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家传剑法 知道你家有小兔崽子了,炫耀……
在进入小秘境之前, 阮霜白特意用双影镜复制了一份自己的白环玉佩,玉佩上有四大长老刻的保命符,危急关头能救人一命。
虽然知道裴梦回不可能打不过秘境里的野兽,但阮霜白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或许是孕期焦虑的缘故, 强烈的不安心感包裹他。所以为了让自己安心, 他把玉佩系在了裴梦回的银鞭腰带上,叮嘱千万别弄丢。
裴梦回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一切放心, 乖乖在屋里等着。
“要不就不去了吧,反正也不是很难受……”阮霜白依依不舍。
“还嘴硬说自己不黏人?”裴梦回忍俊不禁, “别担心,几个时辰就出来。”
“我的心有点慌……”
“盖上被子睡觉,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裴梦回把他塞进被窝里, 掖好被角,没忍住又狠狠亲了一口。
“等我回来。”
阮霜白在被窝里露出一双漂亮眼睛, 目送裴梦回离开。
关门声响彻卧房,四周宁寂如霜。
等人走后, 阮霜白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痒, 兔族在孕期的后期会格外黏另一半,几乎不能分开一时半刻, 可是裴梦回居然要去好几个时辰……
小秘境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几个时辰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阮霜白脑袋埋进被衾中, 闭上眼睛假寐,变成了一只蔫蔫的小兔子。
他捂着自己隆起的圆圆小腹,心里想着,回来一定要用裴梦回的胳膊磨牙。
妖王宫后山, 小秘境入口。
裴梦回封印全身修为,进入秘境。
白光炫目过后,安稳降落于一处山泉水旁,四周绿树环绕,草木繁盛,枝头有灵雀啁啾不停,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抬步前行,腰间玉环叮当作响。
他从灵宠袋中把小秽拽出来,派它和自己一同寻找安笼草。
安笼草形状似漏斗,圆口朝天开,多数呈现橘红或浅青二色,凑近可以闻到甜腻的蜜糖香味。
小秽身为灵兽的嗅觉比人族略胜一筹,它埋进繁杂的草丛里四处嗅闻,约莫几个刻钟的功夫,在深林发现一片旺盛的安笼草。
裴梦回俯身采摘灵草,挑选蕴藏灵力最多的草药,眉眼低垂,神色认真专注。
看得小秽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说:“老裴,我咱俩相识多年,我从没想过你还有如此贤惠的一天。”
裴梦回瞥灰蛇一眼:“我这叫疼媳妇儿。”
“我记得你以前不打算找道侣的,没想到栽在了一只小兔子爪子上,啧啧啧。”
“怎么,嫉妒我啊?”裴梦回挑眉,“那你也赶紧去找条蛇作伴,到时候生几条小蛇陪我家小兔崽子们玩。”
小秽无语:“知道你家有小兔崽子了,炫耀个屁!”
裴梦回狭长的眉眼弯起来,含着笑意继续采摘安笼草,动作细致认真堪比炼药炼毒的时候,令小秽一阵牙酸。
小秽忍不住想,男人,陷入感情你的一辈子就搭进去了,不过某个男人巴不得全搭进去,哪天宣布入赘兔族它一点都不奇怪。
“话说你到底是何时看上阮霜白的?”
正欲回答,裴梦回眉头一皱,迅速站起身,锐利黑眸如同鹰隼,扫视身后每一寸角落。
他指尖含针,朝前迈了一步。
“滚出来。”
一时间,杀气四溢。
嗖嗖——
剑气划破风声。
树林深处蹿出一柄长剑,剑尖直指裴梦回,而执剑之人也很熟悉,正是许久不见的涂川。
裴梦回冷笑一声,闪身避过剑招:“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按理说涂川现在应该在大医师那里受罚,怎么逃出来的?
涂川手执长剑,面容憔悴狰狞,相比之前的温文尔雅,现在的他简直像个怨气十足的鬼修。
他的眼神怨恨,在视线扫过裴梦回腰际的时候顿住,瞳孔瞬间放大。白玉环玉佩,那是小白贴身佩戴多年保命灵宝,里面倾注了四大长老的守护咒……如今竟戴在裴梦回的身上!
不过是进小秘境采个草药,小白居然连贴身玉佩都给了他,就这么怕他出事吗……
涂川咬紧牙,举起长剑拼命朝裴梦回刺过去,他的双目通红,仿佛失了智发了疯,一昧地胡乱劈砍。
剑招凌厉缭乱,招招不留余力。
万千树叶纷纷扬扬,震碎在地。
裴梦回不想搭理这个失意的疯子,以极快的身法避开了每一道攻击,连衣角都没有沾上半点灰尘。
真是瞧不起人,对方凭什么认为他封印全身修为就会任人宰割,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剑法比野兽攻击更高明吧?
裴梦回不欲与他纠缠,只想赶紧回家陪小兔子。
经过一番发泄,涂川的剑招尽数劈在了树干之上,留下道道剑痕。
裴梦回采完草药准备离开,涂川大吼一声你不许走,声音声嘶力竭,听了让人觉得可笑。
就在这时,小秽突然大叫一声:“老裴,你看树上的剑痕!”
闻声回头,裴梦回的目光投向粗壮树干,只一眼,浑身的血液凝固,脚步再也挪不动。
他扭过头,眉弓紧绷,目光如利刃刺向涂川,胸口剧烈起伏,胸腔中磅礴压抑的气息快要将人吞噬。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涂川的攻击,正面抬臂挡了一剑,任由寒光划破肌肤,血腥味儿散开,汩汩血流顺着小臂往下滴落,染红了灵草。
挨了一剑后,他从袖口飞出三根金针,封住了涂川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僵直石化在原地。
裴梦回深吸口气,漆黑瞳孔缓慢移向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拭去往外溢出的血珠,一道清晰分明的伤口烙印在胳膊上。一瞬间,久远的记忆翻涌而出,悲痛的,愤怒的,欣喜的情绪像一张大网压下来,捆住他。
这个伤口和他父母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记起阮霜白曾跟自己说过的话,涂川常年佩剑是因为练过家传剑法。
家传剑法,涂川的父亲是——兔族大医师涂简序。
怎么会是他……
他分明记得涂简序亦是自己父母众多好友之一。
裴梦回眼底杀气涌动,一把掐住了涂川的脖子,声音淬了冰,从牙缝里一字一句:“你的剑法是涂简序教的?”
涂川被掐住脖颈无法呼吸,手中长剑坠地,脸涨成青紫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裴梦回收紧力道,眸光暗下去。
抬脚,被封印灵力的长剑如同废铁,被裴梦回踩成两截。
咔嚓。
面对死亡的威胁,涂川奋力挣扎,最终瞪大眼珠子,拼命点了点头。
终于找到了。
裴梦回缓缓松开手。
涂川得以呼吸,弯腰用力咳嗽。
裴梦回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一路拖着来到小秘境的出口,岂料出口加封了一道符箓,让人无法出去。
“你封的?”裴梦回声音喑哑。
涂川没有说话,脸色惨白无比。
裴梦回望着封禁的符箓,眉头紧蹙,不对劲,如果涂川只是想杀他,为何还要特意把出口封上。
之前种种蹊跷在脑海中盘旋,安笼草被大水淹没所剩无几,负责采摘的安笼草的弟子全部外出,就像是故意引导他来到小秘境亲自采摘,好设下陷阱害人,但是仅凭涂川根本不可能杀掉他。
脑中忽有一根弦紧绷。
所以涂川的真正目的并非杀了他,而是——拖住他。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阮霜白那边必然出事了!
望着裴梦回脸色骤变,涂川快意无比:“我得不到的人,谁都别想得到!”
裴梦回脖颈青筋暴起,眼底猩红一片,没有半分犹豫甩出袖中匕首,干脆利落割断了涂川的喉咙。
松手,涂川头颅歪斜,双目死寂,仍旧保持临死前愤怨的不甘心,哐哧滚落在地,蜿蜒一地血色。
喷射而出的血花溅到符箓之上,封印应声开启。
……
一个时辰前。
十七皇子寝宫寂静安然,屋里点燃宁神香,香是裴梦回特意调配的,孕期的人闻着清心安神,不损身体。
阮霜白趴在被窝里,等待裴梦回的时间里逐渐意识昏沉,进入浅眠的状态。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屋里安静的氛围。
裴梦回从来不敲门,阮霜白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谁呀?”
“小殿下,大皇子请你过去大殿。”
阮霜白打了个哈欠,大哥突然喊自己干啥,他最近老老实实养胎,也没闯祸啊……
“只叫我一个人还是其他哥哥姐姐也去?”
侍卫道:“属下不清楚,其他殿下好像在办赏花宴。”
“好的,我马上过去。”
虽然想不通,但是阮霜白一向比较尊重大哥,对方叫他一定是有要事,所以立马起身穿衣,简单束起头发,系紧腰间的白玉。
在灵镜前转了一圈,像往常一样问:“镜子镜子,谁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兔子?”
屋内没有回声。
好吧,其实这面镜子不会说话,但是以前每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坏男人站在镜子旁回答:“当然是你啊。”
使得阮霜白兔心大悦,遂奖励某个男人一个亲亲,然后再携手出门。
唉,阮霜白叹了口气,也不晓得裴梦回何时回来。
他推开寝宫的大门,朝妖王宫的大殿走去。
希望回来的时候,裴梦回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第72章 你要杀我 你的妖丹为何能修复?!……
妖王宫大殿, 烛火正旺。
十六白玉殿柱井然有序,矗立威严,兔妖万年图腾盘踞其上,每根柱子都雕刻宗法祖训, 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大殿中央上首, 妖王宝座高高在上, 宝座非寻常金玉所铸,材料乃是上古幽明翼虎的骨翅所锻造,扶手镶嵌璀璨的宝珠, 宝珠正是凶兽的眼球炼制而成。
妖王宝座象征兔族至高无上的权利,哪怕妖王与王后闭关, 事务由大皇子与四大长老暂领,也无人敢坐上那个位置。
阮霜白进殿就看见自己的大哥正坐在宝座之上。
上首,阮玄辉一身黑袍拖地, 脊背倚在宝座,手掌摩挲着骇人的宝珠, 闻声目光下移,锁定在一脸茫然的阮霜白身上。
他露出笑意:“小白来了。”
阮霜白直觉四周阴风嗖嗖, 不禁打了个寒颤, 皱起秀眉不解:“大哥,你坐错地方了。”
第十一道殿柱的祖训清清楚楚写着:任何族人不可随意坐妖王宝座, 皇家亲眷亦不得违背。
“呵。”
一声轻蔑的笑传进阮霜白耳中。
阮霜白表情更加古怪, 大哥的笑声与以往大不一样, 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大哥,你怎么了?”
阮玄辉从宝座从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阮霜白,暗藏冷锋的眉眼压得极低, 一簇橘色烛光落在鬓角,显得整张脸变幻莫测。
强烈的不安感再度充斥阮霜白的心脏。
太奇怪了,大殿怎么一个侍卫都没有,大哥的反应也奇奇怪怪,是兔族出事了吗?
“小白,试擂大会你的表现不错,”阮玄辉冷不丁出声,“如今你在族里的声望很高。”
阮霜白眉眼弯弯:“哎呀不要再夸我啦,我就是实力与运气结合得刚刚好罢了。”
“有人说,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日后定能继承妖族大统。”阮玄辉说。
“啊?居然有这种说法嘛,可是我是年纪最小的皇子,就算轮流来我也得排到最后一个,妖王之位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应该也不适合吧……”
阮玄辉注视着阮霜白天真的面庞,忽而笑了:“既然小白无心王位,为何非要去参加试擂大会出风头呢,乖乖听大哥的话不好吗?”
他的语调透着诡异的起伏,看似温柔实则令人不寒而栗。
那束目光几乎将人穿透。
阮霜白终于意识到不对,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大哥是在怪我吗?”
阮玄辉继续逼近:“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为何父王母后唯独偏心于你,关心疼爱无微不至,甚至一出生就偷偷在你胳膊上留下了保命的符文——”
被逼得连连后退,阮霜白步子踉跄一下,腰间的白玉环叮当作响。
“还有四大长老也是,凭什么用自己妖力为你雕刻玉佩,”阮玄辉死死盯着玉佩,语气阴冷,“为何所有人都偏宠你?”
面对质问,阮霜白眼角湿润,他不明白疼爱自己的大哥为何突然变得面目全非,像是吃人的恶鬼,满脸狰狞。
“因为我从小就不爱修行呀……他们也是怕我打不过别人,才想多种法子护住我……”
阮玄辉跨步来到他面前,锋利的眼睛盯住他:“不爱修行是因为你废物,凭什么废物就能理所当然得到所有人的关心?你成天除了吃吃睡睡还会什么,唯一出彩的毒术还是靠身体向裴梦回换来的!”
“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一无是处的废物能登上妖王之位!”
“我这些年为兔妖一族鞠躬尽瘁,劳苦功高,到最后没人念我的好,全都在夸你一个废物!”
