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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chapter31晏疯pro版。

    和西奥多的第一次线下正式见面,时岁约在了圣塔莫妮卡海滩。

    这处海风宜人,傍晚时,红日西沉,漫步在这里,的确是一个心旷神怡且浪漫的地点。

    也趁着这次见面,时岁终于记清楚了西奥多的长相。

    虽然是中美混血,但除了白金色头发,整体的骨相更偏东方的柔和。

    尤其在那双黑色的眼睛,微微垂下看她时。

    让时岁瞳孔放大,恍惚了许久。

    旋即西奥多笑起来。他一笑,眼睛便成了弯起来的形状,双眼皮褶皱很深。

    和那人薄薄一层眼皮,总是笑得不达眼底的清冷,大相径庭。

    时岁立刻便回过神,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睛。

    “我虽然在美国长大,但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的中文也不赖哦。”西奥多一般会用中文和她交流。

    时岁笑了笑:“确实不错。”

    他们在海滩边的餐厅,共进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西奥多整体的表现很绅士温柔,尤其会哄女孩子开心。

    暖黄灯光下,他对她的夸赞也毫不吝啬:“你的眼睛就像是阿芙洛狄忒,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中国女孩。”

    “你的眼睛,”时岁淡笑,轻声道,“…我也很喜欢。”

    这一晚总体的氛围较为愉快,时岁不排斥和他接触。

    直到分开前,西奥多提出希望她能送他一个吻。

    时岁没有答应。

    虽然清楚在这边的date文化中,男女见一面就接吻拥抱,甚至发生更亲密的关系,但这些于她都不适用。

    她本就是循规蹈矩的性格。

    更遑论,人生唯一那次出格,就几乎让她耗尽了力气和能量。

    于是时岁向他表示了自己保守的态度和观点,更倾向于先互相了解,确定了关系才能有下一步的接触。

    如果他不能接受,就当交个朋友,之后也不用再多浪费时间。

    西奥多看她良久,眼中难掩失望。

    以为这场邂逅在此就短暂地画上终点,没有想到,几天后,西奥多展开了第二次邀请,表示接受她的观点,愿意一对一地追求她,直到她愿意为止。

    “哦呦,这男生不错,”视频里,周栩妍敷着面膜,对西奥多的表现表示肯定,“你可以继续接触接触。”

    时岁点点头:“那就听你的。”

    周栩妍听得好笑:“什么叫听我的,又不是给我找男人。你呢,你自己不喜欢吗?不心动吗?”

    时岁想了会,才慢吞吞道:“我不讨厌他。”

    “不讨厌?那那些追我的男生我也不讨厌啊,但我又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周栩妍说,“你有特别喜欢他的地方吗?特征什么的。”

    眼睛。

    时岁脑中立刻冒

    出这个回答。

    但下一秒,她便感到阵莫名的慌乱,快速道:“可能还是认识时间太短了,我再和他多接触几次吧。”

    “也是。”周栩妍说,“那你继续考察。”

    之后两月,时岁便又抽空和西奥多见了几面。

    他们一起去了市中心看画展,听音乐会,亦或去国家公园散步拍照。

    每次见面,西奥多都会问她索要亲吻。

    时岁初始还能很坚定地拒绝,次数多了,看他用那双黑眼睛朝她投来受伤的光芒,不由变成略微柔和的拒绝。

    “岁。”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中文名,单字喊她,“是我没有魅力吗?我很挫败。”

    时岁心如止水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Fine。”西奥多耸肩,脸色不太好看。

    对这个问题,军师周栩妍下结论:“谈恋爱是需要点生理性冲动的,你们这出去就是看展逛公园,你试着和他略微亲密一点呢?”

    时岁:“再说吧。”

    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焦躁升起。

    到现在,除了过分想要近一步,在其他方面,西奥多的表现都还不错。

    可为什么,她还是没有丝毫想和他更近一步的冲动呢?

