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乔云忻一走进别墅, 就感觉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季沧溟倚着栏杆站着，上身披着件外套, 看起来……
“是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乔云忻好奇道, “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麻烦呢？”
谢迁铎实在没忍住, 直接大笑出声。
季沧溟扫了他一眼, 顺利把他扫噤声了，这才看向乔云忻, 应道：“嗯, 有些工作远程遥控效果比较一般。”
乔云忻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谢迁铎一笑，他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他认真打量了季沧溟的表情, 又认真揣摩了他的话语, 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便也不想了, 非常豁达地回道：“嗯！”
谢迁铎再一次大笑出声，这回季沧溟都懒得瞪他, 只是来了句“我感觉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资金会有点紧张”，顺利把谢迁铎的笑卡了回去。
他暗自嘀咕着“狼狈为奸”“两夫夫都一个样”, 乔云忻没太听清, 倒是乔安念离他近一点听清了, 表情一片空白。
什、什么东西？
也因为听清了, 当看到乔云忻上楼走到季沧溟旁边、两人并肩而立分外般配的模样的时候，乔安念有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季沧溟披着件衣服站在那里是因为什么，但……
“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我怎么感觉我哥好像……”
乔安念话还没说完, 谢迁铎就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这种事情呢，我们看热闹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乔安念晕乎乎地点头，顺利得到了谢迁铎“这才乖”的回答。
后者心情很好，一边领他去看一楼的房间，一边教育他要充分认识到自己高尚的品德，等以后有钱了记得回报自己。
乔安念本来就不擅长应付陌生人，更不擅长应付自来熟的陌生人，只能讷讷地应声，完全忘了问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季沧溟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乔云忻不知道过大的信息量已经顺利把乔安念搞懵了，他和季沧溟说完事，就准备下楼安置乔安念，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乔安念已经被谢迁铎带走挑房间。
想想对方并不是小孩子，谢迁铎也明显没有恶意，乔云忻也没有多加干涉，直到吃饭，才再次见到对方。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问对方给自己录澄清音频的人都有谁。
正如乔安念在那段视频开头说的那样，在视频的后半段，有几个人给他录了澄清音频。
因为声音处理过，那些人又刻意装腔作势，他并不能听出其中有谁。
乔安念把没有拒绝自己的人记得一清二楚，不假思索就把名单报了出来，乔云忻挑眉，有点意外，却也不算意外。
“郑衎不在？”季沧溟听完名单，若有所思地问道。
乔云忻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我没和你提过他？你怎么会觉得他应该在名单里？”
季沧溟拿餐具的手停也没停，直接回道：“他是你的‘朋友’里难得的聪明人，也是难得的人品不错的人。”
乔云忻一边点头，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还有呢？还有谁你觉得和我关系比较好？”
季沧溟思索片刻，又报了两个名字，都不是乔安念说的人。
乔安念一脸茫然，倒是乔云忻笑出了声：“眼光很好，观察力也很好。”
“嗯，”季沧溟坦然地接下了夸奖，“你也是，能从那堆歪瓜裂枣里精准挑出不会背叛你的人。”
乔云忻比他更不客气：“那是！”
乔安念听得更懵了。
他本来不敢问，但也许氛围太好，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反而没有理我？”
乔云忻既然带他回来了，就是真的认了这个弟弟，听对方问，也很认真地说了：“因为情况不明，他们不方便暴露啊！”
一旦暴露，他们就会被那些针对自己的谋划隔绝，没办法给自己通风报信。
乔安念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那给我录音频的人……”
乔云忻想了想，回道：“他们也算不上恶人吧。”
他说完看向季沧溟，季沧溟点头，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了：“他们看你找上门，想到以前的我，可能有一瞬间的心软，或者有一瞬间的兔死狐悲，就给你录了。亦或者他们已经知道了沧溟还活着，想给我卖个好。毕竟那个圈子也不可能因为知道他们给我说话就排挤他们，最多有些事不在他们面前说而已，他们也无所谓。”
乔安念“啊”了一声，莫名有点沮丧。
乔云忻对他这个性格是真有些无奈，只是以前不想多管，现在……
“你问心无愧就好了，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乔云忻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也不要太在意很多事情背后的原因，有时候论迹不论心，有时候论心不论迹，把握好这当中的尺度就好。”
乔安念虽然还是没太听懂，但只要乔云忻认认真真和他说话，他就感觉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重重地“嗯”了一声。
乔云忻之前一直在忙，从看到乔安念那个视频开始，他就忙着做出决定，忙着前往乔家，回来后又忙着练琴、忙着准备晚上的直播，现在才终于有空细想那个视频，然后想着想着，他自己就乐了：“我还挺好奇你那个视频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他们之前揪着我人品、真假少爷的事攻击我，现在呢？现在他们准备怎么办？”.
正如乔云忻猜到的那样，乔安念的视频，直接把很多事情都推翻了。
诚然，之前的舆论也算不上一边倒，但总归还是信的人、反感他的人多，乔安念这视频一出，好些对他的指责直接熄火，注意力回到了豪门八卦上。
【这流程……不会是联合炒作吧？】
【如果只是澄清，那确实可能是联合炒作，但这都直指乔家捧高踩低、利用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孩子了，谁家炒作奔着把自己家踩烂泥堆里去的啊！】
【如果乔安念说的是真的，那乔云忻实惨啊！一夜之间，他以为的父母成为了别人的父母，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为了救那个人死了，他什么都不剩下。别说乔安念说乔云忻什么都没要过了，就算他真的索要了，那也合情合理吧？总不能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啊！】
【不愧是豪门，八卦就是特别刺激。亲生儿子出来背刺亲生父母，为亲哥？养哥？说话，这关系真带感。】
【有没有人出来说说啊，这个乔安念是不是真的？他说的又是不是真的？】
【乔安念确实是真的，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嘛……如果其他人愿意出来站队，早就出来了，怎么会只有几个人用处理过的声音给他辟谣？】
【这样说的话，是乔云忻人缘不好，还是他得罪了哪个有权有势的人？想趁着季沧溟出事，置他于死地？】
……
“也许是两个可能都有呢？”看着直播间观众的讨论，乔云忻不甚在意地说道，“又人缘不好，又得罪了人，这样双重影响加持，乔云忻就悲剧了！”
乔云忻一边说，一边想还是黑自己带感，轻松且没有道德负担。
其实吧，他之前就想拿自己开涮来着，只是404太普通，神秘天才又太完美，他怕话还没说几句呢，自己就先被自己的粉丝打了。
相较之下，“乔云忻”并没有真情实感的粉丝，只要他不是刻意羞辱，也不会有人计较他的调侃，而他又没疯，好端端地可以羞辱自己干什么？
【应该不是人缘不好吧？我刚才看有人实名转发了乔安念的视频来着。】
【哎？谁？】
乔云忻看到，也是一模一样的意外。
有人实名转发了乔安念的视频？谁？他认识的人里有那么淳朴的人吗？
第32章
事实证明, 乔云忻对自己朋友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他认识的人里确实没有那么淳朴的。
转发乔安念视频的人是郑衎，一看到这个名字和对方所写的大义凛然的内容，乔云忻就知道：哦, 这家伙知道季沧溟没死的事情了。
可惜路人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看到郑衎实名转发, 还挺感动的。
乔云忻的直播间里就有观众好奇他们关系是不是很好。
乔云忻有很多话想吐槽, 又想到自己早晚一天要掉马，到时候今天的话被扒出来, 成为盖章自己和郑衎不和的铁证, 多少对对方不太公平——这人好歹给自己通过风报过信呢！
只是乔云忻吐槽是忍下了, 但那种诡异的感觉却始终无法消失。他看着直播间观众的对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份不详的预感让他第二天多关注了几眼谣言的变迁, 然后他发现……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有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哎, 生死相隔, 哎，有缘无分, 哎……】
【哪怕已经相隔阴阳，我们的爱情却依然在世间流传, 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季董托梦乔乔道。】
【这是什么“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的戏码[嚎啕大哭], 我为什么在这对cp已经be的时候才嗑到？】
