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怎么会在这边?”
岛上的娱乐区域和实验区向来是不互通的,知花裕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远山庆一很为他感到担忧。
越发长开的少年光彩夺目,在这种地方注定会成为鬣狗争相啃食的对象。
“随手捏死了一只讨厌的想要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虫子,就被发配到这里了。”少年耸了耸肩,眉宇间的疲惫里生出藏不住的兴奋,“不过我要感谢这只虫子,它终于把我一直期盼的东西带给我了。”
远山庆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看少年神采奕奕,不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微微放下心。
学习搏击和柔道的时候,少年一直是进度最快的那个,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想对他做点什么确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它带给你了什么东西?”
少年叉着腰,嘿嘿一笑,“优介,你想离开这里吗?”
远山庆一失笑,“那当然想,不过除非有超能力者出现,不然没办法的吧。”
是开玩笑的口吻,远山庆一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者,但少年没有笑,目光像火一样烧灼着。
“没准儿真的有超能力者呢。”
那天晚上,鼓川岛上发生了一场动乱。
远山庆一不知道动乱是如何发生的,他从睡梦中被吵醒,听到了哭声和叫喊,也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他的门口倒着一具尸体,他认得那张脸。是岛上的常客,位高权重的议员,被人捅了十几刀,血和肠子流了满地。
远山庆一绕过尸体,匆匆忙忙去找知花裕树。
“花!花——!”
跑过一道道充斥着血腥气的走廊,远山庆一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找到了他。
那晚格外明亮的月光透过高高的彩色窗户落入房间,银发少年背对着他沐浴在冰冷月色中抬头看着窗户,像正待融化的冬雪,也像正欲展翅的蝴蝶。
少年的脚边同样是一滩血泊,倒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两鬓斑白的老人。
“这就是鼓川岛背后的主人。”知花裕树同他介绍。
远山庆一又往尸体身上看了几眼。
原来带给他这么漫长又巨大的痛苦的幕后凶手看起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一样脆弱,也一样会死。
而一切结束、自由重来的一天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到来了。
远山庆一的心里没有想象中会有的兴奋,反而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害他到如此地步的生物学父亲也早埋在了黄土之下。
没有亲人,也没有仇人,无处可去。
“花,离开了这里你想去哪儿?”
银发少年垂眸,看了看手里捏着的一只蓝色幸运御守。远山庆一经常看到他拿着这枚御守看,怕触到他的伤心事,从来也不敢问。
此刻终于能够问出,“是朋友送的吗?”
少年点点头,唇角勾起,“嗯,是个有点傻乎乎的朋友,他一直以为我是女孩子。”
“那就出现在他面前,吓他一跳吧。”
笑意慢慢收敛。
“算了,这么多年他肯定早就不记得我了……这样也好。”
时间确实足够令一切物是人非,远山庆一想安慰他,又觉得不管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
那就丢开这一切吧。
“花,离开这里后要和我一起吗?我们可以离开霓虹,去国外开始新的生活。”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我恐怕去不了了。”
银发少年扔掉了披在身上的外套,露出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
常年做实验体的经历让远山庆一只需一眼就认识到,这么大的出血量,又得不到救治,活不下来的。
“唉,就知道你会露出这种表情,还不如不给你看。”银发少年拿手聊胜于无地捂住伤口,“没事的,我不怕死。而且在最后的时刻,有优介在我身边,我很开心。”
他没有说谎,少年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次,我一点也不孤独。”
转而又流露出些许纠结。
“就是稍微有点担心,他会不会还在找我,高明哥那种人太有责任心了,会找我一辈子也说不定……”
远山庆一听着他说话,一个个音节钻进耳朵,又钻出去。大脑没办法分析那些字词的意思,只剩下唯一那条反复循环的信息。
——花要死了。
雪花要在阳光到来前融化了。
“我一直以为他死在了那里。”远山庆一用这句话作为故事的终结。
“直到这次再度与他见面。”远山庆一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些年我做过几次整容手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他没有认出我。”
“不,我想不是小树没有认出你。他失忆了,忘掉了很多事。”
远山庆一怔了下,“原来如此,忘了也好。”
他确实未曾往失忆这方面想过。
得知黑发男人的名字名叫诸伏高明时,他倏然便想起了最后那天晚上知花裕树口中的“高明哥”。
那无疑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远山庆一自然地认为,知花裕树后来因为种种他不知道的原因活了下来,也离开那里,回到了自己重要的人身边开启了新生活。
他并不了解诸伏高明这个人,但知花裕树这么依赖信任他,他就肯定是个靠得住的人。
“那些年的实验说不准会给他留下后遗症,他这个人对自己的身体一向不上心,总是活一天算一天,我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才和你说这些,希望你能好好对他。”
知花裕树无意识地哼了两声,黑发男人连忙安抚性地拍了几下他的后背,低声道:“别怕,我在。”
安抚好怀里的人,诸伏高明抬起头,“谢谢你告知我这些事情。”
他终于知道了,当年的分离之后,小树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倘若不是这个人告诉他,恐怕就算小树恢复记忆,也一辈子不会向他提起。
他的小树怎么会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命运怎么舍得让这么好的人经历这么多的难过与悲伤?
诸伏高明抱着他的手臂轻轻颤着。
他还是出现得太晚了,太晚了。
要是那时候被带走的是他就好了,或者至少把他一起带走,让他能陪在他身边。
诸伏高明将怀里人的脸颊贴上自己胸口,轻轻闭了闭眼。
远山庆一不想再打扰他们,反正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离开那座岛后,他辗转去了国外定居,那些过去的事情原本已被强行压在了心底最深处,不去想也能浑浑噩噩地活。
然而几个月前,他回到霓虹给母亲扫墓,意外得知当年的母亲的死亡事件中也有老管家和那个女人的参与。
远山庆一这才决定复仇,给一切做一个真正的了结。
会和知花裕树再次重逢是个意外,这个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也有了可靠的人照顾,也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远山先生。”
诸伏高明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有句话说‘朋友有信’,意思是说朋友之间应当守信。你是小树珍贵的朋友,你答应过他,会好好活着。小树他刚刚一直在说梦话,似乎有恢复记忆的倾向,等他醒过来,一定想要再见到你。”
远山庆一顿住脚,无奈叹气,“你这个人太聪明了,也不好。”
……
伴着乱七八糟的梦境,汹涌的记忆被灌入脑海。
知花裕树想起了一切。
原来并没有另一个知花裕树的存在,一直都只有他一个。
在肉文世界从高塔之上一跃而下后,他就被系统绑定了。系统将他带入现实,还仿照原本的身体给他捏了个新身体。
要一比一捏出原版所需的能量太大,最终退而求其次捏了个小孩版。
小孩被外婆捡回了家,才有了知花裕树这个名字。
知花裕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系统打工,只是小孩子能跑的地方非常有限,直到儿时的那起意外发生,知花裕树的业务都非常惨淡。
到了封闭的岛上就更别提打工这茬事了。
直到那个胆敢对他动手动脚的男人上岛,最大的逆鳞就是被强迫的知花裕树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刀了,从男人尸体身上搜出一件宝物。
知花裕树攥着幸运御守虔诚许愿,一发抽出了超能力奖励。
本以为能靠着超能力顺利逃脱鼓川岛,结果马失前蹄,在和boss的大战里中了弹。
他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是系统第二次救了他,还帮他封锁了过去的记忆。
记忆是有重量的。知花裕树自己无知无觉,可他被能量勉强修补支撑的身体无法托起这么多沉重的过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该杀的人都已经杀干净了,知花裕树痛快地决定扔下一切过去,重新开始。
人总不会一直倒霉下去!
于是系统将他以前的记忆锁在大脑深处,又调整修改了关于那天晚上的部分记忆,唤醒了新的知花裕树。
记忆封锁的效果很好,这么多年知花裕树都没有出现过记忆松动,一直到进行身体修复的时候,这把记忆的锁也被当成异物进行了清理,出现松动。
在这栋城堡的地下被熟悉的场景刺激后,记忆之锁彻底脱落,尘封的过去再次露出水面。
像是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时隔多年再想起那些事,知花裕树的心情已然变得平静。
他不是会被困在过去的人,也讨厌自怨自艾。
他承认自己的人生是比一般人倒霉了一些,但那又怎么样?那么多的荆棘他也硬闯了过来,纵然满身伤痕,可他还是成长为了现在这样的知花裕树。
他长得漂亮,又勇敢强大,有好多人喜欢他呢!
他超级幸福,其他人就悄悄羡慕去吧。
口亨。
知花裕树迷迷糊糊地从梦境和混乱的记忆里醒来,脸颊贴着的温热而柔软的东西下传来沉稳有力的跳动声。
被记忆冲击,还未恢复正常运转的大脑像生了锈的机器人似的卡住了,没能分辨出这是什么声音。
可是很令人安心。
又往怀里缩了缩,慢慢恢复运转的大脑开始传递信息。
——是心跳。
是高明哥的心跳。
他蹭了蹭,从对方怀里抬起头,银白色睫毛掀开,灰色的眼瞳像两颗带着吸力的宝石。
远山庆一已经离开了,这间废弃的陈旧实验室只剩下两个人。
银发少年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淡淡红晕和浅浅薄汗,浑身散发着清爽的香柠檬味道。黑发男人将他裹在怀里,两条长腿微屈,呼吸沉沉的。
知花裕树伸手抹了下他的眼角。
“高明哥,你怎么哭了?很难过吗?”
诸伏高明手臂肌肉紧绷,深深地看着他,眼角几滴泪浸润得一双凤眸勾魂摄魄,看得知花裕树喉咙发紧,本就发软的身体更软了。
“小树,我欠你一声迟到的抱歉。”他极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对不起,花了这么久才找到你。”
知花裕树歪了歪脑袋。
“嗯,我确实有点生气,我要惩罚高明哥。”
他戳了戳黑发男人的胸口,感受到身下的肌肉绷得更紧,又改戳为摸,逼得男人不得不有些狼狈地哑声阻止,“小树。”
一下子就石更了呢。
这个姿势藏都没法藏,只能被一览无余地摊开。
知花裕树满意地看着诸伏高明脸上歉疚难过的神色褪去大半,染上对他的情欲,气息微喘地忍耐着,眼神无法控制地冒出些许侵略性。
明明是最为冷静理智、知节守礼的男人,却会因为被触摸几下就露出暗含攻击性和占有欲的一面。
“就罚高明哥这一生都要喜欢我、爱我。”
黑发男人怔了下,缓和了些许气息,轻声应允,“好。”
知花裕树在他腹部摸到了领带尾端,拽住,进一步拉近距离。
诸伏高明的目光深深沉下去,垂眸看着眼前开合的淡色唇瓣,一点点描摹它的边缘。
“高明哥,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
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更加炙热的那部分也强势得无法忽视,好像马上会戳破衣服,狠狠捅进来。
知花裕树不确定这是否是合适的时机,但他想让诸伏高明听到这句话。
他颤着嗓音轻声道:“我愿意。”
我愿意被你欺负。
第132章
升入大二的时候,知花裕树终于松口同意了邻家哥哥诸伏景光的交往请求。这个傻乎乎的青年一开始以为又一次被拒绝,沮丧的表情都已经浮了出来,又生生顿住。
“小树,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是没听见就算了,当我没说。”
“我听见了!”诸伏景光急急忙忙地把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心上人抱进怀里,“你不能反悔。”
他抱得太用力,知花裕树被勒得呼吸不畅、眼冒金星。为了不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拥抱勒死的受害者,他积极展开自救,卯足了劲在黑发青年腰上掐了一把。
他的手劲可不小,曾在小学拔河比赛中带领全队夺得全面优胜。
而诸伏景光感受到腰间尖锐的疼痛,乐呵呵笑了。
太好了,原来不是梦!
