湛秋坐在车里嚼:“薯片啊。”

    “少吃零食,回去吃点正经宵夜。”

    “我让人去找老师,明后天给你消息。”

    无论湛秋提多么不合理的要求,张成帆也会帮,何况这个要求不难,她答应下来,立即把任务分给了秘书。

    后面加了备注,枫叶要。

    加这三个字意思是,可供选择里只要最好的,没有预算。

    湛秋美滋滋地吃完沈清慈给她的薯片,还分了司机几片。

    擦了手之后,把之前偷的表情包“谢谢老板”发给张成帆,又把新偷的表情“明白”发给沈清慈——一个敬礼的小熊。

    张成帆秒回:[员工都像你这样,我不如直接去喝西北风。]

    沈清慈:[?]

    湛秋告诉沈清慈,自己已经想到送她的圣诞礼物了。

    沈清慈回复:[提前通知是要跟我交换礼物?如果是,取消这个环节吧,我没有挑礼物的心情。]

    湛秋:[你当然可以不用给我准备,我只是迫不及待告诉你,想让你知道,我从今天12月11号就开始为你准备惊喜。]

    沈清慈隔了好几分钟没回,湛秋又发:[虽然我很用心,很重视你,但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只要感觉到最简单的开心就好!]

    [好的,只要不是送公寓。]

    [暂时不会,以后想送你会怎么样?]

    [打住吧。]

    湛秋嘿嘿笑着,进了浴室,脱下最后一件衣服后对着镜子多看了一眼。

    然后靠近,在镜子里的那颗红痣上点了点。

    左胸偏上一点。

    沈清慈应该很喜欢。

    不知道亲过没。

    洗澡的时候她一直试图回忆,无果,有点懊悔,忘记谁不行,干嘛忘记沈清慈啊。

    关掉热水,她觉得她应该问问,沈清慈还在不在考虑那件事情了。

    她想要找回记忆。

    洗完热水澡,穿上特意选的粉色睡衣趴在刚换的床上,湛秋闻了下自己的领子,很想念沈清慈的味道了。

    尺寸也合适,因为宽松,她穿刚刚好。

    此时此刻,她想给沈清慈打一个语音电话,从电话里听听她声音是不是好了。

    但已经十二点,无论沈清慈睡没睡,这都不是合适的语音时间。

    她放下手机,平躺准备入睡,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进入梦乡。

    湛秋在早晨八点醒来,她开窗户,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梅香,想折一枝梅去送沈清慈。

    于是她发微信询问沈清慈,要不要来跟她一起吃早餐。

    可惜,直到开餐,沈清慈也没回。

    自己这个决定太突然,人家不一定有时间。

    湛秋发了抱歉过去,并且约了明天一早。

    之后没再多等,被提醒用餐就去了餐厅,才吃几口,就看到颜乐打过来的电话。

    她当作没听到地继续吃,任由手机在桌上震动。

    阿姨陪她一起吃,被这动静影响道:“啊唷,谁打来的,怎么不接人家电话,诈骗还是追求你的哦?”

    “我宁愿她是诈骗,也不要她有别的心思,麻烦。”

    湛秋的不喜欢都在脸上挂着,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你接吧,就说我还在睡,中午之前不会起了,有事跟你说,你来转告。”

    阿姨按照她的指令接听了,三言两语把人打发掉,用词比湛秋说的还有委婉客气。

    挂了以后说:“颜小姐说后天回来,到时候约你。”

    “干嘛不理人,烦人家了?”

    “也不是烦,就是不感兴趣。”

    湛秋疑问:“我以前对她什么样?”

    阿姨回想:“好像比现在还恶劣一点,经常不理人。”

    “那真是奇怪了,她怎么还有这个恒心呢?”

    湛秋回复她不勤快也不及时,但她还能隔三差五地发消息分享剧组日常。

    “能吃苦吧。”

    湛秋切了一块沈清慈夸过的牛排:“我可不可以告诉她,以后有事不要打电话。后天我也没有时间,等我有空再说。”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要我帮你转告?”

    “我自己说,听上去会不礼貌吗?”

    阿姨欣慰:“真是长大了,在乎这个了。”

    湛秋意识到自己现在思维方式有了变化,可能是天天工作,对别人彬彬有礼都成了习惯,再不爽都会客气。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正想回复,看了眼手机,沈清慈回她了。就把颜乐抛到了一边。

    对阿姨说:“明天早晨我朋友来家里用餐,准备一下。”

    阿姨纳闷:“这么快又喊人家来吃早饭啊。”

    湛秋眉眼一耷拉,“发癫啊,我脑瓜还灵光的好吗?别的朋友。”

    荣姨一边捂嘴笑说“晓得了”,一边满怀兴趣地看她:“是不是有情况啦?女朋友还是男朋友?”,湛秋也不藏着掖着,“了解期而已,普通朋友,女性。”

    沈清慈今早有会,没法跟她一起慢悠悠吃早饭了,但答应了湛秋,明天早上可以。

    湛秋得到消息就直接去祈水的园区,等电梯时,有员工认出她来,跟她打招呼,为她腾了一块较大的空间。

    一路畅通,进到总裁办公室。

    张成帆看向身边的秘书,秘书姐姐直接跟湛秋说:“油画系田迟教授推荐的得意门生,原可喻老师,目前有一家自己的画室。”

    湛秋也不懂,本能地想要更好,“田迟教授自己不能来吗?”

    “人家德高望重,不为五斗米折腰。”

    张成帆悠声提醒她。

    秘书姐姐语气温柔,“二小姐放心,田教授推荐的人绝对有实力,这位老师的人物作品我审过了,绝对可以,您看。”

    说着开了平板,从文件夹里找出收集的作品。

    张成帆跟着看了几幅,“我喜欢这张在草原上骑马的女人,有种野性和神性。”

    湛秋则最喜欢一幅浴室照镜图,一个穿着露背裙的女人,靠在盥洗台前,周围全是鲜花,镜子上有淡淡雾气。

    这幅画别的地方湛秋鉴赏不来,但画师把手画得特别漂亮,筋脉和骨节都像在蓄力。

    让她想起沈清慈的手,沈清慈将商品逐一放在收银台上时,手背的姿态。那天帮她戴手链时,湛秋有虔诚地欣赏一眼。

    她做出跟画中女人相同的姿态,“我的手是不是更好看?”