【也没有be吧！季董只是死了, 又不是变心了[安慰]。】
【这什么地狱安慰[嚎啕大哭]。】
……
看到这些发言，乔云忻的第一反应是张望了一下，确认季沧溟有没有在附近；第二反应是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啊！这又不是自己说的！第三反应是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人最开始造谣的时候，说的就是他和季沧溟有不正当关系, 后来随着故事的发展、乔安念的澄清，大家已经默认他和季沧溟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怎么现在画风又绕了回去，还那么纯爱？
他想了又想，直觉有人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于是他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郑衎。
“哟，大英雄还记得我呢？”
乔云忻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就知道对方确实知道自己把季沧溟救回来了，非常从容地“嗯”了一声：“本来是不记得的，这不是有人见风使舵，刻意让我记起他吗？”
郑衎回得很快：“呵，不跟你这个没良心的说话。救季董啊！多大的事啊！你就不能让我也参与一下！投资一下！”
“然后好挟恩图报？”乔云忻反唇相讥。
“我就知道！你满心满眼只有他！”
乔云忻完全不会把对方的话理解成争风吃醋，他听着这句，很肯定地回道：“果然是你干的。”
郑衎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网络上的舆论，”乔云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敢说不是你买的水军在推波助澜？”
“怎么就是我买的水军在推波助澜呢？就不能是你和季董的真情感天动地，大家都嗑到了……卧槽！”
乔云忻冷笑一声，当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自己只说了网络上的舆论，别的什么都没有说，结果这人瞬间就知道自己说的是和季沧溟的事，既然如此，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既然被揭穿，郑衎也不装了，理直气壮道：“是我买的水军，怎么了？但我也只买了一点点啊！后面是她们自己嗑到了。再说了乔云忻，你不会真想做‘只要他好我怎么样都行’的默默付出恋爱脑吧？你千辛万苦把季董救回来，却不准备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你图什么啊？”
乔云忻目瞪口呆，心想这不是我找你算账吗？怎么你还污蔑起我来了：“我和季沧溟不是那种关系！”
“哦，”郑衎敷衍道，“你对他没意思，你只是发扬人道主义精神，顶着沉尸太平洋的风险，瞒天过海，把你的‘朋友’救回来，真令人感动啊。”
乔云忻感觉自己太冤了，这世间上就没有比自己更冤的人。
虽然他现在是有点心虚没错，但那是现在啊！他救季沧溟的时候他不心虚啊！他就是那么高风亮节！
然而他不敢说，因为他现在确实心虚……
郑衎没有得到回复，瞬间知道自己猜对了，更趾高气扬了：“不用谢，等你和季董大婚那天，记得请我上主桌！”
郑衎说完，非常利索地挂了电话，然后仿佛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他转发乔安念的视频是因为知道季沧溟没死啊，那些人怎么理解到自己和乔云忻好嗑上的？得亏他下手快，不然被季沧溟看到了，沉尸太平洋的人就该变成他了！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乔云忻对季沧溟真有那个心思，他本来只是想甩锅来着……说起来也不知道季沧溟对乔云忻什么意思，噫——
郑衎在那边感慨万千，乔云忻在这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油然而生出拨回去把郑衎大骂一顿的冲动。
然而不等他动手，敲门声突然想起，他回头，正好看到季沧溟出现在他的房门口，吓得他心脏差点停跳：“你干嘛啊！走路都没声的！”
季沧溟疑惑地看着他，指了指门：“所以我敲门了？”
乔云忻哪里不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不无理取闹他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说了。
他见季沧溟没有别的话要说，直接拿起小提琴开始练。
只是他没意识到，季沧溟虽然演奏水平不行，但鉴赏水平没有问题。他的琴音一起，季沧溟神色里就闪过一丝意外，随后眼帘迅速下垂，盖住了眼中幽深的神色。
“你想听什么曲子？”小半个小时过去，乔云忻的情绪彻底平复，也有空看向季沧溟。
季沧溟的眼神和平时一样，全看不出有幽芒在其中浮现了很长的时间：“都可以，你按照自己的想法练习就好。”.
没有人能完全控制舆论，尤其只是开头引导了一下、后面便不再多管的情况下，舆论的发展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郑衎本意只是担心季沧溟误会自己对他的救命恩人兼知己好友别有用心，所以稍稍买了点水军，他怎么也没想到，关于季沧溟和乔云忻这对cp的讨论很快占据乔云忻相关讨论的主流，什么悲剧美，什么白月光文学都冒了出来。
乔云忻直播间那位“移动的民政局”也嗑上了，甚至会和直播间的其他人介绍这对cp。
【这对cp靠谱就靠谱在，他死在了他最爱他的时候，这样他们看似be了，其实没有，反而呈现出了一种不会变化的永恒。】
乔云忻一进直播间就看到这句，很有些哭笑不得。
对方看到他来了，先送了个礼物打招呼，然后写道：【小努！你别多想！虽然我嗑了他们，但我最嗑的还是你和你老婆！悲剧美固然永恒，但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我的最爱啊！】
“我不会多想。”乔云忻无奈道。
虽然她们不知道，但自己知道啊，这两对cp都是他和季沧溟，他多想什么？
“但是吧……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什么的……”
【啊啊啊！不准但是！】
【我不想听，撤回去！】
【说好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说好的要让他养你呢！小努！你不能放过他啊！】
……
乔云忻被瞬间的刷屏逗笑了，但看她们真的有些着急，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们会分道扬镳啊！我们的意思我们也许只会是朋友……”
【等等，难道有机会不只是朋友吗？】
【等等，难道有机会不只是朋友吗？】
……
乔云忻看到这个刷屏，心想大意了，她们眼里的cp和自己眼里的cp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话已经出口，他又不想在那么多观众面前回答“没机会”诅咒自己的未来，思来想去，只能……
“哎？今天我们直播什么来着？”
对，自己上线是来直播的，什么cp？什么朋友？他没看懂大家在说些什么哎！
第33章
因为神秘力量的横插一杠, 乔云忻与季沧溟的纯爱故事在网络上有着不俗的讨论度——但也只是不俗而已。
现在不是一个多月前，随着时间的推移，季沧溟遭遇海难生死不明的消息已经成为一段过去，无法引起围观群众太大的波澜。
人们默认这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已经在那起海难中死去, 季氏集团的没落已成定局, 对于他的过往……也就看一眼, 并不会放在心上。
正因为不放在心上, 除了股民外的其他普通人并没有发现，季氏集团的股价在崩盘一个月后突然奇迹般地稳住了, 季氏集团也陆续谈妥了几个大的项目。
股民内部议论纷纷, 揣测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入主季氏, 试图收购这个庞然大物。
然而不管股民如何议论，这都和娱乐圈无关, 最近娱乐圈的热门, 还是即将揭晓最后真相的《盲盒游戏》。
它算不上近几年来热度最高的综艺, 但绝对是近几年来大结局最惹人关注的综艺, 许多没有太关注这个综艺的人都好奇最后的热门选手长什么样，更遑论本来就有关注这个综艺的人。
无论是直播热度高的选手, 还是匿名才艺视频热度高的选手，亦或者是两者热度都不俗的选手, 除了少数大家已经知道他们真面目的, 剩下的都在专属社区开了投票楼, 票选他们长相身份最有可能的标签。
其中最受关注的无疑是神秘天才404, 时间越是推移，关注的人越是多，众人就越是发现，这个人似乎真的是一个未曾在娱乐圈露过面的纯新人。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又是什么长相，无疑是专属社区最大的流量密码。
【从目前投票结果来看，认为404是清秀小美人的最多啊！其次是温和有书卷气的形象。】
【温和？有书卷气？这说的是谁，是404吗？】
【是神秘天才滤镜吧？毕竟不可能让神秘天才的粉丝承认她们喜欢的人可能是一个有点混不吝的形象。】
【404也不是混不吝的画风啊！就是比较玩世不恭而已。】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
“这怎么能是一个意思呢！”乔安念相当愤慨，“一个听起来就不帅，一个一听就很帅啊！”
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多东西自然不好隐藏，因此乔安念顺理成章地知道了乔云忻参加《盲盒游戏》，并且成为其中最热门的选手的事实。
这让本来就对乔云忻有着小粉丝仰望心态的乔安念更加小粉丝心态了，他注册了一个小号，认认真真研究相关内容，替乔云忻说话，反正粉丝该干的他都干了。
谢迁铎没少和季沧溟说“看啊，你看啊，有人想抢你老婆”，但每次都被季沧溟直接忽视。
乔家是一个牢笼，于乔云忻如此，于乔安念也是如此。
乔云忻生来就在这个牢笼里，被这个牢笼禁锢，却因为不是这个牢笼的人，承担了禁锢，却享受不到庇护。
乔安念阴差阳错在外逃离了十多年的禁锢生活，被关进来后，因为本就是这个牢笼里的人，牢笼里唯一的庇护便归属于他。如果他喜欢那份庇护还好，偏偏他不喜欢，他怀念之前的生活，每怀念一次，对乔云忻就负疚一分。
季沧溟曾经问过乔云忻要不要离开，只要他想，自己就有办法，乔云忻想了想，摇了摇头。
