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有你的家 到底怀了几只崽崽?

    阮霜白服了这流氓, 说的是人话吗!

    裴梦回脸不红心不跳,将下巴抵在阮霜白的颈窝,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淡淡青草味儿比春日的风更青涩。

    温热的鼻息扫过阮霜白侧颈, 如今的阮霜白最受不住他的亲热, 身体本能地贪恋对方的安抚, 稍微一贴近就想往人身上黏。

    孕期的兔子果然是小粘糕。

    “你亲我两下。”阮霜白说。

    裴梦回笑着亲上去,唇瓣沿着那截玉白的后颈落吻,一下一下轻重交错, 仿佛永远不会疲倦。

    此时此刻,擂台上电闪雷鸣, 火光四射,各种颜色的灵符光芒刷刷炸开,火焰巨龙直冲, 水墙化作屏障抵挡,一时间水汽弥漫, 浓雾笼罩整个擂台。

    孔菁菁聚精会神,恨不得用翅膀把迷雾拍散, 一看究竟。

    少顷, 大雾散开,前三名已定。

    孔雀族弟子包揽前二, 第三名是兔族的小弟子。

    这个结果令不少妖修感到意外, 孔雀族的符箓比其他四族都要强, 赢也就罢了,兔族往年连前八都进不了,今年居然是第三!

    许多人都开始猜测兔族是不是得了画符的秘籍,否则实力怎么可能突飞猛进。

    “话说这个结果我是真没想到啊, 还以为今年兔族要输得很惨,没想到混了个前三。”有人感叹。

    有人继续嘲讽:“符箓前三又如何,剑道倒数第一,蛊术一窍不通,毒术更不可能,到时候不还是被杀得屁滚尿流?”

    “我看兔族五大妖族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兔族这种胆小的族群本就不配,依我看应该让我豹族上位。”

    “估计兔族也就能在符箓上垂死挣扎一下了,狐族还能有蛊术兜底,兔族有啥?”

    “无非是被嘲笑一百年罢了,下次试擂大会再接再厉吧哈哈哈哈哈哈……”

    涂炎长老听着不堪入耳的议论声,一张脸气得通红,恨不得冲进去跟他们理论一番。

    好在白蜚语长老稳重,一把按住了暴脾气的涂炎,让他莫要与他人口舌之争。

    修真界,永远是实力说话。

    看到最终结果,孔雀族二皇女总算放下心来。

    孔菁菁忍不住道:“呦,能跻身前三甲,你们兔族不赖啊!”

    她一扭头,正好撞见阮霜白和裴梦回在嘴对嘴,亲得热火朝天。

    “……”

    孔菁菁怒从心来,如此严肃的场合,亲亲亲,亲个屁呀!

    下次试擂大会干脆办个接吻大赛,阮霜白和他的小白脸保准能拿第一!

    早晚把自己整虚。

    无语之下,二皇女懒得恭贺他,伸手撒了一地花瓣,踩着芳香,再度飘然而去。

    等她走后,阮霜白抬起脸,长长出了口气:“这个话痨总算走了,咱们去看看人族那边的胜负吧。”

    他没有在意妖修堆儿里发出的质疑声,其他妖族看不惯兔族占据五大妖族的位置多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必然要大肆嘲讽。

    一群只会嘴上逞能耐的人罢了,跟他们斤斤计较反倒跌了自己的身份。

    裴梦回抱起他就飞,眨眼就到了人族比试医道的观战席。

    这边的第二场比试已经接近尾声,与预想中无差,悬杏谷弟子与济世门弟子在争夺最后的胜负。

    谁能最快令中毒的人苏醒,就是优胜者。两边旗鼓相当,有条不紊地为身前中毒的炼制解药,不论是施针手法还是配药速度都是一流。

    阮霜白问:“你觉得谁能赢啊?”

    裴梦回淡淡一瞥:“我自然希望济世门赢,我可是压了二十万灵石。”

    话刚落,他们的视线触及到两边各自带队的少主,黄袍少年叉着腰在跟莫杯说话,阮霜白听不清,眼巴巴瞅着裴梦回。

    漂亮的琥珀眸子一眨一眨。

    裴梦回莞尔,指尖聚集一点灵光,往他耳朵上施了一个小咒语,阮霜白立马变成了顺风耳,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黄袍少年得意道:“莫杯小人,你等着吧,这一次一定是我济世门的弟子赢。”

    “你们悬杏谷还真是越来越差劲,今年进前十的居然只有四个,还敢号称天下第一,依我看一定是你这个少谷主带头不利吧?”

    莫杯狠皱眉头:“齐岭少主未免太不客气,如此口无遮掩是否有失风度?”

    “风度?”齐岭气笑了,“你在拍卖会上抢我药材的时候咋不见你有风度?”

    莫杯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是被他误认为是裴梦回抢夺药材的苦主。

    难怪处处与他作对。

    该死的裴梦回,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他添乱。

    “我并非有意针对于你,只是将你误认他人。”莫杯保持温和的假面。

    齐岭才不吃他这套:“拉倒吧,你就是嫉妒本少主天资比你厉害,装什么装!”

    莫杯的脸瞬间绿了。

    偷听的阮霜白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对于莫杯这种假惺惺的人,还得是齐岭的直言直语更管用。

    看着莫杯那憋屈得不行还得装好人的脸,阮霜白心里别提多畅快。

    活该啊活该,就得有人来治治莫杯。

    就在这时,擂台上一个中毒的人缓缓睁开双眼,神志已恢复清明。

    为他诊治的人是济世门弟子。

    今年医道第一名竟是济世门。

    济世门终于摆脱千年老二的名号了!

    莫杯往台上瞅一眼,脸色更为苍白,咬碎了嘴里一口牙。

    随后,他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抬头望去,观战台上站着一个修长身影,他一袭紫袍风轻云淡,目光停留一瞬就移开,仿佛只是路过。

    莫杯握紧了拳头。

    观战席上人声鼎沸。

    “呦呦呦,变天了呀。”

    “我早就说了悬杏谷近些年越来越不行,自从莫留残当了谷主,对谷里弟子的课业大行变革,把原本如日中天的悬杏谷折腾得直接熄火,现在能好才怪。”

    “悬杏谷弟子本就喜欢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是医修多有傲慢,就好像大家伙没了他们就会死似的。”

    “今年两场比斗的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啊,精彩精彩。”

    周围的议论声像是银针一根根扎进莫杯耳朵里,令人烦躁难忍。

    他乃堂堂悬杏谷少主,自从取代裴梦回坐上这个位置以来,日日春风得意,无数人巴结奉承,别提有多风光。

    未曾想,今日试擂大会却败下阵来,他再也不是修真界第一医修宗门的少主,想到这里,莫杯恨极了所有人。

    恨落井下石的嘲讽,恨小人得志的齐岭,更恨裴梦回,恨他故意来看自己出丑,他该死……

    齐岭叉着腰得意洋洋:“瞧见没,这就是你跟本少主的差距。”

    莫杯强压下眼底的阴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屏蔽周围议论声快步离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霜白笑得眉眼弯弯,抱着裴梦回的胳膊摇晃:“莫杯这个虚伪的家伙一定气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裴梦回倒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悦,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莫杯颓败而去。

    “话说你会不会有点难过呀……?”阮霜白忽而问。

    “难过什么?”裴梦回猜不透小兔子脑子里的想法。

    “悬杏谷曾经是你的家啊,你父母为之付出诸多心血,曾经的悬杏谷赞誉满天下,可现在名声却被姓莫的败坏……”

    裴梦回揉揉他的脑袋,笑吟吟:“看不出我家小殿下还挺多愁善感,放心吧,没有我父母在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我对悬杏谷没有什么执念。”

    除了和父母相处那几年,裴梦回对悬杏谷的印象早已模糊,那里的山水花鸟,药园花圃都像是蒙着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唯有他父亲与母亲的面容清晰如昨日,一颦一笑,一字一句,回荡在眼前耳畔,仿佛从未离去。

    他站在高台之上,夕阳倾落在肩头,偶尔几缕风吹动他半散的墨发,神情微微凝滞,勾起一丝往日眷念。

    父母不在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这句话狠狠敲击在阮霜白心上。

    阮霜白凝望着他,心脏微微酸涩。

    晚霞万丈,赤金交织的暮色画卷下,他踮起脚,在裴梦回额头落下一个轻若羽毛的吻。

    裴梦回眼睫颤了一瞬。

    他喉头莫名干涩,轻声说了一句:“况且现在我有新的家。”

    “嗯?”阮霜白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脏怦怦乱跳。

    裴梦回觉得自己怀里的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兔子,摸着他顺滑的银丝,手掌一路游移,落在了他的小腹。

    三个多月,兔族不怎么显怀,所以只是微微鼓起,摸上去软软的乖乖的。

    他垂下眼帘:“家里有你,有我,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小兔崽子们。”

    阮霜白脸颊红红,小声说:“那我要当一家之主。”

    “行,你是一家之主。”裴梦回含笑。

    “也不知道到底怀了几只兔崽子,管起来会不会很麻烦呀……听说孩子可闹腾呢。”阮霜白忍不住想。

    裴梦回勾起唇角:“我知道怀了几个。”

    “?!”阮霜白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对呀差点忘了,裴梦回就是医师,依照他的水平把把脉就能探出怀了几个崽。

    “快告诉我。”

    裴梦回偏不说:“殿下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这人坏死了,天天琢磨怎么欺负我。”

    “怎样你才肯说?”

    裴梦回不紧不慢:“前几日我让小秽去了一趟东洲,找最好的成衣铺子定做了一身衣裳,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一提起衣裳,阮霜白立马想到裴梦回给自己买的裙子,呵,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这次肯定又有新花样。

    “首先,这件衣裳必须能盖过屁股,其次我不穿裙装。”阮霜白叉腰。

    裴梦回果断道:“没问题。”

    阮霜白狐疑,答应得如此干脆?难道这次没坏心眼儿……

    “那好吧,本殿下允了。”

    裴梦回翘起唇角,说了句多谢殿下。

    阮霜白直觉没好事:“你到底给我定做了什么衣裳?”

    “之前殿下答应过的,纱衣。”

    阮霜白:“……”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阮霜白努力回想,总算记起初回宫的时候,四大长老宴请裴梦回,有一群兔妖穿着纱衣跳舞,裴梦回当时说想看自己穿来着。

    还以为他忘了,原来记得一清二楚。

    在色心这方面,裴梦回的记性无人能及。

    做毒医真是屈才了,裴梦回应该去合欢宗才对,在那里他一定能够如鱼得水,弄不好能混成宗主。

    坏男人……

    霞光笼罩下,阮霜□□致秀丽的小脸表情变幻,隐隐约约浮上一层绯红,看起来乖巧可怜。

    裴梦回捏捏他的脸颊肉:“迫不及待了?”

    阮霜白抓住他的手,张嘴咬了一小口。

    尖锐的牙齿尖尖磨了磨,裴梦回不觉得疼,小兔子咬一口就跟调情似的,可爱极了。

    既然已经答应,阮霜白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问道:“所以到底怀了几只崽崽啊?”

    第62章 袒护纵容 我也娶十个气死你!

    裴梦回搂住他的肩膀, 带着他往外走。

    “三只。”

    兔族一窝能生六七只,因为他是跟人结合,所以要少一些。

    阮霜白眼睛亮晶晶,低头看了看微鼓的小腹, 里面居然有三个孩子。

    “所以你想好要参加毒术对决了吗, 按照往年的规则, 胜到最后的十人会进行毒术暗器的比斗。”裴梦回牵着他的手,声音比往日温柔。

    “你还怀着孕,可能会有点累。”

    “嗯, 我想参加,”阮霜白笑起来, “崽崽们一定也会支持我的。”

    裴梦回握紧他的手:“好,听你的。”

    “你会担心我吗?”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我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裴梦回口吻低低的, 给人安心感,“倘若场上发生意外, 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旁。”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可以随性而为, 身为妖族最小的皇子,他受到最多的保护, 也不得不接受各种约束。

    就像这回的试擂大会, 大皇兄不想他涉险, 所以不同意他参加毒术的比斗。

    为此他郁闷了好几日。

    听到裴梦回方才那句话,阮霜白心里的小火苗倏地燃烧得热烈。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支持,更是因为那句我会立马赶到你身旁。

    唯有实力强大的人,言辞才会如此有力。

    裴梦回不会劝阻他, 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替他挡住危险。

    明目张胆的袒护与纵容,他保护他,却不会把他囚于富贵安逸的金屋中。

    阮霜白眼眶微微湿润,嘴上别别扭扭道:“为了想看我穿纱衣说这么多花言巧语……”

    “所以今夜能穿吗?”裴梦回的手掌摸上他的腰,嘴上又开始不正经。

    “嗯……不许太过头。”

    阮霜白扑进了裴梦回怀里。

    斜阳下,二人脚踩晖光,依偎着并肩同行。

    ……

    三日后,试擂大会第三场正式开始。

    妖族是蛊术,人族则是蛊术与毒术一同进行。

    兔族在蛊术上不占优势,无需强求,故而阮霜白选择去观看人族的毒术比拼,可以为自己上场积攒经验。

    阮霜白与裴梦回来到观战席,往擂台眺望,参与毒术与蛊术的修士打扮都十分惹眼。毒修喜欢穿深色衣裳,往自己身上装饰各种毒蛇毒虫,脸色青白,周身散发出阴沉沉的黑气,好似一接近就会中毒。

    蛊修全然不同,他们穿得清凉,身上布料薄得只护住胸和胯,腰腿全部露在外面,身上挂着各种囊袋,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的都是蛊虫。

    “哇……”

    阮霜白盯着那群阴森恐怖的毒修,又扭头看看自己身边的裴梦回,他俊美风流的面庞透着冷白,狭长的眉眼轻挑,很难想象这家伙居然也是毒修。

    “你怎么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啊。”阮霜白忍不住说。

    裴梦回笑道:“哪里不一样?”

    “他们有点吓人。”

    “我不吓人?”

