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的兔子 现在的毒修都这么变态了?……
莫杯乘坐回宗的仙船, 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翻涌的云浪,心中戾气只增不减。
他自小与裴梦回相识,对方是天赋卓绝的悬杏谷少谷主,众星捧月, 受人喜爱。而他虽是大长老的儿子, 却永远低对方一头, 所有的夸赞都只环顾在裴梦回一人身上。
凭什么,就凭他是少谷主吗?
他不甘心,却只能笑脸相迎, 与裴梦回称兄道弟,做贴心的小师兄。
在裴谷主和夫人死后, 他与裴梦回的差距似乎缩短了,对方失去双亲痛不欲生,连未来的谷主之位也摇摇欲坠。
幼小的心灵生出野心, 为何他不能得到裴梦回的位置呢?
直到某一日发现裴梦回偷偷炼毒,他喜不自胜, 兴奋至极,恨不能立马告诉悬杏谷所有人:你们的少谷主违背祖训, 私下炼毒, 理应逐出宗门!
他决定去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莫留残是悬杏谷的大长老, 自从裴谷主死后, 宗门事务一直由他统领。
父亲听罢, 沉思良久,最后告诉他此事不可轻率,只有裴梦回捅出篓子才能毫不留情将他驱赶出宗门。
捅出篓子?裴梦回埋头在自己屋里炼毒,如何犯错?
莫杯想, 我可以帮他一把。
于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灵宠,身为医修,眼睁睁看着弱小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死亡。
他是医修,干净的手不该沾染污秽的血,所以这条命应该算在裴梦回头上。
东窗事发后,裴梦回终于离开悬杏谷,而他终于得到了少谷主的位置。
他是悬杏谷未来的希望。
多年后,再度听闻裴梦回的消息,他居然成为了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医。
他并未觉得畅快,那股嫉妒已经根深蒂固,只要听见对方的名字,就忍不住想要毁了他。
凭什么他离开了悬杏谷还能叱咤风云?
莫杯望着无边云层,想起今日的戏耍,恨意涌上心头。
为什么永远要跟他作对。
这时弟子来报,说查到了那只兔妖的零星线索。
莫杯满脸阴沉:“说。”
弟子从未见到少谷主如此难看的表情,小心翼翼说:“沧月岛的岛主把入岛册子交给我们查阅,其中跟兔妖一族有关的出入记录唯有涂川。”
“涂川,”莫杯隐约有些印象,“他是不是兔妖族大医师的儿子?”
“正是。”
“他是一个人入岛的?”
弟子摇头:“入岛那日他与一个神秘人一起,但是那个人的信息被隐去了。”
莫杯把诸多线索串联,隐约觉得此事跟裴梦回身边的兔妖脱不了干系,若是他真的认识涂川,恐怕身份并不简单。
弟子又道:“而且弟子听说涂川最近一直在找人,并且已经到东洲了。”
莫非是找那只兔妖?莫杯想了想,对弟子仔细交待,让他偷偷给涂川传信,把裴梦回和那个兔妖的行踪透露给他。
之前兔妖脸上蒙着面纱,想必是有故意隐瞒身份的嫌疑,既然不想被找到,身份必有蹊跷。
莫杯轻轻弯起嘴角,眉目冷峭。
只要能给裴梦回添堵,他的心头就会浮现扭曲的愉悦。
弟子不敢违抗少谷主的命令,只得领命而去。
……
东洲,鸳鸯楼。
鸳鸯楼乃东洲第一大酒楼,能在东洲这种满地灵石地方杀出重围,登顶天下第一的宝座,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这里的菜肴不仅人间至味,刺激味蕾,每一道菜的用材用料都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珍品。这里的厨子擅长把珍馐美馔与灵草精华相结合,能够滋养经脉,去除体内杂质,对修士的修为大有裨益。
据说在鸳鸯楼喝一杯清水都能增补灵气。
阮霜白望着气势恢宏的酒楼,眼睛睁得圆溜溜。
“好香啊,闻饿了。”
因为此地人多眼杂,阮霜白没有用人形,变成一只小白兔趴在裴梦回臂弯,翘起脑袋感叹着眼前的一切。
“带你去吃蛇羹。”
灵宠袋的小秽噌的一下探出蛇头,大骂:“老裴你敢!”
“小白你别听他的,蛇肉一点都不好吃!”
“而且老裴以前还说过要吃兔子呢!”小秽怒而告状,“你不要被他现在的嘴脸骗了!”
吃兔子?!
阮霜白立马变成气鼓鼓的小兔球,用爪子扒拉裴梦回,质问:“你真的想吃兔子?”
闻言,裴梦回把小秽按回灵宠袋。
他垂下头,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压低声音,暧昧的吐息近在咫尺:“不是已经把你翻来覆去吃过许多次了?”
“……不要脸。”阮霜白的兔爪捂住红得滴血耳朵,“就知道欺负我。”
阮霜白决定大发雷霆,嘀咕一句,
“不理你了。”
逗弄过兔子,裴梦回为避免招摇,特意把自己的修为压低,阔步踏进鸳鸯楼。方进入大堂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在门口的侍者笑着走上前,问客人是否要单独的厢房用膳。
得到肯定回答后,侍者为他引路,一路往楼上走。
鸳鸯楼的侍者惯爱观察来往客人,他的目光把裴梦回从头到脚扫了一圈,眼底流露出欣赏。这位客人身材修长,五官深邃,一张脸俊美且邪气,气质更是有种漫不经心的从容随性。
修为貌似不高,但胜在气势逼人。
而且从观察来看,这人身上灵药味儿极其浓厚,像是医修或者药修,但他眼力非凡,从细节处察觉出客人不仅修医,还是个危险的毒修。
众所周知,哪怕面对修为不高的毒修也得敬而远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谁能告诉他,毒修不是只爱玩毒蛇毒蝎吗?为何他怀里会有一只水灵灵的小白兔!
而且那只小兔子还蹭来蹭去撒娇,毒修不仅纵容着小家伙,还轻轻拨弄他的兔耳朵,安抚小兔子乖乖的。
太可怕了,现在的毒修都这么变态了?
侍者恍恍惚惚,带他们走进了独立厢房,并且奉上酒食单,毒修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递到了那只小白兔眼前,问他想吃什么。
小兔子挥舞毛茸茸的兔爪,在酒食单上按兔子爪印,一通眼花缭乱的挥动,点了一堆白菜青菜胡萝卜。
侍者大为震撼,现在的小兔子这般有灵性?不对,难不成是已经有灵性的兔妖?可是测不到对方一丝修为呀。
等到阮霜白点完,裴梦回又随意点了几样菜肴,把酒食单递还给面目凌乱的侍者。
侍者忍不住问:“客人如此宠爱这只兔子,莫不是相伴多年的灵宠?”
对面话刚落,小兔子立马瞪着裴梦回,琥珀眸子里浸满威胁,似乎在说:好好回答,不许说我不爱听的。
裴梦回忍俊不禁,对着侍者解释说:“不是灵宠,是我道侣。”语罢,还用指腹摸了摸小兔子头顶的软毛。
侍者瞪大眼睛:“哦,哦原来是灵,道侣啊。”
收起酒食单,侍者同手同脚走出门。
没听错吧,客人说那只兔子是道侣?
就算是妖族,也得有一定的修为才能化为人形,方才那只兔子半丝修为都没有,断然不可能化为人形,所以……
侍者晃晃脑袋,心想世上果真无奇不有。
屋内。
阮霜白享受着裴梦回的抚摸,惬意地眯眯眼睛,问道:“我的失忆解药什么时候能做出来呀?”
“迫不及待想恢复记忆了?”
“那当然了,说不定还能想起追杀我的人是谁呢,而且我们都双修过了,必须赶紧在双亲见证下成亲,”阮霜白掰着小爪子,“否则崽崽出生了怎么办?”
裴梦回却问道:“你把毒修带回家,就不怕自己爹娘反对?”
阮霜白:“可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是吗?”
“当然是了,”阮霜白用兔牙轻轻咬了男人的手指一口,“不光煮熟了,你还吃得特别香。”
裴梦回把小兔子捧在掌心,低头亲了亲:“是挺香的。”
这时恰好有侍者进来送膳,推开门就瞧见一个俊朗无俦的男人正在亲兔子,看那亲昵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亲吻什么绝世美人。
侍者低着头把饭菜布好,又忍不住多瞅了几眼,只见小兔子跳上桌案,毫无顾忌埋头吃了起来。毛茸茸的小兔耳朵随着进食摇晃,吃得格外满足。
要知道鸳鸯楼这一桌菜肴可价值不菲,寻常修士可吃不起。
而一旁的毒修就懒洋洋撑头看着,似乎这一桌子菜都是给兔子点的似的。
这属于溺爱了吧。
侍者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暗暗想,凭什么兔子都有人宠,他却要在这里苦兮兮端盘子!
苍天不公啊。
最后他踉踉跄跄走了出去,决心要去找一个道侣。
阮霜白是真的饿急了,风卷残云啃了大半桌饭菜。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小糯米团子把自己吃得饱饱的,灵力充盈全身,软趴趴瘫坐在桌案上,轻轻打了个嗝儿。
发出“吱”的一声。
……吃撑了。
然后他就被一双手捞进了温暖舒适的怀抱,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的调侃:“小兔子,你都把自己吃圆了。”
阮霜白蹭蹭他的手掌:“有点撑,你有没有消食丹?”
裴梦回:“没有。”
阮霜白撇撇嘴巴。
“给你揉揉。”
裴梦回的大手捂上阮霜白柔软的小腹,隔着薄薄兔毛,打着圈揉了揉,一股浅浅的灵力涌入丹府,饱胀感骤然减轻。
阮霜白抬起爪爪,摸着微微鼓起的胃部,鬼使神差问了句:“怀崽崽也会这么鼓吗?”
“…………”
一阵漫长的沉默。
问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愚蠢,但还是不满对方不说话,遂抬高声音:“你怎么不说话呀?”
裴梦回深吸一口气,趴在小兔子耳畔,吐息匀热:“会比现在还要鼓。”
他故意用指腹按了按他的小腹,暗示意味浓厚。
霎时,阮霜白脸烫如火烧。
第42章 素不相识 你要护着他?
鸳鸯楼不仅提供膳食, 顶楼客房亦能招待来往贵客住宿休憩,客房内设有灵泉,可供修士在此滋养经脉,调息灵力, 可谓十分方便。
阮霜白格外喜欢这里的饭菜, 故而他们在这里小住几日, 直到第五日才整装离开。
这段时日,阮霜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裴梦回独自在屋里钻研药方、煮药、炼丹, 经过数日精心调配,终于把治愈失忆的解药炼制而成。
只是味道太过难闻, 阮霜白嗅了嗅直接把自己蜷缩起来,打死也不喝。
“我要吃蜜饯。”阮霜白可怜巴巴。
“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恢复记忆。”裴梦回戳戳小兔子脑袋。
“反正解药都到手了,不要急嘛, ”阮霜白装可怜,“给我买蜜饯, 我吃不了苦……”
“就说你娇气。”
“给我买,否则就是不疼我。”
养兔子麻烦, 养娇气的小兔子更麻烦。
裴梦回拎起小兔子抱进怀里, 朝东洲最繁华的琳琅街而去,琳琅街的商铺摊贩鳞次栉比, 不仅有各类丹药法器, 吃的喝的亦是不缺。
其中有家铺子名为蜜心斋, 里面卖的糖果蜜饯天下一绝。据说曾有一对快要分道扬镳的道侣在此吃了一盒糖,双双回忆起曾经的美好情愫,重修旧好,再度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佳侣。
虽有夸张成分, 但蜜心斋的甜点手艺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否则不会如此有名气。
裴梦回身为毒修成日里抱着只软绵小白兔,走在街上过分引人注意,干脆施咒隐去毒息,只留下清雅的药香,连腰间装毒虫的法器都换成了药囊与灵针。
任谁看都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医修。
阮霜白趴在他怀里,说道:“你要是换身白衣飘飘的长袍就更像医修了。”
“怎么,你更喜欢医修?”裴梦回挑眉。
阮霜白想了想自己见过的医修,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悬杏谷的那个狗屁莫杯,连忙摇头:“算了吧,有些医修连人都算不上。”
“言之有理。”
二人来到蜜心斋前,里面的顾客排成长龙,甘甜的清香直往鼻腔里钻,阮霜白翘起兔脑袋,耳朵竖起来,兴奋地挥动毛茸茸小爪子。
天呐,好多甜甜的糖果蜜饯。
兔兔喜欢,兔兔想得到。
正欲踏进门,两人身前忽然挡了一道身影。
定睛一看,一个青色衣裳的男子正站在他们面前,他眉眼浅淡,气质温文尔雅,身上背着行医箱,看上去是位医修。
并且是妖族的医修。
裴梦回微微眯眼,口吻不善:“有事?”