“你告诉我,凭什么!”阮玄辉双目猩红,一把掐住了阮霜白的脖子,情绪已经失去控制。
废物废物你是废物。
一无是处的废物。
阮玄辉的话如同魔咒萦绕耳边,阮霜白被掐得呼吸不畅,眼泛泪光。
记忆深处的碎片悄然破土,熟悉的话在脑海中重叠,魇心阵的景象重现,裴梦回的声音穿越时间回荡在耳畔。
「别说眼前这个人是幻影,就算是真实的我,肆意说出羞辱你自尊的话——」
「你也该毫不犹豫把刀捅进这里。」
「无论是谁,轻贱你的人就该死。」
“我不是废物!”
一把匕首出鞘,径直刺向阮玄辉的胸口,咔!撕拉——
阮玄辉对他没有防备,闪避不及,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你!”
血腥味儿迅速弥漫整个大殿。
阮霜白大口喘气,手握曼陀罗刀柄,刀尖渗着毒往下滴,此刀名为炽环刃,是裴梦回在浮屠秘境中送给自己的。
从前从未用来伤过谁,第一次见血捅的却是自己的至亲。
很快,他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耳畔嗡嗡作响,委屈无处言说,不知缓了多久他才抬起眼睛,看向昔日疼爱自己的大哥。
那张宽厚温和的脸变得戾气横生,阮玄辉捂着滴血的伤口,大声喊道:“来人给我解毒丹!”
话音刚落,大殿的后方缓缓走出两个人,两个阮霜白从未见过的医修。
不,准确的说是没见过真人。
一个在裴梦回的记忆里见过,是悬杏谷的谷主莫留残,还有一个在涂川的书案画像上见过,兔族的大医师涂简序。
这两个人怎么会和阮玄辉在一起,他们要合谋做什么?
涂简序立马上前给阮玄辉解毒丹,缓解体内毒性。为了避免误伤,炽环刃上的毒早已被阮霜白换成了寻常毒药,不至于伤了性命。
阮霜白看着涂简序的动作,忽然觉得此人太过熟悉,对方作为兔族大医师闭关多年,他从未亲眼见过此人,可是为何会有熟悉感呢……
涂简序视线转向他,笑道:“小殿下,我儿子涂川十分喜爱你,不如你嫁给他,我也好向大殿下求情,求他饶你一命。”
“痴心妄想!”
阮霜白怒火中烧,这人在说什么疯话。
他死死瞪着阮玄辉:“大哥,你究竟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你我乃是骨肉至亲,我们——”
“住口!”阮玄辉打断他的话。
“少给我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虚伪模样,你若真是想为兄好,就该主动自我了断,我会将你风光大葬,也算全了这些年的兄弟情义。”
阮霜白听不懂他的话,大哥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他竟然真的想让他死……
“大哥,你是不是被小人蛊惑了,”阮霜白看向莫留残,“悬杏谷的人不能相信啊!”
莫留残不为所动,反倒是旁边的涂简序大医师冷笑一声,声音如刀:“难怪川儿总说你单纯,小殿下还真是傻得可怜,你以为大殿下是今日才对你起的杀心吗?”
为了验证此言。
涂简序纵身上前,拔剑出鞘,一剑直刺过来,阮霜白迅速闪身避开攻击,长剑砍歪在殿柱之上,留下一道深凹的剑痕。
阮霜白捂住自己的小腹,惊魂未定,直到目光瞥见那道清晰分明的剑痕,血色记忆翻滚而出,头疼之余,那些狼狈的逃亡浮现脑海。
那剑痕……
阮霜白浑身冰凉,嘴唇颤抖:“当初在沧月岛追杀我的人……”
涂简序一笑:“总算想明白了?没错,就是大殿下派我去杀你的。”
轰——
阮霜白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寻觅已久的仇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兄长……
“为什么……”
阮玄辉残忍道:“因为你碍眼,你有父王母后的宠爱,倘若有一日成了气候,妖王的位置岂不是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我惯着你,纵容你,犯了错从不惩罚你,”阮玄辉一字一句,“你以为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特别疼爱你吗?不,不是的,我就是想把你培养成酒囊饭袋,骄矜纨绔!”
“我恨你!”
如同美梦被摧毁,利刃直刺心脏,阮霜白望着他无声流泪,快要窒息。
原来兄长真的恨他,恨到不择手段追杀他。
好痛。
不知是心脏还是小腹,疼得无法动弹。
他捂住肚子,感受到鼓起的弧度,里面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爹爹的情绪起伏,轻轻踢了一脚。
虚软的双腿找回一点力气,阮霜白直起身子,摆出迎战的姿势,琥珀色的眸子泛着一丝晶莹的泪光。
不能沉溺悲痛,他得保护好自己和崽崽,否则裴梦回会担心的。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毕竟你还不能死。”莫留残冷笑。
“我得拿你威胁裴梦回交出解药。”
得知暂无性命之忧,阮霜白悄悄用神识按亮通讯晶石,试图联系四大长老。
焦急等待中,阮霜白额头沁上一层薄汗,怎么回事,四大长老一个都不回应。
莫留残看穿他的小动作,打破他的幻想:“能来救你的人已经中了我和涂医师一同炼制的毒药,恐怕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你疯了!”
阮霜白目眦欲裂,望向风轻云淡的阮玄辉,不敢相信他竟如此狠毒:“你不光要杀我,连长老们也不放过……!”
阮玄辉轻蔑冷笑:“你兄长不会蠢到杀了四大长老,无非是让他们失去修为几年罢了,今日大殿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如果有人问起你的死因——”
“推到恨你至深的蛇族身上即可。”
阮霜白的心彻底凉了。
沉默看着眼前一切,无尽的阴冷从脚底窜上来。
敬爱的兄长变得陌生、残忍。
莫留残觑着他:“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也好少吃点苦头,毕竟真动起手来,我可不敢保证你肚子里孩子会不会死得难看。”
“莫留残,你身为悬杏谷的谷主,居然违背祖训医修炼毒,与他们二人狼狈为奸害我族长老,你当初有何颜面逐裴梦回出谷!”
“只要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莫留残嗤笑。
他径直出手,身法极快,手掌化作鹰爪去钩阮霜白脆弱的脖颈。阮霜白立马合掌结印,灵力与妖气化作巨大的防御屏障,电光火石之间,透明巨伞于头顶笼罩,阻挡住了莫留残的一击。
砰!
两道气流相撞,二人皆原地弹开。
站稳以后,阮霜白推掌凝聚灵力,加固屏障,磅礴的妖气霎时扩散整座宫殿。
旁边观战的涂简序瞳孔紧缩,张着嘴巴几乎失声,整个人如遭雷劈。
妖气磅礴,乃是元婴大圆满的境界。
怎么可能,阮霜白的妖丹不是被他打碎了吗?!
他怎么可能恢复!
涂简序胸膛剧烈起伏,嘴唇颤抖苍白,手里的剑不稳咣当砸在地上,扑通砸了一个大坑。
双目赤红的涂简序一把推开前面碍事的莫留残,发了疯一般逼近阮霜白,他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拿,也没有对阮霜白出手,只是嘴里魔怔似的大喊:
“你的妖丹为何恢复!”
“这世上没有任何法子能恢复妖丹,你怎么做到的!说啊?!”
阮霜白怔愣着,居然在涂简序的脸上看到一丝祈求。
第73章 丧失理智 哪有跟自己夫君道歉的道理……
在涂简序疯狂逼近的时候, 阮霜白急忙调动全身的灵力加固屏障,抬掌朝前推,月白光芒如同气流成墙,死死挡在自己身前。
面对灵力凝聚的屏障, 涂简序神色一暗, 妖气从他的丹田喷涌而出, 以手做刀,用力一斩!
咣!
灵光爆炸,两边冲击力极大, 阮霜白步子后退,对面的涂简序亦然。
阮霜白终于发现了破绽, 怎么回事,涂简序身为兔妖族的大医师,怎么可能跟他打个平手?对方不是大乘修为吗, 可是现在他的境界十分不稳定,在元婴期与出窍期中间摇摆不定, 就像是……
就像是妖丹出了问题。
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出现外脑海,阮霜白盯着失去理智的人, 扬起眉毛:“你的妖丹受损?”
“妖丹受损”四个字再度刺激到了涂简序, 他布满褶皱的脸变得狰狞,哑声嘶吼。
“说, 你的妖丹怎么恢复的!”
阮霜白微眯眼睛。
猜对了, 涂简序的妖丹真的出现了问题, 但没有自己严重,顶多就是让他从大乘期境界跌落,难怪这些年闭关不出,原来是怕被人发现他早已废了。
对方的情绪已至崩溃的边缘, 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阮霜白视线轻扫,扫过正在调息解毒的阮玄辉,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莫留残,这群人即便结盟也是如此冷漠,还真是可笑。
想要撬开一丝缝隙就得找到最薄弱的一点,很明显三个人当中破绽最多的就是涂简序。
由于妖丹受损,修为不得寸进还屡屡下跌,涂简序对妖丹的在意程度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只要稍加挑拨。
“你想知道我的妖丹如何恢复的?”
涂简序伸长脑袋:“快说,否则我让你的妖丹再碎一次!”
阮霜白指着莫留残:“我就是找悬杏谷医治好的。”
闻言,莫留残瞳孔遽然收缩,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什么!”
“倘若不是悬杏谷,修真界还有哪个医修能治好我?”阮霜白不疾不徐。
此时的涂简序已然失去理智,双眸赤红已有走火入魔的征兆,飞身挡在莫留残身前,如同野兽瞪着他,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烂猎物。
莫留残大骂:“你受了他的挑拨,蠢货!”
涂简序召唤自己的长剑,满大殿追杀莫留残,边跑边喊:“你给你灵石灵宝,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告诉我如何修复妖丹,说啊!”
“疯子,我真不会治!”
莫留残又不能一剑砍了这疯子,只能躲避他的追杀。
阮玄辉找他联盟,并且承诺只要炼制出毒药控制四大长老和皇子皇女们,就可以在事成以后活捉裴梦回,逼他交出莫杯所中之毒的解药。
若非如此,他才不来兔族蹚夺嫡之争的浑水呢,晦气!
涂简序穷追不舍,莫留残骂骂咧咧。
大殿乱成一团,阮霜白趁机朝门口跑。
却被一道强烈的禁制挡了回来,噼里啪啦的火光刺得眼睛生疼,阮霜白下意识捂住小腹,狠狠扭头看着闭目调息的阮玄辉。
不行,大殿设了禁制,凭他自己根本冲不破。
就在阮霜白犹豫之时,阮玄辉压制住毒性,站起身来。
凌厉目光穿透光线,钉在阮霜白苍白的面颊上。
只有阮霜白死了,他的地位才不可动摇。
一步一步。
他举起一柄三尺长的墨玉手杖,眸底杀气四溢,直劈阮霜白——
阮玄辉是众多皇嗣里修为最高的,如今正处于大乘中期,他的一击绝非普通元婴能够抵挡的!
阮霜白念动法诀:“四海归一,生生不息!”
腰间系挂的白玉环佩骤然爆发白光,磅礴的妖力从玉佩中溢出,于半空形成坚不可摧的盾牌,铛——!
火花四溅。
墨玉手杖捅裂盾牌的上端,留下皲裂的纹路。
阮玄辉咬紧牙,再次用尽力气挥舞手杖,岂料这一次阮霜白没有架起盾牌,反而收回玉佩,直面迎接这一击。
他瞪大眼瞳。
手杖的冲击力巨大无比,灵力重重砸在了阮霜白的身上,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烙印的保命符铮铮作响,金光大绽!
保命符的金光灼伤攻击自己主人的人,阮玄辉眼睛一阵刺痛,狠狠栽在了地上。
巨大的威压直接破开了大殿门口的禁制,外面空气争先恐后涌入殿堂,阮霜白吐出半口血,捂住小腹看向解除的禁制,笑了出来。
他在赌,赌灵力对冲之下能突破禁制,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阮玄辉趴在原地,脸色黑沉得能够滴血,父王母后刻的保命符只能用一次,为何阮霜白能够用第二次?
是谁给他重新加固了……裴梦回,只能是裴梦回!
为什么世上所有人都护着阮霜白!
这个废物凭什么!
阮玄辉忍着眼睛刺痛从地上站起来,握着手杖大步朝前,虎视眈眈望着阮霜白的背影。
阮霜白早已来到殿外,试图呼喊宫殿里的人,皇子宫离这里很近,可是没有人回应,护卫也全部消失不见,偌大宫殿寂静得仿佛寸草不生之地。
不可能,就算阮玄辉给四大长老下了毒,但他不可能给宫里每个人都下毒,可是人都去哪儿了?
越走阮霜白的脸色越苍白。
“阮玄辉,回头是岸……”
阮玄辉冷笑:“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小白,你该恨的人不是我,”阮玄辉唇角勾起弧度,“是偏心的父王母后,是他们害了你。”
一步步往前走,前方孤零零躺着遗落的双影镜,他盯着那方碍眼的灵宝,眼睛淬满冷光:“当年我获得试擂大会魁首的时候,也曾向双影镜祈求,求它可以选中我,没想到啊,最终它选择了你这个废物。”
话未落,双影镜突然发出剧烈的光芒,作为功能性灵宝,镜面反射出凛凛寒光,光芒化作无数道箭矢,直刺阮玄辉头颅!
