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分开了……

    看到那只矫健漂亮的黑猫从包厢门缝挤进来, 祝慕白就知道事情成了。

    他刚才假装接电话出去过,特意留了门。

    宴山茴下意识道:“哪来的猫黑猫,难道是”

    这种地方不会有野猫, 她想起有个人总带着一只黑猫招摇过市,不禁神色大变。

    许落认出树叶,不好过去逗它,只道:“真可爱。”

    祝慕白唇角微撇。

    可爱

    等楚淮找来, 宴山亭不在, 倒霉的自然是和宴山亭最亲近的人。

    树叶嗅了嗅地毯上残存的猫薄荷的味道。

    忽然它闻到熟悉又喜欢的两脚兽的味道, 不禁歪头看向许落, 在地毯和两脚兽之间犹豫。

    几秒后它溜达过去, 轻巧蹦上许落的腿。

    许落不禁托住树叶后背, 免得它掉下去。

    祝慕白不禁愕然, 这猫不是除了楚淮谁都不亲?

    这样更好,楚淮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听说有人想借猫讨好楚淮, 聚会时趁楚淮不在喂猫吃零食,先被猫抓了一爪子,后来又被楚淮踢出了圈子。

    等楚淮为难许落,祝慕白会挺身而出。

    为保许落平安, 他在无奈之下说出许落已经和宴山亭离婚的事, 谁都挑不出毛病。

    宴山茴吓的一动不敢动。

    那位忽然养猫,还走哪带哪宝贝的不行,她好奇打听过,知道这猫看着漂亮其实很凶残,谁碰抓谁,靠的近都不行。

    她提醒许落:“小落哥,快撒手!这猫凶的很”

    许落不由停下下意识给猫顺毛的动作。

    树叶不满的喵了声, 顺着许落的手臂卧成一条。

    楚淮推开门,语气不善:“谁说我的猫凶?”

    他满身的颓唐暴躁气,在看到端坐在那,怀里抱着树叶的许落时,眼底的不耐便是一收。

    宴山茴和祝慕白下意识站起来。

    两人不敢直视楚淮,便不知楚淮冲许落挑了下眉。

    许落只好随大溜站起来:“你的猫?”

    楚淮走过去接过猫:“谢了。”

    他没有理由留在这。

    楚家和宴家不可能和解,永远都不可能。

    楚淮已经能很熟稔的制住猫,直接离开。

    门口一堆他的人,都在打量许落。

    楚淮怕吓到许落,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怎么,看我丢了猫,看笑话?”

    众人便连忙退开。

    崔见月胆子大,又回头看了眼。

    他低声和楚淮说:“哥,那个许落看着文静,胆子倒真大,他好像一点都不怕你。”

    楚淮心头骄傲。

    暗道许落胆子才不小,都敢豁出命救他。

    包厢恢复寂静。

    宴山茴对许落说:“你胆子真大,幸好没事。”

    祝慕白没说话。

    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楚淮不单不责怪许落,竟还道谢

    宴山茴低声对许落说:“你看慕白哥,都吓呆了。”

    祝慕白:“”

    晚上宴山茴接到宴山亭的电话。

    宴山亭义正辞严的问:“许落救了你,今天见面,他有没有提什么要求,宴家可以尽量满足。”

    宴山茴:“没有,大哥,小落哥不是挟恩求报的人”

    今天真刺激。

    不过想到宴山亭不喜欢人废话,提起许落又很冷淡,她便压了分享欲。

    宴山亭等不到宴山茴说话,只好问:“都聊了什么?”

    宴山茴这才说了楚淮的猫跑来的事。

    她不禁感叹:“那只猫看着真神气,不过趴在大嫂怀里却很乖,听说脾气好的人招小动物喜欢,是吧大哥”

    她暗戳戳的说许落的好话。

    宴山亭没有纠正宴山茴的错误称呼,他不是这么严苛的人。

    至于那只猫。

    想到上次许落过生日那猫粘人的劲,他冷下脸:“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跟我说,你很闲?”

    宴山亭挂断电话,很久没有看进去桌上的文件。

    最近他工作很忙,又被奶奶追问无数次他到底怎么惹怒了许落,竟忘记楚淮的存在。

    楚淮一向爱和他争,脾气又不好。

    若知道许落离婚必定会赌气纠缠,倒误了许落。

    宴山亭已经准备好随时和许落领离婚证。

    但楚淮不是良人。

    本着一日夫夫百日恩的考虑,他只好暂缓离婚证的领取。

    宴山亭决定和许落聊聊这件事。

    只是上次去许落的宿舍许落竟连门都不肯开,他已经暗自决定再不给许落不开门的机会。

    因此,在宴老太太提议过年时请许落来聚一聚时,宴山亭保持了沉默。

    宴老太太说:“不说话就是默认?”

    宴山亭不得不宽容的回应:“您高兴就好。”

    宴老太太在宴山亭离开后对钟叔说:“我看他就是嘴硬。”

    钟叔笑道:“还得您操心。”

    宴老太太便去联系许落:“你和那个不争气的怎么样奶奶不管了,可是奶奶把你当亲孙子,小落,过年总要陪奶奶吃个饭。”

    她一直很喜欢许落,即使许落执意要离开宴家,但这不会改变许落就是很好的事实。

    许落曾经很认真的照顾她,哄她开心,宴老太太都知道。

    除许菱素外,宴老太太是许落最尊重和亲近的长辈。

    但离婚就是离婚,过年去前夫家吃团圆饭似乎很不合适,许落就说工作很忙,年后再去看宴老太太。

    结束和长辈的视频后,许落立即联系了吴英英。

    过年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闲暇时光,对艺人而言却处于工作密集期。

    许落原本准备第一个自由年要完全休息。

    但他不愿意撒谎欺骗宴老太太,便要将忙的说辞坐实。

    许落让吴英英多安排国外的工作,说去国外也算过年度假了。

    他因此进入忙碌期。

    两个要去国外拍的广告,艺术展览和走秀的特邀嘉宾,还有一个欧洲小国家旅游大使的宣传片的拍摄,全部忙完差不多要一个多月,到时年早过完。

    这些工作吴英英本来都要替许落推到年后。

    哪怕合作方因此不满。

    毕竟许落平常已经很勤奋很懂事,蹿红又快,吴英英总怕他累坏了。

    现在许落主动要加班,吴英英想着到时候一定得买许落敬业的热搜。

    宴山亭也很忙,他的话钟宣百分百执行,因此到腊月二十九才闲下来。

    这天晚上宴山亭抱着枣糕入睡。

    大概是忙惯了,第二天他醒的很早,九点不到就到了老宅。

    宴山亭没问许落什么时候来,只是去厨房巡视了一圈。

    他随口要了几个许落爱吃的菜。

    宴山亭并不关心许落吃的好不好,只是多少要做出一些姿态,免得老太太又念叨他。

    眼看到晚上六点,许落没有来,不知什么事耽搁了,老太太竟也不着急,也不问,还让钟叔吩咐厨房上菜。

    看来年纪大了忘性大,宴山亭只好查漏补缺:“您不是说许落要来?”

    宴老太太诧异看他:“我没告诉你吗?许落工作忙,年夜饭赶不上,年后才有空。”

    宴山亭下意识道:“不可能!他腊月二十五就停了工作,会一直休息到初十”

    他在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狼狈的停下来。

    宴老太太说:“你记性还蛮好的,不过当董事长的人哪懂打工人的辛苦,小落没有靠山,嫁了个了不得的老公也不帮衬他,忽然有工作了是好事,难道要全推掉?小小年纪,真是辛苦。”

    她和许落经常联系,便知道许落如今都当上旅游大使了。

    宴老太太不再理会宴山亭。

    许落不在她没胃口,在年夜饭后准时点开许落新开播的电视剧。

    剧中影帝谢云旗俊朗出众十分惹眼,但许落饰演的角色人前隽秀斯文人后邪魅张狂,竟丝毫没有被影帝夺去光彩。

    宴山亭查看许落的工作安排,便知道许落八成是在老太太联系他之后才忽然多了工作。

    就这么讨厌他?

    讨厌到宁可去千里之外工作也不来老宅吃顿饭?

    纵然他不好,奶奶又没错。

    宴山亭存了怨气,因此没有给许落新年祝福的电话,只敷衍的发了一条祝他新的一年安康快乐的短信。

    介于到底是过年,他又追加了几条在国外保障自身安全的友情提示。

    宴山亭最后说:【奶奶让我告诉你,有事就说话,没有什么事宴家处理不了】。

    许落回复宴山亭差不多的祝福短信,又感谢了他的关心。

    他还有很多朋友要互相祝福,并没有把宴山亭说可以找宴家帮忙的提醒放在心上。

    人家是客气,他要是当真就是不知所谓了。

    许落还收到楚淮的祝福短信。

    和上一年一样,祝福信息后附带一张树叶作揖的照片,只不过这次的树叶比上一年胖了一圈。

    许落也祝福了楚淮,并没有提已经和宴山亭离婚的事。

    他会淡出宴山亭和楚淮的交际圈。

    作为宴山亭的前妻,转头就和宴山亭的死对头成为朋友,这对三个人都不好。

    每件事都会有后遗症,这很正常。

    许落自问已经走了幸运通道,现在决定将来,他做决定会很慎重。

    虽然很遗憾失去楚淮这个朋友。

    不过看树叶乱跑那天楚淮身边有很多人,想必少他一个不少。

    许落这里是清晨,他许诺请身 边的工作人员吃大餐。

    天气不错,他兴致盎然的出门。

    又过了一年。

    许落感觉自己在慢慢变好,世界也因此显露温和的模样,他在吴英英拍合照时露出真心的微笑。

    照片上传到微博后得到粉丝的夸赞。

    而在国内,《唯爱卿卿》甫一开播就已经冲上热搜。

    许落的心情很好,但宴山亭的心情不好。

    他冷着脸用只关注了许落一个人,连头像都是系统配置的微博号点赞了许落的微博。

    然后再次打开微信,数许落发的短信。

    许落给他的新年祝福和他给许落的祝福短信字数一样。

    宴山亭认为这不是巧合。

    就像许落从来没有在他们的家添置什么,甚至在离开时将两年内得到的东西如数奉还,许落始终在疏远他。

    即使许落见他第一眼就满意,也还和他斤斤计较。

    越探究过去的蛛丝马迹,宴山亭越感到一种深刻的无力和愤懑,因此在过年时没有错过任何一场聚会。

    他的生活绝不会因为许落的离开有什么变化。

    没有人敢问阴着脸的宴山亭,为什么许落没有陪在他身边,除了宋栩风。

    宋栩风心有戚戚的问:“惹许落生气了?”

    宋栩风嫌林跃工作忙,曾为此抗议,还差点导致林跃离职。

    林跃因此一周没理他。

    宋栩风学会在亲密关系中让步,知道工作上的说一不二不能用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而宴山亭好像还是那样。

    宋栩风暗道许落现在才爆发,脾气够好的了。

    宴山亭不会委屈的诉苦,冷漠的说:“没有,我们性格不合,已经分开了。”

    他没办法说出离婚两个字。

    这太严重,好像人生就此被劈成两半。

    宋栩风哑然。

    周围顿时也一片寂静。

    宴山茴禁不住看祝慕白,在某些无措的场合,她总会从祝慕白的沉稳中得到力量。

    很奇怪的,宴山茴看到祝慕白正看着她大哥,似乎是雀跃的样子?

    这让她有些不舒服。

    也许是许落真的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大嫂,在奶奶那还是个好孙媳。

    她想,许落真的做的很好。

    宴山茴因此已经没办法鼓励祝慕白去追求她的大哥。

    她只好难受的低下头。

    甚至有那么一剎那,宴山茴想让许落赶紧回来,免得被人占了位置。

    祝慕白的确在雀跃。

    他一直很怕宴山亭从不提及和许落已经分开,是还舍不得许落。

    没想到

    祝慕白因此有勇气。

    在宴山亭喝醉去僻静处休息时,他走了过去。

    祝慕白虽然爱慕宴山亭,但因为清楚的知道宴山亭曾怎么清理门户以及对待自己的敌人,他也怕他。

    但现在闭目养神眉目俊美的男人,有种难以描摹的魅力。

    祝慕白从宴山亭高挺的鼻梁看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最终蹲在宴山亭坐着的沙发旁。

    他低声说:“亭哥,有些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宴山亭的确醉了,但过往残酷的经历让他永远不会完全失去清醒。

    除了和许落在一起的深夜。

    他总是会失去理智,然后迫不及待的给予许落所有。

    宴山亭想到那些甜蜜的过往,对祝慕白的打扰有几分不耐。

    不过他从不迁怒于人。

    想到祝慕白在被家里逼婚,尽管不太熟,但到底是一个圈子的人。

    他只道:“你家的事我知道,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即使条件差些我也可以去说和,不会让你所托非人。”

    祝慕白眼眶一酸,禁不住仰头说:“我是有喜欢的人,我喜欢你。”

    他的手不禁搭在宴山亭的手臂上。

    宴山亭立即甩脱他站起来:“我结婚了!”

    祝慕白:“可是你之前说”

    宴山亭:“这是我的私事。今天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再有下次,你不用再出现在这里。”

    宴山亭离开了这里,以醉酒的名义。

    他坐在车里,在车子经过灯火璀璨的商场时看到无数牵手或紧挨着的情侣进出其中。

    宴山亭忽然想到,他好像从没有陪许落逛过街。

    两年了,从来没有。

    这让他有种迫切的想要联系许落的冲动。

    宴山亭不会理会这种冲动,虽然还没有领离婚证,但他们已经分开。

    许落那么绝情

    哪怕他稍微流露一些不舍,宴山亭也不会如此坚定。

    不过有些事似乎需要聊一聊。

    宴山亭记得宋栩风被人表白后,立即就和林跃报备以示清白。

    报备这种词太没有尊严。

    他也没有把祝慕白的表白放在心上。

    但是总要告诉许落,他不是没人要,他也很不错,是被人觊觎的。

    宴山亭因此联系了许落,告诉许落今天有人跟他表白。

    许落:“人怎么样?”

    他很关心这件事,如果宴山亭有了新的伴侣,宴奶奶必然会重新高兴起来。

    宴山亭听他声音急迫不禁眉宇微展,镇定的说:“还不错。”

    许落说:“那挺好的,需要我立即回国领离婚证吗?要不然将来说不清,会引发一些矛盾。”

    宴山亭冷漠的说:“手机没电了,以后再说。”

    许落看着手机界面短短的通话时长,想了想截图保存。

    万一将来宴山亭的对象膈应他的存在,他会用截图解释在对方表白的当天宴山亭已经告知了他。

    与此同时,许落也庆幸没将宴山亭不让他离开的话当真。

    要是真留下,人家忽然遇到真爱,他必然成了炮灰。

    宴山亭按掉手机,屏幕熄灭后,他看到上面自己阴沉的脸色。

    刚才许落那么迫不及待。

    为什么?

    难道也有人向他表白,毕竟他那么招人喜欢。

    或者他有了心仪的人选,因此很希望他早些不再打扰他?

    许落这天还接到宋栩风的电话,因此知道宴山亭公开了他们分开的事。

    他彻底松了口气。

    在宴山亭三番两次让他留下,甚至在年前比前两年忙碌很多倍,因此没办法领离婚证时,许落也不是没有心理阴暗的揣测过,宴山亭是不是在拖延时间不想离婚,好让他继续哄奶奶开心,继续当一个在床上可以随便摆弄的性.伴侣。

    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了,一切分明很顺利。

    虽然是按合约离开,但许落总觉得愧对宴奶奶,现在好了,宴奶奶很快有新的孙媳妇,他最后一点愧疚被弥补,决定再请身边的人一顿大餐,大家一起开心就最好了。

    许落没有说宴山亭已经有心仪对象的事,这是人家的私事。

    他也没打听。

    只是告诉宋栩风,他和宴山亭是慎重考虑过后和平分开,宴奶奶也知道,并且已经接受。

    宋栩风见识过林跃温温和和但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样子。

    而许落似乎也不遑多让。

    他只好徒劳又希冀的劝说了几句,当晚睡觉将林跃抱的很紧。

    林跃很意外许落和宴山亭分开,这太突然了。

    他约了许落吃饭,想问问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林跃完全站许落。

    当初如果不是许落,他可能早就因为自卑将宋栩风推远。

    林跃告诉许落,他永远是他的朋友,让许落不要因为宴山亭而疏远他。

    许落确实有这种想法。

    在被林跃控诉的逼迫后,他只好许诺他们永远是朋友。

    自祝慕白表白的那天后,宴山亭和许落分开的事像水波一样往外扩散。

    祝慕白在其中推波助澜。

    他要全世界都知道宴山亭和许落分开了。

    祝慕白不会因为宴山亭的拒绝放弃,哪怕宴山亭不喜欢他,但宴山亭总要结婚。

    而他自己。

    祝慕白需要宴家董事长夫人的头衔。

    他曾经真的很羡慕许落在陆家人面前的随心所欲。

    崔见月在朋友那得知宴山亭和许落分开后,吃了一惊。

    他八卦给楚淮,又感叹:“哥,宴山亭才结婚两年就不行了,回头我劝劝我妈别逼你了,要不然这结了又分的,白折腾一回……”

    楚淮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第 62 章 楚淮的表白。

    临时申请私人飞机的航线来不及, 楚淮连夜乘坐最近的航班,到许落所在国家的城市是当地的傍晚。

    这时许落正和徐天文通话。

    徐天文问许落怎么会和宴山亭分开。

    许落说是性格不合。

    想到宴山亭不茍言笑的样子,徐天文倒也能理解。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劝道:“宴总挺在意你的, 性格可以磨合,你不知道,当初”

    许落因此知道,他在徐天文的书房教训陆星喻时宴山亭竟然就在门外。

    还有《唯爱卿卿》换导演和演员, 原来这部剧能原样推行并非运气。

    许落从没有因宴山亭说不会给他工作上的帮助而有怨言。

    但知道宴山亭默默给予他庇护却不免感动。

    他答应徐天文不会将这些事泄露出去。

    不好说宴山亭已经有心仪的对象, 只好词穷的重复:“就是性格不合。”

    徐天文和许落这两年来往还算密切, 知道许落说话做事都十分稳当。

    如今许落语气平静, 徐天文便知道他拿定了主意。

    徐天文说:“一码归一码, 咱们总还是朋友吧?”

    他是真喜欢和许落来往。

    许落和他周围那群人不同, 能让人心静, 让人放下很多张狂念头做个正常人。

    许落已经答应林跃不会和他断交,在徐天文这便也点了头。

    聊完挺感慨。

    当初以为地狱一样的生活竟分外平顺的过来, 还交了朋友,是冲他而不是冲宴家的朋友。

    还有宴山亭暗中回护他的事。

    想到恐吓陆星喻时说的那些话,许落挺不好意思。

    当时听到这些话的宴山亭估计十分意外,竟也没有拆穿他

    许落答应徐天文不说出去, 便不好对宴山亭道谢, 只暗自记下。

    这里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机票定在后天,许落打算明天出去逛逛,给国内的朋友们买点礼物。

    现在时间还早,他拿了《问天》的小说看。

    手机震动时许落挺意外,来电的竟是他几乎不怎么联系的楚淮。

    许落接通电话。

    楚淮的声音有些沙哑:“小落,开门。”

    许落:“?”

    忽然房门被敲了两下。

    楚淮原本想直接敲门, 但国外不安全,这时又是晚上。

    他怕吓到许落。

    门打开,见许落穿着睡衣,眉目间有惊讶但并不憔悴,楚淮一颗心落了地。

    很奇怪的类似近乡情怯的窘迫。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的道:“新年快乐。”

    说完便不禁懊恼,今天都初九了,算起来年已经过完。

    许落挺惊喜,笑着让开门:“新年快乐!你怎么在这?”

    看他高兴,楚淮也不由笑起来。

    许落倒茶又拿零食,吃的喝的但凡有都堆到茶几上。

    可惜他要控制体重,能待客的东西不多,对上楚淮欲言又止的眼神,只好说:“你知道了?”

    楚淮:“他欺负你了?”

    许落摇头:“没有,亭哥对我挺好的。”

    楚淮眉眼阴沉:“挺好的让你大过年来这种穷乡僻壤?”

    这个国家虽然面积不大但经济还算发达,酒店是数一数二的连锁,许落住的虽然不是总统套之类的房间,但也不差。

    不过楚淮这种级别的有钱人确实有资格嫌弃。

    许落环顾整洁大气的房间:“我觉得挺好的。”

    虽然宴山亭和楚淮是死敌,但许落不想给他们增加误会,又解释说:“是我想出来逛逛,真的。”

    再看楚淮明显皱巴巴的大衣,不太确定的问:“你是有事要处理,还是”

    楚淮在上飞机前满心冲动,想对许落说宴家不要许落他要,让许落跟他走。

    真到了人面前,这话说不出来。

    太唐突了,也太不正式。

    而且许落即使穿着睡衣都有种说不出的好看,不像他,胡茬乱冒,整个人像从洗衣机的滚筒爬出来的。

    楚淮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路过,正好听说了一些事,你还好吗?你们”

    即便是路过,看楚淮风尘仆仆的样子,之前他和自己的距离恐怕不近。

    许落把桌上的杯子往楚淮面前推了推:“喝茶,我这也不是大事。”

    很多事不好说,他斟酌着说:“我挺好的,我们性格不太合,算是和平分开,他没有欺负我,一点都没有。”

    其实有的。

    不好的记忆都在。

    但好的记忆更多。

    被当成弟弟保护和善待的时间更长,尤其宴山亭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许落眉目安然毫无愤懑或不甘,竟似乎还感念的样子,让楚淮的心不禁提到嗓子眼:“那你还还喜欢他吗?”

    许落摇头。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毫无资本,向来量力而行,何况宴山亭那么多次明晃晃的警告。

    而且许落有更想要的东西。

    对他来说一切感情都是束缚,尤其亲情和爱情。

    亲情天生,许落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爱情又是要许诺终身的事,许落好不容易得到自由自在的生活,不会轻易涉足。

    楚淮绷紧的肌肉松弛,不禁按住胃的位置。

    他记起从登机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

    许落:“饿了?”

