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窗帘密不透风遮着。
腰上软肉被捏了捏,瞿清雨把那只手拍下去,有气无力说了句“滚”。
Alpha抱着他低低笑,胸膛不断震动。他压在人身上的姿势极具侵略性,体温相当高,容易将人热醒。被子里温度不断上升,瞿清雨又不是很敢动弹,摊平了任他动手动脚。他渐渐找到一点规律,别挣扎,越挣扎对方越兴奋。他从不知道别人的手摸过自己全身是这样战栗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
瞿医生人生字典里本来没有“逃避”两个字,干什么都要迎难而上。此刻他牙齿打颤,几欲崩溃:“我以前说过的话,你能忘了吗。”
“什么话。”
赫琮山说话轻慢斯文,用词粗俗:“干死你?”
“……”
怀里的Beta青年睁着反应不及的蓝眼睛, 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呆呆:“你……”
“以前……不是这样。”瞿清雨动了动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长官。”
赫琮山反问:“我以前是什么样?”
瞿清雨乌黑睫毛用力地眨了一下:“以前……”
他在战地医院见对方第一眼,所有Alpha士兵跟在他身后,Alpha军官戴着防弹护目镜,唇角弧度冷漠。他极高,长腿撑着地,鹤立鸡群。有人和他说话,他抱着胳膊,枪支收在劲瘦腰侧,过许久才会简短地“嗯”一两声。
不管怎么样,至少说话是斯文客气的。
“那让你失望了。”赫琮山不紧不慢地玩弄他的身体,“你想让我将工作状态持续到——床上?”
他又皮笑肉不笑说:“以为我不会干死你,嗯?”
瞿清雨:“……”
他身体骤然弹动,过大快感令他难以负荷。他带着哭腔去踹人,脚腕被牢牢握住。
“赫琮山,你——”
赫琮山一只手压住他蝴蝶骨,淡淡:“别动。”
“七天假?”他唇凑在自己耳侧,瞿清雨微微发抖,听见他问,“不想留在这里的医院?想干什么。”
赫琮山的手在他尾椎骨的地方流连,那里因为长期站立和弯腰有多年旧伤,瞿清雨吸了口气,觉得痛,又觉得痒,但他心情有一点儿好,就抵着赫琮山胸膛,说:“你这么问我让我觉得你要以权谋私,我没想干什么。你知道的,我很……”
他忍不住笑了,拖长声音:“很乖。”
赫琮山视线掠过他的眼睛。
瞿清雨望着他笑:“长官,你最近很忙?我听到了你的视讯,你要回到南部军事基地,你要留我——独守空房吗。”
……可爱。
赫琮山捏着他的下巴吻他:“知道马杜克训练营吗?所有的士兵从那里出来。”
他讲述的声音平稳,带着沙沙质感:“异形,你做战地医生时见过的虫类,长触角、有复眼,锋利口器和坚硬外壳,并没有彻底消失,只是和虫母一起退回地底,也许一年,或者三年,最晚五年,它们会再次卷土重来。帝国需要士兵和军队。”
当肉眼可见有一只虫时,更深的地下一定有密密麻麻更多的虫。他们的繁殖和孵化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只要虫母在,战争就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士兵的消耗太大了,一个Alpha从报名进入马杜克训练营,完成训练,再进入军校,最短需要三年。而一场战争能消耗半数的士兵,除了士兵外还有指挥官。
什么都很缺,不管是士兵、指挥官或是军医。
“现役军官77zl和士兵不超过一万三千名。”
赫琮山温和地说:“在下一次虫潮来临前,越多越好。”
瞿清雨怔了怔。
Alpha军官的面部棱角在光影中渐沉,隐约有锋利轮廓。他骤然想起对方一枪射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副官的场景,当机立断,没有一秒犹豫。
“我今晚要走。”赫琮山吻他眉心,“抱歉,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
在训练营开始前,所有教官需要封闭式特训。他作为教官的长官,得以身作则。
——上校流露出一些新婚后就得和老婆分开的懊恼来。
“诊所忙吗?”
赫琮山明显不太放心,低哑:“不要站太久,也不要坐太久,你腰不好。有什么事找张载,他会帮你,把事情第一时间转达给我。”
瞿清雨蜷缩在他怀中,胸口被捂得发烫。从床上望去,那盏蘑菇状的台灯一直在黑暗中闪光、发亮。
他被折腾得太累,昏昏沉沉地入睡。半夜无法遏制地觉得冷,他在寒战中醒来,床上果然剩他一个人。热源离开,他手脚一阵阵抽筋,冷得厉害,抱紧了自己。
没有灯,有虫,太黑了。
他光脚从床上下来,智能机器人在荧光中闪烁,室温是调整过的26°C,恒温水盘上架着一杯温水,半满,装在玻璃杯中。营养剂在一边。
瞿清雨看了一会儿,伸手触摸杯壁,温度刚刚好,热度透进血液。
华西崇对他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他并没有打算如对方所说进入马杜克训练营。获得军医身份有两种途径:一,找一个Alpha高官,直推;二,通过训练营历练。
前者对他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人生二十几年他利用数不清的Alpha获得了一些便利,各取所需而已。他甚至已经盯上了某个Alpha,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他对名声嗤之以鼻,也没什么正确三观。
很奇怪,赫琮山从不在他利用的范围内。
马杜克训练营是出名的魔鬼窟,进去前要签生死书。这条路不那么容易,很困难,要花两年以上。
但选择前者,实在是把赫琮山置于风口浪尖。瞿清雨抱着那杯水沉默,他整个人泡在一种静谧的温水中。他脑子里想了些事,又好像也没有具体想什么。
他忽然高兴了,放下玻璃杯。
——如果他真进了训练营,就可以每天见到赫琮山。
每天,这两个字在舌面过了一圈。瞿清雨手指尖都开始发烫。他伸手去打开窗,深夜寂寥,秋风凉爽,他还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他感到茫然-
“医生,你在走神?”