阮玄辉瞳孔猛缩,疾步后退,箭尖割断他的长发,锁骨扎入一道寒光,鲜血骤然喷发——
血花翻飞,阮玄辉立马拿出止血丹服下,整个上半身处于麻痹状态,他愤恨地看向双影镜,怎么可能……双影镜居然也能护主。
该死!
全世界都跟他作对!
阮玄辉再度举起墨玉手杖,杖头凝聚玄黑色的灵光,如同吞噬万物的黑夜漩涡,席卷八荒。
他的双目充血赤红,一杖从头顶挥下——
阮霜白再度念动法诀,撑起摇摇欲坠的破损盾牌。
天骤然昏暗,乌云铺满天空。
雷霆一击,阮霜白顶住盾牌,闭起眼睛。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想象中的冲击并未到来,阮霜白以为自己疼得失去直觉,产生了幻觉。
缓缓睁开双眼,一抹深紫色挡在他正前方,举力迎下这一击。
男人墨发在灵力外泄中飞舞,冷白的侧脸轮廓利落分明,衣袍猎猎作响,眉眼压着化不开的戾气。
裴梦回……
阮霜白大口呼吸,慌乱的心捋平了一角。
对面失手的阮玄辉抬起脸,朝殿内大喊:“还不快来帮忙!”
殿内纠缠的涂简序和莫留残一怔,涂简序眼底红光大现,几乎换不回理智,阮玄辉提步进了大殿。
阮霜白迅速捉住裴梦回的衣袖,指着里面的人说:“涂简序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
裴梦回立马把他搂进怀里,心里一阵后怕,检查他的全身:“伤到哪儿了?”
“无妨,我有玉佩和保命符,”阮霜白摸着他的脸,“你来的刚刚好。”
“妖王宫出事了,现在整座宫殿都被蛇族的人包围了,”裴梦回严肃道,“所有兔族族人都在外抵御外敌,没有人到内殿来。”
“什么?!”
阮霜白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难怪阮玄辉说杀了他以后栽赃到蛇族头上,阮玄辉居然串通蛇族把宫殿包围,然后再给长老们下毒……现在兔族唯一的战力就剩下他自己。
到时候阮玄辉从天而降,与蛇族打配合,使他们退败,如此一来,大皇子就成了拯救兔族的大英雄。
既能除去他这个心腹大患,也能赢得全族赞誉,一石二鸟,堪称完美。
他敬爱多年的大哥竟是这种不择手段的货色。
有进攻必然有伤亡,外面那些抵御外敌的兔族子民做错了什么……
“别担心,宫殿外暂时不会出事。”
阮霜白握住裴梦回的手,他的手微微颤抖,嘴唇亦发抖不止:“怎么办,你能打赢他们吗,他们可是三个人……而且阮玄辉的修为比你高……”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阮霜白眼眶浸满泪水。
“傻兔子,说什么呢,”裴梦回握紧他的手,源源不断的安抚灵力传递过去,“哪有跟自己的夫君道歉的道理?”
“放心,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裴梦回摸摸自家兔子的头,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透明保护罩,勾起唇角,又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抽出腰间银鞭,转身朝大殿走去。
阵风席卷天际,乌云悄然散开。
……
兔妖王宫外,蛇族弟子密密麻麻爬了满山。
佘煙浑身缠着抑制腐臭的绷带,坐在轿辇之上,他瞒着蛇妖王私自答应了阮玄辉提出的合作,带着自己的精兵来此地支援,虽然冒险,但是只要能让阮霜白死,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阮霜白很快就会死在自己亲哥哥手上,他就爽得不行。
这段日子,他日日忍受挖腐肉的痛苦,全部都是拜阮霜白和裴梦回所赐!
他们该死,该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
“启禀殿下,后方有人偷袭队伍!”
“兔族不是都在宫殿里吗,何人来偷袭?”
“很、很多人!”
“什么?!”
剑气长啸,冰冷的风刃割断脖颈。
蛇族弟子一个接一个倒地,冰冷的剑气从后至前横扫,收割无数人头。
“救命……”
几个领队的头目突然开始互相残杀,部下们惊慌不已,怎么都拦不住,就像是中邪一般。
很快残杀至死,腥味儿弥漫树林,淋漓血色铺了一路。
在倒地的蛇妖头目身上,爬出几个不起眼的黑色蛊虫,快速爬向剩余的目标。
蛇族阵营乱成一团。
手持长剑的男人从后方走出来,他目光冰冷,扫视四周。
谢衡绝抬头朝上瞅,发觉树杈上站着身穿蟒袍的女子,手里操纵着无数蛊虫。
“你也来帮忙?”
袁心菱回答:“我欠裴梦回人情,所以就来帮个忙。”
“话说你也在啊,裴梦回是不是群发了通讯?”
谢衡绝握紧剑:“可能吧,后面有动静。”
袁心菱站在高处看了一眼:“应该是自己人。”
她的话音刚落,有人踏符而降,落地负手而立。
宋子歌带领云天宗弟子赶到,扬眉冲他们一笑:“呦,熟人挺多啊。”
“你们云天宗离兔族挺远的吧,居然来的这么快?”
宋子歌扬起下巴:“难得裴梦回这家伙求本宗主一回,我当然得来啊,砍完蛇我还得问裴梦回要报酬呢,总算轮到我狠狠敲他一笔了!”
谢衡绝淡淡开口:“别废话了,咱们直接宰了外围的这些蛇,然后冲进王宫。”
语罢,御剑而去,紧接着前方剑光四射。
宋子歌清了清嗓子:“大家听好,我们云天宗这次的行动口号是:杀光毒蛇,救下小兔妖们,保护裴梦回的媳妇儿顺利生产!听懂了没!”
“听懂了!”
树上的袁心菱撇撇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口号,产夫护卫队吗?
她踮起脚尖,也朝前方冲过去。
宋子歌收起嬉笑的面色,神态一息严肃,声音沉下来:“众弟子听令!”
“在!”
宋子歌领头举起手中的爆裂符,眸光凛凛。
“给我炸!”
第74章 报仇雪恨 唯一能撬动他心绪的事
“你们两个内讧够了没有!”阮玄辉火冒三丈。
他来到涂简序面前, 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质问:“你不是有法子拖住裴梦回吗,他怎么来了?”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涂川根本靠不住。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拦人都拦不住。
阮玄辉神情覆盖阴霾, 手指攥紧他的衣襟, 拽出凌乱的褶皱。
涂简序早已丧失理智,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不重要,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如何修复妖丹, 你的宏图大业关我什么事!”
莫留残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儿:“老子再说一遍,我不会修复妖丹, 你被阮霜白耍了!”
“我亲手捅碎了他的妖丹,他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当初涂简序听说涂川要对阮霜白下失忆的药,便和大皇子合谋准备除掉阮霜白, 在他失忆以后,进行疯狂的追杀。
可惜最后一击被保命符护住, 他也元气大伤,没能亲手要了阮霜白的命。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阮霜白的妖丹绝对碎了。
破碎的妖丹会使妖的修为全无, 跟他这种妖丹出现轻微裂痕而导致境界下跌,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涂简序可以靠闭关修养稳固修为, 可阮霜白只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可是现在他的妖丹居然完好无损, 这不可能……!
“你捉住阮霜白仔细审问比抓我有用!”莫留残大吼。
就在他们吵作一团的时候,殿门轰的一声,裴梦回逆光而来,手持银色长鞭恨秋, 俊美的脸上此刻寒光凛凛,杀气四溢,犹如地狱罗刹,视线锁定在涂简序的脸上。
强烈的威压令涂简序支撑不住,他的境界跌落多年,十分不稳定,平常只能勉强维持在元婴,与裴梦回交手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的理智稍稍回笼,往阮玄辉的身后避了避。
阮玄辉不想跟裴梦回对上,真刀真枪硬拼他或许能赢,但裴梦回是毒修,毒修越阶杀人也是常有的事,因为他们身上最危险的不是手中武器,而是无处防备的毒。
“裴梦回,你当真要为了阮霜白与我作对?”阮玄辉试图化敌为友,“真打起来你可没有几分胜算,不如咱们联手,你若是喜欢小兔妖,我兔族应有尽有,随意你挑。”
一鞭迎面而来,如同冷白的风刃,阮玄辉当即转身闪避,堪堪避开一击。
裴梦回握着鞭子冷笑:“侮辱谁呢,阮玄辉。”
话不投机,两人动手厮杀。
阮玄辉大手一挥,墨玉手杖电光四射,他是稀有的变异雷灵根,在阮霜白出生之前,身为大皇子的他一直是族里的骄傲,再加上拥有得天独厚的灵根与强盛妖力,族里族外人人称赞有加。
可是阮霜白的出现令他嫉妒,阮霜白只要一笑,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他吸引。
凭什么,他努力修炼做到众皇子之首,还比不过阮霜白随便撒个娇更得人欢心。
手杖旋转角度,搅弄溢出的妖力,形成漩涡电光,挥向裴梦回。
裴梦回长鞭在手,破空挥出,迅速甩出一道火墙,银鞭燃烧火红凤尾,烧焦的气息大片蔓延。
轰!
电光与火墙相撞,火星四溅。
莫留残在犹豫是否上前帮忙,涂简序却对他们的争斗没有兴趣,他现在只想活捉阮霜白,逼问他到底如何重塑妖丹。
涂简序提剑走至大殿口,恰好与阮霜白撞个四目相对。
“快告诉我妖丹的秘密,否则我立马废了你!”
阮霜白撇撇嘴,咱俩现在说不定谁修为更高,这老头真够大言不惭的,谁废谁还不一定呢。
懒得废话,阮霜白合掌结印,直接冲人拍了过去——
涂简序挥剑格挡,空气受灵力冲击发生扭曲。
铛铛铛!
阮霜白抽出两张符箓,一火一水,催动两张符箓,巨大的水汽瞬间弥漫半座宫殿,雾气从中央爆炸,彻底隔绝视线。
两边打得水深火热,莫留残最终选择作壁上观,这是他们妖族的内斗与自己何干,他只要等到裴梦回支撑不住的时候,威胁他交出解药就行。
没必要以身犯险参与到这场混战中。
借着雾气,莫留残默默避至宝座旁的角落,一双算计深沉的眸子窥探一切,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大殿内刀光剑影,灵光大绽。
阮玄辉的境界比裴梦回高出不少,却压制不住他,眼见打得不分伯仲,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招一式变得更加狠绝。
他不敢与裴梦回的长鞭缠斗太久,听闻毒医裴梦回的银鞭恨秋一般不轻易出手,出手就见血光滔天,而且鞭身裹毒,哪怕是武器相撞都有可能中招。
阮玄辉汗液涔涔,暗骂遇上个难对付的家伙。
就在二人僵持打斗之时,一道青影冲了进来,看清眼前乱斗景象后,他站在雾气当中,双足生根,口泛酸涩。
八皇子阮胜青带领行医堂弟子去东洲参加百草大会,没料到王宫竟会出事,收到裴梦回的通讯以后迅速赶回,见到的就是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场景。
他呆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皇兄:“大哥,你疯了吗!”
看见阮胜青到来,阮玄辉与裴梦回的动作一顿,拉开一道距离。
阮胜青气势汹汹上前,目光死死瞪着阮玄辉,对方却神情倨傲,重重嗤笑一声。
阮胜青不明白为何会闹到如此地步,对裴梦回道:“我和大哥说两句话。”
裴梦回没有恋战,立马转身朝阮霜白那边赶过去。
另一边的战斗亦是不相上下,涂简序妖丹有损,修为忽高忽低,而阮霜白已是元婴大圆满的境界,两人交手不会出现一边倒的局势。
阮霜白见裴梦回赶过来,立马飞了过去。
裴梦回揽过阮霜白的腰,把他护在身后,并且往他嘴里塞了几颗灵丹,才举起长鞭正面迎战涂简序。
“涂简序,你杀我双亲,今日我必取你性命,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们活该!”涂简序声嘶力竭,仿佛他才是受害者,“我与他们多年挚友,就连妖丹破损一事都只告诉了他们,而他们呢……居然频频写信来假模假样嘘寒问暖,将我视作废人!”
“我的妖丹废了,医道一落千丈,再无精进的可能……日后再提起绝世无双的医修,人们只会记得裴泉和杨梨棠,谁还会记得我!”
“所以他们不能活!”
涂简序的眼中尽是疯狂,嫉妒与愤恨将他变得面目全非。
裴梦回听到他的一番言论,突然笑了起来,那笑中的情绪无法琢磨,阮霜白侧脸望着他,只觉得里面有讽刺、有仇恨,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错付之意。
“所以你对他们下毒,又用家传剑法杀了他们,”裴梦回一步一步朝他逼近,“他们死前可知是你?”