青衣男子温柔开口:“这位道友,你怀里这只兔子是在下丢的,能否交还于我?”
嗯?阮霜白立马抬头,瞪大眼睛看向他。
居然有人说认识他。
这个人……好像是有点熟悉,在浮屠秘境摘菩提果快死的时候,他眼前划过许多画面,里面的确有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跟眼前这位的气质极为相似。
难不成他们真的认识?
“这位兄台未免太过无理,我怀里的兔子你说要就要,天底下竟有这种道理?”裴梦回搂紧糯米小团子,目光凌厉刺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皱起眉头,朝阮霜白伸手,试图唤他:“小白。”
阮霜白不敢轻信眼前人,往裴梦回怀里拱了拱,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拜托,他可是正在被追杀,恢复记忆之前,谁都不可信。
除了裴梦回。
一瞬间,青衣男子脸上的温柔出现裂痕,有些僵硬局促地收回手,重新与裴梦回商议道:“不如道友出个价,我愿意买下他。”
“不好意思,天底下可没有卖媳妇儿的道理。”裴梦回勾起唇角。
“你!”青衣男子的怒气顿时窜上面颊。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强抢?”
青衣男子竭力忍耐,又道:“我且问你,这只兔子是否是在沧月岛得到的?”
阮霜白倏地眼神一变,看来这个人真的跟他认识,否则怎会知晓沧月岛。
不过,此人真的可信吗……
裴梦回冷笑:“与你何干?”
“小白,你真的要跟他走吗?”青衣男子着急。
阮霜白觉得自己脑子很乱,记忆混混沌沌模糊成一团浆糊,若即若离的影儿,捕捉不到一丝有用的痕迹。
一道灵光闪过,他干脆恢复了人形。
青衣男子喜出望外:“小白?”
阮霜白往后撤了一步,靠在裴梦回身边:“你谁呀?”
“……你不记得我了吗?”青衣男子有些慌张,“我是涂川啊。”
阮霜白摇摇头,一昧依赖裴梦回,对着他说:“我真的不记得你。”
涂川眼神如刀剜向裴梦回:“你对小白做了什么!他怎会什么都不记得!”
面对严厉的质问,裴梦回勾起一抹轻浮的笑,伸手揽住阮霜白盈盈一握的腰肢,把他带进怀里,搂得密不透风。
姿态强势且充满不可忽视的占有欲。
并且低头亲昵道:“宝贝,告诉他我都对你做了什么?”
第一次听见裴梦回喊“宝贝”这种称呼,阮霜白整只兔子都酥麻了,脸颊的红晕蓦然绽放,从耳根一路蔓延至颈侧,仿佛桃花开满了雪地。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美人羞涩,艳不胜收。
阮霜白滚烫着小脸,眼睫微微颤动,小声嘟囔着:“你干嘛呀……”怪难为情的,在床上都没有这么喊过。
当着外人这般肉麻。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甜腻模样,涂川目眦欲裂。
眼前画面刺眼得几乎撕裂他的瞳膜,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对别人如此亲密!
温文尔雅的皮囊之下是即将喷发的怒火,嫉妒如同烈火焚身,将他吞噬殆尽,恨不得毁掉所有。
这一切应该都是属于他的才对!
杀了他。
杀了他,小白就是他的了。
涂川眼底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
一时间,妖气弥漫。
这种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连没有修为的阮霜白都察觉到了,他直接挡在裴梦回身前,对涂川怒目而视。
“你要护着他?”涂川握紧拳头,齿关咬紧渗出血。
阮霜白今日才发现这些医修都疯疯癫癫的,表面看着挺温柔,一受刺激就要杀人。
情绪这么不稳定如何行医救人?
相比之下,裴梦回简直太温柔了。
然后,他就看见格外“温柔”的裴梦回把他推到身后,向前一步握住涂川的手腕,咔嚓一声,碎了。
阮霜白:“……”
某个男人真的很不禁夸。
“要过两招吗,这位小医师?”裴梦回慢条斯理收手。
涂川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仅仅一招,内里腕骨尽数粉碎,此人绝对不止他看到的修为。
眼前人看着不过金丹期,但竟能徒手捏碎他一个元婴期的腕骨,必然是故意压低了修为。
他打不过他。
涂川绝望地意识到。
想从他手中强行带走阮霜白,难如登天。
“小白,你看不见吗?”涂川痛苦拧眉,“如此凶残的人,趁你失忆哄骗你!你还要继续信任他吗!”
阮霜白攀住裴梦回的胳膊,踮脚附于耳畔,低声说:“你是不是有点太凶了,万一他真是我的朋友呢?”
倘若真是他的朋友,看见自己记忆全失,还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并且百般维护,爆发怒火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裴梦回笑了笑:“不必担心,他是医修自己能治。”碎个腕骨而已,一瓶灵药就能恢复如初。
“好像有道理。”
二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旁边的涂川恨不得劈开他们紧贴的身躯。
酝酿好措辞,阮霜白正经问:“你说认识我,那你说说我是谁?”
涂川眸光一凛,缓缓道:“你叫阮霜白,是兔妖一族,身上常佩戴一块环形白玉。你我从小丧失双亲,所以只能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数月前我们一同去沧月岛游玩,我不过出门一趟,你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他掳走了你!”
对方矛头直指裴梦回。
阮霜白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儿,涂川把他们俩描述成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可是自己被追杀的时候身上刻有大能的保命符文,而且玉佩上也有护身符。
眼前人修为不过元婴,绝对绘制不出那般强大的符文。
而且他在被追杀前就失忆了,倘若他跟涂川一直在一起,对方为何对他的失忆表现得惊讶万分?
由此可见,这个人在撒谎。
他果然是一只聪明的小兔子。
想明白后,阮霜白更加不耐烦,严肃道:“不许你诬赖他,是他救了我。”
摆明了要袒护于人。
涂川努力平复心绪,温柔道:“抱歉小白,我只是太过担忧你,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
“既然这位道友救了你,我愿意拿出全部灵石灵药与法器作为回报,感谢他出手相救,你看这样可好?”
阮霜白果断摇头:“不必,我已经以身相许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了。”
“你说什么?!”涂川直接炸了。
“现在我是他的道侣。”阮霜白重复一遍。
“你是他道侣?!你怎么能是他的道侣!”涂川彻底崩溃,眼底一片猩红,“你分明是我的道侣!”
阮霜白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紧裴梦回。
裴梦回抚着他的脊背,低声哄了句别怕。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涂川指着裴梦回:“你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毫无杀伤力的唾骂,还不如小兔子骂得狠,裴梦回懒洋洋撩起眼皮,嗓音微微扬起,带着点无赖与欠揍。
“你说自己是他道侣,那你倒是说说他身上有什么特征,脱光衣裳后胎记在何处,身上几颗痣,摸哪里最敏感?”
“说啊?”
第43章 偷我兔毛 无媒苟合,招摇过市!……
涂川气得眼冒金星, 脸色难看得吓人。
反观阮霜白,整张脸烧得红彤彤,反应过来以后连忙伸手捂住裴梦回的嘴巴,又羞又臊, 唯独没有动气。
“你别什么都往外说……”
裴梦回往他掌心亲了一口, 阮霜白仿佛被烫到似的, 连忙松开了手。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刺得涂川七窍生烟,身上围绕着浓厚的黑气,一般妖族只有在震怒之时身旁才会出现类似的黑气。
裴梦回目光扫过, 把阮霜白往怀里圈得更紧。
“既然你说不出来,就少觊觎别人的道侣。”他眉目挂着笑, 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白,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真的不相信我吗?”涂川垂死挣扎。
阮霜白直接打碎他所有的希望:“我只相信自己的夫君。”
夫君。
涂川咀嚼着这两个字, 咬碎一口牙。
他凭什么叫一个陌生男人夫君?
“既然我已经找到你,就不可能放任你离开。”
“随便你。”
说完话, 阮霜白没分给他半眼,拉着裴梦回走进蜜心斋, 开始转着圈挑选喜欢的蜜饯。
蜜心斋共有三层, 一楼是招牌蜜饯,各种品类的灵果蜜饯摆成花样, 这里的灵果蜜饯保留一定的灵气, 比寻常蜜饯更加珍贵。
阮霜白妖丹破损, 故而会被浓郁的灵气所吸引,更别提这些灵气中还有甜甜的果香,简直想变成兔子扑进蜜饯堆儿里啃。
想吃,但是没灵石。
阮霜白眼巴巴看着裴梦回, 似乎在说:每种口味都想要行不行。
裴梦回伸出手指点点小美人鼻尖,调侃道:“贪吃的小兔子,我看你三年就能把我吃空。”
“白日里我吃,夜里你吃我,”阮霜白压低声音,脸颊红红的,“你也不亏嘛。”
“方才脸皮还薄得很,现在又变厚了?”
“刚刚是在外人面前……当然不一样。”
“他是外人,我是什么?”
阮霜白脱口而出:“你是内人!”
裴梦回笑出声:“傻兔子。”
涂川站在门口,远远看着里面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眉头深锁,咬着牙拿出通讯玉牌传信。
他抬起头,眼底一片阴鸷。
那个被阮霜白称作夫君的男人是个医修,多么可笑啊,医修。
曾经他满怀赤诚向心上人表明心意,却只得到了阮霜白一句,哎呀,我不想找医修做道侣,抱歉啦小川。
现在的他说变就变,跟一个医修无媒苟合,不知羞耻地招摇过市!
不是不喜欢医修吗?为什么那个人就可以!
涂川的指尖深陷掌心,眼睛如同刀子,死死盯住里面的人。
挑选蜜饯的阮霜白挽着裴梦回,低声问:“我们要不要直接走啊,那个人一直等在门口,估计一会儿还要跟着我们。”
“你看见他没有什么感觉?”裴梦回问。
“挺熟悉的,以前应该真的认识他,可是我又不晓得他是好是坏,之前宋子歌不是说害我的人可能是熟人吗,我不敢轻易接触他……”
裴梦回:“还记得害你失忆的毒是我炼制的吧?”
“记得啊,你不是说有个妖族花了高价找你炼毒吗?”
“那个妖来找我的时候隐藏了身份,但是他修为比我要低,露出了一丝破绽,咱们方才遇见的涂川,”裴梦回顿了顿,“他身上的气息和那个妖族很像。”
阮霜白睁大眼睛:“所以害我失忆的人可能就是涂川?”
“不对呀,如果他找你炼过毒,为何没有认出你是毒医裴梦回呢?”
裴梦回戳戳他的笨脑袋:“我跟妖族魔族做生意都会戴面具,你以为全修真界都认得我?”
“哼,我才不笨,我今天可聪明了,都没有轻易相信他。”阮霜白骄傲抬头。
“你就不怕我在骗你?”裴梦回嗓音低沉。
“哇好怕怕,你居然要骗兔子,真是可怕。”阮霜白敷衍道。
“……”
裴梦回一阵无语。
“小兔子,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裴梦回掐了一把他的纤腰。
阮霜白吐吐舌头,颇为有恃无恐。
在一楼扫荡一圈后,他们径直上了二楼,二楼糖果居多,入眼色彩斑斓,每款糖果都装在不同的琉璃小匣子里,发出淡淡的光芒,格外好看。
阮霜白眼睛亮亮的,开开心心选糖。
他围着二楼转了一大圈,都没有见到桂花橘糖,看来裴梦回母亲制作的糖是独一无二的。
挑完糖,他转身去找裴梦回,结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雕花展柜旁,裴梦回半倚在上面,面前站着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深紫衣袍,丰神俊朗,就是眼底少了几分灵动的神态。
而两个裴梦回之间站着……阮霜白?
为什么突然变出来两个裴梦回和另一个自己啊?!
他是阮霜白,那我是谁呀!
阮霜白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快步走上前,发现多出来的“裴梦回”和“阮霜白”似乎不会动。
“这是怎么回事呀?”