“无所谓，都是住的地方而已，”当时的乔云忻是这么回答他的，“就算是你，也没办法给我变出愿意为了救我牺牲的父母，所以……都一样的。况且有你在，他们不会欺负我。”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出事之前，乔家表演爱孩子表演得很是到位，以致于乔云忻成年后逐渐明白乔安念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后，哪怕不知道怎么面对，还是有足够的权力在吴雅贬低对方嘲讽对方的时候替对方说话。
这一情况导致哪怕年纪相同，乔安念看乔云忻永远带着弟弟看哥哥的仰慕，不敢靠近，不需要靠近，只需要远远看着就好。
乔安念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他对于对方的这个态度并无不满，反而觉得这个态度挺好的。
况且以乔云忻的想法，只要这个弟弟不背叛他，这个弟弟未来就真的是他的弟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乔云忻关系微妙的情况下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很适合当自己的弟弟啊！季沧溟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他看向又要开始挑拨离间的谢迁铎，在对方开口之前，先一步出了声：“你觉得是只要收了钱接纳了病人，哪怕顶着丧命的风险，也会完成救治的医生更值得人信任，还是觉得哪怕收了钱接纳了病人，但只要有风险，就会继续敲诈，谁出价高把病人卖给谁的医生更值得人信任？”
季沧溟说完，看谢迁铎目瞪口呆，非常淡定地说道：“所以，闭嘴，再拿我和云忻的关系说事，我保证你趁机勒索的名声传遍整个圈子。”
季沧溟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扫了他一眼：“还有，不准再叫小云忻。”
谢迁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想找季沧溟理论，后者已经上前坐到了乔云忻的旁边，很随意地问道：“身份呢？她们怎么猜云忻身份的？”
乔云忻也很好奇，同样看了过去。
乔安念本来气势汹汹，被这两个人一看瞬间就怂了，音量也瞬间下来了：“猜身份的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觉得哥的小提琴是之前猜测的昂贵小提琴，觉得他在这方面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呢，后来家里出现了一些变故，现在生活比较拮据。”
乔云忻听得津津有味，连“嗯”了好几声：“还有呢？”
“另一类是觉得哥你的小提琴就是普通的小提琴，你的家境也很普通，纯粹是无师自通，绝世天才横空出世，惊艳众人。”
乔云忻发出了一声赞叹，神色里难掩向往：“其实我更喜欢这个人设啊！”
不世出的天才，无敌的天赋，比第一个带感多了。
可惜了，他不是，他更偏向于第一种，哎……
“其实你是第三种吧，”乔云忻正沮丧着，季沧溟突然开了口，“顶着世人的非议、世俗的偏见，忍受着孤独、寂寞，却从来没有想过退缩，靠着毅力和热爱坚持了下来。”
季沧溟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身边的人。
乔云忻和他的视线对上，心弦狠狠地一颤，偏偏季沧溟还没说完，一字一句，平静但坚定地说道：“虽然我总是说你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小提琴家，但其实你并不在乎这个吧？你只是喜欢，只是想坚持下来而已。在这世上，没有哪个人设比真实的你更加强大。”
乔云忻一直都知道季沧溟眼里的自己很好，不仅仅是小提琴方面的好。
因为知道，所以季沧溟出事，他愿意倾尽一切把对方救回来，甚至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只为了降低季沧溟再次出事的可能。
这当中一半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无畏，一半是对朋友的真心实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纯粹慢慢变味了。
当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消失、当那些无意识的回头得不到回应，一些东西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好比现在，这正常的、鼓舞的话语，就像在他心上撒下了一片玫瑰花的种子，它们生根、发芽，眨眼之间，绽放出分外美丽的花朵。
他没觉得害羞，他只是感觉心脏在跳，一下、两下……
他也没回避季沧溟的视线，依然迎视着对方的目光，良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是啊，没有什么人设比真实的我更加强大了。”
季沧溟听着这个回答，也扬起了一丝轻浅的笑容。
他又看了乔云忻一会，这才收回视线，再一次望向乔安念：“你感觉他们对云忻身份的接受程度怎样？”
乔安念从他们互动开始就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台灯，等季沧溟再一次出声，这才解除封印，照实答道：“我觉得问题不大。一定要说的话，只要哥长得不是太磕碜，他什么样接受程度都挺高的，而哥长得……”
乔安念没说，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乔云忻想到那群每天烧香拜佛只求自己长得中等偏上的忠实观众，莫名有些期待她们的反应：“只剩六天了吧？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的亮相应该还挺有爆点的。”
毕竟他记得没错的话，“乔云忻”爆出照片的那会，他的观众们的愿望，就是希望他长得能有乔云忻一半好看来着。
第34章
距离大结局还剩三天的时候, 投票正式结束，结果也随之新鲜出炉。
关于乔云忻长相的票选，和几天前乔安念播报的时候一样，票数最高的是清秀小美人, 其次是温和有书卷气, 再其次是长相周正；而关于他的身份票选, 票数最高的是曾经有钱但落魄了, 其次是普通家庭，再其次是家徒四壁。
乔云忻带着直播间的观众们围观投票结果的时候, 应观众要求, 对投票结果进行了点评。
“清秀小美人啊, 你们眼里我那么无辜无害楚楚可怜吗？感觉不太像我啊！”
“温和有书卷气……嗯……我以为大家都知道我不会的事情远远比会的事情多……什么？比如不会投资？不，不不不, 我没有不会投资, 我只是还没有掌握投资的技巧, 这不是一回事, 不准混为一谈。”
“长相周正，这个形容有点宽泛哦！这是大家的底线吗？”
看到公屏一水的【是】, 乔云忻忍不住笑了：“那应该还是能满足大家要求的。”
【！！！】
【真的吗！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乔云忻笑盈盈地回道。
回完他接着往下看，继续点评关于他身份的投票结果。
不过这回他没有逐一点评, 而是直接回忆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那天我的家人看到了这个投票, 后来我就和他们讨论了起来, 讨论的时候某人和我说, 我不属于任意一种，我就是我，和所有人都不同……”
【某人？】
【某人！】
【是我猜的某人吗！这是在表白？】
“咳咳，”乔云忻轻咳两声, 没有完全回答，却也没有完全回避这个问题，“就是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原来你们小情侣都把表白叫做陈述客观事实吗？】
【原来你们小情侣都把表白叫做陈述客观事实吗？】
……
乔云忻默默望了眼天花板，却怎么也压不下上扬的嘴角。
他并不觉得这是表白，但看到她们这么说，他还是感觉……那天在心里开过的玫瑰花又开了一遍。
说实话，他不知道他和季沧溟有没有机会，但他直觉对方是不讨厌他的，甚至于自己在对方心中也确实是不同的。
乔云忻晃神了几秒，注意力很快回到了直播上。
因为之前说过的“未来的打算应该是退圈吧”，越是临近大结局，他的直播间就越是弥漫着一股子惶恐不安的气息，尤其从昨天开始，他宣布不再接广告，也不再进行公益的学习研究，只是单纯和大家聊天，直播间的氛围就更诡异了。
可即使如此，也只有零星几个人问他节目结束后是不是真的准备退圈，甚至这零星几个人里，没有一个是他眼熟的或者粉丝等级高的。
乔云忻知道这不是因为她们不担忧，而是因为她们知道留在娱乐圈对自己并不是好事。
就像曾经的尤湘一样，刚出现的时候天赋满满，最终名气上去了，粉丝数量上去了，小提琴天赋却泯然众人了。
她们担心自己也走上那条路，因此哪怕不舍得，也没有多问什么，而他……如果他能铁石心肠，也不会从昨天开始，选择和她们聊天了。
“其实……就算我退圈了，大家也不一定见不到我。”
点评完安静了一会后，乔云忻很突兀地开了口。
公屏上有人打问号，也有人一句话不说，在等他的下一句。
乔云忻也没卖关子，他很温和地笑着，声音也是同样的温和：“我会去做以前的我还没来得及做、但大家都觉得我要去做的事，不会藏于人后，而是出现在人前，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在那些场合遇到我。”
话说到这里，舍不得他的粉丝也不演了，光明正大地在公屏上嚎啕大哭。
【小努[嚎啕大哭]，我们舍不得你！】
【对啊，尤其你说你保底也有长相周正后，我们就更舍不得你了！】
【小提琴演奏会什么的，我们听不起啊！】
【贫穷，可怜，弱小，无助[哭唧唧]。】
……
乔云忻被那句“尤其你说你保底也有长相周正后，我们就更舍不得你了”逗笑了，不过笑完看着后面的发言，他的笑容收敛了些，思索了片刻，回道：“我到时候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偶尔给大家直播一次。”
【！！！】
【真的吗！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这段对话有点眼熟啊！”乔云忻笑道，“好像刚才大家说过一样的。”
【谁让我们不是你老婆，除了等待你兑现诺言就没别的办法了。】
【+1。】
【+2。】
【附议！】
……
乔云忻看着她们的发言，心一点点软了下来：“未来可能有一个惊喜……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这话说完，公屏又是一阵热烈的讨论，然而不管这回众人怎么套话，乔云忻也只是笑，没有再回答：“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吧！我准备搬家了，自开始直播以来，第二次搬家。”.