涂简序这一点倒是坦诚:“自然知晓。”
裴梦回脸上绽开一个冰冷刺骨的笑容,一鞭破空挥出,无数火苗腾空而起,化作巨龙直冲涂简序头颅而去——
焰火灼灼,焦气弥漫。
裴梦回杀一个涂简序易如反掌,可他没有一击毙命,反而给他留了半口气。
涂简序趴在地上,浑身焦灼,满面漆黑,黑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泼了满地血红腥味儿。
“噗——!咳咳……”
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滴答滴答,晕染成地狱的花朵。
裴梦回半蹲在地上,居高临下望着命不久矣的涂简序,告知道:“你杀了我双亲,我杀了你儿子。”
涂简序似乎早就猜到,神情麻木。
看来也没多在乎这个儿子。
“我……不后悔,比我强的人就该死!医道至尊只能是我……”涂简序苟延残喘。
裴梦回又道:“你不是想知道阮霜白的妖丹如何复原?”
提到妖丹,涂简序灰白的脸色倏地一变,终于产生波动,眼底闪过一丝光彩,他颤抖着苍白的唇瓣,又吐出一口黑血,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裴梦回。
似乎听不到答案就会死不瞑目。
唯一能撬动他心绪的事,只有这个。
除了医修老祖早已失传的方子,没有人能修复妖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快说,快说啊!
裴梦回却从怀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纸,神色平静如水,说道:“我父母死后,收拾他们遗物的时候,我拿到了这个。”
他展开信纸给涂简序一观,涂简序看清字样以后,骇然失色,全身奄奄一息的灵力遽然暴动。
他往前爬了几步,似乎想要将信握在手里。
信上开头两个大字:赠友。
随后是修复妖丹魔丹的药材方子。
这个“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涂简序看着熟悉的字迹,泪如雨下。
裴梦回诛心道:“倘若你没有杀了他们,我父母早已将修复妖丹的方子给你。”
“身为至交好友,你辜负了他们的一腔赤诚。”
命运弄人,便是如此。
一念之差,就是万丈深渊,再也不能回头。
分明大仇得报,可阮霜白眼里的裴梦回并不开心。
他半蹲在地面,一袭紫袍寂寥曳地,看不清神色,背影形单影只,支撑多年的仇怨在这一刻尽数了结。
可是失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阮霜白感到鼻尖泛酸,上前抱住了裴梦回,低声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着你。”
纤细手臂搂紧,柔软的身躯贴在男人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过来。
裴梦回偏头亲了亲他细腻的银发,轻声说:“没想到这张药方兜兜转转救了他们的儿媳妇,倘若我爹娘泉下有知,应当也会感到欣慰。”
阮霜白脸颊红红:“嗯,等一切结束……我也有话要跟你讲。”
第75章 义无反顾 你是最干净的小兔子
涂简序终究没能碰到那张心心念念的药方, 在断气之前,他咧开嘴笑,神情似有疯癫。
弥留之际,他说:“你不知道吧, 其实我杀你父母的时候, 就是仗着他们中了毒……凭我当时的修为倘若有人救他们, 我定然无法得手。”
“我杀他们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头看到尾,可他没有作声, 更没有出手相救他们的谷主和夫人……”
“哈哈哈你猜那个人是谁?”
躲在宝座旁看戏的莫留残浑身僵直,紧接着就听到对方念了他的名字。
“就是当时的大长老莫留残!”
涂简序哈哈大笑, 说完这句话,登时咽了气,彻底栽倒在地上, 他双目睁得硕大,手还伸向那张泛黄的药方。
闻言, 阮霜白怒火中烧。
莫留残身为悬杏谷大长老,不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谷主送命, 甚至在谷主死后将他们唯一的儿子逐出师门, 自己坐上谷主之位,如此小人行径, 着实该死!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何对得起昔日裴谷主的信任, 又如何对得起悬杏谷的众多弟子?
虽有水汽迷雾, 阮霜白仍旧一眼锁定宝座旁的莫留残,指着那边说:“他在那里。”
这一指,莫留残大惊失色,褶皱的脸庞像是扭曲的苦瓜。
莫留残的年纪虽大, 可修为却和裴梦回不相上下,到底是医修,真打起来必然不敌鞭下亡魂无数的裴梦回。
他不想与裴梦回纠缠,干脆拔腿往阮玄辉的方向躲,像极了落荒而逃。
如今阮霜白大着肚子,方才与涂简序缠斗已是筋疲力尽,肚子里的小崽子们开始闹腾,弄得他脚步有些虚浮。
“唔……累了。”
裴梦回连忙搂住他,把人扶到安全的地方,又在他周围加了许多道牢固的禁制结界,把紫晶手镯摘下来塞进他手里,什么灵草灵丹随便吃。
阮霜白知晓此刻保全自身为重,若是自己冒险裴梦回也会担心,反而会使他分神。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崽崽。”
裴梦回低头整理他凌乱的发丝,没忍住吻了吻细腻的面颊,深情缱绻。
“别亲,脸上好多灰尘呢……”阮霜白捂住脸颊,有些难为情,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搞得乱糟糟,一点都不干净了……
不想做脏兔子。
“你是最干净的小兔子。”裴梦回摸摸他的脑袋。
阮霜白红了脸。
交代完一切,裴梦回将视线转向剑拔弩张的两位皇子,他们俩神色各异,一个痛心疾首,一个油盐不进,就在莫留残冲上去的瞬间,两个皇子终于谈崩,动手开打。
“大哥,我不能看着你执迷不悟!”
阮玄辉不屑:“装什么兄弟情深!接招!”
轰噼里啪啦——
阮胜青与阮玄辉凌空斗法,青光与玄黑闪得人眼花缭乱,妖气撑满大殿,令殿外飞过的鸟雀闻之生怵。
“你现在做的一切对得起兔族和父王母后吗?”
“对得起诸位长老吗,对得起信任你的兔族子民吗?你怎么能够跟蛇族狼狈为奸!”
阮胜青召出树藤,抵挡对面的电光。
“父王母后何曾在意过我?”
阮玄辉举起手杖狠狠挥向对面,妖气卷起大风,狂风击断最近的殿柱。
简直说不通!
阮胜青气得心肝脾胃肾疼,什么叫父王母后没有在意过他,身为大皇子在妖王闭关期间暂理朝政,如此大的权力是其他子女想都不敢想的。
为何还会产生怨怼?
简直永不知足!
“我们同为父母的孩子,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他们何曾偏心过谁,我幼时也受过多般照料体贴,长大后父王母后才渐渐放养我。”
“小白也是如此啊,他是兔族最小的皇子,小时候被照顾多一点不在情理之中吗?”
阮胜青试图挣扎讲道理。
阮玄辉才听不进去:“难道你看不出来所有人都更偏袒阮霜白吗?”
“人家心思纯良讨人喜欢不应该吗?”阮胜青想起曾把弟弟推进泥坑的往事,“我也曾怨怪长老们偏心小白,后来我做错了事,小白不仅没怪我,还替我隐瞒……说明他的心像珍珠一样明亮无暇。”
“这样单纯的人,总比我这种心思险恶的人更受人亲近啊!”阮胜青不惜贬低自己。
阮玄辉冷笑:“你心思险恶关我屁事!”
阮胜青勃然大怒。
我骂自己就罢了,你凭什么骂我!
好啊,打就打。
一阵火花带闪电。
阮胜青看见莫留残从另一边赶来,干脆聚集庞大的灵力,对准阮玄辉,妖族的全力一击非同小可,阮玄辉立马祭出防护罩,阻挡对面的冲击。
一道青光似有直冲云霄之势,然后在触及阮玄辉的刹那,光芒于半空中调转方向,砸了莫留残一个措手不及。
莫留残哪里想得到阮胜青如此阴险,居然玩声东击西这一套,没来得及防备,强烈的妖力暴击下,整个人直接飞出了大殿。
咚咚!
莫留残原地滚了几圈,头颅震得嗡嗡作响,口含鲜血骂了句卑鄙。
权衡再三,他没有选择跟里面的人硬拼,拖着受伤的躯体往外挪。
解决了碍眼的人,阮胜青继续与阮玄辉对峙,他看见裴梦回安顿好阮霜白朝这边赶过来,于是强拔树藤做鞭,与裴梦回合力做两面夹击,把阮玄辉困在中间。
“大哥,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别怪我下死手了!”
两人一南一北结阵,筑起灵力结界,阮玄辉站在中间,高高举起墨玉手杖,殿外顿时风云变幻,雷霆凝聚上空,轰鸣声响彻云霄。
“雷霆万钧!”
阮玄辉先是跟裴梦回对打已是体力不支,又与阮胜青缠斗,现在双目赤红,丹田稍有枯竭,打算使出全力一击,阮胜青咬紧牙,亦握紧树藤准备迎战。
裴梦回抖动长鞭,银光若游龙飞舞,复手心凝聚火属灵力,明焰熊熊燃烧,攀附银鞭而上。
银鞭一甩,赤红火焰立马变成了深紫的焰火,糜艳的致命香气缠绕长鞭,骇人不已。
他的长鞭不轻易出手,杀人时只见银光,想让对方死得痛苦就会让银鞭覆火,变为赤红色,而紫色火焰是施加了烈性毒药的火毒鞭,能够让人生不如死。
裴梦回与阮胜青对视一眼,一同挥鞭,磅礴的气流冲天而起,站在防护结界里的阮霜白提起心脏,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一切,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窒息。难以呼吸。
只见眼前异光大射,巨大的冲击力险些震碎结界,突然失去了画面,等到阮霜白再度抬头的时候,瞳孔瞬间紧缩。
“裴梦回,八哥!”
树藤七零八落,裴梦回与阮胜青皆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无法行动,如同被施加了定身法术。
地面焦糊一片。
而拼命使出一击的阮玄辉则神情呆滞,恍惚地盯着自己锁骨处亮起的符文,符文充斥着强大的力量,把试图要他命的人击倒,而这个符文阮霜白再熟悉不过,就是他小臂上的保命符。
符文一模一样,是出生时刻下的,只有在发挥威力的时候会闪烁金光。
阮玄辉身上也有妖王与王后刻下的保命符,在最关键的时候,保全了他的性命。
并且符文可以令攻击他的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阮霜白瞪大眼睛,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何能在涂简序的追杀下逃脱。
“大哥,你还不明白吗,父王母后是爱你的!否则你身上怎么也会有保命符!”阮霜白声嘶力竭,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噗——
阮玄辉吐出一大口毒血,耀眼的金光符文刺得眼睛生疼,他捂住起伏的胸腔,神情由惶然变得狰狞。
怎么可能……
自己身上也有此符……
“呵哈哈哈哈哈哈晚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筹谋至今,绝不能心软。
罪大恶极又如何,他阮玄辉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方才的夹击已令他耗尽妖力,阮玄辉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裴梦回和阮胜青,眼底冷光划过。
只要杀了他们,就没有人知晓今日的真相,他仍旧是兔族光风霁月的大皇子。
他会成为拯救兔族的英雄,获得千万人赞颂。
阮玄辉胡乱擦掉嘴角的毒血,拖着强弩之末的身躯,举起手杖,对准裴梦回,一步一步靠近。
阮霜白目眦欲裂,惊慌之下直接冲出结界,身法快如闪电,对着裴梦回掉落手边的银鞭大喊。
“恨秋!”
银鞭如受召唤,腾空而起,滋滋作响窜进阮霜白的手里。
恨秋乃是裴梦回的专属灵宝,除了主人无人可以操纵,但阮霜白可以。
早在他们双修的那一天,裴梦回就将阮霜白的气息印在了恨秋的契约上,见阮霜白如见裴梦回本人。
阮霜白握紧银鞭,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赶到裴梦回身边,纤弱身躯挡在了他正前方,举鞭对准阮玄辉。
裴梦回眼前混沌,却看清了那一抹俏丽执拗的身影。
风吹起阮霜白银白的发丝,白衣飘飘如霜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浸满义无反顾。
他怀着孩子,孤身护在自己的爱人身前,凛然无畏。
第76章 快要生了 再胡言乱语就亲死你
“阮霜白……”裴梦回唤他。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阮霜白握紧银鞭, 深吸一口气,拜托了恨秋,在我手中发挥威力吧。
对面的长杖劈头而来,阮霜白用尽全力拼命挥出一鞭, 铛——!
紫焰爆裂的同时与电光相撞。
“阮霜白!”
“小白!”