裴梦回解释:“这是我做的一对傀儡,只需往傀儡内纳入一缕元神,他们就能活动起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用来以假乱真扮演我们再方便不过。”
阮霜白似懂非懂,忽地想起楼底下还守着涂川,转而明白了裴梦回的用意,他想用这两个傀儡引开涂川。
按照裴梦回的修为甩开涂川不在话下,为何多此一举弄个傀儡?
除非裴梦回这个坏家伙又要耍人。
“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傀儡呀,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从浮屠秘境出来以后,某只小兔子把自己关在修炼室,我在外闲着无聊,只能捏小兔子傀儡作伴了。”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
“可是为何做得分毫不差啊,我听说做傀儡不是需要真身配合吗?”
裴梦回搂过他的肩膀:“做傀儡只需要用真身的头发做引子。”
“你揪我头发??”阮霜白气鼓鼓。
“天地良心,我只是用了你掉的兔毛而已。”裴梦回笑吟吟,“谁让你每次都蹭我一身兔毛。”
阮霜白听懂了:“好你个裴梦回,居然偷偷藏我的兔毛。”
“还拿我柔软洁白的兔毛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污秽事,给我从实招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裴梦回脸皮厚度堪比城墙,眉梢一挑风流尽显。
阮霜白招架不住,低头扒拉糖果匣子,想堵住裴梦回那张嘴,除了亲他别无他法,他只能选择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很快,阮霜白抱了满满一大兜糖果。
怀里是各色闪烁的琉璃匣子,里面的糖果像是彩色玻璃珠子,漂亮的光芒映照在阮霜白尖尖的下颌,勾勒出一道亮晶晶的光晕。
银丝垂落,被光芒染上别样的色彩,如同彩虹落在颊面。
阮霜白眨着眼睛看向裴梦回,纯稚的笑容美不胜收。
观赏的人一时心神荡漾,没忍住掏出了留影石,记录的同时,把这一幕烙□□间。
临下楼前,裴梦回扯了两人的一抹元神,注入傀儡之中,傀儡人黯淡的瞳眸瞬间光亮,做出的仪态神情和他们一模一样。
傀儡阮霜白抱紧傀儡裴梦回的腰,一边撒娇一边走下楼,动作语气惟妙惟肖,就算是阮霜白自己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好精湛的傀儡制造术。
裴梦回到底会多少东西?
等到两个傀儡下楼,阮霜白趴在窗子上偷窥到底下的情景。
涂川看见傀儡出来后快步上前,几人不知交流了什么,涂川眉头皱得死紧,看上去气得不轻,最后忍气吞声跟在两个傀儡身后,背影杀气腾腾。
看来两个傀儡已经把他引开了。
阮霜白松了口气,拽了拽裴梦回衣袖,神秘兮兮问:“我平时说话真的跟那个傀儡很像吗?”
不怪他疑惑,只怪傀儡阮霜白说话的语气黏黏糊糊的,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自己平常也这样吗?
不可能吧,他分明很严肃的。
“有过之而无不及。”裴梦回揉揉他脑袋。
闻言,阮霜白瘪瘪嘴,这一定是污蔑!
……
东洲是修真界五大洲最大的洲地,从琳琅街出来以后,涂川一路跟着裴梦回和阮霜白,阴鸷的目光钉在二人背影,紧随不放。
阮霜白不愿意跟他走,若用强又打不过那个陌生的医修,涂川只能徐徐图之,先盯住他们,等到自己的援手到了,要收拾一个散修还不是易如反掌?
一想到阮霜白乖乖软软地喊那个狗屁医修夫君,他的杀意就控制不住。
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到时候他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医修宰了,他凭什么碰阮霜白,这种人就该被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涂川暗暗咬着牙,心底阴暗爬满胸腔。
不知走了多少,他发现裴梦回和阮霜白来到了一片河畔,并肩坐在了河边的岩石之上,亲亲热热靠在一起咬耳朵低语。
涂川眼睛通红,暗暗召出了自己的灵剑。
河畔细风悠悠,吹动黑白交织的发丝,阮霜白仰起脸,轻轻闭上双眸,眼睫如同蝴蝶翅膀抖动,桃花般的唇瓣微微张开缝隙。
裴梦回垂首,扣住他的腰肢把美人拥入怀,笑着吻上他漂亮的唇,边亲边咬,坏心眼儿地逗弄着。
两人亲得难舍难分,看见这一幕的涂川心头绷紧的弦彻底崩断,轰的一声!
他拔剑出鞘,聚集全身妖气挥动长剑,直劈裴梦回——
“我杀了你!”
剑尖刺进裴梦回胸腔,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然后眼前的骤然出现一团黑雾,方才还热烈拥吻的两人原地消失,迷雾散尽,徒留一缕黑发与兔毛。
涂川目眦欲裂。
这是替身傀儡,他被耍了!
涂川恨恨看着漫天乌云,暗暗发誓,你们给我等着!
第44章 像是假孕 想蹭他,想亲他
元宝飞舟匀速前行, 穿越层层浮云。
船舱内,阮霜白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愁眉苦脸。
他蔫耷耷趴在桌案上,银发顺滑淌下来,垂落的发端轻轻摇晃, 一双光彩的琥珀眸子, 眼睛里写满抗拒。
“这、这玩意儿真的能喝吗……”
裴梦回戳戳他的脑袋:“蜜饯也买了, 还缺什么?”
阮霜白小声嘟囔:“有点紧张怎么办?”
虽然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可是恢复记忆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小兔子,万一性情大变怎么办?裴梦回对他的态度会不会随之改变?还有被追杀的真相……
为什么会遭遇追杀, 他以前是只坏兔子吗?
如果他真的是坏人,裴梦回又会怎么看他?
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沉甸甸的。
“如果我失忆之前很坏怎么办?”他忍不住问。
裴梦回云淡风轻:“那不是正好吗,毒医就该养坏兔子。”
阮霜白:“……”
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就是坏男人。
“这个药会不会有副作用,比如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但是把你忘了?”
裴梦回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我很认真的,”阮霜白凝望着男人, “我不想忘记你。”
面对直白的话语,裴梦回心底翻起波澜。
真是一只傻兔子。
“放心, 解药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况且此药并非喝下去就能恢复记忆, 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啊?你不早说。”
阮霜白松了一口气,捧起药碗, 低头尝了一口, 眼泪差点苦出来。他眼泪汪汪瞅了眼裴梦回, 对方拿出蜜饯吸引视线,仿佛在说:乖乖喝干净就给你吃。
喝就喝。
捏住鼻子,阮霜白端碗一饮而尽,苦涩药汁尽数吞下。
难闻的味道蔓延口腔。
呕, 好想吐。
阮霜白小脸皱巴在一起,方抬眸,温热指腹贴在唇瓣,嘴巴就被塞进一粒蜜饯。
酸甜的青梅香于口腔内蔓延,轻轻一咬,清爽的薄荷灵气突破蜜饯表皮炸开,混合的香气压制住汤药的苦涩。
好甜。
连续塞了好几口蜜饯,阮霜白的痛苦表情终于恢复如常。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记忆会逐步复苏,你不要刻意去想,否则容易头疼。”
“嗯嗯,我记住啦。”
阮霜白拿起一颗糖果,往裴梦回嘴里塞,嘴里嘟囔着给你也尝尝。
裴梦回把阮霜白拉进怀里,捏着他的后颈,不轻不重揉了揉,阮霜白顿觉浑身舒爽,身上激起酥酥麻麻的快感。
阮霜白忍不住往裴梦回身上贴,闻着对方身上清淡的苍术香气,眼睛微微眯起。好奇怪,贴得越近安心感越强,自己对裴梦回的依赖感强到如此地步了吗?
蹭了蹭对方胸膛,口里发出一声惬意的嘤咛。
刚哼哼完,阮霜白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睫眨动很快,似乎有点无措。
不对劲儿,自己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方才那动静是自己发出来的?
“那个,我出去一下。”
阮霜白怀疑是不是解药的副作用,干脆匆匆忙忙跑到外面甲板上放风,吹一吹头脑,说不定能够清醒一些。
美人独立,清风拂过面颊,吹动飘逸的银发,赤红丝绦飞舞,他抬手摸了摸脸颊,温度退了些。
吹了一会儿风,阮霜白身上仍旧不舒服,想要抱裴梦回,想蹭他,想亲他,想跟他抵死缠绵。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饥渴?
方才喝的是解药不是春药吧?
阮霜白想不通,只一昧地吹风。
没过多久,脊背贴上温热的躯体,熟悉的味道侵袭,腰肢被身后的男人揽住,他低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低沉磁性的嗓音撩人耳朵。
那股酥麻感顺着尾椎往上窜。
阮霜白轻嗯了一声,语调软软的,身子不由自主往裴梦回身上贴,像是溺水的鱼终于遇见水。裴梦回想松开手,阮霜白就像是被激怒了似的,发出气闷声。
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裴梦回宽大的手背,死死按住不放。
裴梦回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虽然小兔子平常也爱撒娇,但不至于这么黏还……凶?
“不许撒手。”
突然,阮霜白呛出一声干呕。
裴梦回眉头皱得更深,转过身与之面对面,摸着他的脸:“到底哪里不舒服?”
阮霜白摇摇头:“不知道,就是感觉浑身都怪怪的,有点干呕,心情有点躁乱,最重要的是……不想你离开我。”
他忽然捂上自己的小腹,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隐约明白了什么:“好像只有怀孕会有这种症状……不会吧,真怀了?”
新奇地摸了摸小腹,阮霜白眼底露出一丝喜悦。
要有兔崽崽了吗?
显然裴梦回并不这么想,他拉过阮霜白的手,搭上他的手腕诊脉,一息的功夫,脸色变了又变。
这种脉象他在医书里见过,却是头一回遇见。
假孕。
一般来说只有兔族会有假孕,但是阮霜白不是公兔子吗?难不成是他平常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多,导致身体出现了异常反应?
“是喜脉吗?”阮霜白翘起脑袋。
“假孕。”裴梦回实话实说。
“啊?”阮霜白噘起嘴巴,“好吧,假孕在我们兔族挺常见的,居然没有真的怀上,有点可惜……”
他突然直勾勾望着裴梦回,似嗔似怨:“一定是你不够努力!”
裴梦回:“……”
这都能怪到我头上?
“你不是公兔子吗,居然会假孕,”裴梦回百思不得其解,“还真是与众不同。”
“那怎么办呀,要喝药吗?”
裴梦回揉了揉眉心:“假孕喝几副药就能消,不过我手里没有跟安胎相关的药材,恐怕得去医馆现买。”
公兔子,假孕。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词,居然同时出现在阮霜白身上。
头一回碰到如此棘手的问题,裴梦回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的目光定格在阮霜白的小腹,感觉脑袋更痛了。
消化过后,裴梦回调转飞舟方向。
飞舟穿破迷雾,在东洲某个靠近繁华街市的空荡树林降落。
下了飞舟后,裴梦回领着阮霜白去找最近的医馆,阮霜白一路上都很安静,乖乖黏在裴梦回身上,像块松松软软的小粘糕。
阮霜白贴着他问:“喝什么药呀,堕胎的?”
“差不多,是舒气的药,不过你怀的并非真胎,所以不会有感觉。”
“不疼吗?”
裴梦回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不疼。”
“嗯,我听你的。”阮霜白变得很乖。
不知为何,裴梦回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罪恶,像是搞大了别人肚子不想负责,然后带对方去路边医馆整一碗堕胎药。
想着想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自从遇见阮霜白,他身边充满了离奇的事。
到底为什么会假孕。
就算是兔妖,男的也不可能假孕啊。
怀着满腹疑思,裴梦回踏进医馆,亲手挑选需要的药材。
阮霜白觉得医馆的药材混杂味儿有点难闻,再度忍不住干呕,干脆躲到了门外,呼吸外面的新鲜气息。
由于阮霜白戴着面纱,又身量纤纤,姿态柔软,医馆的掌柜没有看清,以为他是女子。
掌柜看着裴梦回挑了许多化胎的药材,于心不忍道:“客官,可是夫人怀了孕?”
裴梦回没有解释,点头应了一声。
“看客官与夫人的衣着不似穷苦人,养个孩子想必绰绰有余,何必、何必……”他话未说尽,言外之意却很明显,“况且落胎伤身啊。”
就差没指着他鼻子说:不能不负责任啊!
裴梦回直接气笑了。
被人当成狼心狗肺的浪荡子了。
裴梦回深吸口气,莞尔道:“多谢掌柜关心,这药不是给我夫人吃的。”
掌柜的瞪大眼睛,不是给夫人吃的,难不成外面还有别的情人?长得人模狗样儿,没想到竟如此花心!