就是这样,知花裕树大二、诸伏景光大四的时候,两人成了一对情侣。
那时候正处于樱花季,粉嫩嫩的花朵把东京的天空都熏出了红晕。
书上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正适合动物发情。知花裕树觉得自己之所以头脑一热便答应了诸伏景光的交往请求,其中少不了这燥热春天的功劳。
当然,他确实也很喜欢他。
两人交往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牵手,也不是亲吻,而是向诸伏景光的哥哥诸伏高明正式汇报恋情进展。
电话打过去,那头沉默了很久。
“景光,你和谁交往没有必要让我知道。”
“抱歉哥哥,我太高兴了,所以迫不及待想和你分享。”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对诸伏景光对知花裕树的感情了解得最深,那必然是他的哥哥诸伏高明。
打从孩童时,诸伏景光误以为知花裕树是个女孩子,发出想让他做自己妻子这样振聋发聩的声音起,到他终于发现对方是个男孩子,于是天都塌了,再到他琢磨明白无论小树是男是女,他都一样喜欢对方为止,每一段心路历程,诸伏高明都被迫清清楚楚。
“祝贺你得偿所愿,景光。”
身为哥哥,这个时候自当表达祝贺。无关哥哥本身的情绪,这是基本的礼貌。
在知节守礼这方面,诸伏高明从不让人失望。
对于知花裕树而言,恋情让不让诸伏高明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对旁人来说,这或许至少意味着某种称呼上的转变。而知花裕树,之前和之后,他一样称呼对方“高明哥”。
在知花裕树小时候,诸伏家发生过一起案件。诸伏夫妇双双死在那起事件中,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孩子。
那之后,得了失语症的诸伏景光被亲戚接去了东京,诸伏高明则仍旧留在长野。他拒绝了亲戚的照料,一个人生活在曾经热热闹闹的家里。
外婆可怜他,经常招呼诸伏高明来知花宅做客,甚至还给他单独收拾了一个房间,就在知花裕树的卧室隔壁。
反正照顾一个孩子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这个大的还能帮她管教小的。
外婆常跟知花裕树说,高明为人沉稳,要多听哥哥的话。
所以知花裕树从小就很崇拜这个年长他八岁的哥哥。对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比在任何人面前都乖。
对知花裕树来说,诸伏高明和亲哥哥也没什么两样。
而他自己,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弟弟。
那个时候,比起人在东京,只能偶尔见面的诸伏景光,知花裕树对诸伏高明更熟悉得多。
直到他大学考入了诸伏景光所在的学校。
变天了。
诸伏景光就像一种入侵了知花裕树个人世界的变异植株,随时能在他视野中的任何地方长出来,给他排忧解难,讲些甜言蜜语。
知花裕树最受不了甜言蜜语,拿糖衣炮弹去打他,一打一个准儿。
所以他最终会喜欢上诸伏景光并答应同他交往也没什么奇怪的。
交往的第一个学期,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和交往前没什么变化。一起吃饭、锻炼身体、逛街、看电影……哦,还有牵手和接吻。
第一次接吻是在教学楼后的树底下。
下课的时候知花裕树和同班的男同学说了几句话,收下了对方递过来的情书,礼貌拒绝,转了个弯就被黑发青年拽进黑暗里,按在树干上亲了下来。
吻技一般,都不给他换气的余地。
但景光在吃醋,知花裕树决定只要别把他憋死,就随便景光亲,但不妨碍他呜呜咽咽、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
在知花裕树差点因缺氧窒息而死前,诸伏景光放开了他。
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某个人意外闯入。
“hiro,你在这……啊,抱歉!”
某个人是诸伏景光的好友,名叫降谷零的金发混血儿。
他是诸伏景光来到东京后认识的好友,就是他治好了景光的失语症。
诸伏景光第一次把降谷零介绍给知花裕树认识的时候,他因为学生社团的事情被临时叫走,剩下一金一银两个人在咖啡馆气氛僵硬地坐了半个多小时。
知花裕树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试图让场面不要那么尴尬,但降谷零虽然每句话都有回应,却几乎不曾抬头看过他。
诸伏高明曾经教过知花裕树,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比较礼貌。
知花裕树看降谷零和咖啡馆服务生以及别的同学说话都很讲礼貌,唯独对他不讲。于是他断定,这个金发男人不喜欢他。
这也没关系,知花裕树从不指望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他甚至能理解降谷零为什么不喜欢他,大抵是因为他是那个抢走了对方挚友关注度的狐狸精吧。
没关系,无所谓,知花裕树很大度。
顶多是故意在降谷零面前秀秀和男友之间有多恩爱。
这次也是一样,被吻到缺氧的知花裕树瞥见降谷零来了,咬咬后槽牙,捧起诸伏景光的脸吻回去,热情得令诸伏景光招架不住。
第二个吻结束的时候,降谷零不见了。
诸伏景光石更了。
黑发青年慌张得恨不得以死谢罪。
“小树,对对对对对对不起 !”
知花裕树不知道他在慌什么,他对他石更不起来才需要道歉吧。这么精神还这么大有什么好道歉的?
对于这种事,知花裕树不是态度保守的类型。喜欢一个人,当然会想要和对方一起做快乐的事。
男欢男爱,理所应当。
虽然知花裕树没和人做过,但他有种迷之自信,感觉自己会超擅长这个。
两人之间第一次尝试是在交往后的第三个月,学校边的情侣酒店。
诸伏景光紧张得吻和手都在发颤,生怕弄疼了身下的人,知花裕树稍微哼一声,他都要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下。
拉长了的感觉更加磨人,知花裕树暗自怀疑这家伙其实就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快要进来的时候,诸伏景光手机铃声响了。
是降谷零的来电。
知花裕树伸手给挂断。
没等几秒又响了。
诸伏景光居然把进去了的一部分撤出来,哑着嗓音犹豫道:“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就算明天是小组作业的ddl,今晚也要等他先吃到肉。
知花裕树恶狠狠地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地接通电话,“我们要做AI,请你两……不,三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那边沉默了许久,知花裕树正要挂断,却听到低缓磁性的嗓音从听筒传出。
电话会使声音失真,但这嗓音知花裕树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以至于很难认错。
“是我,小树。”
是诸伏高明。
知花裕树被吓到褪色,弟弟的东西抵在那里差一点就能挤进来,居然这时候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阿巴了好一阵儿才找回声音,“高、高明哥,有什么事吗……”
“不是要紧事,明天再说也一样。”诸伏高明顿了下,“记得做好保护措施,别弄太久,会受伤。”
知花裕树没有开免提,但房间这么安静,足够让两个人都能听到通话。
诸伏高明的威力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对方明明没有责怪或劝阻,但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然高悬头顶。
“景光,还做吗……”
“……下次吧。”
“嗯。”
最终两人只是互相帮忙用手弄了出来。
第一次尝试,大失败。
知花裕树进行复盘反思,觉得这件事都怪降谷零。
可恶金毛。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暑假到来,腾腾热浪席卷,夏日的蝉鸣声浪不歇,知花裕树终于重振旗鼓,打算第二次勾引男友,和他一起做爱做的事。
学校放假后,知花裕树和诸伏景光双双回到了长野。诸伏高明工作后,为了更方便,在长野县警察本部附近另租了一间公寓。因为工作繁忙,很少再回诸伏宅这边。
知花裕树家里还有外婆在,很多事不方便当着长辈的面做,诸伏宅就成了小情侣偷偷做坏事的地方。
放假的第一周,知花裕树就被按在沙发上吻了个遍,结果因为家里缺少某个必需品没能做到最后。
知花裕树知道男友第二天就买回了全部必需品。
他们都一样渴望着对方,只差一道引线点燃。
知花裕树自愿成为引线。
诸伏景光被朋友约出了门,短信上说大概晚上九点会回来。
知花裕树看好时间,提前把自己洗干净,做好准备,穿上特别的衣服后又在外面套上普通睡衣。
为了助兴,他还准备了酒,一瓶波本威士忌。
知花裕树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酒。他拿出玻璃杯倒了一杯,澄黄的酒液看起来和饮料也没什么不一样。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猛灌了一大口。
“咳咳!”
好呛,好辣,在嘴巴里含了很久才咽下去。
知花裕树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种人叫一口倒。
一点酒精便足够令他晕头转向。
人类出台禁止酒驾的法令自有其道理。醉酒者不讲道理,最擅长指鹿为马。
知花裕树摇摇晃晃地闯进男友的房间,缩进男友的被子里,等着男友回来拆开他这个香喷喷的礼物。
勾引计划到这里都很顺利,除了莫名的头晕目眩外,一切正常。
知花裕树迷迷糊糊地盯着床头柜看。
上面摆着两张照片,一个是景光的,一个是他的。是两人儿时的照片。
知花裕树还记得,他的那张,摄影师正是高明哥。
是景光特意找哥哥要的照片吗?
他窝在被子里笑了笑。
被子上有种很清淡的木调香,沉稳又清爽,和景光平时的味道不太一样,但知花裕树同样喜欢。
时针将将指向九点时,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第133章
为了查清一桩连环杀人案,诸伏高明连轴转了大半个月,终于将凶手缉拿归案那天,上司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假期很长,诸伏高明没有回那间单独租住的公寓,而是回了自己真正的家。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朝知花宅看了一眼。
知花裕树的房间在二楼西侧,推开窗刚好能看到诸伏家的大门。上学的时候,诸伏高明回家总会在门口稍微停留一会儿。
知花裕树要是看到了他,一定会拉开窗户冲他摆摆手,大叫:“高明哥!”
从孩童时代到少年时期,一声声这样叫着他长大。
放了暑假,那孩子应该会回长野,但房间此刻熄着灯,大概已经睡下了,也可能不在家,和景光在外面玩。
大学正是贪玩的年纪,热恋期的情侣自然每时每刻都想腻在一起。
诸伏高明绷紧唇角,收回思绪,开锁,进门。
连日的工作让他十分疲惫,不想再思考别的事情,只想快点洗漱睡觉。
家里有两间浴室,一个在走廊尽头,一个在诸伏高明自己的卧室。
推开卧室门,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厌倦地扯下领带,随意地扔在椅子上。诸伏高明觉察到自己情绪上的不同寻常,他将此完全归咎于工作的繁忙,而没有任何别的缘由。
脱掉衬衫,打开淋浴。
或许是精神过于紧绷导致的错觉,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柠檬味道。
那是知花裕树最喜欢的身体乳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未曾变过。
诸伏高明蹙起眉头,将淋浴扭向凉水。
真是昏了头了。
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夜色的静谧。
晕乎乎的知花裕树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九点十分。
他懊恼地用手臂撑着床铺坐起来,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喝醉了,唇齿间还残留着翻涌的酒气,好在没影响到原定计划。
景光还在洗澡。
知花裕树搓了几下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悄悄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确认此刻的状态。
很好,非常好看,而且那点翻涌上来的酒意将他平日雪一样又白又冷的脸染上了浅浅的红晕,桃子似的可口。
景光能顶得住?
必然不能。
知花裕树又灌了一大口波本威士忌。再醉一点也不要紧,他喜欢自己脸颊上的红晕。
可惜景光没开灯。
他怎么不开灯呢?有这么好看的男友,不开灯怎么欣赏得到。
知花裕树悄悄缩在被子里。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拉开,男人走了出来,在床边坐下。
卧室的遮光窗帘效果太好,知花裕树只能极勉强地通过一点模糊的轮廓和声音判断景光的位置。
他在擦头发,动作太慢了。
担心自己再睡过去的知花裕树主动出击,从背后抱住了男人的腰,亲昵地先凑上去吻了吻耳垂,含糊着说:“欢迎回来。”
男人的身体僵住了,浑身的肌肉骤然紧绷。
黑暗中,知花裕树勾起唇角。
每次亲亲都是这样的反应,他的景光真可爱啊。
他把男人拽到床上,翻身挤到他怀里,手臂缠住脖颈,捕捉到柔软的唇瓣。
耳畔的呼吸声骤然乱了。
男人一手掐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顺着脊椎往上,插进发间按住脑袋,停了一会儿后,微微用了些许力道压向自己。
男人身上穿着的浴袍系得一丝不苟——也不知道马上都要睡觉了把浴袍穿得这么正经有什么意义。
但这无疑增添了知花裕树的乐趣。
手指顺着脖颈下滑,落到腰带处轻轻勾开。男人的肌肉紧实得恰到好处,当然,要是胸肌再练得大一点就更好了。
他的手还要再往下,却忽然被捉住。
凶狠的吻也随之停下。
“……小树,你喝醉了。”男人的嗓音哑得变了调。
“我是喝了一点酒。”知花裕树大方承认,“听说这样会更有兴致,做起来更顺畅更舒服。景光,我还做了别的哦。”
“小树,我……”
没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知花裕树轻轻啄着他的下唇吻,带着对方的手解开自己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衣。
没有灯光,只能靠摸的。
他带着男人摸自己身上缠绕的丝带。
“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真的不要吗?”
黑暗中不能视物,却更方便了一切遐想。雪白的礼物打着丝带,正等着爱人亲手拆开。
知花裕树不信景光会不想要。他是有一点点喝醉了,可是脑袋清醒得很。
耳朵也非常灵光。
耳畔难耐的喘息和吞咽说明了一切,更何况炙热的那部分还在不断变大。
知花裕树含住了对方的喉结。像是最后一根弦也被强硬扯断,男人将他按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吻疾风骤雨般落下。
从唇瓣到锁骨,再到胸膛……比往日凶狠粗暴得多,带着些许发泄的味道,可是很快就停止了,试图分开。
知花裕树:?
诸伏景光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行?