    楚淮点点头。

    他喜欢被许落关心,强调说:“特别饿。”

    许落叫了客房服务,陪楚淮吃了点东西。

    楚淮问清许落接下来的时间安排,说他正好也闲着,想逛逛但是对这里又不熟。

    许落说明天出门买东西时可以带他一起,这里远离国内,没有粉丝也没狗仔盯梢,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街。

    他已经离了婚。

    楚淮是特地为他赶过来,该招待一二。

    第二天一早,许落见到崭新的楚淮。

    衣服挺括人精神,楚淮的眉眼还没惯常那么凶,像只懒洋洋的漂亮又矫健的大猫。

    许落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眼底赞叹。

    楚淮俯身靠近许落:“怎么,不好看?”

    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似乎还带着说不出的东西,让许落不禁生出几分不自在。

    许落诚实的说:“好看,超模一样。”

    其实比超模还好看。

    他不久前看了时装秀,那些男模个头高身材好气质斐然,个个都万里挑一,但哪一个都比楚淮逊色。

    许落的眼神毫无杂质,是明晃晃的赞美。

    楚淮心口发热,若无其事的直起身:“那当然,大明星的朋友自然不能太差。”

    许落摇头失笑。

    楚淮:“先吃早餐,听说有个庄园不错,待会儿去那逛逛?”

    许落知道那个庄园,他拍广告时去过。

    那里确实不错。

    他不禁替楚淮遗憾:“那是个私人庄园,只在周内开放,可惜今天是周六”

    楚淮挑眉:“游客不能进,作为被邀请的客人应该没有限制。”

    许落意外:“你不是没来过?”

    楚淮面不改色:“运气不错,罗风来过,和主人家有点交往。”

    虽然罗风的来过是从昨晚开始,和主人家的交往也是从昨晚开始,但经济触角能到达的地方一切都会清晰而便利。

    楚氏庞然大物,庄园的主人得知客人是谁只会荣幸又殷勤。

    虽然在征用人家宝贝到从不向游客开放,且绝不会给外客用的最漂亮的大厅时被拒绝过,但楚淮想要的东西自然有办法得手。

    他会给许落最好的。

    至于那些幽暗的交易或威逼利诱,楚淮自然不会告诉许落。

    吴英英和余亭被罗风通知,今天许落要和林准出游。

    罗风还带两人来餐厅,确认许落确实安全且心情好。

    他昨晚忙了一宿,但精神依旧振奋。

    虽然许落作为宴山亭的前妻,楚淮想要追求仍会被诟病,但到底正大光明了很多。

    罗风为有老板娘而努力奋斗。

    许落多好的人,人品好还赏心悦目。

    若他成为楚家人,想必老板和那只猫都会稳当很多。

    罗风告诉吴英英和余亭,他已经替他们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

    两人今天在这个城市吃喝玩乐会有人一条龙负责,哪怕他们将奢侈品店搬空也不是大事。

    余亭说:“我能跟着我哥吗?”

    虽然搬空奢侈品店什么的很诱人,但他习惯了时刻守候许落。

    罗风微笑:“不能。”

    他脸上带笑,但眼角眉梢都是带着薄锋的不容置疑。

    余亭心头骤凉。

    吴英英也不禁一惊,暗道林准目的不纯。

    倒不意外,许落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可是许落愿意吗?

    吴英英暗道只能等会儿借口去洗手间,趁机联系许落。

    下一秒却见罗风彬彬有礼的伸手,掌心向上:“既然一切有人负责,通讯设备不如交给我来保管,这里不比国内,小偷小摸的人不少。”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今天,哪怕宴山亭亲自来也要拦。

    罗风保证明早会将许落完璧归赵。

    余亭:“明早?!”

    吴英英脸色发白:“这不合适”

    罗风还有事,强硬派人将两人请走。

    本不该这么粗鲁。

    但是谁知道这两人和宴山亭会不会私下联系,只能先完全掌控再说。

    许落不知道罗风做了什么。

    不过他不是会擅自行动而不知会经纪人和助理的艺人,整个团队尽心竭力的为他服务,他也会尽量少添麻烦。

    最近吴英英和余亭也很辛苦。

    尤其余亭,还很喜欢睡懒觉。

    许落就在早餐后才联系他们。

    楚淮按住许落的手机:“我让罗风通知他们了,今天说了要陪我,任何人都不能转移你的注意力。”

    他时常有种孩子气的霸道。

    不过许落还是发了信息:“你通知是你通知,我得报备一下,不然他们会担心。”

    楚淮看他垂眼认真报备行程,喜爱又无奈,只好飞快的通知罗风。

    许落收到吴英英和余亭的回复。

    两人让他玩的愉快。

    许落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又说:【今天的花费我报销,你们也玩的愉快】。

    许落和楚淮下楼。

    楚淮先一步推开门,示意许落先走。

    罗风等在酒店外,熟稔而欢欣的打招呼:“许小少爷,又见面了。”

    许落和楚淮在庄园主人的陪同下游览不对游客开放的区域。

    他和楚淮还在这里用了中饭。

    很大很漂亮的大厅,冬日也满是鲜花。

    许落想起有次和宴山亭参加寿宴,主人家有一栋楼做花房。

    这里丝毫不逊色,又充满了异域风情。

    许落还在楚淮的建议下喝了一点红酒。

    这是一餐很清静很梦幻的饭,许落像置身在花海中,在楚淮问他喜不喜欢时认真的点点头。

    楚淮说有事要去处理:“很快回来。”

    罗风等在大厅外,将一大束包装精美火焰般盛放的玫瑰递给楚淮。

    与此同时,一家奢侈品女装的更衣室。

    吴英英借了手机给宴山亭发送短信,告诉他刚才林准骗走了许落。

    在许落差点被曹康乐暗算后,吴英英背下宴山亭和林准的联系方式,没想到会用在这里,不过再怎么样,有血缘关系的表哥总要比其他人靠谱吧。

    第 63 章 宴山亭的第二次表白。……

    吴英英原本想联系许落, 只是许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林准背景深不可测为人又霸道,万一看骗不了许落,恼羞成怒再做出别的事, 她在这人生地不熟

    倒是宴总,许落过生日那次,对上林准并不落下风。

    ·

    许落看到楚淮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向他走来,意外又无措。

    楚淮的心砰砰跳, 只觉从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将花递到许落面前:“小落, 我原本以为永远没有机会我喜欢你, 以后让我照顾你, 好吗?”

    许落摇头:“楚哥, 别闹, 上次不是都说清楚了”

    楚淮不禁后悔以前有目的的接近许落。

    在只有借口过年才能给许落发条祝福短信的日子, 他无数次辗转反侧,早想明白在剧组时的表白大概也被许落当做目的不纯。

    现在看许落的反应, 便知道果然如此。

    楚淮说:“以前是我不好,我是真心喜欢你,树叶也喜欢你。以后我们一起养猫,你拍戏我去探班, 我上班你有空就陪我一起, 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探望老爷子,小落,宴山亭能给你的生活我也能,不过我绝不会像他那样不珍惜你。”

    他总是桀骜强硬的,忽然说出这样一段话,眉眼温柔希冀,令人动容。

    许落看出楚淮是真心, 不由有些窘迫。

    从小到大对他表白的人不少,许落那时忙,和谁的交集都浅,拒绝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楚淮不一样。

    许落把他当朋友,很重视,也总惦念。

    许落无法面对楚淮热烈的目光,也很不想让他失望。

    但感情的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硬着头皮说:“抱歉,我只把你当朋友,没有别的想法。”

    许落别开视线,睫毛浓长侧颜冷清。

    楚淮害怕这样的许落。

    总是脾气很好的许落并不软弱,做起决定十分坚决。

    楚淮在无措中想到那本《恋爱宝典》。

    他麻利单膝跪地举起花束:“如果你不解气,我可以跪搓衣板”

    许落吓了一跳,立即拉楚淮起来,拉不动。

    他只好单膝点地蹲下:“没有怪你,早就不怪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和谁都不想。你再这样我就先走了。”

    楚淮只好随许落站起来。

    正要说话,许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看到屏幕跳跃着的“宴总”,楚淮眉眼骤沉。

    他庆幸宴山亭放弃许落,又愤怒他轻易放弃许落。

    已经放弃却还要来打扰

    楚淮拿过手机接通。

    慢了一步的许落被楚淮递过来的花束占了个满怀。

    宴山亭:“落落,你还好吗?”

    楚淮:“宴总,我和小落好着呢。你不是很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宴山亭语气骤冷:“许落呢?”

    楚淮:“你一个前任,有什么资格管许落在干什么?”

    他冷呵一声,挂断了电话。

    许落:“”

    对上许落不赞同的眼神,楚淮心虚的递上手机:“是他先挑衅的。”

    许落:“”

    才拒绝过楚淮,他也不好和他计较。

    许落就要给宴山亭拨了过去。

    楚淮按住手机屏幕。

    许落无奈:“我们只是分开,不是变成仇人。亭哥没事不会联系我,不问清楚我不放心。”

    楚淮松开手:“那我以后也可以总联系你?”

    这时宴山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许落接通。

    宴山亭:“放许落和他的工作人员离开,有什么事我们单独解决。”

    许落从没有听过宴山亭这样阴沉暴戾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低声:“亭哥,是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头静了几秒。

    宴山亭低声说了吴英英的事,哄他道:“别怕,有我在。把手机给楚淮,我和他聊,回头我去接你,不会有事。”

    宴山亭见过楚淮对许落殷勤备至的样子。

    但楚淮情绪不稳定,又是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王性子,他怕许落吃亏。

    许落意外楚淮背地里做的事,不禁看他。

    楚淮猜出许落知道一切,举手做投降状。

    许落叹气:“大概是场误会,我晚点联系你。”

    这件事他想自己解决,既因这是自己的事,也是不想宴山亭和楚淮因为他产生矛盾。

    宴山亭:“落落”

    许落:“哥,相信我。”

    宴山亭微怔,自从分开,许落再不叫他哥。

    他说:“半小时,最多半小时后联系,别让我担心。”

    许落挂断电话后问楚淮:“英英姐和余亭,你绑架了他们?”

    楚淮气虚道:“不是绑架,只是不想让他们打扰我们,没对他们怎么样。”

    许落无奈:“异国他乡被有权有势的人控制,这不是绑架?”

    楚淮不以为意,颇为委屈。

    许落说了曹康乐试图绑架他的事:“那时我很害怕。你再这样,对我来说你和曹康乐有什么区别?”

    楚淮面色发白:“小落……”

    许落知道话说重了,可楚淮偶尔确实有种不把不在乎的人当人的行事。

    要想处的长久,一开始有些事就要说清楚。

    许落说:“没有下次,要不朋友没得做。”

    楚淮不禁松了口气。

    罗风眼巴巴等在大厅外,见许落面色如常楚淮却似乎懊恼,不由失望。

    楚淮吩咐罗风放了吴英英他们。

    罗风下意识看许落。

    许落没有看他,去远处给宴山亭打电话,说楚淮只是开了个玩笑。

    楚淮垂眼,忍住想要阻止许落和宴山亭联系的冲动。

    罗风:“老板”

    楚淮瞥他,眼底阴沉:“回去自己领三十鞭,一会去给许落道个歉,具体怎么说清楚吗?”

    罗风颔首:“清楚。”

    许落这时正在被宴山亭质问。

    宴山亭让许落离楚淮远一点,又问他是不是喜欢楚淮,紧跟着说楚淮的不是。

    许落不愿意听这些。

    不论宴山亭说楚淮,还是楚淮说宴山亭,都不愿意听。

    许落说:“这是我的事。”

    那头似乎被他绝情的话伤到,半点声音也无。

    许落想到之前宴山亭的担忧,还有生怕他被楚淮欺负了的声色俱厉,不由感到抱歉。

    他缓和语气:“我们已经结束了,哥,你这样,将来的嫂子会生气,以后我会注意,会保护好自己,你也该过自己的生活。”

    宴山亭:“不是”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祝慕白的事,当时告诉许落这件事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态早已经消散。

    宴山亭耻于剖析这个。

    许落感觉到他的窘迫。

    一向高冷的宴总也有这种时候,看来很重视那位心上人。

    他笑了声:“好啦,我挂了。”

    许落之后又联系吴英英和余亭,确认他们在回酒店的路上才放心。

    他走向楚淮,被罗风的九十度鞠躬吓了一跳。

    罗风歉意道:“小少爷,对不住,是我做事太张狂。老板吩咐我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您,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的叮嘱过一件事,我一时上纲上线”

    许落没想到竟是个乌龙,人没出事,罗风又是楚淮的人,他也不好计较,只道:“这次就算了。”

    罗风松了口气。

    楚淮却说:“错就是错,小落不计较我替他计较,回头准备赔罪的礼物亲自送去,明白吗?”

    罗风连忙点头。

    楚淮这才看许落,沉默不语,又看向别处。

    许落绕到他眼皮底下,不好意思的说:“生气了?是我误会你了,晚上请你吃饭好么”

    楚淮心头松了口气,面上却还带一丝委屈:“就只今晚一顿饭?”

    许落不会哄人,只好问:“还要怎么样?你说说看,能做到我就去做,不过不能乱提要求。”

    楚淮并不介意身边还有人。

    他贪婪的看着眼前隽秀赤诚的青年:“你说不想恋爱,我可以等。我要排队,想谈了优先考虑我,成吗?”

    许落愣住,怎么这个话题还没过去。

    楚淮兴致谙然的揽住许落的肩:“不说话就是默认,就这么定了!”

    回到酒店后许落第一时间去看吴英英和余亭。

    下午他和吴英英出门飞快的采购礼物,回来两个人都累瘫,许落更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在他沉睡时,当地时间凌晨三点半,酒店迎来贵客。

    连续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宴山亭也不禁略有疲色。

    他住在许落房间的对面,和陈匀再一次确认许落还在入住,并且明早私人飞机会到位后,才洗澡上床。

    入睡前宴山亭给许落发信息:【早安,醒了的话一起吃早饭】。

    他知道许落工作结束后手机信息提示音在晚上时一般会关闭,这种提醒不会打扰到他。

    许落看到宴山亭的短信是早晨九点半,不太确定宴山亭是不是给他那位心上人发信息错发给了他。

    八成是这样,毕竟他在国外。

    许落回复:【?】

    而楚淮在八点整发的约早餐的信息,许落抱歉的回复:【刚刚看到】。

    介于已经拒绝了楚淮的表白,许落又对吴英英和余亭说了他已经起床的事,问他们去不去吃早餐,人多不尴尬。

    许落回复完消息不到一分钟,房门被敲响。

    他开门,然后愣住。

    宴山亭看到许落睡到乱七八糟的头发,眼底涌出笑意:“洗脸换衣服,这里有家餐厅不错,我们直接吃中饭?出门前先喝一点粥垫垫胃,对身体好。”

    许落仿佛回到过去半年多的日子。

    他总会因宴山亭的索求无度起不了床,若是要去老宅,便会在洗漱后喝点粥垫垫,到老宅正好吃午餐。

    许落在恍惚中打量宴山亭,感觉他光鲜的像个新郎官。

    宴山亭也在看许落。

    像过去那样,他揉了下他的脑袋。

    许落没想到宴山亭会千里迢迢的过来。

    他挺不好意思:“昨天不是已经说过没事。楚淮不会伤害我,你忘记了,我救过他。”

    宴山亭手机有楚淮昨天下午发的短信。

    楚淮:【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以前是没机会,以后就说不准了,宴 总,许落已经不是你的了】。

    现在许落和楚淮说差不多的话,宴山亭只能用沉默缓和情绪。

    奶奶说他说话不好听,别人也就算了,对家人,有些话如果会伤害到别人,不如咽下去。

    宴山亭不能很好的保持沉默。

    他还是开口,冷冰冰的:“吴英英很急,我答应她会保护你。”

    许落感觉宴山亭不太高兴,他好像总是会让宴山亭心情不好。

    这么远赶过来不是谁都能做到。

    许落给宴山亭倒了杯水,又堆出零食给他:“我换衣服,很快就好,总之谢谢。”

    吃饭的事另说。

    他怕让人久等,跑着去洗漱。

    宴山亭拿起桌上极小包装的无糖小饼干,心里无端有些懊恼。

    这时门再次被敲响,许落从洗手间探出头,牙刷还在嘴里。

    宴山亭已经起身。

    许落飞快漱口后过去,祈祷来的是吴英英或者余亭,到跟前看到门外站着光鲜亮丽的楚淮。

    楚淮看到宴山亭手里的小饼干,前天晚上他吃过的小饼干。

    宴山亭从容平淡的说:“进来吧,落落一会儿就好。我们约好去外面吃,你要一起吗?”

    楚淮:“那感情好,人多热闹,小落知道我爱吃什么,一会儿他帮我点菜就好了。”

    并没有答应去外面吃的许落:“”

    宴山亭把晾到差不多的粥递给许落:“先垫一垫。”

    在楚淮来之前,陈匀已经来送过粥。

    不论在任何地方,他总能找到宴山亭吩咐的东西,譬如一锅熬到一抿即化,放着大颗虾仁和薄薄鱼片的美味海鲜粥。

    这时吴英英和余亭正互相在微信上打气,约定即使楚淮到时脸色再难看他们也要坚持和许落坐一桌。

    勇气总是比想象中脆弱。

    敲门时开门的是面无表情的楚淮。

    楚淮的长相英气十足,心情不错时才会有几分温和,平常便已经给人极强的压迫感,此刻更让人脚底发寒。

    但是他声音平稳到似乎在修禅:“进来吧,一会儿出去吃,一起吧。”

    看到宴山亭在,吴英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很快又因此心安。

    余亭也是。

    两人不约而同的摈弃约定,和陈匀以及罗风做一桌。

    许落和宴山亭以及楚淮坐一桌。

    好在这餐饭吃的比较平静。

    这种平静在许落说他的飞机票定在下午六点:“你们怎么回去?现在订票还来得及。”

    楚淮说:“客机不舒服,坐我的私人飞机走,过年还要工作,你现在需要良好的休息”

    他虽然坐的客机来,可没打算用客机带许落回去。

    如果许落有兴趣的话,楚淮还会在沿途有趣的地方让飞机降落,好一起培养感情。

    当然,这是宴山亭出现前的计划。

    楚淮算过宴山亭来这里的时间,确定宴山亭也是坐客机来的。

    他说:“楚家的飞机不会给宴家人坐,宴总,对不住了,你得自己想想办法。”

    吴英英纳闷,楚家?

    宴山亭:“客机是不舒服,落落,我让人把奶奶送你的私人飞机开过来了,一会儿看看喜不喜欢。宴家的飞机也不会接纳楚家人,还好楚总早有准备,很不错。”

    宴山亭自问不算撒谎,他这次让人开来的私人飞机确实是属于许落的。

    不是奶奶送的,是他送的。

    许落的职业需要各地奔波,总坐客机会休息不好。

    宴山亭亲自挑选了飞机,又拟定了许落喜欢的风格让人加紧改造。

    他预备在元旦送给许落。

    只是许落在年前离开。

    宴山亭的尊严让他没有提这份礼物,不过他也没有叫停飞机的各项配置,譬如保养和专机人员,因此能随时启用。

    坐在中间的许落感觉左右两边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他先看楚淮:“你不是在这里还有公事要处理?你忙你的,不要因私费公。”

    楚淮面色沉沉。

    宴山亭眉宇微展。

    许落看他:“麻烦表哥替我谢谢奶奶,心意我收到了,不过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宴山亭面色沉沉。

    许落带吴英英和余亭乘坐客机回国,他现在有钱,旅途又远,三个人都订的最好的舱位。

    其他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回国。

    他们的机票是公司报销,许落在公司报销的基础上给他们提了一个等级舱位,虽然没有头等舱好但也算不差。

    许落回去后休息了一天就上门看宴奶奶,他之前答应过的。

    他和宴奶奶一向相处的好,连平安都格外放松的仰躺在许落的腿上,睡了很安逸的一觉。

    老太太问许落为什么离开宴山亭。

    什么不合适之类的话,她才不信。

    想着问清楚了让宴山亭改一改,许落心软,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没准就原谅了呢。

    许落只好偷偷跟老太太说了宴山亭有喜欢的人了的事。

    宴老太太:“不可能!”

    许落:“亭哥亲口跟我说的,在我们离婚后喜欢上的,人家都跟他表白了,他很欣赏对方。”

    他劝道:“奶奶,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难说,我们两年都没什么火花,人家一秒就看对眼,这是天意。”

    许落离开后,宴老太太立即联系宴山亭:“小落说你有喜欢的人,怎么回事?”

    她不信在感情上木头一样的孙子会忽然脚踏两只船。

    宴山亭沉默几秒后说:“我没说过。”

    宴老太太:“刚才犹豫什么?有原因是不是?小落是个正派人,老实又善良,很有道德,认为你有了喜欢的人只会离你八丈远。”

    宴山亭冷漠的说:“这是他的事。”

    今天上午许落还询问他有没有空去领离婚证。

    宴山亭到现在还没有消化许落一而再的绝情。

    他因此并不是很想立即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已经震惊于许落竟然会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

    宴老太太气的胸口发闷,几秒后才说:“知道你爷爷抢亲的事吗?”