就算是情人也不能随便吃啊。
造孽,造孽啊。
裴梦回挑了一圈药,付灵石时发现柜台底养了一窝兔子,白的灰的黑的好几只,看上去都不大,团子们凑得很紧,正在窝里互相舔毛。
目测是公兔子。
“掌柜,这些兔子是公是母?”
掌柜的瞥了眼:“这窝都是公的,还有一窝母的在后院,客官若喜欢可以买两只,算上药材给你打折。”
一般家里养的兔子一生就是一大窝,掌柜一个人养不了太多,在小兔子满月后就会把它们卖出去。
裴梦回倒不是打算买兔子,而是很好奇普通的公兔子会不会假孕。
他俯下身,静静观察里面的每一只小兔子,顺道问:“掌柜,公兔子可会怀孕?”
“哈?”掌柜的挠挠头,“公兔子怀孕这种事闻所未闻,绝无可能。”
“假孕也不会?”
“当然不会,只有母兔子偶尔会假孕,又是筑巢又是攻击主人的,闹腾得很。”
裴梦回眸色深了深,想再观察一番。
兔窝里,一只黑兔子突然咬住白兔子的耳朵,裴梦回下意识伸手,把黑兔子拨开,检查了一番白兔子耳朵上的伤口。
些许血痕,不算严重。
阮霜白进屋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
窗棂漏出的日光照耀在裴梦回身上,他微微俯身露出肩背,修长的手指抚过白兔子粉嫩的兔耳朵,目光深情款款。
想起裴梦回喜欢兔子的怪癖,阮霜白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居然背着自己用温柔的眼神看别的兔子,还上手暧昧得抚摸!
眼泪噌的一下涌上眼眶,他指着裴梦回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吧嗒吧嗒掉:“放开,你、你红杏出墙!”
“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第45章 我吃醋了 怎么越哄越生气了?
撕心裂肺的质问把裴梦回弄晕了。
红杏出墙?谁红杏出墙, 谁是负心汉?
不会在说他吧。
旁边的掌柜眼珠子瞪大,一时之间不知该惊讶阮霜白是男子,还是该惊讶他怎么会晓得男人红杏出墙。难不成是方才他和男人的对话被听见了?真是造孽啊。
他有心劝两句,又觉得这男的活该, 摇摆半天后决定看戏。
裴梦回快步上前, 替掉眼泪的小兔子擦去眼尾水痕, 真心疑惑问:“我怎么红杏出墙了?”
这里分明只有他和掌柜的两个人。
阮霜白上气不接下气,边喘边哭:“你、你别想骗我,我都看见了, 你含情脉脉地看着那一窝兔子!是不是看上它们了!一个不够勾搭一窝,你玩得还挺花!”
“…………”
裴梦回怀疑自己幻听, 这跟兔子有什么关系。
都说孕期的人很容易情绪波动,极度缺乏安全感,一点小事都会让他们钻牛角尖出不来。
但是, 也不能这般离谱吧。
“它们是普通的兔子,不是兔妖更不会化形。”裴梦回拢住他, 轻声哄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人,就喜欢兔子!”阮霜白用胳膊肘狠狠顶他。
裴梦回气笑了:“我何时说过自己不喜欢人?”
阮霜白翻旧账:“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我那么一个大美人在面前你无动于衷, 变成兔子原形你就露出色眯眯的眼神,还敢狡辩!”
六月飞雪, 裴梦回大呼冤枉。
阮霜白还没气够, 继续哭:“我、我都怀孕了, 你还在外面拈花惹草!”
“又不是真的怀了。”
“我说是就是!”他挂着泪痕委屈。
“好好好,”裴梦回摸着情绪激动的小兔子脑袋,好声好气解释,“我只是觉得兔子毛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心里并没有其他想法,我们双修的时候,我可让你变回过原形?”
“你呀,人的醋没见你吃,吃起兔子的醋倒是不嫌撑。”
裴梦回掐了掐他的小脸,软软嫩嫩的,指尖还沾着晶莹水珠。
“真的吗……”阮霜白哭过以后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但是情绪就是控制不住嘛……
怪不得常有人说怀孕会让人失控。
他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如同春雨里润泽的白栀子。
分明发脾气的人是他,如今满面委屈可怜的也是他。
裴梦回拿他没办法,低头在阮霜白唇角亲了亲:“你真是我的小祖宗。”
“那你刚才为何盯着那一窝兔子?”
“我就是好奇公兔子为何会怀孕,一时出神罢了。”
“下次不许看。”
“好,只看我家的小兔子。”
阮霜白这才满意点头。
某只小兔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窝进裴梦回的怀里,蹭了蹭胸膛,又抬起脑袋亲了亲他的下巴。
旁边的掌柜大为震撼,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上一刻还在天崩地裂吵架,为了一窝公兔子吵得不可开交,下一刻就耳鬓厮磨缠绵起来。
不是,有病吧?
我看你们俩不该买落胎药,应该买点治脑子的药。
“那个,二位客官还有什么想要的?”
“没了。”
阮霜白拽着裴梦回,大步朝外走:“我们回去喝药。”
掌柜目送二人离开,长长出了口气,总算走了,再不走他的药铺差点变成戏院。
……
元宝飞舟缓缓前行。
船舱内,卧房。
红纱卷起边角,清风从帘帐孔隙穿过,拂在银发美人的肩头发端。
阮霜白平躺在榻上,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自从喝下药后,阮霜白的假孕症状缓解大半,除了时不时黏人和脾气有些阴晴不定,基本没有大问题。
这几日阮霜白吃好喝好,脑子里隐隐有记忆开始复苏。
但他的记忆很不连贯,并且没有按照顺序进行,总是有不同时段的记忆片段划过,混杂在一起十分凌乱。
他记得自己有很多哥哥姐姐,但是面目都很模糊,有的哥哥待他很好,有的哥哥对他爱答不理,甚至还有哥哥骂他。
怎么回忆里竟是哥哥姐姐,没有弟弟妹妹,难不成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他揉捏脑袋,咕哝了一声,决定先不去想过去的事,反正早晚都能记起,不必急于一时。
翻身侧躺,摸了摸旁边空荡荡的床榻。
裴梦回又不在。
阮霜白的心情顿时荡到谷底,很奇怪,非常奇怪,裴梦回最近鬼鬼祟祟的!
每次都故意把他哄睡,然后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本来他假孕期间睡得沉,没有察觉。前日突然梦到记忆里有人把他推进泥坑,突然间惊醒,才发现裴梦回没有在他旁边。
他心里疑惑,但困意上头就没有深究,等次日醒来,裴梦回正睡在他身边,还把他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可是裴梦回一连三天都这样,以前他没有发现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次呢。
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很蹊跷,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半夜出去做?
一看就见不得人。
阮霜白左右睡不着,决定去抓他个现行。
走出卧房门,船舱内有些黑暗,阮霜白拿出玻璃石当做灯笼照亮,缓缓沿着长廊寻人。
走了一圈,唯有药房灯火明亮。
大半夜的在炼药?
阮霜白踮起脚尖,贴近门缝朝里面看,只一眼,便愣在原地。
皎洁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沿,裴梦回坐在案前,手里捧着从拍卖会里高价得来的息壤琼花,雪白色的花朵绽放于掌心,边缘染上淡紫色的光晕。
光晕旁边漂浮着深紫色的一道灵火,灵火形态可以肆意变幻,大部分时候都是保持类似人形的形态,就像一个缩小版的裴梦回。
灵火在烫那朵花。
最近阮霜白的记忆复苏不少,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样像个傻子,所以他认出了这团灵火——裴梦回的元魂。
修士元魂锢于肉身,除非肉身消亡,否则元魂一般不会离体,因为一旦元魂受损,修士不死也得半残。
元魂受伤可比内丹受损严重得多。
而裴梦回居然在用自己的元魂蕴养那朵息壤琼花。
阮霜白真的生气了。
他记得裴梦回说过那朵息壤琼花要送人,多重要的人才值得裴梦回用元魂养花?这就相当于用命养花啊!
元魂离体凶险无比,蕴养花朵途中出事怎么办?而且就算不出事,损耗元魂也会有伤修为,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送花,元魂蕴养,半夜不睡觉。
一股陌生的情绪迅速在体内蔓延,阮霜白气得心肝俱颤,他一脚踹开了门,握紧拳头站在门口,眼瞳一瞬不瞬盯着裴梦回。
裴梦回立马将元魂收归体内,望向满脸戾气的阮霜白,语调故作轻松:“失眠了?”
阮霜白大步迈到裴梦回身前,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瞪着瞪着突然心里酸涩泛滥,委屈极了。
湿红的眼尾如同染了一抹朱砂。
“这是怎么了?”裴梦回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把人拽到自己腿上坐下,“眼睛这么红,做噩梦?”
“裴梦回你少跟我装傻!”阮霜白挣扎着要从这个骗兔子的男人怀里出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其他旧情人!”
“?”裴梦回表情凝固了一瞬。
这又是唱哪出?
假孕期小兔子还会无中生有给人编织罪名?
阮霜白见他愣着不说话,心火更旺。
气到头脑发晕,眼眶湿润,一颗晶莹泪滴吧嗒掉了下来,砸在裴梦回的衣襟,湿了一片布料。
“别哭。”
裴梦回轻摸他的后背安抚,耐心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阮霜白啜泣着,使劲推了他一把:“别想骗我,我之前就听说你采花贼的名号,以前你肯定有过很多情人!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没有情人,只有一只爱哭鼻子的小兔子。”裴梦回低头亲了亲他眼尾。
这种鬼话才哄不好现在的阮霜白,他咬着唇不说话,银色发丝遮住半边眼睛,嘴巴高高噘起,弯弯的弧线如同月牙边缘。
生气模样也美得惊人。
看得人心软不已。
裴梦回继续解释:“我十八岁的时候想要一株砗磲花,可药师不卖给我,他说自己种完的药只能用来救人,不能用来害人,所以不卖给毒修。”
“我就趁着黑夜潜入他的药圃,摘了一朵砗磲花,并且留下了相应的灵石。可是药师发现后仍旧破口大骂,非说我是偷花贼,一传十,十传百,莫名就传成了我是采花贼。”
“自此以后,有认得我的女修见到我都退避三舍,生怕我对她们下手。”
阮霜白更加火冒三丈:“什么狗屁药师,又不是没给他灵石!”
“凭什么不卖药给你,有生意不做简直有病!”
裴梦回被阮霜白的小脾气可爱到,没忍住冲着小美人嘴巴偷了个香,笑吟吟说:“怎么越哄越生气了?”
阮霜白继续气恼:“差点被你糊弄过去,就算采花贼的事儿有误,可是这朵息壤琼花你如何解释?”
“我的记忆零星恢复一些,所以认得出你在用元魂养花,你到底要把这朵破花送谁,谁值得你用元魂养花,是不是心里有念念不忘的旧情人!”
“你还故意趁我睡着才来,是不是心虚!”
原来是为这朵花生的气,裴梦回搂紧怀里的小兔妖,心里五味杂陈,欲伸手揉揉他的耳朵,被阮霜白偏头避开。
然后被琥珀色的眸子狠狠瞪了一眼,仿佛在说:不解释清楚不许碰我。
小兔子气得不轻。
裴梦回捏住他的手腕轻揉,嗓音低沉:“倘若我说是送给你的,还气不气?”
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阮霜白一愣,半信半疑:“我要它有什么用……”
第46章 阴晴不定 说句好听的就放过你
“你是不是又在编借口骗我?”
“小兔子大人明鉴。”裴梦回笑眯眯。
阮霜白哼道:“不许嬉皮笑脸!”
裴梦回叹了口气, 捧着息壤琼花递给阮霜白,而后又从紫晶储物镯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薄薄一片,看样式像是陈旧的信纸。
并且上面有洇染的血迹。
这是何物?
信纸落在阮霜白的掌心, 他定睛一瞧, 开头二字便是:赠友。
然后下面写了一张药方, 全是珍稀药材的名字,字迹清润流畅,娟秀工整, 其中一味主药就是息壤琼花。
最后的最后,阮霜白才看懂这张方子, 这是修复妖丹魔丹的药方。
记得裴梦回说过,这种修复妖丹魔丹的方子只有千年前飞升的医修老祖有,后来失传于修真界, 如今为何会在裴梦回手中?
“这不是我的,是我父母的遗物。”
“遗物?”