    察觉这件事占据了太多心神,时岁索性不再想,重新投入创作。

    很快到了春天。

    也在此刻的大洋彼岸,国内的财经,科技板块突然被一则新闻炸开了锅。

    三月初,智联未来在美国纳斯达克举行敲钟仪式,甫一上市,当日股价以指数型暴涨,估值直逼专家预测的千亿美元,最后达到惊人的一千两百亿美元。

    当日,新闻发布会在纳斯达克交易所进行。

    智联未来现任董事长晏则呈,携副董宋婕等一众董事主要成员,出席媒体发布会。

    前面的步骤都算常规,全场在晏则呈介绍其子,智联未来现任技术总监,执行总裁晏听礼时,达到高潮。

    照相机闪光灯快到每秒几千的频率。

    无他,实在是这张脸年轻到不敢置信。

    没人能相信,这样一个震惊世界的新技术,就出自眼前这个年轻人之手。

    晏听礼出场时,身着一席黑色新中式外套,斜扣设计,袖口隐有暗金色绣纹点缀,更显斯文清俊,贵不可言。

    记者蜂拥提问,他淡笑,漆瞳波澜不惊扫向台下:“Feelfree,everyone.IwillshareeverythingIknowandholdnothingback.”(各位随意提问,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智联未来的上市,不仅沸腾了整个纳斯达克交易所,更是几乎盘活了整个低迷的A股市场。

    消息凌晨传回国内,就炸了国内几个板块的头条,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动A股中,所有和“CN”有关联的概念股几连板。

    而娱乐版新闻,有关晏听礼的新闻发布会视频,也以空前的火爆速度点燃全网。西方媒体更是夸张将其称为“来自东方的天才AI王子。”

    所有顶级商刊,包括财经,科技,娱乐板块在内的主编,用尽资源和手段,都排着要联系上这位炙手可热的小晏总。

    时岁猝不及防,再看到晏听礼的脸,还是西奥多拿着最新刊《福布斯》,指着封面上年轻男人的脸,半开玩笑对她说:“我朋友说,我长得和他有点像,岁,你觉得呢?”

    彼时时岁正在惯常待的草坪上画分镜,听到西奥多的声音,她转头。

    下一秒。

    时岁手中的画笔落地,怔然地看着封面上的脸。

    恍惚良久。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时岁费劲地想了下。

    记不清了。

    但一定有,很久很久。久到她再看到这张脸时,都需要仔细辨认一下,眼前这个,和那个藏在ccd最下面一张照片的少年,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明明那时的他连照片也不愿意拍,现在却愿意登上杂志封面。

    画面上,青年没有穿着千篇一律剪裁合身的西装,反倒一身黑色新中式斜扣上衣,胸襟前是精致勾绣的绿色竹纹。

    时岁不得不承认,这种衣服穿在他身上,实在好看得不像话,封面那句“东方王子”算不上夸张。

    她视线下移。

    看到青年随意搭着的双腿上,还趴着懒洋洋眯眼看镜头的平安。

    全球最顶级的商刊,他就这样随意地带着只小土猫,一起登了上去。

    眼看着时岁对着杂志封面,发了许久的呆,甚至连眼眶都泛起红。

    西奥多纳闷,将杂志一收,还将手掌放她面前晃动一下:“喂,别看了,看了这男人也不是你的。”

    时岁回神,抹了下眼睛,随后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她伸出细白的手:“杂志给我看一下。”

    西奥多:“不给。”

    时岁便收起平板起身。

    “你去哪。”

    对于她的冷淡,西奥多感到越来越不满,几次想要放弃,但又想到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最终还是前功尽弃更不值。

    这种矛盾,让他更加烦躁。

    时岁瞥他:“买杂志。”

    “我给你看就是了。”西奥多说。

    时岁重新坐下,将杂志往后翻。

    后面的采访章节惯例是一些专业性问题,全英文字有些艰涩,时岁努力去理解。

    到最后的私人问题,她手指停顿,视线停在那段文字。

    记者:“这只猫是您养的吗?真是太可爱了。”

    “嗯。”

    “叫什么名字呢。”

    “平安。”

    “哦?这么有趣的名字,是有什么典故吗。”

    “上一只叫穗穗。”

    因为是英文,这个“穗穗”,也改成了同音字母“suisui”

    “哦!好名字,”记者继续问,“那您的穗穗呢?”

    “跑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

    “不遗憾,再跑关起来就是。”

    “哦!您真是太有趣了。”

    “很有趣吗,我也觉得。”

    “需要我提醒你吗,”一旁的西奥多百无聊赖,“你已经盯着这个杂志看了半个小时。”

    时岁回神,面无表情将杂志还给他:“谢谢。”

    西奥多便从草地上撑起身体,将杂志和自己的脸放在一起,还是不死心问:“我和他,真的像吗?”

    “不像。”时岁收拾背包,心不在焉地说。

    “Why”

    “哪里都不像。”时岁往宿舍走。

    要真的有一点像,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能让她有一点点心动。

    西奥多像是突然觉得没劲透了。

    耸耸肩,看着她走远:“喂,明天去沙滩,去不去?”