瞿清雨“唔”了声,伸手将脖颈处素链勾出来:“没有,我在听你说话。你说你的信息素等级怎么了?”
白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我的信息素等级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Alpha,今天——”他宣布,“我就成年了。”
瞿清雨又“喔”了声,他戴了口罩,不那么真心:“所以呢?”
白昼一愣。
Beta医生变得有些不一样,具体也说不出来。他随手整理书架上的患者档案,一侧眉梢挑起来:“你成年了,帝国会为你匹配适龄的Omega,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我喜欢你。”白昼冷不丁说,“我告诉过你了。”
瞿清雨勾唇,不以为然:“有很多人喜欢我。”
白昼:“我对你的喜欢不一样。”
“一天时间。”
年轻的Alpha冲他伸出手:“瞿医生,给我你一天时间。”
他的父亲是白廉,现任的十位监察长之一。瞿清雨不得不分出一些精力放在他身上:“我的时间很宝贵。”
白昼闷闷不乐:“按秒收费,怎么样?今天我生日,我爸妈都没空。我给你打了三个月的白工,就这一天。”
瞿医生取下平光眼镜,婉拒:“我不过生日,不知道过生日该做什么。”
“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白昼说,“去福利院也行,你要是陪我去,我就把生日得到的星币全部捐出去,怎么样?”
瞿清雨顿了顿-
波利斯福利院在一处偏远的郊区,要不是Beta医生常常来这里白昼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座福利院。设施陈旧,皮球瘪着气,灰扑扑滚在脚下。
里面全是Beta孤儿,百名左右。
可以想象瞿医生大量的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白昼帮一个扎羊角辫的Beta女孩捡起了她的皮球,对方甜软地说:“谢谢哥哥,你和瞿医生一起来的吗?”
白昼“嗯”了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秋天风大,对方脖子上围了深灰色的围巾,在器材室边和院长——一位戴老花镜的Beta妇人沟通。
“我长大也想当一名医生。”扎羊角辫的Beta女孩憧憬地说,“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瞿医生就不会那么辛苦啦!”
白昼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了她的粉红口袋里。
Beta院长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顿饭,小朋友们乖巧排排坐,等仅有的五名老师给他们打饭。白昼没忍住观察对面的Beta青年,对方握着筷子走神,侧脸柔和,也平静。
临走那个Beta女孩将午睡后的小零食送给白昼,白昼掌心捏着一块棉花糖,瞿清雨看了他一眼,弯腰对那个Beta女孩说了句什么。
白昼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
瞿清雨:“没什么,等一等。”
很快小朋友们一窝蜂涌出来,拍着手围着他们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欢快:“哥哥!祝你生日快乐!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呢!快许愿吧,一定会实现的!”
童声清脆稚嫩,发自内心。
在这种地方人的心情会变得安宁,瞿清雨仍在想别的事。
白昼忽然说:“猜我许了什么愿?”
看在他花了钱的份上,瞿清雨一心二用说:“什么?”
“我要去征兵了,每个Alpha在成年的那一天都会这么想,只有我敢做。”白昼口吻轻描淡写,“我爸说我要去他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就一个儿子,不想给我收尸。我看他气得要命,等我真成了一个士兵,他肯定拿个大喇叭在门口炫耀。”
“明年还跟你一起来,到时候把我爸的钱偷出来,建一座大的,配旋转木马。”
白昼故作轻松地说:“你觉得怎么样?”
瞿清雨将缠在脖子上的围巾一圈圈解下来,他没那么明白白昼为什么要去马杜克训练营。
训练营更多是平民Alpha向上爬的一种手段。这个Alpha出生高贵,顺风顺水,他的父亲不仅是监察长,还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不出意外他会继承一笔庞大的财富。
“为什么去征兵?”
白昼双手枕在脑后看向天空,手臂肌肉初见雏形:“瞿医生,我听说你去过北部军事基地,你在那里见过上校吗?”
他没有注意到Beta医生的异样,自顾自说:“我父亲带我见过上校一面,在我十二岁那年。他在练射击,把把十环。从那之后我就常关注军事新闻,但我父亲绝不会同意。”
瞿清雨建议:“你最好听他的话。”
白昼摇了摇头。
他心里清楚,不止这一个原因。
——我要成为最强的Alpha,我承诺过。等有朝一日我做到,大概你的视线会停留在我身上短暂的一瞬间。
那一瞬间就够了。
“他是现在最强的Alpha,是吗?我会战胜他。”
天高高地撑在头顶,瞿清雨笑了,用无比柔和的语气说:“也许。”
“祝你成功。”
白昼扭头问:“你说你会有许多的Alpha,现在依然吗?”
“当然。”瞿清雨微微眯起眼睛,他太漂亮了,太漂亮的东西会给人强烈的冲击力。
白昼知道只要他想,他可以令任何一名Alpha匍匐在身前,他对人用心时没有一个人能抵抗。
但至于他有没有用心,用了多少心,谁知道呢。
“当你战胜他,我就会属于你。”
他含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