    宴山亭:“嗯。”

    宴老太太:“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抢亲?我们是自由恋爱,我娘家也是宴姓但比他家差的多,只能勉强算门当户对。他这个人脾气硬,话也少,胜在长的帅,总有些烂桃花。有次我们闹别扭,我误会他喜欢了别人,直接回家嫁人去了,他要是晚去半天我都是别人的媳妇了。”

    她没有说其实新郎也心有所属,两人不过是合计着做了一场戏。

    宴山亭听的入神,又不自觉和今时今日的自己做对照。

    他五岁前爷爷还在,高大威严的老头见谁都没个笑脸,唯有在奶奶面前才换副模样。

    而爷爷为人严肃端正,最出格的事就是抢亲。

    宴山亭问过内情,当时爷爷只说是一见钟情就抢来了。

    宴老太太叹气:“我是很喜欢你爷爷,但是他心有所属那我肯定不会强求。我也不差,和谁过都能过的好。小落也是,他小小年纪就能撑起一个家,走到哪都讨人喜欢,这样的人难道离了你就过不好了?也许转头他就和别人在一起,他若做了决定,我看比我要利落多了,到时候你抢来也没用。”

    提起已故的丈夫,她不禁伤感。

    当初高大英挺的男人在乱世中护住了家族,也护住了她,那颗要命的子弹本来是冲着她去的,结果被他挡住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早逝。

    这天晚上宴山亭做了梦,梦到许落牵着楚淮的手说感谢他成全。

    他睁眼,冷汗涔涔。

    枣糕担心的冲他喵喵叫。

    宴山亭开了灯,亲了亲枣糕毛茸茸的脑袋:“你也想他是不是?我们去接哥哥回来,我不抢亲,我要和他堂堂正正的结婚。”

    他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尊严去祈求一些爱。

    但比失去尊严更可怕的是会失去许落,哪怕是在梦里。

    即使许落现在不喜欢他了,但是对他的脸还有感觉?

    宴山亭计划从头来过。

    他会学着做一个许落会喜欢的人,学着做一个好的丈夫。

    宴山亭第二天一早到许落的宿舍门口,他事先发了短信,在九点半时被请进去。

    看宴山亭拎着文件袋来的,许落只当宴山亭要和他去领离婚证:“我换个衣服,那边好像需要预约,你预约了吧?”

    宴山亭跟着许落去洗手间:“没有预约。”

    许落:“那我一会儿预约,希望今天有号,以后找我直接打电话,那么忙”

    他悄悄的知道了宴山亭保护他的很多事。

    还有最近去外国接他,虽然是吴英英请求,但宴山亭和吴英英并没有什么交情,还是为了他。

    许落决定不为了刻意划开距离称呼宴山亭为宴总,那太欺负人了。

    虽然可能这次之后是真正的分道扬镳。

    他刷牙洗脸,心情不错。

    忽然听到宴山亭说:“不领离婚证可以吗?我喜欢你,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

    第 64 章 许落打了宴山亭一拳。

    宴山亭原本以为告诉许落内心真正的想法会很难, 出乎意料,心头某种无形的壁垒被打破,竟意外轻松。

    也许还因为许落本身很好, 早就给他不会因为这喜欢被践踏的安全感。

    许落正用水冲洗牙刷杯,闻言狐疑的看宴山亭。

    幻听吗?

    水流声中他睫毛纤长眼神清亮,抬眼这么一瞥懵然可爱。

    宴山亭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喜爱。

    他原本就站在洗手台前。

    这种距离久违的熟悉,熟悉到宴山亭很自然的扶着许落的肩膀, 亲在他的脸颊上。

    宴山亭原本想亲许落唇角, 但许落偏了下头。

    不过这不是问题。

    他进一步将许落困在了洗手台前, 准确亲在许落唇角, 一边顺手捋过许落手臂接过牙刷杯, 好让许落能腾出手回抱他。

    许落整个人都是懵的。

    宴山亭的动作太顺也太突然。

    许落想推开他, 手被捉住压在腰后无法挣脱。

    宴山亭亲他脖颈, 低声恳求:“宝宝,回家好吗?”

    许落心头警铃大作。

    在上段婚姻进入需要在床上也尽义务的阶段, 许落深刻领教了宴山亭强悍的力量和精力。

    他无力反抗是常态。

    甚至只要宴山亭想,哪怕就在此地就在此刻彻底的做什么,许落也完全无法反抗。

    这种情形太过可怕。

    许落张嘴想说话,却正给了宴山亭长驱直入的机会。

    许落不知道宴山亭是离婚前的回光返照还是怎么样。

    感觉像吃坏了什么东西?

    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想被这样对待。

    嘴巴被堵住, 一只手还被束缚。

    生机转瞬即逝。

    他空着的手握拳用力打在宴山亭下颌, 在宴山亭愣神时推开他,后退两步一手搭在平板拖布的金属杆上。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

    四目相对,许落看到宴山亭震惊又受伤的眼神。

    许落抿唇:“我们已经分开了”

    宴山亭说:“你对我动手?”

    许落:“”

    他暗道明明是你先动的嘴。

    气氛几乎凝固。

    许落不确定宴山亭会有什么反应。

    还好宴山亭很快转身离开,快的像一阵风。

    许落松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

    以宴山亭的骄傲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搭理他。

    离婚证又要等?

    许落也对自己的暴力感到震惊。

    他居然打了宴山亭一拳?

    许落猛然意识到,即使他对宴山亭有敬佩有欣赏有感激,但根植于内心的仍旧是警惕甚至是畏惧。

    对完全主宰过自己的人的畏惧。

    左思右想中许落忽然意识到没有听到关门声。

    摔门而去的话, 动静应该很大?

    宴山亭确实飞快走到门口,手指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又停下。

    下颌隐隐作痛,许落那一拳真的很用力。

    可比下颌更疼的似乎是他的心脏。

    而比疼痛和震惊更深刻的是许落无措又抗拒的样子,退到角落的许落似乎很警惕,他在害怕,他怕他

    宴山亭静默注视门板的纹路,最终挫败垂眼。

    是他的错。

    他还停留在耳鬓厮磨的日子,方才意乱情迷难以克制,可许落早就说过不喜欢他。

    而不喜欢他的许落还以为他已经有别的喜欢的人。

    宴山亭原本以为许落不喜欢他就已经是最可怕的事。

    但许落竟然怕他。

    为什么?

    怎么能是害怕他?

    宴山亭回身,看到站在洗手间门口明显不愿意靠近他的许落。

    他克制难过和困惑,尽量温和的说:“对不起,刚才没有控制住,我习惯了和你”

    许落觉得他在狡辩:“已经三个月了。”

    宴山亭:“每天我都睡在那张床上,我总觉的你还在,梦里你就经常出现”

    许落:“”

    他并不是很想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

    宴山亭怕再吓到他,收敛心神严肃端正的说:“落落,我们聊聊?”

    宴山亭看起来比较清醒时,许落还是信任他的人品的。

    只是之前宴山亭居然说喜欢他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隔着宽大的茶几。

    宴山亭说祝慕白表白的事,本能的详细说明祝慕白只碰到他衣袖。

    许落意外祝慕白喜欢的是宴山亭,之前没看出一点。

    他说:“这和我没有关系。”

    宴山亭:“有关,我只在乎你,也只碰过你。之前称赞祝慕白只是一时意气,我和他不熟。你总是不在意我”

    他对剖析心意并不擅长,俊脸有几分窘迫,耳根发红。

    这话听着好像他是渣男,许落被宴山亭的倒打一耙震惊。

    自由身给人勇气。

    他辩解:“是你说不要对你有非分之想,说不喜欢我这种类型,说过很多次。”

    许落每说一句宴山亭就后悔一分。

    宴山亭为自己的武断道歉,然后拿过带来的活页夹:“以前是我误会你,不珍惜你,我知道错了。”

    他把文件递给许落:“我会学着做一个好丈夫,落落,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里详细列出了我所有的资产。承诺落实到纸上才可靠,我们重新拟定一份协议,我的所有今后都与你共享。”

    许落没有接宴山亭带来的文件。

    虽然有些好奇拥有庞大财富的宴山亭,这个庞大到底具体在什么地方。

    但对他来说吃饱穿暖自由自在就是最好的生活。

    许落很意外宴山亭的喜欢,不过现在倒是确定宴山亭原来真的喜欢他。

    成年人的喜欢,越现实越慷慨越真心。

    而宴山亭慷慨到有些不真实。

    许落尊重一切真诚的心意。

    他很认真的对宴山亭说:“抱歉,我不喜欢你,我们的婚姻是假的,我一直当你是哥哥。”

    宴山亭很后悔让许落把他当哥哥。

    他严肃纠正:“不是假的,我也不想当哥,我们婚姻中的一切都很真实”

    许落:“那不是真实,我只是在履行合约。”

    他清醒而平静,仿佛坚不可摧。

    宴山亭的脸色冷下来。

    他总是很有气场,一举一动的威势会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许落不再说话。

    宴山亭又感到窒息。

    被排斥被警惕的窒息。

    他对许落说:“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许落说:“领证,离婚证,领证了就相信你。”

    宴山亭没有答应领离婚证的事。

    今天一切都明了,他不会再以怕楚淮趁虚而入做借口,他看到自己的内心。

    他不想让许落和自己毫无关系,一直都不想。

    宴山亭离开时说:“我会努力,你会改变心意。”

    许落不会改变心意。

    他为宴山亭的固执而烦恼,不过这种烦恼在晚上入睡前已经缓解。

    没有离婚证不是大事。

    他有离婚协议,在他这宴山亭已经是前夫。

    他又不准备二婚。

    离婚证在再次结婚时才会用到。

    其他时候废纸一张。

    陈匀照常等在楼下。

    他本来还为宴山亭这次呆的久而高兴,在注意到宴山亭下颌红了一块后不由震惊。

    必要时陈匀可以做保镖。

    钟宣也是。

    虽然他们合力也不是宴山亭的对手。

    陈匀认出宴山亭挨了打,这不重要,反正大少爷皮糙肉厚。

    他担心许落。

    陈匀鼓起勇气:“少爷,您的脸”

    宴山亭抬眼:“我惹他生气,没还手。”

    被看透想法的陈匀讪讪闭嘴。

    宴山亭想到陈匀以前多次劝他对许落好一些:“我想重新追求许落,你有什么建议吗?”

    陈匀暂时没什么建议,不过他当晚熬夜整理了一份资料交了上去。

    第二天会议时,钟宣不小心看到这份文件其中一页,上面列举了许落的饮食习惯。

    他的心一下子就稳了。

    最近老板成为弃夫,公司低气压,大家都很怀念小少爷偶尔来公司转转的好日子。

    宴山亭一上午就读完了陈匀有关他感情方面建议的计划书。

    他认同陈匀说的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从抓住对方的胃开始,许落虽然吃的不多,但是很喜欢吃东西。

    宴山亭提前下班做了许落爱吃的菜送过去,他还带了枣糕。

    许落不在家,他和林跃约了见面。

    他送给林跃一条围巾,初春的天气早晚还很寒凉,林跃上班早,还经常值夜班,正适合用围巾挡风。

    林跃试过,果然十分喜欢。

    许落就是这时收到宴山亭的信息:【落落,至少让枣糕进去?】

    信息后面是一张枣糕挠他家门的照片。

    许落不得不拍了明显是餐厅环境的一桌子菜给宴山亭看:【我在外面,你带它回去,今天天冷】。

    宴山亭放大照片,看到林跃半个背影,松了口气。

    林跃问许落和谁聊天。

    两人刚才就聊过婚姻的事,许落就说是宴山亭:【他带猫给我看】。

    林跃:“你看猫,他看你。”

    许落摇头失笑。

    林跃并不劝许落和宴山亭继续在一起,虽然他觉得两人很般配,但许落不是会胡闹的人,做决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对许落说:“你开心最重要。”

    林跃是急诊科的医生,见过很多意外事件,深刻明白眼下才是全部。

    他告诉许落,准备年末和宋栩风结婚。

    林跃:“你得来。”

    许落:“当然。”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不会主动接触宴山亭他们圈子的人,但过去的两年就在那里,他的朋友们有一部分属于这里,打照面难免。

    许落和林跃投缘,两人吃过饭还聊了很久,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地方是林跃定的,挺不错的会所。

    两人到大厅时遇到一伙正从外面进来的年轻人,举止看着挺嚣张。

    这种地方富二代云集,许落和林跃都是喜静的人,刻意避到一边。

    人群中却有人朝许落走过来:“不是都被赶出宴家了,怎么,又傍上一个?”

    说话的人是陆星喻,最近许落离开宴家的事传出,陆家地位骤降。

    陆星喻现在也学会了看形势。

    他见许落身边的年轻男人衣着一般,这才敢撒撒气。

    过去许落多么刁钻蛮横,欺负他好多回,可算让他找到报仇的机会。

    林跃衣着确实简单。

    他在普通的三甲医院上班,要每天都穿宋栩风准备的衣服,太招摇。

    今天下班就来了这里,衣服是大众牌子。

    林跃以眼神询问。

    许落:“陆星喻。”

    林跃脸色就很不好看。

    他知道许落怎么嫁给的宴山亭,又从宋栩风那得知陆家的无耻,早替许落愤怒和委屈。

    林跃说:“道歉。”

    陆星喻:“想得美!”

    见林跃好看,他不禁伸手。

    许落把林跃拉到身后。

    他顺手一拉一推,陆星喻后退几步没站稳坐地上了。

    陆星喻的同伴笑的东倒西歪。

    大家家世都差不多。

    现在陆家没了靠山,陆星喻又楞,看个乐子也好。

    不过陆星喻丢脸他们面上也不好看。

    有人嚷着让许落和林跃陪酒。

    经理闻声过来见被拦着的是林跃,只觉头都大了一圈。

    虽然这里产业小,但未来老板娘的脸他当然记得,当下叫人把陆星喻一伙人的会员卡注销,将人赶了出去。

    林跃站在台阶上,和许落并肩而立。

    他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路,许落是我的朋友,他不高兴就是我不高兴,我不高兴你们和你们家都倒霉。”

    众人不知道林跃的来历,但这家会所的老板对林跃毕恭毕敬。

    有人对许落道歉。

    其他人紧跟着。

    陆星喻脸上挂不住,被人推推搡搡的撂去一边,示意再没有关系。

    他不明白。

    像许落这样被宴家厌弃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护着?

    等这群人走了,林跃得意的对许落说:“终于也能护着你了。”

    许落:“谢谢。”

    林跃摆摆手:“我有今天不还是靠你,那时我一心想跑,天天卯着劲找老宋的茬”

    他忍不住要跟宋栩风说今天狐假虎威了的事。

    许落记得林跃一开始腼腆的样子,现在这样很好,爱情的力量真神奇。

    不过他还是请林跃保密今天的事。

    陆家和林家人最懂趋利避害,许落手里有他们的把柄,这两家人轻易不会招惹他。

    可宋栩风和宴山亭是好兄弟。

    今天的事宋栩风知道了宴山亭就会知道。

    难保宴山亭不会替他出气去找陆家的麻烦,陆家看到宴山亭在乎他,八成又要打主意。

    陆星喻灰溜溜回家,想起家里人勒令他不准找许落麻烦,没敢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家里人并未死心。

    陆星喻的大舅舅林云升暗道许落是当了艺人翅膀硬了,这才脱离宴家。

    若是事业不顺,是不是又会想起宴家的好?

    他已经放弃和许落搞好关系,但许落只要重新回到宴家,陆家和林家就会自发成为被下注和巴结的对象。

    林云升转了几道弯找到许落目前正有合作意向的高端手表品牌的负责人,许以重利。

    许落原本谈好只等签约的合作就有了变数。

    这时许落刚进组《问仙》半个月,不得不请半天假去和合作商协商。

    合作商看到许落眼睛就亮了。

    他收了五百万,只需要将合约给别的艺人再为难许落两分。

    但怎么为难对方可没说。

    合作商喜欢异性,但许落好看的出乎意料,倒让他生出别的想法。

    他让许落喝酒,许诺喝满意了就签约。

    许落看出合作商有意为难。

    只是酒场上谈生意是常事,有时候将人喝顺气了事儿就是能成。

    许落也不托大。

    他对自己的酒量有数。

    只暗道努力一把,到临界点了要还不成就算了。

    许落递给吴英英一个安心的眼神。

    吴英英便又坐定了。

    许落喝到七分装了九分的醉,合作商有松口的意向却坐在了许落旁边。

    吴英英劝说不成立即起身要带许落走。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

    被打扰的合作商着恼的看过去,对上一双森冷的眼睛不禁后背一寒。

    不过他不认识来人。

    吴英英惊喜:“宴总!”

    宴山亭将许落抱起来,对合作商说:“想喝酒是吗,剩下的都归你。”

    合作商在外也有头有脸,恼怒的让宴山亭把人放下。

    陈匀笑眯眯拦住他:“孙总是吧?有什么话咱俩说,你们公司的冯总我还算熟,要是嫌不热闹,我这就叫他来?”

    合作商的顶头上司正姓孙,闻言不禁惊疑不定:“您是?”

    这时宴山亭已经抱着许落出了包厢,不过许落如今是名人,倒不好这么出去。

    他索性将人带去隔壁包厢。

    许落被放在沙发上。

    刚才冷不丁被抱起来,外人在,挣扎起来不好看,他索性真醉了。

    许落努力坐端正:“我没醉。”

    宴山亭接过吴英英拧的热毛巾给他擦脸:“没醉,只是被腌入味了。”

    吴英英插不上手,只能多用眼。

    她记得上次这位宴总还冷冰冰的,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似乎变了,真像个好哥哥了。

    许落到底喝了不少,动作有些迟缓。

    脸都被擦完了他才掌握毛巾的使用权,边擦手边问:“你怎么在这?”

    宴山亭熟悉许落的一切活动,知道许落正在争取的代言出了问题。

    只是许落离开剧组太突然,他就还是来晚了。

    宴山亭:“路过。”

    许落瞥他:“路过能正好推开我包厢的门?”

    他确实喝醉了,不知道这样放松的仰靠在沙发上,眼睛氤着酒气的样子其实迟钝又直白。

    宴山亭眼底含笑:“还挺聪明,我是你的粉丝,关注你的事业不是很正常?一个合约而已,我们换更好的。”

    他在陈匀的计划书上了解到,喜欢一个人最要紧是支持对方的事业。

    现在吴英英还在。

    宴山亭不敢在许落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说他不是表哥,只好以粉丝自居。

    许落叹气:“知道你有更好的,但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宴山亭:“你说的对。”

    手机响起,他的会还没有结束,让吴英英照顾许落。

    宴山亭在门外对吴英英说:“许落的合约有人使绊子,我会解决,不要告诉他,让他好好睡。”

    隔壁包厢,陈匀给冯总打了个电话,和冯总聊了聊冯总的顶头上司。

    孙姓合作商听的脑袋冒汗。

    陈匀说:“我家少爷是许落的粉丝,就等着看这支广告片,你效率这么低,不如换人?”

    合作商立即说这份合约非许落莫属。

    陈匀并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刚才许落好像喝了不少?”

    合作商已经确信眼前年轻的男人有让他失去职位的能力,麻利的喝酒。

    他醉死过去,陈匀不紧不慢的叫了救护车。

    许落完全酒醒是两个小时后的事,还没睁眼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宴山亭原本想俯身,犹豫一瞬后坐在许落身边:“吃点儿?都是你爱吃的菜。”

    他刚刚结束会议,如果这个项目顺利推行,会有很多人得到一份长达三年的固定饭碗。

    宴山亭因此没办法回家给许落做饭。

    他抽出十分钟拟定菜单让厨房的人准备,又让人送了过来。

    至于许落的经纪人和助理,正在隔壁享受酒店的自助式点餐,他买单。

    许落不想吃宴山亭的饭,都拒绝了,不该给对方希望。

    宴山亭攥住他手腕:“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不是朋友,是哥哥或者表哥,也能一起吃个饭?我没吃,一直在等你,你真能睡,天都黑了。”

    许落朝窗外看了眼,只好坐下。

    宴山亭给他夹菜:“好像又瘦了,今天多吃点?胃口跟猫一样。”

    其实他看许落好像长了点肉,但还是瘦,总想让人多喂他一点。

    也许是外面的夜色太寂静,也许是食物的味道让人舒展,又或者宴山亭并没有他想象中再见面时咄咄逼人的状态,

    许落添了一大碗饭,一口气扒了半碗后说:“我最能吃的时候一口气可以吃两碗米饭,大碗,不算菜。”

    宴山亭给他夹菜:“真的?”

    许落:“在你家我都不敢吃饱。”

    宴山亭愣住:“为什么?谁不让你吃?”

    许落笑了下,感慨道:“你嫌弃我瘦不碰我,我想着少吃点”

    宴山亭完全没想到许落有过这样的想法:“你一直节食是因为这个?”

    许落点点头,又努力扒了一大口饭:“你家的米真香,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不过那天你脸色真的很差,很快就放下筷子,我不敢继续吃,饿了一宿。”

    他原本只是随口提起,话说到这儿了。

    听不到宴山亭说话,许落看他。

    许落看到宴山亭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眼圈有点红,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很珍贵的存在一样。

    他不自在的继续扒饭,又说:“我现在身体状态特别好,多亏了你给我调理,说不准还能长命百岁。”

    许落坐了公司的保姆车离开,在吴英英说宴总是个好表哥时点了点头。

    宴山亭还站在夜色中。

    陈匀不解:“您和小少爷吵架了?”

    宴山亭问:“人能回到过去吗?”

    陈匀搜索脑海内的知识:“确实有人在研发时空穿梭的机器,不过还在起步阶段,天方夜谭,暂时没有投资价值。”

    宴山亭没理会他的话,似乎在对自己说:“我还有时间,至少他不讨厌我。”

    宴山亭还有工作要忙,车子开往公司。

    路上陈匀汇报:“小少爷合约出问题的事似乎有猫腻,我会加紧追查。”

    宴山亭:“楚淮呢?”

    陈匀:“还有两天回国,那边的事他处理的很干脆。”

    心里挺庆幸。

    不久前楚淮生事,还好他家老板也正有此意。

    两人都想尽可能多的和许落相处,宴山亭防患于未然,楚淮则不得不出国一趟。

    宴山亭:“明晚八点后我有半个小时,约石总吃饭。”

    陈匀应了一声。

    他早将《问天》剧组的情况摸清,石总是《问天》剧组的最大投资商。

    两天后楚淮从机场回来直奔剧组,他想许落想的快疯了。

    这时宴山亭不得不告诉约他去剧组探班的石总,他有要紧的事要忙,改天 再约。

    宴山亭的要紧事是得知许落的代言变卦是林家人搞鬼。

    他让陈匀去叫林云升和陆绍元,很快又改主意:“先带陆星喻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做什么。”

    陆星喻很怕见宴山亭,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总之就是害怕。

    尤其宴山亭冷瞥他一眼:“你以及你的父亲和舅舅对许落做了什么,要我一件一件提吗?”