不过虽然说是说第二次搬家，但乔云忻觉得，这并不算“搬家”，因为他完全没有家可以搬。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他的“家具”都只有一台电脑、一把小提琴，分明用“行李”来形容更为贴切。
“我一起去真的合适吗？”自从得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乔云忻之前说的“我会另外买一套房子”，而是季沧溟的房子，乔安念就深感不安，“那毕竟是季董的房子，我什么都不懂，万一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他主动邀请的啊！况且只是暂住而已，”乔云忻浑不在意地说道，“又不是一直在那里住……”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季沧溟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一眼看过去得快，收回来得也快，除了因为过于敏感一直盯着后视镜的乔安念，并没有人发现。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的乔安念瞬间噤声了，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小声补充道：“既然是季董邀请的话，那确实不用太客气，季董也不差这一套房子。”
这话一出，季沧溟看向的人就变成了乔安念。
他的眼神很是赞赏，甚至带了些慈爱。
不过当他出声的时候，这份赞赏和慈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在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安念说得对，我也不差这一套房子。倒是你，你存款就那么一点，拿来买房子了，还能剩多少？还是你准备随便买一套安全性不高的然后等着尤湘上门报复？”
乔云忻看向季沧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道不是刷你的卡吗？说好的你的卡随我刷……”
季沧溟面不改色地否认道：“但不包括买房子。”
他说着，稍稍停顿，甚至补充了一句：“也不包括投资。”
乔云忻睁大了眼，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虽然可以不包括买房子，也可以不包括投资，但怎么能说出来呢！他投资是会进步的好吗！
好吧……他投资进步可能要等下辈子，但就是不能说出来啊！
乔云忻很是怨念，忍不住捣鼓了一下对方的腰：“刷卡不行的话，你能按照之前遗嘱上的份额，分我一点吗？”
虽然季沧溟已经把救援费用、前期治疗费用全额转给了他，甚至给他算了利息，但和季沧溟遗嘱上说要分给他的财产比较，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尽管人没死不该谈遗嘱，但自己是救命恩人啊！谈谈也……
“不行，”季沧溟很是正经，“艺术家不能谈钱。”
乔云忻深吸了一口气，一扭头，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安念，我们不搬走了，等一下我们要去的房子，我直接征用了！”
让你不给我钱！你不给我钱你房子就归我了！
第35章
众人的目的地是季沧溟出事前最常居住的地方, 也是之前尤湘让乔云忻去偷小提琴的地方。
当初尤湘的判断没错，他确实能自由出入季沧溟所有的房子，好比现在，就是季沧溟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跟在后面, 他堂而皇之地走在最前面, 用指纹刷开了季沧溟的房门。
“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真的好吗？”哪怕进了房子, 乔安念还有些不安, “有其他人看到吧？虽然不一定认出了季董，但应该都能认出哥你, 感觉会有人找上门来？”
这段时间下来, 乔云忻对这个弟弟除了性格外的部分还是很满意的。
无论是他阳奉阴违表面上顺从乔家夫妇选择了他们要求的专业背地里学了自己想学的, 而且已经小有成绩，还是对各种事情都有敏锐的直觉但不会自我意识过剩, 都是令乔云忻满意的点。
既然满意, 被提问的时候他也没糊弄, 正经答了：“因为季董喊我们来就是为了钓鱼啊！”
乔云忻说完, 仿佛回自己家一般，熟门熟路地把小提琴和行李放到了次卧, 然后熟门熟路地在自己最喜欢的沙发位子上坐下。
季沧溟示意司机把乔云忻的电脑搬去书房，自己也在最习惯的沙发位子上坐了下来, 顺着乔云忻刚才的话回道：“嗯。”
乔安念被这万分自然的“嗯”搞懵了, 他看了看一无所觉的乔云忻, 又看了看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的季沧溟, 很识时务地“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季沧溟从容不迫地收回了目光，仿佛自己的眼神没有其他的意思。
一时间客厅重新安静了下来，乔安念看他们都没有动作，也不敢问自己住哪, 只能学着他们，假装淡定地玩着手机。
不过他这个手机并没有玩多久，很快，门铃就响了起来。
乔云忻直接笑了出声，季沧溟也扬了下嘴角，却是冷笑：“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
“谁让这套房子值钱呢！”乔云忻说完重新站起，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沧溟留下一句“小心”便进了书房，乔云忻看向乔安念，后者一反常态，坚定地摇了摇头。
乔云忻的笑容多少真切了些。他接通视讯，也不和那些人争执，而是直接让门卫放他们进来，随后打开屋门，再一次回到沙发上坐好，静待那些人的到来。
那些人来得也很快，他们看到门开，本来气消了一点，但看到乔云忻仿佛主人一般地又坐在沙发上，气一下就上来了，指着乔云忻骂道：“你不要以为季沧溟给了你这套房子的进入权限，你就能堂而皇之地占有这套房子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快滚出去！这是我们季家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
乔云忻之前没往他们的方向看，等到来人出声，才慢条斯理地打量起闯进来的季家人。
来的人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主要是来人的身份让他有些意外，尤其缀在最后面的季沧溟的父母，让他看了好一会，才长舒了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伯父、伯母，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
乔云忻没说话的时候，那两人似乎并不打算上前，但乔云忻直接和他们说话了，他们沉默片刻，还是上前了。
乔云忻见他们没有指责自己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站着，原本带了些嘲讽的语气稍稍缓和了点：“你们也相信沧溟死了吗？现在过来是和他们一样，怕我把房子给抢了吗？”
“大哥大嫂，你别听他的！沧溟在海上出事，肯定早就死了！”
“就是，沧溟留下来的东西，肯定都得归你们啊！”
“这小子顶多算沧溟的姘头，他凭什么继承沧溟的遗产啊！”
“大哥大嫂，我们还是找遗嘱吧，其他房子都找过了，只有这里还……”
“闭嘴！”在一片乱糟糟中，苏沁兰猛地喊了一声。
她浑身颤抖，怨恨的视线一个个扫过那些争执的人，最终落到乔云忻身上的时候，却变成了近乎绝望的哀求：“云忻，沧溟和你关系最好，你告诉阿姨，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回来？”
乔云忻看她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全靠季孟珂的支撑才没有倒下。
而她身边的人比起上次见也苍老了不少，显然独子遭遇的意外同样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乔云忻见他们这个样子，神色里的嘲讽终于彻底褪去，但依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问道：“徐总应该说过吧？沧溟没死，让你们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也说过救援的事要由你们亲自操持，不要交给外人。”
这件事季沧溟联系徐献之后，就得到了答案，当时季沧溟缄默不语了很久，神色里是落寞也是自嘲。
乔云忻知道他对父母说过，季家人不能信，但他的父母表面上应好，却从来不听他的。
这也是他醒来那么久却始终没有告知两人实情的原因——只有下落不明的他，才能在两人心里占据头号地位，否则他们又会被季家人哄骗、原谅，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也许是听懂乔云忻的潜台词，苏沁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
她没有指责眼前的人，只是不住地替自己辩驳：“我们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当时我们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沧溟知道的！沧溟知道的！我们什么都不会啊……”
“大嫂，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在救援里动手脚是吗？”
“大嫂，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我们尽心尽力去救沧溟，就因为没有成功，你就怀疑我们？难怪这两个月你什么话都不说，在心里憋很久了吧？”
“要我说这也不是大嫂的错。大嫂向来耳根子软，有人反反复复在她耳边说沧溟是被我们害的，大嫂爱子心切，可不就信了？”
“我觉得这人和徐献就是一伙的，为的就是侵吞季氏集团！”
……
乔云忻没有理会他们的疯言疯语。他只是看着苏沁兰，目光灼灼，似乎想逼出一个答案。
苏沁兰捂住脸痛哭出声，却终究没有再找到辩驳的话语。
她脸上满是泪痕，声音也哽咽到近乎听不清：“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一直没有同意给沧溟申报死亡……但是，但是……”
“但是我们怕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们一直这么拖着，他连魂魄都不得安息，”最终季孟珂哑着嗓子代苏沁兰把话说完了，“云忻，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我和阿兰只是想来问问你，沧溟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大哥！”
“大哥，你还没清醒吗？他和徐献就是一伙的！为了独吞沧溟的遗产！”
“说不定沧溟出事，也是他的手笔！”
……
这些人争执不停，季孟珂却没有理会，只是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盯着乔云忻，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乔云忻望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种很深的无奈与无力。
他们对季沧溟的爱是真的，所以谁说能救季沧溟他们都信；他们的愚昧也是真的，所以谁说能季沧溟他们都信。
以前是信季家人，现在是信自己，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这件事乔云忻早有预料，想要的也不是坚定不移的他们，只是这么一个结果，因此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会回来的。”
这话一出，苏沁兰终于脱力，但脸上却是狂喜。
季孟珂比她好一点，却也好不到多少。
他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苏沁兰到沙发上坐下，位置正好比乔云忻离季家人更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果决：“只要你说他会回来，我就信你。我就在这里看着，看这些人是不是想害我儿子！”
这话一出，客厅里一片嘈杂。
有指责季孟珂脑子不清醒的，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季孟珂不要听信乔云忻的鬼话的，有从苏沁兰下手劝解她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让季沧溟入土为安的，也有目光四下逡巡观察这个屋子的……