    时岁脚步停顿了下,点头答应。有些话也必须和他说清楚了,她没法对他有感觉,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这天晚上,时岁回去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又梦到那个小镇的夏天。

    头发湿漉漉,全身都不修边幅的晏听礼,和她比赛打水漂,赢了会笑得神采飞扬。

    他们在灌木丛,捡到两个多月大的平安。

    他执拗地拉住她,说这是他们两人的猫。

    平安现在多大了?

    ——记不清了。

    情境一转。

    又来到那年雨天,站在主楼前一整个白天满脸苍白的晏听礼。

    她看着他一点点消散在人群。

    最后梦境不知转到哪里,周身一片黑暗,她听到了锁链声响,全身都动弹不了。

    有冰凉的指尖在她脖颈收紧,晏听礼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用她最害怕的胁迫语调说:“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那就一辈子和我锁一起,好不好。”

    时岁猛地被惊醒,才发现出了满头的汗,脸颊也满是泪水。

    心尖又酸又怕,还没从梦中情绪走出来。

    她看着窗外刚刚泛着鱼肚白的天,才凌晨四点多,天就有将亮的趋势。

    加州的阳光是很好,但在这刻,时岁突然无比想念国内的所有人,想念四季分明的故土,夏天的雨,冬天的雪。

    想回到父母身边,做一个最简单幸福的普通人。

    工作日上班,周末睡懒觉逛街。

    那里没有永不停歇的夏天。

    但有朋友,有亲人。

    还有。

    晏听礼。

    她在心中呢喃这个名字。

    虽然不愿再

    像从前那样重蹈覆辙,但能回到国内,离他近一点,偶尔听周栩妍她们说起他的一些近况,就挺好了。

    “你看起来很没精神。”第二天下午,西奥多开车过来接她时,挑眉对她道。

    时岁将手搭在眼睛上:“晚上有点失眠。”

    “好吧。”西奥多说。

    他们近期的对话就是这样,时岁能感到他的敷衍,只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切断联系。

    吃过一顿不算美味的晚餐,西奥多提出去酒吧玩一玩,唱歌给她听。

    西奥多给她点了酒,但时岁放在那里,一口也没喝。

    他还是很有兴致地上台,弹唱了一首曲子送给她。

    动听的钢琴声里,时岁的心情略微好了些,愿意和他更温柔一些结束联系。

    从酒吧出来,夜色已深。

    驾驶座上,西奥多没有立刻启动车辆。

    他侧头,漆黑的眼睛凝在她面上,温声和她说:“岁,我们已经认识了有五个月了。”

    “这五个月,我只和你有过接触,你是我第一个这么认真的女孩。”他拉起时岁的手腕,放在胸膛前,“我对你什么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时岁抿了下唇,淡淡道:“你先松开我。”

    “我不松。”

    他强势道,“我想亲你。”

    这话让时岁猛一怔忪。

    她感觉到自己心尖久违地跳动一下,像有羽毛划过,但转瞬即逝。

    许是她的出神,被当成了默许。

    西奥多眸色变暗,倾身凑近。

    时岁看着他缓缓靠近,没有第一时间闪躲。

    她也确实有点好奇,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一个不算讨厌男生的亲近。

    直到她闻到他凑近时身上烟草混合着的汗味。

    这种陌生又难言的气味让时岁瞬间皱眉,下意识排斥:“No。”

    但一道刺眼又车灯比她的声音更快,白炽灯刀锋一样照射进来。

    她被刺得用手挡住眼睛,转头,却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听见在轰鸣的引擎声中,一辆黑色超跑以一种肆无忌惮的速度,直直朝这边撞来。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带着种不顾一切的疯癫。

    “Fuck,”西奥多忙点火打方向盘,惊恐到飚出英语,“Wholetthislunatichere”(哪里来的疯子?)

    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就要撞上,时岁捂住眼,尖叫到了喉间。

    好在那辆超跑像是精密计算过般,在最后一刻略偏一些方向,擦着他们的车而过。

    摩擦声尖锐又刺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时岁捂住耳朵。

    等到轰鸣声远,那辆超跑一拐弯,消失在夜色里。

    但直到很久,她跳到喉间的心跳,仍是没有平复,瞳孔放大地看着前方。

    在刚刚。

    有那么瞬间,她是真的觉得,离死只差一瞬间。

    那辆车,是真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美国的疯子真多,她更想回家了。

    时岁想。

    西奥多下车,看被擦掉一大块漆的车,不停地咒骂。

    时岁定了定心神,下车。

    她没了任何继续下去的力气,和西奥多说:“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们就到这里吧。”

    西奥多的脸色更差劲。

    蹬了几脚车,一连说了好几句“fuck”,不知是在骂她还是骂那个车。

    时岁更是意兴阑珊,走出这条酒吧街,打车回了学校。

    她走后,西奥多又回了酒吧。

    和他相熟的吉他手过来问:“怎么,还是没泡上?”

