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能亲昵 裴梦回,你是不是后悔了!……

    一连三四天, 阮霜白都把自己关在修炼室,半步也不曾踏出。

    这几日他躲在修炼室,把秘境这两个月发生的所有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一想起那个厄兽就来气, 取这么可怕的名字, 结果就是个粉团子!

    害得他完全没有警惕, 才中了它的招数。

    生气归生气,同时又有些许庆幸,庆幸还好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裴梦回, 否则他真的会找根绳子吊死自己。

    阮霜白努力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反正裴梦回是自己未来的道侣,提前叫声夫君怎么了?

    早叫晚叫都得叫。

    对,这不算什么, 没必要困扰。

    想着想着,阮霜白伸手摸了摸唇瓣, 脸颊不自觉浮上红晕,脑海中不断重演摘菩提果那一日, 他们当着众多修士的面唇齿相接。

    哎呀。

    羞死了。

    当时居然没觉得不对。

    都怪厄兽, 让他昏了头。

    不过当时也是为了活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真正的初吻好像是……泡完灵泉收拾好卧房那一日。

    如果说自己是中了厄兽的招数才沉溺于裴梦回, 那么裴梦回又为何愿意配合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吗?

    也不对, 裴梦回警告过很多次, 只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往他身上贴,又是喊夫君又是索吻的,怨不得对方……

    阮霜白脑子乱的很,左右理不清头绪, 只好低头抠手指。

    抠着抠着,慢慢缩变回原形,他耷拉着兔耳朵,躺在修炼垫子上打滚,滚来滚去还是烦心,拽了一旁的小毯子裹在身上,继续滚。

    滚滚滚。

    最后把自己滚成了一块兔子花卷。

    丧失全部的力气,小兔子趴着不动弹,心想就这样吧,一个巴掌拍不响,谁让裴梦回没有坚定拒绝他呢,既然陪着胡闹,就不能全怪自己。

    全力说服自己以后,阮霜白裹着小毯子,趴在垫子上打盹儿。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敲门声。

    他欲起身开门,结果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毯子,钻也钻不出来,只能反向再滚几圈,才能脱身。

    阮霜白眯着眼滚呀滚,外面敲门的人似乎等急了,直接推门而入。

    裴梦回进来的时候一愣,低头就看见眼前这幅滑稽可爱的景象,傻乎乎的小兔子抱着毯子翻来滚去,脸上还带着浓厚的倦意。

    听见动静,阮霜白没留神一抖,把自己甩出去好远,直接掉出了垫子,裹的毯子也不翼而飞。

    毛茸茸的兔子球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

    空气静了一瞬。

    裴梦回扬起眉梢,含笑调侃:“你是在练习后空翻?”

    可恶,居然嘲笑兔子。

    阮霜白气鼓鼓翻身,甩甩身上的灰尘,质问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敲门没人应,我以为你晕在修炼室了,本想进来救人,没成想某只小兔子在撒泼打滚,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我才没有撒泼打滚,我就是……就是……”

    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可恶,把自己裹进毯子挣脱不开这种事也太丢脸了,阮霜白有点说不出口。

    裴梦回走上前,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指尖在脑门轻轻一触,施了一个清尘咒,兔毛上沾的细小灰尘瞬间消失,重新变得雪白干净。

    落入掌心的刹那,阮霜白下意识用脑袋蹭了蹭那抹温热,突然僵住,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恢复清醒了吗,为什么还是会下意识做出这种举动……

    一时间,继续蹭也不是,突然收回去也不是,阮霜白梗着脖子慌乱不已,眼神四处乱瞟。

    终于意识到,他的身体已经习惯贴贴裴梦回,哪怕心里没那个想法,也会不由自主对裴梦回做出一些亲昵举动。

    就像是不足以致命的后遗症,始终如影随形,毫不怀疑哪天一个激动,他会突然扑上去啾裴梦回一口。

    想要改掉亲密过头留下的影响,除非离裴梦回远一点。

    “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找我什么事?”

    “梦幽潭到了,问你想不想去,”裴梦回说,“不想去的话就留在飞舟上,飞舟有我设下的屏障结界,一般人没法打扰你。”

    阮霜白疑惑:“不是要去拍卖会吗,这个梦幽潭是什么地方呀?”听名字怪瘆人的。

    “梦幽潭常年积攒无数瘴气,故而此地生长着许多珍稀的毒花毒草,途径此地,我顺便下去采药,快的话半个月就能回来。”

    半个月太久了。

    阮霜白果断选择跟着去。

    就当是出来散心。

    决定以后,阮霜白从男人掌心跳下来,原地变成姿容仪秀的小美人,把披散的银发用发带束起,绑成一个利落的马尾。

    “走吧。”

    裴梦回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道:“一般妖族都喜欢用自己的原身行动,你好像更偏爱自己的人形?”

    “那样走路会很慢。”

    阮霜白嘴上解释,实际上腹诽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是想抱兔子出门,然后在采草药的途中揉兔子,捏兔子耳朵,揪兔子的毛。

    尽情玩弄弱小可怜的毛茸兔子。

    有本事玩弄人形啊,欺负小兔子算什么本事。

    他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阮霜白瞪他一眼,眼神如刀,裴梦回感到莫名其妙。

    又怎么得罪这只小兔子了?

    他们一同跃下飞舟,落地以后,阮霜白环顾四周,不禁感叹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放眼望去,雾气沉沉,一片纵横交织的黑森林,林枝如同蛛网粘连。树木周围遍布深潭,潭水深不见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好似一潭漆黑死水。

    空气中掺杂腐朽之气,望着潭底升起的诡异浓稠的雾,猜想这就是所谓的瘴气。

    这里地势复杂,潭水上横亘着无数蜿蜒小道,道旁生长着鬼气森森的草药。

    静谧得吓人。

    阮霜白咽了咽口水,心想如此恐怖的地方,估计只有毒修和鬼修才乐意踏足。

    “害怕了可以回去。”裴梦回看出他的胆怯。

    阮霜白:“不要小瞧我……我才不怕。”

    “那就走吧。”

    裴梦回往前一步,熟稔地牵起阮霜白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才惊觉不对劲儿。

    在秘境的时候,阮霜白总是缠着要手牵手才能走,以至于他一时改不过来。

    他低头瞥了一眼,嗯,果然是熟悉的姿势,十指相扣。

    被牵住手的阮霜白明显也想到了此事,脸颊一阵泛红,像是心虚似的,他连忙把手抽了回来,藏在袖管当中。

    他垂下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掌心骤然一空,裴梦回搓了搓拇指,暗暗敛下目光,没有说话,继续前行。

    原本静谧的环境因他们的沉默变得更甚,除了脚步踩地声,再无半点动静,两个人仿佛都变成了哑巴。

    漫长的沉默在他们中间蔓延。

    沿着小道缓步前行,脚底松软且湿湿嗒嗒,难闻的瘴气令人头晕目眩。

    为了打破僵局,阮霜白随口扯了句话题:“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吗?”

    “嗯,上一次来的时候年纪还小。”裴梦回望着周遭潭水,“一直在原地兜圈子,险些没能出去。”

    阮霜白弯起唇角:“原来你从小就不认路呀,那你可得仔细跟着我,可别又迷路了。”

    “该仔细的人是你,这里的潭水又深又冷,掉进去几乎喘不过气,你一只兔子又不会凫水,万一不小心栽进去,还得求我救你。”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阮霜白磨牙,“哼,真掉进去你就没媳妇儿了。”

    裴梦回又不说话了。

    不知怎么,阮霜白心里有点憋屈。

    裴梦回怎么回事,之前还会跟他说笑,或者反调戏回来,如今提一句媳妇儿就闭口不言了。

    是打算跟他划清界线吗?

    他凭什么!

    阮霜白心里窝着火,直白道:“裴梦回,你没发现自己从秘境出来以后就不对劲儿吗?”

    裴梦回抬眸:“从秘境出来躲着不见人的好像不是我。”

    一句话戳中了心底最虚的角落。

    “我没有躲你……”阮霜白郁闷,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我就是心烦。”

    听见对方的话,裴梦回的脸色变得愈发不好看。

    心烦。

    原来是看见他心烦。

    很快,男人薄唇勾起一抹讥诮,狭长漆黑的瞳眸覆笼阴鸷。

    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他放慢了步伐,跟阮霜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个人中间始终隔着一段,好像无形中设了一道屏障。

    见到对方脚步变慢,阮霜白转过身,后退着走,目光直勾勾盯着裴梦回,问:“你离我那么远什么意思?”

    “怕你看见我心烦。”他不冷不热道。

    阮霜白一下子炸了,倘若此刻是原形,估计全身的兔毛都得竖起来。

    他咬着牙,浑身都在发颤,眼睛变得红彤彤一片,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死死瞪着他。

    “裴梦回,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救他。

    后悔陪他炼制解药。

    后悔进入秘境以后与他亲密。

    后悔与他陷入那场意乱情迷的美梦。

    他气得原地跺脚,突然间,有冰凉的东西摸上了他细白的脚腕,冻得人猛的一哆嗦。

    阮霜白猝然睁大双眸,一低头,看见深潭中钻出一只黑漆漆的手,正握住自己的腕子。

    什么鬼东西?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只手狠狠一拽,把他扯进了潭水中。

    水花四溅。

    彻底落入深潭前,他下意识呼唤裴梦回,喊的是——

    “夫君!”

    第32章 幼时的他 小时候怎么这么乖

    深潭的水果真好冷。

    周身水流如同冰棱刺进皮肤, 凉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动不了,说不出话,好像浑身都被冰封住一样, 没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他费力睁开双眼, 望着如同深渊的潭水, 血液几乎凝固,这里和裴梦回说的一样,漆黑且冰冷, 令人窒息。

    无力地挣扎着,他试图抓住什么, 奈何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水,只能抓住虚幻的水泡,砰的一下在眼前炸开。

    那只把他拽进深潭的黑手呢?

    咕噜咕噜。

    突然眼前亮起一道刺目的光芒, 阮霜白微微眯缝着眼睛,呼吸逐渐顺畅, 周围好像升起了一层阻隔水流的结界。

    能够呼吸以后,阮霜白捂住自己的心脏, 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没高兴多久, 漆黑的潭水中幽幽飘起水草,水草鬼气森森在水里摇曳, 摇着摇着, 居然凝聚成了人形。

    水草成精?

    阮霜白睁大双眼, 不由自主后退一小步。

    深绿色的水草慢慢变成了长发,她的皮肤苍白黯淡,似乎常年不接受光照,身上有细小的湿斑, 但那张脸的五官是美的,可惜此时此刻带着浓厚的怨气。

    “你……”

    “我乃此地水妖,看在咱俩同为妖族的份上,你求个饶我就放你走。”水妖眉目不善。

    阮霜白无语:“你打算放我走,还多此一举抓我干嘛?”

    水妖厉声道:“我本来想要吞噬你的记忆加个餐,谁知道你只有几个月的记忆,还都是甜齁齁的东西,吃起来味道一点都不好!”

    阮霜白:“……”

    原来失忆也有好处。

    “不过你怎么回看上外面那个小鬼?我跟你讲,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这种人做道侣小心被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你叫他小鬼……?”

    据他所知,裴梦回活了得有几百年,怎么看都不像小孩吧。

    水妖没好气道:“几百年前他来的时候的确是个小鬼,不过他的记忆比你的好吃,我最喜欢痛彻心扉的回忆,啧啧。”

    “但是那个小鬼太过分了,他和一个老不死的联手,把我梦幽潭的毒草搬走大半,简直贪婪!害得我饿了几十年,你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感受吗,我都饿瘦了……”

    阮霜白明白过来,原来裴梦回还是小孩的时候来过此地,并且也遇见过这个奇奇怪怪的水妖。

    突然有点好奇裴梦回的过去,阮霜白试探问道:“你能让我看一眼过去的他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是水妖不是河神,来我这儿许愿呢?”水妖嗤笑。

    “那你肯定是骗我的,我才不信你的话。”

    “大胆!老娘我从不骗人!”

    “哦。”

    听到对面敷衍的语气,水妖眼中迸发绿色幽光,着实被激怒了。

    她明知这是激将法,仍旧怒不可遏。

    看就看,老娘不在乎!