乔云忻看只来了六个人却演出了二十来个人架势的场面，脸上始终挂着不变的笑意，终于，苏沁兰再一次爆发，狠狠扇了面前的人一巴掌：“够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抢沧溟的东西，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这话一出，那四人神色各异。
乔云忻把他们的表情看得分明，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手机，这才再一次站了起来，问道：“告诉我，谁怂恿你们来的。”
乔云忻这话又轻又冷，仿佛附着在众人身后的鬼魂一般。
他的动作很不明显，以致于他把屋门关了，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霎时间，叫嚣声再次响起，却是夹杂着恐惧的、不安的、虚张声势的，听得乔云忻兴致全无。
“季沧溟，出来，你的问题自己解决。”这话说完，乔云忻拉起乔安念，径自往书房走去。
那四个季家人一脸惊恐与茫然，倒是季孟珂和苏沁兰猛地抬起头，往乔云忻离开的方向看去。
只见另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也不太憔悴，但如果细看，还是能从他面容上看出明显大病初愈的苍白。
“注意安全。”和季沧溟擦肩而过的时候，乔云忻很轻地说了一句，就像季沧溟进书房时的叮嘱一样。
季沧溟应了声“好”，两人脚步停也未停，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等回到书房，乔云忻才揉了揉太阳穴，身上的锋芒毕露感也随之散去，他看向乔安念，以为会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退却与迟疑，不曾想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亮晶晶的：“哥，你好厉害。”
乔云忻失笑。
他坐下来倒了杯水，听着外面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死寂，转动水杯，问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我们为什么要瞒着他父母。”
乔安念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我能猜到。”
“是啊……这很明显……”乔云忻喃喃自语。
他没有再对季沧溟的父母点评什么，而是走到占据整面墙的透明橱窗前，示意乔安念看最中间放着的那个：“你猜，沧溟放在那里的那把小提琴值多少钱？”
第36章
因为刚才乃至于现在正在客厅发生的事, 乔安念进书房后一直没有乱看，所以直到乔云忻问，他才发现：哎？这里也有一把小提琴？
从外行的角度，他完全看不出这把小提琴和乔云忻平时用的那把有什么区别, 不过因为社区论坛刷得多, 他还是知道这把小提琴价值的：“这就是传说中季董花了一千多万拍下来的小提琴吗？还挺好看的。”
乔云忻听到这个评价, 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接连操作了几下, 把这把小提琴从严密的保护中拿了出来，那随意的动作, 看得乔安念心惊肉跳。
乔云忻却完全没有办法共情, 他熟练地找到了放在某个柜子里的工具, 一边给这把小提琴做检查，一边问道：“你觉得这把琴贵, 还是我的那把琴贵。”
“啊？”乔安念被问得一懵。
乔云忻看他一脸“难道还有第二个答案”的表情, 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备用版。”
乔云忻说完, 看乔安念还是一脸懵懂, 补充道：“我那把小提琴的备用版。”
这话说完，乔安念目露惊恐,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之前……”
“你之前摸过我那把，”乔云忻非常坏心眼地说道, “还问我哪里买的, 你也想买一把来学学。”
“我不是我没有, ”乔安念连声否认, “这不是我干的。”
乔云忻被他的反应搞得直乐，因为季家人而变得糟糕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他看乔安念在努力回忆有没有对自己那把琴不敬，不甚在意地说道：“一把琴而已，贵也好, 便宜也好，都是拿来用的。”
“不不不……”乔安念再一次否认，但要他说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乔云忻继续手上的动作，因为过于熟练，甚至有种奇特的美感：“它们的价值一部分和音乐有关，一部分和历史有关。我喜欢它们和音乐有关的部分，尊重它们和历史有关的部分，但也仅此而已。”
乔云忻说着，顺手把检查完的琴放到了一旁。
他的动作不重，但乔安念还是看得眼皮直跳，但想想平时他也是这么个动作，乔安念又觉得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才怪啊！
乔安念一边崩溃，一边洗脑自己，好不容易才转移注意力成功，问道：“那季董呢？季董也这么想？”
“他？”乔云忻说着就笑了，“这两把小提琴都是他的宝贝啊！尤其我那把，他更是看得眼珠子一样。要不是他那么宝贝，我早把它卖了。”
乔云忻说得随意，当初也一直这么“威胁”那把小提琴，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动过卖琴的念头。
和价值无关，和陪伴有关，无论是那把小提琴对他的陪伴，还是珍视小提琴的季沧溟对他的陪伴。
不过这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他顺着刚才的话，继续点评道：“不过因为他的小提琴水平实在太糟，他在小提琴的问题上没有发言权，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对吧？毫无音乐天赋的季董？”
这话一出，乔安念突然发现季沧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
后者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神色如常，声音也如常：“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云忻的神色也没有变化。他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提琴，往前一递，季沧溟顺势接过，动作比乔云忻轻柔不少。
乔云忻对此习以为常，他看季沧溟把小提琴架好，声音重新响了起来：“今天天气不错，你练练琴吧！”.
等到季沧溟终于心满意足，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
乔云忻往沙发上一靠，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
某人是真难哄，每一次哄都是对自己极大的考验，偏偏他以前看季沧溟安安静静站在那就心疼，现在看到就更心疼……想忽视也没办法忽视。
果然心疼男人是悲剧的开始。乔云忻很是忧伤，而且感觉前途无光。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稍稍收敛了自己满足的神色，正经道：“我觉得我进步还是很大的吧……有那么折磨人吗？”
乔云忻不想解释。
他直接接过了琴，随意拉了首刚才教季沧溟的曲子，后者听完沉默片刻，重复道：“要和自己对比，我觉得进步还是很大的。”
“是是是，”乔云忻敷衍道，他继续放空大脑，顺便嘱咐了一句，“你记得给安念安排房间，以及打消他的不安。”
季沧溟应了声。
他站起身准备去客厅找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很识时务退出书房的乔安念完成眼前人交代的任务，但脚步刚动，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我准备去报案了。”
乔云忻生无可恋的表情顿住，一下坐直了：“你想好了？”
季沧溟点了点头：“嗯，明天去。我试探完了，季家这群人里有牵扯的应该不少，但知道真相的未必真有，我派出去的人暂时也没找到证据，继续拖着未必是好事。”
乔云忻之前观察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听到这个判断并不觉得意外。
他轻舒了一口气，回了“好”，回完自己乐了：“你这个时间节点……倒计时结束的时候，我的直播间得爆吧！”
乔云忻笑的时候，神色里既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丝毫的阴霾，有的只是灼灼如同朝阳般的灿烂。
如果是不懂他的人，看他这么笑恐怕会觉得他没心没肺，但季沧溟显然不在此列。
他看着放在乔云忻旁边的那把小提琴，又看着笑容灿烂到仿佛能将自己遇到的所有黑暗驱散的眼前人，心比神色更加柔和：“嗯，到时候一定相当热闹。”.
“季沧溟前往警局报案”这一消息甫一面世，就占据了所有新闻网站的头条。
看到标题的人一度怀疑这个标题是不是出现了重大错误，不然怎么会那么离奇，然而众人点进去一看，发现标题还真没错，还真是季沧溟前往警局报案。
霎时间，看到的人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晕乎乎地完全看不懂中文——季沧溟不是遇上台风死了吗？怎么突然出现了？然后还去警局报案了？
逐渐的，有人反应了过来，而且大致进行了真相还原：季沧溟遇到的意外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外界所以为的丧生也不是丧生，而是重伤无法自保下的行踪隐匿。如今伤势基本痊愈，季沧溟自然重新回归人前。
这个还原很有逻辑，也很合理，唯一的问题就是……季沧溟怎么活下来的。
当初季家的救援行动不似作伪，搜救失败也不似作伪，之后的台风更加不可能作伪，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天选之人，能从台风经过的大海生还？
【为什么就不能是台风来临前被救了呢？】
【被谁救了呢？你是说有人在救援团队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把人捞走了吗？这合理吗？】
【这个悖论的前提是季家没演戏确实没救到人吧！万一季家其实救到人了只是在演戏假装搜救失败呢？】
【季家真团结一致成这样，季氏集团能在季沧溟出事后乱成那样吗？要不是徐献撑着，不等季沧溟回来，季氏就已经完了！】
【这么一算，人选不就出来了吗？徐献救的啊！】
【得了吧，徐献就差007住在集团总部了，他救人？他不猝死都算好的。】
……
类似的讨论在各大社区论坛层出不穷，直接盖过了其他所有内容的讨论。
《盲盒游戏》的专属社区因为是专属，版面倒是没有受到影响，但热度降低得却也相当显著。
所幸这条新闻出现在白天，《盲盒游戏》的终场在晚上，等到倒计时仅剩半个小时的时候，各热门选手的直播间热度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其他选手的直播间热度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乔云忻的就更没有了。
他的画风注定了等待开场的时候，他的直播间公屏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共论坛，加上他本来就直播过季沧溟和乔云忻的八卦，因此他的直播间比一些论坛还要热闹。
当乔云忻上线，看到的就是满屏的“季沧溟”，差点以为自己失去了二十四个小时的记忆。
不过众人的反应很快，看到他上线，齐刷刷停止了讨论，都在和他问好。
乔云忻高悬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他就说呢，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失去了二十四个小时的记忆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医院，旁边坐着一个紧张不已的季沧溟才对……
第37章
匿名才艺视频与直播间的最后一次关联, 在乔云忻上线的十分钟后。
作为人尽皆知的秘密，当乔云忻直播间后面的备注变成“匿名才艺视频热度第1”，公屏只有齐刷刷的【撒花】，没有丝毫的意外。
倒是撒花之后, 有人让乔云忻聊聊是怎么想的, 毕竟……
【404, 你藏得可真好啊！】