知花裕树今天说什么也不会再让这件事失败,勾住打算远离的身体,双腿主动盘着腰,拿着对方的手指触碰那处所在。
湿滑的液体浸湿了手指。
是润滑剂。
“我做好准备了,可以直接进来的。”
……
理智告诉诸伏高明,绝对不可以再错下去。可大概是连日加班导致的头昏脑涨让他失了控,他鬼使神差地探进了一个指节。
准备工作很到位,非常顺利。
他转动角度,听着知花裕树毫不掩饰地发出声音。
真好听。
小树喝醉了。他小时候偷酒喝,也这么醉过一次,清醒过来后把醉酒时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自己喝过酒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一口就倒的体质。
从那以后,诸伏高明就没让他再碰过酒。
大概率这次也是一样,等明天早上酒醒他什么也不会记得。只要轻一点、仔细清理干净,或者不完全放进去,谁都不会发现。
不会发现的。
诸伏高明忍耐地闭了下眼,抽出手指。
啵地一声。
“景光?”知花裕树疑惑地叫了声,“怎么不继续了?”
诸伏高明苦笑了下。
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这可是自己亲弟弟喜欢的人,也是把自己当亲哥哥看待的人,要是真的做下去,自己还算个人吗?
那么多书,真是白读了。
他擦干净手指,摸索着给知花裕树穿睡衣。对方不肯配合,委屈地质问:“景光,我都这样了你居然停下来,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人了。”
诸伏高明的动作顿了下。
他不能承认自己不是景光,而是他的哥哥,那样的话,假如知花裕树醒了酒还记得这个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这件事最好就终结在这个晚上,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他也不能放任小树误会景光,他们真心喜欢彼此,不该因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产生误会。
“没有,小树。我只喜欢你,这一生都只会喜欢你。”
知花裕树感觉到一只手温柔而留恋地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那样的珍惜,充满爱意。
今晚的景光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无论是亲吻的力道还是说话的语调都不太一样。可知花裕树的脑袋被酒精冲昏了,分辨不出那些明显的细节。
“好吧,”他主动贴了贴那只手,“我相信你。”
这个时候,外面再次传来屋门开合声,两人的身体同时一僵。
知花裕树用气声说:“是高明哥回来了吗?”
“……嗯,大概。”
“原来如此,景光你是因为知道高明哥今晚要回来才停下的吗?”知花裕树趴到对方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小声一点,我会好好忍耐,不会打扰到高明哥的。”
然而男人还是继续给他穿睡衣,知花裕树继续挣扎。
“景光!”抱怨又委屈的语气。
沉默了一会儿。
男人哑声道:“听话。”
知花裕树也有过调皮捣蛋的叛逆期,天不怕地不怕,但只要诸伏高明说一句“听话”,他就会乖乖偃旗息鼓。
这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哪怕醉了酒,也下意识听从。
过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回过神,意识到这是景光不是高明哥,他没必要这么听话。
“景光,我还想要……”
知花裕树的手指划过腹部肌肉,抓住了炙热灼人的部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这样近的距离终于捕捉到对方些许面部表情。
在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后,眸底的欲望如一场风暴席卷。
银发青年得意洋洋。
“你分明想要我想得快疯了吧?”
一时得意忘形,发出的声音有些大。
男人将他按进怀里,狠狠捂住嘴,知花裕树呜呜着挣扎,弄出了更大的动静,逼得男人不得不哑声警告。
“食不言寝不语,还想被我睡,就别说话。”
知花裕树乖乖闭上嘴,安分了一会儿。
这个景光好霸道,说话好像高明哥。
屋外又一次传来模糊的水声,有人在用走廊尽头的浴室洗澡。
必须得趁这个时间赶紧把小树送回自己的房间。
就像诸伏高明在知花宅有间卧室一样,诸伏家也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属于知花裕树,就在诸伏高明房间的对面。
诸伏高明把安分下来的知花裕树最后一颗睡衣扣子扣好,顿了顿,低声道。
“小树,我们来玩个游戏。你闭上眼,在我说结束之前,能做到不睁眼不出声的话,我们就继续做。”
哇,景光学坏了,玩得好花。
知花裕树靠在他胸口亲昵地蹭了蹭,点点头。
外面的走廊亮了灯,诸伏高明拿了件衣服盖住知花裕树的脑袋,将人打横抱起。
穿过走廊,走进知花裕树的房间,香柠檬的味道更重了。
把人放在床上,诸伏高明取下盖住脑袋的衣服。
知花裕树很听话,没睁眼也没出声。
这个房间的窗帘没有拉,月光落进来,终于让诸伏高明看清了对方此刻的模样。
醉酒的红晕在雪白的皮肤上点缀出艳丽的色彩,银白色睫毛轻颤,努力控制着不睁开眼;两瓣淡色嘴唇被吮得像涂了一层糖霜,微微开合了一下,似乎是想说话,又忍住了。
好乖。
怎么会这么乖。
黑发男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过那张漂亮的脸。
这样的错误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所以他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看到这样的知花裕树。
他是他弟弟的男友,他是他自小就很崇拜的哥哥——这就是他们的关系。
以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小树喝醉了才会走错房间,好似一辆列车短暂偏离了轨道。
但是很快就会回到正轨。
如同此刻。
诸伏高明收回手,直起身子。
与此同时,屋外的水声也停了。
第134章
九点四十分,屋门一开一合,晚归的诸伏景光回到了家中。
玄关处挂着哥哥的外套。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哥哥今天是回家了吗?
屋里没亮灯,大概是睡了。
原本答应了小树九点会回来的,结果为了帮丢东西的老奶奶找回失物耽搁了时间,不知道小树是睡在了这边,还是回了自己家。
诸伏景光在知花裕树房间门口停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眼,又怕把已经睡着的人吵醒。
一旁哥哥的房间忽然传来隐约响动。
似乎是……说话声?
这么晚了哥哥在和谁说话?
那声音又消失了。
算了,可能是太累了,有点幻听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诸伏景光回房间拿上睡衣进入浴室,打算简单冲个澡。
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便洗完了。他换上睡衣,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拉开浴室门。
疑惑地顿住脚,“哥哥?”
他的哥哥站在卧室门口,穿着浴袍,手臂上挂着一件外套。看起来是刚从卧室里出来。
“哥哥,你还没睡?”
“口渴了,起来喝点水。”
诸伏高明转身朝厨房走去。
诸伏景光觉得有点奇怪。
起床喝水干嘛还要在手臂上挂件外套?
他跟去厨房,“高明哥,你的声音好像有点哑,是生病了吗?”
诸伏高明背对着他接水,“可能是有点吹了冷风。”
一杯水满,诸伏高明回过身看向他,凤眸一如往日冷静沉稳,“还有什么事吗,景光?”
诸伏景光看哥哥精神还算可以,不像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放下心来。
“高明哥,今晚小树是在我们家睡吗?”
诸伏高明抿了口水,嗓音平淡,“不知道,我有点累,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了,没听见别的声音。”
可我刚刚好像有听到你房间有说话声——诸伏景光心想,但这很可能是他的幻听,太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凭没据。
“哥哥没听到的话,他应该是不在吧。”
不然以小树的性格,肯定会闹腾得哥哥想不注意到都难。
诸伏高明淡淡点头,“嗯,放了假,他可能也想多陪陪外婆。”
“说起来,我们三个也好久没有一起了,高明哥,要不明天一起吃饭吧?”诸伏景光微微撑着厨房岛台,隔着一个台面的距离和哥哥对视,笑了笑,“我和小树还没有以情侣的身份和哥哥进行过正式会面呢。”
诸伏高明表情不动,继续慢条斯理地喝水,“你们都是我的弟弟,不会因为你们的关系改变而改变,景光,别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还真是哥哥会说出的话。
“只是明天一起吃顿饭也不行吗?”
“我有时间的话会参与的。”诸伏高明依然端着水杯,神色平静地说,“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忽然注意到什么。
“等等,高明哥,你这里好像有点红——”
黑发凤眸的男人做什么都一丝不苟,连浴袍都束得规规矩矩,而在那规整的浴袍领口下,靠近锁骨的皮肤隐隐约约露出些许红痕。
他下意识伸过手,想拉开看看是什么。
隔着岛台的男人后退一步,修长的手指进一步收拢浴袍领口,挡住了那点红色。
“没事,刚刚房间里有蚊子。”
毕竟是盛夏,有蚊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诸伏景光顿了下,收回手,“那我明天去超市买点蚊香回来。晚安,高明哥。”
诸伏景光没再打扰哥哥,他转身往房间走,余光瞥过那件被随意扔在椅背上的外套,心里的疑虑依然没有散尽。
哥哥到底为什么喝水还要带着件外套出来?也没有穿,只是在手臂上挂着,倒像在遮掩什么。
……
第二次做喜欢做的事情的尝试,完全失败!
知花裕树从睡梦中醒过来,看到自己衣着完好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脑子里只有几个大字。
喝!酒!误!事!
有关昨天的晚上的记忆,他只能记起到自己喝了一口波本酒为止的事情,那之后的记忆就消失了。
可能他喝完酒就直接上床睡觉了吧:)
知花裕树使劲儿回忆,也最多只能模糊地想起景光好像在房间里洗澡,然后男人微微压在他身上,浴袍的软毛磨得他皮肤发痒。
鉴于他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再排除掉景光不行(他那么大那么石更怎么可能不行!)的选项,破案了。
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嘶,原来他竟然是个涩鬼吗?
知花裕树表情凝重,唉声叹气地换了衣服走出卧室,正好碰上同样走出来的诸伏景光。
“欸,小树,你昨晚是在这里睡的吗?”
知花裕树郁闷点头。
诸伏景光笑了下,“昨晚哥哥说没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以为你不在。”
知花裕树没好意思说自己踌躇满志结果一通白忙活的事情,“哦,因为我昨晚很早就睡了。不过高明哥也回来了吗?”
等等,昨晚他的梦里是不是高明哥也出现了?好像是他和景光正在探索时,高明哥忽然回到家,把他和景光捉奸在床了……好可怕,知花裕树打了个冷颤。
看来上次半路接到高明哥电话真的给他带来了过重的心理阴影。
“我和高明哥约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诸伏景光说。
“哦哦,好,确实很久没和高明哥一起吃饭了。”
结果厨房里贴着诸伏高明留下的便利贴,上面说他昨天半夜接到了紧急通知,有突发案件需要他马上回警察本部。
“做警察真辛苦啊。”知花裕树感慨。
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说:“小树,其实等毕业后,我也想去读警校。”
“那很好啊!”知花裕树眼睛一亮。
他知道景光的顾虑,无非是担心无论是读警校还是当警察,能陪着他的时间都会变少。但知花裕树喜欢的并不是能够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景光,而是那个和高明哥一样善良正直、乐于助人的景光。
“距离和时间不会把我们分开的。”知花裕树说,“只要我们彼此喜欢,那就什么都无法把我们分开。景光只管去做警察,将来成为保护我的英雄吧。”
诸伏景光目光闪动,把银发青年抱起来,放到岛台上吻。
昨玉文盐天晚上,他的哥哥就是站在这个地方喝水的。
或许会有动作重叠的时刻。
唯一的不同在于,他的手里捧着自己的心上人。
那张笔锋凌厉的便签纸被两人越来越激烈的动作吹开,打着旋落到地上,洇湿了笔墨。
如同某种无声的注视。
……
“喂,孔明,你怎么在办公室睡了?”
大和敢助把随便披了件外套躺在沙发上睡的男人叫醒,又扒拉着日历看了几眼。
“你不是放了三天假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连轴转地忙,不怕猝死吗?”
诸伏高明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冷淡地说:“我热爱工作,很乐意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和敢助保持着扒拉日历的姿势,看向好友,“你是不是失恋了?”
诸伏高明:“……”
“没有,别瞎说。”
大和敢助仔细思索了下,“也是,得先恋爱才能失恋,你要是恋爱了不可能瞒得过我。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表现过独特的好感……嘶,孔明,你不会喜欢的是男孩子吧?”
诸伏高明冷冷地看着他。
大和敢助举手投降,“好好,我不说了。不过最近怎么没见过你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邻家弟弟,以前你忙得没时间回家,他都会来给你送便当的。吵架了?”