    水妖双手结印,手指翻飞如梭,道道残影忽隐忽现,手臂朝前大大一挥,水底凭空出现一面水镜。

    水镜辽阔,承载着无数记忆片段。

    阮霜白仰起头,刚要说话,屁股突然一痛,整个人栽进了水镜当中。

    噗通——

    他竟被那个水妖踹进了镜子里!

    再睁开眼的时候,阮霜白惊呆了,他正站在一间屋子里,而这个屋子居然是在浮屠秘境时,裴梦回随手建造的那个庭院里的卧房。

    唯一不同的是,里面东西的摆放略有不同,毕竟秘境里那个卧房是他负责摆的。

    阮霜白摸了摸自己的储物器,里面老老实实躺着金银囿铃,怎么回事,庭院分明装在自己怀里,怎么突然出现在水镜中?

    不对不对,水妖不是打算给他看回忆吗,也就是说……这里是裴梦回的记忆?

    他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门外有动静,于是掰开一点门缝,朝外面看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北侧的秋千架。

    庭院正中央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眉眼温和,笑意盈盈,好似人间仙子。

    他见过她,这是裴梦回的母亲。

    紧接着,庭院的门大开,从门外跑进来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大的孩子。

    他一身贵气的宝蓝色锦绣衣袍,腰间系着叮当作响的玉佩,脸颊白皙细腻,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笑起来连路过的蝴蝶都对之流连。

    阮霜白如何认不出他,心想原来裴梦回小时候这么嫩啊,好可爱。

    少年扬起笑脸:“娘亲,刚才陪爹爹试药,他做的药好苦呀。”

    女子温柔地捏捏他的小脸:“多大了还怕苦,是不是想吃糖?”

    “想吃娘亲做的桂花橘糖。”

    她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三枚糖果,糖纸是琉璃色的,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阮霜白想起在秘境养病时,自己嫌弃药苦,裴梦回给的就是这种糖果,原来是他的母亲亲手做的糖。

    “最后三颗,改日再给你做新的。”

    少年一把接过:“娘亲最好了,那我回屋小憩,午后再出去采药。”

    “好,快去吧。”

    少年朝卧房走来,阮霜白躲在门后,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还是有些紧张。

    等到对方进了门,爬到床榻上休息,阮霜白才松了一口气。

    他蹑手蹑脚来到床畔,盯着睡梦中的小裴梦回,隔空用手指头戳了戳他。

    嘴里碎碎念叨:“哼,小时候怎么这么乖,长大后就知道欺负人,不对,欺负兔子。”

    小裴梦回睡得格外香甜,阮霜白有些无聊,干脆坐在了床沿,不知不觉也打起瞌睡。水镜记忆中的时间飞快,很快已是黄昏。

    外面残阳如血,昏暗得有些压抑。

    小少年揉着眼睛坐起身,看着外面天色,皱眉道:“哎呀,睡过头了!”

    他骨碌一下翻身,跳下床榻,提起门后放的小背篓就冲出门去。

    “娘亲娘亲?”

    没有找到母亲,小裴梦回朝山谷的方向走,那里是他们悬杏谷采药的地方,父亲母亲一定也在。

    秋日天空飘起细雨,乌云堵塞天际。

    阴影压在肩头,周围一阵冷风瑟瑟。

    似乎有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阮霜白看着眼熟的山谷,以及淅淅沥沥的小雨,隐约想起了什么,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快步追上了少年。

    “裴梦回,你不要往前走了!”

    “你不要去!”

    他努力呼喊着,可惜记忆这种东西是无法更改的,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走向血色的山谷。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风雨向来无情。

    山谷内传出青年嘶哑的哭声:“谷主啊!”

    小少年脚步一顿,而后如同离弦的箭冲了进去。

    阮霜白已经不忍再看一遍,他曾在魇心阵看过裴梦回父母离世的惨烈画面,可当这一切再度重现,他仍旧感到心痛难言。

    他看见小小的裴梦回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抚摸着已经冰冷的尸体。

    “都怪我……”

    “我该跟着你们的……都怪我睡过了头……”

    少年的眼泪砸进地面,绝望的样子好似一只呜咽的小兽,崩溃哭泣。

    阮霜白蹲下身子,想要替他擦去眼泪,手指却穿过对方的身体,什么都触碰不到。

    “不是你的错,裴梦回。”

    “不要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

    “你别哭……我抱不到你……”

    转眼画面一闪,眼前的一切全变了。

    他看见小裴梦回躲在药房,正在钻研各种毒方,桌案上摆着稀奇古怪的毒花毒草,他拿着一一比对,看得格外仔细。

    砰!

    药房的门突然震开,少年一惊,看向站在门前面容瘦癯的青年,他作揖道:“莫长老。”

    莫长老面容冷肃,指着他手边的毒药问:“少谷主,你可知悬杏谷祖训,我宗医修不可炼制毒方?”

    小裴梦回颔首:“可是我父母身中不知名剧毒,然后被刀剑残害至死,难道也不允许我找出真相吗?”

    “我私下里炼毒,没有干涉到任何人,也没有去害人。”

    “杯儿,你来说。”莫长老把身后的孩子拽出来。

    幼年莫杯瑟缩着肩膀,把一只死掉的小鸟捧出来,说道:“师弟炼毒把我的灵宠毒死了……”

    “我没有害过你的灵宠!”

    “那它怎么死了,谷里除了你……没有人炼毒……”

    莫长老痛心道:“少谷主,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怪我心狠,这是祖训,悬杏谷私自炼毒者,逐出师门。”

    裴梦回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忽而一笑:“好,我自行离去。”

    “悬杏谷的草药、法器、符箓不可私自带走。”莫长老强调。

    裴梦回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径直离开,除了母亲留给他的三颗糖,什么也没有带走。

    阮霜白在旁边看得直冒火,恨不得进去撕碎姓莫的这对父子。

    王八蛋!欺负没了爹娘的小孩算什么本事!

    好想杀了他们。

    可他做不到,只能看着不到十岁的小少年,默默离开悬杏谷,独自踏上凶险万分的旅途。

    对于一个孩童来说,修真界还是太残酷了。

    阮霜白盯着水镜中的画面,看着小小的裴梦回风餐露宿,身无分文,只能白日为了赚一两块灵石跑断腿,夜里蜷缩在山洞里睡觉。

    单薄的身躯好似纸片,轻轻一碰就碎。

    他把所有的灵石攒起来,去炼药,去炼毒。

    后来他听说梦幽潭有无数珍贵毒草,不用灵石买,能摘到就算自己的。

    少年跋山涉水来到梦幽潭,却傻乎乎的迷了路,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在原地徘徊。

    忽然,一只黑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哗啦一声,他整个人没入深潭。

    救命。

    潭水漆黑,阴冷窒息,少年奋力挣扎着,水花溅起波澜,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意识逐渐昏沉。

    深水张着血盆大口,即将把他吞噬殆尽。

    这里没有人,没有人会来救他。

    要死了。

    冥冥中他意识到这一点。

    好不甘心……

    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颗桂花橘糖,费力剥开漂亮的琉璃色糖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阖目,彻底黑沉。

    临死之前,裴梦回想的是——至少还剩一点甜。

    第33章 我不后悔 以后再吵架的话,你要过来哄……

    哗啦——

    沉入潭底的刹那, 水浪忽然翻涌,少年身躯被凭空出现的水泡紧紧套牢,在透明水泡当中,口鼻得以呼吸。

    小裴梦回一片茫然, 以为是自己死前的幻觉。

    渐渐的, 水泡带着他从潭底往上升, 少年用手指戳了戳泡沫壁缘,柔软松弹,像是用特殊灵力凝聚而成的屏障。

    几息的功夫, 水泡带着他浮出水面。

    砰!水泡破裂,水花四处飞溅, 少年跌坐在潭边,身上的疼痛提醒他自己还没死。

    费力甩干净头顶水珠。

    他举目四望,在一棵鬼气森森的高树上窥见一抹黑白双色的袍角, 穿袍子的老人大大咧咧屈腿坐在树上,鹤发清瘦, 神情闲适。

    老人指尖发黑,往空中一点, 一抹黑色烟雾飞向裴梦回, 使少年身上湿透的衣裳重新变得干燥。

    小裴梦回原地呆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联想方才的水泡, 裴梦回福至心灵。

    “多谢恩人搭救。”

    “别客气别客气, 顺手的事, ”鹤发老人笑眯眯,“你这个小娃娃怎会孤身来如此危险的地方?这里可是梦幽潭,一不小心就被毒死在这里,危险得很呀。”

    “晚辈是来采药。”

    老人来了兴致:“你是毒修?”

    小裴梦回愣了愣:“算是吧。”

    老人摸了摸下巴, 若有所思:“你小子运气不错,老夫恰好也是毒修,正好缺个徒弟,你可愿拜我为师?”

    “先说好,我这人无门无派是个散修,给不了你太大的支撑,只能勉强让你不被饿死,顺便学点毒术,你考虑考虑?”

    小裴梦回不假思索,立马行了个拜师礼:“拜见师尊。”

    “爽快!哈哈哈哈哈哈老夫喜欢你。”

    “不赖不赖,出趟门白捡一个乖巧懂事的徒弟。”

    阮霜白看着水镜里的景象,心想从未听裴梦回提过自己还有一个师尊,不过这个师尊看上去跟个老顽童似的,不咋正经。

    水镜里的光阴如流水,匆匆数年。

    他看见老人教裴梦回炼毒,教他薅走了梦幽潭大半的毒植,还教他如何偷袭,如何赖账,如何练就一副厚脸皮,刀枪不入。

    关键是这个师尊还老不正经,给年纪小小的裴梦回看些乱七八糟的淫.秽话本,美其名曰启蒙。

    还告诉裴梦回以后找道侣要擦亮眼睛,可不能找聪明的,一定要找长得漂亮还傻傻的,那种最好欺负。

    阮霜白腹诽,难怪裴梦回现在这般流氓,敢情都是被他这个师尊带坏了!

    他继续看。

    八岁的时候,裴梦回捡了一条小灰蛇,给它起名小秽,并且二人并没有结主宠契。

    九岁的时候,师尊给他送了一把银色长鞭,裴梦回将鞭子绑在腰间,给它命名为恨秋。

    十岁生辰的时候,裴梦回获得了自己的储物手镯,材质是上好的紫晶。

    十岁往后他开始练习毒针,常常把自己的手指扎得鲜血淋漓。

    ……

    终于在十五岁那年筑基,他的师尊决定远游,跟裴梦回告别。

    十五岁的裴梦回仍旧不怎么富裕,他想在临别前送师尊一份谢礼,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老人笑了笑说:“可以把你最珍贵的东西给我。”

    裴梦回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两块桂花橘糖,递给了自己的师尊,说这便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了。

    他母亲亲手做的糖,世间只余这两颗。

    老人抽走一颗,笑哈哈:“再会了,徒儿!”

    语罢长袖一挥,葫芦状的飞行法器凭空出现,他骑上硕大的葫芦,飞上天幕,潇潇洒洒扬长而去。

    天际留下淡淡的云痕。

    夕阳笼罩,裴梦回望着师尊远去的背影,把最后一颗糖收好,闭了闭眼,再度孤身上路。

    一道冷风吹起深紫色衣袂,卷起万千寂寥。

    眼前泛起朦胧的水雾,阮霜白分不清是水镜的水,还是自己眼眶的泪。

    这是他第一次在裴梦回身上看见落寞的神色,本该是孩童幸福长大的少年期,裴梦回的少年期却总是在离别。

    跟父母分别,离开家门,与师尊分离,每个人都在他身边停留短暂的一瞬,然后消失于云端。

    从未有人真正陪在他身旁,不离不弃。

    阮霜白小声呢喃:“不要难过呀……”

    一滴泪悄然落下。

    隔着遥远的回忆,他想要去安慰他。

    哪怕徒然无力。

    “谁家的小兔子,哭得这般伤心?”