    “别提了,遇上个修女,”他蹬一脚座椅,“人没睡着,还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周身传来嘲笑声。

    西奥多越想越不甘心,几杯酒下肚,便更难克制色。欲,舔唇道:“好久没遇见这么纯的了,睡起来一定带劲。”

    “你也睡不到啊,连酒人家都不愿意喝。”

    想到几乎刀枪不入的时岁,西奥多烦躁得又瞪一脚座椅。

    一直到深夜,西奥多才醉醺醺地从酒吧出来。

    酒吧后街到处都是音乐交响声,还有醉倒在路边的人。

    靠在车边抽了根烟,他丢下烟蒂。

    正转身,他余光瞥到那辆超跑——全球只有几辆的车型,他不会认错。

    西奥多眼中泛出凶光,刚要抬步过去。

    背后传来一道令人讨厌的英式腔调,鬼魅一般轻轻响起:“Areyoulookingforme?”(你看起来在找我?)

    西奥多猛地抬头。

    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

    黑色衬衫,少见的高挑。

    面容却隐在暗色间,看不分明,只能看到一截冷白的下颌。

    西奥多撸起衣袖:“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还擦花了我的车?”

    那人轻轻笑一下:“你该庆幸,你的‘好事’没成功。”

    “不然,坏的可不止你的车。”

    这个男人的腔调堪称斯文,但西奥多却感觉到阴森,像是条剧毒的蛇沿着脊背上爬,对着脖颈嘶嘶吐舌头。

    “你想做什么?”

    “问你几个小小的问题。”

    西奥多谨慎地看他。

    “刚刚哪只手,碰的她?”

    西奥多冷笑:“关你什么事?”

    那人又笑,带着某种兴奋的愉悦。

    “也好。”他边点头,边轻声喃,“那一起废了吧。”

    西奥多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恐怖意味,就被从暗处走过来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

    胃里的酒翻江倒海,他几乎要立刻吐出来。

    男人明显经过系统性的格斗训练,更对人体了如指掌。

    下手又快又狠,全朝身上最疼的地方使力气。

    西奥多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更别提反击。

    直到他的右手被人用鞋底踩在地上。

    “Wait!”他连忙道,“是左手!我用的左手。”

    “是吗,”那人慢条斯理道,带着些为难说,“可我也不喜欢你的右手。”

    甚至还蹲下来,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道:“很长吗?”

    他歪头打量一下,点头:“好像是挺长。”

    “好讨厌。”语气恹恹的。

    西奥多听他自言自语,觉得这个人多半有病。

    下一秒,他便爆发出尖锐的痛呼。

    手指被踩在地上,那人鞋底碾磨,嗓音又变得轻快起来:“那就罚你一年不许弹钢琴吧。”

    西奥多就没见过这种疯子,脑中飞速转动想要自救。

    “岁?你是不是因为时岁才来的?”

    话出口。

    那人踩得更重,轻声问他:“谁许你喊她名字的?”

    啊啊啊神经病啊!

    西奥多全身都在疼,神经也被整得几近崩溃,带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尖声道:“你是不是很在乎她?哈哈哈哈!那你不知道了吧,我刚把她睡了,在我床上,骚得——啊!”

    那人一脚踹在他小腹。

    还没痛呼出声,额头顶上冰冷器械,西奥多呼吸几乎停滞,抬眼看着贴着头皮的枪。管。

    也在此时。

    他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不敢置信地愣住。

    正用那张和《福布斯》杂志如出一辙的脸,漆黑的眼微垂,看死人般的眼神扫向他。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消失,倾身,凑近他耳边。

    “你再说一句,我也不确定你这里会不会。”

    停顿的间隙,伴随着枪。支上膛声,那人在他耳边发出一道阴森的。

    “嘣。”

    “爆炸了。”

    第32章 chapter32岁岁,Surpr……

    时岁没想到,西奥多的事情还有后续。

    次日清晨,她刚清醒,就在邮箱收到一封很长的匿名邮件,用着留学圈里最盛行的PDF格式,将西奥多从高中到现在,酗酒,打架,滥交,让女孩堕。胎,所有黑历史都挖出来,发给了她。

    林林总总,事无巨细——甚至还有他和朋友发的三个月内要睡到她的聊天消息。

    邮件最后,那个匿名人还对她恶意十足地留了句话:[看上这种货色,眼睛瞎了吗]

    时岁看得无比震惊。

    西奥多到底惹到谁了?