    秘书眼睛都没眨:“是。”

    张成帆没吭气地继续看邮件,假装没听见。

    “哈哈。”

    湛秋心满意足,自我欣赏完,拍板决定:“就请原老师来吧,下午我要上班,让她明天一早、不,十点以后到梅枝天境找我。”

    “画出来送情人?”秘书出去以后,张成帆问她。

    “我谁也不送,就挂在美术馆里,供人欣赏膜拜。”

    “那必须多画几幅,公司食堂也挂一幅,给大家用餐的时候洗洗眼睛,缓解工作疲劳。”

    湛秋勉强点头:“虽然听上去我比较亏,没一点好处,但是既然你张总开口了,我就大方无私一点吧。”

    “湛枫叶,得了,收收魅力。”

    张成帆摇头,她这辈子循规蹈矩,勤勤恳恳,最大的意外就是她的妹妹湛秋。

    中午湛秋没在公司吃饭,因为她刚进食堂,就接到了沈清慈的电话。

    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说是答谢宴。

    “这么临时吗?”

    湛秋记仇地调侃:“早上我临时发出邀请,都没请到有的人哦。”

    张成帆在一旁听着,眉头展了又皱。

    “所以我有机会吗?刚好来商场附近办事,才想起来欠你一顿饭,可惜这里的餐厅估计都不符合湛小姐的心理预期,我已经猜到要铩羽而归。”

    “谁说的!我正好今天想吃火锅了,等我。”

    湛秋挂了电话,矜持又骄傲地跟张成帆说:“你自己吃吧,我要去约会了。”

    “骗到以后给我看看长什么样,招得你傻笑,没吃过火锅一样。”

    “你先不要管!”

    湛秋跑开,赶去沈清慈发来定位的商场。

    在3号门跟穿正装的沈清慈相遇,沈清慈逆着人潮对她笑了下,“这里。”

    湛秋跑到她面前。

    并肩往楼上去时,湛秋问她:“你下午有时间吗,吃完饭我们再看一场电影吧。”

    湛秋答应颜乐要看的电影还没看,虽然看不看根本无所谓,但是她既然到了商场,有了搭子,不如索性去看。

    “又是临时邀约。”

    “我来的路上才想到,来都来了。”

    沈清慈拒绝:“时间不够,下午要回公司。”

    湛秋期待落了空,也没沮丧,只是笑容没那么浓了,善解人意地说:“好吧,那就只吃饭。”

    到了火锅店,沈清慈又问:“看什么电影?”

    “不是时间不够吗?”

    “吃快点就好。”

    沈清慈气定神闲地答。

    接过平板点餐,余光看见湛秋咧起来的嘴,轻哼着歌吃刚端上来的水果。

    好哄得要命。

    第27章 在湛秋面前破防像给奖励

    岁暮之月,难得晴好,天穹似一块被高高抛起的琉璃瓦,蓝得晃眼睛。

    湛秋今天里面穿了一件粉白色的羊绒毛衣,斜散的刘海微遮住半张额头,多了许多青春气,看着乖巧又俊丽,遮住了五官本身的凌厉。

    在商场外碰头时,她笑朝沈清慈快步走来。

    沈清慈没有动,身体却暗自发力,为一个或许承受不住的拥抱做好准备。

    不至于被扑倒。

    但是湛秋没有来抱她,这才是正常的发展。

    湛秋虽然开朗,但不是借着大大咧咧、假直爽而随意冒犯别人的性格。

    如果真冒犯到了别人,基本都不是故意,沈清慈很清楚这一点——湛秋是个不难看透的人。

    只能说,尽管她相信湛秋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太无礼,但她的身体会下意识为她们不寻常的相处模式做好准备。

    沈清慈把常吃的点过一遍,将点单的平板递给身旁的湛秋,“加上你想吃的,删掉你不吃的。你过来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不是从家出发?”

    入座之前,湛秋跟她说,店里太吵闹,说话听不清楚,自己要坐她旁边而不是对面。

    “不是,我刚好有事出门。”

    湛秋得意地扬起眉梢:“准确说,是在为你准备圣诞礼物。”

    她提高了袖口,划动平板找想吃的蔬菜。

    说话间,沈清慈在看她的手链,比在自己手上更自然。

    湛秋戴没有违和感,浓艳的彩色只有在她身上才和谐,钻石和宝石可以被她驾驭得轻描淡写。

    就像沈清慈没有把粉色穿出家门的信心。

    “你想勾起我的好奇心吗?”

    沈清慈问她,顺手用火锅店送的发圈扎起过于蓬松的头发。

    “那我这么说你会好奇吗?”湛秋期待。

    沈清慈披头发时很御,扎起来又显干练成熟,都刚刚好是她喜欢的样子。

    “不会,我很无趣,好奇心一直不多,反正到那天总会知道的,为什么要提前好奇?”

    单子提交上去,湛秋侧身看她。

    不仅没觉得她性格无趣,反而认为没有好奇心的人超级酷。

    “说得有道理,还有不到两周了,到时候再瞧吧。”

    沈清慈提醒:“如果一定要为我准备,我希望你把伞找到了。”

    沈清慈要任何明码标价的物品,湛秋都可以为她双手奉上,唯独这件,湛秋没有办法。

    她顿时蔫了一点,“我暂时还没线索……所以想问你,有没有考虑好之前商量的事。”

    不远处一桌人在过生日,噪音太大,沈清慈的目光可以顺理成章地逃过去。声音冷淡说:“上次趁我生病吻我,也什么都没想起来?”

    “是你先抱住我的。”

    被她说得像自己趁虚而入一样,湛秋认为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她们俩是情不自禁,双向奔赴。

    “是,我先抱的。”病糊涂了。

    湛秋笑出一口齐整的白牙,这才开始好好回答她的话,“没有,我没有一点相关记忆,是不是因为我们以前不怎么接吻?”