裴梦回点头:“嗯, 后来在父亲身上发现了这张药方,可是我父母的妖族魔族好友中并没有修为大减的人, 所以至今我也不清楚到底要送给谁。”
在父亲身上翻出这张药方后, 裴梦回一度想要找到父母的这位好友,好亲手把药方交给他, 也算全了双亲生前的心愿。
他的父母与许多医修交情甚好, 也从不排斥与妖族魔族的结交, 医道不分正邪,这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但裴梦回查遍所有好友,都没有找到那个损坏内丹的妖族或魔族。
因此便不了了之。
本以为这张药方再也派不上用场。
“可能是命中注定,留在我手里的方子会遇见一只小白兔。”
阮霜白眼眶再度翻涌泪花:“所以你是为了修复我的妖丹才用元魂养花……”
“怎么又哭了?”裴梦回捏捏他的小脸。
阮霜白本就情绪不稳定, 如今大起大伏更是控制不住,眼泪滚了出来,同时一口咬在裴梦回的脖颈。
尖锐的兔牙划破男人冷白的侧颈。
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垂着脑袋,舌尖轻轻扫过血珠,又爱怜地亲了亲。
“喜怒无常的小兔子,每次都咬完再亲。”裴梦回对此习以为常,语调轻松。
“咬你是因为生气,居然什么都瞒着我,如果我没有发现岂不是永远被蒙在鼓里……”阮霜白垂下眼帘,眼睫纤长微卷,“亲你是因为……”
“因为什么?”
阮霜白脸颊红扑扑,声若蚊吟:“……谢谢你嘛。”
“就这么谢我?”裴梦回故意板起脸,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牙印。
阮霜白俯身趴下去,舔了舔圆圆的一圈牙印,乖乖软软的小模样,令人生不起气来。
服了这只小兔子,仗着自己可爱就行凶。
裴梦回往他肉滚滚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对方倏地一颤,双手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惊慌失措的眼神令人心旷神怡。
阮霜白心虚,没有报复回来。
“先不说这个,我的妖丹破损真的能够恢复吗?”
裴梦回实话实说:“不知道,但我相信爹娘的医术,他们能拿出这张药方赠人,必定有十足的把握。”
阮霜白眨眨眼,小声说:“妖族不是一出生修为就比人族要高很多嘛,如果我真的修为比你高,是不是也能欺负你了?”
“就算你修为比我高,”裴梦回贴着他的耳朵,热气扑面,“也只能哑着嗓子在榻上掉眼泪。”
话毕,身上的阮霜白登时红了脸,嘟囔着骂了一句:“坏男人……”
嘟囔着嘟囔着,嘴巴就被堵了起来。
清涩的苍术香让人沉醉,慢慢的,阮霜白阖上眼睛。
裴梦回又抱着阮霜白亲了一会儿,亲到对方迷迷糊糊有些犯困,才撒开手,哄着他先去睡觉。
踩着月光回屋途中,阮霜白摸着自己的心口,乱糟糟的心跳从他知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消停过。
他和裴梦回相识不过半年,对方为何要对他这般好呢?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月色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
药房内,裴梦回准备熬药,他把需要的药材依次排开,依照父母留下的药方处理研磨。
息壤琼花的花瓣泛着淡紫色光芒,旁边放着一颗红橘色的灯笼果实,同样焕发光亮。
不知过去多久,天愈发黑沉。
忽而一阵风吹开门缝,灰蛇小秽扭着身子滑进来,发出滋滋的摩擦地面声,它抬起脑袋惊讶:“嚯,这不是你在沧月岛催熟的圣灯果吗?”
它盯着红彤彤的灯笼果实。
“你要炼什么药?”
“修复妖丹。”
小秽更加惊讶:“原来你小子早就图谋不轨啊,在沧月岛刚认识就打算救自己媳妇儿了?”
“少大惊小怪,”裴梦回瞥它一眼,“让你帮我查的人可有眉目?”
小秽甩甩尾巴:“那是自然,那个涂川是妖族大医师的儿子,医术比不过你。不过他爹医术挺不错的,当年能跟你爹娘齐名,不对,略差一筹,后来闭关就渐渐没了消息。”
“我对他爹的故事没兴趣。”
“那你想知道什么?”
“涂川有没有来我这里买过令人失忆的药。”
小秽连忙补充道:“当初你跟妖族做这笔生意是在南风洲的白缪镇,我去查了一番此人行踪,发现他的确在那段时日去过南风洲采药。”
“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害你媳妇儿失忆的人估计就是涂川。”
“但有一点很奇怪,阮霜白身上的伤不像是他打的,涂川暂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裴梦回皱眉:“没有查到他的好友吗,他的朋友里可有叫阮霜白的?”
小秽无语:“老裴你晓不晓得兔族有多能生,涂川又是个医师,平日里的兔子朋友成千上万,我上哪里去查。”
“而且他们兔族老奇怪了,只有三种姓氏,阮、白、涂。”
“挨个查能累死本蛇。”
“不过你好像对这个叫涂川的很在意,不会是怕到手的媳妇儿飞了吧?”
“你想改名叫多嘴多蛇吗?”裴梦回漆黑的眼瞳睨过去。
“……你可真够冷的。”
小秽打了个哈欠,盘成一团趴在桌边,抱怨说自己只知道这些,剩下的自己查吧。
裴梦回剥了几片圣灯果的叶片喂给小秽,滋养妖丹,感谢它的劳苦功高。
直至天光熹微,云边乍破晨曦,所有药材才处理完毕。
药房内安置一座鼎状的圆底矮足煮药壶,占地庞大,需用天阶上品的至纯火焰燃烧,方可彻底熬煮出药性。
裴梦回手里有偶然所得的异火林心焰,但只有天阶中品,在煮药前期完全够用,后期难免会乏力导致汤药不够纯度。
于是裴梦回为四处游荡的飞舟设立目的地,前往中洲妖族的地盘,去火炽鸟那里转一圈。
此药需熬煮七七四十九日,林心焰先将就着用,等找到火炽鸟,就可以拥有最纯的火焰。
接下来一段时日,裴梦回白日里认真熬药,夜里哄某只小兔子睡觉。
小兔子假孕期刚过,脾气阴晴不定的余韵未消,若是哪一日少了睡前吻,非得闹腾个天翻地覆,又哭又挠缠着人双修。
裴梦回想让他缓缓,阮霜白就兀自生气,气一会儿再度贴上来,咬着牙埋怨裴梦回不够努力。
于是裴梦回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到底够不够努力。
船舱卧房内时常传来两人厮缠的低语。
小秽在飞舟上不习惯待在灵宠袋,它喜欢四处晃悠,每每路过裴梦回和阮霜白的卧房,都恨不得自己变成个聋蛇。
只因总能听见各种不要脸的下流话。
“不要拽我尾巴根儿嘛……”
“说句好听的就放过你。”
“夫君……”
“腿再打开点。”
“不行了嘛,一直抖,真的打不开……”
“一定是你不够努力。”
小秽迅速滑走,并且给自己的脑子施了一个清尘咒。
约莫十几日后,飞舟到达中洲连焰山。
连焰山常年炎热无比,最深处的山洞里栖息着大妖火炽鸟,火炽鸟口里吐出的火至纯至净,可熔世间万物。
多少年前,裴梦回曾来过此地两次,一回想找火炽鸟借火炼制毒针,奈何当时修为不够,被一团火撵了出来,幸好身上有宋子歌给的保命符,否则小命难保。
第二次来纯粹是报复,他烧秃了火炽鸟头顶的毛,秃鸟大骂裴梦回心狠手辣,并且把他的恶行传遍四方。
阮霜白听小秽讲完裴梦回和火炽鸟的纠葛,不禁担忧火炽鸟会不会怀恨在心,不愿意借火给他们。
“那只傻鸟不敢。”
洞府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裴梦回与狗不得入内。
阮霜白瞅了眼,看向裴梦回,对方气定神闲:“裴梦回与狗不得入内,没说裴梦回与兔子不得入内。”
好有道理……
他们一人一兔一蛇走进洞府,里面的温度就像火焰洞,炙热难耐,阮霜白额头沁出一层汗珠。
裴梦回本是火灵根,这点热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旁边的阮霜白显然受不住。他从储物镯里取出北雪洲买的瑠冰珠,把冰凉的珠子塞进阮霜白怀里,驱赶身体燥热。
好舒服,阮霜白缓了口气,贴到裴梦回身上蹭了蹭。
不晓得是不是假孕期的后遗症,最近他总是渴望裴梦回身上的味道,但裴梦回成日里看着煮药壶,无法一直陪在身边。
所以他偷了好几件裴梦回的衣裳,白日里埋在衣裳堆儿里睡觉,等裴梦回回房再藏起来。
他果然是一只聪明的小兔子。
小秽看见阮霜白怀里的瑠冰珠:“不能厚此薄彼啊老裴,我的蛇皮也很厚,身上也热呀。”
“珠子只有一颗。”裴梦回淡淡道。
小秽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小白,我好热呀,要不你抱着我吧。”
还没等应答,裴梦回立马施咒,一道紫光闪过,小秽的蛇尾巴就被冰块冻了起来。
裴梦回气定神闲:“现在可凉快了?不够的话帮你把嘴巴也冻上。”
尾巴结冰导致差点摔个狗吃屎的小秽:“……”
你们男人的占有欲要不要这么可怕!快给我解冻!!
第47章 非礼你啊 好辣啊
洞府内地形错综复杂, 再加上裴梦回压根不认路,早已忘记曾经的路线,寻找火炽鸟老巢的重担就落在了小秽身上。
随着甬道一直走,脚底升起火焰的余烟。
烟气愈发浓烈, 空气变得很稀薄, 裴梦回警惕地看向四周, 拉紧阮霜白的手。
突然,眼前黑漆漆的洞府忽然变幻景象,手里牵着的人随之消失, 所有熟悉的景象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面菱花镜。
“阮霜白?”
无人回应, 裴梦回杀气大增,掌心凝聚无数灵火,准备轰了洞府。
火光噼里啪啦即将爆发。
滋滋。
菱花镜内走出一个接一个的人, 皆身着大红婚服,身形单薄纤细, 银丝遮蔽在红盖头之下,和阮霜白一模一样。
幻象阵法。
紧接着阵法响起声音, 寻找你真正的新娘。
裴梦回收回手, 不能荡平此地,否则阮霜白会受到伤害。
他抬步走向离自己最近的新娘, 问:“你是谁?”
红盖头遮住面容, 声音与阮霜白一模一样:“夫君, 是我呀。”
裴梦回抬手一挥,虚假的新娘烟消云散。
继续往前走,裴梦回又问:“你喜欢我吗?”
新娘回答:“最喜欢夫君了。”
不是这个。
裴梦回冷脸继续往前。
一连问了十几个,全部都是假货。
这样问太慢了, 裴梦回皱起眉头,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新娘,突然出声问:“谁能为我生个孩子?”
所有新娘皆愣住。
呵,故弄玄虚。
裴梦回眸光黑沉,掌心凝聚出一团耀目的火光,一团火打出去,犹如游龙过境,火尾摇摆扫荡,把所有冒牌货尽数燃烧殆尽。
这里没有他的小兔子。
裴梦回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秃鸟,我知道你在这里,倘若你再不把我的人还回来,我就移平你的山,说到做到。”
话刚落,眼前场景再度变幻。
他忽然身处一间喜气洋洋的婚房中,墙面挂着鲜艳的囍字,龙凤花烛在烛台燃得正旺,桌上摆着一壶喜酒,地面铺满鲜花喜糖。
定睛望去,榻上坐着一位身姿秀仪的新娘,身上穿着大红锦绣婚袍,衣摆襟口绣着吉祥纹路,一顶红盖头上绣的鸳鸯戏水,垂落的银发衬得衣袍更加赤红热烈。
裴梦回走上前,一把揭下了他的红盖头。
一双盛满泪光的琥珀眸子可怜巴巴瞅着他。
阮霜白脸上粉黛娇艳,细眉颦蹙,唇脂比石榴花还要红上三分,倒真像一位待嫁的新娘。
裴梦回长舒一口气,伸手欲摸一摸阮霜白的脑袋,手还没碰到对方,阮霜白突然大怒,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掌。
“?”裴梦回疑惑。
阮霜白瞪着眼睛:“冒牌货休要碰我!”
谁是冒牌货?裴梦回很久没听见阮霜白如此有气势的声音,一时怔在原地。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估计阮霜白遇到了跟他一样的状况,看见无数个虚假的自己,所以不敢再相信幻境中的任何人。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如何证明自己是真的裴梦回?