    陆星喻磕磕巴巴招了前几天为难许落的事。

    宴山亭看手机壁纸,逗猫的许落笑的很开心。

    他因此遏制怒气:“不是这件。”

    陆星喻又提起很久前被许落在徐家为难:“我只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可他差点磕碎我的脑袋”

    对陆家和林家一再觊觎许落的行为,宴山亭决定不再姑息。

    他记得许落说过“天凉王破”的事,那很不合常理,也太过霸道,但许落何其无辜。

    宴山亭决定霸道就霸道了。

    他会用最妥当的方式让林家和陆家失去能利用许落的立场。

    不过在这之前宴山亭也要算一算过去的账。

    他看出陆星喻言辞闪烁,只道:“最后一次机会,听说现在你们这么大的人都流行送出国镀金?我可以帮你,去非洲怎么样,十年后再回来,总能长记性。”

    陆星喻知道那件事的要紧,咬紧牙关不说。

    宴山亭也不催促,看了眼陈匀。

    陈匀立即叫了人进来:“直接送出国,随便找个原始部落丢进去,不要打任何疫苗,医药品和钱以及通讯工具也不准带,让他自生自灭。”

    陆星喻被粗暴的拖出去。

    挣扎中他脑袋撞在门框上,磕掉了两颗牙。

    陆星喻抓住门框,用门牙漏风的嘴大声喊:“我说!我说!许落是自愿的,我们没有逼他!他妈非要进陆家的祖坟,他求的我爸说愿意以去宴家作为交换”

    第 65 章 他不会把许落交给任何人……

    听到陆星喻的话, 陈匀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他一直以为许落同意这门婚事可能有陆家的逼迫,但更多是宴山亭以及宴家确实值得人向往。

    可如今的真相何其惨烈。

    陈匀想到许落第一次到宴家时默默坐在客厅的样子,才二十二岁的许落, 为了母亲出卖自己的许落,那时在想什么?

    他不禁后悔当初没有对许落更好一些。

    陆星喻开始招供后,要带他走的人暂时停手。

    陆星喻松了口气。

    仿佛从鬼门关爬回来,他支撑不住的嚎啕大哭:“该说的我都说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会找许落的麻烦”

    要是早知道宴山亭还对许落念念不完, 他说什么也不敢为难许落。

    泪眼模糊中, 陆星喻就见站在窗边的宴山亭竟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冷酷到还有闲情逸致看手机,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

    忽然陆星喻听宴山亭说:“这不是全部, 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还要隐瞒, 舌头不用要了。”

    陈匀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慢慢收敛动容。

    他看向宴山亭, 忽然发现在明亮光线下俊美冷峻如神祇的男人,面颊的肌肉在微微颤动。

    陆星喻的确隐瞒了一些事。

    譬如许落主动找上门是为了许菱素能再见陆绍元一面,却正好撞在宴家选亲的当口,让陆绍元记起了他。

    譬如许落不是主动要去宴家, 是陆绍元引诱许菱素有了期盼, 背后却以此要挟许落。

    再譬如许落去了宴家后陆绍元也迟迟不给许菱素下葬,直到许落拿出结婚证。

    这些事有些是陆星喻亲眼所见,有些是偷听的,更多是林云柔发现陆绍元的真面目,不想陆星喻有一天被陆绍元蒙蔽和欺负,一点一点的灌输给陆星喻的。

    陆星喻越说越多,不禁对惹出这些事的陆绍元心生恨意。

    而宴山亭始终态度冷淡。

    陆星喻怕失去舌头, 只好搜肠刮肚。

    他索性道:“都是我爸的主意!他还逼许落在他母亲的骨灰前发誓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你,如果违背诺言,许菱素在阴间都不会安宁。对了,他还要许落拿着结婚证去找他,让许落把你请去陆家炫耀,许落一直拒绝。最近许落被宴家抛弃不不,他离开宴家,我爸和舅舅还让人把他带去家里,想逼他就范,没想到许落竟然早就录了音,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匀大惊,在他们不注意的角落,许落竟一直受陆家的钳制和逼迫?

    他问:“什么录音?”

    陆星喻:“他妈下葬那天我爸逼他发誓的录音,他说他现在已经是大明星,这份录音如果流传出去谁都别想好。”

    陈匀这才明白为什么许落那么努力拍戏。

    他心口梗着很多情绪,努力遏制着愤怒问:“许落离婚后,你们想用什么逼他就范?”

    陆星喻心虚低头:“他妈不是还在陆家坟里埋着,埋和挖都是一句话的事”

    砰的一声,做摆件的半人高瓷瓶被摔碎。

    陆星喻回过神发现视野变高,呼吸变的很困难,他整个人被卡着脖颈提了起来。

    陆星喻看到宴山亭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竟然可以这么可怕。

    宴山亭说:“你们都该死!他有什么错,他才多大”

    眼看宴山亭要将陆星喻掐死,陈匀大惊失色。

    宴家并不是草菅人命为所欲为的人家,到这个位置固然风光,可暗地里不知多少双鬣狗一样的眼睛盯着。

    当年宴山亭清理门户,即使再愤怒也都有理有据的处置人,任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拿不住一点把柄。

    陈匀怎么劝说都没用,灵光一闪道:“小少爷还等着您呢,要是您出什么事,世道这么凶险,谁护着他?”

    宴山亭松了手。

    在陆星喻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中,他低声说:“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陈匀没有听清宴山亭说了什么,示意人拖走陆星喻。

    房间恢复寂静,他问:“您说什么?”

    宴山亭看他,又似乎看着别的什么:“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每一个人。”

    这天晚上宴山亭没睡,见了陆绍元和林云升。

    虽然陆绍元和林云升比陆星喻老辣的多,但陆星喻已经泄露了太多东西,陈匀轻易便揭穿了他们的伪装。

    宴山亭问陆绍元,许菱素下葬是哪天。

    和他猜测的日子一样。

    那天许落回家很晚,半夜高烧,难受到吐了他一身。

    很奇怪的,两年前的事宴山亭竟历历在目,那时许落的憔悴,还有自己对他的嫌恶都在。

    凌晨五点钟,宴山亭站在许菱素的墓前。

    陈匀递过来一束花。

    宴山亭把花放在墓碑前,跪了下来:“来的冒昧,您别介意。我会照顾好许落,您安安稳稳在这里长眠,日后我和他一起来看您。”

    这时许落刚刚瘫在化妆间的椅子上,随便化妆师摆弄他的脑袋,他又睡过去。

    要随时配合化妆师,许落睡的不实。

    因此余亭很轻的一声“楚总”许落就睁开了眼,果然看到楚淮进来。

    国外时楚淮已经暴露身份,余亭和吴英英便知道他真名楚淮,再不称呼他为林总。

    许落看窗外蒙蒙亮,问他:“怎么不再睡会儿?”

    楚淮昨天下午到的剧组,风尘仆仆,许落一问才知他最近在国外出差。

    楚淮说又累又饿,许落就请他吃了饭。

    没想到隔天一早再见,和国外那次一样,楚淮又变的神采斐然,恢复力很惊人。

    楚淮记得小时候他非要和父母睡,父亲偶尔起早,母亲就会问他怎么不再睡会儿。

    虽然母亲的声音压的低,但楚淮听到了。

    他不自在的挠了下额角:“睡不着,待会儿一起吃早饭?”

    自从《唯爱卿卿》大爆后许落地位骤升,在这又是男一号,剧组分配化妆间他是单独一间,配置很好。

    楚淮坐在许落旁边的位置,撑着下颌看许落化妆,在许落看过来前又移开视线。

    许落狐疑看他:“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楚淮:“”

    他只是因为许落一句问不可避免的想到婚后生活。

    余亭简直要乐死,偷偷给许落发信息:【哥,我看楚总八成是在害羞】。

    许落:“”

    楚淮在剧组呆了三天,远离许落的焦躁才恢复。

    既庆幸宴山亭没来打扰,又怀疑宴山亭背地里又给他挖坑,让罗风去查。

    他本身也很忙。

    老爷子又因为换季肺病犯了住院。

    楚淮不得不跟许落说回头再来陪他,让他不要太想他。

    许落没办法回答楚淮的话,就要劝他放弃。

    楚淮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挑挑眉大步离开。

    楚淮离开许落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剧组。

    他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剧组的男二号,据说是副导演的侄子,在竞争《问天》男主角时输给许落,总看许落不顺眼。

    虽然那目光隐晦,但楚淮对敌意很敏锐。

    楚淮告诉男二号,如果许落在这拍戏拍的不开心,整个剧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男二号见过剧组大投资商石总对楚淮客气有加的样儿,哪敢得罪这个煞星,连忙点头。

    说实话他虽然还嫉妒许落,但也佩服许落的专业素养,早就不像刚开拍时那样总想给许落使绊子。

    楚淮找的第二个人是剧组的特邀演员章贤。

    章贤是权谋剧《千里江山图》的男一号,在那部剧许落是男三号,饰演男一号的弟弟,是个哥控。

    两人因此有交情。

    外面磕许落和章贤CP的人不少,短视频一搜一堆。

    这次章贤特邀出演也是看在许落的面子。

    那时楚淮没把章贤当回事,毕竟许落结婚了,连他都要避嫌。

    可如今再看,章贤样貌俊美气质温和,分明是许落屡次提过的最喜欢的那类人。

    楚淮对章贤说:“我喜欢许落,正在追他。”

    章贤暗中蓄力才能跟楚淮稳当的对话。

    他说:“楚总好眼光。”

    楚淮:“你眼光也不赖,不过看看得了,懂吗?”

    章贤:“”

    他的确很喜欢许落,但那是因戏生情,兄弟情,许落确实很讨人喜欢么。

    就是现实生活中有这么个弟弟也蛮好。

    章贤:“我很爱我女朋友,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淮:

    几天后章贤收到一份顶级奢侈品的合约,这个代言是他最近一直在争取的。

    与此同时他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有情人终成眷属,提前给你和你女朋友的结婚礼物,不谢】。

    章贤:【礼物收到,也祝您早日得偿所愿】。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包括自己的经纪人。

    章贤成名已久,见过这圈里无数顶级的美貌,但还是会经常在看到许落衣袂飘飘眉目如画的模样时失神。

    有这样一张脸的许落,为人还很好。

    难怪那位楚总被许落迷的神魂颠倒,看谁都像看潜在情敌。

    不过许落目前正需要好的代言或角色冲刺顶级男艺人的位置,怎么楚总不支持他,反倒将这么好的资源给他一个外人?

    楚淮也想给许落最好的东西,可许落不要,还明确说但凡他要给,那朋友没得做。

    许落总是有很多规矩。

    楚淮因此烦恼但不会不满。

    他知道许落那些要求背后是本性的端正良善。

    不过许落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

    楚淮吩咐罗风留意许落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等许落接了戏他再去投资不就得了。

    罗风一面应了,一面告诉楚淮,他已经查到宴山亭最近的动向。

    罗风:“宴总最近在料理陆家和林家,许小少爷亲爹那个陆家,陆绍元现任妻子的娘家是林家,这两家当初没少借着小少爷嫁入宴家耀武扬威,还有传言说许小少爷是被陆家逼迫嫁去宴家。”

    楚淮:“现在才处理,早干什么了?”

    他怎么看宴山亭怎么不顺眼,忽而因某种直觉道:“不对,宴山亭做事从不无的放矢,他亲自料理的这两家?”

    罗风:“是这样,而且做的很隐蔽,不费心看看不出来。”

    楚淮:“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八成和许落有关,再去查。”

    宴山亭不知道楚淮在调查他,他也不在意。

    他现在除了许落什么都不在乎。

    要像林家和陆家那样庞大的企业改朝换代到底需要什么力量,对宴山亭而言只要计划得当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曾经欺负过许落的人,陆星喻被查出学历造假,连驾驶证都是别人代考,该什么责任就什么责任。

    林家以林云升为首的几兄弟私下肮脏事不少。

    宴山亭以此为要挟让几人退出林氏的董事会,将这些人最看重的权柄交给林家旁支掌握。

    旁支愿意奉献利益感谢宴山亭。

    宴山亭计算出许落嫁给他后林家凭借这一点得到的利益,让林氏掌权的旁支将这笔利益输送到他新成立的,以许落的名义成立的医疗和助学为主的慈善基金会。

    陆家也是同样的处理。

    听说陆绍元失去最看重的权柄后对妻子和儿子大打出手。

    他的妻子已经提起离婚诉讼。

    在这期间陆绍元为取得宴山亭的原谅,在陈匀的“好心”暗示下去许菱素的坟前跪了好几天。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后,宴山亭才去了《问天》的剧组。

    他已经能很熟练的进行探班这项活动。

    这天许落下午的戏份会结束的早,也没有其他工作。

    宴山亭让陈匀处理剧组的人际交往,在许落的位置看他拍戏,看到章贤时想起许落的择偶标准。

    章贤感到一阵芒刺在背,远远看到许落的位置多了个人。

    细看之下惊艳又惊愕。

    他暗道这剧组风水不错,来探班的人个个看着竟都是人中龙凤。

    休息时章贤走过去。

    他的位置就在许落的旁边。

    章贤在靠近抱着许落的蓝色保温杯,面相却依旧冷峻威严的男人时,熟稔的说:“我有女朋友。”

    宴山亭:“……嗯。”

    下一瞬章贤感觉身上无形的压力轻了很多,倒不免替许落担忧。

    不过这不是他能参与的事。

    他在严肃的年轻男人握着保温杯去找许落时,问留在原地的余亭对方是谁。

    余亭:“我哥表哥,有血缘关系那种。”

    还好不是亲哥,章贤感觉窥到富贵人家的某些隐秘,稳重的说:“那你哥家的基因还挺好的,个顶个的好看。”

    宴山亭拧开保温杯递给许落,和他商量晚上吃什么。

    许落不说话。

    在比较固执的人面前有些事他说个两三次就不说了,知道没用,只寄希望于对方耐心耗尽后离开。

    未免外人猜测,宴山亭低声说:“落落,求你。”

    在知道许落到底经历过什么,宴山亭再不能强求他任何事,哪怕许落想要踩在他脑袋上,只要他高兴。

    几个月前的宴山亭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但宴山亭已经不觉得仰视许落是丧失自尊的表现,他喜欢许落,爱护他也心疼他,愿意给许落自己的所有,只怕许落不要。

    许落诧异的看宴山亭。

    这才发现总是严肃强硬的宴山亭眼底晦暗,似乎憔悴了很多。

    难道宴家出了什么事?

    许落原本以为和宴山亭两清。

    但在被宴山亭好好照顾过,在知道一些背地里的事后,他也会因宴山亭的憔悴而心软,还想要在必要的时候回馈。

    不过底线已经划定。

    这种回馈绝不包括他的婚姻。

    许落打定主意后轻松许多:“想吃什么,我请。”

    宴山亭:“干锅虾。”

    许落想到宴山亭第一次来剧组时他就请的这个,好吃是好吃,但对宴山亭来说太寒酸了。

    他实话实说:“哥,我现在请的起贵的。”

    宴山亭:“那就我请你,我在家做的饭,尝尝?”

    许落最终和宴山亭回了酒店的房间,一起吃宴山亭带来的饭菜。

    这部剧是仙侠剧,他几乎每天都吊威亚,体力消耗很大。

    而且现在不同以往,自由身当然有自由胃。

    许落不客气的吃了很多,果然吃了两碗米饭。

    宴山亭没怎么吃,给许落剥了虾,在许落拒绝时说闲着也是闲着。

    饭后宴山亭主动收餐盒,许落也跟着收拾。

    宴山亭看了眼许落微微凸起的肚子,喜他可爱,让他好好坐着,免得岔气。

    许落:“……”

    略微的恼羞成怒让他没有推拒,只是看宴山亭做这些琐碎的活难免恍惚。

    他不得不啰嗦:“哥,你不用这样。”

    宴山亭用湿巾擦过茶几,洗手后回来还坐许落对面。

    他说:“我愿意照顾你,过去两年很辛苦是不是?我该弥补。”

    许落笑了下:“不辛苦,有吃有喝还住大房子,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以前想象中的日子都没这么好的。”

    许落说的是真心话,宴山亭也看得出他说的是真话,这更让人心疼。

    宴山亭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和陆家的交易,我都知道了。”

    许落看他。

    宴山亭温和的注视他:“对不起,最近好像总在说这种无用的话,但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你和孙总那份合约是林家操纵,想逼你回宴家,我无意中知道,发现背后还有别的事。对不起,我明明可以做更多,却在不知道的地方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许落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陆家和林家的无耻。

    气氛好像很沉重。

    他努力笑笑:“都怪你太有钱,神仙肉一样。”

    宴山亭笑不出来,颔首道:“是我的错。”

    许落感觉宴山亭好像很难过。

    这种情况让人感觉很有压力。

    他就事论事:“跟你没关系,我一直很感激你,他们逼我嫁人,我还以为要面对一个老头或者丑八怪,又或者精神病之类,没想到你条件这么好,当时就松了口气。你没打我,也没骂我,还很大方,奶奶对我又好,还有陈哥……这跟中了五百万没什么区别。嫁人的事还是我求的你,记得吧?”

    宴山亭知道许落豁达通透,但许落总是会让他的以为还要低一筹。

    他说:“陆家和林家我会处理,这次会一劳永逸,你不用再担心这些事。还有你母亲,只要她想,可以在那长眠。”

    宴山亭说了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事无巨细。

    许落感谢他。

    宴山亭说:“我们还没有离婚,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

    许落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希望不要伤及无辜,还有,你没什么损失吧?”

    宴山亭笑了下:“没有,知道你怕伤害无辜的人,所以这两家都只是换了人掌权。”

    他问许落:“还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许落摇头。

    想了想还是说:“能领个证吗?”

    就像那天自我调节分析的,其实领证对他意义不大,已经得到自由了。

    困住他的从来都只有当初的交易。

    但每次余亭和吴英英提起宴山亭都会说是他表哥,许落因此心虚。

    那时以为宴山亭懒得搭理他,谁能想到如今宴山亭探班探的这么溜。

    宴山亭倾身握住许落的手:“落落,我们再试试?求你……”

    他已经知道原来许落从不曾对他一见钟情,那只是一种庆幸而已,也已经知道许落丝毫都不喜欢他。

    可这样美好的许落,已经是他妻子的许落,要让人怎么放手?

    只是想到要成为毫无关系的人,哪怕许落会当他是朋友,是哥哥,宴山亭也会因为没有结婚证的认证而后背发凉。

    他有种预感,但凡撒手就会永远失去许落。

    许落想抽回手,没抽动。

    他摇头:“你没错,你很好,哥,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和爱不爱是两回事。”

    对在宴家日子的评价许落是真心的。

    但这不代表他还想继续。

    宴山亭低下头,向来挺拔冷峻的男人竟有种佝偻感。

    他没有说话,缓慢而坚决的摇头。

    余亭晚上照例来跟许落说明天要做的事的一些细节,得知宴山亭已经走了不由嘟哝:“咱表哥怎么都不住一宿?楚总还呆了好几天。”

    他始终记得楚淮在国外监禁他和吴英英的事。

    那时他和吴英英都当宴山亭是救命稻草。

    余亭暗戳戳比较宴山亭和楚淮,好似楚淮在剧组呆三天,宴山亭能留四天才更好。

    个中事许落没法跟余亭说。

    还好吴英英来了电话。

    许落是个无可挑剔的艺人,吴英英也不自觉要做个无可挑剔的经纪人。

    她告诉许落,已经彻底拒绝曾泰想重新跟她的提议,只会专心带许落一个。

    自从公司整改,曾泰的经纪人蒋运华做过的烂事太多已经被辞退。

    曾泰跟过其他经纪人,但没人比得上吴英英。

    尤其吴英英又带出了许落。

    曾泰又羡慕又嫉妒,最近一直缠着吴英英想要回来。

    吴英英对曾泰实打实用过心,一直犹豫。

    许落原本不想管这件事。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泰品行不端,他怕吴英英再吃亏。

    许落就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吴英英知道许落眼光准,再想到曾泰曾经过河拆桥的嘴脸,彻底下定决心。

    这时楚淮已经知道一些事,比如许落为什么会嫁给宴山亭。

    原来人的心真的会疼。

    会像被掏空一样无力。

    楚淮找到被陆家发配到外地,只能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公司当普通员工茍延残喘的陆绍元,狠狠教训了一顿。

    陆绍元被折磨了个半死,很后悔当初将主意打在许落身上。

    哪怕许落从来没有来过陆家,陆家已经颇有规模,他每天的日子其实过的很好。

    陆绍元也不免想到自己狼心狗肺的前妻林云柔和儿子陆星喻。

    陆星喻愚蠢,竟将所有事和盘托出。

    林云柔是个绝情的人,这么多年恩爱她竟头也不回的走了,还带走他全部的流动资金。

    陆绍元看着被折腾到破烂不堪的廉价出租屋,蓦的想起曾经的爱人。

    这世上有人很深刻的爱过他。

    如果当初他没有抛弃许菱素,许菱素善解人意一心为他,他们的儿子许落那么优秀那么有担当,一定可以将陆家发扬光大,根本不需要靠傍上宴家才得到一点光鲜的机会。

    世上没有如果。

    陆绍元蜷缩在冰冷的阳台绝望哭泣。

    楚淮连夜回京,他想看看许落,看到了心里才踏实。

    他的心因为许落的遭遇难受不已,想到自己也曾是欺骗、欺负许落的一员,更添愧疚。

    楚淮同时也坚定了要将许落追到手的信念。

    他没办法再把许落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不论是总是笨拙的替别人着想的许落自己,还是好像悔悟了的宴山亭。

    楚淮在晚上十一点敲开许落的门,将懵然的许落抱在怀里。

    他只觉自己的心骤然圆满。

    许落是看了猫眼才开的门,但还是被楚淮突然的动作吓到,不过楚淮好像很难过。

    他推开的手变成拍了拍楚淮的背:“怎么了?”