    记忆不够强,那是很难想起来的。

    “呵呵。”

    沈清慈冷笑:“从头亲到尾,亲到舌头酸。”

    湛秋一下子就被茶水呛到了,抽了两张纸巾扭到一旁,捂住嘴巴狂咳了几口。

    她倒不认为沈清慈的话很露骨,只是毫无心理准备,沈清慈总是冷不丁地开腔,用一脸的寡淡说出缠绵暧昧的话。

    “那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湛秋奇怪。

    她被呛得眼瞳红红的,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沈清慈盯着她眼睛看,“这就是我想说的,你那位咨询师给出的方法,也未必可靠吧。”

    沈清慈尝试过在“写一则”上发关键词,试图让湛秋招回一点记忆,顺便试探一下湛秋,但收效甚微。没探出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湛秋就是忘得干干净净。

    “也是。”

    湛秋点头,认为沈清慈的话挺有道理,这种事本来就没人能打保票,别说咨询师,医生也不成。

    她也就没作纠缠,点进购票软件,给沈清慈读相关信息:“《一衣带水》,你看过没?讲小人物在时代变革中的命运,网上讨论蛮多。”

    沈清慈缄默地留出一段空白,正逢锅底端上来,湛秋跟服务生说话填补了她的反常。

    她以为湛秋会再争取,因为无论有没有效果,湛秋都不会吃亏。凭湛秋对她目前的兴趣,不该放过这个机会。

    但湛秋又轻巧地听进去她的话,转而去关注一部跟感情毫无关系的热门电影,思维跳跃,没有情绪。

    失落远远算不上,毕竟是她拒绝在先,还没矫情到那个地步。

    只是算错了人性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些微妙。

    她似乎把湛秋想得太俗了,可她们的相处一直也算不上雅,这种矛盾感让沈清慈无言以对。

    “没看过,我不看电影。”

    “没看过就好,上了有段时间了。我答应一个朋友要看,但一直没机会,我来买票吧。”

    刚好电影院的VIP厅一个半小时后有一场,工作日的下午,再热闹的地方也不能卖出几张票。

    她这才想起来,颜乐早上给她发的消息,她一直也没回。

    买完票,她问沈清慈:“你为什么不喜欢看电影?”

    同时顺手回复颜乐:[我不喜欢接电话,下次发消息就好,我总会看见。我这段时间比较忙,见面时间再协商。]

    “我没时间。”沈清慈言简意赅。

    湛秋嘿嘿地撑着脸,以微低的视角仰看她:“我知道,但是陪我就有时间。”

    情话都是这么说的,沈清慈故意漏掉半句,也不妨碍她脑补。

    沈清慈平静拒绝:“再说吃不下去了。”

    “好好,不说了。”湛秋不想招她害羞。

    颜乐还是不死心,说自己想到她店里看看,陪她上班,湛秋只回四个字:[我不喜欢。]

    两个人都没有很能吃辣,略过了辣锅,点的是番茄跟菌菇锅底。

    湛秋自己配了盘辣的小料,还调制了一份麻酱,极力推荐沈清慈尝一下。

    沈清慈不喜欢麻酱本身的口感,但是湛秋调的这份看上去口感很丰富,她又信誓旦旦说不可能不好吃,沈清慈就勉为其难一试。

    裹了块肥牛,吃进嘴里嚼了几口以后,眼神微动,看向湛秋。

    湛秋读懂,立即就骄傲起来了,坐直了,像仰着头等夸的小狗。

    “我就说好吃吧,你会喜欢的。”

    于是湛秋把那碗小料放在了两人之间。

    沈清慈这才后知后觉:“我感冒才好。”

    “然后呢?”

    “一起吃火锅会不会……”

    她口里的“传染”两个字在湛秋诧异的表情下吞了回去。

    多余了有点。

    湛秋毫不留情地戳破,“可是你病的那晚我们就舌吻了哎。”

    “要传染早传染了。”

    沈清慈一惊,飞快地伸手拍在她手臂上,刚才有服务员路过,她心虚认为湛秋说话太大声了。

    湛秋反应过来,嘴边含着笑靠近她,安慰她说:“不怕,很吵的,别人都听不见。”

    沈清慈懒得反驳,别人听不见还能看不见吗?于是往旁边挪了挪,不让湛秋离她脸太近。

    湛秋安静吃了会,又好奇问:“你之前说我们夏天也吃过饭,我们当时吃的什么?”

    “在酒店餐厅,中餐西餐都有吃过。”

    湛秋尝了两口甜品,深思道:“我似乎有一点印象。”

    “真的?”沈清慈不大信。

    湛秋描述:“我想喂你吃煎鱼排,你肯定是没理我,我尴尬地把叉子拿回来,是不是有这件事?”

    她这段记忆里没有沈清慈的脸,她只是偶尔在用刀叉时,会突然想到伸出去又默默收回来的鱼排。

    沈清慈间接承认了,有点不满意:“你就不能记我一点好?就不能记点有用的?”

    “比如呢,你以前对我很好吗?”

    湛秋更懊悔了,真该死啊,这都能忘。

    倒也没有很好,“我喂你吃东西的场面,你就想不起来?”

    湛秋努力去想,脑海里空荡荡,一点都没有,但是光是听见沈清慈这么说就觉得甜丝丝了,她们以前很甜的。

    要不是因为自己忘记了,说不定她们早就情投意合了。

    “你喂我吃什么呢?”

    湛秋跟她聊天期间,捞起煮熟的食材,又放了生的牛肉进去。

    沈清慈没顾得上回话,严密注视着她的动作,能感觉到湛大小姐不常干照顾人吃饭的活。

    动作生疏,她怕湛秋再烫着。

    锅底沸腾时热气腾腾,熏蒸之下脖颈微痒,有缕头发从鬓旁落下有一会了,正巧刺在下颌与脖颈的交界处。

    湛秋久等不来回复,停下动作,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在开吃前看向沈清慈,等她回复。

    只看见沈清慈与自己对视后,好像确认自己不会再动了以后,才朝她自己胸口处的看了一眼。

    诚心诚意在讨论食物的湛秋震惊了。

    “怎么了?”

    沈清慈再度抬眸,问湛秋的同时,将刚才确认过的发丝捋在耳后。

    湛秋自诩落落大方,今天遇到对手了,难得为聊天的尺度害羞。

    “没怎么,我知道了,下次再细说吧。”

    “?”,她情绪太丰富,接不住的沈清慈都莫名其妙,“知道什么了?又要细说什么?”