    阮霜白默默摇头。

    虽然他经常说裴梦回坏,刚认识的时候也总是被欺负,但自己从来没有真的讨厌过他,可能就是因为这张迷惑人心的脸吧……

    否则在他摸兔子尾巴的时候,自己就一脚蹬上去了。

    裴梦回解释:“那些打扮浮夸的毒修多半修为不够,要么就是散修,正儿八经的毒修大宗弟子还是比较板正的。”

    毒修大宗啊,据阮霜白所知,当今修真界炼毒最厉害的宗门是噬九毒宗,但这个宗门十分古怪,偌大一个宗门居然没有宗主,一切事务暂且由长老负责。

    “噬九毒宗来了吗?”

    话刚落,人群突然沸腾,有人嚷嚷着毒宗来了,众人视线立马被进场的毒修吸引。

    噬九毒宗弟子的宗门服饰是统一的紫白双色,跟裴梦回说的一样,他们昂首挺胸,步调生风,一群人走得浩浩荡荡,身上隐约有邪气却没有阴森诡异的气息。

    阮霜白好奇:“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得,”裴梦回淡淡道,“我向来独来独往,不曾与其他毒修接触。”

    也对,裴梦回本就不喜欢与人扎堆。

    阮霜白问:“可是现在你身边天天围着一群兔子,会不会觉得烦?”

    兔族作为最能生的妖族,别的没有,就是数量多,此番来参加试擂大会,唯独兔族的仙船最大。

    裴梦回是兔子窝里唯一的人族。

    “别朝我泼脏水,我身边只有一只兔子。”裴梦回逗他。

    “是四只,”阮霜白眉眼弯弯强调,“我肚子里还有三只。”

    裴梦回低头亲人,吻过阮霜白柔软的唇角,低声说:“我家的兔子怎会嫌烦?”

    “就你会说话……”

    他们在观战席的最后一排,肆无忌惮接吻缠绵。

    裴梦回低头搂着阮霜白的腰亲,亲着亲着慢慢直起身子,阮霜白无意识追着他的嘴巴,够不到只好踮起脚,亲到最后裴梦回完全站直,阮霜白双臂勾住男人脖颈,拼命踮脚亲亲。

    看着阮霜白卖力的小模样,裴梦回没忍住笑出声。

    等到阮霜白从迷迷糊糊的缠绵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裴梦回这个坏男人故意站直身子,让自己只能追着他跑。

    阮霜白瞬间面红耳赤。

    可恶,坏死了!

    阮霜白气得坐回席位,决定一刻钟不理他。

    不久后,两边对决同时开始。

    毒术的初赛还算简单,辨别各种有毒的灵植,并且写出它们的效用与毒性。

    台上的人在认真作答,阮霜白也悄悄在裴梦回耳边念叨,各类毒花毒草如数家珍,说话时唇角牵起浅浅的笑意,裴梦回看着他莫名有些出神。

    “我说的对不对?”

    “对,一个不差。”

    “我就说自己很厉害吧。”

    “小兔子最厉害了。”

    台上比拼还在继续,从早到晚,阮霜白观看得格外认真,有时连裴梦回跟他讲话都听不见。

    最后一轮只余十人,这十个人全部都是噬九毒宗的弟子。

    观战席风平浪静。

    修真界众人似乎并无意外,可见从前的试擂大会也是如此,噬九毒宗在炼毒这方面打遍天下无敌手,向来是稳稳的第一。

    阮霜白眼睛睁大:“天呐,世上厉害的毒修怕不是尽在噬九毒宗?”

    裴梦回瞥了他一眼。

    阮霜白立马改口:“世上最好的毒修自然是夫君啦。”

    他靠进裴梦回的怀里,扁扁嘴巴:“估计蛇族也想看见这样的场面吧,毕竟大妖族里面只有他们热衷炼毒,到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笑傲全场。”

    “我记得你怕蛇,到时候比试的时候会不会害怕?”裴梦回蹙眉。

    “不会的,就算他们长得丑好歹也是人样,只要不现原形就没问题,而且我现在没那么怕蛇了,还得感谢小秽呢。”

    正说着,小秽突然从灵宠袋探出蛇头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当然了,跟我做朋友好处多多,谁说兔子和蛇不能一起玩,我第一个不同意!”

    阮霜白眨巴眨巴眼睛:“你……你在灵宠袋里也能听见我们说话?”

    小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看我心情吧,如果我要睡觉就会屏蔽你们的声音。”

    “那岂不是……”

    阮霜白的脸登时红霞密布,想起自己跟裴梦回那些没羞没臊的话,岂不是都被小秽偷听去了?

    哎呀哎呀。

    他堂堂兔妖族十七皇子的一世英名。

    阮霜白一脑袋扎进裴梦回的胸膛,拱了拱身子,遮住烧红的面庞。

    “讨厌……”

    “干啥呀干啥呀,”小秽吐着信子,“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在你俩双修的时候偷听过,但是我还是要抱怨两句,你们双修也太频繁了,我天天屏蔽你俩那些动静也很累的……”

    阮霜白快羞死了,伸手按住小秽的蛇头,硬生生塞回灵宠袋中,把绳子系紧。

    一套动作下来,阮霜白的脸色更红几分,看得裴梦回心情愉悦,没忍住低头又亲了几口。

    毒术的比拼胜负已定,众人的视线不禁看向蛊术的擂台。

    阮霜白对蛊术无甚兴趣,索性趴在裴梦回打盹儿,不知何时,耳畔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兴奋热烈的气氛让阮霜白睡不下去。

    好吵。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难不成蛊术比拼出现了意外?

    抬起脑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裴梦回线条流畅的下巴,再瞧就看见对方专注的神情,眉头稍稍轻皱。

    阮霜白很熟悉他的表情,轻皱眉头表明裴梦回在思索。

    怎么回事。

    他随着裴梦回的目光看过去,发觉蛊术擂台上只站着最后两个人,一男一女,而裴梦回的视线锁定在女子身上。

    那女子用蟒皮做衣装,系着蛇皮腰带,裙摆大开叉露出一双腿修长纤细,再看她的面容,精致艳丽,透着一股魅惑。

    她手里提着一盏蛊虫,轻轻摇晃,下巴微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看她对手的狼狈之态,就知道他再无反击之力,这场比试的结局必然是女子得胜。

    裴梦回摸了摸下巴,仍旧看着擂台上的蛊修女子。

    阮霜白噘起嘴巴,直接拧住裴梦回的耳朵,凶巴巴小声吼:“看什么看,你一个有媳妇儿有孩子的人,还敢随便乱看外面的貌美女修?”

    “我就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裴梦回说,“却又记不清是谁。”

    “别找借口,我可不会被你轻易蒙骗。”

    “告诉你,我三哥有十个皇子妃,每次他想勾搭人的时候就爱说:姑娘,我看你好生眼熟。”阮霜白叉起腰,“这一套我都会背了,哼。”

    裴梦回挑眉:“你们兔族还能娶十个皇子妃啊,不愧是皇室,可是你们妖王不是只有王后一人?”

    阮霜白骄傲道:“那是因为我父王专情,此生唯爱我母后。”

    “原来如此。”

    “所以我警告你,再敢偷看其他人,我也娶十个气死你。”阮霜白气鼓鼓。

    裴梦回摸上他的大腿,不疾不徐道:“殿下连我一人都吃不消,十个可怎么受得住?”

    阮霜白嘴硬:“谁说我吃不消……”

    “正巧我手里有一套分身功法,改日我修习一番,多变几个分身出来——”

    裴梦回贴着他的耳朵,嗓音低沉磁性:“看殿下能吃下几个。”

    第63章 毒术比斗 怎么会是阮霜白!

    万里无云, 风清日朗。

    鼓声阵阵,各大妖族旌旗飘扬。

    评判长老依次登临高台,观战席的妖修寥寥无几,连半数都没有坐满。大部分的妖修认为此战胜负毫无悬念, 故而都跑去隔壁人族看剑道比试。

    五大妖族弟子入场, 往常最爱冲在前方显摆自己的都是孔雀族, 今年却不同,蛇族弟子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面, 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

    蛇族最小的皇子佘煙满面春风,今年他也将出战, 让各大妖族见识一下蛇族真正的实力。

    观战席上传出讨论声。

    “没想到啊,佘煙也要参与这次试擂大会?”

    “你不知道吧,如今蛇族最受宠的就是这位九皇子, 只要他能在这次试擂大会大获全胜,拔得头筹, 日后的蛇妖王之位就板上钉钉,非他莫属了。”

    “可他年纪最小啊, 按年龄也该大皇子继承妖王位置才对。”

    “你懂什么, 人家佘煙有妖王的偏爱,只要在试擂大会上大出风头, 赢得蛇族上下的赞誉与支持, 谁会反对他当继承人?”

    “蛇族真阴险啊, 硬是拉拢狐族一起投票选毒术比拼,试问五大妖族里面谁能赢过他们?”

    “就没人同情一下兔族吗,他们除了符箓拿第三,其比斗都输得惨不忍睹啊。”

    “过几日举行歇会大典, 只有兔族没有奖励可领,多丢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支持兔族退出五大妖族,给其他妖族一个上位的机会。”

    一声清越的鹤唳声,划破云霄。

    擂动的鼓声停歇,各大妖族已经到场。

    妖族试擂大会最后一场,毒术比斗即将开始。

    各族皇室与长□□居瞭台之上,观看接下来的比赛。

    蛇族大长老眯起细眼,语调得意洋洋道:“我们八殿下天资聪颖,毒术非凡,此次大比必能夺得魁首,为我蛇族增光添彩,届时请在座诸位饮庆功酒,大家可莫要推辞。”

    他的话里话外满是大局已定的口吻,仿佛毒术魁首已是蛇族的囊中之物。

    其他几族的妖大翻白眼,看不惯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涂炎长老最是暴脾气,忍不住跟旁边的白蜚语说:“你看看他那张丑恶的嘴脸,就跟自己已经拿了第一似的,呸,我就说蛇类最讨厌。”

    他的声音虽不大,可在座都是修为高深之人,岂会听不见,转眼蛇族大长老就变了脸色。

    蛇族大长老呵呵一笑,假惺惺说:“涂炎长老莫要恼怒,虽说兔族修行不专,法术不精,以至于今年一败涂地,不过修真路何其漫漫,输了总有赢回来的时候。”

    涂炎长老直接炸了,这臭蛇说谁修行不专呢!

    他砰的一拍桌子,抄起武器就要动手。

    可他还没出手,忽然身边划过冰冷彻骨的寒气,寒气如同箭矢直冲蛇族大长老而去,只听一声脆响,蛇族大长老的牙被冻上了。

    涂炎猛地看向自己身边的白蜚语。

    白蜚语长老仍旧面不改色,冷冷道:“在下修行不专,法术不精,所以失手误伤了大长老,真是失礼,望大长老海涵。”

    由于牙齿被冻住,蛇族长老半晌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着自己的小眼睛。

    看起来滑稽至极。

    涂炎长老一下子哈哈大笑。

    其他妖族也都捂着嘴偷笑,唯有蛇族大长老拼命敲击自己的牙齿,想把冰块敲碎。

    这群死兔子,等着全军覆没吧!

    大皇子阮玄辉环顾四周,低声问护卫:“怎么不见小白?”

    “可能是殿下不让小殿下参加大会,心里生气了吧……”

    “这孩子愈发任性,”阮玄辉叹气,“派个人去寻,免生意外。”

    “属下遵命。”

    擂台之上,众妖准备就绪。

    初赛与人族一样,辨别有毒的灵植。

    各族弟子纵横数十排,站得整整齐齐,其中蛇族弟子个个骄傲自满,迫不及待等待纸笔作答。

    一群灵雀从半空而降,青绿色翅膀焕发灵光,抖落几根羽毛,嘴里衔着纸笔,送至每人面前。

    铺平纸张,提笔落墨。

    沙沙声充斥擂台。

    阮玄辉看着擂台,目光忽而一顿,他看见兔族弟子当中有一个披着雪白斗篷的人,脸上遮住面纱,看不清容貌身形。

    他不记得今年兔族报名者中有这号人。

    心中隐隐有预感,他忍不住往瞭台栏杆处靠近,试图看得更清,越看越觉得此人眼熟。

    白斗篷的兔妖下笔如有神,不见半丝卡顿,行云流水写下各类毒草的名称。

    他率先搁笔,比蛇族九皇子佘煙还要快。

    阮玄辉产生一丝动摇,倘若真是他那个弟弟,不可能如此稳若泰山。

    众所周知,兔妖族的小皇子出了名的不爱修炼,从前上课的时候,不是偷溜出门就是打瞌睡,一提功课就化作原形装作还没长大,弄得人哭笑不得。

    白斗篷的弟子气定神闲,作答流畅,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爱撒娇耍赖的小皇子。

    难道只是身形相似?

    阮玄辉眉头皱得极深,目不转睛盯着擂台上的身影。

    旁边的八皇子同样注意到了场上的白斗篷,他连忙传音给四位长老:“大哥不是不让小白参加吗,他怎么跑场上去了?”

    白蜚语长老淡淡道:“小殿下决定的事没有人能阻挡。”

    “裴梦回呢?”

    白翠灵长老莞尔:“保驾护航去了吧。”

    擂台上沙沙声渐弱,众妖皆作答完毕。

    只有五十人可以进入第二轮,佘煙昂首挺胸,等待评判长老宣布名单。

    评判长老汇总过结果也是一愣,很快恢复平静说:“进入第二轮的蛇族二十人,兔族二十人,孔雀族三人,狐族四人,蛟族三人,拿到晶雨花的进入下一轮。”

    嚯!

    整个观战席和擂台突然沸腾。

    兔族居然和蛇族打平?

    评判长老该不会是老眼昏花了吧!

    佘煙明显不信,扬声质疑:“荒谬!小小的兔族怎么可能与我蛇族比肩,怕不是使出了阴私手段!”