    楚淮从十四岁起就不再流泪。

    他闭了闭眼说:“老爷子病了,心情不好,小落,除了老爷子世上我最惦记你。这圈子乱,你又孤身一人,有事就说话,别让人欺负了。”

    这么晚了不合适带谁进屋,尤其楚淮还在追求他,但许落没有见过这么脆弱,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楚淮。

    他让楚淮进屋,打算听他说说话。

    倾听具有一定的抚慰功效。

    许落以前特别难过时会有倾诉欲,但他没有可倾诉的对象,只能对着手机的录音说一段,效果也还行。

    许落的门打开又关上,并不知道斜对面的房间门缝微开,镜头记录下一切。

    第 66 章 打起来了。

    将楚淮带进房间后, 许落说:“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话,我可以,你说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说出去。”

    刚才楚淮情绪激动, 此刻才注意到许落已经换了睡衣。

    头发还带着潮意的许落应当刚洗完澡,整个人像棵嫩笋一样清新可口,可就是这样稚嫩的许落

    楚淮无法问许落,两年前他为了母亲的遗愿进宴家到底是什么心情。

    可以肯定的是许落当时一定很害怕, 宴山亭那人平常脸总是拉那老长, 很唬人。

    楚淮倾身做压迫状:“月黑风高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不怕吗?”

    他身量高大肩膀宽阔, 虽然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起身, 但仅仅只是挺直腰背舒展身姿就已经有种很压人的攻击性。

    对楚淮这种恐吓小孩的样子许落很无奈, 配合道:“嗯, 害怕,很害怕。”

    楚淮笑了声, 懒洋洋靠回沙发:“不怕,以后有我在。”

    许落不禁笑了下:“好。”

    楚淮看的出许落没当真。

    那么多艰难的日子自己扛过来的许落早就不指望任何人了吧,但许落哄他的小模样真挺稀罕人。

    他忍不住捏了捏许落的脸,然后因为动手动脚差点被扫地出门。

    许落不禁揉脸, 楚淮手劲儿大, 拿他的脸当面团揉,怪疼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注意到楚淮手背关节破了皮,像是打架弄的:“手怎么了?”

    楚淮看了眼,随意道:“山里考察遇到劫道儿的,打了一架。”

    许落皱眉:“现在还有这种人?”

    楚淮:“穷乡僻壤冷不丁就窜出来,路上还堵着断了的树根,我可差点就回不来, 要真回不来,想我不?”

    他真遇到过劫道的,国外的事,开拓市场难免妨碍当地势力。

    许落没搭理楚淮的胡说八道,不过楚淮这种体格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还受伤,肯定很凶险。

    许落拿了医药箱给楚淮处理伤口,又发现楚淮的手臂被划了指长的扣子,血干涸一层,还在缓慢渗血。

    许落仔细看伤口,发现断面不太整齐:“什么划的?”

    楚淮也挺意外,来的路上感觉胳膊隐隐作痛。

    但他注意力不在这,没管,好像是在陆绍元的房子里被阳台的钉子刮了一下?

    许落:“钉子?!”

    他简单消毒包扎后催楚淮去医院,这得打针。

    楚淮被催促离开,还被迫许诺打针时会拍照给许落看。

    罗风等在车里,对楚淮这么磨蹭才下楼好奇又担忧,看到楚淮手上包的纱布,再看他戾气消减,只道:“小少爷心肠真好。”

    他以前就觉得许落人好。

    好看又斯文的,总归还是得划入需要被保护的那一类。

    如今知道许落和陆绍元之间的交易,知道许落怎么一个人扛过陆家和林家一而再的逼迫,便是罗风这样满身血腥的人也不禁赞叹人不可貌相,他未来的老板娘不是花儿一样娇嫩的人,分明是个铁铮铮的汉子。

    这时许落房间的斜对面,副导演卢平宣将拍到的照片发给曾泰。

    卢平宣因为侄子卢阳阳被许落挤成男二号而不满。

    他和曾泰是朋友,正好曾泰和许落同公司。

    两人一聊发现许落竟是共同排斥的人,卢平宣便答应曾泰会在剧组留意许落的动向,能抓住什么把柄最好。

    卢平宣原以为抓住许落的把柄是挺容易的事。

    他在这行很多年,最了解艺人的尿性,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进了这圈子,花天酒地都是轻的。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许落竟真好像来拍戏的。

    今晚他原本和剧组一个小演员约好玩一玩,没想到才推门就看到许落深夜会情郎。

    情郎个头挺高,将许落抱了个严实,正方便他拍照。

    卢平宣将照片发给曾泰后含蓄的问报酬。

    现在许落正当红,这几张照片要是爆给狗仔,他估摸着对方出价至少得七位数。

    蒋运华倒霉后曾泰因作风不正被半雪藏。

    曾泰早不似当初大手大脚。

    反正照片已经到手,他并不打算给卢平宣什么好处,含混几句后便迫不及待的确认照片是不是P图,有没有什么亮点。

    第二天曾泰春风满面的去找吴英英。

    曾泰:“还以为我这小师弟多厉害,偷腥也不知道把嘴擦干净,还得我这个好师兄帮忙遮掩。姐,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手底下就许落一个未免单薄,咱们和好呗,我只对自己人手软。你要不答应,这些照片可就不知道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照片没有拍到夜会许落的男人的正脸。

    但许落个头就挺高的,现在有182。

    能把许落完全抱怀里的男人很少见。

    就吴英英知道的许落身边的的男人,只有两个人符合条件,这两人随便一个哪怕动根手指都能按死曾泰。

    不过吴英英不会贸然求助楚淮或宴山亭。

    许落说过人情债不好还,说他表哥总想找机会让他不当艺人,说楚淮正在追求他,这两个人的人情都不好欠。

    曾泰说:“这几年网友爱磕CP,章贤和谢云旗能和许落组CP,我和许落正儿八经的师兄弟,不是更方便?”

    这一年他人气下滑严重,正要许落的人气带一带。

    一时又后悔,早知道许落这么出息,当初就该多来往。

    吴英英对曾泰的贪心见怪不怪:“想回来不可能,我只带许落。公司最忌讳艺人互相攻击,你发我的照片就是证据。蒋运华没跟你说过公司换了老板,最讨厌这些歪门邪道?你现在可没许落有价值,他有才有貌还年轻听话有冲劲,合约都升到S级,公司拿他当第二个谢云旗培养,你祸祸他是想永远退圈?这件事我一旦报上 去你猜公司保谁?半雪藏变成雪藏很好玩?”

    曾泰知道吴英英说的是真话,脸色发白:“我不好过许落也别想好!”

    吴英英叹气道:“到底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样,我手头有两个不错的广告还有一个大剧的男二,这件事到此为止,怎么样?”

    其实她很忌惮曾泰手里的东西。

    虽然许落的剧出一部火一部,但真正让他成为正儿八经当红艺人的是《唯爱卿卿》。

    剧才播完多久。

    现在要爆出绯闻,必然动摇许落的根基。

    上报公司说的容易,公司和许落有竞争关系的艺人有好几个,高层和这些艺人的关系更错综复杂,到时难免生变数。

    这件事还可能会让公司高层对许落印象不佳,难保上头的好资源会因此对许落有所保留。

    只是被半雪藏就已经让人生不如死,曾泰只好答应吴英英的条件。

    临走时看着坐在那神态自若,还好似越来越年轻的吴英英,他不甘的问:“我们相处十年,许落才跟你多久,你就这么向着他?”

    吴英英对曾泰意图毁了许落且还来要挟她失望至极。

    她庆幸听了许落的,果然曾泰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吴英英感慨道:“有些人相处一年胜过十年,许落在我最落魄时跟的我,是他让我重新成为金牌经纪人,而你,我从金牌经纪人成为整个公司的笑柄是因为你,曾泰,要你是我,你向着谁?”

    曾泰哑口无言,懊悔想,如果没有朝三暮四,许落的今天原本该属于他。

    他转头安抚卢平宣说照片用不着了,回头请他吃饭。

    本来打算再说一说报酬的事的卢平宣:“”

    到底和曾泰有几分交情,卢平宣不愿和这个没下限的翻脸,应付几句后转头找了相熟的狗仔把照片卖了出去。

    他的小老婆快生了,看上一套珠宝。

    狗仔也急着用钱。

    两人一合计,许落的经纪人很难缠,不如直接找茗盛的高层,钱到手的快。

    虽然不符合江湖道义,但这不是事急从权么。

    吴英英打发曾泰后立即联系许落,告诉他被偷拍的事:“能看出是谁偷拍吗?”

    虽然曾泰说是收买的工作人员偷拍的照片,但她不会完全信他。

    照片这种角度,又是深夜,大概率是同楼层的人,能和许落这个男一号同楼层的不是剧组主要演员就是导演、制片等有名有姓的人。

    这种在剧组有头有脸的人对许落有敌意,不查清楚吴英英不放心。

    许落没想到竟会被人偷拍。

    他仔细看过后说:“这个方位副导演卢平宣,卢阳阳是他侄子,因为我和卢阳阳竞争角色的事他一直对我有意见。”

    吴英英:“我去找他谈。”

    许落点点头,又承认错误。

    虽然他和楚淮清清白白,但大晚上的,瓜田李下,是他不谨慎。

    如果曾泰说自己无辜,吴英英八百个不信,但许落一向可靠。

    吴英英轻松回他:“没事,哪个艺人没被偷拍过。能被拍说明我家崽这是红了,好事。”

    她以前给曾泰处理乱七八糟的事轻车熟路。

    难得许落被偷拍,吴英英竟有种自己终于能被派上用场的感觉。

    也是许落能干又省心,总让她感觉躺平就有钱拿,怪不好意思的。

    听着吴英英轻松打包票,生怕给他压力的声音,许落不免气虚。

    纸终究包不住火。

    表哥其实是前夫的事也该坦白了。

    他对吴英英说:“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来剧组了当面聊?”

    吴英英手头有很多事,第二天下午才抽空去了剧组。

    她和卢平宣约了晚饭。

    转头吴英英看许落拍戏,等许落收工一路陪他去化妆间,卸妆一般是许落自己团队的化妆师来。

    吴英英就直接问许落想和她聊什么:“想谈恋爱了?”

    许落:“……”

    他让化妆间的人先出去,对吴英英说:“我表哥他”

    话到嘴边说不出。

    吴英英叹气:“你表哥总缠着你是不是?你什么意见,想和他在一起?你们是远亲,要真很远的话不是不行。你要不愿意,直接找你表哥的奶奶说,老人家不是很疼你?而且老一辈都讲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许落:“”

    见他窘迫,吴英英好笑道:“姐什么没见过,你表哥看你那眼神比楚总不差什么,我以为你不知道,也不好提。再不行和楚总在一起,总归比那什么好些,谢影帝扛不住你表哥,楚总看着没问题,他还很喜欢你。”

    她以前虽然不说,但已经为许落筹谋了很多。

    许落只好硬着头皮说:“其实……有没有可能,他是我前夫?”

    这时许落的前夫正在开会,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之后直接被推开。

    众人不禁惊愕。

    还没有人敢在顶头大老板开会时这么放肆。

    看是陈匀,又都淡定了。

    虽然陈匀来公司的时候不多,但这位每次出现都是大事,这次更强闯会议室……

    陈匀头皮发炸,连短信也不敢发,直接亲自来找宴山亭,递上自己的手机。

    手机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两人在昏暗的走廊拥抱。

    虽然两个人都没露脸,但个高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脑袋几乎要埋在个矮些的男人的脖颈,个矮的人只能看到一截白玉一样的手搭在对方的穿着黑色大衣的肩膀上,气氛旖旎至极。

    宴山亭一眼就认出楚淮的背影。

    他还认得许落的手。

    还有,虽然许落只露出半截睡衣衣袖和一部分睡裤,但这件衣服他见许落穿过。

    站在宴山亭斜后方的钟宣看到照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时没看出这两人是谁。

    但陈匀全面负责老板的家事,尤其是小少爷的事,照片拥抱的两个是男人,但没有一个是他家老板

    他看陈匀。

    陈匀对他拉平嘴角,表明他猜的对。

    参与会议的高层看宴山亭脸色不善,大气不敢出,听到钟宣说散会连忙鱼贯而出。

    钟宣去关门。

    陈匀低声且迅速的对宴山亭说:“一小时前有人发我邮箱这组照片,茗盛的邮箱,开价两百万。我已经让人追踪对方的信息,相信很快会出结果。这一定是误会,楚淮一向狡诈,小少爷又心软”

    照片明显经过对方的精挑细选,一共有八张,清晰的表明许落和某个男人深夜拥抱且一同进了自己的房间。

    有一张许落露了脸,在对拥抱自己的人微笑。

    宴山亭看着许落的笑脸,没办法说服自己许落是被迫的。

    难道许落竟已经喜欢了楚淮吗?

    他感觉心脏的血流似乎一瞬间消失,好像自己变成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只凭本能说:“查出源头,清除所有信息,谁参与这件事都必须付出代价,不要不要惊动他。”

    不能惊动许落,如果只是暗地里来往,如果还有什么误会,一切都好说。

    宴山亭没办法去质问许落,他已经没有资格。

    只希望许落不要这么残忍,在自己真正深爱他时转头奔向别人。

    罪魁祸首是楚淮。

    深更半夜去找许落,他安的什么心?

    难道是故意散布这样的消息想要做实名分?

    愚蠢!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许落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打击。

    半个小时后宴山亭出现在楚淮办公的大楼,他们办公的地方都在最繁华的地界,距离本就不远。

    宴山亭直入楚淮办公的楼层,无人敢拦。

    楚淮也正在开会。

    陈匀礼貌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在门口说:“楚总,我们少爷想请你聊一些私事,你应当有空的是吧?”

    楚淮波澜不惊的撩起眼皮,没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罗风走过去,原本想请陈匀出去,在看到陈匀身后眼角眉梢都是寒意的男人时不禁顿住,回头看楚淮:“老板,宴总亲自来了。”

    会议室的人齐齐震惊,多少年了,楚家和宴家从不踏入对方的地盘,变天了?

    楚淮也惊疑不定。

    他曾经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挂过宴山亭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什么事会让这人顶着这种羞辱

    难道许落出事?

    楚淮径直离开会议室,看到宴山亭一张冷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宴山亭压着火气:“办公室,单独聊。”

    到董事长办公室,楚淮先一步进去,宴山亭紧随其后,陈匀守在门口,罗风瞥他一眼守在另外一边。

    办公室,无聊推毛线球玩的小黑猫抬了下眼,又自顾自玩了。

    楚淮回身看宴山亭:“除了小落的事一切免谈,还是说宴家破产了,宴总来求我给口饭吃?”

    宴山亭见楚淮并无得意之色,便知道许落没有和他在一起。

    他松了口气,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宴山亭将照片发给楚淮:“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蠢事,照片若不是被我的人拦截,现在许落的绯闻要满天飞!”

    楚淮看到照片也惊了一跳。

    他知道许落的工作性质,就许落那个圈子,这张照片会被编出多少难听的故事。

    若是平常,他不会连被人偷拍都毫无所觉。

    那天心神太过动荡

    不过楚淮不会对宴山亭露出什么弱势的情绪。

    他满不在乎的道:“那不是更好,我上不了台面吗?再上不了台面也比你这个前任强的多。你不知道那天他对我多温柔”

    楚淮看向早已经结痂的手指关节,满是怀念。

    尽管清楚淮没有在许落房间呆多久,宴山亭还是怒不可遏。

    尤其楚淮的眼神

    砰的一声,楚淮被一拳打倒在地。

    宴山亭:“他是我的,离他远点!”

    自从许落离开后,他日夜都生活在失去许落的不安中,这种不安在楚淮肆无忌惮的出现后更危重,到如今彻底忍无可忍。

    宴山亭很想说许落还是他的妻子,他们还没有领离婚证,但这难免牵扯出那份离婚协议,那里面的内容……

    他很后悔。

    当初以为能够约束许落的东西,最终成为他不值得被喜欢的铁证。

    楚淮手背蹭了下嘴角,看到血迹反倒笑了:“这么紧张啊,看来宴总已经失宠了。”

    他站起来,带笑的眉眼渐渐凶悍。

    楚淮:“他不属于你,从来都不属于。”

    他早就因为知道许落被迫进入宴家而憋屈,许落一定过的不好才在两年后非要离开。

    宴家是宴山亭说了算。

    换言之,宴山亭对许落不好。

    楚淮一拳打在宴山亭脸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许落以前不是你的,以后得是我的!”

    在屡次被许落拒绝后,他猜测许落对宴山亭还有些留恋。

    如果当初许落嫁给的是他,他绝不会对许落不好,遗憾、不安、渴求、嫉妒等种种情绪下,楚淮彻底放开了。

    树叶被两脚兽终于有些意思的活动惊动,跳到书柜高处观摩。

    办公室很快一片狼藉。

    暴力到底能解决什么问题很难有统一的定论,但对长久积压火气心怀嫉恨和不安的两个男人来说,这是最直接最本能的方式。

    就像动物世界争夺配偶必然会伴随血腥暴力。

    两个身高超过一米九,身体精健常年健身且精通各种防身术的男人,都有种要是在此刻有所退让就会失去心爱之人的决然和凶残。

    陈匀听到办公室的动静,额角跳了又跳。

    不过这种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他问旁边同样禁不住压低眉宇,偶尔按一按眉角的罗风:“有口罩吗?”

    罗风:“有。”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知道下一架是不是在人家地盘打的。

    罗风:“小少爷出事了?”

    陈匀说了照片的事:“小少爷拍戏总一身伤,他那么努力,以后你家少添乱。”

    这事自家理亏,罗风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陈匀一边听里边的动静一边应付罗风,顺手把白嫖的口罩迭整齐塞西装口袋。

    又催底下人查照片的事速度着点。

    这时钟宣问什么情况。

    陈匀短暂斟酌后回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打起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

    第 67 章 修罗场?

    宴山亭走时脸上挂了彩, 衣服上好几个脚印,还有几根不细看看不出的黑色猫毛。

    陈匀默默递过去口罩。

    罗风下达封口的命令,这才进了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楚淮靠坐在窗边抽烟, 脸上也挂了彩,树叶仰头看他,被呼噜脑袋后爬到楚淮身上,努力去舔他的脸。

    罗风说了从陈匀那打听来的消息, 又去找医药箱。

    打了一架心里倒舒畅多了, 楚淮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罗风, 没好气的说:“没输。”

    罗风:……也没赢。

    楚淮按掉烟头:“口香糖, 口罩, 我要去剧组, 你去查谁干的, 弄不死他!”

    罗风:“……先上药?”

    戴口罩是酷哥,摘了口罩真挺有碍观瞻。

    楚淮嫌弃道:“做错事溜光水滑的过去, 合适吗?”

    许落这时也并不是很溜光水滑。

    他不得不撒谎。

    和陆家的交易,协议离婚的内容,这些都不好说,只好说和宴山亭的婚姻是两家长辈撮合, 没过好, 所以离了。

    艺人隐瞒婚姻史不是小事。

    如今和许落处出感情了,尤其许落其他方面远超预期的好,如今尴尬又蔫吧,吴英英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她道:“高层很看好你,婚姻情况得报备。”

    许落:“应该的。”

    吴英英:“没事,圈里结婚又离婚离了又结的不知多少,你走的实力派路线, 只要自身业务过硬不做杂七杂八的事,问题不大。”

    看时间差不多她说去和卢平宣聊聊,让许落放宽心。

    反正吴英英是放宽心了。

    比起图谋不诡的表哥,旧情难忘的前夫明显安全多了。

    吴英英是以了解许落最近在剧组的情况约的卢平宣。

    卢平宣虽然心虚但也没多想,他负责剧组演员的排戏,只以为许落如今工作多拍戏的时间需要调整。

    没想到见面吴英英就开门见山。

    照片已经卖出去,卢平宣拒不承认拍照的事。

    吴英英以高价买回照片引诱,见卢平宣懊悔就确认了,怒道:“你把照片卖给谁了?”

    吴英英没想到卢平宣这么不讲道义。

    艺人也是人,总会有很多被狗仔抓住但并不想曝光的事,而狗仔探究艺人隐私的最终目的是钱,会第一时间联系相关艺人的团队,价格谈不拢或蓄意报复时才会商量都不打就私自曝光艺人隐私。

    吴英英用卢阳阳的隐私威胁,知道照片已经被狗仔卖给公司高层,眼前就是一黑。

    她让卢平宣联系狗仔,问对方具体卖给了谁。

    正在这时吴英英接到陈匀的电话。

    陈匀:“曾泰找你了吗?”

    吴英英:“”

    想到许落和楚淮在照片中的亲昵,她立即解释了真相,免得宴山亭对许落有恶感。

    娱乐圈纸醉金迷,俊男美女又居多,感情混乱是常态。

    吴英英见多了今天好的蜜里调油的情侣明天反目成仇,但许落可没有和宴山亭或者楚淮反目成仇的资本。

    她叹气:“小落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实诚”

    知道真相的陈匀松了口气:“照片不会被曝光,这件事当没发生过。”

    他的人锁定发他照片的狗仔,一问之下曾泰的打算、卢平宣的偷拍就都清晰了。

    吴英英顿感轻松,转念却是后脊发寒。

    事情发生到现在才多久,宴总的人竟然已经知道且将事情压了下去,这得多大的能量,而且对方这样敏锐,难道一直在监控许落?