    她又开始循循善诱了,湛秋面色复杂,怎么也说不出口。沈清慈真是有一点坏的。

    小口咬开牛肉丸,在沈清慈的追问下,也朝她胸口看了一眼。

    “你眼神一瞟我就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们以前会这么亲密。”

    她小声说。

    沈清慈:“……”

    明白了。

    挺想骂人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心里总是有个既定公式:在湛秋面前破防是给正面奖励。

    所以沈清慈也努力忍下尴尬和无语,露出经验丰富的姐姐微笑:“是啊,你还很喜欢。”

    湛秋很努力在装镇定了,但还是一下子涨红了脸。

    她的舌尖被牛肉丸的汁烫了一下。

    第28章 “有我陪着午睡的机会不可多得”

    沈清慈坐在靠里的位置,身在喧哗声里,又仿佛被遮挡去了大半的鼎沸人声。

    刚才被湛秋盯得心里奇怪,鬓发没有别好,又从耳根处落下来。

    这次她没再诱人误会地低头拿眼睛去看一眼,左手自然地用中指将发丝挑挂到耳后。

    湛秋自从她话说完就像被开了禁言,也没再看她,慢吞吞地专注地吃完了一小颗牛肉丸。

    “怎么不说话了?”

    沈清慈故意问她,在她调制的麻酱碟里,施施然蘸了一丸虾滑。

    被湛秋眼神唐突后的那一瞬尴尬,转为了占上风的轻巧感。

    湛二小姐死活不肯承认,理直气壮地宣布:“我的舌头被烫到了。”

    说完还喝了一口冰的果汁降温,“所以不说话。”

    “这样。还以为把你以前的癖好说出来,让你羞愤无言了呢。原来是烫到舌头了,痛死了吧。”

    沈清慈克制住内心的幸灾乐祸,假意关切:“吃火锅的时候是不能说太多话,安心吃。”

    湛秋罕见地老实,没有反驳和乱接腔。

    两人心思各异,后面没再多聊旁的,只专心于食物,这餐饭很快就吃完了。

    沈清慈胃口比平时好,胃里微撑,招来服务生结了账。

    忙完拿起包跟外套,与湛秋往电影院的方向走。

    电影院在商场最北边,途径许多餐厅和奶茶店,今天既然她做东,就主动问了湛秋:“要不要喝奶茶?”

    湛秋兴趣不浓:“喝不下了。”

    她平时也不常喝这些,何况今天烫到舌头了呢,再甜也无滋味。

    她话少不全因为害羞,脸皮也没有那么薄,除了当下忍不住面红耳赤,之后她的精力都放在克服胡思乱想上。

    高洁清纯如她,也还是有被跑偏话题影响得想入非非的时候,这是人性的弱点之一,一点都怪不到她头上。

    但是今天这个场合,还有她跟沈清慈当下的纯洁关系,都不是应该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一面这样跟自己强调,一面想象沈清慈口中的她的癖好。

    舌头更痛了。

    在等待检票的时间里,两人去了一趟洗手间。

    电影院人不多,影院的洗手间里更是人影寥寥了,反而清净。

    湛秋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洗手液,挤给沈清慈一部分。

    桃树开满繁花的香气,随着水流和泡沫,花瓣破碎,四溢,流连。

    洗完了手,两个人抽纸擦拭。

    湛秋对着一墙的镜子认真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在公共洗手间,我现在准会亲你一下。”

    她一直在想东想西,必须告诉沈清慈。

    可惜洗手间太煞风景。

    沈清慈没有发言,表情淡淡,嘴边牵扯出类似笑容的弧度。

    两秒以后,冲水声在某个隔间里响起,一个年轻女生背着书包,低着头走出来,快速洗了手然后离开。

    出去前还快速看了眼湛秋跟沈清慈。

    失算了,湛秋以为肯定没人的,刚刚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但还是很淡定:“她戴着蓝牙耳机,我赌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不赌,赌博不是好习惯,她听没听见也都跟我无关。”

    沈清慈淡漠地往外走。

    对待不认识且多半只会见一面的人,她没兴趣关心别人怎么想,在火锅店除外,因为她不想吃饭期间被别人打量。

    也不想湛秋惴惴不安,自责说错话——虽然对方基本不会。

    湛秋彻底放了心,她还担心沈清慈会因为害羞而生气。

    影院等候区里大多数人正刷手机,有对情侣在玩双人游戏,还有位母亲带着孩子在扭蛋机前操作。

    湛秋往机器里看了一遍,没有值得花时间的物件。

    检票之前,湛秋让沈清慈稍等,到影院门口,从陌生女人那儿接过一个品牌的购物袋,像是从在商场临时买的。

    沈清慈问她买了什么,湛秋保留,说过会你就知道了。

    贵宾厅里总共只有十来个座位,入座率不到一半,她们在最后排靠左边的位置,两个沙发椅挨在一起。

    湛秋拉了下沈清慈,让她先站在一旁,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两条灰色毛毯,弯腰毯子分别铺在她们位置上。

    刚刚吃火锅的时候,说到不爱看电影,沈清慈给的另一个理由是,心理作用,感觉电影院的座椅环境不干净,所以不想来。

    洁癖党,张成帆也是这样的想法,湛秋很能体谅,就立即发消息让人买过来。

    “好了,坐吧。”

    湛秋轻松开玩笑:“你要是嫌毯子也不干净,那我没办法了。”

    湛秋连铺毯子的手法也是生涩的,好在这不需要技术,遮上就行。

    沈清慈站在一旁看着她忙,心脏像也被温暖的毯子包裹起来,热得她无力去说话和帮忙。

    她清楚,在这个时候的感动或者欢喜,都蛮俗气。

    湛秋还告诫过她,不可以因为别人的小恩小*惠就产生“她对我真好”的念头。

    起码要得到一套高级公寓。

    可是一条提前备好的毛毯也未必就差到哪去。

    她说:“谢谢。”

    湛秋弯眸:“不谢,应该做的。你陪我看电影才是做了大牺牲,又没法及时工作,又要忍受不干净。”