    回想起昨夜那个疯狂的超跑,时岁心中猜测,说不定就是西奥多以前辜负过的女朋友。

    她不懂为什么还要把她也骂进去,

    手指不满地在键盘敲了几下:[那你也没好到哪去]

    刚要发送,动作又猛然停顿,默默把要回复的话删掉。

    想到昨夜那人不要命的举动,还是别惹这种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人了。

    将这件事告诉周栩妍,后者也瞠目结舌:“…他这是惹到哪个疯子了。”

    时岁也对这段离谱的经历感到后怕:“可能是哪个前女友。”

    “美利坚还是一如既往得乱啊,”周栩妍边感慨,边道,“岁岁,你差不多就回国吧,还是这边安全。”

    时岁正有此意。刚好最近,这个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我这边还有一年的学制,但学分我已经提前修完了,”她考虑了一下,温声说,“我可以暑假和教授申请国内的实习,待到明年,再直接回来拿个毕业证就行。”

    “真的啊!你真打算回来了!”周栩妍听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喜形于色,“好啊好啊,我又能和你一起逛街一起玩了,我可烦死那群塑料姐妹了。”

    “但我,”时岁停顿了一下,有些抱歉地说,“可能要回杭市,我父母在那边。”

    反应半天,周栩妍才想起来,时岁的家已经不在京市了。

    “啊哦。”她脸瞬间垮下来。

    “但我们见面也很快的,”时岁忙安慰她,“飞机,高铁,几小时就见到了。”

    “也是,”周栩妍立刻就被哄好,“总比在美国好。”

    说完,周栩妍朝时岁看看,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把晏听礼已经把智联未来总部大楼建在杭市的事情告诉她。

    毕竟好不容易才回来,没必要给她增添没必要的忧虑。

    知道晏听礼要去杭市时,周栩妍心里也曾怀疑过他的动机。

    但很快,在听说杭市给的政策福利和资源待遇后,她便逐渐打消了疑虑。

    ——应该不至于。

    时岁躲他都躲了这么多年,再深的执念也该淡了-

    做下回国的决定后,时岁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蓦然变得如同加州的阳光般开朗。

    她很快便积极向杭市的动画公司提交实习offer,静待回应。

    三月底,时岁还在学校的走廊,见到了西奥多,他耳朵那块还贴了个纱布。

    看见她,他表情一顿,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快速挪开眼,几乎是跑着就走了。

    避之不及的模样。

    时岁在原地莫名其妙驻足了会,想到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收到了那篇PDF。

    大概是尴尬吧,她想。

    很快时岁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因为她收到了好几家国内公司回的邮件。

    她的履历获奖作品不少,实习经验也丰富,各公司HR的态度都很热情。

    相比国外动画的成熟,国内动画业也是在近几年才有了较为明显的发展。

    动画制作对技术,经费,时间的要求都很高,一个精良的作品投入进去,很可能几年都回不了本。

    时岁挑来选去,还是选择了家有过经典动画作品,背靠大资本公司的光媒工作室。

    她想,至少不会因为太穷而终止项目。

    等到一切都定下来,时岁才和父母视频,告诉他们自己即将回国的消息。

    她开心说完,一抬眼,对上屏幕上两张面无表情的脸。

    时岁眨眨眼,放软嗓音,一副无辜的表情:“…怎么啦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已经近三年没有见到她的黎茵冷笑:“又在给你妈画什么饼。”

    连向来笑嘻嘻,和颜悦色的时跃也嘴角下撇,哼道:“狼来了的故事说几遍就够了。”

    “反正有人在外面玩野了心。”

    “早就忘记她远在大洋彼岸的空巢爸妈咯。”

    两人一唱一和,颇有些阴阳怪气。

    时岁捧脸,噗嗤一笑。

    煞有介事用手机将实习offer邮件展示给他们看,两人才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凑近镜头看。

    随即喜笑颜开:“真的要回来了?!”

    时岁重重点头,笑说:“嗯,公司离家不远,两站地铁。”

    黎茵眉头皱了皱:“那离博翠云湾呢?”

    咦?博翠云湾?是那个贵贵的楼盘吗?

    时岁想了想,说:“那还是有点路的,大概要多转几站地铁。怎么了?”