    吴英英将这件事和自己的担忧告诉许落。

    许落也不免猜测宴山亭在深度关注他。

    只是监视又怎么样。

    总不能一个不高兴就全面封杀他的事业,宴山亭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许落不是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若宴山亭要真恼羞成怒封杀他

    许落想了一圈,感觉问题不大。

    在内,他已经攒了很多钱,够花几辈子,在外,他对吴英英的承诺也已经做到,如今真成了有名气的艺人,也让吴英英重新被公司重视。

    吴英英的能力有目共睹,如今离了他也很容易争取到资质好的艺人加以培养。

    许落不想吴英英担忧,只告诉她,他心里有数。

    吴英英见许落淡定也渐渐不再忧心。

    楚淮赶到剧组是口罩墨镜棒球帽的配置,乍看像影视剧身手利落为人孤僻的杀手。

    开门的吴英英吓了一跳。

    浑身是伤额头还有个包的楚淮挺尴尬。

    进房间后说照片的事他已经知道,不是大事,有事和许落单独聊,让吴英英回避。

    许落没让吴英英回避。

    一来怕再被偷拍,经纪人在就说得清,二来楚淮喜欢他,两人总单独待着也不好。

    楚淮让吴英英去卧室。

    看出楚淮似乎有难言之隐,这次许落答应了。

    等看到楚淮一张帅脸变的姹紫嫣红,许落:“谁干的?”

    楚淮:“你前夫。”

    许落:“”

    楚淮为照片的事道歉,又说了宴山亭是怎么蛮横无理的闯入他的办公室,还忽然就动手,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他不想显的太弱势:“打回去了,没吃亏。”

    许落找来医药箱给楚淮上药:“不是你的错。”

    楚淮:“那是谁的错?”

    许落不解看他。

    楚淮叹气:“总是原谅别人结果自己吃亏,你这样,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原是装可怜博关爱,但许落才真的可怜。

    楚淮有种将人藏起来只接触他一个人的冲动。

    许落告诉楚淮,宴山亭那已经处理完照片的事,没让楚淮多留。

    楚淮离开后,许落联系了宴山亭。

    宴山亭接电话很快:“落落,有事?”

    他已经从陈匀那知道照片怎么来的,之前果然是楚淮虚张声势。

    宴山亭很想见许落。

    照片虽然有来由但楚淮得到许落的拥抱是真的,他很嫉妒。

    但他现在这样

    许落:“照片的事,谢谢。”

    宴山亭心头一暖:“不谢,天晚了不要谁敲门都给开,不安全。”

    许落:“嗯。”

    他叹气:“你怎么能对楚淮动手?”

    宴山亭语气冷下来:“你找我是为他兴师问罪?”

    许落沉默。

    宴山亭无法接受许落为了其他人指责他,哪怕许落还没说,但他已经感到难过。

    他镇定的说:“我很忙,没事的话就挂了。”

    宴山亭没有挂电话,许落很久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不,好像从认识到现在许落一直都很少主动联系他。

    宴山亭想到过去。

    过去的他无数次告诉许落自己很忙,让许落不要打扰他。

    那些轻描淡写冷漠排斥的话像回旋的箭,经过光阴淬炼后坚硬又阴冷,现在一根根准确扎在他心口。

    几秒钟后那边挂断了,宴山亭深吸气,这没什么用,他只能快步去休息室。

    白天去楚淮那耽误了时间,他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他的小妻子不在家。

    除了工作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枣糕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团成毛团。

    被宴山亭抱起来后它熟练趴在他肩上,爪垫摸到宴山亭下颌后亲昵的蹭了蹭。

    宴山亭亲了亲枣糕的爪垫,心酸的要落泪。

    曾经那些亲昵的日子,疲惫睡去的许落偶尔也会把手搭在他脖颈,好像永远都属于他。

    他出门,开车去剧组。

    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空荡荡办公室的钟宣:“……”

    钟宣问陈匀:【老板不见了,你那儿有情况吗?】

    陈匀:【调监控看看?】

    五分钟后钟宣联系陈匀:【出去了,抱着猫】。

    陈匀:【大概去找小少爷了】。

    该找得找,楚淮能顶着那张脸去卖可怜,他家大少爷也能去。

    宴山亭一路开车到剧组,两个多小时后到许落所在的酒店楼下。

    他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宴山亭没办法像楚淮那样装弱势博同情,他一直是所有人的依靠,是奶奶的,也是许落的,即使许落已经不要他。

    他想看看许落的照片平复心绪,这时才发现许落来了短信。

    许落知道自己很不会聊天,在宴山亭生气的说不聊了后只好挂断电话。

    只是有些事该沟通得沟通。

    尤其宴山亭还帮他处理照片的事。

    许落心怀感念和愧疚,并不将宴山亭拒绝沟通的事放在心上。

    两人打架他是罪魁祸首,而且楚淮可不是省油的灯,看楚淮伤那样,他判断宴山亭肯定也伤的不轻。

    许落在备忘录措辞好想说的话,再三调整后才粘贴到对话框给宴山亭发过去:【楚淮还手了吧?他不是会吃亏的人,但你先动的手,这很不好。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和楚淮都扛着一整个集团,又是成年人,怎么能打架?楚淮伤的不轻,想必你也受了伤,记得上药,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我不喜欢楚淮,也不喜欢你,我只当你们是朋友,你们的争端不会有收益,对我来说也只会添加烦恼。以后不要别再浪费时间精力在我身上。谢谢你帮我处理照片的事,望你安康】。

    他发短信后一直等不到回复,特意将手机短信提示音开很大才睡觉。

    宴山亭将长长的短信来回看了好几遍,眉眼不禁软化。

    他对困倦的趴在副驾驶的枣糕说:“你哥关心我,让我记得上药,还说不喜欢楚淮,还祝我安康。他很久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那会儿我还凶他,难怪他不喜欢我”

    枣糕听不懂他说什么。

    不过两脚兽最近总莫名其妙,它只好敷衍的喵了声。

    宴山亭慎重回复:【知道了,都听你的,晚安,宝宝】。

    与此同时,许落在黑暗中听到短信提示音立即就醒了。

    一看时间凌晨一点十五。

    又加班了?

    看清短信回复了什么,不禁叹气。

    宝什么宝,看来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许落并没有纠结很久。

    他看着许菱素走向死亡,早知道很多事都落在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上。

    许落问心无愧。

    其他的……

    有些事他无能为力。

    希望时间能调整一切。

    很快到六月份,许落的生日在这个月。

    粉丝们提前在微博祝他生日快乐。

    许落感谢粉丝的祝福,在微博抽奖发红包,还在吴英英的建议下办了粉丝见面会。

    今年的生日他和粉丝一起过的。

    许落不会什么才艺,本着不跑调的原则给粉丝唱了几首挤出时间练习的歌曲,然后请粉丝们吃了自助餐。

    半个多月后许落见到一如既往英俊的宴山亭。

    宴山亭抱着枣糕来的,对许落说:“它想你了,我也很想你,上午去了老宅,奶奶让你有空去看看她。”

    许落自动忽略宴山亭说的也很想他。

    他也很想宴奶奶,就点点头:“戏马上杀青了。”

    许落的戏服料子轻薄,不好抱枣糕。

    宴山亭就充当猫爬架。

    许落摸了摸枣糕的脑袋,又给它挠下巴,枣糕满意的在宴山亭的臂弯翻了个身露出被细细绒毛覆盖的肚皮。

    宴山亭看着许落柔和的神情,希望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八天后许落的戏份杀青,作为男主角的他特意请了剧组主创人员吃饭。

    这也叫杀青宴。

    许落再不会像两年前刚出道那样,没怎么样就被剧组各种人为难。

    如今的他出身大公司,有金牌经纪人,有代表作,有圈内不少成名的艺人和导演做好友,已经有了能给自己尊严和空间的能力。

    男二号卢阳阳对许落很客气。

    他做副导演的叔叔卢平宣因为许落被踢出剧组,茗盛曾经的一线艺人曾泰在同一时间被全面封杀。

    具体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这更让人畏惧。

    而许落最近还签了《无名传》的男二号。

    这是资金投入超五亿的大制作电影。

    电影圈比电视剧圈高一个等级,许落走的又快又稳,卢阳阳不想被这样的人记恨。

    卢阳阳趁着无人对许落道歉。

    许落:“我知道不关你的事,这次合作很愉快,期待再见。”

    卢阳阳顿时放心。

    他一直在等许落露出真面目。

    没想到整部剧拍完许落还一如当初,不由佩服又喜欢。

    不过许落的追求者看着都不好惹。

    卢阳阳暗道下部戏可以和有意的人谈个恋爱玩一玩,好中和许落带给他的感觉。

    这时已经快七月,距离许落和宴山亭分开已经过去半年。

    许落后来又问过两次。

    只要一提到领离婚证的事宴山亭就沉默,好像变成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许落后来也不问了,反正在他这已经是单身。

    不过有些情感割不断。

    许落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去看宴奶奶。

    不再是当工具人的必须去,是作为被关照爱护过的小辈对敬爱的长辈的惦念。

    一到老宅,除了脸还精致可爱,身体已经胖乎乎的平安还是老远就出来迎接他。

    许落抱起它掂了掂:“又胖了。”

    钟叔迎过来:“小少爷,晚上吃火锅怎么样?”

    许落说:“好啊。”

    吃饭时他拒绝了宴奶奶留宿的提议:“开车了,明早还有个活动,住家里方便。”

    宴老太太问许落知不知道宋栩风订婚的事:“我也去凑凑热闹,听说你和他的未婚夫是好朋友,咱祖孙俩一起?”

    许落笑眯眯说:“我也想和您一起,不过我已经答应林跃头天就去,要多陪陪他。”

    这是个借口,林跃和宋栩风好的蜜里调油,宋栩风的爱给了林跃坚定的勇气,压根不需要谁陪。

    许落只是不想因为陪着老人家一起过去再引起大家的误会,他想单纯的以林跃的朋友身份出席林跃的订婚宴以及将来的婚礼。

    许落接连拒绝了老太太两次,不过他的到来还是让老太太格外开心。

    他临走时还许诺老太太,回头有空再来看她。

    许落换了新的车,一百来万,驾驶起来更舒适安全,衣着得体眉目神采奕奕,俨然过的很好。

    宴老太太看着这样的许落离开,骄傲又失落。

    这时宴山亭正在餐厅吃饭,坐在许落之前坐的位置的旁边。

    因为宴老太太也有丰富的日常活动,许落来时每次都会预约,宴山亭因此知道许落什么时候到这里。

    他每次都在,不过不会次次都出现,免得许落反感。

    宴山亭有些嫉妒老太太,许落对他的感情是假的,对老太太却是真心实意。

    一周后林跃订婚宴的正日子,许落拿着林跃和宋栩风给的双份请柬参加。

    他出现后整个大厅就是一静

    在很多人印象中许落从过年时就不再出现,但他本人却越来越红,之前的《青宫曲》和《唯爱卿卿》回放收视率依旧很好。

    尤其《唯爱卿卿》,正在海外十几个国家热播。

    而大半年时间不见的许落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好看,是那种不再是宴山亭伴侣的,完全独立的光芒四射。

    宴山茴看到许落后就奔了过去。

    之后是徐天文和他那几个和许落吃过几顿饭,都挺喜欢和许落来往的兄弟们。

    林跃听说许落来了,丢开宋栩风急匆匆出去。

    今天很重要。

    对他来说很重要。

    对离开这圈子很久的许落也是。

    林跃怕许落受委屈,早计划一早摆明姿态,没想到差点没挤进去。

    看到许落被簇拥的祝慕白:“”

    祝慕白很注意维护圈子里的人际关系。

    今天早早就来给林跃捧场。

    这几个月宴山茴似乎被许落刺激到,忙工作忙的飞起,他只好另寻盟友,最终选定没有背景的林跃。

    没想到林跃很冷淡。

    想着林跃内敛自卑,他只能再接再励。

    现在看,不会是许落从中作梗才让林跃疏远他……

    其实林跃一直很敏感,在第一次见到祝慕白时就感觉到对方的冷淡,知道祝慕白如今和他亲近不过是看他真和宋栩风成了。

    这种前倨后恭的人,他不会和对方来往过密。

    祝慕白若无其事的和许落打招呼。

    他今天也精心打扮过,也曾收获无数惊艳的目光,但某种直觉让他之后就迅速的远离了许落,免得被人拉着比较。

    祝慕白在等着宴山亭出现。

    自从表白之后宴山亭再不参加聚会,他竟没有机会接触他。

    他特意等在大厅的入口处。

    没想到宴山亭直接略过他走向许落。

    众人好奇宴山亭和许落如今会怎么相见,看宴山亭和许落说话时温柔了神色,不禁诧异。

    有人偷偷靠近祝慕白:“不是说许落被宴山亭厌弃了吗?”

    散布许落被抛弃谣言的祝慕白:“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对方也不在意是哪个别人,感叹道:“到底是真夫夫,站一起就是顺眼,宴总看着旧情难忘,没准这俩什么时候就复婚了。”

    祝慕白听的心烦意乱,正努力想借口转移话题,忽然大厅就是一静。

    他看过去。

    来人西装革履眉目桀骜,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有种英姿勃发的英俊和 锐利,让人不敢直视,竟是楚淮。

    今天来这里的都是和宋家交好的人家,是宴家一派,楚淮来砸场子?

    众人心头猜疑,但还是自发给楚淮让路。

    有人看出楚淮精心打扮过,暗自替宋栩风担心,这架势看着像来抢亲的……

    宋栩风知道内情,不禁看宴山亭。

    宴山亭察觉到异样看过去,眉眼就是一沉。

    楚淮对他挑眉一笑。

    他彬彬有礼的对宋栩风说:“听说这儿有喜事,老爷子让我来沾沾光,也好早些脱单。祝宋少和林小少爷百年好合,不会不欢迎吧?”

    宋栩风:“谢谢,欢迎。”

    楚淮这时好像才看到许落:“许老师也在啊,我是你粉丝,一会儿合个影?”

    许落:“”

    楚淮将怀里抱着树叶递给许落:“这猫重的很,胳膊都压酸了,您受累帮忙带会?”

    楚淮只是往前一递。

    他怀里的黑猫迫不及待扒住许落袖口喵喵叫。

    许落:“”

    感觉大厅几乎所有人看过来,许落头皮发麻。

    这都什么事。

    许落确定楚淮是来找他,眼神警告他不要砸场子,今天是林跃的好日子,他喧宾夺主算怎么回事。

    楚淮微微挺直脊背,眼神乖巧,示意不会胡闹,让许落别恼。

    宴山亭看到两人的互动,再看那只舔着脸趴在许落胸口的黑猫,怒气上涌。

    但是楚淮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气人的套路。

    他沉了心替宋栩风招呼客人:“楚总这么有兴致,留下吃顿便饭?”

    知道两人不和的宾客们:“”

    本来就准备强留的楚淮:“好啊,不过我和你不熟,我要坐许老师旁边。”

    许落:“……”

    宴山亭轻描淡写的道:“不耽误,我也坐许老师旁边,正好顺便熟悉熟悉。”

    第 68 章 宴山亭危险且变态的想法……

    许落时常不知道怎么接宴山亭或楚淮的话。

    当这两人凑在一起, 他更没办法说点什么合时宜的话,不过幸好这时和宋家长辈浅聊过的宴老太太出来了。

    树叶始终黏黏糊糊的用两只爪抱着他的胳膊。

    许落只好抱着这粘人精去和宴老太太打招呼。

    宴山亭和楚淮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宴老太太看到许落很高兴,见他抱着猫, 对宋老太太说:“这孩子一向招小动物喜欢,我家那只也喜欢他。”

    她问许落:“谁家猫,这么黏着你?”

    宋老太太很喜欢许落。

    虽然现在许落和宴山亭分开了,但宋栩风说许落还是他的朋友, 再见宴老太太对许落还很关切, 闻言便也笑着看许落。

    想到宴、楚两家不和, 许落一时哑然。

    楚淮上前一步, 完全是小辈的姿态:“宴奶奶, 好久不见, 我养的猫, 它挺喜欢许落,自个儿黏上去了。”

    说着便作势要将树叶抱走。

    树叶挥爪拍掉他的手, 翻身给楚淮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宴老太太对楚淮并无恶感,当年的事和两个小孩子无关。

    只是到底可惜了一对自小长大的兄弟。

    她笑道:“小猫灵性,总是喜欢性子最好的人,放它去玩吧, 小落很会照顾猫, 不会亏待它的。”

    楚淮点点头。

    许落心头诧异,又不禁松了口气。

    宴老太太被宋老太太请去第一桌,脸上笑意一直在,心里却直犯嘀咕。

    什么时候许落和楚淮这么熟了?

    楚淮爱憎分明,尊敬她是看在小时候被她照管过的份上,但对其他和宴家有关的人从来不假辞色。

    眼见隔壁桌许落一落座楚淮竟紧跟着坐人旁边,并不讲究什么座次, 甚至隐隐有种亦步亦趋的样儿,宴老太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按地位今天不论宴山亭还是楚淮都该坐首桌。

    不过宴、宋两家世代交好,宴山亭在宋栩风的长辈那一向以晚辈自居,而林跃家是普通人家,更注重长幼而不是地位。

    宋栩风和宴山亭商量过,第一桌就坐宋、林两家的长辈了。

    这一举动也算给足了林跃的家人面子。

    宾客们注意到这一点,便知林跃在宋家很受重视。

    许落坐定后感觉不再那么惹眼,不禁松口气。

    他专心和树叶玩,只当左右两个护法一样的人不存在。

    宋栩风见宴山亭和楚淮明明一个冷漠寡言一个桀骜不驯,在许落身边却都平和许多,慢慢放下心。

    他走向自己心爱的人,神采奕奕的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

    许落没有参加过订婚宴,更何况这种超级豪华版本的。

    他抱着猫兴致勃勃的看。

    宴山亭见许落眼神赞叹,心头刺痛,这么好的许落本应也有这样的排场,甚至更好,是他慢待了他。

    两年时间

    如果当初他对许落用心,是不是许落未必会绝情离开。

    楚淮看许落兴致谙然,凑近说:“喜欢啊?咱们将来也办。”

    许落:“”

    众目睽睽他也不好说他,在桌下踩他一脚。

    楚淮立即坐端正了。

    宴山亭听到楚淮说了什么。

    这正是他想说的。

    他低声对许落说:“订婚宴和婚礼我们也都会有,会是最好的。”

    许落:“”

    楚淮瞥宴山亭,幽幽道:“离婚了才办婚礼,没听说过。”

    这一桌坐着的其他人地位都不低,但比宴山亭和楚淮却逊色许多。

    众人原本都稳重。

    听楚淮和宴山亭你来我往的说辞,不禁惊讶。

    原来楚淮今天不是来砸场子,也不是来抢婚,竟是看上了宴山亭的前妻?

    不过该说不说,不论宴山亭还是楚淮,都和许落挺登对。

    许落不想给楚淮难堪,但他真的很尴尬。

    他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给楚淮看:【你如果想赶我走,可以直接说】。

    楚淮大惊,立即正襟危坐。

    许落将同样的话给宴山亭看。

    宴山亭同样变的静默而端正。

    祝慕白一直注意许落那桌的情况。

    见许落踩楚淮一脚真怕楚淮掀桌子,没想到一向凶狠暴戾的楚淮竟低眉顺眼。

    是他小瞧了许落。

    原来连楚淮都成了他的入幕之宾。

    祝慕白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大哥祝慕坤。

    外人不知道祝慕白喜欢宴山亭,祝家人却清楚,也曾希望祝慕白能将宴山亭拿下。

    如今宴山亭明显对许落旧情难忘。

    祝慕坤低声道:“别看了,咱们掺和不起人家的事,你能混到那个圈子已经很厉害,趁着情谊没散早些找个好人家”

    祝慕坤是祝慕白同父同母的大哥。

    他很嫌弃祝慕白的优柔寡断,祝慕白既然没有竞争继承人的资格,不如早些嫁人给他添些助力,让他执掌祝家

    总比在异母手足底下讨生活要好。

    祝慕白暗道真是蠢货,大难临头都不知道。

    他是喜欢宴家势大,喜欢宴山亭卓尔不群。

    可真正拼命想嫁入宴家不止因为这个。

    这些年保守着那个可怕的秘密,祝慕白经常做噩梦,他若不想成为被殃及池鱼的那个鱼,成为宴山亭的家人才最保险。

    不过祝慕白不敢再次向宴山亭表白。

    他有预感,如果再说一次喜欢之类的话,宴山亭会毫不留情的将他驱逐出圈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看明显是许落想要离开宴山亭。

    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订婚宴后许落将树叶还给楚淮,他开车来的,也没喝酒,独自开车离开。

    宴山亭和楚淮目送许落的车子远去。

    这两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其他人也只好跟着站着,大多数人已经看明白,楚淮今天是为许落来的。

    宾客们有些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许落确实很吸引人,如果不是顶着宴山亭前妻的名头,不会少人追。

    旁的人不敢捋虎须,但楚淮却向来横行无忌。

    宴山亭送宴老太太回老宅。

    宴老太太问他:“小落和楚淮怎么回事?”

    宴山亭:“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宴老太太:“哪样?”

    宴山亭:“他不喜欢楚淮。”

    宴老太太:“也不喜欢你!”

    见宴山亭杵着不说话,宴老太太叹气:“小落今天不喜欢楚淮不代表明天不喜欢,当年你父亲不争气,如今你也是!你到底做了什么?”

    宴老太太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许落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怎么会前脚和宴山亭你侬我侬,后脚就离开?

    要不是对她一如既往的体贴关爱,宴老太太都要以为许落是被谁给掉了包。

    宴山亭不说话,宴老太太却怕那么好的孙媳真跑别人家去。

    她苦口婆心:“你和你爷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头一样往那一杵好像能杵来什么。当初你爷爷仗着自己长的俊,我算是自己上钩。你呢?楚淮比你差什么?你跟奶奶说说,也许这件事还有转机。再不坦白,反正小落永远是我的孙孙,至于你,以后一辈子抱着猫过去。”

    今天楚淮忽然出现,不止宾客们震惊,宴山亭也是。

    楚淮这般高调的表明对许落的喜欢,宴山亭心里不是没有紧迫感,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让许落回心转意。

    也许称不上回心转意,许落从未对他用过心。

    也许是情绪积压到某个临界点,也许是被“还有转机”打动。

    宴山亭扑通跪在宴老太太面前。

    宴老太太下意识问:“你出轨了?”