    评判长老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妖,凛声道:“试擂大会一向公平公正,还请九皇子莫要妄自揣测,坏了千百年来的规矩。”

    “我!”佘煙恨恨看向那群死兔子,双目赤红。

    瞭台之上,涂炎长老可算是扬眉吐气,大笑道:“如此看来,修行不专的人恐怕另有其人啊,蛇族在毒术方面有天然的优势,进入第二轮的居然不满一半,可惜可惜啊哈哈哈哈哈哈……”

    蛇族大长老刚令牙齿解冻,就看见令人瞠目结舌的比赛结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怎么可能……”

    所有妖族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虽然面上不说,但都在暗暗揣测,莫不是真的作弊……?

    蛇族大长老忍着牙痛,冷嗤道:“就算第一轮有人使了手段,第二轮势必会原形毕露,亲手炼毒可没有抄几个字那么简单。”

    涂炎长老暴脾气又炸了,该死的赖皮蛇,就应该扒了他的皮!

    好在其他几位长老比较稳重,按住欲图冲出去打架的涂炎,才没有起两族冲突。

    第二轮,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着擂台,盯住兔族弟子的一举一动。

    出乎意料的是,兔族弟子的炼毒手法十分标准,取材、切割、淬炼,道道工序分毫不差,简直像正儿八经毒宗出来的弟子。

    尤其是一位身穿白斗篷的小兔妖,他动作快而准,手法美观,白皙细腻的一双手如同白蝶两翼,扑闪灵动,即使手里捏着剧毒的毒植也有一种惊人的美。

    相比之下,蛇族反而表现平平无奇。

    观战席登时一阵哗然。

    妖修们的议论声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

    “天呐,本来我还在质疑,现在是真的懵了,这群兔妖真会炼毒啊?”

    “真是疯了,我感觉自己在做梦,否则怎么可能看见兔族在毒术比斗上大出风头?”

    有妖修立马拿出通讯晶石:“老兄啊快来看毒术大赛,你绝对想不到有多精彩,错过你绝对后悔一辈子!”

    “啥玩意儿啊,就算蛇族包揽前十又如何,我才没兴趣。”

    “没骗你,蛇族快被兔族压着打了!”

    “兔子暴打毒蛇?还有这种鬼热闹?我的老天啊,等我!”

    不止观战的人沸腾,瞭台上的五大妖族全都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孔雀族二皇女孔菁菁大为震撼:“你们兔族还会炼毒……?以前没听说过啊……”

    涂炎长老抬起下巴:“我们兔族讲究韬光养晦,收敛锋芒,不像某些爱招摇过市的小蛇,雷声大雨点小,整日出洋相惹人笑话。”

    蛇族大长老阴沉着脸,再没了嚣张气焰。

    孔菁菁来到八皇子阮胜青旁边,悄声询问:“那个白斗篷是谁呀,一双手真好看,可惜看不清脸,长得样貌如何?若是好看,本殿下招来做赘婿也不错。”

    阮胜青嘴角抽了抽:“恐怕不妥。”

    “一个小小的兔族弟子,难不成本殿下还配不上他?”孔菁菁大怒。

    阮胜青叹气,悠悠道,你且看吧。

    底下的比拼热火朝天,佘煙作为蛇族天赋极佳的小皇子,原本对这次试擂大会的魁首势在必得,可现在的他产生了一丝慌乱。

    怎么回事,这群死兔子怎么可能会炼毒?

    兔族不是胆小如鼠吗,怎么敢碰毒物?

    他忍不住偷偷去瞥四周的人,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由于神思分散,炼毒的手微微一抖,放错了一味毒花碎末。拼尽全力进行补救,仍旧破坏了毒效,佘煙眼底闪过阴沉,对兔族的厌恶达到顶峰。

    最后所有人炼毒完毕,选出最后的十名。

    所有人屏息以待,直到听见评判长老念:“进入前十的妖族,蛇族共三人,兔族共七人。”

    结果公布,观战席彻底鸦雀无声。

    寂静过后,突然掀起轩然大波。

    谁能想到最后竟是这种局势啊!

    “天啊啊啊啊啊!快来人掐醒我!”

    “兔族还有这种本事啊,是我小瞧他们了,不愧是五大妖族之一。”

    前十里面,第二轮前两甲进行暗器对决,决出最后的优胜者。

    炼毒的名次佘煙位居第二,第一名是那个白斗篷的神秘小兔妖。

    佘煙愤愤不平,指着白斗篷小兔妖放狠话:“别以为你们兔族赢定了,我乃蛇族九皇子,毒术超群,今日必得魁首,让你们知道厉害!”

    小兔妖不急不缓走到他面前,终于扯下了脸上的朦胧面纱,摘掉兜帽取下斗篷,露出了一张玉姿天香的风华面容。

    红绸挽银发,一袭香璃雀羽广袖雪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转动,眼底流光闪烁,蕴藏星辰,美得如同画中仙。

    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

    早已认出他的人险些失声惊叫出来,连忙捂住嘴巴。

    丢掉白斗篷后。

    阮霜白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真是巧啊,在下兔族十七皇子,请九殿下不吝赐教。”

    第64章 夺得魁首 他怎么输给一只弱小的兔子………

    “怎么可能是你……”佘煙不敢置信。

    兔妖族的小皇子阮霜白, 他怎么可能也来参加试擂大会,而且还是毒术大比!

    万众瞩目下,阮霜白一身雪白,干净纯洁得令人恶心。

    佘煙指甲深陷掌心, 微微眯眼, 用冰冷阴毒的竖瞳死死盯着他。

    没关系, 第二轮不过是他大意,若真刀真枪动起手来,一只懦弱胆小的兔妖能有什么大本事?

    他是蛇族的皇子, 未来蛇妖王的继承人,岂会被一只兔子吓怕。

    区区兔族, 不足为惧。

    “好啊,打一场试试。”

    瞭台上更加热闹。

    大皇子阮玄辉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最小的弟弟,眉峰出现一道褶皱, 山波四起。

    终究是没拦住。

    孔菁菁发出一声尖锐的孔雀鸣叫,嘴里快要喷火:“怎么又是阮霜白, 本殿下好不容易看上个人,呸呸呸!我要继续诅咒他!”

    “话说这小子何时会炼毒了?”孔菁菁满脑子疑惑, “你们兔族咋回事?”

    阮胜青觉得耳边甚是聒噪, 躲远了一些。

    兔族众人欢天喜地,满脸骄傲, 原本得意洋洋的蛇族彻底变蔫儿, 只默默用怨毒的眼神剜着擂台上一身雪衣的银发美人。

    “第三轮决赛局, 正式开始!”

    三炷香燃烧在长案上。

    阮霜白浅浅呼吸,摒除周围的喧闹吆喝声,一步一步走向最终擂台的东侧,和风吹动风雪织成的羽衣, 飘飘若轻絮,无声无息。

    站定,抬眸,迎战。

    对面的佘煙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从袖中掏出一把八棱淬毒锥子,飞身上前,身法极快——

    尖锐的锥尖直直刺向阮霜白,他侧身闪避,对方又追上来。

    双方一攻一防,凌空交手。

    阮霜白指尖灵光一闪,四面八方升起烟紫色迷雾,铺天盖地笼罩擂台,干扰对方视线。

    毒雾乃毒术对决中常用的防御手段。

    一片寂静,他矮身穿梭迷雾中,收敛呼吸,观察紫色烟雾飘动的方位辨别佘煙所在位置。

    周遭无声无息,时间骤然拉长,佘煙仿佛完全消失了一般,隐于雾气中,阮霜白小心翼翼试探前行,一点一点剥开浓稠的烟雾。

    突然,身后传来破空声!

    阮霜白低声念诀,毒藤拔地而起——

    佘煙偷袭的锥子直直钉进了藤蔓的缝隙,欲拔出武器,可是这藤蔓就像是吞噬器物的恶鬼,将锥子卷进树藤当中,再也不见。

    这破藤蔓吞了他的法器!

    佘煙大怒,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弓箭,搭箭上弦,箭矢尖淬了蛇毒,绿光幽幽,发出瘆人的冷光。

    该死的阮霜白,让你尝尝蛇毒!

    他冲着迷雾中的清秀轮廓放出一箭,利箭势如破竹,划破迷雾,只听嘭的一声,出现倒地的重响。

    佘煙咧开嘴角,大步朝前穿过迷雾。

    “连我一箭都避不开,十七殿下难道就这点本事?”

    他勾着嘲讽的笑,待雾气散开,看清眼前情景之时,神经遽然紧绷。

    箭插在一截断藤之上,阮霜白跑了!

    佘煙立马扭头防备偷袭,可是四周全是死寂,阮霜白藏到哪里去了?

    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立马催动一张飓风符,擂台上所有毒雾全部散开,抬头寻找阮霜白,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挨了一脚。

    踉跄半步,他反手举起长弓狠狠砸过去,阮霜白恰时避开,紧接着反手丢出一枚银镖。

    银镖如同流星翻滚刺向佘煙的右臂。

    咔嚓。

    衣袖破损,汩汩血液顺着肌肤流出。

    迷雾彻底散尽后,观战的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佘煙受伤流血,顿时发出惊呼。

    “天啊,目前是阮霜白占上风!”

    “真的假的,这种打斗蛇族不可能输给兔子吧,他们不是兔子的天敌吗?”

    被一只兔子打伤,佘煙受不得奇耻大辱,眼底充斥阴狠戾气,死死瞪着阮霜白。

    “呵,你给我等着。”

    阮霜白举起一枚银镖:“少啰嗦。”

    佘煙眼底闪过算计,顿时丢了手里的长弓,采取近战搏斗。

    在毒术暗器的比斗中,一般毒修都会避免近战,因为近战最容易被下毒,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灵巧的小型暗器进行投掷。

    阮霜白也不惧怕,直接迎战。

    就在二人即将交手之际,佘煙突然收了手里的暗器,咧嘴一笑,当即化作巨大的蟒蛇本体,血口大张,尖锐毒牙寒光凛凛,直冲阮霜白咬来——

    嘶!

    “天啊好生阴险,明知兔子怕蛇还化作原形!”观战席有人打抱不平。

    有些兔族弟子看见蟒蛇的那一刻就软了腿,脸上血色全无。

    阮霜白眼睛都没眨,长袖一甩,无数毒粉从袖口飞出,暴雨般倾泻,糊了蟒蛇满脸。

    “啊——!好疼!”

    巨疼刺破眼球,佘煙没料到阮霜白居然丝毫不怕他的本体,心中后悔万分,他被毒粉弄花了眼,掉在地上翻滚。

    佘煙原地滚了几圈,迅速拿出灵药恢复视线,他变回人形,露出毒蛇獠牙,凶狠道:“你居然不怕我的本体,怎么可能!”

    兔子看见蛇不是都会屁滚尿流吗?

    阮霜白叉着腰,瞥他一眼:“是挺可怕的,我都被你丑哭了。”

    岂有此理!佘煙大怒,这只死兔子敢羞辱他,让你知道厉害!

    他掌心扣地,嘴里默念法咒。

    阴冷的寒气从佘煙周身向外扩散,以至于观战席都附着了一层蚀骨的森凉,妖修们纷纷发抖,战战兢兢看向擂台。

    很快,密密麻麻的细小毒蛇从四面八方涌现,闪着金光冰冷的眼瞳,吐着猩红的信子,蛇身布满幽绿黏液,缓缓蠕动。

    腐朽的气味蔓延开来,阮霜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比赛开始前他就猜到蛇族的人阴险狡诈,势必会用原形吓唬自己,故而他特意请求小秽给自己特训,克服恐惧蛇类的弱点。

    小秽喊了许多他的兄弟蛇,一起陪他加练,其中不乏体型巨大的蟒蛇,因此在见到佘煙的本体时,阮霜白并没有产生过大的刺激。

    但现在,佘煙召唤的这些小毒蛇黏黏答答的也太恶心了,而且味道腥臭难闻,比梦幽潭的味道还瘆人。

    一想到那些绿色的黏液可能会弄脏自己的衣裳,阮霜白就要晕倒。

    说好的暗器比拼,喊这么多蛇算什么本事!

    阮霜白手握银色飞镖,来一条砍一条,鲜红血液与冷厉银光齐飞,刷刷刷,一时间杀气血光冲天。

    佘煙趁着阮霜白对付毒蛇,再度拿起长弓,瞄准阮霜白的心脏。

    他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观战席有人大喊:“毒术比斗不得伤及性命,佘煙竟敢下死手!”

    “快躲啊!”

    瞭台上的八皇子阮胜青瞬间怒了,拍案而起,打算从高台之上飞下去救人,却被蛇族大长老一把拽住。

    “老东西,放开我!”

    蛇族大长老冷笑:“场外不得插手擂台比斗,八皇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阮胜青怒发冲冠,大吼:“滚开!那是我弟弟,你们却想杀了他!”

    这时候,佘煙的一箭已经射出,直冲阮霜白心脏。

    阮霜白被一群蛇包围,连续投掷暗器已是筋疲力竭,忽然听见凌厉风声,猛地抬眸,看见一支长箭冲自己胸口而来。

    嗖——

    佘煙疯了吧!

    他顾不上身边的蛇,俯身躲避,幸而兔族身手矫健,最擅躲避隐藏,箭头堪堪擦过左臂,划破皎洁雪衣,殷红的血珠染红了雪白衣裳,开出一袖红梅。

    阮霜白捂着慌乱的心口,瞪大眼睛,佘煙竟然想置他于死地。

    看着染红的雪衣,阮霜白心中怒火翻涌,这是裴梦回敲水铃替他拍下的衣裳,居然被佘煙这王八犊子划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气煞兔也!

    阮霜白余光一晃,在擂台外最偏僻的一个角落,瞧见一抹深紫色的衣摆,是裴梦回。

    目光上移,对上裴梦回的深邃眼睛,里面浸满担忧之色,阮霜白的心惊与暴躁忽而平复下来。

    对,他是第一毒医裴梦回亲手教出来的人,怎么能输给一条臭蛇?

    他趁机递给裴梦回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担心,我可以。

    血珠落地洇开,血腥味儿吸引毒蛇蜂拥而上。

    观战席的人早已入迷。

    “太狠了,佘煙还真是蛇蝎心肠!”

    “阮霜白居然避开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啊。”

    “可是他的伤口会吸引那些毒蛇,这回完了……”

    “太恶心了,不是暗器比拼吗,谁允许放蛇的?”