阮霜白警惕万分看着眼前人,偷偷拔出了裴梦回曾经送给自己的炽环刃,倘若这个冒牌货敢碰自己,就让他好看!
“我不是冒牌货。”裴梦回说。
阮霜白才不信:“那你说说我是谁?”
“阮霜白。”
“我的真实身份呢?我爹叫什么我娘叫什么,家里几口人,老家在哪里?说说说!说不出来就滚!”
裴梦回一时无语,可恶的小兔子,问的这些问题你自己知道吗?
“说不出来吧,赶紧滚!”
裴梦回继续逼近,面上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阮霜白咽了咽口水,挪着身子往榻上退,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想干什么?”
俊美的男人挑眉,竟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非礼你啊。”
阮霜白登时炸毛,虚张声势道:“你不许碰我!否则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他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哦,你夫君是何许人?”
阮霜白:“我夫君是修真界第一毒医,特别特别凶!”
裴梦回笑得意味深长:“这么说你已经是别人的道侣了?”
“那是自然。”
“巧了,我就喜欢抢别人的媳妇儿。”
阮霜白觉得天都塌了。
遇见变态了!!
裴梦回噙着笑,俯身靠近阮霜白,炙热的呼吸喷洒小美人脸颊,凑近能嗅到淡淡的青草香。
被吓到的阮霜白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发颤,突然破口大骂:“裴梦回你死哪里去了!再不来我就要被人欺负了!”
裴梦回伸出手,探向他的脸颊,啪!又被气势汹汹的小兔子呼了一巴掌。
阮霜白:“滚!”
“好辣啊,小兔子。”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背,笑得懒散。
这声小兔子让阮霜白察觉到强烈的熟悉感,之前他遇到了很多假的裴梦回,每个人都对他一口一个夫人,然后被他兔子蹬腿通通踹飞。但眼前这个人和真的裴梦回好像,连称呼都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是第二重幻境,会比之前更加逼真?
阮霜白产生犹豫的间隙,炽环刃被夺下,裴梦回趁虚而入,大手直接搂住了他的小腰,还涩情地隔着喜袍摩挲柔嫩的皮肉。
一股细密电流穿过全身。
对方手法过分娴熟,阮霜白喘着气软了腰肢,一不留神栽进了男人结实的怀抱,熟悉的苍术香环裹全身。
“这么着急投怀送抱?”裴梦回揶揄。
阮霜白的心仿佛受到了撕扯,怎么回事,这个人和裴梦回太像了,怎么可能连语气和味道都让人找不出差错。
难道真的是他本人?
裴梦回挑起一绺他的银发:“你穿这身很好看。”
阮霜白红了脸,眼神闪躲不已。
虽然这个人和裴梦回太过相似,但阮霜白不敢轻易去赌,面对进一步的撩拨,他伸出爪子挥了过去——
撕拉,裴梦回领口被扯开一截,露出冷白细腻的脖颈。
脖颈之上点缀着几朵红彤彤的梅花,并且有两个很显眼圆圆的牙印。
阮霜白眼睛睁大,这是他的牙印!
就算幻境可以模仿裴梦回的声音和面容,但是身上交叠的牙印如此隐秘之事,不可能仿得如此精细。
怪不得眼前这个裴梦回格外坏,合着是本人!
裴梦回继续逗弄小兔子:“小美人,不如舍了你的道侣,从此与我双宿双飞可好?”
可恶,阮霜白磨磨牙,这个坏男人还玩上瘾了。
阮霜白一改之前的抗拒,主动伸出手臂搂住男人脖子,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凑近问:“你是要跟我偷情吗?”
箍住他腰的大手紧了紧。
阮霜白一副无辜的神态,继续追问:“跟我偷情也不是不行,毕竟我的夫君都满足不了我,倘若你能让我尽兴的话,我就归你……可好?”
裴梦回眼睛沉如深潭,勾起一抹危险邪气的笑:“你的夫君哪里不行?”
“都这么久了,我的肚子还是瘪瘪的,”阮霜白故意道,“哼,没用的男人。”
话刚落,一股大力袭来,眼前天旋地转,他被压在了床榻上,动弹不得。
阴影覆盖下来,唇被一个炙热的吻堵得结结实实。
“嗯唔……”
强烈的侵略性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阮霜白好似坠入陷阱的猎物,被困在网中无法逃脱,只能呜呜咽咽被戏弄唇舌,掠夺呼吸,最后浑身无力软在榻上。
裴梦回吻得十分用力,惩罚这只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小兔子,边吻边摸上他的小腹,打着圈揉弄。
换气的间隙裴梦回不忘道:“嫌肚子瘪?”
手上动作更加不留情。
好痒,够了……阮霜白泪花顺着眼尾溢出,他想说话,反而陷入更深的吻,可怜兮兮说不出半个字。
裴梦回不疾不徐亲着怀里的小美人,揉乱他一身火红的喜袍。
良久,阮霜白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赶紧求饶:“呜呜呜我错了,饶了我吧……”
“到底谁不行?”
阮霜白能屈能伸:“我不行,裴梦回……你又欺负我。”
“还敢不敢了?”
阮霜白可怜巴巴摇头,嘴里嘟囔着:“分明是你先戏弄我的……你不讲理……”
裴梦回作势又要吻他。
阮霜白软糯糯讨饶:“兔兔不敢了……”
就这点本事。
裴梦回坐起身,把他从榻上捞起来,一把抱到了自己膝盖上坐稳。
“怎么认出我的?”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阮霜白反问。
“没办法,某只小兔子的眼神傻乎乎的,一般幻象可模仿不出来。”裴梦回眼底闪过促狭。
阮霜白气鼓鼓咬他一口:“我才不傻,我都认出真实的你了。”
“怎么认的?”
阮霜白指着他脖颈的牙印,清了清嗓子:“我亲自盖的章,自然认得出。”
裴梦回恍然大悟,目光凝着得意洋洋的小兔子,心里痒痒,忍不住低下头。
呼——!
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暧昧。
眨眼间,周围喜气的洞房消失不见,身上的喜袍也恢复原本的颜色,幻境顷刻间崩塌。
烈阳般的明亮腾空而起,无数赤红的羽毛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炽热的大妖扑着翅膀盘旋洞府顶层。
火热包裹全身,阮霜白抱紧了怀里的瑠冰珠。
抬眸望去,火炽鸟骂骂咧咧降落在一座岩石之上,抬起高傲的长颈子,目光炯炯瞅着两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头顶毛发稀疏。
紧接着,暗处滑出一条灰蛇,小秽快速来到裴梦回和阮霜白身边,大声道:“我真是服了,刚才看见好多同类,全都哭着喊着要跟我交尾,吓死我了!”
小秽看清面前的俩人,歪歪头:“你俩衣裳咋这么乱?”
裴梦回立马帮阮霜白整理凌乱的衣裳。
另一旁,火炽鸟向半空中喷了一口火,大吼大叫。
“要不是我看不下去直接现身,这两个家伙非得生在我洞府里!”
第48章 真揣崽了 偷衣裳筑巢被发现了
小秽大惊:“你俩在幻境里搞了?”
裴梦回瞥它一眼:“别听这只秃鸟胡说八道。”
火炽鸟气得疯狂挥动翅膀:“那是因为我头顶的毛被你烧了!你这个阴险毒辣, 卑鄙无耻的毒夫!”
“谁允许你来我的洞府,没看见我外面竖的牌子吗!裴梦回与狗不得入内!”
“气死我了!”
火炽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翅膀上的火苗呼啦煽动热风,目光突然钉在阮霜白身上, 眼底浮现疑惑:“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阮霜白警惕:“你见过我?”
火炽鸟是妖族, 并且兔族的领地也在中洲, 若是见过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火炽鸟虽然看起来不着调,却也是一方大妖,为何会对一只小小的兔子眼熟?
显然他的真实身份没那么简单。
脑海深处的记忆再度松动, 眼前闪过一幅幅百妖大会的场面。妖族黑压压一片,兔族作为中洲的妖族之首, 位于高台俯瞰一切,那便是记忆中的视角。
周围的人是谁呢,又有谁在跟他说话?
对面的火炽鸟思考良久, 忽然一嗓子嚎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孔雀族的二皇女手里有你的画像,她还咬牙切齿说要宰了你!”
闻言, 阮霜白愕然睁大眼睛。
孔雀族的二皇女……要宰了他?阮霜白蹙眉,默默把孔雀族二皇女列入追杀自己的怀疑对象当中。
“不过你比画像上好看多了, 啧啧, 怎么眼瞎看上裴梦回这个毒夫。”
裴梦回掌心燃起一簇火苗,笑得嚣张:“你是嫌自己头顶还不够秃, 请我再添一把火?”
火炽鸟立马闭嘴, 满脸都是憋屈。
“你到底来干啥, 我又招你惹你了?别告诉我你是来连焰山游山玩火的。”
裴梦回不跟它废话,直接道:“借点你的炽火给我,我要炼药。”
“借?”火炽鸟大骂,“嘴上说得好听, 你又没打算还,借你个头!跟直接明着要有什么区别!”
“哦,那我来要点你的炽火。”裴梦回立马改口。
火炽鸟七窍生烟。
这个王八蛋每次来都没好事,下次一定要搞个更难的阵法。
小秽打了个哈欠:“老兄你赶紧给他吧,不然以老裴的昏君程度,能把你洞府掀了。”
火炽鸟骂骂咧咧从嘴里吐出一团赤红色火焰,明亮如金光乍破。
炽火燃烧如霞,散发出淡淡的焦烟味。
盯着火苗不过一息,阮霜白眼底漫上迷雾,忽然一阵反胃,干呕了两声。
他连忙捂住鼻子,堵住烧焦的味道侵袭。
火炽鸟的脸瞬间耷拉下来,黑沉一片,这只小兔妖居然嫌弃它的火难闻!奇耻大辱!裴梦回的小情人和他一样讨厌!
某只大妖气得疯狂拍翅膀,小秽则嗅了嗅味道,眼睛微眯,哪怕妖族的鼻子更灵敏,这味道也远不至于让人干呕。
莫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裴梦回伸出手搂住他,皱起眉头,心有疑虑。之前的假孕期分明过了,怎么症状还会反复?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病根应当老早就彻底去除才对。
“有点不舒服……”阮霜白把脑袋埋进裴梦回胸膛,声音低低的黏黏的。
裴梦回捏住他纤细的手腕,去摸脉象,手指刚搭上去,整个人如遭雷劈,彻底怔在了原地。
这是他头一回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
他又仔细探了探脉,神情古怪且恍惚。
无声的寂静在洞府盘旋。
阮霜白盯着裴梦回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声问:“怎么了,很严重吗?”
裴梦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好像是喜脉。”
“真的吗?!”阮霜白眼睛瞬间亮晶晶,“我们真的有崽崽了?”
小秽整条蛇跳了起来,大喊:“啥玩意儿?!喜脉?你媳妇儿不是公兔子吗?!”
裴梦回点点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秽竖起蛇尾巴,真情实意夸赞道:“牛啊老裴,能把公兔子X怀孕。”
裴梦回:“……”
一时间,阮霜白喜气洋洋,裴梦回百思不得其解,小秽兴奋至极,乱成了一锅粥。
火炽鸟盯着这几个蠢货,嗤笑道:“你们是不是傻呀,公兔子的确不能怀孕,但是有皇室血脉的兔族不论公母都能生孩子,一群没见识的弱智,嘁。”
它把炽火抛给裴梦回,拍拍翅膀:“拿着火赶紧滚,打扰老子清修!”
裴梦回被火炽鸟的话所惊讶,皇室血脉?据他所知,兔妖王也姓阮。
难不成……
小秽震惊过后,突然幸灾乐祸:“完喽老裴,你把兔妖族的小皇子肚子搞大了!”
裴梦回:“……”
阮霜白有点不敢相信,手轻轻覆盖自己的小腹,巨大的喜悦反而冲淡了得知自己真实身世的震惊。
他抱住裴梦回的腰,在男人怀里蹭了蹭,问道:“你不开心吗?”
兔妖族皇室血脉,这种身份难怪会招惹到坏人追杀,阮霜白忽而有点担忧,倘若裴梦回介意他的身份怎么办?
兔妖王孩子众多,兄弟姐妹间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残杀也是有的事,像裴梦回这种不受束缚的散修,突然跟妖族皇室扯上关系,或多或少会招惹麻烦。
他能接受一个总是带给自己麻烦的道侣吗?