事到如今,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乔云忻便也笑着说了实话：“因为暴露真相的话, 我说我身无分文需要赚钱, 就不会有人信我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提琴天才, 谁会相信他赚不到钱呢？
【等等，所以你是真的需要赚钱？为什么啊？以你的水平, 轻易就能应聘进乐团, 几场演出下来, 收入不俗的。】
【就算不应聘进乐团, 以你周正的长相，选择普通直播, 获得的打赏也不会比你参加这个节目少啊！】
……
因为最终的真面目揭露在最后关联的十五分钟后，直播间的观众和粉丝问得都分外直白。
乔云忻回答得也直白, 不过他只回答了一部分, 没有回答全部：“我当时是真的需要赚钱啊！至于为什么不露脸, 纯粹是因为如果露脸, 我的赚钱就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导致一些不可预知的结果。”
【等等？警觉？】
【等等？不可预知的后果？】
【不是，这不是在讨论赚钱吗？怎么突然法制频道了？】
……
“是法制频道啊！”乔云忻看向已经准备好履行约定，坐在一旁等待露脸的季沧溟, 声音里带着些调侃，“谁让我和某人都很有名呢！一旦被外界发现，事情的发展就不由我掌控了。”
公屏瞬间刷过一排又一排的问号，显然没有人能理解这个发言是什么意思。
【很有名？怎样的有名？】
【很有名？哪个领域的有名？】
【很有名？我们都认识吗？】
“你们应该认识吧！我是说，无论是我还是某人，你们应该都认识。”乔云忻说着，笑意越来越无法遮掩。
这回公屏上问号与感叹号齐发，还有一堆人大呼【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们】。
乔云忻也不反驳，让季沧溟给大家打个招呼：“来，某个笨蛋，和大家说谢谢。”
被称呼为“笨蛋”的季沧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认真地道谢了：“谢谢大家，如果没有你们，我未必能活下来。”
【！！！】
【病好了之后的404媳妇居然是这么有磁性的声音吗！好听的！听着就像大帅哥！】
【哎？媳妇在这里的话，小努！你准备今晚就让我们看看你媳妇长什么样吗！】
……
因为坐在一起，公屏上的话乔云忻能看见，季沧溟自然也能看见。
看着满屏的“媳妇”“老婆”，乔云忻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想解释，却又觉得解释更怪，只能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季沧溟仿佛没有发现身边人的不自在，他只是看着那些字眼，问道：“为什么我是他媳妇，而不是他是我媳妇呢？”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小努总是幻想自己能翻身做主人！】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小努的媳妇！你是准备反攻吗！上！我支持你！】
“不准！”不等季沧溟回话，乔云忻已经热血上头，强调的话语脱口而出，“不准支持他！就是他是我老婆，不是我是他老婆！”
久违地从乔云忻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的季沧溟很轻很快地笑了一下。
他看乔云忻气势汹汹的，满脸都写着“你们怎么向着他不向着我”，努力压下声音里的笑意，应道：“嗯，都听他的。”
乔云忻感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不等他反应过来，公屏已经帮他翻译了。
【心机好深啊！感觉小努不是对手怎么办？】
【总觉得媳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努承认他是小努的媳妇呢！】
【哎，小努，哎，傻白甜……】
……
“不可能！”乔云忻矢口否认。
他看向季沧溟，后者脸上三分惊讶三分疑惑，似乎也没料到众人会有这样的推断。
乔云忻顿时心中一定，否认地更加理直气壮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啧。】
【遥想当年，有半个公屏说小努是恋爱脑，我不信，但现在，我信了。小努！你就是恋爱脑啊！】
【男人的话不能信，越是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懂不懂？】
……
乔云忻心想真按这个逻辑，那会骗人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毕竟季沧溟长得好看归好看，但和漂亮没关系，是很英气的好看……
乔云忻想着，不自觉往季沧溟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完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很英气的好看，不仅英气，而且很正经，明显没有骗自己承认他是自己老婆的意思。
乔云忻确认完，说不上是满意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收回心思：“不和你们贫了，倒计时快结束了，让我研究研究我的摄像头在哪个没有拆的包裹里……”
这话一出，公屏一片哀嚎。
乔云忻总算从之前的失落中缓过神来，神色飞扬，声音也飞扬：“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渲染紧张气氛？大家猜啊！最后一次了，猜猜嘛！”
他说完，没有再回答公屏上的提问，而是假装自己真的在找摄像头。
季沧溟在旁边无奈地看着他，乔云忻笑得不行，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幼稚。季沧溟无声地比了个嘴型。
你不幼稚你别配合我。乔云忻才不怕他，回得相当理直气壮。
季沧溟故作叹息，掩饰住了实在压不下的笑意。
自己不幼稚啊，自己只是舍不得他这个明媚飞扬的样子。
眼看着倒计时只剩一分钟，乔云忻还是没有动静，公屏还真有人慌了。
其他人本来不紧张，都乐呵呵地看着乔云忻恶作剧，结果有人慌，搞得其他人也紧张了起来。
【不是，你们不要念叨啊！就剩一分钟了，是不是恶作剧很快就出结果了不是吗？】
【对啊！不要带动紧张气氛啊！】
【我不是紧张这个，我是怕小努故意骗我们，其实他长得不怎么样来着……】
【补药说这种恐怖故事啊！】
……
乔云忻看话题直接跑偏，满屏都是合手许愿自己长得不错的表情包，原本恶作剧得逞的表情顿住，变成了哭笑不得。
不是，为什么重点又是这个！他以为大家会更好奇“很有名”来着！
因为她们不相信啊！季沧溟对他比口型。她们觉得这是夸张的说法。
乔云忻觉得也是这么回事，胜负欲一下起来了。
他不再假装自己不在，而是就着当前时间，很突然地开始了倒计时。
“十三。”
【等等！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开始倒计时，让我们做做心理准备啊！】
【小努等等！不要急！再等几分钟！】
“八。”
【救命！】
【我的心脏要停跳了，让我缓缓。】
“五。”
乔云忻感觉这个画面有种诡异的熟悉，似乎自己之前见过。
那不是上一次倒数的时候，而是那次尤湘派人来的时候。
谢迁铎在发消息催促，1277号在一无所觉地说话，公屏在热热闹闹地聊天，所有的一切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绷紧的心弦下一秒断裂也很正常。
但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时间临近终点、相似的即将进入故事的另一个篇章，这回的他却没有相似的紧张。
不仅仅是因为情况完全不同，还因为……某个家伙在身边。
乔云忻没有回头看身边的人。
他只是想着、笑着，就这么把最后的时间倒数完，然后非常干脆利落地开启了摄像头。
“大家晚上好，”乔云忻直视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标准而灿烂的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云忻，很高兴认识大家。”
第38章
乔云忻在白天的时候曾经让季沧溟帮自己调试摄像头, 确定哪个角度拍出来的自己最好看。
后者虽然毫无艺术细胞，但审美不错，乔云忻之前看着就很满意，现在看着屏幕里出现的和白天确认过的毫无差距的自己, 感觉更满意了。
他一满意, 原本灿烂的笑容更加灿烂, 甚至可以说是耀眼, 直接让热闹的公屏直接停顿了好几秒。
“卡住了？”很认真地期待着众人反应的乔云忻看着一动不动的直播间，很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季沧溟。
后者的眼神里是很少见的笑意与温柔, 乔云忻看得一怔, 季沧溟微微敛目, 情绪如被石子触碰到的水中倒影般倏然消散，只是消散得不够彻底, 还剩丝丝缕缕的痕迹。
“这种时候你别看我, 再看我要被你直播间的粉丝扎小人了。”
乔云忻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问号冒完他回看公屏, 和刚才的停滞完全相反，公屏上是无数感叹号, 并且随着季沧溟话音落下，公屏上出现了好多带刀的表情包。
有系统默认的小刀, 有40米大刀, 还有格外炫目的激光刀……总之各种刀具应有尽有, 看得乔云忻很是感慨：“大家真是什么表情包都有。”
【啊啊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要和你媳妇决斗啊！】
【还喊媳妇呢？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不嗑小努和他老婆的cp了，我要嗑小努和我的cp！】
【前面的，不准！看我刀！】
……
“那个小姑娘说得对，不准。”季沧溟的声音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听得乔云忻不自觉又看向了他。
不过季沧溟没给他思索哪里不对劲的时间，他从旁边探出头来，也和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招呼：“大家晚上好，我是季沧溟，这么久以来，云忻和我都承蒙大家的照顾，非常感谢你们。”
这话一出，直播间再一次卡顿了几秒。
乔云忻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雀跃道：“所以刚才不是我的亮相不成功，是我的亮相太成功了吧！”
乔云忻的话又一次解除了直播间的石化封印，不过这回直播间没有再出现统一的情绪，而是什么反应都有。
【小努啊，以前也就算了，你以后不要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啊，很幻灭的。】
【我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以前的我：小努好可爱，溺爱一下；现在的我：我是谁我在哪？我可以为了这个人做任何事！】
【啊，好想决斗，啊，似乎决斗不过，emo了……】
【咩哈哈哈，果然胜利属于cp粉！】
……
乔云忻本来以为季沧溟一出现，公屏最多的讨论会是关于季沧溟的，怎么也没想到众人最关心、或者说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
他有些骄傲有些嘚瑟地看向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但脸上都写着“你看，我比你有魅力”。
季沧溟心想答应他今晚一起直播或许是个坏选择，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温水煮青蛙的目的，但想到不答应会错过那么生动的、隔着摄像头便无法全部获取的鲜活细节，他又觉得，或许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真是难办。季沧溟在心里感叹。但又真的很喜欢。
这回乔云忻没有捕捉到季沧溟身上的不对劲。
他嘚瑟完重新回头看向屏幕，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放飞，维持了一定的偶像包袱。
为了给最后的真相揭露做准备，他今天特地打扮过，之前他的容貌突然出现，神色又过于生动，巨大的冲击下，众人根本来不及细看。但随着对这张脸的逐渐适应以及乔云忻本人的刻意收敛，众人终于能理性欣赏这张脸，然后她们发现……
啊！冲击性更大了！
乔云忻看着公屏一片【谢邀，本颜控死得很安详】，险些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心里那份名为“喜欢”的情绪更浓郁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为身边人而来的人，看着不断上涨的直播间人数，到底还是凑上前，在乔云忻耳边说了什么。
虽然我没能给你更大的舞台，但我知道怎么让更多的人喜欢你。
那是本来属于你的未来.