    “也没规定不能啊!”

    “要不还是认输吧,否则被咬得体无完肤,好好的小美人多凄惨!”

    “救命,我不敢看了……”

    阮霜白站起身,深吸口气。

    让他认输?白日做梦。

    裴梦回教过他各种暗器,唯有飞镖用得比较顺手,一般对手基本都能应对。

    可是眼下的形势太过严峻,密密麻麻的毒蛇铺了一地,随时会围剿上来,对面的佘煙虎视眈眈,仿佛马上就会再射出一箭。

    用镖不行,太慢。

    除非……

    裴梦回还教过他一招,难度比寻常招式高出不知多少个层级,稍有不慎就会划伤自己,在练习期间,阮霜白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

    阮霜白看着面前欲图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掐住手上虎口,耳畔回想起裴梦回的句句指点。

    不要把自己当成正在比斗的人,摒弃胜负心,心神合一,以达忘我之境。

    出手要干脆、狠厉、从容,目空一切的同时睥睨四方。

    磅礴的妖气瞬间释放,阮霜白足尖点虚空,如添双翼飞身而起,凌空中如履平地,衣袂翻飞间,金光乍现。

    “接招!”

    众人只见阮霜白雪白的长袖一甩,灵力暴动的同时,无数金光暴雨遮天蔽日,金雨倾盆而下——

    每根雨丝都是一枚淬毒的金针。

    金针铺天盖地降落整座擂台,无数毒蛇被钉死在地,挣扎无望。

    佘煙瞪大双眼避无可避,暴雨般的金针扎进他的皮肉,不致命,却如万蚁噬心,痛不堪言!

    尖锐的金针在他身上留下数不清的伤口。

    最后一轮规定,三炷香内,身上伤口最多的人为输家。

    佘煙痛不欲生,挣扎着扭头看向香案,第三炷香已燃至尾端。

    他的身体彻底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阮霜白轻轻落地,看着躺倒在地的佘煙:“你输了。”

    佘煙抬起愤恨的目光,怎么可能……

    不过是一只再弱小不过的兔子……

    香燃至最末,胜负已定。

    评判长老气沉丹田:“毒术比斗魁首,兔族阮霜白。”

    擂台外观战台彻底安静,所有人怔怔无法回神,瞪大眼睛望着擂台,如同被施加了定身咒语。

    瞭台之上,众族皇室与长老们瞠目结舌,僵化在原地。

    轰——声浪炸开,霎时,全场爆发巨大的惊呼。

    有的人认出了阮霜白的招式,疯狂大喊。

    “那是毒医裴梦回的独门绝技,暗雨金针!”

    第65章 要谢夫君 小兔子尾巴快翘起来了

    周围的喧哗, 阮霜白充耳不闻,微微抬手,所有金针宛若游龙盘旋半空,转了一圈钻回袖口。

    他把一瓶灵药丢到佘煙面前:“这是毒的解药。”

    试擂大会不可伤人性命, 因此必须提前给中毒的输家准备解药, 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阮霜白对佘煙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家伙方才真想杀了自己,救他简直晦气。

    佘煙从地上爬起来,一口吞下解药, 抬眸,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愤恨怨毒。

    毁了, 全毁了。

    唾手可得的妖王之位,彻底毁于一旦。

    都怪这只该死的兔子。

    若是对方死了多好,佘煙眯起了眼睛。

    胜负已定, 阮霜白也没有继续待在擂台上的心情,正欲离开, 胳膊伤口突然一痛,这才想起自己也中了蛇毒。

    他扭头对佘煙道:“解药给我。”

    佘煙装模作样摸了摸身上, 遗憾道:“方才打斗时把解药弄丢了……”

    “我只带了一瓶解药。”

    弄丢了?

    任是傻子也看得出佘煙是故意的, 解药这种重要的物件怎么可能随便揣在身上,至少得搁在储物器中, 储物法宝可不会把里面的东西漏出来。

    佘煙就是故意不想给解药。

    他假惺惺安慰道:“别担心, 这蛇毒不致命, 顶多浑身溃烂罢了。”

    一听到溃烂二字,阮霜白瞬间炸了。

    “你这条毒辣的臭蛇!”

    观战席上的妖修们义愤填膺。

    “比赛有比赛的规矩,蛇族未免欺人太甚!”

    “呸!这种东西活该当不成蛇妖王!”

    “蛇族的人呢,滚出来给解药!”

    瞭台上, 八皇子阮胜青一把薅住蛇族大长老的头发:“死老头,把解药交出来!”

    孔菁菁附和:“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还要耍无赖可是会遗臭万年的,长老莫不是希望日后蛇族遭众妖族嗤笑?”

    蛇族大长老咬牙:“那毒药是九殿下炼制的,我确实没有解药!”

    大皇子阮玄辉开口:“不如请蛇族各位前辈去劝一劝九殿下,五大妖族本该守望相助,为了一场小小的试擂大会,闹到两族翻脸的地步着实难看。”

    “我们如何劝得动九殿下啊……”

    蛇族众人开始为难,九皇子佘煙乃是妖王最宠爱的儿子,做事向来我行我素,满身的反骨叛逆,倘若去劝说才是真正的火上浇油。

    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阮胜青火冒三丈:“那我就去宰了他,看他有没有解药!”

    就在兔族长老们和八皇子准备飞下瞭台时,有人比他们先一步赶到。

    深紫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修长凌厉的身影掠过众人头顶,云袖一挥,轻而易举破开了擂台上提前布下的结界,气定神闲落地。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身形颀长,松垮紫袍束银带,衣襟口滚着金线,半散的青丝随风垂落,在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烙印阴影,薄唇微微勾着,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意。

    幽深眸光刺向佘煙,仿佛在看一团死物。

    每当裴梦回如此笑的时候,表明他的心情十分不虞,阮霜白深知这一点。

    观战席上懵懵的。

    “这人谁呀,怎么跑台上去了?”

    “好像是阮霜白的男宠,我偷听到的。”

    “……这男宠看着境界可不低啊,说笑的吧?”

    “难不成是来问佘煙要解药的?”

    裴梦回冷笑一声,抬指一枚金针飞入佘煙的胸口,没入皮肉消失不见。

    由于被针扎麻了,佘煙没把这根针当回事,竖起眉毛:“你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裴梦回语调凉薄,“重要的是你快要烂了。”

    佘煙感到莫名其妙,刚想跟他理论一番,突然间浑身僵直,紧接着一股锥心的疼痛蔓延五脏六腑,低头一瞧,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开始溃烂,从一个个黑点绽放成糜烂的深色曼陀罗。

    怎么回事……

    佘煙抚摸身体,自己的手也开始散发黑气,慢慢腐烂。

    他猛地看向裴梦回,声音嘶哑:“你对我做了什么!”

    “放心死不了,每隔五日把身上溃烂的腐肉挖下来就能保住性命,除了痛不欲生,没有任何坏处。”裴梦回淡淡开口。

    不会死,却生不如死。

    佘煙脸色一片惨白。

    哪里来的疯子!

    身上的血肉逐渐模糊,溃烂的疼痛如同剥心刺骨,佘煙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双腿已然失去知觉,说话的唇瓣都在抖。

    这种毒他从未听说过。

    佘煙立马低头道:“我给阮霜白解药,你快解了我身上的毒……”

    裴梦回挑眉:“解药不是丢了吗?”

    “是、是丢了,但是这毒是我炼的,我可以再炼制一份解药……”

    “我凭什么要等你?”

    “难道你不想救他吗,你不就是为了阮霜白才给我下毒吗!”佘煙歇斯底里,几乎崩溃,“我可以救他,你快把解药给我!”

    裴梦回冷然睨他一眼,转身走向阮霜白,只丢给佘煙一句,我不需要。

    佘煙当场愣住。

    裴梦回来到阮霜白面前,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枚三彩光晕刻莲纹的丹药,直接塞进了阮霜白的嘴里。

    阮霜白乖乖吃下丹药,眉头一皱,裴梦回立马又掏出一颗蜜饯,喂进他的嘴里,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丹药入腹的刹那,阮霜白胳膊上流血的伤口瞬间愈合,毒素一扫而光,脸色都比之前红润几分。

    有妖修震惊不已,瞪大眼睛。

    “天呐,那是三莲丹,据说能解世上所有蛇毒,价值不下百万金!”

    “谁家男宠这般有钱,这人到底是谁?”

    “你们有人知道他给佘煙下的是什么毒吗?”

    “完全没听说过啊!莫非也是个炼毒高手??”

    阮霜白咽下蜜饯,嘴里苦味散尽,喜笑颜开炫耀:“我拿到第一啦!”

    裴梦回揉揉他的脑袋:“小殿下真厉害。”

    “其实最该感谢的人是你……”阮霜白扯住他的袖口。

    “怎么感谢我?”

    阮霜白脸颊红红,虽然羞涩却还是乖乖叫了一句:“夫君。”

    观战席的妖修们听见这声夫君彻底炸开锅,沸腾起来。

    谁能想到这个出手狠辣的人族竟是兔族小皇子的道侣呢!

    “这人到底谁啊,我的好奇心真的上来了!!!”

    “别说,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一个是清纯雪白的小美人,一个是深不可测的狠厉毒修,适合写点那种话本,谁能懂?”

    “所以兔族这次在毒术上这么猛不会就是他教的吧?”

    “这么厉害的家伙没人认识吗??”

    有从北雪洲来的狐妖和蜘蛛精认出了他们,红发狐妖忍不住道:“这不是咱们在逍遥大会遇见的狼妖和兔妖吗?”

    “早就看兔族小皇子眼熟了,一时没敢认,那个黑发男人出来我才恍然大悟。”

    蜘蛛精百思不得其解:“可那是个人族啊,难不成当时是装扮成狼妖的?”

    有人拽拽他俩,询问怎么回事。

    狐妖笑眯眯:“嘿嘿,我见过阮霜白和他道侣在小树林扒衣裳!”

    “嚯,这么刺激!”周围人感叹。

    佘煙不敢相信自己的蛇毒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解了,眼下他手上彻底没了谈判的筹码,只能等着肉身腐烂,再把腐肉挖掉,循环往复,永永远远受折磨……

    精神在崩溃的边缘,他死死瞪着裴梦回和阮霜白,想要喊人。

    可是在蛇族看来,一个在试擂大会丢尽脸面的皇子,并且还身中剧毒,哪怕回到王宫也不可能再复往日恩宠。兄弟姐妹们巴不得他永远无法翻身,王公大臣们没必要淌浑水,故而都只眼睁睁看着佘煙痛苦挣扎。

    佘煙彻底被族群抛弃了。

    佘煙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喘出气音:“你……到底是谁?”

    裴梦回并未施舍他半眼,只低头替阮霜白检查身上还有无别的伤口,垂首露出半面冷然的侧脸,唯独一点温柔留给了怀里的小殿下。

    得到悉心照顾的阮霜白弯起嘴角,双臂圈住裴梦回的腰,整个人靠在男人胸膛贴贴蹭蹭。

    有几个偷偷从人族跑过来观战的修士,目不转睛盯着裴梦回瞧,太眼熟了,墨发紫袍,腰系银鞭,一手好毒术,境界在合体期,还有小殿下使的独门绝技……

    这人莫非是——!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

    “他是毒医裴梦回!”

    消息冲击力太大。

    观战席掀起新一轮的风浪。

    瞭台上的孔菁菁听见裴梦回三个字整只鸟炸了,啥玩意儿?!男宠摇身一变成修真界第一毒医了?该死的阮霜白敢耍她!

    孔菁菁突然扭头看向阮胜青,狐疑道:“你们兔族不会为了赢得试擂大会,让自家小皇子出卖美色去讨好裴梦回吧?”

    阮胜青想翻白眼:“我兔族岂是那种人,裴梦回是我正儿八经的弟夫,别瞎造谣。”

    他悠悠感叹:“还是我这个弟夫靠谱啊,把小白交给他,我也算安心了。”

    “这回阮霜白的风头可出大喽,那可是毒术魁首啊,仅凭一战就彻底扭转你们兔族的绝境,我当年都没这般风光。”孔菁菁不禁回忆。

    阮胜青难得认同她的话:“是呀,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的弟弟长大了。”他感到无比欣慰,曾经那个爱撒娇爱胡闹的小家伙,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成为兔族的骄傲。

    “如此说来,裴梦回也算是你们兔族的恩人吧,我看那些兔族小弟子都用看师父的眼神瞅他。”

    “是啊,本来大家对裴梦回和小白在一起还有异议,如今都巴不得他们赶紧喜结连理。”

    孔菁菁突然改交谈为传音,打量着这位八皇子:“现在的阮霜白声望可不是一般的高,他又自幼受宠,你心里就没有半分嫉妒?”

    阮胜青望着台下:“曾经有过,现在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底下擂台外,行医堂的小兔妖们为了庆贺,把自家小殿下高高抛起,又一起接住他,还有许多人在一旁撒花。

    漫天花雨纷纷。

    阮霜白哪里感受过这种阵仗,连忙道:“我怀着孕呢,别抛了快别抛了……”

    弟子们只好作罢,高呼小殿下千岁。

    阮霜白噌的一下钻进裴梦回的怀里,扬起玉白小脸,撒娇埋怨:“都不管着点你的徒弟们,都兴奋成什么样了……”

    “可别吓坏了崽崽们。”

    裴梦回捏着他的脸,如同在揉软软糯糯棉花糖,打趣道:“在擂台上刀光剑影都没吓到,举两下就撑不住了?”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阮霜白眨着眼睛,“以前从没有如此多的人夸我,像做梦一样。”

    “某只小兔子尾巴翘起来了,”裴梦回搂着他,“让我摸摸看。”

    “不正经……”阮霜白噘起嘴巴,又认真说,“用不了多久,整个修真界都会知晓你我关系。”

    “那不是正好,难不成殿下不想让人知道,”裴梦回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就这般见不得人吗?”

    阮霜白轻哼:“我是在警告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道侣,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要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那可不行,身为毒医不‘拈花惹草’如何配药材?”