    沈清慈想说,对别人“好”的标准和要求太低的,明明是湛秋。

    随票赠送了饮料和小食,两个人刚吃饱,基本没碰。

    影厅里暖气舒适,味道也清新干爽,没有沈清慈想象中的味道。皮沙发软而有支撑性,更好放松半躺着。

    新买的毯子垫一半,盖了一半,材质也很亲肤。

    天时地利人和之下,133分钟的电影,沈清慈睡了足足一个小时。

    湛秋看电影也很专注,不怎么说话,所以她躺下十分钟就犯困了,撑了半个小时,是在一段俯视画面里闭上眼睛的。

    才闭上眼睛时还在自欺欺人,心想她不睡,只是让眼睛休息一会,耳朵还可以工作。

    于是她听到林间的燕雀鸣啼,水库的涟漪在清风下奔跑,主角穿过油菜花地艰难地走向公路边,等一辆不知何时会到的老式班车。

    听到湛秋轻轻调整了躺的姿势,衣服与毛毯磨擦,发出更催眠的声音。

    这一觉就这样沉沉睡去,醒来后,电影里的画面变得更为崭新,现代化建筑取代了之前的旧韵。

    她睁眼,下意识没敢动,猜到自己睡了很久,心里局促不安。

    既担心睡相难看,虽然那天晚上湛秋都看遍了,但床上跟电影院是不一样的。

    又担心湛秋心怀不满,人家花大力气请她看场电影,她这样怠慢。

    虽然湛秋大度,不至于生气,但她偶尔娇气地表达不满时,沈清慈还是难招架。

    但总归是醒了,该面对的要面对。

    她先看了眼时间,影片只剩半个小时了。

    湛秋从屏幕里转出注意力,在昏暗的光源下,眼睛亮而温和,先笑了笑,跟沈清慈那晚生病,从梦里醒来时看到的没有分别。

    湛秋凑近她,对她小声地说:“太好啦,马上就要到精彩部分了,我都帮你看着呢,看完告诉你前面的铺垫情节。”

    沈清慈提起来的那根弦骤然放松下来,没发出一丁点杂音。

    湛秋没有为她这一个小时的“心不在焉”而失落,没有一点点的不满。

    沈清慈开始认真观影,在跟湛秋一起投入的第某一分钟,她忽然意识到,在她的人生里,还没有一个冬日的午后以这样的节奏度过。

    工作日逛商场,说说笑笑不谈工作的火锅局,一场被贴心照顾、午睡后还可以继续看的电影。

    心头的静谧与轻松,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

    也许在很多年前,还在读书的时候曾有过,那时没课的午后,落了雪也会有闲情撑伞,跟喜欢的人去湖边转一转,聊一聊天马行空的未来。

    但时隔太久,久到她此刻漫无目的地靠在湛秋身边,才勉强想起那时候的愉悦满足。

    放在脸侧的手掌心里,是湛秋给她的洗手液味道,像一树的桃花被湛秋嬉笑摇落,她在一旁拿手捧着,舍不得扔掉。

    这部的电影评分高,演员、导演都是百里挑一,连插曲都请了流量不小的实力歌星来唱。

    画面很美,情节真实,尤其沈清慈醒来后看到的高潮,直接将立意升华了,算得上震撼人心。

    沈清慈错过了一个小时,但仍然觉得好看。

    湛秋也觉不错,颇为开心地离场,“不算浪费这两个小时。”

    “我睡着了。”沈清慈似乎该说抱歉,但是她又不想说,因为不是她主观不想看。

    “我看你睡着心里特别开心,你在我身边睡了个安稳的午觉,电影剧情还可以补看,有我陪着午睡的机会不可多得。”

    湛秋面露骄傲,似乎在夸沈清慈聪明:“你很好地抓住了机会。”

    还能这样理解,沈清慈没话可说。

    出影院时,路过走廊上的电影海报,湛秋指着扮演电影里小城女孩的颜乐说:“就是她让我来看的。”

    “你认识她?”沈清慈不关注演艺圈,但多少知道这个艺人。

    “对的,有点交情。”

    湛秋不隐瞒,但也没多说。

    她态度轻飘飘,沈清慈没觉得奇怪,偶尔工作方面有需求,她们也会见到一些明星。

    更别说湛秋这样的富二代,应该不缺机会认识。

    湛秋直接问她:“你回公司吗,我要去上班,可不可以载我?”

    沈清慈对她说:“你迟到了。”

    “没关系,我请假了。”

    上车以后,湛秋把毯子从购物袋里拿出来,闻了一下,有木质香水味道的那条属于沈清慈,被她留在袋子里,另外一条取出来。

    “这条你留下,办公室里休息可以盖盖。”

    “我用过的,你大小姐习惯就不要了是吗?”

    “什么呀。就是买来送你的,想你用完留下,你这么说曲解了我的意思。怎么不想要,我想要得很,恨不得晚上抱着睡觉,狂闻你的体香。”

    “放下。”

    沈清慈皱眉,立即就愿意收下了。

    湛秋嘿嘿,“放下了。”

    沈清慈帮她分析:“我请一顿火锅,你送贵几十倍的礼物,这顿饭你吃亏了。”

    “心意怎么能按价格衡量,我们今天吃得开心,看得开心,睡得也开心。”

    湛秋躺在副驾上,心满意足:“这就足够啦。”

    第29章 枫树上长的那个

    跟沈清慈度过了一个舒适的午后,湛秋被送回第十九街,因为车开不进去,沈清慈在路边停下。

    下午四时过了一半,暮色沉下,包裹着大厦与街市。

    湛秋用刚睡醒的声音提醒说:“明早到我家里吃早餐,别忘了。你有讲究吗?”

    “没有。”

    回来的路上,轮到湛秋补眠,睡了近二十分钟,这期间沈清慈开得更缓更慢了一些。

    等红灯时,沈清慈认真地打量她,关机模式下的湛秋,整体上还是乖的,但面相因为少了修饰,既没表情也没温柔瞳光,显现出冷艳来。

    湛秋长了一张不好说话的脸,眉骨跟鼻梁太挺,下颌含锋。看着她现在的神情,沈清慈都很难想象,她的性格其实好得让人惭愧。

    车里暖和,座椅被她调得舒适,沈清慈又不怎么说话,湛秋很轻易就睡了过去。

    刚睡醒有点思绪迟缓,说话也软绵绵的没力道,“没有啊?想吃什么,不想见到谁,都可以讲好嘛。”

    跟稚鸟的羽毛一样,轻而缓地贴着沈清慈脸滑过去,牵连出一阵的悸动。

    “吃什么都好,别准备太多,不要浪费。你家里一般有谁?”