    宴山亭沉默几秒后坦白了一切。

    坦白和许落的协议,坦白许落怎么来的宴家。

    宴老太太震惊到久久没有回神,心疼许落到恨不能立即去见见他。

    再看眼前的混账,她气恼道:“混账!”

    宴老太太让宴山亭滚去祠堂跪着:“小落不是没有心的孩子,你肯定没少欺负他,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绝情,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什么!”

    宴老太太一宿没睡,既心疼许落自小的遭遇,也心疼宴山亭。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她。

    她一大早去祠堂接人,对宴山亭说:“错了就要认,该道歉道歉,该弥补弥补,之后再说其他。”

    宴山亭点点头。

    宴老太太犹豫再三还是道:“离婚证也该领,不破不立”

    宴山亭脸色泛白,没有说话。

    这时楚淮也刚从祠堂出来,晃晃悠悠去餐厅陪楚老爷子吃饭。

    昨天他去宋家那样高调,楚老爷子晚上就知道了。

    楚老爷子没少拿宴山亭结婚的事催楚淮,自然也了解过许落,评价说小年轻白净好看眼神端正,是个正派人。

    现在楚淮看上许落,楚老爷子虽然意外许落是宴山亭的前妻,但更惊喜。

    铁树开花多难得,尤其许落确实不错。

    楚淮在老爷子面前夸许落,难免说到许落如何敬业,如何在几十斤重的吊灯下救了他。

    这又牵涉到他图谋不轨的接近人家的前事上。

    当即楚淮就挨了楚老爷子两拐杖,晚饭也没得吃就被撵去祠堂反省去了。

    这一夜惦记许落的人不少,很多人家都催促家里的子弟和许落搞好关系。

    不管人花落宴家还是楚家,反正和许落有交情错不了。

    不过最先联系许落的是祝慕白。

    祝慕白不想留下把柄,给许落发信息时措辞很得体,说大家都是朋友,现在许落好不容易有空闲,一起出来聚聚。

    许落:【叫上山茴一起?人多热闹】。

    祝慕白:【她最近忙】。

    许落就确定祝慕白是有私事找他。

    可他和祝慕白并无私交,唯一的交集大概是他是宴山亭的前妻,而祝慕白现在喜欢宴山亭。

    许落的成长期一直挣扎在生存线,感情上一片荒芜,但幸运的是他有无数份群演的工作经验可以借鉴。

    像祝慕白这种情况,许落大致心里有数。

    许落给祝慕白拨过去语音电话:“见面就不用了,经纪人催的紧,我可能腾不出时间,如果你有什么话想私聊,现在就很方便。”

    祝慕白预感到许落什么都明白,不由忌惮。

    事已至此,退缩反倒让人小看。

    他咬牙道:“既然你和亭哥分开了,能不能离他远点?我喜欢他很多年,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杆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楚总好像对你有意,他家世不比亭哥差,与其吃回头草不如试试新人?”

    祝慕白的话有些偏激,许落听的不顺耳,看人情绪激动才忍着没打断。

    等祝慕白说完,许落冷静道:“没有也许,难道你喜欢宴山亭的每一年我都在?还有,我和楚淮怎么样是我的事,不用你指挥。我和宴山亭已经分开,他做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没有我还有其他人,难道每个人你都要去警告去安排?”

    没想到许落竟这么强硬,祝慕白不禁愣住。

    许落也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

    他诚恳评价:“你家世好,学历样貌样样出众,配得上任何人。喜欢就大胆去追,追不到只能证明没缘分。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祝慕白哑口无言,狼狈结束通话。

    他知道许落说的是真的,没有许落也许还是周落、赵落,根本问题是宴山亭压根从没有正眼看过他。

    可是他还能怎么做

    为什么许落还可以有楚淮?

    冷静下来后祝慕白给许落发短信,恳求他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许落:【好】。

    他本来也没有说出去的打算。

    许落不会很在乎祝慕白的感受。

    因此没有什么安慰和许诺,并且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但他在乎宴奶奶。

    听钟叔说老太太住院,许落立即去医院探望。

    宴老太太经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许落以前陪她体检过,刷脸就进去了。

    医生告诉许落,老太太是饮食不调和思虑过重引起胃病发作,胃是情绪器官,还需要家属多陪伴老太太让她开阔心胸才对。

    许落点点头,心头担忧又愧疚。

    自从离婚后他有意减少去老宅的次数,但宴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全心全意的对待他不说还总是记挂着他,托钟叔往剧组送东西都很多次。

    许落陪宴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又看了床头的检查报告,安抚她安心养病。

    宴老太太很听话的点头,眼圈红着。

    许落安慰说:“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养着就行,病灶之前切除的很干净,不会复发。”

    他并不知道宴老太太是在心疼他和心存愧疚。

    宴老太太最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她突发奇想让宴山亭通过八字找对象,许落是不是就不会被陆家逼迫,陆家逼他,宴山亭也逼他,这么好个孩子,几乎腹背受敌的度过了两年。

    她建议宴山亭和许落领离婚证,可却没办法强迫宴山亭领证。

    宴老太太将枕头下的遗嘱拿出来:“不论你和山亭走到哪一步,你始终是我认定的孙子,奶奶老了,不知道还能看着你们多久,这些东西是我一辈子的心爱之物,分给山亭一些分给你一些,留个念想也好。”

    她没脸提宴山亭说过的真相,只好以此弥补。

    许落吓了一跳:“什么就遗嘱!您看面相至少要长命百岁,要我收也行,您九十九岁再给我。”

    许落将遗嘱递给一旁的钟叔,严肃的说:“回头烧掉,不吉利。”

    宴老太太:“”

    钟叔点点头:“都听您的。”

    宴山亭靠在门外的墙上,听着许落哄着老太太好好看病,又许诺回头一起去外面度假,仿佛他们还是一家三口,眼眶微酸。

    楚淮闻讯带着楚老爷子来医院办了入住,火急火燎的给许落发信息:【有空吗,十万火急,帮个忙?】

    许落刚把宴老太太哄睡着,连忙将手机静音:【什么事?】

    楚淮发了老爷子坐轮椅的照片:【老爷子又病了,树叶没人管,你接回去养两天?】

    许落:【以前你忙树叶都交给谁养?】

    楚淮:【都放老爷子那,这次他病的不轻,我得随时看护,罗风胳膊都被挠成五线谱了】

    楚淮:【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虽然许落总觉得楚淮在诓他,但总不能用长辈生病诓他吧。

    他问楚淮怎么接猫。

    楚淮发给许落个定位:【我在医院,一会儿抽空给你送过去】。

    他给在轮椅上悠闲撸猫的老爷子比了个OK。

    楚老爷子挺了挺腰,对树叶说:“就说还得是我,这叫什么?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还叫什么?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许落发现楚淮发的医院就是他在的这家:【我也在医院,宴奶奶病了,你别跑了,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他本来也要走了。

    许落在门口对宴山亭说:“我和奶奶说了,明天再来看他,医生说她心情不好,你没惹她生气吧?”

    宴山亭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情绪不好,只好沉默。

    许落看他这样,就知道祖孙俩闹矛盾了:“老人家和小孩差不多,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要哄的,奶奶再有事你联系我,别瞎说话气到她。”

    宴山亭:“嗯。”

    见许落要走,宴山亭跟上去:“我送你。”

    许落还要去楚淮那抱猫,拒绝道:“不了。”

    宴山亭很珍惜和许落在一起的每一秒,许落坚持不要他送,他只好答应,远远看着他离开。

    没想到许落却从消化科往楼上的呼吸科去。

    宴山亭跟上去,看到一只黑乎乎的毛团子从远处奔向才上楼梯没几步的许落,被许落抱了个满怀。

    宴家是这家连锁医院最大的股东。

    宴山亭立即联系院长要了呼吸科病例,看到楚老爷子半小时前入院的信息。

    宴家和楚家不和,楚家旗下也有私立医院,从来不会往这来。

    宴山亭联系陈匀:“枣糕还好吗?”

    宴山亭挂断电话后,安静的等在病房的客厅。

    奶奶说的对,错了就要认。

    有件事他一直想做但一直没有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他是不如楚淮会招摇撞骗,但举一反三总行。

    楼上,许落抱着树叶和楚淮的爷爷聊天。

    他抱歉的表示原本就在医院,若不然怎么也不该两手空空的过来,又问楚爷爷的病什么情况。

    许菱素癌症晚期后病灶累及多个器官。

    那时许落算半住在医院,对各种病症也都有些了解。

    楚老爷子没想到许落比他以为的还要讨人喜欢。

    他年轻时和楚淮挺像,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最喜欢的却是平和从容的那类人,许落正好是这种。

    楚老爷子问了宴老太太的情况,感叹道:“都老了”

    楚淮靠在门框上看俩人聊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陈匀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小少爷,枣糕看着不大好,您要不要来看看?”

    许落惊了一跳:“怎么不好了?”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住院不说,猫也不舒服

    陈匀:“这几天不知它跑去哪儿玩了,沾了病毒,宠物医生说挺过今天就没什么大问题,大少爷在医院陪老太太,除了他枣糕最喜欢您,您在的话它也许能更快康复。”

    许落答应陈匀去看看,匆忙和楚淮告别,想到猫和猫之间也许会传染,他只能暂时树叶留给楚淮。

    楚淮:“我跟你去。”

    许落:“你是来陪病人的,跟我去干什么,那边有医生。”

    楚淮:“”

    楚老爷子赶忙以和许落投缘的名义,约许落有空来家里坐坐。

    许落匆匆离开,下楼后又跑上去找宴山亭,问他能不能去他家一趟。

    宴山亭:“当然,你知道枣糕的事了?”

    许落点点头。

    宴山亭忍不住道:“任何时候那里都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去,不用问我。”

    许落解释:“你忘了?我离开前你说我要走出去就别想再回去”

    许落只是随口说一句,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宴山亭站在原地,懊悔不已。

    仅仅过去半年而已,以他现在的角度看,那时的他竟是那么霸道和无情。

    钟叔也听到许落的话,叹气道:“大少爷,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改变,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老太太这有我在,你也回去一趟?”

    他听到宴山亭和陈匀的通话,虽然不知道宴山亭想做什么,不过主动总会有机会。

    许落开车到老宅,并不知道宴山亭以更快的速度先一步回去。

    陈匀告诉许落,枣糕在宴山亭的卧室。

    其实枣糕这会儿出去玩了。

    它自从某次从外面抓到一只麻雀,之后就爱上了打野食,每天都要出去在外面转悠半天,肚皮都紧实了。

    许落急匆匆上楼,到宴山亭关着的卧室门前不禁站定。

    恍如隔世。

    最深刻的是第一天来的记忆。

    许落甚至有种回到两年前的感觉,因此抗拒推开眼前这扇门。

    宴山亭从书房的监控看到许落的迟疑。

    高清摄像头记录下许落一剎那的畏惧,那种畏惧好像刀子一样扎在宴山亭的心口。

    许落推开房门没发现枣糕。

    这间卧室很大,分很多区域不说还有一个露台,他只好慢慢找过去。

    房门从身后关上。

    许落下意识回头,看到本该在医院的宴山亭。

    陪老太太去医院的宴山亭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

    但这并不会让他显的晦暗。

    他肤色冷白身量高大,长相有种浓墨重彩的俊美,整个人如今又绷着一种说不出的劲儿,像雨后的原始森林一样给人浓重的危险和绚丽感。

    许落:“你骗我?”

    宴山亭看出许落的戒备,心头黯然:“是,我骗了你,落落,你坐,坐在那边的沙发上,我有话要对你说。”

    许落:“枣糕没事?”

    宴山亭:“它很好,最近还学会了抓鸟。”

    许落不想和宴山亭聊什么,只想离开。

    他不喜欢这里。

    错肩而过时宴山亭拦住了许落。

    沙发上,他轻而易举将许落压制在身下,又轻轻放开。

    许落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宴山亭伸手抚平许落衬衫的褶皱,后退两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似乎装着小提琴之类的精致的盒子。

    盒子被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宴山亭:“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的许落:“!”

    盒子里的东西很精致,但不太正经,有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制作的短鞭,有绳子,有木料看着就不错的手臂长的棍子,还有银针

    作为有过性生活的成年人,许落感到惊悚。

    他看上了棍子。

    如果宴山亭因为喜欢他但总是被拒绝而产生什么危险且变态的想法……

    棍子做武器,许落计划趁机从楼上跳下去。

    他打不过宴山亭,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维护尊严以及安全,还有别的什么。

    以前他不能反抗,他在交易当中,并且已经获益。

    但是如今时过境迁,许落不想再被那样对待。

    许落在很快的时间做了决定,谨慎的看着绕过茶几走过来的宴山亭。

    四目相对。

    宴山亭看到许落眼里的警惕和畏惧。

    两年半前的许落并没有这样的眼神,他藏的很好,用漠然武装了自己,但那种伤害其实一直都在。

    原来一直都在。

    因为他是施暴者,便很轻易的忽视了被那么对待的许落有多害怕。

    许落从仰视变成俯视,因为宴山亭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宴山亭还解开了一颗扣子。

    许落:“”

    宴山亭仰头看着许落,恳切道:“过去我要求你做过什么,你也可以要求我,还可以出出气,用盒子里的东西。落落,我没办法回到过去阻止那个恶劣的自己,只希望新的记忆能覆盖旧的,你可以任意支配我,在这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需要我先脱衣服吗,一件不剩也可以……”

    第 69 章 恐怖真相

    宴山亭身高腿长俊美冷峭, 单膝跪地并不会让他显的狼狈,反而有种大型猫科动物微露驯服的美感。

    原来是误会,许落松了口气, 暗道是他又小人之心了。

    不过许落不习惯别人跪他。

    他也无法直视盒子里的东西,扣上盒盖说:“我不好这个,你先起来。”

    宴山亭窘迫道:“不是那个意思。惩罚不是等量代换,我想让你出气”

    曾让许落脱衣服的事太私密, 无法对外人说。

    他在网上含混描述过。

    AI建议让渡主动权, 比如让对方加倍惩罚回来, 以此消弭对方内心的恐惧, 盒子里的东西也是AI建议的。

    虽然宴山亭的道歉方式比较奇异, 但许落感受到他的真心, 而且下跪的分量太重了, 尤其宴山亭的性格和社会地位在那儿。

    许落肯定的说:“已经出气了,我当时可没有下跪。”

    宴山亭没有立即起来。

    他记得奶奶的话, 详细解释:“当时我误会你贪财好色,想警告你不要在这里胡作非为,我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那天原本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许落意外, 但并不是很相信:“那天你还”

    那天宴山亭手都伸他衣服里了。

    宴山亭记得那天的细节, 也知道许落提起某方面的事会不好意思。

    他耳廓微红:“是有过冲动,那是一种本能,只对你有过的本能,我原本以为只是年纪到了被身体的欲望牵引”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宴山亭都以为许落对他一见钟情,现在回想,也许当初一见钟情的是他自己, 他的身体比他要敏锐的多。

    原来当时宴山亭的想法是那样,许落不禁释然。

    宴山亭问他:“还怕我吗?”

    许落摇头,因为宴山亭十分诚恳,他也不禁说一些真实的想法:“其实有一阵我很怕你会把我送人。”

    宴山亭:“送人?”

    许落:“刘总家经常有年轻人被抬去医务室,他有五任妻子,都家世普通,玩腻了就送人”

    还没有离婚时,许落因为拍戏受伤去别墅区的医院看过几次诊。

    他很快和那的医生熟悉,对方不禁吐槽同别墅区刘家的的事,听的许落心惊肉跳。

    有钱人家不把人当人时真的很可怕。

    如今想到刘家时不时送去医院的伤痕累累的人,许落还心有余悸。

    宴山亭知道许落说的是刘达。

    刘氏一脉确实大都不是好东西,不过在他面前一向规矩,没想到竟让许落承受了这么大惊吓。

    宴山亭:“傻不傻,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那么对你。哪怕是陌生人,不论强大还是弱小都不该随便欺辱。”

    许落:“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曾经迷雾一样的恐惧被挥散,他心态不禁轻松许多,又催促:“你先起来。”

    宴山亭:“那你坐,好好看着。”

    宴山亭没办法让心软的总是体谅他人的许落惩戒自己。

    但他不会逃避该做的事。

    宴山亭站在许落当初站的地方,像许落当初那样一件件脱掉衣服,然后整齐的放在脚边的地上。

    许落的眼神没有恶意,只有尴尬和不忍。

    但是只是没有爱意的眼神已经让宴山亭感到难堪,衣冠的庇护给了人类尊严,宴山亭剥下自己的尊严,看到许落曾经的痛苦。

    走出房间后宴山亭问许落:“还可以吗,我的身材?以后再想到这是不是能稍微想到点别的?”

    他并不擅长开玩笑,眼睛流露出几分紧绷的希冀。

    许落回头看紧闭的房门,发现真不那么恐惧了,就点点头。

    宴山亭禁不住兜了兜他的后脑勺:“来都来了,一起吃个晚饭?枣糕应该也快回家,见见它?”

    许落吃过宴山亭带去剧组的饭菜,此时倒也没矫情。

    很快枣糕回来,欢快向许落奔来后绕着他转了两圈却不靠近,跳上桌子愤怒的喵喵叫。

    许落不明所以。

    陈匀:“小少爷今天靠近过别的宠物?小家伙看着像吃醋了。”

    许落不好说抱过楚淮家的猫:“不记得了。”

    宴山亭:“换件衣服就好了。”

    许落:“不用了吧。”

    宴山亭:“枣糕会难过,今天不抱抱它,这件事很多天都不会过去,它理解不了太多,只知道喜欢的人有了别的猫”

    许落虽然将枣糕送了回来,但枣糕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拥有并长期养过的宠物。

    他只好上楼换衣服。

    未免宴山亭多想,许落以客人的姿态让陈匀陪他上楼。

    陈匀将许落带去宴山亭卧室的衣帽间。

    许落发现衣帽间他和宴山亭的衣服、饰品、鞋袜这些分门别类又相互依偎的摆放,完全是他还在时那样。

    许落简单的换了件衬衫,换下的衣服让陈匀找了袋子装好带下楼。

    他什么都不问,陈匀倒不好替宴山亭说什么。

    许落陪枣糕玩了会儿,喂它吃了小零食,又和宴山亭一起吃了晚饭。

    宴山亭看外面天都黑了,让许落留宿。

    许落说:“明天还有工作。”

    宴山亭知道没有。

    他看着许落上车,还是忍不住敲了敲许落的车窗,在车窗降下后抱着枣糕弯腰。

    陈匀后退几步,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宴山亭记得许落在徐天文的书房教训陆星喻时说的话。

    许落说不爱他,只是利用他,随便哄一哄他就能让他什么顺着他。

    那时宴山亭不以为然,许落怎么可能不爱他。

    宴山亭问许落:“不走了好吗?”

    许落:“”

    宴山亭没办法看着许落再一次离开:“不爱我也可以,不想哄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我什么都顺着你”

    许落对宴山亭说:“哥,不要开玩笑了。”

    他看到宴山亭的失望和难过,但许落真的只当他是很熟悉的朋友或者哥哥,没别的感情。

    许落开车离开。

    从后视镜看到宴山亭抱着猫还站在那。

    许落觉得抱歉和难过,但他暂时没有要走入一段感情的计划,开车出别墅区后停了几分钟,给宴山亭发了信息。

    宴山亭看到许落给他转账两万,备注是:“衬衫钱,谢谢。”

    他回到没有许落的空荡荡的卧室。

    晚上枣糕从枕头下拖出结婚证。

    宴山亭第不知多少次看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许落在努力微笑,他看着很不高兴,很不和善,一点都不像可以善待和体贴妻子的丈夫。

    如果早知现在他怎么也要笑一笑。

    第二天宴山亭早早去医院,遇到同样早来医院的楚淮。

    楚淮穿着休闲,脖颈戴着项链。

    说是项链,只是简单的一条白金链子,显眼的是链子上缀着的一只黑色钻石小猫。

    这只小猫和楚淮抱着的黑猫很像。

    看宴山亭盯着自己的项链看,楚淮挑眉。

    宴山亭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只钻石小猫。

    去年许落过生日这只猫挂在楚淮的车钥匙上,当时宴山亭没在意,现在忽然明白。

    宴山亭没有问,答案就在那里。

    他绕到副驾驶,抱出窝在一起睡觉的两只猫。

    昨晚他让人把平安也送了过来。

    只有一只猫并且不会乖乖被他抱的楚淮:“”

    许落每拍完一部剧会休息一段时间,最近他时间正宽裕,想着好好陪陪宴奶奶。

    来医院就碰到三猫大战。

    两只橘猫一只黑猫骂骂咧咧的互殴,猫毛乱飞。

    如果不是宴山亭和楚淮都有些懵的站在那,许落都不敢认这三只凶悍的猫是他曾经都抱过的乖巧小猫。

    在院长的建议下三只猫都被带离医院,并被永久禁止再来。

    许落则每天都去医院。

    有次他忘记拿手机返回去取,听到宴奶奶对钟叔感叹过去的事,这才知道宴奶奶已经知道协议婚姻的事,这次生病竟是因为有心结。

    时过境迁,宴山亭还为此道歉数次,许落早走出来。

    他安慰宴奶奶说很庆幸陆家把他送来宴家,而不是别的什么糟糕的人家,宴山亭没有亏待他,宴奶奶更是把他当亲孙子看,他很幸运也很满足。

    宴老太太见许落说的是真心话,不由感慨。

    许落顺带坦诚了楼上是楚淮的爷爷住院,他经常去探病的事。

    楚爷爷是个乐观开朗的老人家,对许落很好,许落又是楚淮的朋友,来医院不去看看老人家说不过去。

    只是宴、楚两家的矛盾在那,许落难免纠结和心虚。

    宴太太拍拍许落的手:“那老东西教子不善,我很看不惯。不过这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纠葛,和你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么点年纪,正是随心所欲的时候。只是看他一回至少也要看我一回,否则奶奶才真要伤心。”

    她早就知道楚老爷子在楼上住院。

    那老头看着粗糙实际心眼比筛子还多,还声如洪钟,钟叔上去逐客都败下阵来。

    什么住院,怕不是来跟她抢孙媳妇。

    宴老太太被许落解开心结,很快康复出院。

    期间她的老姐妹们来探望,有时会碰到许落,在许落不在时问宴老太太,许落是不是和宴山亭要复合了。

    看许落这么殷勤,怕是后悔离开宴家了吧

    宴老太太怕许落被低看,只道:“我家那个你们也知道,整天跟个石头一样,很不讨小落喜欢。这次要不是我住院,小落哪会搭理他。不管他们将来走到哪一步,反正小落在我这比亲孙子还亲。”

    她说起许落照顾她的种种细致。

    人老了各种病都找上门,正需要晚辈呵护。

    可现在的年轻人哪耐得住性子在医院陪护,不像许落,能安安稳稳在医院大半天。

    几个老太太听的羡慕,直说宴老太太有福气,有宴山亭那样能干的孙子,又有许落这样贴心的孙子。

    宴老太太脸上放光,说起立遗嘱的事。

    她说:“你们看小落平常温温和和的,脾气顶好吧,那会儿直接虎着脸让钟叔把遗嘱拿去烧了,那厉害劲儿,吓的我都不敢说话。”

    众人既吃惊宴老太太竟要将一半遗产留给许落,又惊讶许落竟丝毫不收,暗道真是让宴家捡到宝了。

    祝老太太想着自家孙辈们为争权恨不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既羡慕又心酸,回家后还感叹。

    祝老爷子问:“楚淮和宴山亭在医院打架的事什么说法?”