    “……你就贫吧。”

    “对了,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还怀着孕,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阮霜白摸了摸自己小腹:“变化也不是没有,打了一架好像有点情绪沸腾……”

    他一把拽住裴梦回前襟,趴在他耳畔小声说:“还想继续打架,跟你在榻上……”

    柔软的调子往人耳朵里钻,气息扫得人酥麻。

    对视半晌,阮霜白耳垂逐渐殷红滴血,仍旧大胆地用自己手指勾了勾男人银鞭腰带。

    裴梦回眸光一暗,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弯腰把人打横抱起,纵身飞出了场地。

    妖修们不明所以。

    “他们怎么走了,何事如此急迫?”

    第66章 揣在身上 想入非非什么呢,小兔子?……

    裴梦回抱着阮霜白一路飞到仙船, 回到自己的卧房,紧闭屋门。

    屋里点着沉香,香气苍劲古朴。

    回到自己的地盘,闻着安心的味道, 阮霜白彻底放松下来, 他把外袍脱下来, 盯着雪衣破损的袖口,惆怅难言。

    还能修补好吗……

    阮霜白愁眉苦脸。

    裴梦回走过来,从身后环抱住他, 下巴抵在阮霜白颈窝,低声说:“放心, 我来解决。”

    “你最好了。”

    “你已经很久没喊过我夫君,今日在擂台怎么脸皮厚起来了?”

    阮霜白说:“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啊。”

    “我名声可不大好。”裴梦回轻笑。

    “那又如何?”阮霜白反问。

    裴梦回顿了顿, 亲了亲他的耳垂。

    “傻兔子。”

    “一定要修好。”阮霜白摸着雪衣再三强调。

    “为何,你的华丽衣裳数不胜数, 怎么格外看重这一件?”

    阮霜白扁扁嘴巴,心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可是某人亲手送的香璃雀羽广袖雪衣, 搁这儿装哪门子糊涂呢。

    他抬眼欲瞪人一眼,结果就瞧见裴梦回也望着自己, 漆黑眸子里眨过一丝揶揄笑意。

    分明是故意的。

    对方越是想听, 阮霜白越是不说给他听, 岔开话茬儿说:“过两日还要去领奖励呢。”

    试擂大会每场的魁首,都可以在春风谷的天材地宝池里任意挑选一件带走,到时候人族妖族魔族的修士齐聚一堂,场面自是热闹。

    一想到蛇族精心谋划许久,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灰溜溜看着其他人领奖,阮霜白心里就迫不及待放烟花。

    多行不义必自毙,蛇族是彻头彻尾的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话说,你给佘煙下的毒真的需要每隔几日就挖腐肉吗?”

    “真的,是我自己炼制的毒药,以前没用过。”

    阮霜白点点头,不由得更加敬佩裴梦回。

    随手一出就是世人没见过的毒药,难怪得了个毒夫的称号。

    从前在妖王宫,他对裴梦回的恶名也有所耳闻,倘若不是自己失忆,估计也不敢轻易接近此人。

    可他偏偏失去记忆,又恰好在沧月岛遇见对方,纯白的纸遇见漆黑的墨,注定相互契合。

    缘分如同一条早已系好的红线,指引着他往前走,遇到命定之人。

    想起初次相遇的时光,阮霜白不禁出神,好半晌没有说话。

    “觉得我行事太过狠绝?”裴梦回忽而问。

    “没有呀,”阮霜白回神,实话实说,“那家伙可是想要了我的命,让他生不如死是最好的惩罚,我才不是轻易谅解恶人的兔子。”

    如果不是躲过那一箭,心脏都得被穿个窟窿,阮霜白回想起还是后怕。

    对待恶毒的人就得比他更狠。

    提到这里,裴梦回突然拉过他的手,撩开阮霜白中衣的袖管,粗糙指腹缓缓摩挲小臂内侧的肌肤,好似泛起细密的小火花。

    他垂眸认真抚弄脆弱的小臂肌肤。

    阮霜白脸又烧了起来,顶着红彤彤的脸颊,矜持道:“你今天还挺着急呀……”

    裴梦回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好笑道:“又想入非非什么呢,小兔子?”

    “什么叫我想入非非,不是你先摸我的?”阮霜白气鼓鼓,用指尖戳他胸膛,“就看不得你装模作样,实际上快馋死兔子了吧。”

    裴梦回没有作答,干脆低头去亲这张伶俐的小嘴,捏住下颌□□柔嫩的唇瓣,勾着他的舌尖纠缠,轻柔且不容置疑地席卷口腔,不让阮霜白有一丝一毫往后退的余地。

    宽大手掌摩挲着阮霜白纤细的腰,另只手擒住下巴,他把气.喘吁吁的美人抵在衣架上,直把人亲得脸色泛红,身上也羞红大片大片。

    阮霜白腿越来越软,低低呜咽着求饶。

    “亲一下就撑不住了?”裴梦回撩起眼皮。

    “我今日累了才斗不过你……”阮霜白继续嘴硬。

    “累了还故意当众撩拨我,居心何在?”

    阮霜白脸颊绯红烫人:“我就是看周围人很多才逗你的,本来想看你强行克制欲望,结果你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直接就把我打劫回来。”

    “所有妖族都看着我们俩,估计现在都在猜测我们的去向,估计用不了几日,咱俩的风流话本都要传遍修真界……”

    修真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传得飞快,妖族小皇子跟第一毒医的风月韵事岂能错过?更别提裴梦回直接把他抱走,光是这段空白就能大书特书,编排无数个版本的禁忌剧情。

    “那可不能怪我,谁让某只小兔子先使坏。”

    “哼。”

    裴梦回低头又亲了两下,而后按着他的小臂,细细抚摸每一寸,指尖如同在描摹什么。

    “我的胳膊怎么了?”

    “之前你遭人追杀,靠身上的符文才得以保命,如今看来这符文应当是妖王和王后给你刻的。”

    阮霜白点点头:“这种保命符是不是只能用一次呀?不过也没关系,我身上还有玉佩呢,玉佩是四大长老篆刻而成,里面注入了他们的妖力,用时念口诀就成。”

    “但玉佩容易丢失,终究不如烙印在身上的符文更牢靠。”裴梦回说。

    “你什么意思呀?”

    “我可以沿着旧日符文注入我的修为,用来加固,虽比不得妖王的保命符威力,但危难之际也能为你化作一线退路。”

    虽然保命符文已经失效,但是阮霜白胳膊上还有遗留的痕迹,那是修真渡劫大能悉心绘制的符文,照葫芦画瓢再加固一遍,比新画一个更加方便。

    阮霜白眨眨眼:“可是注入修为也会影响到你,一时片刻无法恢复,此事等回妖王宫再做不急。”

    蛇族那边怀恨在心,难保不会在歇会大典上搞事,他们现在需要保存实力,应对一切意外发生。等回到兔族的地盘,才算是彻底安全,到时候做什么都方便。

    裴梦回思索片刻,点头答应。

    窗外投射一片昏黄的夕阳,天色已暮,万物寂静,几缕细风顺着窗棂溜进屋内,吹动床幔飘飘荡荡。

    衣架上的雪衣衣摆亦随风浮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两个人目光交汇,皆藏着满眼的情意。

    阮霜白抱着裴梦回的腰,出声问:“怎么突然想起保命符文,是今日擂台太过凶险,吓到你了吗?”

    裴梦回没有否认,凝视着他:“嗯,想把你随身揣着才能安心。”

    噗嗤。

    阮霜白笑出了声。

    成日里说兔子幼稚,某位毒医才是真幼稚,竟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

    兀自笑了会儿,阮霜白嗖的一下变回原形,裴梦回立马接住小兔子,把毛茸茸的兔球拢进手掌心。

    阮霜白没有说话,裴梦回却懂小家伙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看呀,我变成兔子了,可以随时揣进怀里。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小兔子。

    阮霜白在人手里趴着也不老实,垂下兔脑袋,伸出嫩红的小舌头舔男人掌心,温热的舌尖划过肌肤,好似春水融化,游动涟漪。

    这种动作在人形的时候做会有点羞耻,变成兔子就刚刚好。

    在兔族,舔舐是亲近信赖的表现。

    没过多久,裴梦回就低头亲他的长耳朵,从耳朵尖尖亲到耳朵根,额头眼睛都不放过,越亲越用力,柔软的兔毛被这坏男人弄得乱糟糟。

    阮霜白边承受亲吻边抱怨:“你都把我亲瘪了!”

    直接从圆滚滚兔球变成软绵绵兔饼。

    他哼哼唧唧挨亲,时不时挥动一下小爪子示威。

    裴梦回忍俊不禁,捧着这团香香软软的雪白,欺负够了才把他抱到榻上,丢进柔软的锦绣被衾中央。

    小兔子在榻上滚了滚,身心舒爽不已。

    等到裴梦回也上榻,阮霜白就跳到男人膝头,竖起耳朵盯着他,等待对方开口求他变回人身。

    一人一兔互盯良久,最终裴梦回揉揉兔脑袋,直接躺倒睡觉。

    阮霜白瞪圆眼睛:“?”

    他连忙跳到裴梦回耳边,用毛茸爪子拍拍脸,疑惑道:“你怎么睡觉了?”

    “不该睡觉?”裴梦回好整以暇。

    阮霜白气得鼓起来,怎么可以睡觉,还什么都没干呢!

    一怒之下,小兔子顺着他的衣襟钻进去,仗着自己是个毛茸小团子,在衣袍里面胡作非为,钻到腹肌上面弹跳打滚,软绵绵的兔毛搔弄肌肤,引起兴奋的颤栗。

    裴梦回望见自己的衣袍鼓起小山丘,小山丘十分不老实,到处乱窜,堪比山匪扫荡。

    真是会折腾。

    他解开银鞭所制成的腰带,衣袍半敞,露出小山丘雪白的真容,伸手想把他拎起来,结果小家伙还会咬人,一口衔住自己的指尖。

    “松口。”

    阮霜白才不听他的,用兔牙磨了磨男人手指。

    裴梦回当机立断,一只手抄起小兔子前爪,另只手托住屁股,把他抱了起来。不光如此,还低头咬住了阮霜白的兔耳朵。

    “你!”

    温热呼吸浮动耳朵细小的绒毛,湿濡的触感令人头皮发麻。

    兔耳朵薄薄一层,敏感且脆弱,裴梦回轻轻含吮几下就充血通红,被揪住要害的阮霜白更是苦不堪言,整只兔子都软塌塌,再也没了力气反抗。

    阮霜白磕磕绊绊:“你……你怎么能咬我耳朵……”

    裴梦回不以为然,挑眉:“谁先咬人的?”

    “……你欺负兔子。”阮霜白自知没理,干巴巴控诉,“今日我赢得试擂大会,你不给我庆祝就罢了,居然还咬我……”

    小兔子趴在他臂弯,赌气拿屁股对着男人,毛球小尾巴明晃晃坠着,裴梦回的视线不知不觉被吸引。

    裴梦回给小兔子顺了顺毛:“那你想如何庆贺?”

    阮霜白耳朵悄悄竖起来,在看不见的角落唇角上扬:“你听我的?”

    “小殿下如此威风,我自然要听你的。”裴梦回拽了拽兔子尾巴。

    小兔子噌的转过身:“不许反悔。”

    裴梦回点头。

    阮霜白还不放心,伸出小爪子跟他击掌:“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出尔反尔。”

    闻言,裴梦回伸出手掌与之击掌。

    得逞以后,阮霜白当即变回人形。

    银发美人只着中衣,衣衫凌乱糟糕,原本白皙的脸颊彤云朵朵,嘴唇泛着红润,耳朵更是红得滴血,一副被好生疼爱蹂.躏过的样子。

    裴梦回上下打量着他,仔细欣赏自己的杰作。

    阮霜白捂住发烫的脸,嘟囔道:“变成兔子你还亲那么使劲,看你把我作弄的……”

    “很漂亮。”裴梦回直白说。

    “……花言巧语。”

    “所以殿下到底要我做什么?”

    阮霜白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扬起脑袋,取下自己束发的赤红发带,握住明艳的发带晃了晃。

    他低头往某处瞅了一眼,得意道:“我要把你绑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裴梦回慵懒低笑:“殿下可别把我勒坏了,到时候满足不了你,哭的不知道是谁。”

    第67章 拒绝背锅 做本殿下的男人,

    风吹绯色帘幔, 纱幔后方的两人断断续续亲吻着,相互依偎缠绵,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的低吟。

    后半宿方歇。

    次日天光大亮,晨曦布满天际, 照进船舱卧房, 洒下一地金黄。

    阮霜白翻了个身, 无意识地在裴梦回怀抱中轻蹭,透出从骨子里的依赖。

    等到神思清醒,阮霜白默默抬头, 思及昨日荒唐,肠子都要悔青了。

    谁能想到把裴梦回那物什绑起来, 他还能有那么多法子折腾自己,不愧是天下一绝的毒医,让人差点溺死在那双手上。

    昨天就不该咬他的手, 阮霜白眼尾红红,裴梦回这个有仇当场报的坏家伙……

    裴梦回睁眼就看见某只小兔子粉面含春, 眼巴巴瞅着自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谁家小兔子大清早这般可怜, 受什么委屈了, 跟夫君讲讲。”他含笑搂着人,混不吝地说着。

    阮霜白在被窝轻轻踢他一脚, 不重, 跟调情似的。

    “下次我要把你的手也捆起来, 看你怎么嚣张……”

    裴梦回挑眉:“原来小殿下是希望我用嘴帮你?”

    阮霜白登时红了脸,羞愤道:“你闭嘴!”