一时间紫光流散, 声音震耳欲聋。
反震的威力击中阮霜白的膝盖, 即将摔倒的刹那,裴梦回拼命冲破符文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把阮霜白牢牢抱紧入怀。
二人一同跌在地面,裴梦回把自己垫在身下, 及时护住阮霜白,才不至于出事。
手杖摔地,耗尽力气的阮玄辉喷出一大口血, 丹田虚乏无力,神识亦有不清, 眼前模模糊糊呈现两道相依相偎的身影。
阮霜白摸了摸小腹,苍白的脸色恢复些许血色, 还好没事。
“我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痛。”
裴梦回抱着他, 心惊后怕,一颗心仿佛撕碎了一般, 疼得厉害。
“你傻不傻……”
即使自身强行冲破符文禁锢, 元气大伤, 裴梦回仍旧用手掌递送灵力给阮霜白,替他充盈丹田,替他疏离混乱的经脉,甚至不忘用清尘术把他身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他的小兔子要永远漂漂亮亮的。
阮霜白倚在男人怀里格外安心, 嘟囔着:“从前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我终于也能护你一回啦……”
“我这不是冲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听见这番话,裴梦回只觉得心更疼了,把人圈在怀里细细亲吻着,他搂着阮霜白单薄纤细的肩膀,心想这么娇气的小兔子,为了他连疼都不怕了,怎能不令人动容。
阮霜白察觉到对方惶然的情绪,抬起脑袋乖乖给人亲,顺从得不得了,说不清是谁在安抚谁。
两个人抱着百般缠绵,一旁稍微恢复行动的阮胜青终于忍不住,喘着气道:“你俩能不能等会儿再腻歪,还有伤患在呢……”
阮胜青倒也不是真的难受,只是行动不便,故而想把脑袋转过去不看都难以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俩你侬我侬。
没眼看啊没眼看。
阮霜白作为唯一行动如常的人,先是站起来把裴梦回扶起,又和裴梦回一起把阮胜青拽起来,三人共同看向神情灰败的阮玄辉。
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阮玄辉经过几场鏖战,已经无法维持平稳的呼吸,只抬起血红的眼睛,恨恨瞪着阮霜白。
“事到如今,还要执迷不悟吗?”阮胜青痛苦道。
“我就是……厌恶他。”阮玄辉低头咳嗽。
阮霜白噙着泪:“就算你讨厌我,哥哥姐姐和长老们有什么错!兔族其他子民做错了什么!”
为了一己之私就把小兔妖们送进蛇腹,素来宽厚爱民的大皇子啊,说来不觉得讽刺吗?
面对质问,阮玄辉保持冷漠,不置一词。
“别哭,我让宋子歌他们来帮忙了,不会让兔族有太多伤亡。”裴梦回替他擦掉眼泪。
话音刚落,一大群人从殿外浩浩荡荡而来。
阮霜白抬眸望去,却发现并非宋子歌他们,而是四大长老和其他哥哥姐姐们。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都中了毒吗?
涂炎长老冲在最前面,进门就见到正殿一片狼藉,殿柱刮得七零八落,牌匾轰碎成渣,满地的坑坑洼洼,血流遍地,一看就是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
“你们没事吧?”
阮霜白摇摇头:“还好,应该死不了。”
涂炎长老说宫外的蛇族已经清退,多亏云天宗,谢衡绝,袁心菱等道友相助,如今妖王宫的族人已经安全。
听到此处,阮霜白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涂炎长老又把视线转向阮玄辉,万千话语堵在嗓子眼儿,竟说不出半个字。说什么,质问他为何勾结蛇族谋反,又或者问他可有悔改?
没用的,所有皇子都是长老们看着长大,每个人的性格他们再了解不过。
阮玄辉身为大皇子本就比其他人更为成熟,处理朝政游刃有余,做到从上到下无一不服,与此同时,他心思更为深沉,为人如沉渊难探深浅,是所有皇子里最有帝王之相的人。
这种人做事必不可能随心而为。
他纵横谋划,设此杀局,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既然他筹谋已久,认定阮霜白非死不可,那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劝诫无用,感化无用,阮玄辉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涂炎长老深深叹气,难得没了话。
阮无垒长老身为长老之首,出来主持大局:“大皇子阮玄辉私通外敌,残害手足,谋逆叛族弑亲,罪行深重,然其身为皇嗣,生死当由妖王定夺,暂封其修为,另行关押,以待妖王出关发落。”
对此,众人皆无异议。
一阵寂静过后,阮无垒长长叹息:“大殿下,你糊涂啊……”
阮玄辉只盯着他们:“你们不是中毒了吗?”
“原本的确身中剧毒,修为全失,”阮无垒说,“后来噬九毒宗的闫若风带着宗门弟子赶到,临时配置解药,暂时压制了我们体内的毒性。”
“噬九毒宗?”阮玄辉没想到会出现自己预料之外的人。
阮霜白好奇:“噬九毒宗为何会来帮我们呀,兔族与他们没有交集啊……”
长老们说,噬九毒宗是为裴梦回而来。
阮霜白登时瞪起眼睛,一把拧住裴梦回的耳朵:“你不是说自己不认识噬九毒宗的人,这个闫若风为何带人来救你,裴梦回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有老相好,我就阉了你!”
裴梦回把龇牙咧嘴的小兔子抱进怀里,直呼冤枉:“瞎说什么呢,我真不认识闫若风,更不认识噬九毒宗的人。”
“那他们怎会无缘无故来救你,哦好啊,我知道了!”阮霜白磨牙,“闫若风肯定是看上你了,都怪你长得太过招蜂引蝶,以后你蒙面纱出门!”
裴梦回捏住他喋喋不休的小嘴,低声威胁:“再胡言乱语我就亲死你。”
阮霜白:“你心虚……”
“我问心无愧。”
“那咱们去找他对质。”
“去就去。”
两个人手拉着手出门,吵吵闹闹一路。
在他们拌嘴的时候,一个人从天而降,狠狠摔在了地上,定睛看去,竟然是莫留残。
还以为这家伙趁乱逃了,怎么从天上掉下来?
阮霜白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裴梦回的银鞭就要上,就在这时,又有一群人从天上噼里啪啦掉下来,跟砸冰雹似的,格外壮观。
咋回事,天上下人了?
顿觉古怪,唯恐有诈,阮霜白默默退至裴梦回的身后,静静等人停。
倒不是阮霜白冷血无情,只因为天上砸下来的都是悬杏谷的弟子,很多熟面孔都不是好人,故而懒得搭救。
等到悬杏谷弟子横七竖八摔了一地,阮霜白抬头才望见头顶的墨黑飞舟,看上面的符文与旗帜好像是……噬九毒宗?
两个宗门莫不是有仇?
莫留残匍匐在地,想偷偷溜走,裴梦回立马甩过去一鞭,冷光四射,吓得对方脸色惨白。
“我我我并没有杀你父母……你不能杀我!”莫留残认怂。
“可你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奸人屠杀,分明有能力救下他们,却选择袖手旁观。”
“与帮凶何异?”
莫留残狡辩:“我凭什么要冒险救他们,人都是自私的!”
裴梦回冷笑:“那你为何不告诉我真凶?”
莫留残彻底失语。
当年他装作一无所知,就是为了霸占悬杏谷的谷主之位,这一点无从辩驳。
地上爬起来的悬杏谷弟子们听见裴梦回的话都懵了。
众所周知,裴梦回乃是前任谷主裴泉的儿子,可他刚才说裴泉死的时候莫留残就在旁边?而且莫留残也没有否认。
一时间,众弟子看莫谷主的眼神都变了。
当年裴谷主慧眼识珠,对莫留残倾力栽培,后来破格提他为大长老,可谓恩重如山。
没想到莫留残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受死吧。”裴梦回挥鞭而至。
银光如飞霜流雪,直取咽喉——
莫留残大喊:“快救我!”
可惜周围弟子皆沉默,没有一人上前,犹如当年莫留残看着裴泉死在眼前,不曾挪动半步。
一鞭,莫留残彻底咽气。
众弟子眼神黯然,一报还一报,都是报应。
解决莫留残以后,头顶的墨黑飞舟缓缓降落,上面的闫若风带领噬九毒宗弟子下飞行法器,他们步调整齐,一水儿的紫白袍服,利落飒沓。
闫若风作为大师兄站在最前方,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阮霜白看得一愣一愣的,噬九毒宗搞什么名堂?
正欲开口询问,对面的人先动了。
闫若风长臂一挥,带领所有毒宗弟子整齐划一,面对裴梦回单膝而拜,声音响彻云霄。
“弟子参见宗主!”???
裴梦回微微睁大眼睛,阮霜白的眼珠子直接掉到地上。
缓了好一会儿,阮霜白勃然大怒。
“这么大的事你敢瞒着我?!裴梦回,咱俩不过了!!!”
裴梦回深吸口气:“我也是第一天知道。”
“?”
“你们为何叫我宗主?”
闫若风起身,竟不知该从何说起,酝酿大半晌才缓缓道:“我们噬九毒宗没有宗主,唯有一位创建门派的老祖坐镇,当年老祖离开时曾说,倘若有人能使出金虬咽,就是我们的下一任掌门人。”
“我替莫杯诊治之时,探得他体内的毒正是金虬咽。”
裴梦回仿佛明白了什么,金虬咽乃是当年师尊所授,难不成……
阮霜白抢答道:“我明白了,那个带你看艳俗话本的老顽童就是毒宗老祖!”
裴梦回一把捂住小兔子的嘴巴。
“…………”闫若风听到“艳俗话本”和“老顽童”嘴角狂抽。
“总之,你是老祖的唯一亲传弟子,自然也是我们的宗主。”
阮霜白小声趴在裴梦回耳边嘀咕:“赚了啊,白得一个宗门,我要做宗主夫人。”
裴梦回捏捏他的小脸。
“好,我明白了,”裴梦回说,“感谢诸位帮兔族渡过劫难,此恩此情,必不相忘。”
阮霜白也跟着他作揖:“谢谢大家!”
闫若风笑了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宗主和宗主夫人莫要客气。”
瞅着人家一派其乐融融,悬杏谷的弟子们别提多尴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悬杏谷弟子怎会在此处?”
闫若风解释说这群人鬼鬼祟祟待在妖王宫外,他们毒宗就出手给逮了,后来又遇见仓惶逃跑出来的莫留残,直接一网打尽。
有悬杏谷弟子硬着头皮:“那个,我们真不知道兔族宫变啊……谷主让我们在外守着才……”
最大的弟子带头赔罪:“实在抱歉,念在我们没有助纣为虐的份上,求十七殿下放我们回谷。”
阮霜白本来也没打算为难他们,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大弟子听后立马应承,当众发誓绝不违背。
“走吧走吧,我兔族才不会随便扣押人。”
悬杏谷弟子连忙拜谢告辞。
一切尘埃落定。
天边乌云受清风驱散,碧空如洗,明亮日光一泻而下,细碎光斑落在头顶,蔓延至眉眼。
阮霜白沐浴光线下,舒服地眯了眯眼,喘出一口气。
突然,眉头狠狠一皱,额角的汗顷刻落下。
好疼……
裴梦回立马察觉他的异常,把人往怀里圈,语气急迫:“哪里不舒服?”
阮霜白疼得冷汗直冒,颤颤巍巍指向自己的小腹:“肚、肚子好疼……”
如今阮霜白已有八个月的身孕,方才又经过一场激烈的大战,紧张过后,身体终于做出反应。
“怕是要早产,”裴梦回立马把人打横抱起,奔向内殿,对身后人交待道,“把宫内会接生的人叫来帮忙!”
闫若风没想到刚上任的宗主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生,可他们都是毒修啊,压根不会接生……
闫若风对弟子们说:“快去找行医堂的小兔妖,还有悬杏谷的医修,甭管有用没用,也绑几个回来!”
第77章 平安出生 心悦你,喜欢你
妖王宫内殿, 殿门口守着的人团团转。
阮胜青还没收拾完内乱的残局,就接到消息说弟弟早产,连忙把行医堂的小兔妖们撵过来接生。
四大长老急得不行,伸头探脑, 左晃右转。
涂炎长老性子最急:“哎呀怎么还没生出来, 这都进去多久了?之前打斗会不会影响到胎儿?”
“咱们能不能帮上忙?”
白蜚语长老淡淡道:“你稳重一点, 他们才刚进去没多久,怎么可能生出来,你是第一次见人生兔崽子吗?”
“我心里头急啊!咱们小殿下最怕疼了, 我们也不在他身边,他得多害怕啊……”
白翠灵长老捂着嘴笑:“人家有裴梦回陪在身边就行, 要你这个糟老头子有何用。”
“裴梦回又不会接生!”涂炎长老反驳。
“说的就跟你会一样。”
“……我。”
白翠灵:“你不懂,这种时候有道侣在身边才有安全感,一看你就不体贴自己的道侣, 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没进去陪吧?”
涂炎长老哽住。
外面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里面也不遑多让。
内殿透着闷热, 灵香炉里药香匀散。
帷幔高高束起,一只玉白的手揪住幔纱, 拧出扭曲褶皱。
阮霜白躺在榻上, 脸色苍白,银发湿嗒嗒贴在额头两鬓, 牙齿把下唇咬出鲜明清晰的牙印。
他松开幔纱, 紧紧握着裴梦回的手, 上气不接下气:“我……我……”
裴梦回端起药碗,哄道:“把药喝了,不会疼。”
阮霜白委屈:“我不怕疼……”
“话都说不清了,还嘴硬?”