    不小心听到墙角的祝慕白不禁凝神。

    祝老太太好笑道:“什么打架,没影儿的事,楚淮不是养了只猫,宴家也养猫,正好都带去医院,是猫打起来了。”

    祝老爷子:“胡闹!”

    祝老太太又说起宴老太太立遗嘱的事:“当初咱们还说她这事做的荒唐,结果呢,许落确实挺不错”

    应付完祝老太太的啰嗦后,祝老爷子径直去了后院。

    这里搭建了一处农家小院。

    他喜欢在这种种菜养养鸡。

    因为环境不整洁,养鸡还有味道,祝家人都不爱来后院。

    祝慕白悄无声息跟在后面。

    家里所有人都只当祝老爷子喜好田园生活,只有祝慕白知道不是。

    十年前他还是个少年,因为佣人大意没有关好笼子,他养了好几年的鹦鹉飞走。

    佣人说鹦鹉没有飞远,应该就在家。

    祝慕白一直各处找,也去了后院。

    他在祝老爷子放杂物的房间听到响动,发现堆放土豆的麻袋下面竟有个地窖,地窖里是个年轻的陌生女人的照片,照片前还有贡品。

    那些响动是地窖的老鼠偷吃贡品弄倒了相框。

    祝慕白本来没把这照片当一回事,只以为是老爷子的白月光之类。

    他们这种人家的婚姻都是内定。

    老的在年轻时被逼迫娶不喜欢的人,在老时又逼迫年轻一代,循环往复,只为保住家族荣光。

    直到几年前,祝慕白发现地窖里住了个人,一个被烧伤的面目全非的人。

    这人不是被囚禁。

    祝慕白在隐蔽处留下录音笔。

    这像一个吸引人的游戏。

    但随着这人和祝老爷子谈话的深入,祝慕白却渐渐推敲出一个恐怖的真相。

    原来曾经让整个圈子震动的宴、楚两家的惨事,不仅仅是恩怨纠葛命运无常,竟也有他淡泊世事的爷爷催动。

    地窖里的人叫宴原,是宴老太太的堂孙。

    这人在宴老太太失去儿子儿媳后给予她极大的慰藉,却也在宴山亭和几个图谋不轨的长辈周旋时背叛宴山亭,偷盗机密文件不说还险些让宴老太太被绑架丧命。

    他本该自焚在大火中,却被祝老爷子偷天换日后养在这里。

    在无人时地窖藏着的宴原也会出来透透气。

    不过他很快就暴躁,在祝老爷子说宴老太太立了遗嘱给前儿媳,要将一半遗产留给对方。

    宴原愤恨道:“当初我当牛做马陪伴她好几年,只是想要一辆跑车她都不答应,还要把我送出国,现在却稀罕一个半路出来的野种!”

    看宴原发疯,祝老爷子不禁鄙夷。

    当初宴老太太八成是看宴家动荡,怕宴原被带累才要送他出国,不答应给跑车也是怕宴原被宴家那些如狼似虎要夺权的人盯上。

    不过这些事他不会告诉这个蠢货。

    忘恩负义愚蠢暴躁的人只适合当工具。

    祝老爷子对宴原说:“稍安勿躁,我们的机会如今不是又来了?”

    虽然楚淮和宴山亭在医院为许落大打出手的事是传言,但楚家那个老不死跑去宴家的地盘住院打的什么主意,他大致能猜到。

    历史重演,这是上天给他又一次机会。

    五十年了,谁能有下一个五十年。

    祝老爷子猛的打开门:“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滚进来!”

    第 70 章 许落必须死。

    藏在柴堆后的祝慕白脚底生寒一动不敢动。

    祝老爷子冲过去一巴掌将祝慕白扇倒在地, 七十出头的人动作却十分矫健,力气也奇大,直接将惊恐的祝慕白拽进杂物房。

    他早就发现祝慕白偷听。

    也猜到祝慕白非往宴山亭身边挤是为什么。

    当年宴、楚两家失去顶梁柱, 祝老爷子原本想乘胜追击。

    谁料两家的老东西竟硬生生扶起了小的,不论宴山亭还是楚淮,小小年纪却都如狼似虎,平定家族内乱不说甚至青出于蓝。

    他只能暂时蛰伏, 直到祝慕白闯入地窖。

    祝老爷子原本想将计就计。

    若祝慕白成为宴山亭的另一半, 一切都好办的多。

    没想到祝慕白这么没用。

    忽然又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许落将宴山亭迷的神魂颠倒。

    祝老爷子将祝慕白拽起来, 仔细打量过他后慈爱的说:“你是不如许落, 好在倒是比你大哥强上不少。趁早歇了往宴家挤的心, 宴山亭不是你能摆弄的, 依附别人不如自己顶天立地, 你要是乖乖听爷爷听话,将来我把祝家交给你执掌。”.

    八月中旬许落进组《无名传》。

    剧组还在筹备阶段, 年后才会开拍,不过许落饰演的是一个年轻的刑警,要先进行为期六个月的专业训练。

    六个月对当红艺人来说能做很多事赚很多钱。

    半封闭训练会减少曝光度,还很容易被新人挤下台, 如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会成为笑柄。

    更不要说训练地点在西南地区, 条件艰苦。

    许多成名已久的艺人都发怯。

    吴英英一口替许落应下,还主动自降片酬。

    她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从电视圈转战大银幕的合适机会不是那么好找,她相信这部电影值得,而许落也一定可以。

    况且许落这两年一直没闲着。

    马上播出的《千里江山图》前期宣传和后期播出加起来至少三个月,许落的话题度不会缺。

    许落很认同吴英英的做法,好的作品和机遇可遇不可求。

    他也很期待这次训练。

    许落希望能增长自己的战斗力。

    在被宴山亭绝对力量性的压在沙发上时, 在面对有敌意的楚淮只能跳窗逃走时,许落都无比渴望自己能更强大一些。

    这和面对谁没关系。

    那种失去主动权的感觉让人非常不安,他很不喜欢。

    许落头一个月到训练地水土不服,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吐。

    第二个月已经能速度扒饭。

    他在义务配合当地派出所民警的执勤时还被当地民众以为是真民警,就是太白太斯文了,大家都说一看就是新来的。

    第三个月许落已经很像当地人,饮食口味神态动作语言都融入其中。

    七月末进西南大山采风,十月才从山里出来,正巧落脚到许落训练所在的小镇上的祝慕白,险些没认出那个穿着花衬衫黑夹克,靠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递给路过偷看他的年轻人们一个放荡不羁笑容的,肤色微黑眉眼潇洒的年轻人,会是曾经白皙沉静,穿着西装出现在高端宴会会收割一大片惊艳目光的许落。

    这样的许落也很好看,就是好看的很接地气,让人很难想象许落会有这样一面。

    许落早就注意到祝慕白。

    他还记得从他面前路过的至少二十个路人的基本特征,顺带猜测了这些人的年龄、职业和生活小习惯。

    这是刑警的基本功。

    不过介于大家不熟,关系上还有点小尴尬,许落没有主动和祝慕白打招呼。

    让许落意外的是祝慕白却主动迎上来,颇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见许落意外,祝慕白释怀笑道:“以前是我脑袋发昏打扰了你,你说的对,我也不差,亭哥这么多年都不正眼看我,我也死心了。”

    祝慕白和许落聊了几句,还约定明晚一起吃饭后就离开了。

    他回到住的地方,给祝老爷子汇报今天的情况:“宴原完全适应了那里的生活,过几天就会下山,许落没什么戒备,一切顺利。”

    祝慕白想到临走时许落说:“吃饭行,不过我请客,也算尽地主之谊。”

    平淡亲和的许落有种特别的魅力。

    这让人想到他会命丧于此就禁不住有些惋惜。

    这时许落正和吴英英汇报最近一个月的情况:“师父很满意我,已经准了假,还说来回路上耽搁时间,干脆放假一周。”

    许落在《无名传》中饰演刑警的年轻阶段。

    主角年轻时因为聪明好学,在警校就被挑选成为卧底,在艰难破获一桩重大案件后却因卧底时的一些问题被怀疑立场,直到十年后这桩案子最后一个落网之鱼被抓才被平反,期间种种艰难困苦下初心不改,是个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故事。

    带许落的师父正是他饰演的角色的真身。

    现在许落所在的小镇就是他师父成长的地方,他要融入这里,成为当年的师父。

    刚开始师父很不满意许落,觉得这小孩一看就细皮嫩肉,吃不了苦,现在却一直在劝许落干脆改行得了,跟他干,保准又是一条保一方平安的好汉。

    师父还很严格。

    剧组能请到这尊大神已经很惊喜,让许落完全听人家安排。

    最近《千里江山图》进入宣传期,许落作为男二号是网友重点关注的对象。

    有些重要的宣传他不好缺席。

    因此《千里江山图》电视剧的剧组和《无名传》进入拉扯抢人期。

    好在许落和《千里江山图》的剧组相处的很好,在《无名传》又得师父爱护和宽容,时间倒也协调的顺当。

    像这次他需要四天时间,结果师父直接大手一挥批了一周。

    次日晚上许落带祝慕白去了小镇最地道的酒菜馆,熟练的用当地话要了特色菜。

    祝慕白发现许落点的菜很符合他的口味,不由诧异。

    许落说:“昨晚问了山茴,第一次请你吃饭,当然要尽善尽美。”

    说着话给祝慕白倒了点酒:“这酒不错,驱寒补身,是这里的特产,山里很冷吧,你好像气色不好,喝点尝尝,喜欢的话回头带两瓶。外面买的包装一样但没这个地道。”

    祝慕白忽然很羡慕宴山茴,那个蠢丫头什么都不用想就有宴山亭那么厉害的大哥,又误打误撞和这样的许落成了朋友。

    他看出许落这么关照他也有看在宴山茴面子上的缘故 。

    因为旁人才对他微微友好的许落就这么吸引人,也难怪宴山亭和楚淮竟都无法自拔。

    祝慕白忽然心有不忍。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许落必须死。

    只有许落因为宴山亭的原因死亡,楚淮才会耿耿于怀不死不休,宴楚两家闹起来他们才会有可乘之机。

    许落没有问祝慕白什么时候走,他明天走,但并不想和祝慕白结伴。

    尽地主之谊将人关照好是一回事,毕竟认识,人家又热情的来打招呼,但许落总觉得和祝慕白亲近不起来。

    师父说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许落直觉宴山茴单纯热血,并不抗拒她的靠近,但祝慕白,他说不清。

    第二天下午许落离开小镇,上次回去是将近一个月前的事。

    这次他又带了一些特产,有给吴英英和余亭的,也有给宴奶奶和宴山亭以及楚淮和楚爷爷的。

    余亭的爷爷去世了。

    许落给他放假半个月,让他处理后事连带休息。

    其他人,自从那次宴山亭当着许落的面脱了衣服,许落就不怎么怕他了。

    宴奶奶年纪大了,而现在的陆家和林家十分老实,许落就遵从心意有空就去陪陪老人家。

    难免见到宴山亭。

    许落拿他当哥待,说话做事都自然很多。

    楚淮的爷爷是那次宴奶奶住院时熟识的,老人家热情又睿智,总在微信上和许落聊两句,慢慢就熟悉了,许落还去楚家做过客。

    许落从处理和宴山亭的关系中得到经验。

    他叫楚淮“哥”也叫的十分顺口,不再特别在意楚淮追求他的事。

    许落回去完成工作又看望两位老人,还去许菱素坟前说了会儿话。

    一切都很顺。

    回来时他还给师父和师兄弟们带了一堆特产。

    师父是市区的领导。

    许落开小皮卡晃晃悠悠回小镇,就住在师父以前的房子,路上还捎了几个老乡以及老乡的家禽。

    老乡还热情的给他介绍对象。

    许落熟门熟路的说有对象,在市里工作。

    当年他师父这时候就有对象,在市里的医院当护士,后来等了师父十年,俩人如今很恩爱,孩子都结婚了。

    众人就问对象的情况,一听就说很登对。

    许落瞎扯了一通,小皮卡停在派出所方便人用,自己走回去。

    路上碰到小孩欺负老人,还给提溜住教训了一顿,他现在很会训人,脸一板语气一重,十次有八次对方都老老实实。

    许落把像乞丐一样的老人扶起来,才知道老人家是卖红薯的。

    老人家戴着口罩,因为帽子被小孩抢走,慌张的捂着额头。

    许落注意到他没捂严实的地方露着大片的烧伤,赶紧把帽子捡回来还给他。

    没问烧伤怎么回事。

    他买了好几个红薯,又溜达回派出所给上夜班的同事分了,以后但凡路过红薯摊都会买几个红薯。

    这是个相对封闭的地方,许落晒黑了,言行举止都大变样,还用的假名。

    没人把他和大明星许落联系在一起。

    剧组拍这部戏有宣传教育意义,是和政府合作,给许落争取了一个短期实习警的名额。

    许落经常来红薯摊,欺负卖红薯老人的小孩就安分很多了。

    宴山亭外出办事路过这里,在派出所等许落下班,问许落最近喜欢吃什么。

    许落的同事说:“烤红薯!”

    许落路过窗外听到,敲敲玻璃说:“你们的烤红薯这一周都没了!”

    办公室一片哀嚎。

    宴山亭看许落猫儿一样在窗外得意的笑,也禁不住露出个笑意,对进门的许落说:“那我们晚上就吃烤红薯。”

    许落说:“好啊。”

    两人一起出门,都是长相出挑个头挺拔的人,赏心悦目的。

    不过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是夫妻。

    许落说宴山亭是他哥,表哥。

    宴山亭没敢解释。

    许落知道宴山亭不会这么巧总路过。

    一个月路过至少三次,傻子才信,他也不多问,直接开车把宴山亭带回了师父家。

    晚上吃烤红薯的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就宴山亭这种个头,多少红薯也喂不饱。

    而且这人面色发白神情微绷,明显身体不舒服。

    车子路过红薯摊时许落看了眼,红薯摊东西在,人不在。

    这是常有的事,看摊儿的也有三急。

    许落也没在意,并不知道等车子过去后,迅速躲在烤红薯的铁桶后的老头儿双手攥拳既恨又怕。

    这人正是宴原。

    他虽然比宴山亭长一辈,但两人年纪相仿。

    可恨如今一个高高在上,随便娶妻都是许落这种的,如今哪怕只是坐在除了喇叭不响哪哪儿都叮了当啷的破皮卡中也十分不俗。

    不像他,不到四十的人看着像六十,沧桑又狼狈。

    许落带宴山亭回家后就勒令人坐沙发上,他去熬粥,又飞快从冰箱拿菜。

    他师父厨艺不错,靠一手好厨艺追到的师娘。

    戏里还有许落的角色熟稔做菜的画面。

    因此学做菜也是许落的一项训练,他现在已经会颠勺,随便炒三两个菜不在话下。

    宴山亭没有听话的坐在沙发上,挽起袖子说:“我来做,上了一天班,你去休息。”

    他老大个人,厨房地方小,一下挤的满满当当。

    许落最近行事都模仿者戏里的来,流里流气的拿着勺将人赶去客厅:“要么等我做好了吃,要么宴总现在就下楼左拐去住酒店。”

    宴山亭保持投降的姿势一步步退到客厅:“不去酒店,吃完饭也可以不去?”

    许落:“你老实点就不去。”

    以前宴山亭来自然都去酒店,饭也顶多在外面吃一顿,但这人如今病了,那家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就是小旅馆,卫生不达标刚被罚过。

    宴山亭又问可不可以看电视。

    在许落允许后打开电视第不知多少遍看《唯爱卿卿》,又顺手把许落收进屋随意摞在沙发上的衣服迭整齐了。

    烟灰缸有烟头。

    茶几下面一层放着抽到还剩两根的香烟盒。

    宴山亭皱眉,忍了忍没动这玩意儿。

    这是宴山亭第一次来许落现在住的地方。

    他看到阳台上的花,看到许落穿着背心在厨房挥汗如雨,在发现这套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后不禁咽干。

    听宴山亭咳的惊天动地,许落从厨房出来递水给他。

    他刚才问过陈匀,得知宴山亭感冒很久。

    许落找了感冒药出来,放在一张餐巾纸上:“这药对胃不好,饭后吃,”

    宴山亭满面通红的点头。

    一餐饭吃的很沉默。

    他不敢看坐在对面的许落,饭后主动收拾碗筷被禁止,只好在吃了药后端正坐在沙发上。

    许落洗完碗出来见宴山亭还脸红,摸他额头。

    宴山亭不敢动。

    他嗅到许落手指上洗洁精的味道,带着点淡淡的橘子味,还看到许落白背心勾勒出的淡淡的腹肌轮廓。

    宴山亭想到过去的事。

    以前的许落身量匀称漂亮,腰细白,没有腹肌。

    宴山亭知道许落一直在变化,可哪样的许落好像都踩在他的心尖上,可这是他的幻觉,许落压根不稀罕他的心。

    这种失控感让他有种风中张开五指的空落感。

    许落的手还搭在宴山亭的额头。

    他以前生病了都自己感觉体温,除非爬不起来才会去看病,感觉宴山亭烧的不严重:“药已经吃了,缓一缓看看。”

    宴山亭:“好,你每天都抽很多烟?”

    许落:“拍戏需要,抽的不多。”

    他偶尔在家也抽,腿搭在茶几上吞云吐雾,想象自己置身□□的地界,是帮里身手最利落抽烟迷死一群人的小哥,剧本这么写的。

    许落又警惕的说:“你别告诉奶奶。”

    他在奶奶那一直都是乖宝来着。

    许落问宴山亭:“哥,你抽烟吗?”

    宴山亭不抽烟,他讨厌难闻的味道,斟酌了几秒后说:“可以学。”

    许落:“”

    他抱走沙发上的衣服,胡乱塞进柜子。

    许落挺会收拾东西,可他现在是个除了做饭并不爱做家务的人。

    知道宴山亭有洁癖,他换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又在网上下单了睡衣、内裤和浴巾,买的最贵的,希望质量能让宴山亭觉得可以凑合。

    炒完菜一身汗,许落自顾去洗澡。

    想到他在家都围浴巾,索性带干净睡衣进的洗手间,出来就还是穿着睡衣的模样。

    他无法改变宴山亭的想法。

    不过自己该注意的要注意,免得让人误会,再耽误人家时间。

    房子不大,隔音也一般,浴室的水声像砸在心上。

    宴山亭也想洗澡。

    这里很潮湿,他在来的路上还发过高烧,总之不太舒服。

    他没说。

    如果太麻烦的话会被赶出去?

    半小时后得到新睡衣和新浴巾的宴山亭,没有多看因为头发湿漉漉而显的嫩生生的许落,快步进了浴室。

    许落察觉到异常,跟了过去。

    有些事他不该说,但最亲密的活动持续进行过半年,有些羞涩有时顾不上就顾不上倒也不会太难堪。

    许落敲浴室的木头门:“开热水洗!”

    准备开冷水的宴山亭:“”

    许落:“如果你开冷水洗,病就过度到我身上,这里有些事很灵的,你试试看。”

    宴山亭:“”

    他开了热水,但也没有很快出来。

    许落另找被子窝在沙发上,进入睡眠姿态。

    出浴室看到这一幕的宴山亭心头热度不禁冷却:“我睡沙发。”

    许落仰头看他。

    这种角度只围着浴巾的宴山亭极具压迫感,不过许落知道他不会伤害他,也不紧张:“没有让客人睡沙发的,而且沙发也装不下你。”

    宴山亭没说话,直接去了卧室,十来秒后换了睡衣的他再次劝许落去床上睡。

    许落拒绝,扯高被子盖住脑袋。

    宴山亭连人带被裹把裹把抱去床上。

    之后很意外从被窝钻出来的许落的战斗力,他费了点功夫才将人重新塞回被窝。

    许落双手被压在头顶,抬腿又被宴山亭更有力的腿压制。

    心头惊疑,怎么会?!

    明明师父都说他进步很快,天生当刑警的料。

    宴山亭俯身,修眉俊目的一张脸没有惯常的冷峻,眼底含笑。

    他捏了捏许落的面颊:“进步很快,过几年就能赶上我了,睡吧,明早不是还要上班?”

    忽然许落感受到一种实打实的威胁,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