    “常陪我的是荣姨和魏姐,偶尔有厨师过来,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就我们两个人。”

    “如果只是照顾你的人,那就不用刻意避开,但家人在不可以。”

    沈清慈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湛秋深以为然,“当然啊,有家人在,我就不会喊你回家吃饭了。不然问东问西,打搅我们好事。”

    “只是吃早餐。”她强调。

    “当然。”

    “那明天见。”

    沈清慈赶着回去上班,但是湛秋没动,轻声问:“我现在可以抱你一下再走吗?”

    今天刚见到沈清慈的时候,就想跑过去抱一抱她了。

    吃火锅的时候想,看电影的时候也想,连在洗手间里都很想,但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场所。

    现在虽然车停在路边,但也算是私人空间,她想讨一个抱。

    当然了,主要是她相信沈清慈也想要,只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谁让她更勇敢呢,她主动点也没什么。

    果不其然,沈清慈轻轻笑了一下,黏黏糊糊地说:“就只是抱啊?”

    “别的都行,只要你想要,我都不在怕的。”

    湛秋一副大方无畏的模样。

    倒是很会开高腔,沈清慈看见她不知道又在燃什么,只觉得好笑,解了安全带,过去抱了她一下。

    湛秋原本因“说大话”昂首挺胸的肢体顿时就被卸了力,温柔地与她相拥,将肩膀给她。

    沈清慈自然地靠在她肩头,想着抱够了,正准备松开,感觉到湛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打着。像在哄小孩。

    她没动,像某个阀门被开,部分被关押起来的情感外泄,以她自己都没法控制的趋势蔓延。

    “今天在影厅睡着之前,我听见电影的女主角说了一句台词。‘我早猜到前方什么也没有,眼前的空白、乏味才是我的命运,可我还是向往田野的外围,公路的尽头’。”

    她怀里的味道快要把湛秋溺死在里面。

    凭良心说,味道并不浓郁,香水本身幽淡,但衣领内、鬓发间散发出来的专属气息,让湛秋忍不住偷偷地多嗅几口。

    湛秋听完她的话,没作多想,只以为她很认可自己选的电影。

    兴致冲冲地跟她对台词,展示自己的记忆力不是很差:“后来我才明白,向往也是命运的一部分,脚长在身上,可以走去任何地方。”

    说完还得意笑了,“后面是这句吧,这两句很经典的。不过我们俩读出来都没有那个味道了,就得带点方言,才更有挣扎感、故事感。”

    “沈清慈,有时间我们还要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沈清慈退开,看着她的眼睛,微怔后释然。

    湛秋没有那么敏锐的心思,只是单纯地讨论电影,并没有理解她那一瞬间多余复杂的情感。

    也好,沈清慈笑了笑,“好啊。”

    沈清慈笑起来很温柔呢,湛秋心动,在她的脸畔吻了一口。

    乌发蓬松而馥郁,在湛秋靠近她时,像延伸出来的更多爱意,触碰到湛秋的脸庞。

    她想到在便利店时,第一次跟沈清慈说话,沈清慈冷淡且无厘头,让她有点困扰,又把她迷得想唱歌。

    她们告别,湛秋下了车,步行往店里去。

    沈清慈看见车上她留下的购物袋,意识到湛秋上班纯属娱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真想知道湛秋更多的信息,应该并不难查。

    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没有任何必要,否则就是居心叵测。

    隔天沈清慈一早到了梅枝天境湾,按响门铃,荣姨先听见,没去抢别人风头。

    往房里唤人:“枫叶,沈小姐到了哇。”

    话音才落下,湛秋就打扮齐整地从衣帽间跑出来,路过荣姨时丢下一句“我好看吗”,也没等人回答就亲自开了门,“早上好呀!”

    荣姨感到面前一阵风过去,才接收到问题,就听见湛秋对别人的那出动静。

    心想哎哟,殷勤的。

    沈清慈这次没有空手来,拎了一个黑色纸袋。

    “有礼物呀。”湛秋毫不客气地接过,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一盒线香及火柴,还有一个艺术感浓郁的不规则香插。

    记忆里某个片段再度回放,一截线香烧断了,落在盘中。雨声,暧昧的交缠声。

    湛秋明显走了神,但沈清慈没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还是荣姨先发话:“枫叶,把人堵在门口做什么呀。”

    “请进。”湛秋回过神,跟她说:“我太喜欢了,你这个香插看盒子像才买的,特意为我准备吗?”

    “本来不是,但你都这么问了,就只能是特意为你了。”

    沈清慈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湛秋一点都不在乎:“是你的,又给我,这就叫特意为我准备。”

    沈清慈坐下换鞋,想到两个人上次在这里亲吻,想着还好这次有人在家,不方便做出格的事情。

    进到餐厅,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只她们俩入座,湛秋解释:“她们老年人作息,一早就吃过了。”

    “喏,上次你没吃到的鲍鱼捞面,尝尝。”

    沈清慈在她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品尝着各项“御膳”,心想大小姐的派头是真大。

    早上食欲一般,没吃多少就饱了,拿餐后水果磨时间。

    “你家阿姨喊你什么?”

    “枫叶,枫树上长的那个。”湛秋还给她解释,“我的小名,一般家里人才这么喊。”

    是像枫树上的,火红一片,符合她的个性。

    沈清慈觉得意思蛮浓,“秋天,枫叶,大名小名都呼应起来了,有古代人取字应名的味道。”

    “古代人你也知道,你不是理科生?”

    湛秋有点崇拜。

    “跟文理没关系,读过书的都知道。”

    沈清慈轻描淡写下还有点怀疑,这位大小姐的文化水平不知道怎么样。

    不过她无所谓,反正她不算智性恋,跟太聪明的打交道太累了,工作里都是聪明人。

    湛秋一听这话就斩钉截铁:“我当然也知道!”