说完后盯着诸伏高明等回复。
看起来不得到一个答案不会罢休,诸伏高明平静地说:“他恋爱了,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我。”
大和敢助恍然大悟,“所以不是失恋了,是失弟了。可怜的孔明变成了空巢老哥。”
忍无可忍的诸伏高明额头冒出“井”字,“闭嘴吧。”
大和敢助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作为长辈还是要学会接受和放手。你只是他的哥哥,能陪着他长大,但不能陪着他老去,他会有自己的生活的。”
诸伏高明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昨天深夜,万籁俱寂,唯有蝉鸣声此起彼伏的时刻,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走进浴室,对着镜子查看锁骨处遗留的痕迹。
知花裕树的每一个吻都用尽了力气,大胆而热烈地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而他的每一个吻,无论动作再如何剧烈,落下的力道都保留着清醒的克制。
他没有留下痕迹的资格。
甚至不再有继续做兄长的资格。
这世上没有哪个兄长,性幻想的对象是弟弟。
虽然他们事实上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同时还是自己亲弟弟的爱人。
无论是哪种关系,都见不得光。
他甚至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对小树抱有的心思。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身上这些残余罪证,诸伏高明看着镜中的黑发男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演的只是一场有些可笑的独角戏。
他自然可以哄得弟弟误以为小树不在家里,让他错过这个像熟透了的桃子一般诱人的小树。
可那又怎样。
他们是恋人。
他亲手给小树穿好的睡衣迟早会经由对方允许,由他的弟弟再亲手剥下来。
在他看不到、听不见的地方,他们会做尽一切亲密事。
他们是恋人。
……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眨眼间大半年过去,再过大半个月,等到樱花再次盛开之时,诸伏景光就要进入警校,成为一名警校生了。
这段时间,知花裕树和对方的感情非常稳定、持续升温。
一定要说问题的话……
在第三次的尝试终于大功告成后,他那食髓知味的男友便有点不知节制,时不时就弄得他腰酸背痛,最过分的那次直接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有力气下床。
知花裕树进行复盘,觉得主要原因在于男友为了进入警校提前开始了训练,体质大幅增强——这方面的有力佐证就是对方越来越发达的肌肉。
他能靠手臂的力量完全支撑住他,从酒店床上走到浴室。
……甚至直到洗完澡。
像只精力永远消耗不干净的大型阿拉斯加。
知花裕树(主要是他的腰)是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但这充其量不过是甜蜜的小问题,而且认真说起来,这也是两人身体合拍的有力证明。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能算得上模范情侣。
知花裕树的烦恼在别处。
在他和景光感情逐渐升温的同时,他和高明哥的关系却逐渐疏远了。
要说疏远具体开始于哪一刻也很难说清,不过是回家的时候很难见着面,去电的时候大多都在忙,一次次地积攒下来,等回过神,彼此之间已划下了一道隐隐约约的楚河汉界。
知花裕树再迟钝也感觉到,高明哥似乎是有意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知花裕树无法接受,他选择直接去问。
为什么?
诸伏高明的回答是:“你已经长大了,我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裕树,我并非你真正的血缘上的哥哥,你现在是景光的男友,不该再这么依赖我。”
这话说得该死的有道理,知花裕树研究了一个通宵也没找出可以反驳的漏洞。
这件事到此时也只是令人十分沮丧,还算不上多么糟糕。
随着年龄增长人总是要成长的,知花裕树要做的就是像到了一定年纪要控糖控油一样,视死如归地摆脱对高明哥的依赖。
直到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春梦。
梦的对象,不是他的男友,而是他的哥哥。
第135章
大早上醒来,知花裕树尴尬地先出门绕着房子跑了五圈冷静一下。
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心里其实对高明哥别有所图吗?
可他已经有景光了啊!
是个涩鬼也就算了,怎么还冒出海王的倾向了!
而且那可是高明哥,那么干净温雅的人,平时有点垃圾在他眼前知花裕树都怕脏了他的眼,结果居然梦到对方那种状态的模样,未免太过亵渎。
知花裕树狠狠唾弃自己。
五圈跑完,在家门口碰到了同样刚运动完回来的诸伏兄弟俩。
当着男友的面,碰到了春梦对象——再稍微一加工就可以当某种片的标题了。
标签打一个大大的NTR。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尴尬卷土重来,知花裕树怕自己的目光会泄露心虚,没敢看两人的眼睛。他微微放低了视线,将目光停留在胸膛的位置。
他的男友胸肌练得很漂亮。
相比起来,高明哥的肌肉更薄一点,但是梦里感觉到的手感也很不错,没有景光那么强的压迫感,身上淡淡的木调香很令人安心……等等,等等,知花裕树你在想什么!怎么还比较上了?!
“小树,你没事吧?”诸伏景光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担忧。
诸伏高明也停住了脚步,隔了些许距离观察知花裕树的状态。
他的目光灼烧着知花裕树的皮肤,让后者浑身都不自在。
他抬眸看着男友,悲哀地感觉可怜的景光现在就像X片里熟睡的丈夫。
幸好现实不是电影。
知花裕树一言不发,微微踮起脚,勾住诸伏景光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大胆地在人前接吻(被降谷零意外撞见那次不算),还是当着两人共同的兄长的面。
只有几秒钟的当面。
诸伏高明显然对观看他们接吻没有兴趣,冷淡地收回目光,进了家门。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
知花裕树靠在诸伏景光胸口平复呼吸,听到对方问:“怎么忽然当着哥哥的面吻我?”
知花裕树环住他的腰轻声道:“因为很喜欢景光,一刻也不能等地想吻你。”
诸伏景光听石更了。
和他身体紧贴的知花裕树自然能感觉到,他噗嗤笑了,“要去我的房间吗?外婆参加了老年旅行团,这一周都不在家。”
知花裕树相信自己对景光的感情,会梦到高明哥大概是切割依赖造成的过度反噬。
归根到底,只是意外。
……
诸伏景光进入警校后,知花裕树和他联系、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警校管理严格,手机不能时刻带在身上,每周也只有半天的时间能外出活动。要是不巧赶上知花裕树那半天没时间,两人便至少两周不能见面。
能见面的时候,知花裕树便会准时准点守在警校门口等着他。
诸伏景光在警校新结识了几个好友。知花裕树第一次认识这几个人,是在和诸伏景光约会的时候,从两人身后的灌木丛里揪出来的。
几人慌里慌张地道歉,说他们只是想确认一下景光嘴里的恋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类。
一个假装不经意路过的降谷零得意洋洋:“我都告诉你们了,hiro不会撒谎,他就是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恋人。”
知花裕树很惊讶降谷零居然知道他长什么样,这家伙从来没看他的脸超过三秒钟过。
伊达航尴尬地挠了下后脑勺,“因为景光把他形容得太好看了……”
还是个男性,这让他们很难相信啊。
见了真人才知道,真的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干净利落的棱角能明显看出男性特征,可五官太过漂亮,又平添些许雌雄莫辨的韵味。
难怪能把景光迷成那个样子。
总之,知花裕树就这样结识了伊达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三个人。
得知自家男友在警校里也生龙活虎、惹是生非,知花裕树就放心了。
景光这家伙就是脾气太好、太温柔,知花裕树总担心他会被人欺负。但凡景光生活中也能拿出床上欺负他那个劲儿,知花裕树也就不必担心了。
“小知花真的很喜欢景光啊。”萩原研二感慨,“景光是小知花的初恋吗?”
“是喔。”
“哇,这么说,小知花只喜欢过景光一个人了?”
本该毫不犹豫点头的,可知花裕树居然卡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和景光六分相像的脸。
在诸伏高明留胡子之前,两人甚至能达到八分相像。
天黑了要是不开灯,都可能分辨不出来。
知花裕树的停顿被萩原研二抓住了漏洞。
“看起来有过别的喜欢的人呢。”温柔的黑发男人wink了下,瞥了眼不远处正和降谷零说话的诸伏景光,小声说,“别担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不,萩原君你误会了。”知花裕树马上说,“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他对诸伏高明不是喜欢,而是崇拜。
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很崇拜他。诸伏高明是知花裕树最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学识渊博、沉稳冷静,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没有哪一处是不好的。
诸伏高明在他心里完美到连做春梦梦到他都觉得亵渎。
知花裕树也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人能得到高明哥。当然,假如高明哥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他也会真诚地送上祝福,希望他们一生幸福。
景光在警校奋斗拼搏的时候,知花裕树也在不懈努力。
在这份不懈努力下,知花裕树和诸伏高明的关系终于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亲近。
原因在于知花裕树在萩原研二的倾情帮助下,找到了诸伏高明那番话的漏洞。
他提着便当盒送到警察本部,在诸伏高明看过来时掷地有声地据理力争。
“我今天的身份可不是弟弟,而是弟妹,不,弟媳,还是说弟夫……总之就是那么个东西,我是替男友来关心哥哥的!”
诸伏高明头疼得捂了捂脑袋。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听得目瞪口呆。
上原由衣:“等等,小裕树,你说慢点,我有点捋不清。”
大和敢助起码早从诸伏高明那里知道了知花裕树在和人恋爱,他做出简单推理,“知花你的恋人是孔明的那个亲弟弟?”
“欸?大和警官和上原警官不知道吗?高明哥没和你们说过?”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像看犯人一样审视着好友。
诸伏高明尝试辩解:“你们没有问过,我认为没有必要特意提及。”
大和敢助说:“难怪你那几天那么低沉,原来是两个弟弟背着你谈恋爱了,感觉被抛弃了吧?”
“欸?欸?”知花裕树又叫了两声,微微瞪大了眼睛问:“原来高明哥因为我和景光恋爱不高兴了吗?”
大和敢助还想继续拆好友的台,被诸伏高明打了下手。黑发男人冷淡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知花裕树一愣,莫名感觉这句话有点耳熟。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结果晚上又做了梦。
身上的人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但他就是觉得那是高明哥。
刚洗完澡的皮肤带着清透的水汽,木质香调弥漫,伴着吻细密地落下来。
“唔,轻一点……高明哥,我想抱着你……”
梦里的人强势得过分,他被翻了个身,脸埋进柔软的枕头,腰被掐住,即将被进入的感觉令人战栗又期待。
那人贴着他的耳廓冷淡道。
“食不言,寝不语。被我c的时候,不要说话。”
知花裕树捂住脸欲哭无泪。
怎么又做了这种梦?
知花裕树敢发誓,他在清醒的状态下从未对高明哥有过任何冒犯的想法。那是他尊敬崇拜的哥哥,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变化,他的心里都不该有动摇才对。
知花裕树研究了几本心理学的书籍。
书上说梦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大脑的随意排列组合,人物本身只代表某种意象,而同现实并无关联。
很多人都会梦到和禁忌之人做AI,这可能只是某种压力或焦虑的表现。梦境只是需要这么一个人出现,于是大脑从你相熟之人中进行了随意抓取。
这就对了嘛,他怎么可能真的对高明哥有非分之想;而且真的高明哥又怎么会在床上说那么……的话,他应该很温柔,连进入都要反复询问才对。
于是第二次泛起的涟漪又被知花裕树找到合适的理由压下去。
这件事造成的最大后果就是便宜了诸伏景光。
因为那个周末警校放了两天假,知花裕树直接拉着他去了酒店,无比热情地缠着他,就连体力不支时也没有叫停。
诸伏景光觉得可能是因为见面的时间太少让知花裕树产生了不安全感,他为冷落了恋人而感到愧疚。
结束后,浴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重新打开水龙头,在汩汩热流里,他把力竭的银发青年圈在怀里,低头吻了发顶,哑着嗓子承诺:“小树,我会一直喜欢你。”
知花裕树一惊。
“我真的没办法再来一次了!”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
“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小树你确实需要多做运动,加强体质了。”
“嗯嗯,下次一定。”
还加强什么,现在景光还会看在他被累得不能动弹的份上有所节制,再加强体质,还不得被干死在床上。
诸伏景光看出了知花裕树的敷衍,轻轻掐了把他腰上的软肉。
“多运动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我会监督你好好运动的。不要以为我在警校就没办法,我可以拜托哥哥帮忙。”
知花裕树:“!”
不要了吧!
诸伏景光,让你的恋人和哥哥一起做运动,这合适吗?!
“不行吗?”诸伏景光掰过他的脸笑着说,语气温和,“以前不是常和哥哥一起锻炼吗?我记得哥哥还陪小树参加过高中的小型马拉松比赛。”
知花裕树无言以对。
是啊,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呢?