裴梦回灌入一口汤药, 低头渡给对方,清苦的药味儿溢满口腔,阮霜白眼睛不由自主微微眯起,喜欢嘴唇……软软的,好像不疼了。
灌完一碗汤药,阮霜白脸色稍稍红润,气色比之前好不少,也不再疼痛难受。
裴梦回哄着他,极致耐心,手上源源不断递送灵力,行医堂的小兔妖们端着热水忙上忙下,看见小殿下和道侣这般恩爱顿觉眼酸,忍不住湿了眼眶。
“用力一点。”
“别害怕,我在呢。”
阮霜白点点头,用很低很低的气声说:“你之前跟我耳语的那句话……能再说一遍吗?”
当时裴梦回匆匆忙忙从小秘境赶来大殿救自己,在殿外跟他说了一句话,说完就进了殿门找阮玄辉算账。
当时筋疲力尽,有些轻微的耳鸣,没有听得特别清楚,现在他想再听一遍。
裴梦回凝望着汗涔涔的人,墨如深渊的眸子一瞬不瞬,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语调如同起誓:“阮霜白,我心悦你,生生世世都会护你周全。”
“这还差不多……”
阮霜白浮起笑意,眼睛弯成月牙,哑着嗓子:“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有点喘不上气,这句话却没有磕绊,一口气说完,没了力气,脸颊啪嗒一下抵在软枕上,看得裴梦回心里柔软不已。
裴梦回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外面天色由亮变得越来越暗。
内殿的烛火通明,火苗窜动跳跃,回荡断断续续的声响。
不知不觉,天际彻底昏沉,天上星辰熠熠发亮,微光落在宫殿檐角,镀上一层银辉。
殿外的长老们悬着心,四处兜转。
不知等了多久,里面一个匆匆忙忙的小兔妖出来报喜。
“小殿下生了!”
阮胜青连忙询问:“小白可还好?”
“放心,殿下只是有点累睡过去了,三个孩子们也平平安安。”
众人皆安下心来,满脸喜气洋洋。
“好,传令下去,宫里每个人都重重有赏,”八皇子阮胜青大手一挥,“库里不够拿长老们的私房钱添补。”
四大长老:“……”
你可真大方,怎么不拿自己的私房钱。
忙碌了一天,众人没有继续围堵在内殿,人散后,裴梦回抱着昏睡的阮霜白回了自己的寝宫。
月悄悄攀上夜空,繁星点点发光。
微凉的风悠悠扬扬,仿若欢欣的调子,歌唱一路。
……
翌日,天光大亮。
卧榻之上,沉睡的银发小美人发出轻轻的鼾声,面庞白玉无瑕,两腮和鼻尖泛着绯红,像是点了几簇小桃花。
“嗯……”
他轻巧翻身,眼皮抬了抬,手下意识往旁边摸,嗯……?空的。
阮霜白彻底清醒,睁开双眼四处瞅。
门板发出嘎吱响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醒了?”
裴梦回端着一碗药搁在案上,坐在床沿把人抱进怀里,温柔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说话怎么轻声细语的。”阮霜白埋首蹭了蹭,贪婪地吸着对方身上的苍术香。
“对你温柔点都不行,更喜欢粗暴的?”裴梦回挑眉。
阮霜白抬起脑袋:“喜欢。”
裴梦回呼吸一沉,捏捏他的小脸:“别招我,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兽性大发。”
“你是人,我才是兽,”阮霜白振振有词,“应该是我兽性大发,把你吃干抹净。”
“先把药喝了。”
阮霜白瘪瘪嘴巴:“我要小青菜口味的。”
“就是小青菜口味的。”裴梦回面不改色扯谎。
阮霜白半信半疑,张开嘴巴,一勺汤药灌入口中,他的眉毛立马拧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嘟囔着说你骗人,这不是小青菜口味。
裴梦回哄着说第一勺不准,下一勺才是小青菜口味。
就这么忽悠着,阮霜白勉勉强强把药喝光。
“你就知道骗我……”
裴梦回不思悔改:“没办法,某只小兔子太好骗了。”
阮霜白往四周看了看:“咱们的崽崽呢?”
“被抱去喂奶了,一会儿就抱过来。”
昨日生完孩子,阮霜白就没了力气,迷迷糊糊也没听清周围人说的话,也没来得及看崽崽们一眼。
“我生的是人还是兔子?”他好奇。
“一般形态下是兔子,不过他们三只刚出生就能化成人形,实在是天赋异禀。”
阮霜白不禁扬起下巴:“那当然啦,毕竟是咱俩的崽崽!”
“嘚瑟。”
如今的阮霜白一身轻松,忍不住耍小威风。
“昨天你跟我说的话,再好好说一遍。”
裴梦回忍俊不禁:“怎么又要听?”
“怎么,生完孩子你就不听我的话了,”阮霜白噘起嘴巴,“没良心的坏男人,我要去找崽崽们告状。”
说着就要起身,被裴梦回一把捞回怀里。
温热的身躯紧紧相贴,呼吸近在咫尺,一只炽热的手掌落在腰侧,慢慢摸索丈量,弄得阮霜白又痒又麻。
他扭了扭腰肢,那只大手变本加厉掐了上来。
阮霜白脸颊布满彤云,软软抱怨:“你能不能矜持点儿,好歹是三个孩子的爹,大白天急什么……”
灼热呼吸贴着耳畔,裴梦回低声调侃:“我摸摸你的腰比之前细了多少,以便煮点汤给你补补,某只小兔子满脑子装的什么?”
阮霜白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低头就去啃他的小臂。
啃过瘾后,继续道:“快把昨日的话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裴梦回笑得宠溺:“我心悦你。”
阮霜白终于满意:“我也心悦你。”
视线相交,两人面颊逐渐贴近,气息洒在对方脸上,鼻尖对着鼻尖,默契地交换一个缠绵的吻。
阮霜白眯着眼睛,眼睫轻轻抖动,眼尾绯红灿烂,如同一尾漂亮的小红鱼。
裴梦回不轻不重捏着他的下巴,细细品味唇瓣的味道,牙齿轻咬唇珠,舌尖有意识□□着唇缝,直至对方愿意打开嘴巴,任由掠夺。
水汽氤氲瞳眸,嘴里汤药的清苦被稀释,阮霜白努力攀住男人肩膀,变得热烈主动,时不时从喉咙溢出低哑的尾音。
如同撒娇,如同依赖。
此时此刻,他终于产生了一种大战过后的劫后余生感,忍不住想要跟喜欢的人诉尽衷肠,百般缠绵依偎。
还好,陪伴在彼此身边。
裴梦回衔着他的唇,含糊低唤小兔子。
亲了一会儿,阮霜白嘴唇发麻,推了推对方胸膛,两个人慢慢松开。
阮霜白嗔怪道:“孩子都生了三个了,某个坏男人才表白。”
“都是我的错,”裴梦回莞尔,“任由殿下处罚。”
“罚你每天说一遍喜欢我。”
裴梦回笑着答应。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应当是崽崽们被送回来了。
阮霜白让人进来,探起脑袋睁大眼睛,看着小兔妖抱着自己的崽一步步走近。
剧烈的心跳难以抑制。
小兔妖行礼:“参见殿下。”
阮霜白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怀里的襁褓,兔族的襁褓与人族不同,他们更喜欢用带顶的帐篷小窝,就像是鸡蛋切去四分之一,里面塞满棉絮,三只红彤彤的小兔崽安安静静在里面睡着。
他伸出手臂接过,小心翼翼生怕吵醒里面的小家伙们。
小兔妖宫人退下,关紧门。
三只小兔崽闭眼依偎在一起,脑袋顶着脑袋,身上没有兔毛,深深陷进棉絮里,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阮霜白忍不住感叹:“好小啊,感觉能够一口吃掉。”
“说什么呢,也不怕吓到小崽子。”裴梦回轻笑。
“听说是两只公的,一只母的?”阮霜白忍不住用指尖轻碰,“他们都没长毛呢,光秃秃的。”
“一个月就能长出来,到时候就是毛茸茸的小兔崽了。”
阮霜白忽然想起什么,盯着裴梦回双眼:“你是不是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你就爱揉我的毛,起初我怀疑你是流氓,现在想来你就是单纯喜欢我的兔毛,对不对!”
裴梦回轻咳一声,摸摸下巴:“是又如何。”
“以后你再惹我生气,我就一个月不变原形给你摸。”
裴梦回凑上去亲他:“好殿下,你不能这么残忍。”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对我言听计从?”
“嗯,都听你的。”
阮霜白满意了:“那我们来给崽崽们起名吧,都听我的。”
裴梦回顺着他。
“老大姓裴,剩下两只小的姓阮。”
“没问题。”
阮霜白得意:“先给老大起名,姓裴……咱俩又比较爱财,不如就单字一个钱,如何?”
裴梦回噗嗤笑出来:“裴钱?”
“你还真是不怕赔钱啊。”
第78章 要喊爹爹 大庭广众的要不要脸?!……
阮霜白:“……”
好像是诶, 怪他疏忽。
“那就小名叫钱钱吧,大名你来取。”
阮霜白认为自己的确没有取名的天赋,干脆把任务丢给裴梦回。
经过两个人一番纠结的商讨,最终敲定三只崽崽的大名。
老大裴秋声。
老二阮长松。
最小的名为阮玉露。
一听就是一家子。
至于小名就比较可爱, 钱钱、糖球、云朵。
阮霜白抱着一窝小兔崽子, 自己倚在裴梦回的怀里, 惬意安然,岁月静好,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团棉花, 轻飘飘的。
抱了一会儿,有一只小崽子睡饱醒来, 睁开浅褐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阮霜白,眨巴眨巴眼睛特别无辜。
阮霜白心都要化了, 小声说:“叫爹爹。”
小兔崽子继续眨眼,什么意思?
“叫爹、爹。”阮霜白一字一字教。
小兔崽子仍旧不明所以, 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抬起脑袋打了个小哈欠。
裴梦回敲敲阮霜白的脑袋:“才出生第二天就逼他说话, 你是不是傻。”
“那又如何, 说不定我们的崽就是聪明呢。”
“还有,你不许总是说我傻, 在孩子面前我多没面子呀。”
说着说着, 阮霜白用胳膊肘捣了捣人胸膛。
裴梦回低头亲他的嘴唇:“嗯, 聪明兔子。”
两个人腻腻歪歪接吻,又亲又咬,阮霜白没骨头似的软在男人怀里,彼此的气息交织, 唇舌纠缠,很快,唇瓣沁出一层嫣红,亮晶晶闪着银丝。
黏腻的水声似有似无,阮霜白撑不住短短哼了一声。
裴梦回松开怀里的人,指腹轻轻擦去阮霜白唇角津液。
阮霜白有些情动,音调低低:“夫君……”
就在二人打算更亲密一点的时候,一低头,瞅见三双直勾勾的小眼睛,三只崽子不知何时都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两个爹爹亲亲。
有一只看不清还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
阮霜白的脸噌的一下通红通红。
“不、不许看。”
小兔崽子听不懂人话,眨巴眨巴眼睛继续盯。
阮霜白捂住脸颊埋进裴梦回肩头:“哎呀,都怪你……非得这时候亲,都被崽崽们看见了。”
“那我们夜里躲被窝里亲。”
“怎么跟偷情似的,你怎么不说去小树林亲呢……”
阮霜白红着脸摸小兔崽的头,边哄边威胁道:“都乖乖睡觉,否则我就把他的兔毛扒光。”
三只光秃秃的小兔崽面面相觑:“……”
“他们不听话。”
裴梦回哭笑不得,接过他怀里的襁褓,抱着轻轻晃,晃了没一会儿,三只兔崽昏昏欲睡,很快埋进棉絮里打起小呼噜。
见状,阮霜白目瞪口呆:“你居然会哄孩子。”
“不是会哄孩子,只是会哄兔子罢了。”
“你不是第一次哄兔崽子吗,怎么那般熟练?”
裴梦回古怪地瞥他一眼:“以前我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晃一晃某只小兔子就睡着了。”
仔细回想,变回原形之时他的确喜欢窝在裴梦回的怀里,大多数时候会往衣襟里钻,紧贴温热胸膛,随着步伐走动轻摇,不知不觉便会沉入香甜梦乡。
裴梦回的怀抱就像一个供他安眠的摇篮。
“对了,还有你每次坐在我身上晃的时候,没过多久也会筋疲力尽睡过去。”
阮霜白气红了耳朵:“没有每次!我坐在你身上那能一样吗……无耻流氓。”说不了几句话就不正经,果然是坏男人。
裴梦回连忙笑着去吻滚烫的兔耳朵。
两人胡闹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
两个人通过猜拳轮流哄兔崽子睡觉,等到三只小兔都安静睡着,烛火黯淡,室内寂静无声。
渐渐的,昏暗的室内响起零零碎碎的呜咽声。
两个人趴在被窝里耳鬓厮磨,亲吻从浅尝辄止过渡到激烈难耐,互相撕咬嘴唇掠夺空气,等到阮霜白受不住了,挠挠对方的掌心,裴梦回就会意犹未尽松开。
夜深人静,榻上人相拥依偎,密不可分。
阮霜白突然压低声音:“等到崽崽们满月后,我们再去一趟银砂之境吧。”
“想去见我父母?”裴梦回摸着他的头发。
“嗯,现在你大仇得报,还有了媳妇儿和孩子,爹娘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所以殿下何时给我一个正经的名分?”