    熟悉的调侃语调在身后响起,阮霜白的啜泣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回头。

    眼睛蓦然睁大,他看见一身潇洒风流的男人正抱着臂,一脸笑意与他对视。

    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生动。

    裴梦回。

    真实的裴梦回。

    他的……裴梦回。

    阮霜白直直扑进了他的怀抱。

    他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小声回答:“你家的。”音调略有哭腔,又软又绵长。

    裴梦回摸着银白若雪的头发,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我不后悔。”

    “嗯……?”阮霜白有点懵。

    “你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我没有后悔,”裴梦回一字一句,“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

    阮霜白眼眶酸涩,吸了吸鼻子,半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从裴梦回进入水镜的那一刻起,回忆就已经停止,原本的画面骤然变幻,突然,景象开始扭曲,旋成水流漩涡。

    画面褪色,重聚,渐渐显出人影。

    然后景象就变成了他们在潭边冷战的那一幕——“你离我那么远什么意思?”,“怕你看见我心烦。”

    他和裴梦回之间的甜蜜回忆那么多,怎么偏偏挑这幕放。

    这个水镜故意挑事的吧……

    阮霜白从怀里抬头,视线瞥了一眼,听见那冷硬的语调,心里的委屈再度翻涌。

    琥珀浸染了泪光,变得水淋淋一片。

    他鼓起双颊:“以后再吵架的话,你要过来哄我,不要总说话气我……”

    裴梦回用指腹揉弄他霞红的眼尾,莞尔:“那如果是你的错呢?”

    “我才不会有错。”

    “你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永远不犯错?”他继续逗他。

    阮霜白扁扁嘴巴,倔强道:“我是兔子,兔子就是没错。”

    裴梦回忍俊不禁。

    “歪理。”

    “喂喂喂,你俩腻歪够了没,当老娘不存在是吧?”水妖突然窜出来,顺手收了水镜。

    眼前场景尽数消失,再度回到漆黑冰冷的水底。

    裴梦回重新给阮霜白套了一层结界,并且在结界里为他点了一盏莲花火焰小灯,既能照明又能取暖。

    在暗无天日的潭底,漂亮火红的光芒落在脸庞,为阮霜白镀上一层暖色,衬得生命力十足。

    他躲在裴梦回身后,从肩头探出半个小脑袋。

    “我说小鬼,你当年都快把我的梦幽潭搬空了,如今又来作甚?”水妖扯住自己水草的长发,狠狠朝后一甩。

    “梦幽潭本是无主之地,何时成了你的地盘?”裴梦回眼神冷厉。

    水妖登时垮起脸:“你懂个屁,我住在这里当然是我的!”

    “那我打赢你,并且把你赶出去,这里是不是就归我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阮霜白笑得前仰后合,顺便对着裴梦回告状:“她刚才把我拖进水里,还拽我的脚腕,可疼了……”

    水妖怒了,这锅她不背!

    “老娘身体都是水草幻化而成,软绵绵的水草握你一下疼个屁,你是豆腐做的吗!”

    阮霜白噘起嘴巴:“她还凶我……”

    裴梦回眸光一沉,强烈的威压令水潭波涛翻涌。

    霎时,水箭四射。

    硕大的岩石贝壳卧榻开裂,缝隙中涌出大量灵力。

    水妖立马大喊:“服了我真是服了,我错了啊!不该抓你这只死兔子,你跟这个小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快饶了我吧,别把我的窝震塌了!”

    一边骂人一边求饶,也是一种本事。

    阮霜白想了想,虽然这个水妖害得他差点淹死,但是她也让自己看到了裴梦回的过去,功过相抵,还是放她一马吧。

    对方也没有真的要杀他。

    他拽了拽裴梦回衣袖:“要不就不打她了吧,咱们出去把梦幽潭搬光,再饿上她几十年!”

    水妖瞳孔紧缩:“你这只小兔妖好生狠心!”

    裴梦回道:“也罢,我们先上去。”

    语落,裴梦回搂住他的腰,眼前一闪,他们便落在了潭边小道。

    越出水面后,阮霜白狠狠吸了几口气,有种强烈的劫后余生之感。

    他的身上湿湿嗒嗒,轻车熟路地凑到裴梦回身边,把潮湿的襟口蹭在男人身上,让他知道自己的衣裳湿漉漉的不舒服。

    “……湿了。”

    之前在秘境也是如此,阮霜白总是泡完灵泉直接把衣袍披在身上,故而身上总会残留潮气。

    他便趁机往裴梦回身上粘,边撒娇边说身上难受,要夫君给自己烤一烤。

    而且他不让裴梦回用净衣诀来弄干衣裳,非要他使火属灵力来烘干衣裳,并且是用手掌一寸一寸沿着身体烘干。

    如今故技重施,裴梦回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遂低声道:“你是想在外面被摸透吗?”

    第34章 囚禁兔子 我生气了,哄我

    阮霜白登时烧红了脸, 看了看周围乌漆嘛黑的环境,潭里还蹲着一个水妖,此地的确不太妥当,捂着脸道:“那……那回去再说吧。”

    贴身衣物皆是沾水即透的白缎, 衣裳被潭水浸透, 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勾勒出紧实纤细的腰腹,一截赤红的绦带虚虚系在腰间,水珠顺着滴落, 晶莹剔透。

    他眨着琥珀色的眸子,欲言又止望着裴梦回。

    一阵凉风吹过来, 阮霜白往裴梦回身上倚靠得更近。

    湿衣裳穿着会着凉。

    裴梦回眉头一动,立马掐了个诀,阮霜白身上的衣袍立马干燥如新。

    “谢谢夫——”阮霜白嘴里的话拐了个弯, “谢谢你……”

    旋即桃花浮面,怯生生低头。

    风再度拂面, 吹散了面颊一点点热意。

    接下来这几日,水妖老老实实再也没有冒头, 裴梦回与阮霜白把梦幽潭扫荡一空, 能用的毒花毒草尽数薅走,十足的土匪做派。

    自从那日吵架又和好后, 二人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古怪, 不算生分也不算亲密, 但就是有什么东西跟之前不一样了。

    最令裴梦回感到奇怪的是,阮霜白时不时盯着他发呆,然后露出一丝心疼的眼神。

    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同情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离开梦幽潭,登上飞舟。

    阮霜白没有钻进属于自己的修炼室, 反而跟着裴梦回进了船舱,来到他炼药的屋子。

    “你没有卧房吗?”

    裴梦回说:“我又不需要睡觉,要卧房岂不是多此一举。”

    阮霜白不满:“那你给我收拾一间,我要睡觉。”

    “飞舟上的空房多的是,你随便挑。”

    “你为什么不喜欢在屋里睡觉呀,我只见过你躺在树上藤蔓上小憩,”阮霜白疑惑,“你又不是猴子,天天爬树上算怎么回事。”

    “人就必须在屋里睡觉吗?”裴梦回挑眉。

    阮霜白连忙点头。

    裴梦回又道:“那你是兔子,是不是得去外面草堆里睡?”

    “用不用我给你做个兔窝?”

    阮霜白勃然大怒,一口咬在了裴梦回的脖颈。

    “嘶——”

    裴梦回吃痛,没料到这小兔妖牙齿挺尖,咬人竟这般疼。

    阮霜白狠狠咬了一口,含住的那一块皮肤很快溢出血珠,嘴里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坏男人,就知道嘴上气他。

    疼死你。

    裴梦回往阮霜白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一把,低声道:“松口。”

    松口之后,阮霜白才感到后悔,看了眼红艳艳的血痕,心突然一虚,是不是咬得太用劲儿了?

    裴梦回眼睛微眯:“阮、霜、白。”

    被念到名字的人立马怂回原形,变成一只软绵绵的雪团子,眨巴着琥珀色的漂亮眸子,试图装无辜。

    裴梦回拎起小兔子,揪住他毛茸茸的兔耳朵,让他逃无可逃。

    阮霜白结结巴巴:“是你先、先要把我撵出去住稻草堆的,不能怪我……反击。”

    “我说给你做个兔窝,谁说要你睡稻草堆?”

    “你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裴梦回气笑了,拎着小兔子丢在自己肩头,阮霜白连忙用爪子攀住男人,缩成兔子球趴在上面,以免不慎掉下去。

    “你干嘛呀?”

    “把我脖子上的血珠清干净,否则别想轻易下来。”

    “?”

    语罢,裴梦回在自己肩头画了一道手掌大小的结界,活动范围只在肩头到侧颈,小兔子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想跳下肩膀都做不到!

    天呐,这人居然囚禁兔子!

    阮霜白急得团团转,甚至想再狠狠咬一口,但是不能,否则以裴梦回的黑心程度,保不准又用其他手段欺负他。

    坏男人坏男人坏男人。

    卑鄙无耻!

    他心里碎碎念,小爪子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最后累得气喘吁吁,彻底软趴成一团棉花。

    怎么办。

    根本逃不了。

    他低头看了眼对方脖颈,鲜红色的血珠映照倒影,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鲜明,宛若水做的石榴籽。

    心想要怎么弄干净呢,他又没有愈合伤口的药膏,更不会治愈法咒……

    裴梦回对阮霜白的纠结一无所知,开始坐在案前调配草药,把几株灵植拿出,目光一一扫过。

    素秋莲,菩提果,并蒂双生花,腐庸砂,还缺几味药材,希望这次的拍卖会能够收获他需要的几味灵草。

    几味药材中最难处理的莫过于菩提果,裴梦回垂眸,拿出一把小巧的削刀,刀尖对准菩提果最外层包裹的一层膜。用灵力精准操纵削刀,仔细切割出一道金丝线,灿灿金光照亮半面侧脸。

    他需要取出菩提果的果核,但外面的皮肉也不可浪费,于是拿出几个小玉瓶,开始精细地削皮,削成一条条金丝。

    此工序需全神贯注,裴梦回专注于切割菩提果,全然忘记了自己肩头还有一只捶胸顿足的小白兔。

    在他全神投入之际,突然,一点温热的湿濡擦过他的脖颈。

    酥麻泛滥,好似过电一般。

    小兔子趴在肩头,探出粉嫩的舌尖,细细舔去血珠,如同羽毛搔过肌肤,留下一道暧昧湿润的水痕。

    裴梦回的手一顿,削歪了毫厘。

    “你在干什么?”

    阮霜白没搭理他,低头继续舔舐一小块皮肤。

    血珠早已消失,他故意凑过去亲了亲牙印,亲完还用兔耳朵扫了几下。

    痒意由一点扩散至全身,裴梦回握住削刀的手微微收紧,压低嗓音:“小兔子,别胡闹。”

    阮霜白才不听他的,赌气道:“不是你让我清理干净吗,哪里胡闹了?”

    裴梦回手一抬,解开了肩膀的结界,本以为阮霜白会趁机跳下来,谁知他不仅没有跑路,甚至直接恢复了人形。

    银发摇曳生姿,玉肌雪肤的小美人跨坐在他腿上,脑袋埋在颈侧,轻微的呼吸洒在牙印处,炙热得好似一种无声的挑逗。

    他的手搭上对方肩头,凑近对着自己咬下的牙印,故技重施轻舔了一小口。

    嫩舌轻勾,触感若火燎。

    倘若说之前是小兔子毛茸茸的玩闹,这一次就是货真价实的引诱。

    “现在干净了吗?”阮霜白问。

    裴梦回压下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伸手捏住小美人小巧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神情。

    阮霜白被迫仰起脸,唇角沾着一点干透的血红色,在白皙的面颊之上,好似红梅落雪,艳得惊人。

    四目相对,危险的气息一寸寸蔓延。

    兔子的本能察觉到这种威胁性,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虽然我咬了你一口,但是也弄干净了呀……”

    “我除了给自己舔毛,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这种事……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裴梦回笑了笑:“装傻可就没意思了,小兔子。”

    “跟谁学的这一套?”

    裴梦回暗暗思忖,一只单纯到有些傻的兔子怎么突然玩起了花样?

    除非有人带坏他,那日去深潭救人的时候,水妖正在用水镜给他放什么东西,莫非是那一日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倘若是那只水妖带坏了他家纯洁的兔子,改日他就去东海捞几只凶恶的水底凶兽丢进梦幽潭。

    看见对方发沉的面色,阮霜白真的怂了。

    阮霜白能屈能伸:“我承认自己想撩拨你一下……我都是跟那个双修宝典学的,你不许凶我……”

    裴梦回伸手:“拿出来。”

    “拿什么?”

    “双修宝典,没收。”

    阮霜白宁死不屈:“不给!我还没看完呢!”

    “一本双修册子有什么好看的?”裴梦回捏住他的耳朵。

    “你小时候都看过好多那种话本,凭什么不让我看!”

    裴梦回一愣,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看过?”

    阮霜白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完蛋,说漏嘴了……

    “老实交代。”

    “我猜的……”

    “我看起来很好骗?”