    还好沈清慈没有说“那我考考你”这样阳气太重的话,而是很信任地点头:“是是,这不难的,毕竟我们都读过书。”

    湛秋赶紧转开话题,问回去:“你的小名是什么?”

    “没有,我只有一个名字。”

    “清慈。”湛秋笑盈盈喊了一声。

    沈清慈看她眼,没搭腔,喝了一口牛奶,又听她喊“沈清慈”,终于忍不住:“干嘛?”

    “好听啊,我喊两声。”

    吃完以后,两人出了餐厅,在湛秋卧室外的偏厅里坐下,沈清慈帮湛秋抽了卡。

    手气一如既往地不错,湛秋顺便跟她介绍着规则和等级。

    “你真厉害,我都想亲亲你的手,沾沾喜气。”

    沈清慈默了默,开口:“想亲我的话不用找那么多借口的。”

    湛秋立即发号施令:“手给我亲亲。”

    沈清慈直接伸手过去,大方得湛秋以为有诈,还犹豫了一下,但撑死被炸死,她不想错过机会。

    接过沈清慈的手,在她手心里亲了一口,没太贪心。

    又软又好闻。

    唇与手心相触,过电一样,一路电到沈清慈心口,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定地将手收回。

    看了眼时间,“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她离开前,湛秋给了她一束提前包起来的腊梅,还没完全开花,“你放办公室或者家里养着,很好闻的。”

    “好。”

    “你有花瓶吗?”湛秋细心问。

    沈清慈其实没有,但心猜公司总会有吧,于是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想端着个花瓶下楼。

    她问湛秋,“这叫什么,连吃带拿?”

    “这叫我们的愉快的早餐时光。”

    湛秋说着对她做了一套撒花的动作。

    沈清慈越过她,看见她家阿姨表情极具喜感,勉强礼貌地对自己微笑,“沈小姐慢走。”

    还是走快点比较好。

    沈清慈转身。

    湛秋拎着礼物回房间,耐心地擦燃一根火柴,把线香点燃,置入香插里。

    看着它被火星小口小口地吞噬。

    第30章 被爱神扔在了蔷薇架上

    上次去到沈清慈家,湛秋因为关心她,都没细看家中布局。

    只知道空无一物,清清冷冷,跟她人一样。

    也看到了自己送她的那枚雨伞胸针,被她放在入门处的置物架里。

    像是哪天到家以后,随手摘下来放进去,之后为了天天能看见,就一直放在那里。

    线香没有看见,客厅、卧房干净得过分,比酒店还要整洁。

    可能收在别处了,沈清慈虽然一个人住,但公寓的保洁应该有每天登门清理。

    湛秋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臂弯,鼻端都是点燃后线香的味道,从桌边的矮桌上飘来。

    刚才拆开,看见香盒上的牌子跟名称,是小众做香的品牌,主题跟冬天不仅无关,还离题甚远。

    这款香叫入夏。

    味道极淡,不会浓郁到有侵略感,以至于无法忽视。

    很清楚自己的配角身份,只是若有似无地萦绕,味道是树叶被碾碎后夹杂着蔷薇花盛开,好像在一个雨天。

    湛秋很熟悉这股香味,因为她家花园里就有一面蔷薇墙。

    到了夏日花期,一院子都是花香。

    味道安眠,令她很快又甜甜睡过去,回笼觉最是幸福,只是还没来得及做梦就被唤醒。

    荣姨说,画师上门了,正在外面喝茶。

    湛秋看了眼时间,才睡着半个小时,她应了一声,身子没动。

    回想起沈清慈在她面前点香的一套流程,就好像是一个补丁,爽快打进她的大脑里。

    屋子里冷气低而舒适,沈清慈洗过了澡,穿着条露了一半背的丝绸睡裙,两条长腿修长白皙。

    只有侧影,但看得出姿态慵懒,心情闲适。

    她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线香,黑色点火器取代了湛秋今日用的普通火柴,点燃后起了一缕薄薄烟雾,再优雅熟念地将火苗捻灭。

    然后将香置入酒店配的白玉香插上。

    湛秋这次没有怀疑是电影片段,沈清慈的身影她现在认得。

    为此欣喜,这是个好兆头,证明她能慢慢想起来以前的事。

    只不过这些记忆无足轻重,被她大脑藏了起来,一旦她在乎起来,再有触发点,就能寻回过去。

    她要告诉沈清慈这个好消息。

    湛秋没多耽搁,神清气爽地出去,热情接待了画师。

    老师看上去还不到四十,身上艺术气息浓郁,但眉眼又很亲和,是那种好说话、通人性的艺术家。

    湛秋不磨蹭,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跟她确定画面、构图以及尺寸,“大一点好,上墙醒目的那种,但我圣诞之前就要。”

    对方说时间很紧张,湛秋无所谓地点头,说自己都知道,但价格很好商量。

    最终敲定之前,湛秋才想起来补充,“主要鉴赏人是喜欢我的女孩子,所以想表达出……”

    她想不到词形容,但比划了几个动作。

    “朦胧,暧昧,唯美。”

    “是!”湛秋目露小星星:“老师您太专业了。”

    她们沟通完,当场尝试初步搭景。

    湛秋选择的背景是侧厅一角,有红色的置物架和绿色的椅子,湛秋坐在前面民族风的地毯上沉思,腿边是杂志和书。

    这样显得她很有文化,很有魅力,颜色也喜气,符合圣诞,一定吸引沈清慈。

    画师不仅拍了照,还在与她沟通时观察了每个角度的她,发自肺腑地夸:“您可能是我画过拥有最优越的五官跟身材的模特了。”

    湛秋矜持地表示对方的实话蛮好听。

    等她将这话转述给张成帆,眼里只有利益的商人说:“不愧是做开画室做生意的人,很会说话嘛。”

    “什么做生意,人家老师是真正的艺术家,很专业!”

    “是,不专业我能请她来画我妹妹?”

    张成帆问:“你是打算让她去你家每天画几个小时?”