知花裕树想不明白,他抱住恋人。动作激出一道道荡漾的水波和涟漪。
“景光,别说这些了,今晚你就要回警校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诸伏景光叹气,“你真的撑得住吗?不是靠我捞着,现在跪都跪不住了吧。”
明知道他很容易对他石更起来,还总是想办法勾引他。爱玩得很,体力又跟不上。
随便弄几下便叫着受不住了。
今天弄了这么多次,刚刚他看到都有些肿了,两分钟前还叫着没办法再来了,一转眼又忘了疼。
虽然有逃避运动……或者是逃避哥哥的嫌疑。
不管怎么说,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诸伏景光也不可能再……
“没事,景光,我可以用别的地方。”
淡色唇瓣暗示性地开合。
“好吧,那做最后一次。”诸伏景光严肃地说。
第136章
如果要问知花裕树,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诸伏景光的,他也说不好。
因为长得好看,在知花裕树的成长过程中,向来不缺对他告白的男男女女。不过有高明哥这么一个榜样在前,他看谁都觉得幼稚。
对一般人的告白,他一般当场就会拒绝。
景光是那个例外。
从小到大从景光嘴里听到过喜欢他,听得习惯了,甚至能当成背景音。
知花裕树一度并不清楚怎么算是喜欢一个人,耳边环绕的喜欢太多,得到的喜欢太轻易,于是便显得轻于鸿毛。
答应景光告白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刚运动完的诸伏景光拿着饮料朝他走过来,白色的球鞋不知道被谁踩得灰了一角,修长的双腿轻盈地越过栏杆,笑容干净爽朗,他弯腰把冰镇饮料扔到他怀里,在明媚的春光里,一滴汗水打湿了睫毛。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又睁开。
眼睛的颜色和身后蔚蓝的天空重合,仿佛有飞鸟跃过苍穹。
知花裕树听到了自己极速加快的心跳。
他觉得这就是喜欢,于是当天晚上,诸伏景光在樱花树下日行告白的时候,知花裕树点了点头。
“好啊,那我们做情侣吧。”
然后欣喜若狂的诸伏景光差点将他勒死当场。
有人说,真心瞬息万变,没有什么爱是恒久如初的。
知花裕树认可这句话,但他不在乎。他同景光在一起的时候就做好了两人可能不会走到白首的准备。
那也没关系。
至少当他喜欢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深深喜欢着他,他们没有交错,也没有错过,这就足够了。
等需要分开的时候,再去考虑分离的事情。
而这个时刻,在进入深秋的某一天到来了。
坦白地说,有点突然。
景光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因为刚毕业要处理很多事情,两人有一个月没能见面,结果好不容易见面,对方一开口居然便是想要分手。
知花裕树不明白,他以为这正是两人对彼此的爱意最巅峰的时刻,景光没有任何道理在这个时候提分手。
“你得癌症了吗?”知花裕树小心谨慎地询问。
电视剧中有许多前车之鉴。要是景光真的得了癌症,他一定要好好劝对方不要放弃治疗,大不了他出道成为爱抖露,努力赚钱给景光治病。
“……不是,和那个无关。”
“不是这个,那你不喜欢我了?不,这个不可能。”知花裕树自己否认了这个说法,“你爱我爱得要命。”
没有让知花裕树继续漫无边际地猜下去,“是因为工作 。”
两人特意挑了隔音很好的单间会面,诸伏景光还是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是比较麻烦的工作,我需要常年在外,归期不定。”
从警校毕业后,诸伏景光因为优异的成绩被警视厅公安部挑中成了公安,又因为身份比较干净,被挑中执行潜入搜查任务。
具体的细节当然不能向外人透露,但上司也说过,对家人的适当暗示在允许的范围,至少要确保,当他明面上辞去警察工作,“失踪”之后,他的家人亲友不会四处寻找他。
诸伏景光没办法向知花裕树撒谎说自己不再喜欢他——别的都可以假装,喜欢是藏不住的。
这种时候说清楚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快的话可能只需要一两年就会结束,但如果情况复杂,可能七八年,甚至更久都没办法回来。小树,你愿意等我这么久吗?”
“那必然不可能。”知花裕树严肃地说,“我绝对会在第二年就出轨的,快的话,可能第一年就出了。”
这样看的话,确实赶快分手是最好的选择,知花裕树可不想经受道德的考验。
梦到高明哥那两次他已经很羞愧了。
“……其实可以稍微哄我一下的。”
“你都要和我分手了,还要我哄你,连门带窗户都没有。”
“抱歉,是我的错。”诸伏景光垂下眼眸,嗓音干涩,“你生气是应该的。”
知花裕树觉得自己就是心太软。既然是景光提的分手,是他在自己和更伟大的正义间选择了后者,那他完全可以看着对方就这么自责下去。
但他有点舍不得。
“我没有生气。”他戳了戳诸伏景光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对方抬眸看着他,“我大概能猜到你要做什么。我不会生气。”
“当时景光要去警校我也是支持的。既然我喜欢的就是这样正直善良的景光,又怎么能因为你要去做对的事情就生气呢?”
诸伏景光怔住了,喉咙愈发干涩。
景光看起来很想抱他,知花裕树心想。
不过他也没有心软到那个地步。
“我同意分手了。”知花裕树垂眸避开了诸伏景光的目光。
地面上光影晃动,两人的影子头挨着头,像是另一对藏在黑暗里的密友。随着知花裕树起身的动作,它们也随之分开。
“景光,无论如何,注意安全。”
……
知花裕树全程都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地说完那番话,平静地告辞,平静地离开,平静地在马路边坐了一会儿,拒绝了两个搭讪的。
他其实很伤心。
要是景光做错了什么,他还能狠狠骂他几句,甚至打他一顿,从此把他列入讨厌者的名单。
可他知道景光一定也很难过,做出这样的决定同样不是他想要的。
知花裕树允许自己伤心一晚上。
他去了一间酒吧,考虑到自己那不太拿得出手的酒量,只点了一杯酒,尝试性抿了口,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再度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家了。太阳挂在正当头,时钟指着12点。
幸好是周末。
洗了把脸,知花裕树在起居室碰到了诸伏高明。
“高明哥,你今天不上班?”宿醉的嗓音有些哑。
诸伏高明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打量他的神色,“你和景光怎么了?”
“嗯?”
诸伏高明淡淡地说:“昨晚一直抱着我不放,哭着喊景光。”
还闹着非要他亲亲他,不亲就不松开,诸伏高明隐瞒了这个并不重要还会让两人都觉得尴尬的细节。
知花裕树震惊,狠狠揉了把脸。
啊!他喝醉了之后做了那么丢脸的事吗?
“没什么,就是分手了而已。”知花裕树尽可能假装没那么在乎的样子,“我昨晚喝了点酒就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了,是高明哥把我带回来的吗?”
诸伏高明顿了下,脑海里浮现出弟弟祈求的、难过的目光。
“哥哥,别告诉小树是我把他送回来的。”
知花裕树在等他的回答。
“嗯,是我。”他别开目光。
这就是知花裕树和诸伏景光分手的全过程。
大三下学期的课业繁忙,知花裕树很快就把失恋的悲伤忘到了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学习。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双双彻底失联,倒是都在东京警视厅的伊达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知花裕树还和他们保持了联系,偶尔见面。
知花裕树甚至帮两个爆处组的警察抓过爆炸犯,那次可真是凶险,再晚一步,犯人可能就会提前引爆炸弹,把萩原研二炸死。
从那以后,萩原研二就将他当成了救命恩人,发誓要好好报答他。
知花裕树也没什么需要他报答的,不过萩原研二是个很擅长吃喝玩乐的人,不知道该玩什么的时候找他准没错。
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关系变好了之后,萩原研二也开始说些以前不会涉及的话题。
“话说,小知花你也和景光分手这么久了,没想过去谈新的恋爱吗?”
摇头。
“没有喜欢的人。”
“欸?那个景光之外喜欢的人呢?现在不喜欢他了吗?”
“萩——”知花裕树无奈地拉长了语调,“都说了我没有喜欢他。”
知花裕树后来觉得,可能至少到这一刻,在他的主观意识里,他确实是不喜欢高明哥的。
或者说,他在下意识逃避自己可能会喜欢上高明哥这个可能性。
升入大四的时候,课程已经基本结束,身边的同学都在忙着升学或者实习,知花裕树则请了长假回到了长野。
外婆年纪大了,生了一场病需要人照料。知花裕树是被外婆带大的,也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当然什么都没有她重要。
为了赚钱,知花裕树成了一名游戏主播。
虽然技术菜菜的,但奈何一张脸实在好看,多的是粉丝愿意溺爱,甚至有很多星探想方设法地联系他。
知花裕树通通拒绝了。
游戏主播就很适合他,他可以有大把时间陪着外婆、照顾外婆。
当然,也存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比如说知花裕树至今还没学会做饭。
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在做饭这方面,知花裕树确实没什么天赋,他买回来的做饭技能书最后都进了景光的肚子,所以他的前男友倒是有一手好厨艺。
诸伏高明也很擅长做饭。
在知花裕树差点把厨房烧了后,诸伏高明就担负起了做饭的重任,哪怕第二天要加班,也会提前一天晚上把三餐做好,这样知花裕树只需要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
知花裕树心里很愧疚,高明哥本来工作就忙,还要分心做这些琐事。
诸伏高明注意到了他的情绪,解下围裙,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关系,能为外婆做点事,我也很开心。”
在浓郁的饭香里,知花裕树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丝木调香,正是那两段旖旎的梦境里高明哥身上的味道。
这梦还挺写实。
男人白皙修长的指节在眼前晃过,知花裕树浑身都烧了起来,梦里吃过那根手指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浮上来。
双腿发软。
他再一次听到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被掩盖在汤锅的咕嘟声下。
如同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借着厨房的暖光,知花裕树注意到诸伏高明的眉眼处其实和景光有很大差别。男人年长几岁,更加沉稳,眉尾斜飞入鬓,又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张扬。
在看人的时候,那双眼会透出点冷峻理智的光。
好像一切都会被他看穿。
所以他看穿了他此刻的异常吗?
“小树,饭好了吗?你不会做饭就别总是在厨房打扰哥哥——”
外婆的声音让知花裕树回过神来。
“哦哦,来了,外婆!”
知花裕树感觉到诸伏高明在看着他离开厨房。那道落在后背令他脊椎发麻的目光又出现在了他当晚的梦境里,伴着一下下黑暗里看不清脸的冲撞。
早上醒来的知花裕树有点淡淡的崩溃。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他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真的喜欢高明哥吗?
不要啊,先后喜欢兄弟两个,那也太怪了!
而且高明哥和景光不一样。高明哥的性取向应该和大部分男人一样是女性,他不会喜欢身为男性的他。无论他长得有多好看。
要是能喜欢上,早就喜欢上了,也不至于等这么多年。
要说喜欢完弟弟喜欢哥哥勉强还算能接受的话(可能他的审美就是这种口味),那知花裕树的底线就是绝对不能喜欢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人。
那太惨了。
可老是偷偷摸摸梦到高明哥也不是办法,他现在都不敢看高明哥了,每次都躲着对方走,恐怕对方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
万一被高明哥发现他对他有非分之想,那他就不活辣!
知花裕树思前想后,还是坚信自己对高明哥并不是喜欢。
心理学书都说了,春梦对象没有那么大意义。
他可能就是很久没做了,高明哥客观上来说又是他的理想型,所以才老是会幻想他。
也许只要做过一次,吃到了就不会再惦记。
但话是这么说,他又不能真的和高明哥做。
知花裕树发动自己绝顶聪明的脑袋瓜,想了个迂回的办法。
趁着某天诸伏高明加班不在家,他悄悄地溜进了对方的卧室,带着小道具躺在了充满高明哥味道的床上。
这和同高明哥本人做也差别不大。
知花裕树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假如那天诸伏高明没有提前结束工作回来的话。
第137章
这次的案件解决的速度异乎寻常地快,为了犒劳连轴工作的下属,刑事课的课长自掏腰包请大家去居酒屋吃饭。
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出了大力的诸伏高明自然也不能缺席。
这样的场合他不喜欢,但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不必多加思考就能妥善应对。
一杯杯酒下肚,等散场的时候终于有了醉意。
和同事们一一告别,诸伏高明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略微思考后,选择了打车回家。
居酒屋离家并不远,只花了十几分钟便到了门口。
诸伏高明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半。
下意识地又朝小树的房间看了眼,当然已经熄灯了。诸伏高明莫名生出几分烦躁,也许是因为喝醉了,理智无法像往日那样完全掌控大脑。
他现在需要尽快洗个澡,睡一觉。课长给组员都放了假,他可以放松神经,好好地睡个长觉。
推开屋门,扯掉领带,将外套挂在玄关,诸伏高明忍耐着令人不适的醉意往卧室走。
手指搭在门把上,隐隐听到里面似乎有声音。
刑警相信直觉,凤眸凌厉地抬起,他控制住动作,很轻地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没开灯,但好在窗帘只拉上了一半,一点隐约的月光从未被遮住的那一半窗户照进来,银霜似的铺了半张床。
银发的漂亮青年躺在月光铺就的银霜上,眼睛难耐地合着,唇瓣微张,皮肤白皙又盈润,脸颊飞着两片薄红,鬓发被汗水濡湿,纤瘦但有力的腰肢随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而弓起一道桥拱似的弧度。
耳畔是他的喘息。
被酒精腐蚀的大脑足足运转了十几秒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合理的答案。
他又梦到了小树。
……
诸伏高明并非一个重欲的人,甚至恰恰相反,每一个认识他的人或许都会说“诸伏高明是一个绝不会被欲望控制的人”。
然而只要是人,就总会产生生理性的欲望。
诸伏高明也有需要自我疏解的时刻。并不频繁,就像是定期排毒一样,他会按固定的频率做这件事,如果在计划之外产生了突兀的感觉或想法,他就会通过理性压制。
阅读或者写字……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他冷静。
至少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诸伏高明都未曾有过失控的时刻。
直到知花裕树成年后的某个夏夜,刚洗完澡的少年热腾腾地穿着短袖短裤,带着一身的柠檬香扑进家里,大叫着:“热死了热死了,夏天空调坏了跟要杀人有什么差别!”