    阮霜白扁扁嘴巴:“就是那日水妖给我看了一些你的记忆,你小时候的一些事……”

    裴梦回恍然大悟,难怪他在哭,难怪从那天开始阮霜白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原来是见到了他幼时最狼狈的模样。

    也对,善良的兔子总是同情心泛滥。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他眉目染上一层冷淡。

    “我才没有怜悯你!”阮霜白气鼓鼓,“谁允许你随意曲解我!”

    “你成天欺负兔子有什么好怜悯的!”

    “我是心疼你,你懂什么叫心疼吗?就像心脏刺了无数把尖刀……”阮霜白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削刀,“就像你割菩提果一样,一点点削成丝,抽痛、流血……”

    “可是菩提果不会哭,我会。”

    阮霜白水汪汪的眸子含着泪,裴梦回的心脏好似被一双大手揉乱,挤压,酸涩难言。

    “我生气了。”阮霜白说,“哄我。”

    裴梦回手臂箍紧他的腰肢,低头与他额头相触,慢慢吻上阮霜白的唇角,吻去一点干涩的血痕。

    唇瓣擦着唇瓣,他低声呢喃:“别气,乖兔子。”

    “我不乖。”他使劲啃了一口男人下唇。

    “全修真界最漂亮的小兔子,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了。”

    第35章 没有随便 你偷亲我,还恶人先告状!

    听到对方夸他好看, 阮霜白勉强满意,倘若尾巴再长一点估计已经竖了起来,顺势趴在了男人胸口,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许是火灵根的缘故, 裴梦回胸口暖烘烘的, 把脸颊贴在上面温热且舒服, 比生温的暖玉枕还要好用。

    冬日里抱着应该会更惬意,阮霜白打了个哈欠,靠在人胸前阖上双眼。

    “我还要给你配药。”裴梦回拍拍他。

    “不打扰你, 我看着你配,不许给我加那些苦巴巴的药材。”阮霜白睁开眼睛。

    裴梦回无奈:“你见过哪个医师配药的时候, 身上坐着昏昏欲睡的人?”

    “我又不是人。”阮霜白理直气壮。

    面对不讲道理的小兔子,裴梦回道:“那你变回原形。”

    “不要,变回去你又要戳弄我, ”阮霜白吐吐舌头,“我才不会上当呢。”

    小无赖扒在怀里不放, 裴梦回无奈拢紧了几分,继续让神思专注于面前的药材。

    削完丝, 取出菩提果的果核, 果核光滑呈现阴阳两面,环绕薄薄一层金光。两果核丢进早已准备好的翠玉碗中, 涤荡其中杂质, 提炼出最纯净精华的一部分。

    处理好菩提果, 裴梦回又把素秋莲放进墨砂石捣药臼中,拿出一个捣药杵细细研磨。

    清新淡雅的花香瞬间扩散整间屋子。

    捣药声很轻,似乎怕吵醒谁。

    阮霜白并未睡着,只是阖着眼小憩, 偷偷睁开眼瞧见熟悉的捣药臼和捣药杵,不禁想起初次与裴梦回相识的时候。

    那个时候裴梦回就爱欺负兔子,还要他来捣药还债。

    说起来,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还清欠的账。

    “裴梦回,我们成亲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还灵石了?”

    裴梦回垂眸:“亲兄弟都要明算账。”

    言下之意,不论什么关系都得还钱。

    可恶的家伙。

    兄弟跟媳妇儿能一样吗?

    “谁跟你是兄弟,烦人……”阮霜白把脸往人胸口一埋,懒得听不中听的话。

    裴梦回说:“可以另一种形式还。”

    阮霜白没听明白:“啊?”

    “接着睡吧。”他弯起唇角。

    “……”

    迷迷糊糊继续打盹儿,耳畔是轻微的捣药声,伴随着令人安心的声音,阮霜白即将睡沉。

    突然,嗅到一股苦涩冲鼻的味道。

    阮霜白皱起眉头,睁眼看向裴梦回手里的药,只见他手里正握着一瓶药砂往外倒,药砂看起来黑不溜秋,散发出腐朽糜烂的味道。

    这什么鬼东西。

    “你是不是在给我配治失忆的药?”

    “是啊,只不过还缺几味药材,先把到手的这些草药处理一下封存,到时候直接用。”

    “那这是啥呀,不会也要加进去吧?”阮霜白小脸皱巴巴,一脸嫌弃,“这玩意儿闻起来都难受,真吃下去会吐吧……”

    “我刚才说不许加苦巴巴药材,你没听见吗?”

    裴梦回果断道:“由不得你。”

    阮霜白:“……”

    冷漠无情的坏男人。

    “腐庸砂,这味药必不可缺,没有其他药材能够替代。”裴梦回认真解释。

    阮霜白嘟囔:“一定很难吃……”

    “买点蜜饯含着。”

    说起蜜饯,阮霜白想起了在水镜中看到的记忆,裴梦回的母亲留给他最后三颗桂花橘糖。

    在小裴梦回掉进深潭中,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含住了一颗。还有一颗送给了救他性命,教他本事的恩师,而最后一颗……

    最后一颗在秘境中给了阮霜白,只因他嫌弃药太苦了。

    裴梦回曾说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为何轻而易举就给了他呢?

    阮霜白左思右想始终困惑,纠结半晌后,翘起脑袋问:“我有事想问你。”

    “有话直说,拐弯抹角不是好事,不许学。”

    “你为何随便把最后一颗桂花橘糖给我吃掉?”

    裴梦回低头,望进一抹琥珀色浅眸,额角银白碎发些许凌乱,抬手轻轻为他捋平,掖进耳后。

    温柔的动作令阮霜白心跳加速,几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潭水般深邃的眼波凝视着他,他无意识搓着自己的手指,既期待又紧张地抿着唇。

    无声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游荡,蔓延。

    最后裴梦回说:“没有随便。”

    四个字宛若千斤,阮霜白呼吸一滞。

    旋即心脏开始狂跳不止。

    他的耳廓窜上红晕,眼神倏地避开男人视线,别别扭扭闪躲着,只是唇角高扬的弧度出卖了心情。

    奇怪,心里酥酥麻麻的。

    “你这不是挺会说甜言蜜语的吗,合着平常都是故意在气我。”

    “哼。”

    阮霜白心里羞涩,整整两个时辰都老老实实趴在人怀里没有乱动,心中反复咂摸着那四个字。

    虽然不知道他在裴梦回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但是他都把最珍贵的糖给自己了,就算不是他最在意的人,也是最在意的小兔子。

    想着想着,傻乎乎笑起来。

    清风吹开窗棂。

    一缕日光穿过窗棂,落在案前诸多灵植之上,晒得绿色灵植翠绿莹亮。

    待裴梦回把所有药材研磨完毕,只余下一株草药,那味并蒂双生花需要起炉炼制成丹,再进一步封存。

    故而他把怀里的小兔妖放下来,转身召出随身丹炉。

    “那我去收拾一件屋子当卧房,你炼完丹药就过来找我。”阮霜白闲着无聊,干脆找点活干。

    裴梦回说:“小兔子,听你的语气都快成我的主人了?”

    阮霜白意识不到自己恃宠而骄,瘪瘪嘴巴:“我语气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玩去吧。”

    “哼,你少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跟我说话。”

    “行啊,以后不哄了。”裴梦回恶劣道。

    阮霜白狠狠跺脚,怒而离开,决定一个时辰内都不要理这家伙。

    ……

    月华如练,夜雾罩云天。

    炼完丹药已是亥时,飞舟外一片黑沉。

    裴梦回才走出炼药房,就看见船舱内有荧翠色闪闪发光,快步走上前,发现地上撂着一块绿莹莹的玻璃石。

    这种透明且会发光的石块再梦幽潭有很多,除了会发光别无所用,顶多可以用来做装饰品。不过某只小兔子喜欢得很,偷偷捡起好多,全部带回了飞舟。

    是不小心落下的?

    裴梦回俯身把玻璃石捡起来,接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又看见一块石头,不对劲儿。

    他发现船舱内有不少绿色玻璃石,丢的位置都很显眼,不像是不慎落下,倒像是……在给他指路。

    沿着玻璃石一路走,来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裴梦回隐约猜到了什么,抬手敲了敲门,咚咚咚,无人回应。

    “阮霜白?”

    咚咚咚。

    仍旧没人回应,裴梦回直接推门而入。

    进门以后,屋子里的陈设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纤尘不染。船舱内屋子地板皆铺着仙灵木,纹路清晰分明,踩在上面不留痕迹。

    桌案旁竖着灯台,其上点着一盏鎏金莲花灯,此刻晕出暖调的光圈,照亮大半个卧房。

    灯下的交椅上团着一捧雪白,烛火把白色绒毛洒上光晕,熟睡的小兔子看上去美好安然。

    特意留下玻璃石引他来,结果自己等睡了。

    裴梦回忍俊不禁。

    他轻踱至阮霜白身边,把小团子捧起来,阮霜白身上的兔毛柔软,握在掌心手感细腻,仿佛触碰到一片云朵。

    小兔子闭着眼浑然不觉。

    烛火下,裴梦回微微垂首,在小兔子耳朵上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凑近可以嗅到淡淡的青草香,令人忍不住继续贪婪眼前的柔软清香。

    裴梦回没忍住再度低头,结果发现兔耳朵变得鲜红充血,好似火烧云。

    “学会装睡了?”他嗓音低沉。

    阮霜白慢悠悠睁开双眼,无辜道:“你偷亲我,还恶人先告状!”

    “我亲了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无赖……”小兔子在他手心转了个身,背对着裴梦回,露出圆滚滚的小屁股,“哼。”

    裴梦回笑出声:“故意用尾巴对着我,是让我摸的意思?”

    阮霜白一愣,登时耳朵更红了。

    对方这句摸你尾巴,在兔族无异于登徒子耍流氓,而且是大耍特耍那种。

    光是听见就令兔面红耳赤。

    窗外天色愈发黑暗,阮霜白摇身一变,从弱小的小毛团变成银发美人,依偎在裴梦回胸膛。

    阮霜白抬起头,看着裴梦回线条利落的下颌,以及微微凸起的喉结,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自觉抿抿唇,心跳愈发震耳。

    男人狭长漆黑的眸子微眯,指尖拨开怀里人鬓角的发,问:“有话想说?”

    “嗯。”阮霜白揪住他的衣袖,捏得皱皱巴巴,“你在秘境里答应过我,如果出了秘境我还想双修……就不拒绝。”

    “……还算数吗?”

    裴梦回深深凝视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阮霜白不禁有些紧张,故作凶狠:“你想赖账?”

    “你之前不是说只有成亲才能双修?”裴梦回问。

    结为道侣之前我们顶多可以亲亲抱抱,不可以双修同房。

    这是初次相识时,某只小兔子的原话。

    阮霜白脸颊通红,有点羞愤难当,好半晌才趴到他耳畔,小声说:“那是因为我怕怀崽崽,所以不能……”

    “但是现在我愿意给你生兔崽崽。”

    第36章 正经双修 “你坏死了……”……

    “愿意什么?”裴梦回含笑。

    阮霜白本就羞涩, 偏偏对方坏得很,还又一次追问,臊得他说话磕磕巴巴:“给你……生兔崽崽。”

    这一次,裴梦回没有纠正公兔子不能生兔崽, 免得这小傻子继续争论。

    他盯着含羞带怯的小美人, 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迫使对方抬头看着自己,逼问道:“怎么生,我不会啊。”

    “你教教我?”

    一口气呵在耳畔, 酥麻的热意侵袭,烫得人心底如同煮沸了一锅水。

    阮霜白快要冒烟, 气得他低下头,猛的往裴梦回侧颈咬了一口。

    坏男人,分明看过那么多淫.浪的话本, 居然还搁这儿装糊涂,就知道欺负兔子, 教什么教,晓不晓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被咬了一口的男人笑得更加开怀, 伸臂搂住阮霜白劲瘦的纤腰。另只手移到脸颊, 撩开几缕银色发丝,指腹轻轻一碰, 阮霜白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眼瞳抖了抖。

    对方的手好烫。

    白皙小脸泛起酡红, 俨然一层醉意。

    阮霜白嘴上嚷着要双修,真到了这时候,他又胆怯起来。

    虽然提前看过双修功法,但是他记性又不好, 都快忘没了……

    “那个,我还没沐浴,”阮霜白小声说,“我先去洗干净——”

    “不必。”

    裴梦回箍住他的腰肢不放,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小兔子很干净,不是每天都舔毛吗?”