    “这事儿还没和你说呢,”黎茵笑眯眯道,“现在的房子太小了,前年我和你爸在博翠云湾买了套新房,去年刚好装修完,你回来刚好可以住进去了。”

    “路远不打紧,到时让你爸给你买辆车。”

    时岁愣在原地。

    ——他们家,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吗?

    她眨一下眼睛:“我回去是不是可以不用上班啦?”

    大概是她的表情实在俏皮到可爱,黎茵忍不住笑说:“醒醒,距离我们岁岁成为富二代还有点距离。这个房子还是…”

    也在这时,整个视频画面突然卡顿,黎茵后面的话也听不清楚。

    许久没有过这种情况,时岁先是愣,随后心猛地一沉,脊背也冒出些许寒凉的薄汗来。

    但也只是几秒,视频便重新恢复正常。

    对面黎茵看她怔忪的神态:“怎么了?”

    时岁:“刚刚视频卡了下。”

    黎茵神态很自然:“正常,毕竟距离这么远呢。”

    也是。

    时岁重新镇定下来,觉得自己实在多心,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

    该有多自恋,才会觉得如今的晏听礼,还会有闲心思监听她。

    回过神,时岁和父母说了回国的具体日期。

    为了买到低价机票,她提前几个月就挑选了回国时间。

    两人都眉飞色舞,黎茵甚至立刻就拿起手机,说现在就要订好她喜欢的杭帮菜馆,下飞机就带她去吃大餐。

    时岁笑眼看着父母,加州的阳光正暖融融照在身上。

    心中的雀跃和激动压抑不住,她抱起抱枕,撒欢一样在地毯上滚了个圈:“好开心啊啊啊!”

    国内正是夜深。

    四月的天气,夜晚还有些寒凉。

    一片暗色中,唯有卧室的巨幕投影发出光亮。

    画面上,正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时岁。

    阳光照在她眉眼,漂亮精巧的脸蛋上,是明媚至极的笑容。

    安静的空间内,传来轻轻一声笑。

    冷白指骨缓缓穿过光滑的皮毛,躺在青年长腿上的猫咪惬意地眯起眼睛。

    突然。

    它被主人举起双爪,对上他乌黑的瞳仁。

    ——透亮到发光。

    明明是笑着的双眼。

    平安的耳朵,却还是生理性地往后放平,成了飞机耳。

    好吓咪。

    “你妈妈要回来了。”

    “……”

    “平安不是总觉得无聊吗。”他轻柔地摸它的脊背。

    “……”

    “那爸爸把妈妈关在家里,陪平安好不好。”

    他突然笑得不可自抑。

    好吓咪!

    平安忍无可忍,伸出埋砂的爪,按在他上下张合的嘴。

    次日,整个如同机械般运作的智联未来技术部,罕见地准点下班。

    自从“CN”模型上线,每天的注册人数呈指数上涨,系统支撑不住这么大的数据量,每天都要扩容。除此外,他们还要花时间训练更庞大,更智能的模型。

    技术部全体活人微死,要不是年薪开得实在对得起这个工作量,没几个人能在晏听礼手下坚持下三天。

    熬了好几大夜的高霖翰,睁着懵逼的眼,看着宣布下班的晏听礼。

    毕业后,他就被晏听礼高薪挖来了公司本部。

    被昔日对手看重,高霖翰竟从心底升起一种很不值钱的受

    宠若惊。

    随即听到那人厌倦地说:“挑来挑去,全是笨蛋。也就你一个正常人。”

    智商一百七的高霖瀚:“……”

    同是天天熬夜,有人是牛马,有人是男模——高霖翰看了看自己,又朝他投去幽怨的视线。

    连日周转的倦怠,没有让这张脸有半分失色。

    “走。”晏听礼扔下实验服。

    高霖翰:“啊?”

    “喝酒。”

    “你要我陪你?”高霖翰震撼地不轻。

    这大少爷每天独来独往,和谁都不亲近,竟然喊他喝酒?