少年出了一头热汗,张开嘴,像小狗似的把红艳艳的舌头吐出来散热。
诸伏高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上面。
当晚他就做了一个绮丽的、满是柠檬香的梦境。
梦境里的诸伏高明一反现实温文尔雅的姿态,他将自己视为弟弟般疼爱的少年狠狠压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疼爱。
现实中听不得一点的哭叫成了梦里的助推剂。
他掐住湿漉漉的红嫩舌尖,看着因无法合拢而产生的津液顺着下巴滑落。
恶劣得该被扭送监狱。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身体还残留着兴奋的余韵,往常的办法不再起效,诸伏高明不得已破了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则。
他在计划之外给自己纾解,半个小时徒劳无功,最终不得不想着银发少年吐舌的模样,才得以结束。
诸伏高明不是笨蛋,到了这种地步,他不至于还意识不到自己对知花裕树的感情已然变质。
他产生了浓烈的自我厌弃。
八年的差距,十数年一声声累加的“哥哥”……一道道无形的枷锁绑住他的手脚,让他得以在清醒时继续扮演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现实越压抑,梦就越过分。
但诸伏高明能很好地区分现实与梦境。那些梦境里的阴暗与疯狂一点也不会被知花裕树窥探。
他是那么好一个哥哥,发自内心地希望小树和弟弟景光得到幸福。
少年诚挚热烈,最最相配。
而他只抱着那个意外偷来的晚上,一次次在梦境里做尽下流事。
他也是那么坏的哥哥。
……
被感官刺激着的知花裕树没有注意到诸伏高明回家时弄出的动静,他错过了最佳的掩饰机会,甚至直到有一只手摸上他的脸,才被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
月色并不算特别明亮,只刚好够模糊地看到脸。
兄弟两个的长相确实相似,但知花裕树不可能认错他们。
诸伏高明的眼尾要上挑得更高些,气质也比弟弟更加清冷。就这么垂着眼眸望下来,好似从眼底落下一片雪。
知花裕树吓得道具都掉了。
“哥、哥哥?!”
他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吗!!班呢?已经加死了吗?
完了,这下全完辣!
知花裕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道歉,还是先穿衣服,或者是随便拉条被子先盖住自己……这世界上还能有比在哥哥床上想着他zw,还被哥哥本人逮到更尴尬的事吗?
有。
这个哥哥同时还是他前男友的哥哥。
不活了,死了算了。
“小树。”诸伏高明按住了知花裕树乱扑腾不知道想干什么的手臂,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
月色恰被云层隐去,黑发男人的脸藏入暗处,眸光深深地沉下去。
“你今天很热情,看来已经做好准备等着我了。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知花裕树:?
这个发展方向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高明哥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他没听过的古文暗喻吗?
“转人工。”他试探道。
诸伏高明俯下身,手臂撑在知花裕树身体两侧,知花裕树闻到了酒气。
“高明哥,你喝醉了?”
难怪看起来怪怪的。
太好了!高明哥要是和他一样会把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忘掉的话,那今晚的事情就可以假装没发生了!
知花裕树美滋滋地想着,手腕这时候被诸伏高明捉住,带着往他身下探。
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凭着对哥哥的信任,知花裕树乖乖的,没有任何反抗,然后手指就被烫了下。
“喝了一点。别担心,石更得起来,会满足你的。”
哪怕在说这种话,诸伏高明的语气依然是温和平静的。关上音量键,或许会被当成正在对古文做出讲解。
知花裕树迟钝的大脑终于转过了弯——
高明哥似乎好像可能是打算和他酒后乱性。
没等他梳理好思绪,身上的男人拾起了刚刚掉落在床的小道具,垂着眼眸观察,小小的东西上面还沾着知花裕树的水。
他拿手指捻了下。
知花裕树瞬间红透了脸颊,尴尬直冲脑袋顶。
他想夺回来,伸手去拿,却被男人捞住腰将他翻了个身。
脸埋进枕头里,后面被轻轻地拍了下。
“抬高一点。”
知花裕树僵住了没动。
男人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旁,俯下身,带着酒意的气息洒在后背,嗓音不再那么平稳,含混着溢出的沙哑,但语调非常温柔。
“乖,你很好看,再抬高一点让我看看,好吗?”
知花裕树死死拿枕头蒙住脸,听话地配合。藏在银发下的耳根都烧红了。
然后。
他被贯穿了。
没有任何停滞地全吃了进去。
动作来得太过突然,知花裕树埋在枕头里闷哼了声,懵了,他抱着枕头回头,结结巴巴地说:“啊?不是说看看吗?”
他尚且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发生,也没梳理清楚怎样才是应对这件事的最佳选择,就这么突兀地被按着腰彻底侵入。
最后一根线的绷断来得毫无预警。就算此刻撤出,也无济于事,他们已经成了这样的关系。
更何况,那个东西没有任何退出的打算,甚至又往里探了探。
什么?不是全进来了吗?怎么还能更深?!
会坏掉的。
黑暗里,身后的男人低笑了下。声带的震颤传到了掐着腰的手上,知花裕树也跟着颤了下。
“今天的感觉很真实。”低头亲吻着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嗓音喑哑低沉,“简直……栩栩如生。”
像是一幅画活了过来。
一点淡淡的月光恰好落在银发上,弯下去的腰窝仿佛美丽的盖朗厄尔峡湾,汩汩冰川水从在峡湾边缘泄出,成了举世闻名的瀑布。
世人称之为“新娘的面纱”。
手指拨弄着湿淋淋的面纱。
这个梦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真实,被包裹的感觉甚至是有温度的。
知花裕树默默又把脸埋下去,脸颊的温度变得灼烫。
高明哥的声音真好听,他心想。
然后又想到,他现在是真的和高明哥彻底结合在了一起。
从小到大,崇拜了那么多年的高明哥。
身为景光哥哥的高明哥。
那么清冷温雅的男人现在居然在他身上做着这种事。
像是被他扯下了神坛。
很快,就想不到别的了。
诸伏高明纵然看起来温和,但做刑警的男人没有体力不好的。
醉酒的人还有些不讲道理,远不像平日那样温柔,对知花裕树的要求近乎百依百顺。
知花裕树被要求摆出各种姿势,然后保持,维持不住就会被加重的力道惩罚。
做得好了就能得到安抚的亲吻和动听的夸奖。
知花裕树觉得自己做过的那几个梦还是太不懂高明哥了。
他比梦境里更过分。
往日的他也太不懂高明哥了。
他比景光还不知餍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柔怜惜。
才第一次,就要求他用了嘴巴。
知花裕树也只给景光这样做过一次,技术并不熟练,难免磕碰。
景光那次到一半就忍不住退出,并住了他的腿挤进去。
诸伏高明则异常有耐心,一点点教他怎么做,一边沉沉呼吸,一边一字一句指导。
到了最后发出一声极满足的喟叹。
“全吃下去了,真乖。”
知花裕树被撑得说不出话,眼角溢出泪珠。
应该是难受的,可胸腔却相反地升起奇异的满足。
看,那个清冷温雅的高明哥因他变成了这种样子。
这天晚上,他们一共做了四次。到最后,知花裕树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肚子鼓鼓的,床单这里湿一片,那里湿一片……太累了,他只想睡觉。
“……我再也不要做了。”他有气无力地喃喃。
不知道高明哥听到没有,他被男人抱在怀里,后背贴着前胸。
发顶落下轻柔的吻。
“抱歉,累到你了。”
知花裕树反倒开始不好意思,“也没有那么累。”
他又不是主要负责出力的那个。
他主要是负责爽的那个。
现在确认了,道具完全不能代替高明哥,成熟男人太会了。
身后的人收拢手臂,将他完全裹进怀里。
逐渐沉入梦乡的知花裕树隐约听到对方轻轻说了一句话,听得太不真切,像是幻听。
“这个梦我很喜欢,谢谢你,小树。我……”
……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霞光落入房间,黑发男人颤了颤睫毛,先睁开了眼。
第138章
诸伏高明醒过来的时候其实还不甚清醒。
或许是因为宿醉,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太阳穴隐隐作痛。昨夜混乱荒唐的梦境在大脑中一点点缓慢地划过去——
他深夜归家,撞见了在床上自我抚慰的小树,之后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次次抵着深处释放,在结束后抱着小树入眠。
那些感觉比任何一次梦境都来得真实,以至于清晨醒来时依然错觉小树在自己怀里。
直到他睁开眼。
诸伏高明愣住了。
窗帘有一半没拉上,阳光从那里落进来,刚好照在黑发男人脸上,将他脸上愣怔得近乎呆滞的神情照得一览无余、无处遁形。
他低头朝自己怀里看去。
先是看到了银发的发顶,柔软得像一面绸缎,再往下是被发尾遮掩的后颈,雪白的皮肤上隐隐露出点点红梅似的痕迹。
再往下便看不到了,可是能感觉到微微弓起的脊背紧贴他的胸口,鼻端也萦绕着浓郁的香柠檬味道。
诸伏高明沉着脸撑着床铺微微起身,将银发青年翻了过来,脑袋陷进柔软的枕头,露出一张极为漂亮的熟悉的脸。
脸颊红晕未消,银白色的睫毛盛着淡金的晨光,尚未干透的泪水将几根睫毛黏在一起,连往日淡色的唇瓣也被吮得微微红月中,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
再往下,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皮肤上布满吻痕,还有被掐着月退根留下的些许青紫。
他太白了,皮肤也嫩,稍微用点力道就容易留下痕迹。但恢复能力好,通常过不了两天就会恢复如初。
这都是诸伏高明照顾小时候的知花裕树得到的经验。
那时候的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在这种场合应用这份经验。
还有更重要的地方没有检查。
诸伏高明在心里说了声“冒犯了”,又觉得好笑——这时候才觉得冒犯了吗?
视线继续往下,有些地方这样子不容易看到,他用手抬起来再掰开,没等检查就有白色的东西滴落,连平躺的姿势肚子都微微鼓着。
或许是累坏了,银发青年睡得很熟,这样的动作都没将他弄醒。
诸伏高明感觉到太阳穴更痛了,他又不是笨蛋,再怎么样也意识到了,那不是梦。
他真的把小树给……
得偿所愿本该是最快乐的事,但诸伏高明此刻只想报警把自己抓了。
误将这一切当成梦境,昨晚他都做了什么……
强迫小树摆出他喜欢的姿势,做不好就被毫不留情地进一步侵犯,小树都已经哭着求饶了,而他只是用轻巧的夸赞哄着他把腰落得更低。
小树信任崇拜他这个哥哥才会这么听话,他却利用这份信任做尽了下流事。
他甚至还强迫小树用嘴帮他!
……所以肚子才会这么鼓?
不想用什么喝醉了酒做借口。如果不是自己心里想要,酒精根本无法控制他的行动。
他就是渴望着小树,甚至到了此刻,想到昨晚的种种,再看着眼前的景象,无论理智和心理多么排斥,食髓知味的地方也在难以控制地躁动。
自厌的情绪再度到达顶峰,诸伏高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理反应不受控,但至少让理智接管身体。
现在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给小树清理干净。那些东西在身体里留得久了,可能会引起发烧。
诸伏高明先去浴室放好热水,然后回到床畔,试图把人抱起来。
两条手臂一个放在腿窝,一个放在脖颈下。微微被托起来的时候,一直熟睡的银发青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含糊不清地呜咽了下,叫了声“景光,别……”
诸伏高明的动作顿住,眼睫垂下,神色莫名。
怀里人的呜咽进一步变了调,委屈地再次叫道:“景光……轻点……”
诸伏高明没有出声,神色平静地继续将人抱起,动作温柔,慢慢走进浴室,将人放入盛满水的浴缸里,卷起袖子,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探进去清理。
热水的温度和身下的异样让银发青年微微蹙起眉。
诸伏高明又顿了下,抽出手指,看着两扇银色睫毛忽闪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
“唔,高明哥?”
昨晚叫了太多,嗓音还没恢复,但没叫错人,这很好。
知花裕树懵懵地环视了下四周,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浴室,还泡在浴缸里。
难道他还没和高明哥结束吗?睡觉的记忆是梦吗?!