    阮霜白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确是一只爱干净的兔子,绝对不允许身上有一丝灰尘。

    “怎么舔的?”裴梦回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他的指尖贴在小美人软嫩的下唇,粗糙指腹摩挲着唇.瓣,火燎般的触感让阮霜白几乎无法呼吸,脸红得快要滴血。

    “让我看看,好不好?”

    低哑的嗓音好似蛊惑,阮霜白下意识张开了嘴唇,含住了男人修长指节。

    毒医的手指常年触碰各种草药,含进口中有淡淡的药香,不难闻,是很甘涩的清香。

    阮霜白探出嫩红舌尖,轻裹了一下男人手指,耳畔呼吸一沉,抬眼对上裴梦回晦暗的眸子,好似漩涡快要将人席卷吞噬。

    裴梦回的指腹压住他的舌面,从舌尖一路探至舌根,游刃有余轻轻搅弄着,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有一下没一下地深入浅出,折磨得阮霜白够呛。

    “啊……唔……”阮霜白说不出完整的字句,“别啊……你……”

    舌头被人肆意戏弄着,阮霜白眼尾红了大片,好似糜烂绽放的桃花,隐隐有泪光在琥珀眸中闪动。

    受不住了。

    阮霜白的腰肢被裴梦回紧搂住,压根无可逃脱。

    他想变回原形喘口气,试图运转体力灵力,却发现好似灵力被抽了空一般。

    怎么回事,变不回去了?

    这时裴梦回缓缓开口,贴着他耳际:“不要白费力气了小兔子,我早已封住了你经脉的灵力流动。”

    “双修结束之前,你休想变回原形。”

    阮霜白眼睛睁大,泪花溢出眼角。

    裴梦回终于大发慈悲收回自己作乱的手指,偏头吻上阮霜白细白的脖颈,齿尖咬住了一小片肌肤,细细研磨。

    “你……坏男人,”阮霜白带着哭腔,嘴巴都合不拢,“你坏死了……”

    “不是你自己求的吗,怎么又骂我?”裴梦回笑吟吟。

    语罢,他抱起阮霜白走向床榻。

    床榻拾捯得一丝褶皱都没有,上面铺着厚厚的锦被,两个圆枕亲亲热热凑在一起,唯有床角边缘遗落几根柔软的兔毛。

    裴梦回心念一动,室内突然起风,青纱帷幔层层叠叠飘荡起来,飘着飘着,青色尽褪,青纱慢慢变成了火红明亮的赤色。

    薄纱起雾,旖旎盘旋。

    好似云边烧红的晚霞,浓烈得如火炽热。

    阮霜白趴在裴梦回怀里,看见青纱骤然变红,不禁轻叹出声。

    “好漂亮啊……”

    就像成亲时的红纱帐一样。

    然后他就被丢进了红纱帐中,柔软的锦被托住腰,雪白的发丝散在床榻,轻轻抬起清秀的脸庞,看向逐步逼近的男人。

    阮霜白的心脏不受控制,上上下下窜个不停。

    烛光在裴梦回身后,为修长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暖色,原本冷白的肤色在此刻亦柔和几分。

    在阮霜白看来,裴梦回是典型的坏男人长相,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藏着人看不懂的幽深,嘴唇薄而凌厉,若非素日里常挂着一抹邪佞的笑意,定然看上去十分薄情。

    可这个薄情的坏男人正凝望着他,眼底翻涌起浓烈的情绪。

    不知道那种情绪叫什么,但他很喜欢。

    喜欢裴梦回对他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这是独属于自己的。

    很快,一张俊脸凑到眼前,呼吸相闻,阮霜白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他被推倒在榻上,手腕被男人反扣在床面,柔弱的小白兔彻底失去逃跑的机会。

    裴梦回垂首,生涩地解着阮霜白的衣裳,赤红的腰带一拽就脱落,里面却还有好几层,纱罩、锦缎、中衣,繁复且复杂。

    他耐着性子慢慢解,其间不住地用手丈量身下人身躯的每一寸,有种要把对方摸遍的冲动。

    好痒。

    阮霜白受不住肆意妄为的大手在身上乱摸,眼尾被逼红了一片。

    “你……你就不能快一点嘛……”

    脱个衣裳磨磨唧唧,烦人……

    裴梦回仍旧不紧不慢:“我是第一次,没有经验。”

    “慢一点情有可原。”

    阮霜白咬牙:“你撒手,我自己脱……”

    “那怎么行,我得伺候你啊。”

    “你折磨我还差不多……唔痒……”

    裴梦回低笑出声,总算是解开了衣袍。

    阮霜白不甘示弱,也想让他尝尝滋味,主动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可他的腰带与旁人不同,银鞭缠裹在腰间,代替了腰带。此鞭名为恨秋,是裴梦回的师尊所赠,意义非凡。

    普通人根本解不开。

    阮霜白急得汗都出来了,愣是没有撼动银鞭分毫。

    裴梦回笑了笑,按住他的手,一道紫色灵光闪过,一直抗拒他的银鞭突然松动,阮霜白轻轻一扯,它便主动掉落在地。

    咔嗒。

    清脆悦耳的响声回荡在炙热的卧房。

    听见此声,阮霜白的脸再度绯红,眸底含着潋滟水光。

    “继续。”裴梦回不动声色。

    阮霜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红着脸继续为他解衣裳,每脱一件,他的脸就加深一分,最后比柿子还要鲜艳。

    褪下最后一件衣物遮挡,阮霜白直接把脑袋垂了下去,任凭裴梦回怎么威胁哄骗都不愿意抬头。

    好羞好羞,他只瞥了一眼,就快烧着了。

    裴梦回的身材比想象中还要好,分明不是常锻体的剑修体修一类修士,可这家伙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块块紧实分明,看得兔子脸红心跳。

    可恶,阮霜白小声嘟囔:“我身上就没有……”

    裴梦回听懂了他的话,伸手往他身上摸了一把,从前面绕到后方,含有深意道:“可是你后面很软,很饱满。”

    “你!”阮霜白气得咬人,一口咬上男人光.裸的肩头。

    “嘶。”裴梦回往他身上狠揉一把,“怎么愈发爱咬人了?”

    他的手劲儿大,揉得阮霜白腰腹一颤。

    阮霜白松开口,舔了舔留下的牙印,示弱得恰到好处。湿热的舌尖擦过肌肤,酥麻电流穿过,好似绝佳的催.情药。

    彼此呼吸纠缠紧密,阮霜白抱住他的脖颈,主动衔住了他的薄唇。

    裴梦回欣然接受,反客为主狠狠吻了回去,反复碾磨嫩唇,直到把阮霜白的下唇咬得快要滴血。

    细密的水声充斥船舱卧房。

    月上中天,银辉洒落飞舟。

    不知过了多久,阮霜白眼底水雾朦胧,呼吸逐渐急促。

    不得不承认,毒医的指力非同一般,常年挑拣药材导致手分外灵活,一勾一按都令人震颤。

    阮霜白一只青涩的小白兔哪里招架得住,边哭边讨饶,换来的只是对方更过分的对待。

    最后二人灵力交融,心神相通,清泉汩汩流经山谷,蔓延至隐秘的深处。

    夜很长,晚风拂过,天地浩瀚静谧。

    次日,天光大亮。

    由于太过疲倦,阮霜白睡到日上三竿,慢慢悠悠转醒。

    抬起沉重的眼皮,他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裴梦回。

    裴梦回阖着眼,眼睫轻轻覆盖眼睑,眉目俊美,神态安然,乍一看还挺宁雅。若非了解此人本性,还真会被这副安静的睡颜唬住。

    这个坏男人,害得他腰酸背痛的罪魁祸首,居然好意思自己睡得这般香!

    阮霜白蜷在人怀里拱了拱,往他下巴狠狠啃了一口。

    睡梦中的裴梦回顺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警告意味十足。

    本来昨夜那地儿就受了不少折腾,这家伙还拍!太可恶了。

    阮霜白往他胸口捶:“别睡了!”

    好半晌,裴梦回撩开眼皮,嗓音带着沙哑的慵懒:“小兔子,吃饱喝足开始闹腾了?”

    “我什么时候吃饱喝足了?”

    裴梦回反问:“你说呢。”

    望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阮霜白的脸颊火烧一般红,回忆起昨夜,气势突然软了下去。

    “你逼我吃的……”

    阮霜白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丹田处灵力充盈,除了修为还没有恢复,之前破碎的裂缝已经完全不疼。

    双修之后果真大有益处。

    他又忍不住念叨:“你弄了那么多次,我一定会怀崽崽的,要不要提前准备点什么?”

    “我们兔族一次能生好多只,不过你是人诶,中和一下会少一点……”

    “喂喂,你别睡呀,我们要不要搭个小窝?”

    裴梦回伸出手臂遮住眼睛,无奈想道,谁能来告诉这只傻兔子,公兔子真的不能自己生崽。

    第37章 空梁拍卖 这里是拍卖会不是窑子

    飞舟驶过云端, 破开晨曦,来到东洲上空。

    大陆修真界共分五大洲,分别是东洲、西洲、南风洲、北雪洲,中洲。日出之地的东洲乃繁华富庶之地, 此地美酒飘香, 灵石铺地, 来往皆是富贵之士,算得上修真界门槛最高的大洲。

    在这里每隔一段时日都会举行大型的拍卖会,无数人在这里一掷千金, 有文雅修士看不惯这里的纸醉金迷,提笔讽刺:繁华终落尽, 落叶扫空梁。从此以后,此拍卖会得名空梁。

    阮霜白戴着半面素白面纱,行走于琳琅街, 看着四周珠围翠绕的修士们,不禁感叹这些修士可真富贵。

    相比之下, 他穿得是不是太素了一点?

    低头瞅了眼自己,雪衣长袍, 赤红丝绦, 环玉坠于腰间。

    除此以外,没有太多复杂的装饰。

    他拽了拽裴梦回的衣裳, 旁敲侧击:“你看我这身衣裳是不是该换了?”

    裴梦回装傻:“不必, 跟新的一样。”

    阮霜白噘起嘴巴:“他们都穿得花枝招展, 像孔雀似的。”

    “这样才显得你更加清丽脱俗。”裴梦回笑道。

    “哼,把家里的灵石都交出来。”阮霜白拿出气势,“不许藏私。”

    裴梦回单手搂住他的腰:“我把家底子交给你,你能给我什么?”

    不知想到什么, 阮霜白脸颊红红,小声抱怨:“我人都给你了……没听说过小兔子要富养吗?”

    裴梦回垂眸,看见阮霜白衣襟口露出的半截肌肤,上面留着暧昧的红痕,已过去好多天,痕迹仍未淡化。

    桃花般的吻痕似乎在控诉着某人的不知节制。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心一笑,说道:“好,富养小兔子。”

    “我们先去拍卖会,喜欢什么随便拍。”

    一听随便拍三个字,阮霜白竖起耳朵,眼睛藏着星辰,亮晶晶的:“那就这么定了。”

    空梁拍卖会在东洲馔玉城最高的楼举办,此楼状如玲珑宝塔,人们常把它称为宝塔楼。

    楼底人群熙攘,各方修士集聚于此,手里皆拿着散票,那是大堂底下的座位,还有一部分人拿着专门的请帖,帖上标有各自的雅间。

    雅间的主人可以升起帘子,外罩结界,让外人无法窥探里面的人是谁,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拍买到贵重灵宝器物的客人。

    见到新奇事物的阮霜白很是兴奋,他盯着手里两张请帖,问道:“一间在六楼,一间在八楼,我们去哪一个?”

    层数越高,请帖越贵,不过明楼手里的请帖层数算不得高,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士。

    六楼和八楼没有大区别。

    裴梦回伸手抽出八号楼的请帖,说道:“去六层。”

    “好。”阮霜白拿着六楼的请帖,拉着裴梦回往前走。

    岂料没走了几步,就迎面撞上一个讨厌的人。

    悬杏谷现在的少谷主莫杯。

    自从看见了裴梦回的记忆,阮霜白就对莫杯有无穷无尽的怨气。

    小时候的莫杯说裴梦回炼毒毒死了他的灵宠,后来阮霜白问过裴梦回,他说自己只在自己屋里炼毒,不可能毒死贴身跟着莫杯的灵宠。

    两个人里必定有一个在说谎。

    阮霜白自然相信裴梦回的话,因为裴梦回这个坏家伙做坏事都会坦然承认,一副我就是心狠手辣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嚣张模样,所以他不可能刻意欺瞒。

    由此可以断定,莫杯就是故意往裴梦回身上泼脏水,趁机把他驱逐出悬杏谷,自己坐上少谷主的位置。

    阮霜白大翻白眼,拽着裴梦回继续往前走,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结果这个没眼色的玩意儿居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风度翩翩道:“好久不见,师弟。”

    裴梦回面无表情:“有事?”