阮霜白眼帘垂落,心里装满忐忑。
就在他情绪低落之际,双脚骤然悬空,裴梦回已经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阮霜白趴在他怀里,眼睛圆溜溜的。
裴梦回凑近阮霜白耳畔,声音磁性低沉:“当然开心,辛苦我的小兔子了。”近在咫尺的声音带给人无限的安全感,阮霜白的鼻子忽然一酸。
“但我可能是妖族的皇子……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身份很麻烦呀?”
裴梦回低头在他唇角吻了吻:“不论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兔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阮霜白脸颊布满绯红,小声嘟囔:“就你最爱欺负我……”
“不要胡思乱想,小崽子会感受到你的情绪。”
“嗯嗯,我会照顾好崽崽的。”
“我也会照顾好你。”裴梦回抱着他原路返回,准备出洞。
“你把我放下来呀,怎么突然抱着我走。”
裴梦回收紧手臂:“抱着更稳当。”
“我才没那么娇气……你有点小题大做了,裴梦回。”
“乖乖的,不许乱动。”
“你好霸道。”
他们身后,小秽独自往前爬,一抬眼就看见前面两个即将为人父母的家伙,腻腻歪歪没完没了,一点都不庄重!
……
炽火生生不息,药房里传出悠长的药香。
再有□□日,修补妖丹的汤药就能熬煮好,与此同时,旁边的炉子里额外熬着一份安胎药。
今日换了配药,比平日里早一个时辰煮好。
裴梦回把安胎药倒进白瓷药碗,褐色汤汁浓稠色深,里面多添了一味紫栝株,可以助眠安神。
他端着药前往卧房,隔着门听见里面悄无声息,轻轻推开门扉,卧房里面静得落针可闻,唯余浅浅的呼吸声。
榻上的阮霜白已然睡沉,头发顺滑搭在枕上,白皙的小脸泛起红润光泽,脸颊肉比之前更为饱满,一看就是一只养得很好的兔子。
让裴梦回惊讶的是,阮霜白并非趴在被窝中,而是把自己埋在衣裳堆儿里,深紫色的衣袍堆叠成小山,把小美人簇拥在中间,供他安眠。
兔子孕期用伴侣的衣裳筑巢。
裴梦回知道兔子有这种习性,今日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看阮霜白安然熟睡的模样,明显不是第一次做。
居然偷偷瞒着他,欠收拾的小兔子。
裴梦回把药碗搁在食案上,留了一簇灵火在碗底端,用来给安胎药保温。
上床把阮霜白抱进怀里,用自己的气息把他包裹,睡着的小家伙下意识用脑袋蹭了蹭,嘴里咕哝着含糊不清的话。
低头仔细听,说的是:坏男人……不给你亲……
裴梦回失笑,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我偏要亲。
一觉睡得十分惬意舒适,阮霜白堪堪睁眼,入目便是裴梦回俊美无俦的面庞,他睡得迷迷糊糊,以为天亮了。抬头一瞅,整个人愣住,怎么日头方位不太对?
紧接着,阮霜白发现自己周围好多深紫色的衣袍。
“…………”
啊啊啊啊啊啊偷衣裳筑巢被裴梦回发现了!
阮霜白心虚不已,悄悄伸手捡衣裳,假装无事发生,结果手腕刚伸出去就被握住,耳畔响起男人揶揄的语调。
“小兔子偷我衣裳,是不是该受罚?”
又被抓包了。
“你的就是我的。”阮霜白理不直气也壮。
“学坏了。”
阮霜白开始倒打一耙:“都怪你没空陪我,所以我只能悄悄拿你的衣裳缓解思念,到头来你还要罚我,你没良心……”
他细眉耷拉着,嘴巴噘起来,似嗔似怨瞅着他。
被这样一双可怜莹润的眸子瞧着,任谁都会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裴梦回端起药碗,沉声说:“先喝药,喝完我好好陪你。”
阮霜白乖乖接过碗,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一颗甜甜的蜜饯递到唇边,他就着男人的手吃了下去,还不忘舔了舔裴梦回的指尖。
裴梦回眸子沉了沉,哑声说:“别撩拨我。”
“我就要撩拨,我还要双修,”阮霜白欲求不满,“我们都好久没双修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你们男人好过分……到手了就不珍惜,我这么一只可怜的小兔子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反抗不得——”
“停。”裴梦回出口打断,大手捏住他的下巴。
阮霜白眨眨眼:“我想要。”
裴梦回忍了又忍,严肃道:“你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不能双修。”
话刚落,阮霜白软着腰肢缠上来,琥珀色眸子凝着一点雾气,他故意往人耳孔吹了口气:“我们兔族和你们人族不一样,孕期不需要特别保护,若是想要兔崽更快成长,需要点别的。”
“需要什么?”裴梦回揽住他的腰。
阮霜白探出舌尖,含住了裴梦回的耳垂,含糊道:“浇灌。”
第49章 我想要你 倘若你能怀孕,是不是也能………
弦怦然断裂, 燃烧了裴梦回的理智。
他的目光锁在阮霜白脸上,眼底一片幽深,藏匿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漆黑的瞳仁暗如夜。
阮霜白呼吸一滞,浑身忍不住打颤。
兔子胆怯的本能, 害怕恶狼的眼神。
他没有撒谎, 兔族一向多子, 故而所需要的营养比寻常人族怀孕要多数倍,滋补的汤药只能锦上添花,真正对孩子有好处的就是……与自己的道侣双修。
这段时日, 他的身体一直在接受汤药的滋养,可是内心深处却在叫嚣着空虚, 想要裴梦回的拥抱、亲吻、占有。
这种事憋着很难受的。
但此刻面对裴梦回强势的眼神,阮霜白突然就怂了,哪怕再傻也猜得到对方一定会狠狠折腾他。
他舔了舔下唇, 小声说:“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忙的话唔!”
裴梦回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闭眼吻住了这张大胆撩火的小嘴, 撬开唇缝长驱直入,呼吸火热滚烫, 稀薄空气中响起布料的摩擦声, 床榻上铺满的深紫衣袍彻底凌乱。
松垮的绦带早已解开,裴梦回温热的手掌撩开阮霜白雪白的衣襟, 摸上滑嫩的皮.肉, 激得阮霜白细细颤抖。
交缠的呼吸急促。
裴梦回堵住他的唇舌, 肆意戏弄,时不时用尖锐的牙齿啃噬阮霜白的唇瓣,涎液顺着嘴角淌下,染得晶晶亮亮。
嘴唇泛起红肿, 阮霜白轻喘着气,断断续续:“你、你别着急呀,不要……狼吞虎咽。”
“我都说不出话了……”
在榻上示弱只会得到更恶劣的对待。
裴梦回俯下身子,转而吻住了阮霜白的喉结。
触碰到敏感的喉结刹那,阮霜白眼尾瞬间飞红,眼泪刺激得溢出眼眶,整个人仿佛失声,微张嘴唇说不出求饶的话。
青丝如瀑,几缕乌黑发丝蹭到阮霜白的面颊,他伸手揪住裴梦回的头发,想拽几根报复他。
可是掌心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苍术香气,是独属于裴梦回的味道,阮霜白的心忽然软了下来,鬼使神差拽到唇畔,亲了亲对方的头发。
无意识的举动让裴梦回动作微顿,下一刻,阮霜白迎来一阵更加狂乱的疾风骤雨。
一枚枚用力的吻烙印在颈侧、锁骨、胸口,朵朵梅花绽放于雪白细腻的玉肤,阮霜白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发鬓变得汗涔涔。
“裴梦回……不亲了,”阮霜白胸膛上下起伏,“你摸摸我嘛……温柔一点。”
黏黏糊糊的撒娇语气。
裴梦回停住动作,指尖划过他的锁骨,明知故问:“摸哪里?”
“都可以,就像你平常嗯……给我顺毛一样。”
阮霜白的本意是想让对方抚摸自己的脊背,又或者摸摸自己的额头,兔子真的很喜欢被揉脑袋,每次裴梦回摸头的时候,他都会舒服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可裴梦回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偏偏跟他对着干,一双狡猾的手悄无声息沿着锁骨往下滑,兜转一圈。
“你……!”阮霜白羞恼。
“怎么了?”裴梦回噙着笑。
阮霜白说:“你真是……不许……”
裴梦回嘴上答应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更加放肆地欺负兔子。
突然,裴梦回提出疑问:“倘若你能怀孕,是不是也能——”他低头声音很轻,尾音如瘙痒的风,钻进阮霜白耳中。
话未说完就被某只粉面含春的小兔子堵住了嘴巴。
阮霜白又羞又臊,拼命咬坏男人的嘴巴,试图让他变成哑巴。
干嘛什么都说呀,烦人烦人。
脸皮薄的小兔子搂着男人脖颈亲了个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舌头发麻才松开,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盯着裴梦回漆黑的瞳孔。
裴梦回摸了一下出血的唇角,不紧不慢补上了亲吻之前没说完的话:“能吗?”
阮霜白红着小脸,果断道:“不能。”
“我不信。”裴梦回恬不知耻,“让我试试。”
“?”
然后阮霜白就看见男人垂下了脑袋,对准某——
温热裹挟,阮霜白听见舔舐的动静。
阮霜白浑身酥麻,连带脚趾蜷了起来。
他推了推他的脑袋,纹丝不动,眼泪连珠串儿似的往下掉,口里说着:“就算能……也不是给你喝的!”
裴梦回抬起头,钳住他的下巴,拇指拭去下颌流淌的泪珠,危险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阮霜白欲哭无泪,怎会有如此无理取闹的人。
“好夫君……”阮霜白卖乖撒娇,“想要你。”
“先回答我的话。”
“只有你,都是你的。”
裴梦回这才满意,转而进入正题。
灵活的手顺着脊背腰线往下走,试探着地带。
阮霜白晕晕乎乎,倏地一股电流从尾椎窜上心尖,惹得浑身颤栗。他想并拢,却被强硬分开。
裴梦回耐心哄着:“把尾巴变出来。”
“你上次一直扯我的尾巴根儿……都给我拽长了。”阮霜白委屈巴巴。
“兔子尾巴本来就是长的,少给我泼脏水。”
“哼。”
“快变出来。”
阮霜白人在榻上不得不屈服,一番诱哄威胁下来,乖乖变出了自己的绒球尾巴。
小尾巴十分不听话,裴梦回的手轻轻一拢,毛茸茸的雪球就贴了上去,只能用谄媚二字来形容。
见状,阮霜白腹诽:没出息!
裴梦回低笑一声,捏捏他的尾巴,在阮霜白耳畔落吻:“小尾巴真粘人。”
“我的尾巴不听使唤……”阮霜白试图辩解。
“嗯,都是我强迫它的。”
“本来就是……”
阮霜白面颊桃花瓣瓣,气息缠缠。
裴梦回边揉尾巴边笑:“在你们兔族摸了尾巴就要负责,如今我得负多少次责?”
“你得……嗯……”阮霜白喘着气,“下辈子也跑不了……”
红纱帐摇曳轻拂,裴梦回俯下身,攥住了阮霜白细白的手腕,紧紧扣在榻上,声音低哑煽情。
“求之不得。”
窗外天光明亮,裴梦回屈指弹开垂帷,遮住外面的光景,室内霎时陷入昏沉。
昏暗当中,呼吸声渐重,情欲之色浸染二人面庞。
直到夜幕降临,屋内彻底漆黑,阮霜白才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阮霜白趴在枕头上,银白头发散乱,身上红痕遍布,脸颊彤云漂浮,唇瓣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好似一颗饱满成熟的果实,戳一戳就会有汁水流出。
彻底没了力气。
裴梦回把他搂进怀里,像往常一样轻拍,动作缓慢体贴。
“你摸一摸……”阮霜白小声说。
“不是累了?”
阮霜白摇摇头,拉着他的手下移,捂在自己的小腹。他有孕不到两个月,平坦得摸不出什么,更没有明显胎动,只能摸到一手滑嫩的肌肤。
裴梦回听懂了他的意思,慢慢揉着小腹,掌心源源不断溢出灵力,温热且舒适注入他体内。
“我们的崽崽好乖呀,都不闹腾。”阮霜白说。
“还没到闹腾的时候,再过一个月就要在你肚子里踹人了。”
“哼,肯定是踹你,让你总是欺负我。”
裴梦回捏住他左边脸颊肉:“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要的我没满足?嫌不够的话——我们继续?”