阮霜白疑惑:“现在整个王宫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啊。”
裴梦回忍不住捏捏不开窍小兔子的鼻尖,幽幽叹了口气,躺平自闭。
“?”阮霜白傻了。
“你咋了呀?”
裴梦回冷笑:“我生气了,你自己猜。”
思索良久,阮霜白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跟我结道侣契?”
裴梦回说:“我想办合籍大典。”
阮霜白笑眯眯:“你确定想跟我在兔族办合籍大典?那样的话就是你嫁给本殿下。”
修真界的断袖数不胜数,但谁出嫁这个问题一般都要商量好久,甚至有未婚道侣为此大打出手,输的人直接被抬进洞房。
一般来说,在某一方的师门或家族办合籍大典,自然而然就相当于夫家。
阮霜白没那么无聊,不在乎这些表面功夫,反正他都当着整个修真界的面儿喊夫君了,都是小事。
“我们可以办两场,一场在妖王宫,一场在噬九毒宗,”裴梦回伸出两根手指,措辞明显蓄谋已久,“我做你的皇子妃,你做我的宗主夫人,各论各的。”
听懂了,这家伙才不在乎谁嫁谁,就是想办两场合籍大典,让妖族和人族都知道他们喜结良缘,啧,心机的男人。
阮霜白悄悄翘起唇角,装作大方道:“本殿下允了。”
……
悬杏谷,神农殿挤满了人。
悬杏谷的首席大弟子挡在莫杯身前,语气冷冽:“别逼我说第二遍。”
莫杯没想到自己父亲出去一趟居然命丧裴梦回之手,他暗暗发誓等自己东山再起,势必要裴梦回血债血偿。
可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复仇大计,就被一群悬杏谷弟子堵住。
眼下他身中剧毒,行动困难,可是这群昔日对它这个少谷主毕恭毕敬的人,居然诬赖他偷了长生树的果实,要按照门规将他逐出师门。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悬杏谷唯一的少谷主!
“你们疯了吗,就算我父亲死了,我还是少谷主,你们是想造反?”
大弟子鄙夷道:“你这个少谷主怎么得来的,自己心里应当门清儿,何必装无辜呢?”
莫杯脸色难看:“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也不知道烂的到底是谁。”
众人无视他的痛苦,皆用那种嘲讽的、鄙视的、凉薄的眼神看着他,那是莫杯此生最痛恨的眼神。
他好不容易干掉碍眼的人,努力爬到高处,成为了风光无限的第一医修门派的继承人。
他们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莫杯恨不得将这群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大弟子懒得跟他废话,药杵法器一亮,神色凛然:“自己滚还是我亲自动手?”
莫杯咬咬牙,拖着身躯往门外走,突然,大弟子喊住了他。
“悬杏谷的草药、法器、符箓不可私自带走。”
“你什么都不给我留,是想逼死我?!”莫杯赤红双眼嘶吼。
大弟子冷笑:“你们逼走前任少谷主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怎么轮到自己就受不了了?”
莫杯脸色惨白,浑身抽干了力气,毒素直冲心脉,噗的吐出一口黑血。
他狼狈地蹲在地上,双目开始模糊,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大弟子觑他一眼,下令道:“搜干净,丢出谷门。”
众弟子领命,拖起莫杯往外拽。
莫杯如同丧家之犬,双眼疼痛不堪,努力睁大眼睛,鲜血从唇角溢出,嘴里怨鬼般不甘心念叨着什么。
“我不走……”
“不、不,我才是少谷主……”
……
兔族妖王宫,后花园。
几个月过去,三只兔崽子都已经长出毛茸茸的兔毛。
雪白的小兔崽圆滚滚,胖嘟嘟,走路不稳像只小鸭子,时不时就要摔跤在地上滚一圈。
阮霜白拿着柳条逗崽子,看着他们伸着小脑袋,跟随柳条的晃动团团转,呆呆傻傻特别可爱。
总算知道裴梦回为何总喜欢逗他了,原来这么好玩。
阮霜白指着自己,教他们说话:“爹、爹。”
三只小白兔竖起耳朵,没有任何表示。
阮霜白不死心,继续教:“我是爹爹,懂不懂?”
小兔崽扒拉耳朵开始舔舔舔,舔完兔毛又开始啃爪爪,小奶牙刚刚长出来,就用来磨自己的爪子。
“不许吃手指,快叫爹爹。”
最大的兔崽比较聪明,嗲声嗲气:“弟……”
阮霜白气笑了,什么弟弟,是爹爹!
小兔崽低头继续啃兔爪,阮霜白挨个戳脑袋,一天天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只听说人族小孩喜欢吃手指,怎么兔崽也这样?
都怪裴梦回一半的人族血统。
正念叨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阮霜白立马扭头,果真对上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
“裴梦回,你可知罪?”
刚走近就被问罪的裴梦回脚步一顿,含笑挑眉:“敢问殿下,在下犯了何罪?”
“咱们家的三只兔崽子都爱啃手指,是不是你带坏的?”阮霜白叉腰。
裴梦回视线下移,三只兔崽整整齐齐都在啃爪子,一副兴味盎然的可爱模样。
他手臂轻轻一伸,把阮霜白搂进怀里,贴着小美人耳语:“嗯,随我。”
阮霜白睁大眼睛:“你小时候真的爱吃手指呀?”
“不是小时候,”裴梦回摇头,“是现在。”
还没琢磨明白什么意思,阮霜白的手就被抬起来,紧接着,一股温热裹挟指尖,触感湿湿润润,裴梦回竟然含住了他的手指!
裴梦回牙齿轻咬他的指腹,抬眸,长眸半含情,勾人心魄,看得阮霜白腿软了半截。
酥麻的灼热通过指尖传递全身,阮霜白脸颊脖子熟透了,羞恼到直接炸毛,压低声音大骂。
“裴梦回,大庭广众的要不要脸了!”
第79章 兔兔发飙 肉麻起来无人能及
元宝飞舟遨游天际, 拨开层云,穿梭云海,正前方旭日东升,红光乍现, 洒下一甲板的金光灿灿。
甲板上不知何时扎了一座小秋千, 曦光落在美人银白发梢, 阮霜白两只手抓在一侧绳索上,歪着脑袋脑袋倚在上面,脚下随意蹬着, 秋千轻轻摇晃,好不惬意。
飞舟正在前往北雪洲银砂之境的路上。
阮霜白传音进炼药房:“你在里面待好久了, 出来透透气吧。”
话音刚落,一袭银带紫袍的男人来到他身后,从后方环住阮霜白的腰肢, 捏了捏软肉。
阮霜白连声喊痒,裴梦回笑着说:“多吃点, 肉乎乎摸着舒服。”
“怎么,现在的我摸着不舒服?”阮霜白哼哼, “这才多久就嫌弃我了, 没良心……”
“是不是嫌我身材不够火辣了?”
“你的身材何时火辣过?”裴梦回笑吟吟,“也就是腰肢盈盈一握, 屁股比较圆润, 尾巴摸上去柔软——”
话未说完, 嘴巴就被一双手捂住。
抬眸,对上阮霜白漂亮羞恼的琥珀眸。
“你闭嘴!”
“我说的不对?”
阮霜白拿他没辙,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自己找的流氓夫君,自己受着吧。
“算了,来亲亲。”
裴梦回哭笑不得,偏头叼住他的耳垂,含在口里细细研磨,湿腻的水声响彻耳畔,阮霜白面若桃花,欲拒还迎躲了躲。
裴梦回强势地按住他,揉在怀里好生亲热了一番。
两个人亲着亲着,阮霜白不知何时坐在了温热的怀里,秋千的位置被裴梦回霸占,两具身躯紧紧相贴,压得小秋千吱嘎吱嘎。
秋风拂过耳畔,卷起几缕发丝。
阮霜白担忧颤颤巍巍的小秋千散架,干脆变回了原形。
雪白的小兔子趴在裴梦回膝头,发号施令道:“荡秋千。”
裴梦回笑得不行,操纵一点灵力轻轻晃着秋千。
阮霜白嫌不够过瘾,噌噌两下蹦上裴梦回的肩膀,化身流氓兔,路过男人冷白的脸庞嘬了一口,旋即蹦到了他的头顶。
动作一气呵成,肆意嚣张。
来到高处,举目四望,天幕澄澈干净,呼吸的空气清新鲜嫩,令兔子忍不住翕动鼻头。
“小兔子都踩到我头顶上了?”
阮霜白撒娇:“我趴一会儿嘛。”
裴梦回头顶的风景甚妙,而且趴在上面格外舒适,这家伙素来不爱束发配冠,墨发一泻如瀑,兔爪子踩上去软软的,滑滑的,比锦绣织就的兔子窝还舒服。
小兔子仗着裴梦回头顶没长眼睛,开始作威作福,用兔爪子佯装捶人,故意蹦跶蹦跶,再道歉说不小心摔倒了。
裴梦回心知肚明,一昧纵容他胡闹。
毕竟谁不喜欢一只小兔子趴在自己头顶呢?
一直到飞舟降落北雪洲,阮霜白也没从裴梦回头顶下来,他就这么明目张胆趴着,指挥着裴梦回去逛北雪洲的凛音城。
上次造访犹在眼前,心境却全然不同。
那时候的二人各怀心思,一个想找出线索报仇,一个苦于没有记忆万分忐忑,就算逛街也没有办法放松心神。
如今故地重游,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再无束缚,一身轻松,步调不疾不徐,好似真的完全容于世间凡尘。
裴梦回身姿颀长,气质轻佻邪气,冷白的面容不笑时显得漫不经心,视线随意一瞥,勾勒几分若有若无的凉意。
他生得俊美凌厉,走在街上频频惹人回头,每个人的目光在触及他头顶的时候,脸上都会流露出惊讶。
这个俊美邪气的男人头顶居然趴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危险与纯白两相结合,割裂得仿佛幻觉。
阮霜白对视线很敏感,低声问:“他们一直在看我,是因为没见过兔子吗?”
北雪洲一带的兔妖稀少,这里的人好奇也在情理之中。
裴梦回笑眯眯:“可能是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兔子。”
“我嚣张跋扈?”阮霜白大怒,“你以前都夸我可爱单纯的!”
裴梦回不知想起了什么,挑眉道:“没得到手之前才会甜言蜜语,这是男人的本性。”
好啊,男人的本性是吧。
让你看看兔子的本性!
某个坏男人挨了兔兔一通乱捶。
阮霜白从头顶跳到肩头,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可惜只是挠痒般的力度,裴梦回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低头亲了亲小兔子嘴巴,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我在大发雷霆,你居然还有心思亲亲。”阮霜白不满。
裴梦回把毛茸茸的兔子球拢进掌心:“你这叫小发雷霆。”
“可爱。”
被夸了一句可爱,阮霜白心花怒放,甩了甩兔耳朵,舔了舔男人手掌心,身体力行展示了一番自己到底有多可爱。
一人一兔逛完街,驾驶傀儡马车进入银砂之境。
轻柔雪花漫天,银酥落于马蹄之下。
已有上次的经验,阮霜白直接钻进裴梦回的衣襟,要求对方用火属灵力为自己保暖,阻挡寒冷侵袭。
小兔子把自己蜷缩成一个毛茸茸的球,窝在衣襟里呼呼大睡,小爪子勾着男人里衣边缘,酣睡之余还不忘磨一磨爪子,在赤.裸胸膛留下浅浅的兔爪印。
裴梦回喜欢伸出手指戳一戳他,偶尔故意用草药的叶片搔他耳朵,看小兔子在睡梦中痒得抖耳朵。
“傻兔子。”
两夜匆匆而过,他们来到银砂之境尽头。
雪树林立,霜叶琼枝。
打开禁制结界,顺利进入雪洞之中,仍旧是离开时的模样,冰棺里静静躺着沉睡的人,靠近之时,寒气席卷身躯,凉意泛滥。
阮霜白来到剔透的寒玉棺椁前,淡淡的幽蓝色光芒映照在他面颊,深吸一口气,对着沉睡的二老道:
“爹娘,我是阮霜白,是裴梦回唯一的道侣。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虽然他现在仍旧爱欺负人,惹我炸毛,但是他会加倍哄我、疼我、爱我。
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对了对了,我们还有了三个孩子,都很可爱很乖巧,不过年纪太小,今日没带出来。
我们已经决定举办合籍大典了,你们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
声音在雪洞回荡,柔软且珍重。
他一口气说完,眼睛里满是赤诚真心。
裴梦回牵起他的手,对着冰棺里的人道:“爹娘,这是我将要共度一生的人,在你们走后,我终于又拥有了一个家。”
家。
每次提到这个字,裴梦回的表情都会格外温柔,幼时失去的家,经过几百年风霜雨雪,孤苦寂寥,终于重新拥有了栖息之地。
阮霜白眼睛发酸,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还没哭完呢,阮霜白就被捧住面颊,迎接一个扑面而来的吻,炽热、专注、深情不移。
暖洋洋的火属灵力游荡全身,驱散了身上寒气,眼角一滴晶莹泪,悄然滑落。
一吻毕,阮霜白小声咕哝:“还在爹娘面前呢,你亲那么用劲儿……”
“他们看到只会高兴。”裴梦回莞尔。
“厚脸皮。”
“只对你如此。”
阮霜白气鼓鼓对着裴谷主和夫人告状,趴在冰棺边嘟嘟囔囔好久,一会儿鼓起腮帮,一会儿羞涩脸红,小嘴巴念叨个没完。
等到雪洞外即将日落,洞内变得昏暗。
裴梦回掌心聚起几簇莲花火苗,照亮洞穴。
他从袖口拿出刚炼制好的一瓶药,缥碧色的药水装在封闭的透明橄榄瓶中,轻轻摇晃,水光反射出头顶莲花灯的橘火色。
“这是何物?”阮霜白盯着漂亮的小瓶子。
“使人肉身归天地的灵药。”
“你打算……”
“嗯,我的父母更喜欢自由随风。”
裴梦回打开药瓶,芬芳的香气钻入鼻孔,缥碧色药水轻轻滴在裴泉与杨梨棠的身上,刹那,浅青淡绿的色泽一触融化,药水接触的肉身逐渐变得透明。
他们的身躯变得轻盈,渐渐与风融为一体,化作飞扬闪光的青色光点,亮晶晶的光点飞至裴梦回和阮霜白身边,绕了一圈,又凑在脸颊蹭了蹭。
脸颊痒痒的,如同轻柔的抚摸。
阮霜白惊讶:“爹娘是在跟我们告别吗?”