    “去不去。”晏听礼不耐烦起来。

    “去去去。”高霖翰记起多年前喝的那瓶六万的酒,现在想起来还是回甘。

    忍不住道:“上次那瓶酒真的很赞,”他比起大拇指,“非常赞。”

    “是吗。”

    再回忆起校园往事,高霖翰唇角也扬起,边说边跟在晏听礼后面,迫不及待地坐进他的豪车,兴奋地打量内饰。

    “对啊,你还记不记得,那瓶酒你最后送给了时岁。后来我问婧子有没有再尝,婧子说根本没看到时岁带回去,也不知道她拿去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声兴味的笑。

    他转头,看到晏听礼淡红唇角上扬,眼眸眯起,像是回忆起什么让他高兴的事,语气诡异的愉悦:“那你可能永远猜不到了。”

    司机发动引擎,高霖翰舒坦地往后靠,叹口气望向窗外:“也是,时岁这姑娘每次都玩消失,想联系都联系不上。”

    “婧子说时岁自从出国交换以后,就和人间蒸发一样,好几年了,都没吭一声。”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道冷淡的呵声:“骗子一个。”

    “……?”高霖翰猛地偏头看他。怎么还骂上人了?

    “不是吗?”晏听礼朝他微笑,“你说这种人,该不该罚。”

    高霖翰愣一下,当他是玩笑话:“行啊,下次要还能遇见,罚她三杯。”

    “唔,好主意。”晏听礼视线看向窗外,唇角弧度加深。

    毕竟红酒还是她流出来的。

    更好喝些。

    尽管对晏听礼的财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高霖翰来到晏听礼在杭市的豪宅,还是不免震了又震。

    超大块玻璃横据整个客厅,看不到一个割痕,可以一眼望见整片湖景。

    高霖翰知道这种玻璃,苹果的直营店就是这种设计,一块最低估价一百万。

    再看室内,全科技智能化的家居,像是来到了未来世界。坐在沙发上,张张嘴就可以指挥机器人,做任何事情。

    高霖翰知道,这是公司试研发的3.0版机器人,还没广泛投入使用,只在几个高管家里试运行。

    曾经的启升科技主攻智能家居,但当时技术不成熟,1.0只能听明白一些简单的指令。

    但现在的3.0导入“CN”模型,其智商也达到了近人,或者说超人的水平。

    “晏先生晚上好,我是智能管家小蜗。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

    晏听礼:“我要酒柜三层的B2室的红酒。”

    “是,晏先生。”

    很快,3.0操控跑腿机器人,将地下酒柜里的红酒送来。

    具是十几万一瓶的勃艮第。

    高霖翰看的咋舌,忍不住道:“以后有这种活动还叫我。”

    鲜红醇厚的酒液倒进玻璃杯,映照晏听礼微微上挑的眼尾:“下次不行。”

    “啊?”高霖翰抿一口酒,不免失望。

    “有别人陪我。”

    “那可是,”晏听礼漫不经心和他碰杯,眸底的晶亮几乎掩藏不住,一字一顿道:“我想了很久、很久的人。”

    晏听礼这人情绪藏很深,或者说,他每天看起来心情都不好,距离千里之外。

    这次,连高霖翰都感觉到,他很高兴。

    是那种初看看不出,但只要稍微凑近,就能察觉到的,似乎连灵魂都在颤栗的喜悦。

    高霖翰不由好奇打趣:“谁啊,那个传说中的前女友?”

    这话一出,晏听礼唇角收敛,突然没了表情。

    他冷冰冰看他:“谁和你说是前女友。”

    “……”

    看来上段感情结束地并不愉快。

    意识到踩到雷,高霖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不提了——”

    “我没同意。”

    晏听礼突然重重放下酒杯。

    “啊?”

    高霖翰注意到,在他还在一口口细细品味的时候,晏听礼已经灌下去好几杯。

    他不停冷笑:“我都没同意,算什么分手。”

    高霖翰反应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个惊天机密。

    天呐…晏听礼才是那个被甩的?!到底是何方女子,这么神通广大。

    晏听礼没再说话。

    他喝得太快,这酒浓度高,上头也快。

    高霖翰再回头,他手撑着头,眼睫垂下,洒下一层阴影,看样子是有些醉了——不然也不会让这样明显的悲伤情绪溢出。

    高霖翰轻轻和他碰杯。

    待他细细品味完一杯酒时,晏听礼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头埋在沙发的毯子上。

    “那我走了?”

    他打个招呼,却没听见回应。

    睡着了?

    整个住宅都是恒温的,舒适之极,他躺在那也不会生病。

    而且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高霖翰便准备离开。

    也在这时。

    背后传来一声含糊的咕哝:“岁岁。”

    “什么?”

    高霖翰没听清楚。

    “现在,你是岁岁。”

    啊?什么岁岁?谁?

    高霖翰脑子还没转过弯,便听3.0响起一道他熟悉至极的女音——时岁?!

    “我在,听礼哥哥。”???