    话毕,某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就凑了上来,低头啄吻他的唇角。

    苍术清香裹挟呼吸。

    轻柔的细吻令人放松, 不知不觉间,阮霜白忘记了发小脾气,不自觉抱着男人脖子回应起来。

    二人在清晨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等会儿歇会大典授奖,不能再赖床了。”

    他们起身穿衣,整理好装束。

    尤其是阮霜白,花了大半个时辰挑衣裳,势必要惊艳全场,压倒花枝招展的孔雀族。

    等到他们来到授奖的场地,三大族群皆已到齐,但见中央一座雕花砌玉的高台,高台名为春风谷,里面装着赐予修士们的天材地宝。

    迈上台阶继续走,头顶青绿灵雀携花飘洒,落下花瓣飞舞。

    德高望重的宗门掌门或长老高坐观礼台,底下是万千修士,人潮如海,众宗门服饰各不相同,五颜六色一簇一簇开遍了地。

    阮霜白四处张望,忍不住感叹好多年轻修士,不愧是修真界百年一度的试擂大会。

    获得每场魁首的弟子皆在桂树下等候,等到春风谷开启,选择属于自己的一份嘉奖殊荣。

    可惜家眷不能陪同,阮霜白只得暂时松开了手,踮脚亲了亲裴梦回的脸颊,低声说:等我给你带宝贝回来。

    裴梦回揉揉他的脑袋,与之分开,等到二人拉开一段距离,目光再次交汇,他对阮霜白做了个口型:你就是我的宝贝。

    春风得意的小殿下立马羞红了脸。

    就在他们眉目传情的时候,有人从天而降,落在春风谷的正上方。

    看身形样貌是个中年男人,披头散发,穿得破破烂烂,动作一摇一晃,手舞足蹈看着有些疯癫,出现在此处着实不成体统。

    眼见那人开始扒拉春风谷的封印,各大宗门坐不住了。

    有剑宗掌门怒呵:“是谁在捣乱,赶紧下来!”

    疯男人全然不理会,忽然身子一顿,那双浑浊的眼睛围着四周扫视,瘆人的目光掠过每个人的脸,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裴梦回的身上。

    裴梦回与之对视,眉头微动。

    “我要杀了你!”疯男人突然朝裴梦回冲过去。

    阮霜白一惊,立马飞了过去。

    当着他的面动他的人,找死!

    裴梦回一道掌风将疯男人打落在地,阮霜白来到他身侧站定,皱起眉毛。

    “这家伙谁呀,你仇人?”

    裴梦回懒懒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还能遇见这畜生,看来是有人成心要找我的麻烦。”

    阮霜白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看着他。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句。

    “这是从前的合欢宗二长老谭歡!”

    合欢宗二长老?阮霜白隐约记得有人跟他提起过,裴梦回曾经抓走谭歡,用毒折磨三天三夜,后来谭歡人就疯了。

    阮霜白觑着此人,莫非与裴梦回有深仇大恨?要不要直接宰了他呢。

    他又看向裴梦回,发觉对方神态自若,完全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就在阮霜白犹豫之时,一个讨厌的人踱步而来。

    悬杏谷的莫杯与合欢宗的宗主一同走来,看二人神情便知来者不善,阮霜白眼睛转了转,看来这个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二长老,是莫杯弄来的。

    至于目的,肯定又是想往裴梦回身上泼脏水,莫杯小人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没长进,永远不敢正面挑战,躲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令人不齿。

    合欢宗的宗主来到谭歡面前,目露哀伤:“师弟啊,你受苦了……”

    “若非裴梦回阴狠毒辣,将你带走折磨,你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合欢宗宗主声泪涕下,“曾经你可是我合欢宗最有天资的人啊!苍天不公,纵容小人为非作歹,害你失智,毁你终身啊!”

    声音慷锵有力,悲痛欲绝。

    合欢宗宗门把谭歡抱在怀里,声声泣血,哀伤的氛围立马感染了所有修士,修士们脸上流露出不忍,同情等诸多情绪。

    把一个大宗门的长老折磨到疯疯癫癫,得是何种恶毒心肠,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就该降下天劫五雷轰顶!

    一时间,众修士对裴梦回的愤怒达到顶峰。

    莫杯瞅准时机,大义凛然道:“诸位有所不知,裴梦回曾经也是我悬杏谷的修士,可惜他走错了路子,不仅没有做到谷训的悬壶济世,还成为了危害一方的罪恶毒修,我悬杏谷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昨日他能害合欢宗二长老,焉知日后不会祸害更多修士?”

    “今三界修士共聚于此,身为悬杏谷少主,当为师门清理门户,诸君听我一言,不如我们联手降服裴梦回,斩去他的修为,让他再也不能为祸苍生!”

    “替天行道,诛邪卫道!”

    万千修士震声高呼。

    “替天行道!”

    “不可放过此人!”

    “此人断不可留!”

    阮霜白听见莫杯道貌岸然的话气得心口疼,正欲冲上去撕碎他的嘴,腰身忽然被搂住,裴梦回把他抱紧,低声安抚一句:莫慌,别为了我逞强。

    听见裴梦回始终冷静的声调,阮霜白不免湿润了眼尾。

    不论如何被世人看待,裴梦回好像都不在乎,可他为何唯独在乎自己会不会逞强呢……

    阮霜白没有继续冲动,选择站在裴梦回身旁。

    蛇族的佘煙总算逮到机会落井下石,他浑身缠着发臭的纱布,声音嘶哑:“兔族与裴梦回这种恶徒沆瀣一气,实属自甘堕落,如何还能占据五大妖族的尊位!”

    “你们蛇族要被踢出五大妖族的位置,现在想拉我兔族一同下水?”阮霜白冷笑。

    佘煙:“我所言句句属实,有何不对!”

    浑身的疼痛在提醒佘煙肉身的腐烂,他恨极了阮霜白和裴梦回,狠狠咬住他们不放。

    凭什么阮霜白光鲜亮丽成为妖族新秀,他却要苟延残喘,躲在阴暗的角落永无翻身的可能。

    他们该死!

    佘煙咬着牙继续附和莫杯。

    蛇族这回在试擂大会因为兔族丢了大面子,正是怀恨在心的时候,有推波助澜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蛇族嘶嘶喊着,兔族滚出五大妖族!

    一时间,所有矛头皆对准阮霜白和裴梦回。

    裴梦回把阮霜白拉到自己身后,直视莫杯的双眸:“若没记错,几百年前我就已经被悬杏谷逐出师门,怎么如今又要以师门的名义铲除我,贵派是否太过恬不知耻?”

    莫杯竖起眉毛:“就算不以师门名义,你裴梦回为祸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我凭什么不能讨伐于你!”

    “自古以来,修真界皆以实力为尊,杀人夺宝各凭本事,谭歡实力不敌我,技不如人自取灭亡,你们有何立场替他讨公道?”裴梦回含着三分冰冷的笑意。

    “你这是强词夺理!”

    “难道在座诸位手上干干净净,从未伤过一条性命?”裴梦回眯起长眸,“我留谭歡一命已是大慈大悲,合该感谢我才对。”

    此言狂妄放肆,嚣张至极,自带嘲讽的气势,顺势撕下了起哄者虚伪的面具,令不少人为之汗颜。

    一番话说下来,竟真有不少修士为之动摇。

    所言不差,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弱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天经地义,现在他们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对裴梦回群起而攻之,岂不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准则?

    有朝一日自己杀了人,是不是也得接受这种攻讦讨伐?

    一阵寒风吹过高台,带来清凉的气息,灼热发昏的头脑清醒几分。

    方才被莫杯和佘煙煽动的人渐渐冷静下来。

    莫杯见形势逆转,不由得加重语气:“就算修真界实力为尊,你既已打败谭歡长老,为何还要带走他下毒折磨,百般欺辱!”

    有看了半天热闹的魔修懒洋洋打哈欠,嘲笑道:“要我说你们正道修士就是屁事多,下个毒就算折磨了?改日带你们去魔界逛逛,怕不是得吓得尿裤子。”

    周遭魔修尽数哄笑起来。

    有些正道修士默默垂下了头。

    太丢人了。

    莫杯强压下怒火:“这是我们人族的私事,魔族还是少掺和为妙。”

    魔修看不惯他道貌岸然的模样,提醒说:“可是人家裴梦回现在是妖族的皇子妃,轮得到你们来教训?”

    “皇子妃”三个字差点凭空呛死阮霜白,瞥了眼自己高大俊朗的皇子妃,默默挠了挠红透的耳朵。

    这时八皇子阮胜青已带人赶到,气势汹汹指着莫杯:“你们悬杏谷找茬找到我兔族头上,是觉得我族妖王闭关,你们就能为所欲为吗?”

    “不论裴梦回从前是哪门哪派,如今都是我兔族的人,若要找他的麻烦,不妨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众兔妖一聚而上,仗着人多势众把周围堵得严严实实,小兔妖们对裴梦回正是感激的时候,岂能容忍人族放肆。

    莫杯咬碎了一口牙,该死的兔族,居然如此袒护裴梦回!

    阮霜白牵住裴梦回的手,又抱住他的胳膊。

    “看不出来你们兔族还挺护短的。”裴梦回悄声对阮霜白说。

    阮霜白点点头,难得霸气一回:“做本殿下的男人,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裴梦回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阮霜白的鼻尖,若非人多早已亲上这张可爱的小嘴。

    事已至此,莫杯只能硬着头皮对抗到底:“裴梦回,你敢说当初因何带走谭歡长老吗?”

    闻言,裴梦回轻蔑道:“谁知道呢,可能我心情好吧。”

    “你!”

    面对油盐不进的裴梦回,莫杯气得脸黑沉一片。

    僵持不下的之际,人群后方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

    “我可以替裴梦回证明清白。”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身穿蟒袍的魅惑女子一步步而来,穿越人群来到中央。

    阮霜白老远就认出此人,这是人族蛊术比斗的魁首,也是那日裴梦回说眼熟的女子。

    好啊。

    阮霜白对着裴梦回的长靴狠狠踩了一脚,瞪起圆溜溜的琥珀眸,声音幽幽:“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替你证明清白,她不知道你早已被本殿下玷污,失了清白吗?”

    裴梦回:“?”

    第68章 你是好人 今日好多大瓜

    裴梦回低笑:“殿下, 苍天可鉴,我的清白早已给了你。”

    “哼,谁知你是不是花言巧语哄骗我。”阮霜白抬起下巴。

    “殿下怎样才肯相信我?”

    “那得看你的诚意够不够。”

    “今夜给你顺毛,”裴梦回拿出杀手锏, “从头顺到尾巴根。”

    “我还想要舔毛……”

    “除非你变成人形。”

    阮霜白轻呵一声:“变回人形哪来的兔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舔别的地方。”

    “你说的是什么地方?”裴梦回莞尔请教道。

    “就是——”阮霜白突然顿住, “你套我的话!”

    裴梦回见好就收:“好吧, 相信你。”

    阮霜白翘起唇角:“哼,谅你也不敢背叛我。”

    裴梦回不动声色,往某只小兔子腰上掐了一把, 阮霜白顺势靠进男人怀里。

    二人说笑过后,把视线转移回乌烟瘴气的战场。

    莫杯抬眼看向女子:“你是何人?”

    有人替她答:“本届试擂大会人族蛊术的魁首, 袁心菱。”

    此人是蛊术比斗中闯出的黑马,一介散修轻易赢了蛊修大宗弟子,在试擂大会出尽了风头。

    袁心菱斜睨莫杯一眼, 复收回视线,一副看不上对方轻蔑的神情, 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自己眼睛。

    这种鄙夷的眼神如同利刃,狠狠刺进莫杯心中, 自尊心如同遭受蹂.躏, 他瞪向她,这个女人凭什么轻视自己?!

    有人问女子要为裴梦回证明什么清白, 可否分说明白。

    袁心菱话未多说, 直接来到疯疯癫癫的谭歡面前, 一把扯断了他一侧袖口,露出胳膊的符文印记。

    印记形如束缚老鹰的囚笼,根根青筋交错,在胳膊上清晰分明。

    那枚形状诡异的符文印记像是某种契约, 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众人惊疑不定,这是什么印记,看起来竟如此诡异?

    有魔修认出此种印记,大声说:“一群傻子,这是控制炉鼎的契约,此为主契。”

    炉鼎二字让周围人炸了锅,正派修士一向不齿抓人炼制成炉鼎的行为,哪怕是风月无忌的合欢宗也讲究勾引人心甘情愿合修,合欢宗二长老身上怎会有这种邪修契约?!

    袁心菱冷然一笑,伸出自己的胳膊,扯下一块假皮,露出同样的炉鼎印记,而她身上的则是子契。

    谭歡为主,她为奴。

    众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袁心菱竟是谭歡的炉鼎?!

    哄闹声沸腾,修士们震惊不已。

    裴梦回望着一切,久久没有说话。

    阮霜白也呆了,到底怎么回事?

    何种猜测层出不穷,直到袁心菱喊了一句安静,霎时鸦雀无声。

    她苦笑一声,缓缓揭开尘封多年的故事真相。

    百年前,合欢宗二长老谭歡四处诱拐资质上乘的年轻修士,假意引荐他们进入合欢宗,实则是偷偷把他们带去自己的洞府,强行逼迫他们结下契约,成为他的炉鼎。

    谭歡共哄骗囚禁数百名修士,将他们囚禁起来,供自己采补,提升修为境界。

    而她袁心菱就是其中之一。

    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直至某天裴梦回到来,强行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炉鼎契约,并且给每个受苦的修士喂下失忆的药,让他们忘却这一段痛苦的回忆。

    并且把谭歡抓走,折磨三天三夜,最终把他逼疯。

    而袁心菱因为体质特殊,炉鼎印记并没有清除干净,记忆也有所保留。因此,她是那些受害者里,唯一还记得此事的人。

    “从前我人微言轻,所言无人相信,今日试擂大会,修真界诸位英豪皆在,希望大家能够了解当年真相,”袁心菱深吸一口气,看向不发一言的裴梦回,“谭歡罪有应得,诸位切莫诬陷拯救我们的恩人。”

    如此反转着实令人惊讶。

    众修士全都愣在原地,石化一般纹丝不动。

    谁能想到他们认为的受害者才是恶贯满盈的恶人,而他们围攻的凶手才是仁善之人呢。

    所有人看向裴梦回的目光都变了。

    有惊讶,有同情,有发自内心的钦佩。

    阮霜白听得眼泪汪汪,拽了拽裴梦回的衣袖,眼尾红红:“夫君,原来你真的是个好人……”

    “……”

    裴梦回揉了揉眉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拿钱办事,惩戒合欢宗二长老是别人委托给我的任务。”

    “委托者可欠了我不少灵石,最近才还清。”

    阮霜白:“……你真的很扫兴,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实话实说。”

    遭受重大打击的莫杯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反驳说:“倘若真是如此,为何裴梦回从未替自己辩解过?”