乔云忻正式露面的那场直播，是近些年热度最高、传播度最广的直播。
无论是他启动摄像头后扬起的第一抹笑容，还是他矜持内敛却始终生动美丽的模样，亦或者是季沧溟凑到他耳边说话之后他微红的耳根，都是网络上传播极广的片段。
但传播最广、最动人心弦的，还是季沧溟凑到他耳边说完那句话后的画面——画面里的人先是离开，然后又回来，之后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开始演奏他的小提琴。
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极致的音乐与极致的小提琴家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所见比烟花还要璀璨，更接近于一场华美至极的梦。
【你们没看直播，你们不懂。】
这是许多看了直播、又看了视频的人对只看了视频但依然被惊艳的人的回复。
【从他和我们插科打诨、到他给我们倒计时、到他出现在画面里、再到他开始拉小提琴……这一整个过程太如梦似幻了，没有完整体验，感受到的震撼只是万分之一。】
说的人真情实感，点赞附和的人同样真情实感。
后来的人看得泪流满面，只恨自己错过了那场直播。
也不是没有认为她们过誉的，然而类似言论一出，不需要看过直播的人，只看了录频的人已经把那些人揍了。
【什么叫做我看也就那样？倒是上点不止那样的让我们看看啊！】
【你知道坐拥顶级容貌和顶级音乐天赋的含金量吗？你知道为了知己好友倾尽一切不计生死的含金量吗？你知道这些都结合在一个人身上的含金量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酸，并发出“不过如此”的声音。】
【想想还是觉得很玄幻，一个传说里骄纵任性、不学无术的人，不仅是个美丽到了极点的天才，还能以一己之力，在无情的谋杀和更加无情的台风手上救下千里外坠海的好友……这是什么传奇剧本？】
【这是你们的臆测吧！为了吹捧一个混娱乐圈的小提琴手无所不用其极。】
【得了吧，季沧溟的采访都出了，他之所以能得救，全靠乔云忻无敌的反应速度和愿意押上全部身家的决绝。甚至乔云忻后来参加综艺，也是为了给季沧溟赚后续的医疗费用。】
【所以上帝为什么不能赐给我一个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情深义重的朋友？】
【因为你不是年纪轻轻英俊帅气事业有成的季董啊！哎，好酸，但我甚至不知道该酸谁。】
……
直播当晚，因为过于强烈的视觉和听觉冲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乔云忻本人身上，事后，终于陆续有人从季沧溟的露面与言语中意识到了什么。
不等他们还原所有的真相，季沧溟直接接受了采访，言谈之中虽然省略了很多细节，但对于全靠乔云忻才能活下来这件事，他没有丝毫的隐瞒。
这一消息的确认几乎洗刷了乔云忻身上所有因被嫉妒而起的负面标签——世人对美人或许有些苛刻，但对有才华的美人总是宽容许多，而如果这样的一个人，他愿意顶着世间的非议，在质疑和轻视声中为了一个不一定能救回来的人付出一切……
那他比起真人，更像是传说，一个完美的梦幻传说。
第39章
《盲盒游戏》的大结局, 在乔云忻无与伦比的热度加持下圆满落幕。
节目组特意给乔云忻发来了致谢信，客气周到，态度诚恳，如果不是全篇只字不提信息泄露的事, 恐怕乔云忻还真信了对方对自己分外友好。
现在嘛……
乔云忻看向不远处已经在认真处理工作的人, 声音里是满满的感慨：“你的名头真好用。”
季沧溟没有多长一双眼睛, 更没有多长一双能看清五米外平放着手机屏幕的眼睛。
但他往乔云忻的方向看了一眼后, 便猜到了他在说什么：“和我关系不大。他们对你态度那么好，主要是因为你热度高, 他们还想和你合作, 最好能签下你的独家直播权。”
乔云忻“哎？”了一声, 刚通过的好友申请里，对方果不其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让乔云忻小小地“哇哦”了一声, 声音里多少有些揶揄：“宝刀未老哦, 季董。”
“嗯。”季沧溟也不尴尬, 反而很自然地应了一声。
他把刚处理完的文件往旁边一放, 看乔云忻似乎有些无所事事，停顿半秒, 问道：“要和我去一趟公司吗？”
正常来说，去季氏集团意味着无聊, 乔云忻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但这次不同啊！
这次是季沧溟“死而复生”以来第一次去公司, 应该有点不一定的东西可以看, 因此乔云忻只思索了三秒，便雀跃着应道：“好！我去换个衣服！”
乔云忻说完，愉快地回了房间，等再出来时, 已经是和两个多月前别无二致的模样。
不，也不能说别无二致。
比起两个月前，乔云忻略瘦了些，但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几乎散尽，整个人更加耀眼了。
季沧溟的视线多停留了一秒，很快便移开，若无其事地说道：“走吧！”
乔云忻过了那么久半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他本人还挺适应的，但真的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感觉阳光分外的好——从今天开始，之前的事件就算正式结束了吧？至于谋害季沧溟的真凶……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辛苦了那么久，是时候恢复以前两眼一睁就是躺、除了练琴万事不管的状态了！偶尔还可以直播和大家互动一下！
乔云忻心情很好地想着，等到了季氏集团，收到一杯加了糖的牛奶和精致小点心，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季氏集团的管理很好，哪怕“死而复生”的老板重新出现，哪怕传说中救了老板的人跟着一起来了，他们也继续手上的工作，没有出现聚众围观的情况。
但继续工作没有围观是一回事，完全没有关注是另一回事。
乔云忻能感觉到许多员工在看到他们后骤然发亮的眼神，这眼神不是因为八卦，而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未来——季沧溟的出现意味着季氏这栋摇摇欲坠的大楼稳住了，他们不必另寻出路，对于本来就对这份工作相当满意的打工人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正因为此，对了救了季沧溟的自己，这些员工都抱有极大的善意，他手上这包明显是员工私藏的精致点心就是例子。
“真好啊！”乔云忻喝着牛奶吃着点心，发出由衷的感叹，不过……
“我看有些人神色不太对，但又不是心虚而是懊恼，这是怎么回事？”
季沧溟已经喊了徐献和另外几名高层，正在等他们过来。
他没有问乔云忻说的是哪些人，直接就回了：“他们跳槽了。”
乔云忻一怔，随后便是些许无奈。
这些人确实选择了跳槽，但他们想离开的并不是季氏集团，而是没有季沧溟的季氏集团，如今季沧溟回来，他们却因为做错了选择不得不离开，对他们而言，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问道：“怎么？替他们难过？”
乔云忻摇了摇头：“也没有，只是替他们遗憾。”
明明只要再等几天，一切就会不同，但就是差了那么几天。
“其实我找他们来，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季沧溟说着，徐献和那几个高层就进来了。
来人看到乔云忻都露出了友好的笑，乔云忻同样回了个友好的笑。
季沧溟等他们互动完，才让所有人坐下，而后看向主管人事的高层，说道：“通知所有在我出事后提交了辞呈的人，如果他们想留下，没走完辞职流程的，流程直接作废；已经走完辞职流程的，按照之前的条款重新签订合同。”
那人有些意外，但很快笑了起来：“好，季董。”
乔云忻也有些意外，不过同样很快反应了过来。
现在不是封建社会，辞职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但从季沧溟出事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那么快就走到这一步，说明那些人要么早就想离开，要么业务能力不错。
第一种人不会选择留下来，第二种人给他们机会，一旦他们选择留下，对集团会更有归属感，集团稳赚不亏。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对坚守的人不公平……
“同时发布公告，总部没有提出辞职申请的，年终奖都翻一倍。”季沧溟又补充道。
“好！”这回那人的声音明显高昂了许多。
他看乔云忻看过来，不太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的年终奖比较高……”
乔云忻瞬间了然，甚至有点羡慕：真好啊，他也想让存款翻一倍……可惜了，艺术家不能谈钱。
乔云忻暗自幽怨，却也只是幽怨，并不是真的在意。
说到底，他的内心并不需要季沧溟因为这件事答谢自己，所以……不能谈钱就不能谈钱吧！他只是想借此幽怨一下。
乔云忻这边出着神，那边季沧溟已经和来人谈起了正事。
他听了一耳朵，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便继续光明正大地走神了。
说起来，季沧溟这次出事，最惨的应该是徐献吧？看他这样子……瘦了十斤不止，白发都多了不少，真惨啊……
不过考虑到年终奖，好像也不是很惨？
乔云忻的思维天马行空，在各种事情上反复横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重新安静下来，乔云忻蓦然回神，发现其他人都走了，这里又只剩下自己和季沧溟两个。
回想起刚才在走神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行动异常的人”，乔云忻好奇地问道：“接下来你要处理那些人吗？”
季沧溟的心情本来不算明媚，但乔云忻一出声，他身上的气势瞬间收敛了起来：“之后再处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员工餐厅吃饭，吃完一起去乐器展？”