    莫杯的目光不动声色瞥向阮霜白手里的请帖,眸光暗了暗,六楼青竹间。

    “无事,想找师弟寒暄一声罢了,”莫杯笑得温和,仿佛不记得自己在浮屠秘境曾被他打伤膝盖,“不知师弟为何而来,若有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买下来送你。”

    阮霜白看不惯他假惺惺的样子:“不用了,我们有灵石。”

    “不知这位是?”

    裴梦回牵住阮霜白的手,对莫杯道:“与你无关。”

    莫杯还欲说什么,牵着手的两个人早已走远。

    几个月不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莫杯直觉裴梦回对兔妖不止是玩玩,更像是……认了真。

    那个兔妖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神色瞬间暗沉,对身后的跟班说:“让你们去查那个兔妖的真实身份,可有线索?”

    悬杏谷的弟子皱眉:“回禀少谷主,只能查到他们是在沧月岛相识的,但是去沧月岛游玩的人都会隐瞒容貌信息,所以很难查出真实的身份。”

    “继续查,把那段时日所有去过沧月岛的妖族都彻查一遍,岛主那里有名册,你以谷主的名义直接去要。”

    悬杏谷谷主的名号,大部分人都得给几分面子。

    “弟子遵命。”

    ……

    进入拍卖厅,周身升起屏蔽结界,结界内部的人可以看清周围,其他人对结界内的人只能看到朦胧的虚影。

    有个侍者在前方引路,裴梦回将手里八楼墨玉雅间的请帖交给他,几人一路径直上了八层。

    阮霜白有些不解:“不是去六楼的青竹间吗?”

    裴梦回说:“你手里那张六楼请帖已经被不少人看见了,我的仇人多,难保他们不会给我们添乱。”

    语罢,他把六楼的请帖递给侍者,交待道:“这张请帖我愿意转卖他人。”

    空梁拍卖会的请帖十分难求,拿出去可以卖个高价,裴梦回相当于白送了这侍者一笔财富,侍者自然喜不自胜,连忙收下感谢贵客。

    阮霜白仍旧有些疑惑,仇人多又如何,这是拍卖会又不是比武大赛,还能上来抢不成?

    他又追问了两句,裴梦回让他静待即可。

    二人进入雅间,透明的帷帘升起,遮住屋内景象。

    房间里摆着一张檀木月牙桌,桌面的拍品名册端正放好,灵酒瓜果摆成簇拥的花团,旁边点了一盏袅袅生香的暖炉。

    有东西吃。

    阮霜白往位上一坐,眼睛放亮,从玉盘里挑了一根胡萝卜,开始咔嚓咔嚓啃萝卜。

    他的脸颊鼓起来,缓缓嚼动嘴里的脆萝卜,把剩下半截递给裴梦回,含糊不清:“喏,给你尝尝……”

    裴梦回低头,用手指戳了戳小美人鼓起来的腮帮,莞尔一笑:“小馋兔。”

    “很好吃的,你尝尝嘛。”

    阮霜白举着半截胡萝卜往他嘴里塞。

    裴梦回没有接过胡萝卜,反而俯身咬了阮霜白嘴唇一口,装模作样品味道:“的确还不错。”

    “你你你!”

    “流氓!”

    被咬过的唇瓣火辣辣的烫,阮霜白连忙往嘴里灌了一杯清茶,试图用清凉压一压。

    目光瞥过拍品名册,他拿起册子翻阅,记录在册子上的拍品基本都是空梁拍卖会的常见品,最后几页的拍品会贵重些,放出来用来吸引客人。

    还有某些可遇不可求稀罕货,一般都留着压轴出场,名册里只会隐约透露一些信息,若有聪明的修士提前猜到,可以更好地规划手里的灵石如何使用。

    裴梦回说过这次来拍卖会主要拍两味药材,一是花开不见叶的云落彼岸花,二是西洲海岸边的藏珠贝。

    这两样都是用来治失忆的。

    他翻了翻,果真在名册里看见了这两样东西。

    “太好了,我们需要的都有,”阮霜白高兴起来,“我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

    裴梦回拿过他手里的名册,边翻边作不经意问:“恢复记忆以后,你打算先做什么?”

    阮霜白托着下巴,美滋滋说:“那肯定是先回家啊,你说我都走丢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人来找我呢?”

    “会不会我在家里不受宠啊……”

    “也是,兔族一胎可以生好多只,多一个少一个确实不重要,说不定都没人发现我丢了……”

    想着想着,阮霜白情绪突然低落,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巴。

    一双手落在他头顶,温度暖暖的,像是一种安慰。

    阮霜白摸了摸裴梦回的手,乖乖抬头:“也不是很难过,不用特意安慰我。”

    裴梦回说:“就你这娇气的小性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瞎琢磨什么小可怜身世呢?”

    阮霜白:“……”

    说句好听的能死啊。

    什么叫娇气,哪里娇气了?

    一阵无语过后。

    “你等着,待会儿我要花光你的灵石。”阮霜白气鼓鼓。

    裴梦回不以为然,继续翻看册子,并且翻到最后几页,看到其中一个神秘拍品的关键词是:无尽,生长。

    他长眉一动,抬头看向雅间顶端挂着的水铃。

    阮霜白随之看过去,发现顶部挂着一个五彩斑斓的大铃铛,并且这个铃铛是透明的,里面有水流缓缓游动,像是活物一般,犹如长蛇绕成。

    “那是什么东西?”

    裴梦回合上拍品名册:“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拍卖会即将开始,外面大堂坐得满满当当,拍卖师缓缓从后台现身。

    上来第一件拍品,作为开场,名册上没有记录,是一只中洲千年灵龟,寿命可达百万年,可以契约当坐骑。

    阮霜白有些惊讶:“哇,这里还可以买灵宠啊?”

    裴梦回颔首:“世间万物,有价值的东西自然可以拍卖。”

    “那人也可以吗?”阮霜白若有所思,“如果一个男人长得俊美倜傥,恰好自己又缺灵石,是不是也能把自己卖出去?”

    裴梦回伸手一捞,把阮霜白抱坐在自己腿上,往小兔妖臀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

    “这里是拍卖会不是窑子。”

    “怎么,你还想多买几个男人回家?”

    第38章 一掷千金 都怪你

    “我要那么多男人有何用?”阮霜白索性赖在他身上, “有你一个都吃不消,你还打我这里……都还没好呢。”

    “都怪你,第一次就折腾那么久……”

    他抱怨的时候贴着裴梦回耳朵,热气呼在耳畔, 语调黏黏糊糊跟撒娇似的。

    真是个小撒娇精。

    裴梦回的手臂揽住他的腰, 让他稳坐在自己腿上, 胸膛贴得极近,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那你还问?”他颠了颠腿。

    身躯晃了晃,阮霜白连忙抱紧他的脖颈, 委屈道:“我是想把你卖出去。”

    裴梦回:“?”

    这只兔子说哪门子疯话?

    阮霜白掰着手指头:“首先,你长得很俊朗, 那肯定很好卖,其次,你修为特别高, 可以再跑回来。所以,我们只会人财两得!我是不是很适合做生意?”

    “…………”

    裴梦回深吸一口气:“奸商都没这么缺德。”

    “我骂我缺德?”

    “不光缺德, 还缺心眼儿。”

    阮霜白气恼,噘起嘴巴:“你就不能夸我两句嘛。”

    裴梦回低头在他唇瓣嘬了一口, 赞扬道:“唇真软。”

    一抹红晕爬上颊面, 阮霜白一被夸就找不着北,唇角翘起漂亮的弧度, 安心窝在男人怀里继续看拍卖会。

    下一件拍品是梦幽潭的腐庸砂, 起拍价一百上品灵石。

    这味药材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虽是毒物却有以毒攻毒的奇效,故而毒修和医修见了都会争夺。再加之梦幽潭地势险峻,还有水妖作乱,很少有修士亲自涉险去采摘药材, 因此腐庸砂更显得弥足珍贵。

    不过前几日阮霜白和裴梦回已经快把梦幽潭薅秃了,所以并不缺少这东西。

    很快周围开始叫价。

    “一百五!”

    “我出一百八!”

    “二百灵石!”

    众修士在加价时会用咒术掩盖自己原本的声音,因此不必担忧会被人认出来。

    这时六楼的青竹间也开始叫价。

    “二百五十!”

    “五百灵石!”突然有人直接往上加了二百多,人们不禁探头望过去。

    加价的是十楼的紫砂间。

    裴梦回对阮霜白说:“紫砂屋里那位是莫杯。”

    “哈?”阮霜白惊讶,“悬杏谷不是修真界第一大医修宗门吗,还会如此稀缺药材?”

    刚疑惑完,阮霜白恍然大悟,莫杯不像是为了求药材,倒像是跟六楼青竹间那位杠上了,想截他的东西。

    青竹间的请帖原本在他们手上,后来裴梦回转卖了出去,也就是说……莫杯这个该死的家伙想跟他们抢东西!

    “这人好生阴险,”阮霜白皱着眉,“还好你聪明,提前把请帖送给了侍者,否则遇见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就算不差钱也会被恶心一把。”

    “什么狗屁少谷主,等我恢复修为一定要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裴梦回垂眸看着他,低头在他皱起的眉头蜻蜓点水一吻,吻毕,眉头立马舒展。

    这一举动有点莫名其妙,阮霜白结结巴巴:“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呀。”

    “听了。”裴梦回说。

    “那你重复一遍。”

    “继续看拍卖。”

    裴梦回掰正他的脑袋。

    好吧,阮霜白确信这家伙根本没听自己说话。

    青竹和紫砂两边还在叫价,其余修士知道这是私怨,毕竟斗气的事在空梁拍卖特别常见,也就一昧地看热闹,反正破费也不是他们。

    最后这味腐庸砂以八百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花落十楼紫砂间。

    阮霜白打了个哈欠:“莫杯花这么多灵石买自己宗门不缺的东西,真是个傻子。”

    原本只是随口感叹一句,结果没想到莫杯比想象中还要恨裴梦回,只要六楼青竹间叫价,莫杯必定要把这样拍品搞到手。

    简直死咬不放。

    表里不一的玩意儿,阮霜白大翻白眼。

    青竹间那位似乎也是医修,要拍的基本都是药材丹药一类东西,这些东西恰好都是悬杏谷不缺的。

    另一边,紫砂雅间内。

    莫杯端坐桌前,时刻紧盯裴梦回的动向。

    他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与平时文善随和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十分割裂。

    身后的弟子犹豫好久,实在忍不住提醒:“少谷主,谷主让咱们来买阴阳丹的丹方,若是浪费太多灵石,恐怕到时候不好交代……”

    莫杯横他一眼:“我心中有数。”

    这次出门,他带了三万上品灵石,一张丹方而已,还能有人花费上万灵石去拍不成?

    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的父亲最近在钻研如何隐匿活人气息,将生者伪装成已故的药方,其中缺少一种叫阴阳丹的丹药。此丹药丹方并不珍贵,因为一般人用不上这种东西,但也是真的难寻,好多丹师手里都没有方子。

    听说这次空梁拍卖会有此丹方出售,父亲就派他来此地买丹方,没想到会遇见裴梦回。

    既然遇见,给对方添点堵也算不虚此行。

    随着拍品一件件拍下,终于轮到阴阳丹的丹方。

    起拍价八百上品灵石。

    之前为了抢裴梦回的东西,他已经花出去一万五千多灵石,如今手里还剩一万五,拍个丹方绰绰有余。

    “诸位请出价。”拍卖师淡淡道。

    果然,这东西没人用得着,几乎没人出价。

    莫杯势在必得道:“八百五。”

    就在众人以为就此结束时。

    突然,八楼的墨玉雅间突然传出声音:“一千灵石。”

    莫杯的眉头拧如沟壑,居然还有人需要阴阳丹?