想到睡醒前下半身隐约感觉到的异物感,知花裕树脸色一白:“我真的做不下去了哥!饶了我吧,牛郎都有下班时间呢,也让我的屁股睡会儿觉吧!”
诸伏高明:“……”
他有点尴尬,自己昨晚确实是太过分了。因为把一切都当成是梦境,动作异常粗暴。
“不做了,小树,别担心。”他温声安抚慌乱的知花裕树,“……只是里面的东西还没清理,不能继续含着了。”
这种暗示性的话语让诸伏高明更加窘迫。
他无法控制地想,眼前这个被他当亲弟弟般照顾了十多年的漂亮青年此刻里里外外都含着他的东西。
这是罪证。
却不受控地因此神经兴奋。
知花裕树心里便没有那么多想法。自我安慰被发现的那一刹那他确实挺想死的,但后来高明哥也加入了进来,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然高明哥肯定不是喜欢他,只是酒后乱性,但做都做了,总不能还揪着他自我安慰那点小事不放吧?
而且要不是他前面diy了,直接捅进来那下绝对会受伤的。
知花裕树没有半点窘迫,他探手试了下,确实还有很多残留物。
诸伏高明看着他的动作别开脸,顿了顿,又再度移回来,“得全部弄出来才行,小心点别弄伤自己。”
“嗯?”知花裕树懵懵地抬眸,“高明哥你不帮我弄吗?”
这地方自己又看不到,当然不太好弄,以前和景光做都是对方帮忙清理的。
知花裕树有很好的被服务意识。
“要善始善终呀。”他模仿哥哥的口吻感慨。
诸伏高明:“……”
他是担心小树会尴尬才想着让他自己弄。既然对方需要帮忙,他自然愿意代劳。毕竟是他犯下的错。
知花裕树两条手臂撑在浴缸沿上,享受诸伏高明动作极其温柔的清理服务。
想到景光,知花裕树忽然想起,刚刚醒来前他似乎做了个梦。
梦里有高明哥,也有景光。
一开始是他和高明哥在做,然后被突然回来的景光发现了,对方异常生气,也拉着他狠狠爆炒了一顿,无论他怎么哭求都不肯停。
知花裕树看了眼微微垂眸的诸伏高明,心底略微有点心虚。不过转念一想,他都和景光分手了,爱跟谁睡跟谁睡。
诸伏高明小心翼翼地做着清理,里面的东西太多了,周围的皮肤也青紫交加,还有各种红痕交错,每一处痕迹都能让诸伏高明回忆起昨晚的某处细节。
真是做得太过分了。
花了半个小时才彻底弄干净。知花裕树腿抖着,站都站不稳,只能再由诸伏高明帮他穿上衣服,抱出去。
床上的东西得换掉,这张床暂时没法用了。
诸伏高明把人抱出房间,放到了知花裕树自己的床上。这是第二次了,把人从自己的房间送回他的房间。
上一次,对方将他错认成了景光;这次呢,小树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他做了这样亲密的事,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梦里叫着景光的名字……
“小树,”不管对方是怎样想的,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诸伏高明不会逃避,“抱歉,昨晚我喝醉了——这不是犯错的借口,但我确实因此丧失理智,对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把你弄得……我感到非常抱歉,我……”
“等等,高明哥——”知花裕树打断了他。
他知道诸伏高明的道德感一向高得离谱,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完全不出意料,所以他也早准备好了应对的答案。
知花裕树跪坐在床上,轻松地笑了笑,“没事的,我没有怪高明哥。酒后嘛,我完全理解的,而且我没有醉酒,是在清醒状态下自愿和高明哥做的……就是普通的一夜情嘛,高明哥和我又没有血缘关系,这样做不犯法的。而且——”
脸颊再度弥漫上浓烈的红晕,虽然很害羞,知花裕树还是努力说完了。
“高明哥你技术很好,我很舒服。嗯,是很好的体验,给满分好评!”
一夜情。
诸伏高明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眼。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处理办法,用这个定义将这晚抹去,重新划定两人关系的界限,只要小心谨慎,此后不越雷池,一切就能表面上恢复从前。
可他闭了闭眼,看着知花裕树锁骨上由自己印下的吻痕,脱口而出。
“小树,我喜欢你。”
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感,将多年来从不敢示人的感情摊开在炽热的阳光下。
“虽然这个晚上只是意外,但我并不想将它当作一夜情。”
这大概并非告白的合适时机,但诸伏高明隐约意识到,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假如放任这个机会溜掉,他大概不会再有表明心意的可能了。
这一生,他就只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深爱的人有一天等回景光,或者爱上别人。
他没有大度到能第二次祝他幸福。
既然已经打破了不该打破的界限,为什么这个别人不能是他?
诸伏高明垂下眼睫,心想,接下来他应该顺势询问小树对他的感情,既然愿意和他做,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同样喜欢着他。
话到嘴边,变了说法。
“我能让你更舒服,如果还想和我做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因为紧张,嗓音变得干涩,他不得不顿了顿,“成为我的恋人?”
第139章
和诸伏景光分手的时候,知花裕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会在一年后躺在高明哥的床上zw,被对方逮到,真刀真枪地做完,又被询问能否成为他的恋人。
知花裕树询问自己是否喜欢诸伏高明。
自然是喜欢的,这种喜欢和对景光的喜欢似乎有点不一样。但倘若以是否想跟对方上床为标准来评判,那他真是喜欢高明哥喜欢得不得了。
要不是身体实在吃不消,他今天早上绝对要和高明哥再来一次。
只花了一秒钟时间思考,知花裕树马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机不可失,万一给高明哥一点清醒的时间,他反悔了,以后可就吃不到肉了。
知花裕树心里没把诸伏高明的告白特别当回事。他倒不怀疑高明哥对他的喜爱,只是那单纯是哥哥对弟弟的,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要说只是酒后乱性一晚,感情就变了质,知花裕树是不相信的。
高明哥就是道德感太高。知花裕树早知道一夜情那套理论没办法被这个男人接受。
做了就要负责,这种想法虽然有些古板老套,但放在高明哥身上就会叫人觉得: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所以高明哥口中的喜欢,比起爱意,更像是责任。
从这个层面来看的话,要是完全不让对方负责,他难免要耿耿于怀自责上许久;倒不如大大方方给对方负责的机会,等过段时间,他这边吃够了肉,高明哥那边也不再内疚,他们再和平地结束这段关系。
谁都不会因此受伤。
完美。
知花裕树,你真是个天才。
基于这套理论,知花裕树提议:“高明哥,我们就悄悄地恋爱,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就好,这样比较方便。”
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再套上情侣这层身份,公开要解释,过不了多久分手还要解释,太麻烦了,不如直接地下恋爱。
诸伏高明因为他的点头而微微勾起的唇角再次抹平,他表情平静地看了知花裕树一会儿,“嗯,既然你这样想,那就如你所愿。”
……
和诸伏高明的恋爱同和景光的恋爱很不一样。
和景光刚确定恋爱关系那时候,对方变得比之前更黏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和他亲亲贴贴,与之相比,高明哥实在稳重得多。
稳重得知花裕树都察觉不出来自己又恋爱了。
每天的生活大概是这样的:晚起,吃早饭,陪外婆出门走走,尝试锻炼厨艺,吃午饭,尝试锻炼厨艺,和外婆一起看书,给外婆做全身按摩,吃晚饭,开始游戏直播,下播睡觉。
诸伏高明的工作很忙,白天通常见不到人,但知花裕树时常会在直播下播后扭回头发现诸伏高明坐在屋里的沙发上看他。
那时候一般来说已经很晚了,几次过后,知花裕树担心对方积劳成疾,忍不住劝道:“高明哥,你下班可以直接去休息,不用来看我,这不是男友的义务。”
虽然年长了八岁,这却是诸伏高明第一次恋爱。比起推理、文学种种,恋爱并不是诸伏高明擅长的领域。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因为工作繁忙,只是想着起码每天要来看看小树,和他说几句话。
几句话就足够扫除一天的疲惫,如果听不到恋人的声音,甚至会引起生理性的心慌反应。
诸伏高明惊觉自己对小树的感情竟然深到了这种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地步。
未曾得到的时候似乎还可以忍耐,得到了,就难免患得患失,生怕会被抛下。
“没事,我不累。”他最终说道,“不用担心。”
他顿了下,“看不见你的话,我会想你。”
“啊?”知花裕树惊讶,“高明哥你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土味情话,别乱学,没有必要。”
诸伏高明:“……”
知花裕树体贴地再次强调:“高明哥不需要履行这种男友义务的。”
知花裕树对诸伏高明对自己不是真的喜欢这件事有种迷之自信,因而对方的一切努力都被他归为责任感太高。
对此,他能找到进一步的佐证。
比如说,高明哥从不主动和他上床,每次做那件事,都是知花裕树先开始。高明哥每一次都不会拒绝他,而且也做到了当初承诺的那样,带给了他更舒服的体验,他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失控过,总是妥帖得恰到好处。
就算是出于责任感和男友的义务,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知花裕树觉得自己应该满意和知足。
是的,他应该满足了。
……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最近觉得诸伏高明似乎不太对劲,那个被称作孔明的军师一样的人几次被两人发现在发呆。
有时候会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事;有时候又会忽然看一下手机,露出转瞬即逝的笑意。
两人碰了个头,开了一次紧急研讨会,最终一致认定,诸伏高明大概是恋爱了。
大和敢助莽了上去。
“孔明,你是不是恋爱了?”
“没有。”
诸伏高明否认了,可否认前那略显漫长的诡异沉默让他的否认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大和敢助不明白了,身为对方最好的朋友,恋爱了而已,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遮遮掩掩,必有猫腻。
他可不能看着挚友误入歧途。
于是某次三人组同时休假,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约好了共同到诸伏家登门拜访,势必要蹲到对方的恋爱对象才肯罢休。
他们知道为了照顾邻居家在养病的外婆,诸伏高明最近一直都在原本那个家里住。
登门拜访,按响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黑发男人才来开门。
“上原,敢助?你们怎么来了?”他面露讶然。
大和敢助看了眼表,都已经快九点了,这可不是诸伏高明平日起床的时间。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周末,他也从不会睡懒觉的。
而且虽然已近夏末,天气却还是十分炎热,诸伏高明居然把白衬衣的扣子严严实实扣到了最上面,仿佛在遮掩什么。
大和敢助的目光越发犀利。
诸伏高明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只能先让两个好友在起居室坐一会儿。
他需要去提醒一下卧室里那个小懒虫家里来客人了。
事实上,诸伏高明确实没有睡懒觉,他早上六点准时醒来,正要去晨练,起床的动作惊醒了身旁的恋人。
他缠了上来,闹着要做,诸伏高明只好把运动改在了床上。
十分钟前,两人才刚结束。
“唔……高明哥,谁来了?”知花裕树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身上穿着刚刚诸伏高明亲自给他套上的白色短袖短裤睡衣。
雪白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上是被衬得更加惹眼的嫣红吻痕。放下手指后,被水洗过的漂亮眼睛和绯红眼尾也无一不是被狠狠蹂躏过的鲜明证据。
好了,这下没有提醒的必要了。
“欸?大和警官,上原警官,你们怎么来了,是有工作找高明哥吗?”醒来后还没照过镜子的知花裕树明显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模样,开心地朝两人挥了挥手。
两个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最后双双瞪着诸伏高明,用目光谴责。
——好你个孔明,难怪你不肯承认自己恋爱了,原来对邻居家小弟弟下手了,还是你亲弟弟的男友,你对得起自己弟弟和邻居婆婆吗?
——诸伏警官,虽然说恋爱自由,但做小三,还是自己亲弟弟的小三,是不是也太不道德了,你可是警察啊!
诸伏高明先拿了件外套披在知花裕树身上,遮住那些惹眼的痕迹,才冷静解释:“别误会,小树已经和景光分手了。”
大和敢助心直口快、义愤填膺:“啊?这就是你和人家小孩子上床的理由吗?你还说自己没有恋爱,不会是不想负责任吧?!”
知花裕树举手:“我不小啦!我都21岁了,是成熟的大人了。”
大和敢助更加痛心疾首:“听见了吗,诸伏高明,你一个都快30的男人,怎么忍心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下手的?”