这个回复瞬间让乔云忻眼里的“有点好奇”变成了“兴致勃勃”。
他一改之前尽管没有睡但莫名有种睡眼惺忪感的模样，重新恢复了雀跃：“好！那我们出去吧！”
季沧溟看他这个样子，原本只是被收敛的气势直接消散了。
他没有拖延，把文件一收就站起身，和乔云忻并肩往员工餐厅走去。
之前的人事通知已经下发，路上遇到的每个员工都喜气洋洋，问好也问得分外真情实感，尤其喊着“乔先生”向乔云忻问好的时候，那语气，和对救世主招财猫也没什么区别。
乔云忻并不在意别人看法，不然也不会任由别人误会他不学无术，但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抱有正面情感是两回事。
感受着其他人传递过来的诸如崇敬、喜爱的情绪，乔云忻的心情称得上春光明媚。
等他看到员工餐厅提供的菜品，他的心情就更加明媚了。
他心满意足地挑着，时不时和旁边的季沧溟嘀咕两声。
“你们的菜色多久换一次啊？提供夜宵吗？”
“给我一张你们集团的工作证怎么样？你出差的时候我可以来这里混吃混喝。”
“你试试这个吧！试完告诉我好不好……”
乔云忻正嘀咕着，声音突然顿住了。
不过他只停顿了一秒，很快就把最后一个“吃”字说完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并不代表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把满当当的盘子放下，坐到座位上后，乔云忻拿出了手机，漫不经心、仿佛只是进行普通聊天般地打着字：【有人在看着我，很隐晦、但控制不住恶意地看着我。】
第40章
这条消息由乔云忻所写, 最终出现在了季沧溟的手机里。
发完消息后，乔云忻相当自然地收起了手机，神色里没有丝毫的紧张——对方的目标明显是季沧溟，自己只是被迁怒记恨而已, 现在季沧溟有了准备, 他不觉得这家伙会在阴沟里翻两次船, 所以问题不大……吧？
乔云忻对恶意视线的主人没有信心, 但对季沧溟还是有信心的，所以收完手机, 他就照常吃饭, 而且吃得相当津津有味……呃, 总体上津津有味。
在得到季沧溟的正向反馈后，乔云忻快乐地把他想试但不敢试的菜品要了一份, 然后……他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一脸谴责地看着对面的季沧溟。
人怎么能这样坏呢！乔云忻满脸都写着这几个字。
季沧溟镇定自若, 仿佛没看懂乔云忻是什么意思, 但从乔云忻把那份菜品带回来后他再也没动过那道菜的架势看，他明显就是故意的。
乔云忻更谴责了, 但短暂的用餐时间结束、回到车上后，随着季沧溟问他“一会我们要不要戴口罩”, 他的注意力就顺利被转移, 原本计划好的打击报复也忘了。
在他的直播间, 他曾经自信地说“我和某人知名度都挺高的”, 但那是因为看他直播的人群本身就是热爱网上冲浪的人群，加上他曾经直播过自己和季沧溟的事，所以他才会这么提，并不是他觉得自己真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比如现在，他就不觉得一会的乐器展会有多少人认识他。
可没有多少人认识他和没有人认识他，这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虽然这只是他和季沧溟再普通不过的一项日常活动，虽然被发现也没有什么反而能坐实他和季沧溟关系不错，虽然……
好吧，虽然有很多虽然，但他还是希望，嗯，两人久违的外出不会被打扰。
“戴吧！”乔云忻最终做出了决定。
最近Z市气温变化很大，感冒的人很多，戴口罩并不突兀，只要他们不做多余的装扮，他们就是两个最普通不过的路人！
乔云忻对此信心满满，但当他进入展馆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尽管周围有其他戴口罩的人，但那些人并没有引起关注，不像他们，一直被好奇兴奋的目光跟着。
乔云忻没觉得不自在，他只是有些疑惑，小声和季沧溟念叨道：“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吗？我怎么感觉别人看我们比看其他戴口罩的人多？”
明明他最出众的只有脸吧？把脸一遮他和路人也没什么两样？
季沧溟没有解释，只是示意他往前几步，离自己远一点。
乔云忻更茫然了，但还是乖巧地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季沧溟追了上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手机屏幕上是季沧溟随手拍的照片，照片里有戴着口罩回头看的自己，也有不小心入镜的其他人。
乔云忻默默地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出门的方式不太对，也许自己不该穿这套衣服出门，不过当他扭头看季沧溟，用对方用过的采景方式意念给对方拍照之后，他又释然了。
比起自己，季沧溟这套打扮问题更大吧！虽然不至于西装革履，但因为上一站是季氏集团，穿得也相当正经，加上他的身材，看起来就很吸引眼球。
“果然还是你的问题更大。”乔云忻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季沧溟对他偶尔的不自知已经习以为常了，非常淡定地“嗯”了一声。
说实话，他们两个的个人效果还是其次，最惹眼的其实是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的效果，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人，但这种话就不要说出来了，以免身边的人突发奇想让他们两个分开走……
乔云忻不知道季沧溟在想什么，他确定周围的人只是好奇没有打扰的意思，便把这些目光抛在了脑后。
他先是熟门熟路地找到地图，然后熟门熟路地往小提琴厅的方向走，结果一进厅，就被这热闹的架势吓了一跳。
“我们走错了？”乔云忻不太确定地问道，甚至倒退几步，去看外面的标识。
不出所料，他们并没有走错，但他们往年都来过，这里并没有那么多人？怎么这次热闹得像庙会一样？
季沧溟没有回答，只是戏谑地看着提问的人。
乔云忻一开始有些疑惑，继而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我的影响力没有那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了擦肩而过的人兴奋的声音。
“你说，哪个品牌的小提琴和乔乔那把最像啊？”
“应该是季董去年那把吧！哦不对，季董去年那把有牌子吗？”
“没有吧？不过，既然乔乔和季董是那种关系，乔乔小提琴又那么好，季董拍来的那把小提琴真的不是给乔乔的吗？”
“不懂啊，但我看专业人士的分析，季董拍的那把和乔乔那把，确实不是同一把。”
……
乔云忻听着她们的讨论近了又远了，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来。
看着季沧溟更加戏谑的眼神，他想嘴硬“这只是巧合”，但这回他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又有讨论飘近了。
“我昨天看404的粉丝在讨论昵称，有些人觉得乔乔好听，但有些人觉得乔是他养父母的姓，这对夫妻不是什么好人，喊乔乔反而可能勾起他的伤心事。”
“关于这个！我昨天听到另一个八卦，说是404的亲生父母也姓乔。”
“这么巧的吗？”
“对！我刚好有个朋友家里条件还行，他找人问的！”
……
听完这段对话，乔云忻莫名有种误入自己的粉丝聚会的既视感。
他悄悄把口罩挪了挪，然后用眼神疯狂示意季沧溟，自己看起来有没有暴露的风险。
季沧溟似乎在笑，但隔着口罩看不真切，乔云忻正准备催他回答，后者已经揽着他的肩，带他到了最近的展品旁。
“别心虚，自然点，”因为距离很近，季沧溟即使用很轻的声音，也能让乔云忻听得真切，“最引人注目的向来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人，不是吗？”
乔云忻感受着耳边的气息，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故意干这种事还有点可能，季沧溟……
乔云忻一边努力让自己耳朵的热度降下来，一边打消这个不靠谱的念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展品上。
离他们最近的展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非常基础的入门级的小提琴，在很多年前他曾经试着拉过，感想就是手感不行，音色也不行，但胜在价格低廉，适合初学者。
“不过这个牌子还是不错的，”在脑海中评判了一番，乔云忻做出了最终结论，“它的价格和质量匹配，并没有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溢价。”
乔云忻说完，目光精准地落在不远处另一家展区，眼中满是嫌弃。
那是他最不喜欢的厂商之一，致力于用高级材料、高级气质来抬高价格唬人。
虽然买卖自愿，但他始终不喜欢这种风气，如果他记得没错，尤湘的小提琴似乎也是从那家定制……
季沧溟对他的想法再了解不过，见他一直看着那边，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着肩膀上的温度，乔云忻收了收自己的嫌弃，正准备跳过那家展区去下一家，正好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喧哗声。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人被许多人簇拥在中间，正向某个方向前进，而被簇拥的人……
“尤湘。”季沧溟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乔云忻冷笑了一声，本来不想过去，但听到周围人讨论“尤湘是作为专业评委来这里的吗”，他的脚步一顿，方向已然调转。
“我们过去。”乔云忻的主意改变得分外干脆利落。
专业评委？他倒是想看看，那种人能做什么专业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