    这话质问得无理取闹,知晓事实真相的受害者都已经失忆,谁能来证实裴梦回口中所言真假?

    况且裴梦回本人不曾在意外面的流言,懒得跟他们解释。

    幸而今日有人愿意站出来澄清一切,还裴梦回一个清白。

    “我不信!”莫杯咬紧牙关。

    “由不得你不信。”人群中突然响起冷冽如寒霜的声音。

    随声望去,原来是剑宗的天骄谢衡绝。

    谢衡绝一袭蓝白衣袍,阔步而来,长剑往地面一杵,气势凌人。

    浩然之气荡开,围观者为之一颤。

    众所周知,谢衡绝在加入风蹊宗以前乃是合欢宗的人,并且就是二长老谭歡门下弟子。

    又来一个,这出大戏可真精彩。

    谢衡绝言简意赅:“我就是委托人。”

    嚯!

    周围又炸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当年是谢衡绝委托裴梦回抓了自己的师尊?!

    众修士乌泱泱大声喧哗,有人偷偷摸出了瓜子开始嗑,丢了一地的瓜子皮。

    莫杯脸色难看:“你这可是欺师灭祖……”

    谢衡绝眼锋如刀:“畜生不配称为师。”

    剑宗掌门看向他:“徒儿,当真有此事?”

    谢衡绝不卑不亢:“望师尊恕罪,徒儿并非有意欺瞒。我年少拜入合欢宗谭歡门下,本以为得遇良师,却不知他竟是一匹人面兽心的豺狼。

    我偶然得知谭歡在自己洞府豢养炉鼎,心中悲愤交加,可惜当时势单力薄,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撼动对方分毫,这才找上裴梦回。

    虽说裴梦回是拿钱办事,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多少灵石付给他,一直赊账至今……”

    众人听懂了,裴梦回嘴上说自己拿钱办事,其实钱压根就没到手,但事却办得漂漂亮亮,解救了无数无辜修士。

    此乃大义啊!

    短短半个时辰,众修士对裴梦回的观感变了又变,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敬佩,最后转变到现在的:兔族小皇子真是好眼光啊!

    “唉,是我们太过狭隘,总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

    “你们还说阮霜白是因为毒术秘籍才接近裴梦回,现在傻了吧,人家就是真爱。”

    “就是就是,被人诬陷也坚定不移站在对方身边,世间有多少这种道侣?”

    “这趟来的不亏啊,话说那谁的话本子写好了没,可以加新素材了。”

    除了感叹裴梦回与阮霜白感天动地的情意,大家也不忘讨论今日对峙的两方。

    “谭歡这种人就该碎尸万段啊,疯了真是便宜他。”

    “谢衡绝大义灭亲啊,早早就有无情道的潜质了。”

    “要我说袁心菱姑娘才是最有勇气的,她不顾自己的清誉也要揭发谭歡的真面目,当真可贵。”

    “话说你们不觉得莫杯有些咄咄逼人吗,好歹以前跟裴梦回也是同门吧,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讨伐他……”

    合欢宗的宗主眼前一晕,险些栽倒在地,嘴里喃喃:“怎么可能……师弟怎会是这种人……”

    弟子们把大受打击的宗主扶稳,安慰着切莫过度伤悲。

    一番闹剧至此落幕。

    就在众人陆续准备继续大典的时候,疯疯癫癫的谭歡突然冲向裴梦回,阮霜白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谭歡摔了个四脚朝天。

    阮霜白叉腰,什么东西也敢过来沾边。

    谭歡登时啊啊乱叫,他浑浊的目光在人群中锁定莫杯,再度卯足了劲儿冲上去。

    他抓住莫杯的胳膊,语调不清大喊着:“你说带我报仇的!泥你你把我带来的啊啊啊!”

    “裴梦回怎么还没死!你说啊!”

    好家伙,一时间所有目光齐聚莫杯脸上,看得莫杯攥紧拳头,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住。

    “莫要胡乱攀咬,我不认得你。”莫杯冷冷拂开衣袖。

    谭歡死死抓着他不放,一双硕大的瞳眸瞪着他。

    事到如今,众人也不是傻子,皆神色鄙夷地看着莫杯,这场闹剧的源头总算是找到了。

    莫杯此生最受不住旁人用异样的目光轻视自己,他咬紧了牙,齿缝中渗出血,嘴里腥味浓厚。

    该死,该死。

    阮霜白劈头盖脸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啊,莫少主。”

    周遭窃窃私语声不停。

    裴梦回弯起狭长眉眼,笑得神秘莫测。

    “听闻莫少主医术非凡,今日我倒想请教一下。”

    话毕,他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一枚金针直接刺入他手背。

    莫杯由于被谭歡纠缠扰乱心神,全然没有防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金针里的毒素蔓延开来。

    皮肤青紫起泡,柴如垛草。

    “不知莫少主可能解了此毒?”

    “你敢偷袭我!”莫杯怒目圆睁。

    如此大快人心之举,并无人替莫杯说话,只觉得他活该。

    做完一切,裴梦回风轻云淡一笑,搂着阮霜白径直离开,徒留莫杯无声地歇斯底里。

    ……

    日头移至头顶,温暖的光线倾落满地。

    大典的授奖继续,众尊者合力解开春风谷封印,露出里面灵光灿灿的天材地宝池。

    有灵药仙草、炼器材料、妖灵兽蛋,还有最引人向往的各类法宝。获得魁首的修士可以自行选择一件地阶法宝带走,若是看中有眼缘凡品可以带走三件,至于天阶的法器灵宝,能不能带走各凭本事,它们会只会选择有缘人认主。

    春风谷池的最中央,躺着一面灰扑扑的镜子,阮霜白不明白为何一个丑兮兮的镜子可以占据最显眼的位置,后来听周围人解释才懂,那是池里的一件稀世珍宝,名为双影镜。

    双影镜可以复制各类法宝,由一变双,除了人基本什么都能复制,使得万千修士眼馋。

    试擂大会举办上千年,青年魁首无数,可从未有人能够带走这面镜子。

    阮霜白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这种会择主的镜子一般都比较有脾气,估计只有天之骄子它才看得上眼,躺个千百年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获得魁首的修士一个接一个上去挑选灵宝,几乎每个人都会对双影镜招手,想带走它,可是双影镜连翻身都不愿意,修士们只能灰溜溜去挑选其他法器灵宝。

    阮霜白排在最后方,探着小脑袋四处乱瞅,选什么好呢……

    好纠结,都挺喜欢的。

    阮霜白忍不住传音给裴梦回:“你说我选什么比较好呢,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裴梦回沉思片刻:“想要你。”

    “你没救了。”阮霜白偷偷翘起唇角。

    “那我可就随便选喽,反正选什么都不亏。”

    终于轮到阮霜白,他快步走到谷池旁,盯着各种亮晶晶的灵宝,看得眼花缭乱。

    倏忽间,谷池中央传来强烈的灵气涌动。

    怎么回事?

    阮霜白一愣,就在这时,安稳躺倒的双影镜突然颤动,紧接着发出耀眼的白光,如同流星噌的一下飞起来。

    拖着流光溢彩的尾巴,直直撞进阮霜白的怀里——

    阮霜白一个站不稳,只听噗通一声,被双影镜砸倒在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所有人震惊,瞪大眼珠子看向阮霜白。

    不可思议,双影镜认主了!

    懵懵的阮霜白则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扁扁嘴巴,呜呜屁股好痛,要裴梦回揉揉才能好……

    第69章 崽崽踢人 你怎么威胁崽崽呀?

    阮霜白隔老远委屈巴巴瞅了一眼裴梦回, 才把视线挪回把自己撞倒的镜子上,此时的双影镜不再灰扑扑,反而泛着明亮崭新的白光。

    他听见周围很多人说双影镜认主了,真奇怪, 镜子居然会选择自己。

    “怎么会选我呢……”他小声嘟囔, 视线盯着镜子左瞧右看。

    旁边的袁心菱说:“恭喜, 双影镜乃是不可多得的灵器珍宝,它选择你必然是与你有缘。”

    阮霜白眉眼弯弯:“说的也是,我果然很厉害。”

    其他修士的眼睛都羡慕红了, 谁能想到千百年都不愿意择主的双影镜,这次直接扑到阮霜白怀里去了。

    灵宝认主, 表明此人要么是天生气运非凡之人,要么是后天心性超群之人。

    不论哪种,都有一点不可否认, 那就是阮霜白与寻常人不同。

    修士们只得艳羡,纷纷感叹。

    说好的镜子脾气古怪呢, 怎么还倒贴啊?

    兔族的妖修们兴奋不已,看见没, 这就叫天命所归, 他们小殿下果然是兔族的福星!

    兔族四大长老欣慰不已,尤其是涂炎长老, 都快感动哭了, 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殿下, 我从小就看出殿下绝非等闲之辈,将来必能成大器。

    白蜚语长老淡淡拆台:“从前你说小殿下爱哭吃不得苦。”

    涂炎长老呵呵:“爱哭怎么了,裴梦回不是喜欢得很?吃不得苦怎么了,咱们殿下天生就只吃甜的!”

    前方的八皇子阮胜青直接笑出声。

    阮胜青撞了撞阮玄辉的肩膀, 喜笑颜开:“大哥,幸好你没拦住小白参加试擂大会,否则谁能知道这小子还挺厉害呀。”

    “现在不光兔族,半个修真界都夸咱弟弟,真爽呀。”

    “大哥,你说是不是?”

    阮玄辉望着被人簇拥的阮霜白,掩去眸底情绪,轻轻颔首:“小白的确长大了。”

    ……

    没过多久大典结束,各门各派的飞舟和飞行法器降落满地,准备载人回宗。

    短暂结交的朋友相互告别,小兔妖们跟云天宗的符修们挥手,孔菁菁也跑到兔族地盘放狠话,说下次试擂大会一定赢的是孔雀族,顺便祝福阮霜白和他的“小白脸”裴梦回白头偕老,千万别祸害别人。

    告别过后。

    阮霜白抱着镜子扑到裴梦回怀里,扬起脑袋炫耀:“快看快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最厉害的小兔子。”裴梦回掐掐他的嫩脸。

    “咱们要发了,”阮霜白掰着手指头,“一块灵石能变成两块,一千万灵石就能变成两千万!”

    裴梦回忍俊不禁:“你现在怎么比我还财迷?”

    阮霜白小声哼哼:“还不是都赖你,我以前可从不看重钱财这种身外之物……”

    “如今我最看重的不再是钱财。”

    “不是吧,”阮霜白眨眨眼,“你好善变呀,那你最看重什么?”

    “不告诉你。”

    裴梦回弯唇一笑,俊眉微挑,显得神秘莫测。

    “……?”

    等了很久,裴梦回真的半个字都没有透露。

    阮霜白生气了。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连他都不能说?

    他们这种连孩子都有了的关系,怎么可以有隐瞒?太过分了,坏男人。

    小兔子立马变成小河豚。

    他瞪着眼睛,气鼓鼓威胁:“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带着崽崽离家出走。”

    裴梦回亲亲他噘起来的嘴巴,低笑:“傻兔子。”

    “不许说我傻!”

    “这是我的回答。”

    “啊?”阮霜白一愣。

    “走,先上仙船。”

    裴梦回拉着他的手上仙船,四大长老灵力驱动仙船调转方向,一路朝妖王宫进发。

    进卧房后的阮霜白仔细回想之前的对话,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裴梦回的意思,对方说“傻兔子”就是他的回答,自己问的是……对他最重要的是什么。

    所以现在对裴梦回来说,最重要的是……!

    阮霜白坐在榻上睁大眼睛,脸颊倏地涨红。

    这算不算是表明心意呀。

    可是对方又没有明说。

    他百般纠结,在榻上来回打滚儿。

    没过多久,裴梦回坐在榻沿轻笑:“磨什么呢,身上痒了?”

    才没有。

    阮霜白抬起脑袋,在心里嘀嘀咕咕。

    可恶的裴梦回,说话曲里拐弯,就不能直接说心悦小兔子爱小兔子最最喜欢小兔子吗?

    玩什么高深莫测,哼。

    裴梦回朝他伸手,阮霜白磨磨蹭蹭挨到他旁边,枕在男人膝盖上,没一会儿就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裴梦回轻抚他的头发,像给兔子顺毛一样捋着,四周寂静无声,两人安逸享受此刻宁静。

    忽然,阮霜白身子颤了一下。

    “怎么了?”

    裴梦回立马皱起眉头,俯身去探他的脉象。

    阮霜白抬眸就瞅见男人一脸紧张,不禁笑出声:“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我没有不舒服。”

    “为何突然发抖?”

    “因为……”阮霜白咬着下唇,腼腆道,“因为崽崽踢了我一脚。”

    裴梦回神情出现片刻空白,眉头霎时舒展,小心翼翼看向阮霜白的小腹。

    饶是裴梦回见多识广,也未曾亲自感受过胎儿的震动,这是他头一次出现不知所措的复杂心情。

    阮霜白拉着他的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感受一下。”

    手掌隔着单薄衣衫轻轻按在上方,裴梦回不禁屏住呼吸,咚——很轻的一声,踢在他掌心,像是被小麻雀啄了一下。

    心里荡开一圈涟漪。

    阮霜白眼睛弯弯,拉着裴梦回的衣襟,按住他脑袋往自己肚子上贴,让他听一听崽崽的动静。

    裴梦回微俯身,右耳隔着雪白衣料倾听,青丝垂落铺在阮霜白身上,与他散乱的银发相映。

    噗通噗通。

    错乱的跳动不知是胎动还是心跳。

    “崽崽们好像有点激动,比刚才更活泼。”阮霜白说。

    裴梦回缓缓起身,把阮霜白搂进怀里,温声问:“他们经常乱踢的话,会不会让你很累?”