    “一千三!”

    “两千。”

    “两千五!”

    “三千。”

    莫杯不敢置信,八楼墨玉雅间的人怎会如此执着,加价都不眨眼?

    他继续咬着牙:“四千!”

    岂料墨玉间的人气定神闲:“六千。”

    一张破丹方,居然拍到六千!

    莫杯直接气炸了,心想难不成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不应该啊,此行在路上并未遇见熟人。

    是巧合吗?

    两个人继续叫价,莫杯憋着一口气,直到叫到一万五,对方仍旧没有松口的意思。

    可他手里只有这么多了……

    八楼最后叫价,一万六。

    莫杯不再开口,牙都要咬碎了。

    拍卖师一锤定音:“一万六上品灵石成交!”

    身后的悬杏谷弟子为难道:“少谷主,谷主说……”

    “闭嘴。”莫杯绷不住表情。

    可恶啊,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楼的雅间里,阮霜白坐在裴梦回腿上笑得开怀,他眉开眼笑:“莫杯真是活该呀,这下他想要的东西没咯。”

    “哼,让他跟我们抢东西,就该给他点教训!”

    裴梦回搂紧这只手舞足蹈的小兔妖,捏了一把他的脸颊肉:“这么开心?”

    “开心呀,看他倒霉我就开心,”阮霜白往人胸膛蹭了蹭,“谁让他对你不好。”

    裴梦回低笑一声:“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阮霜白眨眨眼。

    阮霜白仰起面颊,露出如玉的容颜,银白雪色发丝缠绕耳际,看上去无辜极了。裴梦回探出指尖,替他理了理一缕柔软的发丝,低头亲了亲发梢。

    “就说你是傻兔子。”

    从前听对方喊傻兔子,阮霜白总会反驳,现在却不同了,因为他觉得这称呼听起来跟调情似的,含有隐秘的暧昧。

    他盯着裴梦回那双深潭般幽邃的眸子,在他眼睑亲了一小口,回敬道:“坏男人。”

    二人依偎着亲密了一小会儿,底下的拍卖师开始已经拍了好几件拍品。

    “下一件拍品,香璃雀羽广袖雪衣,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

    阮霜白眼睛瞬间一亮。

    那件广袖雪衣顺滑得好似没有一丝针脚,布料白如初雪降临,肩后缀着白孔雀羽织成的披肩,衣摆亦绣满暗花。

    风一吹,飘逸广袖与如花衣摆流动泛光,自带的清雅香气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令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据说这件衣裳是霓裳宫的少宫主所织,用的雀羽乃是北雪洲的白瓴雀,布料是一匹千金的流光蚕丝。

    是这次拍卖会的隐藏拍品之一。

    阮霜白身子前倾,修长脖颈伸长。

    “我要这个。”

    阮霜白晃了晃裴梦回:“说好给我买新衣裳的,我就要这件。”

    “喜欢就叫价。”裴梦回说。

    “一千五!”

    看中这件衣裳的人不少,底下随之响起叫价声。

    “一千八!”

    “我出两千!”

    “两千一百灵石!”

    “两千五!两千五!”

    好热闹呀,阮霜白又叫道:“三千五!”

    很多修士都注意到八楼的墨玉雅间财大气粗,上次拍一个阴阳丹的丹方就花了一万多灵石,可见这位神秘修士不差钱。

    但是他们还是想争一把试试,万一对方也没那么想要这件雪衣呢?

    又有修士咬牙叫道:“四千五!”

    听见高昂的叫价声,阮霜白扁扁嘴巴,对着裴梦回抱怨:“这件衣裳好抢手呀……我的嗓子都哑了。”

    裴梦回伸出手,指腹摸了摸阮霜白小巧的喉结,边摩挲边开口:“累了?”

    “一点点。”

    有点痒。

    阮霜白朝后缩了缩,不让对方摸自己敏感的喉结。

    一声轻笑,裴梦回懒懒靠在椅背,紫色衣袍被身上坐着的银发小兔妖压得有些松垮。他微眯着眼,屈指打出去一道紫色灵光,直接敲响了雅间顶端悬挂的水铃。

    水流突然汹涌,铃铛迸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

    刹那间,满堂寂静。

    拍卖师停下了动作。

    所有修士都瞪大眼睛,目光齐聚八楼。

    在空梁拍卖会,敲响水铃代表着不论其他修士出价多高,竞拍者都会以更高的价格拍下这件拍品。

    相当于凡间拍卖会的点天灯。

    等同于对在座所有人宣告,这件雪衣我要定了。

    第39章 小没良心 羞得浑身发抖

    安静过后, 全场哗然。

    “是谁出手如此阔绰?”

    “怎么又是八楼啊,里面坐着的到底是哪路高人?”

    “莫不是家里有灵石矿?”

    “莫非这件法衣另有玄妙?”

    众人窃窃私语,无不惊慕艳羡,就冲那位神秘人豪横的气势, 估计实力非同一般, 没人愿意主动得罪实力雄厚的修者, 因此这件雪衣被拍了下来。

    “香璃雀羽广袖雪衣,归八楼客人。”拍卖师笑着说。

    唯有阮霜白懵懵懂懂,拽着裴梦回问:“怎么回事呀?”

    裴梦回与他耳语几句, 阮霜白眸子微微睁大。

    “你也太嚣张了吧……”

    “你不是喜欢?”

    阮霜白:“难道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给我?”

    裴梦回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注视着他,阮霜白心里泛起甜滋滋的味道,小脸又忍不住羞红了。

    怪难为情的。

    话本里常有主人公为了心上人一掷千金的桥段, 以前阮霜白觉得故事太过浮夸,如今切身感受一回, 突然觉得话本里写的远不如自己的经历。

    曾记得初相识,裴梦回还是个要他捣药还灵石的小气家伙, 一个嗜财之人却为了自己挥金豪掷, 任谁都会百般动容。

    其实刚才他想问的是,为何我想要的东西你都给, 是因为你很喜欢我吗……

    可他没有问出口。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犹豫不决, 不是因为优柔寡断, 而是因为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两个不论是亲吻还是双修,都是想做就做了。毕竟有一个未来道侣的身份,做什么好像都理所当然。

    但是对于世俗道侣来说, 亲密的前提应该是——互相心悦。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提过这两个字。

    阮霜白有些迷茫,怎样才算喜欢?愿意给他生崽崽算吗?

    那么,裴梦回这种男人又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不对,他好像喜欢兔子。

    想起裴梦回的特殊癖好,阮霜白突然噘起嘴巴,没头没尾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大变态。”

    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裴梦回揪住他的脸:“我给你买衣裳,反过来还要骂我?”

    “小没良心的。”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忽然敲响。

    紧接着,来送拍品的侍者端着托盘缓步进入房间,他垂着脑袋,刚一抬头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到。

    月牙桌前,坐着一位身形修长,气质散漫邪气的俊美男子,身着深紫色衣袍,冷白的皮肤为他平添一抹阴涔与危险,透着无端的压迫感。

    可这位危险男子的身上却还坐着一个人,银白雪发,冰骨玉姿,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圆溜溜的,看向人的时候有些单纯,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小美人。

    银发美人环着英俊男子的脖颈,几乎脸贴着脸,身下人的大手紧扣他的腰肢,占有欲十足。

    二人气质形成强烈的反差,偏偏抱得紧密,深紫与雪白衣袍交叠,宛若最亲密的伴侣。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唇瓣都红彤彤的,嘴角微微破皮,任谁都猜得到方才发生过什么。

    看他们那引人遐想的姿势,侍者默默反思,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

    侍者感觉脸有些烧,不敢继续窥探,赶紧垂下头,掩饰自己的慌张,话都说不利索道:“那个,那个,客人你的拍品香璃雀羽广袖雪衣。”

    “需要放在哪里?”

    阮霜白笑靥如花:“放在桌子上吧,麻烦你了。”

    侍者将衣裳放在二人面前,忙不迭离开。

    脚步声远去。

    待人走后,阮霜白拿起广袖雪衣,扑面而来一阵清幽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好香呀。”他把脑袋埋进去嗅了嗅。

    裴梦回屈指弹了弹他的脑壳,说道:“换上试试。”

    “在这儿换?”阮霜白小声说,“那你把眼睛闭起来。”

    “你身上有我没看过的地儿?”裴梦回直接伸手,替他解开了腰间缠绕的赤红绦带。

    “哎呀,不行不行。”

    阮霜白想站起身,结果根本动不了,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似的,只有眼睛嘴巴可以动。

    “……噫,我怎么动不了?”

    裴梦回轻描淡写:“怕你乱动,先给你定住。”边说边娴熟地解人衣裳,修长灵巧的手指划过衣襟,摩挲锁骨,一路往下探去。

    阮霜白的脸刷的一下涨红。

    暗骂一句,这个流氓。

    跟之前主动配合双修的感受截然不同,由于身体被定住,导致对方的每一次触摸都像是在轻薄,而他只能被迫承受肆意的揉弄,红着脸发出轻微的喘息。

    这种感觉太过羞耻。

    阮霜白闭了闭眼,唇瓣轻启。

    “嗯……”

    男人的手指轻轻游移,把他的身体当做琴身,抚弦,拨弄,行云流水。阮霜白的嘴里唱不出婉转曲调,只能闷哼,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琥珀眸,可怜巴巴瞅着欺负他的坏男人。

    “你坏……”他咬着唇说。

    裴梦回替他一寸一寸剥开雪白衣袍,忽然,手轻轻一顿,面庞露出揶揄的笑意。

    他嗓音含着坏心眼儿的戏谑:“帮你换个衣裳而已,怎么有反应了?”

    阮霜白羞得浑身发抖。

    干嘛要说出来。

    不要脸……烦人。

    拍卖师喊道:“下一件神秘拍品是息壤琼花。”

    “起拍价六千上品灵石!”

    裴梦回倏地抬眸,看向拍卖展台。

    起拍价如此高,看来是好东西,阮霜白盯着裴梦回的脸,问:“……你想要这个?”

    “嗯。”

    此行他们主要买的东西是云落彼岸花和藏珠贝,这个息壤琼花又是啥东西,有何用处?阮霜白看裴梦回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愈发看不透了。

    “你要它有何用?”

    裴梦回简洁道:“送人。”

    听完对方的话,阮霜白不高兴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不爽,但听说裴梦回要送别人东西,就有点不开心,而且还是这么贵的东西,真败家!

    哼,就该把他的所有灵石都没收,省得这家伙如此挥霍无度。

    裴梦回低头瞥见小兔妖闷闷不乐,低头亲了亲他额头,手慢慢挪动,撩起绣花衣摆——握住。

    阮霜白浑身一震,热气噌噌往脸上涌。

    “你、你,想干嘛……”

    裴梦回安抚道:“马上就让你舒服,别皱眉。”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呀!阮霜白欲哭无泪,又不好意思把真心话说出口,只能默默把自己交给对方掌控。

    如同漂浮在浪里的小船,摇摇摆摆,意识朦胧不清。

    在他即将沉溺之时,裴梦回忽然开口叫价。

    “八千灵石。”

    想要息壤琼花的人很多,也纷纷加入竞争。

    “九千灵石!”

    “一万一万,我出一万!”

    “我给一万五!”

    “谁呀,加价能不能悠着点!我出一万六!”

    好多声音响起,哪怕隔着透明帷帘,外面的人对里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些争先恐后的声音还是让阮霜白感到羞耻,感觉就像周围有好多人可以看见似的。

    阮霜白闭了闭眼,浑身通红,由雪白的兔妖变成红烧小虾米。

    “两万灵石。”

    裴梦回还在叫价,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没有什么能影响他一心二用。

    “我出两万二!”

    “两万三!”

    裴梦回直接道:“三万上品灵石。”

    底下安静了一刹,很快没了动静。

    众修士牙都要咬碎了,心想八楼墨玉间到底是何方神圣,灵石是天上掉的吗,花出去眼都不眨一下?

    十楼的莫杯也咬紧牙,看着自己桌上摆着的诸多药材,肠子都要悔青了,于是愈发仇恨抢走阴阳丹丹方的人。

    他握紧拳头,拼命安慰自己,虽然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但至少膈应了裴梦回,也算不亏。

    拍卖师笑呵呵:“那息壤琼花就归八楼客人所有。”

    “这么多灵石能不能分我点。”

    “里面会不会是位修为高深的丹修,否则哪来这么多灵石?”