他作势要起身,一双长眉挑起,阮霜白登时一哆嗦,死死抱住男人的腰说:“不来了不来了嘛,不然明日又站不起来。”
裴梦回看着动不动就撒娇的小兔子,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快睡觉。”他拍拍他的屁股。
阮霜白嗖的一下把毛绒尾巴收回去,抬抬下巴,安心窝进裴梦回怀里,嗅着苍术清香入眠。
次日晨光微明,薄雾笼罩。
隔着垂帷,零星光斑洒进船舱卧房地面,影影绰绰。
阮霜白醒得极早,一睁眼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不知是不是昨夜过补的缘故,身心有股淡淡的空虚,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叫嚣,尤其是在触碰到裴梦回赤.裸胸膛的刹那,仿佛有什么吸引着自己干点过分的事。
他闭上眼忍了又忍,呼吸逐渐急促。
不行,忍不住。
没人说兔子孕期欲.望这般强盛啊。
把裴梦回吵醒的话又会被狠狠收拾一顿……
阮霜白仔细瞅了瞅熟睡的男人,灵机一动,悄悄顺着被子把自己缩起来,往下滑。
锦被立马鼓起一个小山包,鼓鼓囊囊在乱动。
曦光灿灿,映得垂帷透出明媚的光,几缕鸟形拍着翅膀,栩栩飞过。
屋内沉寂,唯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断响起,后面逐渐转变音色,变成了细微的吮声。
裴梦回从梦中醒来,身旁早已空空如也。
还没来得及深思,一股异样传来,好像被温热包裹。
狭长的眉眼微眯,眼底深潭水激荡。
好啊长本事了,小兔子。
他伸手探进被窝,摸索着捏住阮霜白的后颈,用力搓了搓,里面的人明显一愣,慌张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动静。
裴梦回闷喘一声。
“出来。”
过了好半晌,被窝里钻出一个红彤彤的小脑袋,眼尾湿漉漉的,唇角亦如此。
“吐出来。”裴梦回捏住他的下巴。
阮霜白一紧张,直接咽了下去。
霎时,小美人窘得抬不起头,语无伦次半天,最终闭了闭眼推锅道:“崽崽不让我饿着自己。”
裴梦回哭笑不得。
第50章 是小色兔 出现了妖纹
“崽崽让你吃的?”裴梦回从手里变出一颗糖, 塞进阮霜白嘴里。
阮霜白嘴硬到底:“嗯。”
“我饿着你了?”
“偶尔想换个口味。”阮霜白睁着眼说瞎话。
裴梦回算是听懂了,这小兔子看着纯白无暇,实际上又粘人又色,叫什么小白兔, 叫小色兔算了。
大清早就敢做如此撩火的事, 就该被打屁股。
心里这么想, 手上也是这么做的,他往阮霜白后臀一拍,对方立马可怜巴巴说痛。
“下次不许偷偷摸摸的, 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坏事。”裴梦回坐起身,把阮霜白一把捞进怀里。
阮霜白晃了晃身子坐稳。
裴梦回从储物镯里找出雪白的新衣裳, 比之前穿得那些更为宽松,一件一件为阮霜白穿衣裳,垂首低眉, 动作细致入微。
某个男人嘴上不饶人,结果宠兔子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我又不是小孩, 可以自己穿衣裳。”
“上回是哪只傻兔子把中衣穿反了?”
“就那么一次而已,是因为屋里太黑我没看清!”
“抬胳膊。”裴梦回拎起袖管。
阮霜白乖乖抬起胳膊, 把手伸进衣裳里穿好, 忍不住感叹。
“说出去都没人信,心狠手辣的毒医裴梦回居然这般贤惠。”
裴梦回一笑:“说出去都没人信, 兔妖族的小皇子居然大早上欲求不——”
嘴巴被气呼呼的阮霜白捂住。
“不许说!”
裴梦回忍着笑, 继续为满脸通红的小兔子整理衣襟。
过了一会儿, 冷不丁出声。
“话说……你吃得消吗?”阮霜白小心翼翼,“我们兔族孕期都是这样的,以后会变本加厉……你们人族和妖族体质不一样,我这样一直索求无度……要不要给你熬点大补汤?”
裴梦回:“…………”
“要不要接下来八个月我们都待在榻上?”裴梦回挑眉冷笑。
阮霜白天真道:“不太好吧, 床塌了怎么办?”
“塌了我们就去兔族妖王宫,殿下寝宫的床一定不会轻易塌。”
阮霜白一时无言。
从火炽鸟洞府出来以后,他们在妖族地盘进行打听,兔妖族果然丢了一位小皇子,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十七殿下,如今妖族正在满修真界寻找失踪的小殿下。
兔妖王和王后在几年前就已经闭关,百年后方会出关,若是妖王闭关出来发现自己丢了一个小儿子,怕是饶不了族内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因此,把失踪的小殿下带回家,成了兔妖族上上下下的首要任务。
为此,兔妖族还设了高价悬赏,谁能把小殿下带回家,赏灵珠万颗。
裴梦回还曾说笑,让阮霜白假装被自己找到,好去白赚上万颗灵珠,到时候两个人平分。
“你真要带我回妖王宫?”
“你不想回家?”
“想呀,可是我的记忆还不是很清晰,这几日我一直在做梦,梦里迷迷糊糊的,勉强可以回忆起父王和母后的容颜,他们带我参加百妖大会,还说以后定要亲自给我挑一门好亲事。”
“我直接在外面跟人私定终身,甚至还有了骨血,他们会不会对我失望?”
裴梦回低头亲了亲他的面颊:“你是他们的宝贝小儿子,不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责怪你的,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就行,毕竟是我把某只小兔子拐跑的。”
阮霜白噘起嘴巴:“那也不行,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明是我先勾引你的。”
“你?”裴梦回露出古怪的神情,“你什么时候勾引我了?”
“我长得美呀,你把持不住也正常。”
“……”
咣当。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一个灰扑扑的蛇头探了进来,小秽语气颇为无奈:“我能进吗?”
阮霜白迅速拽了一件袍子给裴梦回披上,确认两个人都穿戴齐整才允许它进门。
小秽慢慢悠悠往里滑,蛇尾圈着一碗汤药,即使蛇行九曲蜿蜒,碗里的汤药也半点没洒出来。
小秽一边爬一边念叨:“你俩昨夜干啥了这个时辰还不起身,还得让我一条蛇去熬安胎药!我告诉你们啊,等到小兔崽子生下来,得给我玩玩。”
谁敢把兔子借给蛇玩,阮霜白笑了笑说:“麻烦你啦,我只是有些烦心事在跟裴梦回倾诉。”
“什么烦心事说给我听听,我比老裴懂多了。”
阮霜白说:“我怕自己的父王母后不高兴……他们万一反对我和裴梦回怎么办?”
小秽把安胎药送到阮霜白眼前,轻松道:“这有何难。”
“到时候你就抱着他的胳膊肘,撒娇说‘爹爹啊,他才不是什么坏男人,他跟我保证过的,等到他报仇回来呢,就跟我生一窝又一窝的兔崽子,我不管嘛,我就想嫁给他啦。’,保证你父王说不出话!”
阮霜白张大嘴巴。
感觉更不靠谱了呢。
“哎呀怕啥啊,你爹娘出关得百年呢,到时候你跟老裴的孩子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好像也是。”
“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喝安胎药,明天我可不给送了哈,唉,我就不该来,”小秽边往外滑边叨叨,“成何体统啊,大白天就搁床上抱一块儿。”
“你俩是拿对方的嘴唇当磨牙棒啃吗?红肿得跟什么似的!”
“没眼看!”
小秽迅速溜走,门扉咔嚓一声关闭。
阮霜白捂住自己的嘴巴,幽怨地瞪裴梦回一眼,仿佛在说:你的蛇嘴好碎。
裴梦回有些无奈,把阮霜白按回榻上,让他好好休息,他还要去药房继续熬修复妖丹的药,不日就可大功告成。不管怎么说,回妖族也得先恢复修为再说。
躺在床上的阮霜白摸了摸小腹,满脸不舍点了点头。
在裴梦回下床之时,用手指尖勾了勾对方的袖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眨动。
裴梦回笑着勾回去,保证天黑之前回房,阮霜白这才允许他离开。
……
十五日后,修复妖丹的汤药终于熬好。
白玉碗莹莹发亮,散发出似苦非苦的味道,内里盛着淡金色的药汁。
细风吹动汤面,可以看见里面有一整朵透明的花,花瓣边缘萦绕浅紫色,便是裴梦回用元魂蕴养多时的息壤琼花。
阮霜白低头嗅了嗅,比之前喝的那些药好闻。
裴梦回提醒说此药喝下去半炷香内,药息会迅速流窜至丹田,流转几个周天后一寸一寸修补破裂的妖丹,因此疼痛不可避免。
不同的体质感受到的疼痛程度不一,但兔族的体质更为敏感,轻微的疼痛也会十分难忍。
药苦可以吃蜜饯缓解,疼痛却只能自己生扛。
阮霜白想了想,端起药碗说:“如果我很痛的话,你要抱紧我。”
裴梦回攥紧他一只手,掌心传递可靠的温暖。
一碗药饮尽。
灼烧般的痛感直窜丹田。
眉头轻轻一蹙,阮霜白没还来得及呼痛,身形倏地一变,从人形变成了原形。
裴梦回连忙接住雪白的小兔子,捧在手心,慢慢抚摸柔软的兔毛。
阮霜白身上发汗,像是变塌的糯米团子趴在裴梦回手掌心,兔耳朵耷拉在脑袋两侧,眼前蒙上一层缥缈的水雾。
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变化,丹腑的妖丹碎片在聚集,重组。
重新拼合的过程折磨难忍,丹田处一会儿发胀一会紧缩,像是在体内自行淬炼兵器似的,火烧火燎。
小兔子怕疼得很,难耐不已只好用小爪子扒拉裴梦回的掌心,裴梦回见他难受,把他抱进臂弯当中,一下一下按捏微微弓起的脊背。
“能听见我说话吗?”
阮霜白一口咬住裴梦回的袖口,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很快就好了。”
裴梦回低头亲了亲小兔子的耳朵,轻声慢语哄着。
阮霜白有气无力:“兔兔……难受。”
“试着控制一□□内的灵力,不要让它们乱窜,”裴梦回手掌覆盖他的小腹,“我来替你疏导。”
兔毛汗湿一片,阮霜白把脑袋枕在男人小臂,照他所说开始调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灵力,把它们聚集到一处,等待裴梦回的疏导。
从未觉得半炷香如此之长,其间阮霜白几欲昏厥,还好有裴梦回一直圈拢着他,带来无上的安全感。
慢慢的,体内的疼痛停止。
丹田之处重新充盈属于自己的灵力,身上的妖气逐渐增多,暖流由小腹流遍全身经脉,涤荡身体每一寸沉疴。
身体变得轻盈,如同把五脏六腑丢进了灵泉中浸泡一番,变得清澈富有生机。
五感迅速增强,阮霜白听见了许多平常听不清的动静,比如此时此刻裴梦回的心跳,节奏凌乱紧张。
眉头舒展,阮霜白咕哝了一句:“不疼了……”
裴梦回再度低头亲了亲他:“小兔子真厉害。”紧接着用手捋兔毛,从脑袋顺到尾巴,又捏了捏小爪子,替他按摩放松。
好舒服,阮霜白害羞地用耳朵遮住眼睛,脸颊浮起红晕。
最终他的修为稳固在了元婴中期。
“居然只有元婴嘛……不是说妖族出生就有金丹修为吗?”
“你年纪还小,元婴中期算是正常。”
“你都有几百岁了吧?”阮霜白突然说,“算不算是吃我这棵嫩草?”
裴梦回姿态慵懒:“我又不是兔子,不吃草。”
“哼。”
原本阮霜白是趴着的,忽然感觉小腹处有点异样,以为是惊动了兔崽子,顿时有些紧张,忙不迭翻身平躺,让裴梦回看一看有无差池。
裴梦回视线移向他的小腹,目光一怔。
虽然有一层兔毛遮盖,但仍旧掩盖不住靠近左腿的地方多了一圈花纹,图案如同苍术开出的白花,散发出浅浅的紫光。
阮霜白低头注意到了花纹,恍然大悟:“不要惊讶,我们兔族孕期都会出现妖纹,之前应该是封印了妖气才没有显现。”
“妖纹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