裴梦回眼眶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望着零星的青色光点,声音失去往日沉稳:“嗯……他们很喜欢你。”
光点流连许久,扑着翅膀飞出洞口,飘入漫天风雪。
华美的冰棺空空荡荡,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裴梦回牵着阮霜白走出雪洞,抬手一挥,彻底解除了此地的禁制,纷纷扬扬的雪碎在枝头,从此,天地焕然一新。
“我们回家吧,小兔子。”
阮霜白抱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去寻找傀儡马车,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突然,他仰起脑袋问:“你对我的称呼除了殿下就是小兔子,要不然就是直接叫阮霜白,就没点更特别的称呼吗?”
“我都经常唤你夫君呢,不公平……”
裴梦回掰过他的肩膀,两人面对面,眼对眼。
裴梦回低头,语调慵懒:“想要别的称呼?”
“对呀,比如唤我夫人什么的……”
裴梦回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阮霜白立马噘起嘴巴,委屈得不行。
什么意思啊,这个称呼很难以启齿吗?裴梦回这个坏男人,这点愿望都不满足自己,反了他了!
阮霜白气得扭头就要跑,反被一双大手捞住腰肢,箍进炙热的怀抱,苍术清香蹭到鼻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决定不理裴梦回。
必须让他知道,小兔子也是有脾气的。
今日裴梦回不喊夫人,他绝对不原谅。
绝对。
阮霜白欲图甩开他的禁锢,反被抱得更紧。
裴梦回低笑一声,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紧紧贴在阮霜白耳畔:
“别生气,我的兔宝宝。”
第80章 兔兔讨饶 你到底什么时候动心的,老实……
阮霜白羞得想原地打洞钻进去。
“家里的三只才是兔宝宝……你瞎叫什么呢……”
裴梦回勾起唇角:“他们是小兔崽子, 你才是我的兔宝宝。”
“哎呀你别这么肉麻……”阮霜白压住上翘的嘴角,一脑袋撞进裴梦回的怀里,露出来的耳廓泛着浅浅嫩粉色。
裴梦回把他打横抱起,一路抱到马车上。
傀儡马车驶入风雪中, 车厢内点着灵炉, 车壁映出一圈氤氲的火苗, 炉火不烈不虚,恰到好处地烘暖四周。
外面呼啸着风声,反衬车厢内更为寂静。
阮霜白感受着温暖, 耳尖不由得更烫,羞涩还未褪去, 又怕抬起头被裴梦回逮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模样,一紧张变回了小雪球,落进男人臂弯。
变成兔子以后, 除了耳朵特别红,其他地方不容易暴露。
他前爪搭在裴梦回的小臂, 脑袋晃了晃,还没开始放松享受, 就被一只大手圈进掌心。
手掌心睡觉更舒适, 阮霜白正欲阖眼,突然瞄见裴梦回不怀好意一笑, 瞬间警惕起来, 每次这家伙露出那种笑容, 都会……
果不其然,这只坏坏的大手开始揉他的兔毛,从耳朵尖尖一路揉到尾巴根儿,揉搓还不尽兴, 把他翻过来抱着,露出柔软的肚皮。兔子肚皮有一层浅浅的兔毛,像是轻薄的棉花,棉花中隐着点点凸起。
“禁止揉搓兔子。”阮霜白发出抗议。
可惜反抗无效,坏男人充耳不闻,一意孤行。
裴梦回开始揉兔子的肚皮,他的手指包裹火属灵力,烫得人浑身颤抖,又酥又麻,阮霜白忍不住发出低吟。
裴梦回的手肆无忌惮,摸到不可言说处稍作停留,耐心打着转儿,兔子抖得兔毛直哆嗦。
果真是摸兔子的一把好手。
阮霜白眨着琥珀眸,又反抗不得,只能任由裴梦回一只手把弱小可怜的兔子玩得气喘吁吁,泪光点点。
最后他实在是撑不住,怕自己在人掌心失态,毛绒兔爪子抱住男人修长的手,可怜巴巴蹭了蹭,讨饶道:“夫君……”
“是谁在喊我?”裴梦回不为所动。
阮霜白亲亲他的手背:“小兔子在喊你。”
裴梦回揪住他的尾巴继续捏,不仅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说错了。”
“兔……宝宝,”阮霜白眼泪滑落眼眶,软哒哒抱着男人的手,“兔宝宝在喊你……”
裴梦回停下动作,低头亲了亲可怜兮兮的小兔子,笑意盎然:“这样才乖。”
阮霜白低声嘟囔:“你就欺负我吧……刚才我还跟爹娘说了好多你的好话,你就这么对我……”
其实他一直在跟爹娘说自己的优点,以及与裴梦回相遇相爱的过程,顺便告状裴梦回总是欺负自己。
这点小谎话一眼就能看穿,裴梦回懒得拆穿小兔子。
裴梦回抱着柔弱可欺的小兔雪球,捻住他的兔耳朵,揶揄道:“难道殿下不喜欢吗,不喜欢为何叫得那般好听?”
“听得我恨不得立马回飞舟上,把你压进榻间——”
闭嘴!
阮霜白脸颊通红,兔耳朵噌的一下竖起来。
不要脸啊不要脸,自从有了孩子,这家伙愈发厚脸皮了!
“你完蛋了裴梦回,我要去跟父王母后告状,说你……说你……”
裴梦回挑眉:“说我什么,我说不知节制?欲求不满?淫.魔转世?”
“……”
这种话怎么能对外讲!
对了对了,你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
阮霜白真的服气。
面对这种厚脸皮且有恃无恐的人,要么比他更嚣张,要么就只能乖乖躺平任……
不行,不能认输。
从现在开始努力修炼,过个一百年能否打赢裴梦回?
妖族有妖力加持,哪怕同等境界,妖族也比人族略胜一筹,如果现在努力修炼,并且裴梦回境界原地踏步的话,过个一百年也说不准……
阮霜白心里密谋大事,默默畅想日后一爪子就能制住裴梦回的威风英姿,禁不住提前得意洋洋起来。
这时,裴梦回低头冷不丁问:“你真的要去见妖王与王后?”
阮霜白翘起脑袋,语气嚣张不已:“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就是担心他们出关找我算账,毕竟我拐跑了兔族最漂亮的小皇子。”
“你当初搞大我肚子的时候怎么不见担忧。”
“我哪知道你真的能生,”裴梦回低头咬他耳朵,“他们会愿意把你交给我吗?”
阮霜白爪子拍拍男人嘴唇:“放心吧,我看中的人他们一定喜欢。”
“嗯。”
“你要吃掉我的耳朵嘛……”
“没亲够。”
马车外雪簌簌下落,车厢内升腾暧昧的气息。
踏雪有痕,一路蜿蜒。
……
稀云山,灵植遍地开花,灵气充裕。
山间一条石阶小道,两侧开满桃花树,粉色花海蔓延千里,美不胜收。
此地是妖王与王后的闭关之地,除了皇室子弟偶尔可以来拜访,其余族人一律不允许踏入。就连四大长老想要汇报事务,也得在稀云山外用神识传递消息。
由于裴梦回与阮霜白结合已久,身上气息早已交融,故而稀云山的结界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兔族妖王与王后刚闭关不久,不到百年没有出关的可能。
两人行走在山间,足迹印石阶,风鼓动衣袍,袖口下交握的手变得更紧密。
“我们能见到他们吗?”
阮霜白如实道:“恐怕不能,他们都在洞府闭关呢,不过踏入这座山的人,说的话都能传进他们耳朵,所以……”
他贴近裴梦回的耳朵:“在这里你可不能欺负我,否则被父王母后知道,有你好看的。”
裴梦回笑起来,偏头亲了他脸颊一口。
阮霜白登时一愣。
怎么就亲上来了……
这跟在父母面前亲密有什么区别?
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桃花树倏地晃了晃,摇落桃红芬芳,碎花纷纷,好似生了灵。
像是有神识扫过。
阮霜白咬住下唇,小脸红扑扑的:“都怪你,被父王母后瞧见了……”
裴梦回拉住他的手,对着桃花树认真道:“陛下,王后,我是认真想和阮霜白结为道侣的,从此以后,我会爱他护他忠诚于他,不论飞升还是身死道消,我都不会与他分离。”
“希望陛下王后能够成全我们二人。”
话刚落,千树万树的桃花尽数绽放,满天飞起桃花瓣,粉色的雨缥缈梦幻,洒了两人满头满身。
花瓣沾衣,香气扑鼻。
一场绯红春雨绵绵不休,阮霜白头顶落了花瓣,好似一张落红织就的红盖头。
桃花树莫名断了两截枝条,飞到他们手心。
阮霜白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桃花枝,笑靥如花:“他们同意了。”
裴梦回随之笑起来:“多谢父王母后成全。”
“裴梦回。”
“我在。”
“背我下山!”
裴梦回蹲下弯腰,阮霜白美滋滋扑到男人坚实的背上,脸颊贴着暖烘烘的身躯,几瓣桃花从银发间滑落,掉进裴梦回的后颈间。
阮霜白鬼使神差低头,吻住了男人后颈的桃花瓣。
芬芳甜香的花瓣落在唇畔,他探出舌尖将花瓣卷入口中,顺道舔了舔后颈那一小片细腻的肌肤。
湿润温热的舌尖扫过,留下酥麻的触感,裴梦回颠了颠背上不老实的小兔子,故作严肃道:“老实点,不许胡闹。”
阮霜白才不听他的,就要胡闹,反正现在在稀云山,有父王母后罩着自己,裴梦回还能对他狼性大发不成?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阮霜白又问:“裴梦回,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我父王母后可都听着呢,不许骗我。”
裴梦回不假思索:“浮屠秘境。”
阮霜白翘起嘴角,笑得比花开还灿烂:“这么早啊。”
浮屠秘境的时候,他中了厄兽的蛊惑,追着裴梦回喊夫君,若非对方没有趁人之危,估计从秘境出来的时候……兔崽子都揣上了。
“喊你几句夫君就上钩了啊,你真的很没定力。”阮霜白得意洋洋,脑袋扬得高高的。
裴梦回但笑不语。
“礼尚往来,你呢?”裴梦回向来不吃亏,“父王母后可都听着呢,小兔子不能撒谎。”
居然用他的法子反过来拿捏兔子。
裴梦回坏得很。
阮霜白思索良久,趴在他背上哼哼唧唧,就是不开口。
桃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发梢肩头。
裴梦回挑眉:“说不出来啊,莫不是一见钟情?毕竟某只小兔子初次见面就往我怀里跳。”
“你别瞎说,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小兔子。”
阮霜白搂住男人脖颈,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也是浮屠秘境……”
裴梦回噗嗤一声笑出来。
面子有点挂不住,阮霜白恼羞成怒:“不许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好意思笑!”
“算什么账?”
“你动心那么早居然不表白!还成天逗弄我……”阮霜白鼓起腮帮,“心计深沉的坏男人!”
“某只小兔子也没有表白啊,咱俩彼此彼此。”
两人路上拌嘴,没过多久,他们走出稀云山,结界重新封闭,徒留身后满天飞舞的桃花。
阮霜白从裴梦回背上跳下来,转过身面对裴梦回,倒着往前走。
夕阳拉长二人身影。
微风徐徐,撩起阮霜白零星发丝,晶莹玉润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盛着剔透的光亮,目光落在裴梦回的脸上。
他抬起俊秀的面庞,声音清越干净:“裴梦回,这段时日我遣人把请帖发满了修真界,请人族妖族魔族共同见证你我结契。”
“和修真界最可爱的小兔子举办合籍大典,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