    “还好啦,我们兔族在受孕这方面体质蛮强的,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裴梦回的手指移到他微微鼓起的小腹,点了点说:“小兔崽子们老实一点,不许折腾我的小兔子,否则每月扣掉半根胡萝卜。”

    “你怎么还威胁崽崽呀。”阮霜白无奈又甜蜜。

    “你说呢?”

    阮霜白在心里嘀咕,承认吧男人,你就是超爱我。

    他闭上琥珀色眼睛,微蜷的睫毛轻轻颤动,放轻呼吸。

    裴梦回心领神会,低头亲他脸颊,慢慢转移到唇角,两片柔软的唇相贴,呼吸灼热交缠。

    幔帐的青纱徐徐飘动,晃了又晃。

    二人默契地吻在一处,越吻越深,潮湿的,滚烫的,压抑已久的欲.望悄然释放。阮霜白全情投入,以至于兔崽在肚子里闹腾都没有注意,满脑子都是对方身上的苍术香真好闻。

    “嗯……”

    裴梦回吻住怀里人的唇角,细细啄吻,手掌的温度滚烫,指尖撩过,对方打了个激灵,雪衣不经意间散开,皱皱巴巴褪至臂弯,一层层晕染化开,如同一层层簌簌而落的细雪。

    阮霜白垂下毛茸茸的脑袋。

    凝眸,视线随人而动。

    阮霜白双眸浸湿水色,朦胧间盯着裴梦回的薄唇,越看越觉得对方的两片唇.瓣像极了蝴蝶翅膀,一扇一动。

    【审核大大您好,这里是嘴唇在呼吸,求放过。】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蝴蝶翅膀簌簌扑闪,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降落染了霞光的峰顶。

    不知是谁低低抱怨了一声。

    他拽着男人的胳膊抓出指印,不愿撒手。

    脸上浮现或深或浅的绯红,神态已不清明,琥珀眸子浸满水光。

    似乎有风吹进室内,热气攀上锁骨,驱散了一点氤氲开来的闷热,他声音变得撒娇一般。

    “你怎么抢崽崽的口粮呢……”

    似嗔似怪,黏黏糊糊,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纵容,听得人只想更加过分。

    裴梦回抬起头,吻上阮霜白唇角:“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还没习惯?”

    淡淡的奶香沾上唇瓣,阮霜白的脸通红滚烫,此时此刻,说话都觉得羞耻难当。

    趁阮霜白沦陷于厮缠,裴梦回指尖抚上他小臂,顺着原本的保命符文注入自己的灵力,把修为一点点灌输进去。

    紫光如同晶石闪烁,填满了黯淡的符文轮廓,使丧失光彩的符文重新焕发光芒。

    符文初次形成的时候,里面注入的乃是妖王和王后的妖力,妖力本身更加强盛,如今裴梦回只能往里面填补自己的灵力,以至于耗费的灵力比妖力更加庞大。

    十分损耗自身修为。

    亮了几瞬,充盈的符文恢复平静,纹路逐渐消失不见,恢复细腻光滑的小臂。

    保命符文加固完成。

    裴梦回悄悄松了口气。

    阮霜白惊讶地睁大眼睛,嘴里有点埋怨:“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半点准备都没有。”

    “这样就很好。”

    “你刚才往里面注入那么多灵力,身体会不会虚?”

    裴梦回挑眉:“你想试试?”

    “算了吧,万一你在床上晕过去多丢人呀……”

    裴梦回:“……”

    “你这是挑衅,小兔子。”

    阮霜白立马合拢自己的衣裳,红着脸说:“你不许再吃了……”

    “为何?”

    “都肿了……”阮霜白拽了拽前襟,衣裳布料摩擦,感觉更加明显。

    裴梦回故意往他跟前凑,像个无赖流氓似的一点点逼近,阮霜白捂着胸口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你、你干嘛。”阮霜白结结巴巴。

    裴梦回伸出手,阮霜白一紧张,头顶噌的冒出来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颤颤巍巍晃动。

    “耳朵变出来了。”

    裴梦回屈指弹了弹他的兔耳朵。

    清秀的面颊沁着一缕薄红,眼尾湿润若秋水,头顶绒毛细腻的兔耳朵,阮霜白抬眸与裴梦回揶揄的目光对视,登时羞赧。

    两边耳朵耷拉下来,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男人。

    “你坏……”

    第70章 山雨欲来 莫不是我不得恩宠了?……

    悬杏谷, 神农殿。

    莫杯面色惨白,躬身坐着伸出手臂,手臂经脉发紫发青,从表皮可以看见里面有黑气在乱窜, 游动几步, 额头汗液浸湿头发。

    此时此刻, 旁边一位紫白双色的修士正搭他手腕,为他诊脉。

    空气落针可闻。

    莫杯的父亲,悬杏谷的谷主莫留残站立一侧, 粗眉拧出沟壑,浑身笼罩压抑的阴沉气。

    身为悬杏谷的谷主, 他却解不开自己儿子身上中的毒,束手无策之际,只能请擅长毒术的噬九毒宗的大师兄来诊治, 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传出去,他的颜面何存?

    “闫公子, 我儿身上的毒可还能救?”

    闫若风遗憾摇头:“抱歉,在下才疏学浅, 暂且解不开这毒。”

    莫留残不敢相信, 闫若风乃是噬九毒宗的大师兄,宗门老祖闭关前把宗门交给他和各大长老, 说他是毒宗的掌门也不为过, 怎么可能解不开裴梦回下的毒……

    难道裴梦回的毒术真的如外界传言, 已达登峰造极,无人超越之境?

    “闫公子,你可是修真界最好的毒修,一定能有办法的对不对?”

    闫若风叹息:“莫谷主抬举我了, 若说当今修真界的第一毒修,必然是裴圣师。”

    “他下的毒,我无能为力。”

    莫留残脸色难看。

    “难不成我下半辈子就要日日受毒药折磨吗?!”莫杯失声大喊。

    莫留残恨铁不成钢,咬牙道:“让你非得去招惹他,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什么叫我去招惹他,父亲你就不恨姓裴的吗!”

    啪!

    莫留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莫杯双目通红,眼底充满怨毒。

    尴尬之余,闫若风起身拜别道:“莫谷主切勿伤心,若真想解开此毒,不如去找裴圣师,有什么误会当面说开便好。”

    “在下宗门事务繁杂,就此告辞。”

    语罢,带着身后的弟子快步离开。

    莫留残就莫杯一个独子,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就得去求裴梦回,去求一个被他亲自逐出山谷的前少主!他堂堂悬杏谷的谷主,凭什么低三下四去求他!

    青筋暴起,莫留残死死盯着痛不欲生的莫杯,胸口中压了一块巨石,憋屈喘不过气。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可他不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儿子被毁掉,该怎么办……

    莫杯痛苦地呻吟:“父亲真的没有办法吗……”

    莫留残脸色铁青。

    咚咚咚。

    “进来。”

    一个悬杏谷弟子急匆匆进门,奉上一封书信,说是妖族那边递给悬杏谷的信笺。

    莫留残伸手接过,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涂简序。

    兔妖一族闭关多年的大医师,涂简序。

    莫留残眸光倏地一暗。

    轰——

    噬九毒宗的墨黑飞舟匀速前行,舟身通体漆黑,上篆刻复杂符文,通过灵力调动,穿破层层迷雾,翱于九霄。

    飞舟之上,闫若风负手而立,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天边。

    小弟子谦虚请教:“大师兄,你真的解不开莫杯身上的毒吗?”

    “你觉得我能不能?”

    “弟子认为大师兄毒术超群,不可能全然束手无策。”

    闫若风爽朗一笑:“其实我能做到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性,只要他安心调养,至少身上不会太难受,不过完全解毒恐怕不行。”

    小弟子更加疑惑,问大师兄为何不直说。

    闫若风神秘弯起唇角,望着前方渺云,留下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

    他说,因为裴梦回给莫杯下的毒很独特,但是他曾经见过。

    小弟子满头雾水。

    闫若风拍拍他的脑袋:“我们噬九毒宗即将迎来宗主。”

    小弟子瞪大眼睛:“大师兄,你终于打算篡位了?”

    ……

    兔族,妖王宫。

    自从试擂大会回来以后,仰慕十七皇子的小兔妖能从宫里排到宫外,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露出灼热的眼神,一场比试让阮霜白彻底成为了众兔妖的表率。

    阮霜白尾巴翘得高高的,天天在裴梦回面前嘚瑟,缠着对方让他承认自己是世上最有本事的小兔子。

    每次裴梦回都会搂着他的腰低笑,促狭问:“最有本事的小兔子怎么到床上就没本事了?”

    不行,阮霜白可受不住这委屈。

    为了证明自己在床上也是一只有本事的小兔子,阮霜白使劲手段欲图榨干对方,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在榻上躺了三天三夜,吃东西都抬不起胳膊,只能让裴梦回嘴对嘴喂。

    裴梦回十分餍足。

    阮霜白却气哭了。

    哭着哭着又被欺负了一顿,裴梦回掐着他的腰逼问:“殿下,到底谁最有本事?”

    阮霜白只得呜呜咽咽:“你好大……”

    “……好大的本事。”

    两人没羞没臊度过了一段安稳的养胎日子,随着月份越来越大,阮霜白的胃口逐渐变差,很多东西都是吃一口就吐,喝安胎药也不起作用。

    后来兔族医师说这是兔族怀孕的正常现象,他们妖王宫的后山有一方小秘境,秘境里有种名为安笼草的药材,用它泡水喝就能缓解症状。

    但凡有兔妖怀孕,都会有人专门去采这种药材贩卖。

    阮霜白依稀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怎么没人给他送汤药?

    行医堂的弟子们说,自从副堂主被革职以来,许多药材的采摘跟不上使用速度,尤其是安笼草,原本就所剩不多,前段时日堂里突然淹了水,几乎全部泡烂。

    想要新鲜的安笼草就得去小秘境现采,但是负责采药的兔妖全部跟着八皇子去东洲参加百草盛会,如今都不在妖王宫内。

    裴梦回说:“不必麻烦他人,我去采便是。”

    阮霜白说:“后山那座小秘境需自身无修为的人才能进入,如果你要进去就不能动用灵力,里面地形复杂还有凶兽,不熟悉环境的人贸然进入恐怕会有危险。”

    “不用灵力我也不至于打不过野兽,”裴梦回笑着说,“瞧不起谁呢,小兔子?”

    “我就是……”阮霜白抿抿唇。

    裴梦回低头直视他漂亮的琥珀眸,恍然大悟:“原来是舍不得与我分开片刻。”

    “殿下,你好黏人啊。”

    阮霜白伸手挠了他一下:“你又曲解我的意思,自作多情!”

    “那你说怎么办?”

    “现下已是黄昏,不如明早再去吧。”

    裴梦回厚着脸皮:“原来小殿下是想与我再温存一宿。”

    “哎呀你烦死了。”

    阮霜白一跺脚,红着脸钻进卧房里。

    门扉吱的一声关闭,门框上落的桃花坠了满地。

    裴梦回笑着跟上去,踏过落英满地,一路追到榻上才逮住某只羞恼的小兔子。

    “跑慢点。”

    榻上,裴梦回把阮霜白整个圈进怀里搂着,手掌抚过隆起的小腹,缓慢打着圈揉,掌心的灵力如同温流滋养着里面的小家伙们。

    “你这个人总是倒打一耙,分明是你舍不得分开,也不知道到底谁更黏人,哼。”阮霜白噘嘴叭叭道。

    裴梦回低头含住他的耳垂,轻咬细软的那一片肉,含糊不清应着,阮霜白身上过电一般颤抖,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酥麻感传遍全身。

    两人闲来无事便厮混,身体太过熟悉彼此,稍微一撩拨就起火,阮霜白难耐地扭扭身子,不住地主动往人怀里拱。

    舒服,想贴得更近更紧。

    想亲亲。

    裴梦回得逞笑道:“还说不黏人?”

    “别得意……”

    阮霜白身上燥热,往裴梦回耳边吹了一口气:“想要你。”

    “不行,”裴梦回低头温柔亲了亲他,说出的话相当冷漠无情,“月份大了不能胡闹。”

    “用手帮你好不好?”

    孕期的小兔子分外敏感,听不得伴侣拒绝自己的求.欢,眼眶瞬间弥漫一层水雾,泪珠打着转。

    他气得变回原形,软软糯糯一团窝成球,委屈地一抖一抖的,任由裴梦回怎么叫都不回应。

    裴梦回想要把他抱进怀里哄,阮霜白就在床上滚,雪团子滚来滚去就是不给抱,只看绒毛都能瞅出一股欲求不满的味道。

    裴梦回忍俊不禁:“殿下怎么不让我碰,莫不是我年老色衰,不得恩宠了?”

    阮霜白悄悄抬起眼皮瞥人,裴梦回一袭深紫金纹袍松松垮垮,墨发披肩,眸若幽邃深潭,冷白的脸俊美风流,气质更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

    就算是对容貌最为挑剔的孔雀一族,二皇女见到他都盛赞不已。

    这家伙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年老色衰?

    摆明了仗着一张迷惑人心的皮囊蛊惑兔子,阮霜白努努嘴,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被他勾得心软。

    阮霜白眨着清纯的眸子,故作凶狠:“我要把你打入冷宫,看你还敢不敢拒绝本殿下。”

    “殿下当真舍得?”

    “那是自然——哎!”

    裴梦回趁其不备,伸手把小兔子捉进手掌,捧进温暖的怀抱。

    阮霜白的脑袋撞上对方坚实的胸膛,本能地蹭了蹭,随后反应过来,用兔爪子使劲扒拉他的衣裳。

    “我还没消气呢,谁允许你抱我!”

    裴梦回低头跟他讲道理,阮霜白才不听忽悠,抬手就是一爪往男人俊美的脸上拍。

    吃我一爪!

    裴梦回不闪不避,挨了兔爪攻击,并且颇不要脸地偏头,吻了吻阮霜白的爪心。

    霎时,阮霜白整只兔子烧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