诸伏高明感到一阵阵头疼,但又确实没什么可辩解的。他没有做声,知花裕树却不乐意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将高明哥护在身后,两条被过度使用开发的腿却微微一颤,差点丢脸地跪在地上,幸好诸伏高明及时捞了他一把,让他靠在怀里。
银发青年瞬间红了脸颊,微微偏过头埋在黑发男人颈侧。额前碎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却难以遮掩逐渐弥漫上耳尖的薄红。
“不……不要这么说高明哥,他很好,他没有对我下手,是我先……先的……”
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连带着脖颈浮起的淡青血管都染了薄粉。
诸伏高明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哪怕是被好友误会也没关系,可是他怀里的人在乎。
真是犯规。
叫他忍不住生出想永远占有他的妄念。
诸伏高明借着给知花裕树拨弄发丝的动作垂眸,遮掩自己充斥着可怕的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目光。
他觉察到自己正在逐渐失控。
也许他确实需要好友们好好骂一顿。
五分钟后。
知花裕树和大和敢助、上原由衣面对面坐在起居室聊天,诸伏高明被后两者联手赶去了厨房,他们要单独和小树弟弟聊聊。
知花裕树反复向两人强调,他没有被高明哥骗,他是自愿和对方在一起的。对于诸伏高明为什么不说他在恋爱的疑问,他也解释了。
“和高明哥无关,是我不想要公开的。高明哥只是在配合我。”
被问及为什么不想公开时,他却卡了壳。这更加引起两位刑警的怀疑。
他们并非不相信诸伏高明的人品,只是身为刑警,就得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当事情牵连到好友,更要小心谨慎。
哪怕概率只有万分之一,他们也要排除好友利用身份和对方的信任感哄骗对方上床的可能。
知花裕树被两人逼得没办法。
他长得太漂亮,又年纪小,还打小就很听诸伏高明的话,在这场叙事中处于天然的绝对劣势,导致他越是向着诸伏高明说话,听起来就越像是被骗得死死的。
这样下去,高明哥的名声就全完辣!
高明哥不喜欢他还要满足他吃肉的需求已经很不容易了,饶了可怜的高明哥吧!
迫于无奈,知花裕树只好下了狠招。
“我实话实说吧,之所以不公开,是因为其实是我骗了高明哥。”
对面两个愣了下。
“什么?就你还能骗到孔明?”
“小树,要和姐姐说实话哦,不可以一味包庇诸伏警官。”
“是这样的——”知花裕树先气呼呼地瞪了大和敢助一眼,才压低声音开始胡说八道。
“大和警官、上原警官,你们都知道我很喜欢高明哥的弟弟景光……其实我和他分手不是自愿的,是他离开了我。但我对他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我才勾引了高明哥,因为我把高明哥当成了景光的替代。我不想被别人察觉到,才拜托高明哥不要透露我们的恋情。甚至这件事连高明哥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也是受害者,我知道这样不对,对不起,我只是太想念景光了,我不想被高明哥知道这些,你们能帮我保密吗?”
在学校剧院参演的经历让知花裕树游刃有余地演着一个伤心无措的失恋者,看对面的表情,应该效果不错。
反正这下总不能再怪到高明哥头上了吧,知花裕树心里洋洋自得。
而起居室通向厨房的转角处,诸伏高明端着刚煮好的茶,垂着眼眸安静听着。
第140章
胡说八道的效果是显著的,那之后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就没再对诸伏高明表示不满,但还是私下告诫了知花裕树,希望他对待感情再认真一点,这样做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诸伏两兄弟都不好。
知花裕树虚心接受,觉得等过段时间和高明哥分手了再和两位警官说自己已经放下了这些爱恨情仇就好了。
感谢学校爱情话剧给他提供的灵感。
——计划就是这样的。
当天晚上,知花裕树照常直播,12点的时候下播,电脑屏幕刚黑下去,他坐着的转椅就被转了半圈,一个带着些微酒气的吻贴上来。
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白衬衣衣袖半卷,手臂用力,白皙的皮肤上鼓起道道青筋,恨不得将人按进骨头里一般的力道。
知花裕树被迫仰起头,唇瓣被撬开承受侵入,唇齿间断断续续地叫着:“高……哥……”
似乎是察觉到这个姿势会令他难受,男人将他抱起放在桌子上,挤开膝盖,按住他的腰压向他,知花裕树因此被狠狠硌到。
两层衣物都拦不住。
这也太超过了,高明哥在身后看了他多久,又忍了多久?
亲吻的间隙,知花裕树大口喘着气问:“高明哥,你又喝酒了吗?”
“只是尝了几口,没有多喝。”诸伏高明哑着嗓音解释。
知花裕树感觉哪里不太对,他伸出手捧起诸伏高明的脸,“哥哥,你不开心吗?”
诸伏高明垂下眼睫,黑暗中神色莫名,没说话,呼吸声很重。
知花裕树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将身体贴得更近,咬了咬他的唇瓣,“那让我来吃掉高明哥的不开心吧。”
他拉着诸伏高明的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
“今晚没吃饭,还能装很多。”
……
这个晚上两人折腾得比第一次还激烈。
因为是在自己家的卧室,外婆还在隔壁休息,知花裕树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实在忍不住,只能咬着枕头或者诸伏高明的肩膀。
偏偏作乱的那个人非要不停问他他是谁。
知花裕树含着泪叫对方“哥哥”“高明哥”“老公”。
显然,称呼不能乱叫,第一次喊出最后这个称呼的威力巨大,场面一度失控。
诸伏高明的肩膀因此被咬出血来。
等大脑中的空白散去,知花裕树察觉到唇齿间的血腥味,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是两人确认情侣关系后,诸伏高明第一次主动和知花裕树做这个。知花裕树本以为这又是酒精的作用,但是自那以后,诸伏高明就变了许多。
仿佛突然开了窍似的,他不再吝啬在任何时间向知花裕树表达亲近。
第一次当着外婆的面被诸伏高明吻了唇角时,知花裕树吓得手忙脚乱,扭头便看到外婆笑得满脸慈爱。
外婆感慨:“小时候小树就爱黏着高明,长大了还是这样子呢。”
爱黏人的明明是高明哥。
诸伏高明频繁地出现在知花裕树的生活中,只要是不上班的时候,必定会待在他身边,哪怕临时被案件叫走,也会先抱抱他、亲亲他,安慰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的知花裕树:“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不知道是不是该委屈一下意思意思。
外婆的身体状况逐渐稳定好转后,知花裕树也会回几趟学校忙毕业季的事情,有空的时候,诸伏高明同样会陪着他。
碰到同学或朋友就得介绍,这种场合知花裕树总不好再搞什么保密,乖乖地说:“这是我男友。”
诸伏高明温和有礼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如沐春风,轻易就获得他人好感。
有见证过知花裕树上一段恋爱的朋友会私下问知花裕树,为什么新任男友和上一任长得有点像。
“哦,这个啊,因为他们是兄弟,亲兄弟。”
“……牛。”
“不愧是你,求教程,我也想吃完弟弟吃哥哥。”
“弟媳文学,啊不对,在小树身上是弟夫文学好欸!”
“请你们快滚。”
在诸伏高明的建议下,知花裕树的下播时间改成了最晚到11点。结束直播后,还是时常会看到诸伏高明在房间的沙发上等他,有时候在办公,有时候在看书。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等电脑一黑屏,他就会把他抱起来吻,永远也亲不够似的。
完美的哥哥逐渐变成了完美的男友。
唯一不太妙的是,主动起来的男人不再掩饰他的不知餍足。一到床上就会展示出骨子里略带强势的一面。
每一次都会在过程中逼他说出来是谁在他身体里。
“哥哥”和“老公”会让对方兴奋,但带着名字的“高明哥”则能换来温柔的奖励性的亲吻,和一句令知花裕树腿软的——
“乖孩子。”
最后就是例行公事般在结束时将他抱在怀里,对他耳语:“小树,我喜欢你。”
有一次,知花裕树被炒得狠了,迷迷糊糊地脱口回应:“我也喜欢你。”
那边顿了下,“喜欢谁?”
“哥哥,老公,”在他怀里蹭了蹭,“我的高明哥。”
又被揪起来来了个返场,那天知花裕树感觉自己差点被做死在床上。
知花裕树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他的高明哥对他的感情恐怕不是责任,他是真的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好吧,他也喜欢高明哥。
于是原计划的分手就此封存箱底,付之一炬。
……
四年后。
十二月中旬,长野县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没有发生案件,难得可以按时下班。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一起走出长野县警察本部的大门。
大和敢助:“哟,小树来接你了。”
银发青年站在门口,左耳挂着的蛇形耳链折射出雪地的微光,发梢和肩膀落着未化的雪,鼻子冻得微微红了,呼吸的白雾将漂亮的眉眼间或变得模糊。
诸伏高明快步走过去,取下自己的围巾裹住银发青年,语气微微责怪:“这么冷还出来干什么,你感冒刚好。”
知花裕树抬起眼睛笑了笑,“因为下雪了,很想你。”
诸伏高明轻声叹气,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看向好友,原本两人约了今晚一起去吃烧烤。
大和敢助冲他们摆摆手,“我先走了。”
不想被这两个人继续秀恩爱,大和敢助走得飞快。
他的思绪回到大概四年前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得知知花裕树和好友在一起是拿他当前男友的替代品。因为对这个弟弟的印象很好,在对方保证会认真对待感情,尽快和高明说清楚并分手的时候,大和敢助选择了相信他。
但是一段时间过去,两人非但没有分手,大和敢助看好友还一副越陷越深的模样,思前想后,终于小心谨慎地把知花裕树说过的话转述给了好友。
原汁原味,没有丝毫添油加醋。
而他这位好友听完之后,表情平静地点头:“谢谢你为我着想,敢助,不过这些话我听到了,当时我就在拐角处。”
大和敢助震惊了,“你听到了还不和他分手?”
诸伏高明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你不了解小树,他这个人嘴里的话不能全信。他确实喜欢我的弟弟景光,但绝没有他嘴里说的那样念念不忘。”
大和敢助懵了,“啊?”
“他撒谎的时候尾音会不自觉地上扬些许。那会儿应该是被你和上原逼急了才会胡说八道,他不希望你们误会我,宁可你们误会他,因为你们是我的好友。”
大和敢助呼出一口气,头一回发现自己的好友似乎是个恋爱脑。
他确实完全不担心好友骗不懂事的弟弟跟他上床了,这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是被骗的那个,完全被吃得死死的。
大和敢助不了解知花裕树,虽然觉得这孩子就算感情上渣一点也不可能是坏孩子,但看好友这副善解树意的模样还是一阵牙疼。
“你听到他这么说完全不生气吗?”
“当时确实有点生气,不过我已经亲自从他那里加倍收回了补偿,因此不气了。”
大和敢助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他给了你什么补偿,你居然连这个都不气,你别被骗了呀,高明。”
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懂。”
这个角度说不通,大和敢助抹了把脸,换了个方向接着问:“你就这么确信他喜欢你喜欢到能为你考虑这么多?”
诸伏高明停顿了一会儿,居然说:“他撒谎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很善良,不想让我被人误解,尤其是被好友误解。”
“等等,”大和敢助发挥刑警的推理能力,“你的意思是他不喜欢你?”
诸伏高明语气平静,“我说了,他确实喜欢我的弟弟景光。”在好友面前,诸伏高明异常坦诚,他的确需要有一个人能听他说这些,“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他不会成为我的恋人。”
“但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万事万物都会变化,他现在还不够喜欢我或者只喜欢我的某些方面没关系,会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愿意和我朝夕相对、无刻不共。”
大和敢助决定更换评价,不是似乎是个恋爱脑,是个没救了的究极恋爱脑。
他快爱死了。
用诸伏高明自己说过的话来讲:良言难劝该死鬼。
说到底,也就是一场恋爱,大和敢助不管了。
他真的没想到,四年过去,诸伏高明居然真的做到了,该说不愧是军师吗,连恋爱都能步步为营。作为观众,大和敢助眼看着小弟弟一步步落入诸伏高明的温柔陷阱,最终也变得满眼爱意。
……他都不知道到底该同情哪一边了。
两个人看起来都乐在其中,他还是同情自己得了。
该死的情侣。
……
知花裕树从下午飘下第一朵雪花时就开始想念恋人,听说在初雪时接吻两人就能一起到白头,他按捺不住,一早就跑到了警察本部附近的咖啡店等恋人下班。
回去的路上闹着要亲他。
诸伏高明不习惯在大街上做这种亲密事,只能无奈又亲昵地锁住知花裕树的腰,“乖,回去就给你。”
一进家门,攻守易势。
灯没开,外套也没脱下,知花裕树就带着一身雪意被放到鞋柜上揽着腰索吻,这个姿势令他比诸伏高明高了些许,刚刚好能轻松地将手臂搭在对方脖颈上,也刚刚好能轻松地越过对方肩膀看见起居室。
吻到气喘吁吁的间隙,知花裕树抬了下眼。
黑暗隐约勾勒出沙发和人的轮廓,他心里一惊。
最里面的沙发上,黑发猫眼的青年不知道何时坐在了那里,也不知道那样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