    “我等只能羡慕啊。”

    “之前拍雪衣的声音跟这个人不一样,虽然声音做了掩饰,但仍旧能够推断出坐了两个人。”

    “怕不是一对道侣。”

    “难怪为了一件雪衣击水铃,原来是为了讨美人一笑。”

    裴梦回趴在阮霜白耳畔:“有人说我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我家小兔子怎么还不笑?”

    阮霜白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早已经被裴梦回折磨得香汗淋漓。

    随着声音越来越热闹,阮霜白没撑住,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浑身泄了力气。

    脸颊红云朵朵,他委屈死了,还不到半炷香,好丢人呜呜呜呜……

    裴梦回揉了揉他发红的眼尾,夸赞道:“很厉害,这样就不会弄脏新衣裳了。”

    “这就给你换衣裳。”

    才不要你安慰!

    阮霜白气鼓鼓,决心不理这个任意妄为的家伙,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裴梦回好整以暇,把香璃雀羽广袖雪衣为他穿上。拿过红绦带系紧纤腰,佩戴玉佩,替阮霜白把衣领理顺,抚平飘逸的大衣摆,精心装扮着漂亮的小兔妖,体贴细致到了极点。

    一切穿戴完毕,裴梦回凝望着小美人水莹莹的眸,红润的脸颊,以及微微喘息的唇,露出欣赏的目光。

    雪衣加身,身段单薄,如霜似雪。

    美若仙人。

    “很适合你。”

    身上被施加的定身术突然消失,阮霜白获得自由刹那,立马变回了兔子原形,把自己缩成一团糯米球,兀自羞恼。

    糯米团子小声说:“你就是看我好欺负……”

    裴梦回把小兔子抱进怀里,指腹轻轻揉了揉兔耳朵,抚弄他头顶的软毛:“礼尚往来,你也可以欺负我。”

    “把我对你做的事,也对我做一遍?”

    小兔子炸毛:“对于你这种厚脸皮来说,这叫奖励!”

    裴梦回噗嗤笑出声,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那你奖励奖励我。”他忽而低头逼近。

    第40章 竟然是你 如果我真的能生呢?

    炙热的呼吸拂在身上, 兔毛泛起小波浪。

    阮霜白一爪子拍在他脸上,用毛茸茸的小兔爪揉了揉,边蹂躏边哼哼:“果然脸皮好厚。”

    裴梦回偏头吻了吻他的小爪子,欣然接受这个评价。

    “打你你还亲!”小兔子拿他毫无办法。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跟他一比, 阮霜白觉得自己脸皮薄得不堪一击。

    无奈过后, 阮霜白把自己缩成软绵绵的团子,在裴梦回怀里蹭来蹭去,忙忙碌碌半天, 终于在臂弯寻找到一块最舒适温暖的角落,安安稳稳趴好。

    继续看拍卖会。

    很快就轮到了云落彼岸花和藏珠贝, 起拍价不算太高,很快就被他们拿下。

    剩下的时间他们就看看热闹,尤其是十楼莫杯的热闹, 自从阴阳丹的丹方被他们拍下以后,他的屋子再也没有传出叫价声, 估计是已经气晕了。

    阮霜白闲着无聊,开始默默舔毛, 他是一只爱干净的小兔子, 兔毛一定要白白的,软软的, 比所有小兔子都漂亮。

    小兔子用爪子扣住长耳朵, 用小舌头一点一点舔耳朵尖尖, 弄得很干净,抖了抖身躯,身上的兔毛愈发柔顺,蓬松得像蒲公英。

    他竖起小耳朵, 挺起胸脯。

    裴梦回盯着臭美的小兔子,忍不住低笑一声。

    他抚摸怀里的小兔球,感受柔软的毛穿过手指,细腻如轻絮,让人爱不释手。

    温热的手掌携带火属灵力,寸寸抚弄,虽然裴梦回的手老爱欺负人,但是给兔子顺毛的时候很舒服,阮霜白微微眯起眼睛,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

    阮霜白摇摇头:“饿了。”

    裴梦回指尖捏起一颗果盘里的葡萄,晶莹剔透的葡萄泛着紫色光泽。他故意挑了一颗又大又圆的,小兔子一口肯定吃不下,递到阮霜白的唇畔。

    “先垫垫,一会儿带你去鸳鸯楼。”

    阮霜白看着眼前圆溜溜的饱满大葡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口,他用爪子扒拉住葡萄,用尖锐兔牙啃了一口。

    酸甜的葡萄汁炸满口腔,他低头抱着葡萄啃啃啃,很快吃得只剩葡萄皮。

    清爽可口,好吃。

    在他吃东西的时候,裴梦回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

    阮霜白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有点不解,吃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兔子啃葡萄?

    “你也想吃?”

    裴梦回戳了戳他的小脑袋:“如果是呢?”

    阮霜白想了想,双腿一蹬跳上裴梦回肩头,软软糯糯地命令:“你低头。”

    依言低头,裴梦回含笑望着小家伙。

    阮霜白凑过去,舔了舔男人的唇珠,轻轻亲吻他的唇角。

    亲吻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痒痒酥酥的,在男人唇瓣留下湿濡痕迹,如同细雨蒙蒙坠落,滋润且甘甜。

    一双手始终托着小兔子的屁股,怕他从肩头跌下去,阮霜白亲了好半晌,才意犹未尽松开。

    “尝到了吗?”他咂咂嘴巴。

    裴梦回眼神暗了暗:“很甜。”

    “那当然了,我就知道这样——”阮霜白说着说着突然顿住,眼睛倏地睁大,然后就啊啊啊啊叫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

    阮霜白迅速跳下男人肩头,整只兔子都要崩溃。

    糟糕大意了,居然无意识使用原形亲裴梦回,怎么办怎么办,裴梦回本来就迷恋兔子,不喜欢自己的同类,这下好了,彻底把人带歪了……

    他把自己团成球,脑袋埋进对方臂弯,窝进裴梦回怀里拒绝交流。

    兔兔自闭。

    裴梦回以为小兔子是主动亲吻害羞了,所以摸了摸兔毛安抚,没有催促他抬头。

    直到拍卖会结束,某只害羞的小兔子也没有抬起头。

    裴梦回收好自己的药材,抱着他离开,在宝塔楼内穿行,有结界与障眼法掩护,没有人知晓每位客人是从哪个房间走出来的。

    走出宝塔楼,外面天光明亮,云影交错浮动。

    本是心旷神怡的天气,却总能遇到晦气的人。

    莫杯站在不远处,一脸温和地朝他们走过来。

    怀里的阮霜白翘起脑袋,目露凶光。

    莫杯笑着说:“又遇见师弟了,不知师弟可买到自己的心仪之物?”

    他挂着完美温柔的笑容,仿佛真的十分关切对方似的。

    裴梦回少见的没有直接忽视他,反而回以同样的笑意,长眉一挑,慵懒随性:“那是自然,我要的东西都拿到手了。”

    莫杯心底冷笑,你就装吧,分明你想要的东西都被我截下了,装什么云淡风轻。

    就在这时,窝在怀里的小兔子动了动,一道月白灵光闪烁,逐渐清晰勾勒出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形。

    等看清眼前的人,莫杯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

    阮霜白半倚靠在裴梦回身上,身穿香璃雀羽广袖雪衣,肩头的雀羽熠熠生辉,雪白的衣袍光彩照人,淡淡幽香围绕周身,再配上一张绝美清秀的面容,路人皆忍不住驻足。

    他对着裴梦回软软撒娇:“谢谢夫君给我买新衣裳。”

    莫杯目眦欲裂,怎么可能,这件法衣怎么会穿在这只兔妖身上?拍下这件衣裳的不是八楼那个抢他丹方的人吗?!

    难道……难道裴梦回根本不在六楼?

    回想之前的一切,莫杯咬碎一口银牙,他针对的人根本不是裴梦回,也就是说,他居然花了上万灵石买了一堆悬杏谷不缺的药材!

    他被当成猴耍了!

    莫杯的表情黑了又黑,面部肌肉绷得死紧,似乎在强压着怒火,俨然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全然不复方才的温和春风。

    看着对方碎裂的表情,阮霜白心里别提多爽。

    让你抢东西,活该。

    “我们去吃东西吧,好饿呀。”阮霜白解了气,拽拽裴梦回袖口打算离开。

    裴梦回揽着他往前走,半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处于崩溃边缘的莫杯。

    走出去一段路,引来不少围观驻足。

    毕竟附近都是刚从拍卖场走出来的修士,无人不认识那件击水铃的香璃雀羽广袖雪衣,阮霜白穿着这一身走在街上,就差把我很有钱写在脸上了。

    阮霜白趴在裴梦回耳边说:“他们都在瞅我们,是不是咱俩长得太好看了?”

    裴梦回:“长得好看的小兔子会被抓起来,锁在笼子里。”

    “你吓唬我。”

    “没吓唬你,待会儿我就去买兔笼。”

    阮霜白捶他一下:“原来你想锁我,坏透了。”

    二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黄袍圆脸的少年突然跳到他们面前,扬起笑容说:“喂喂喂,你俩就是买走阴阳丹丹方的好心人吧!”

    好心人?

    阮霜白一脸不解,这小孩子在说啥呢。

    少年叉着腰说:“多亏你俩抢走了十楼那个狗东西想要的丹方,否则他也太嚣张了,那个人跟有病似的,我又没有得罪他,居然老是跟我杠上,分明就是故意的。”

    阮霜白听明白了,这个少年是捡漏买了他们那张六楼请帖的人。

    “你别难过呀,你想要的药材总会有的,不必急于一时。”阮霜白安慰道。

    少年笑嘻嘻:“我才没有难过,其实只有腐庸砂是我真心想要的,知道有人针对我以后,我就胡乱叫价了一些药材,没想到那个狗东西居然真的都买了!”

    “坑死他!”

    阮霜白眸子微微睁大,好吧,大家都好有心机,只有他傻乎乎的。

    听完对方的话,阮霜白凑到裴梦回耳边低语几句,得到对方颔首后,他对少年说:“我们这里有腐庸砂,可以按起拍价卖给你,要不要?”

    “真的吗?”少年眼睛放光,“我今天真是遇见天降的好心人了啊!”

    裴梦回拿出腐庸砂交给黄袍少年,顺便道:“你可知抢你的东西的人是谁?”

    少年无奈摇头。

    “悬杏谷的少谷主莫杯。”

    “什么?!”少年瞬间义愤填膺,“好啊,他一定是嫉妒本少主的医术,所以才处处抢我的药材!”

    阮霜白歪歪脑袋:“你很有名吗?”

    少年一拍胸脯:“那当然了,我可是修真界第二大医修宗门的继承人,济世门未来的门主。”

    “回家以后我要找父亲告状,把莫杯干的事全都告诉他,再让我的父亲去找他的父亲说道说道。”

    小孩子就是爱告状,不过阮霜白非常认同,并且夸赞说:“你好聪明。”

    “嘿嘿,那是当然,”少年把灵石交给裴梦回,“多谢二位愿意卖给我腐庸砂,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不对不对,白头到老。”

    阮霜白有点不满意,但还是微笑说:“谢谢你啦。”

    黄袍少年与他们告别,并且放出豪言壮语,说以后一定带领济世门称霸修真界,抢走悬杏谷第一医修宗门的宝座。

    语罢,高高兴兴御剑而去。

    阮霜白望着他的背影,感叹道:“这孩子比我话都多,吵吵的。”

    裴梦回但笑不语。

    “你也会觉得我吵吗?”他忍不住问。

    裴梦回捏捏他的脸颊:“某只小兔子说话总是在撒娇,吵不吵不知道,腻歪倒是真的。”

    “我才没有一直撒娇……”

    坏男人,污蔑他。

    “不过刚才那个孩子为何说了一半不说了,为何不祝我们早生贵子?”阮霜白噘起嘴巴不满。

    “因为你不能生。”

    阮霜白当即炸毛:“谁说我不能生,我可以生!你居然不相信我?”

    裴梦回一根手指抵在他唇畔:“乖,小声一点。”

    “可是我真的可以生!”阮霜白压低声音,狠狠磨牙。

    “不,你真的不可以。”

    阮霜白气鼓鼓:“如果我真的能生呢?”

    裴梦回挑眉:“那我以后就跟你的姓。”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