    “天啦,你想什么?我时间那么宝贵,天天坐在那里给人做模特,怎么可能啊,我还要上班呢。”

    “对,不是坐不住,是要上班。我都差点忘了,您是大忙人一个,这么负责,我看迟早要升店长。”

    “领导不好做,官大责任大,我当不来。”

    湛秋听见她姐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口气,嘻嘻一笑,都能想到张成帆摇头的样子,野心勃勃的张总哪能理解富贵闲人的含金量-

    沈清慈在办公室里养着那几枝梅花,花瓶是从杨瑾那里借调来的,杨总没闲情逸致看鲜花,早就落了一层灰。

    沈清慈的办公室面积不大,梅香很快弥漫。

    每个进她办公室的同事都要感慨一句“好香”,但只有杨瑾才敢问出口:“花哪来的?谁送的?”

    “闻到香味,趁夜黑风高,拿着剪刀进人家小区偷剪的。”

    “你哪像偷花人啊,这么浪漫的事你做不出来。”

    杨瑾一句道破,看了下沈清慈的办公环境,一尘不染,整整齐齐,连钢笔都在既定位置。

    四下只有黑白灰,就这么一瓶红梅格格不入。

    沈清慈故意不答:“偷东西还有浪漫的?”

    杨瑾不顺着她思路走,“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最近有情况。”

    “那你不够了解下属。”

    “好,你还没说,电影票哪来的?”

    沈清慈脸色微变。

    跟湛秋去看电影那天,因为临近检票,湛秋还在等人给她送毛毯,到门口去取之前,就把票顺手塞给她,由她交给的工作人员。

    之后她就随手将票往大衣口袋一揣,忘了这茬。

    回公司后,方案讨论完,杨瑾夸她这件新大衣蛮好看,主动要求试试。

    结果手往口袋一插,摸出来两张电影票。

    “今天下午,还是贵宾厅?”

    当下沈清慈尴尬至极,说不清是因为被上司抓到翘班的证据,还是因为被朋友发现在偷偷约会。

    “你是不是真谈恋爱了?”

    杨瑾此刻坐在她的桌角看她:“说说嘛,女的啊?肯定女的,男的想不到送梅花,都是999朵玫瑰花。”

    说到后面都唱起来。

    沈清慈一脸平淡:“无可奉告。你来找我干嘛的,总不能就为八卦?”

    “哦,谢谢你提醒我哈。”杨瑾没好气。

    “明天上午再去一趟祁水,当面碰一下,把近况汇报给负责人。”

    沈清慈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甲方,恨不得让她们在那边办公,每天时时汇报才好。

    但也没多说话,谁让人家有资本,要求严。

    “知道了。”

    这天她加班到八点,错过晚饭,也没了胃口。

    到家以后洗了澡,继续进书房埋头苦干,最后查看邮箱时收到湛秋的消息。

    湛秋说自己在聚餐,离这边很近,问能不能上来看她。

    湛秋不算黏人,通常沈清慈不想回复,她就会安静两天。

    上一条消息,还是她说香很好闻,帮忙补回了段回忆。

    还描述出具体细节,问沈清慈有没有这回事。

    沈清慈当时在开会,看见也没功夫回,后来就忘了,再后来也不想去回复了。

    古怪心里作祟,不知怎的,就想将才建立起来的大楼给推翻,当做从未有过。

    好在湛秋也没有穷追不舍问。

    今晚又收到请求,沈清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个点了,她没有见人的打算。

    但在她思考如何拒绝时,她发现家里的安静简直让人窒息,往常她都是喜欢的,可能今天太累了,反而嫌腻。

    大脑渴望不同寻常的刺激,有些人需要酒精,有些人需要音乐,有些人需要跟人说说话。

    她跟湛秋说:[可以。]

    她又想,上次湛秋照顾她的心意,她其实一点也没还,还收了花和礼物。

    不能身体健康的时候,不需要人家,人家想来看就拒绝,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她只是性子淡,不是没人性。

    所以,她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有她的社交需求。

    何况是湛秋主动的。

    湛秋这次跟同事们聚餐吃的是一家西餐店,还算平价,环境也不错。

    大家都让湛秋评测,说到底正不正宗。

    湛秋表示还行,忍不住发出邀请:“喜欢西餐的话,改天约个时间,大家去我家里吃。”

    一众人开开心心地应下来,期间聊起各自的生活,免不了提到沈清慈。

    湛秋没有说太多,只说自己跟她还是朋友。

    但突然是很想沈清慈。

    抱着尝试的心理,问了一下。

    她对自己说,如果沈清慈拒绝她,她绝不会不开心。因为时间太晚了,也许沈清慈准备休息了,也许沈清慈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总之,一定是情有可原。

    可是沈清慈毫不犹豫答应她了,这都让她有点自责了。

    沈清慈一定很想她,她居然这么久没有联系沈清慈,没有主动去看望。

    很不应该。

    她额外要了份汤打包,去了沈清慈的公寓。

    两人相见,沈清慈穿着暖黄色的居家服,像株脱去高冷皮肤的小向日葵,可爱死了。

    素面朝天,仍旧面无表情。

    沈清慈盯着她手:“带的什么?”

    “蔬菜汤,我觉得你没吃晚饭,就点了份。”

    沈清慈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她本来还不饿的,但湛秋带来的汤看上去很有食欲,味道也香,她就自觉接过了勺子。

    “心意相通吧。”湛秋瞎扯了一句。

    沈清慈说:“不是在我家里装了监控就行。”

    湛秋也不是老实人,反驳说:“装监控就只看你有没有吃饭啊?”

    “谁知道你还看去了什么。”

    沈清慈给了她一记眼神,湛秋无防备地对上,蓦然想到她送的线香,顿时像被爱神扔在了蔷薇架上。

    她们盘腿坐在茶几前,湛秋感慨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沙发上睡过一晚。

    故地重游,百感交集。

    “好吃不?”她满足地看着沈清慈吃。

    出乎意料,沈清慈居然将勺子递到她嘴巴,另一只手在底下接着防洒:“你自己尝尝。”

    沈清慈今晚太热情,湛秋有点找不着北。

    其实她尝过了,好吃才又点一份,但也没顾上扭捏,凑过去吃了一口。

    她发现沈清慈一点都不介意她碰过的餐具,高兴之余,忽然想到那天火锅店关于“喂餐”的对话,慢慢红了脸。

    沈清慈多半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