    高霖翰瞳孔震了又震。

    过了好几秒,沙发上传来闷闷的一声。

    “说你爱我。”

    “我爱你,听礼哥哥。”

    他突然嗤嗤笑,“你不是岁岁。”

    “我是岁岁呀。”

    “骗人。”

    他嗓音很低,“她不会说爱我。”

    3.0像是死了机,迟钝地反应了好几秒。

    然后说:“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请重新指令。”

    晏听礼头则更深地埋下,再没发出声音。

    看得门边吃了满嘴瓜的高霖翰,嘴巴都合不拢。

    他直觉这是晏听礼绝不想让人知道的另一面,怕人酒醒后找他算账,忙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时岁在七月底收拾好行囊,坐上了从洛杉矶回杭市的飞机。

    这次很是凑巧,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落地杭市,刚好是她的生日。

    看着窗外蓝天白云,时岁已经克制不住雀跃的心情。

    充满期待地戴上眼罩,准备再睁眼,就能回到故土,见到爸爸妈妈的脸。

    而早在前几天的杭市。

    黎茵特地去了趟智联未来大厦,亲自给晏听礼送去请柬,柔声道:“岁岁过两天就要回来了,我和老时商量,打算半个月后办个小型乔迁酒。这个房子多亏有你帮忙,小礼要是有空,一定要来啊。”

    办公桌后,工作中的青年戴着半框眼镜,面容矜冷,看向她却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修长指骨珍重接过请柬:“叔叔阿姨乔迁新居,我当然要来。”

    “何况,”他缓缓抬起眼睛,又朝她笑了下,“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时岁了。”

    “别说你,我们都好久没见。”黎茵摇头感叹,“这丫头,小时候还挺念家,出了趟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在才舍得回来。”

    “没关系,”晏听礼把玩请柬,“再回来,就不会走了。”

    黎茵:“也是。”

    “她哪天落地啊。”晏听礼语气轻描淡写。

    “七月二十八。”黎茵笑,“那天还刚好是她的生日。”

    晏听礼托腮,慢悠悠道:“双喜临门。是要多喊些人庆祝。”

    “刚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弯唇道,“我爸妈那天会来杭市视察公司,他们似乎也很久没有见到

    时岁了呢,前段时间还提了一嘴。”

    黎茵一听,不由恍惚。

    是啊,岁岁当年走得急,都没和晏家父母好好道别,实在有失礼貌。

    现在回来,还刚好这么凑巧。

    要有机会一起聚一聚,感谢晏家恩情,岂不更好?

    于是黎茵忙道:“我那天刚好定了忆阑珊的包厢,要是小礼你们全家有空——”

    “那自然都是有空的。”晏听礼朝她轻眨一下眼,唇角星点弧度。

    没空也要有空。

    “那我回去就让老时给你父亲打电话,早点约时间。”

    晏听礼慢条斯理:“好。”

    将黎茵送出办公室,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直到消失不见。

    他才终于克制不住。

    靠在门边,胸腔发出颤动的笑声,脸色却是冰冷。

    “岁岁。”他低喃她的名字。

    想到再见到她时,她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他几乎感觉到迫不及待。

    “Surprise。”

    第33章 chapter33粉色羊皮手铐。

    时岁在飞机上睡了十分安稳的一觉。

    再摘下眼罩,揉着眼睛看向窗外时,杭市正是下午,外面阳光明媚。

    也在此刻,飞机提示即将降落。

    时岁精神一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有期待的事要发生,等待的时间也显得尤其漫长。

    飞机平稳降落,时岁排着漫长的队下飞机,等待托运行李,再在接机口看到相携等待的父母,已经是两小时后。

    “岁岁!”隔着十几米,黎茵便冲她张开怀抱。

    时岁冲过去,红着眼睛,一把投入母亲怀里。

    切身见面和视频到底完全不一样,人的体温,气息,声音,一切都变得如有实感起来。

    经年的想念堆积,在闻到母亲身上温暖的香味后,时岁忍不住泪如雨下。

    黎茵的声音哽咽起来,边安抚,边按着她肩膀,凑近仔细打量。

    相比几年前,那个白净温软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姑娘,现在的时岁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曾经披肩的黑发长到了脊背,下颌尖了些,眉眼轮廓也更清晰。

    “你这丫头,又不是没钱吃饭,”旁边的时跃揉她发梢,心疼地长叹气,“怎么瘦这么多。”

    时岁站中间,左右手挽起他们,抱怨道:“国外的东西不好吃嘛。”

    黎茵噗嗤笑:“好好好,现在就带你去吃大餐。”

    时岁兴奋举起一只手:“冲!”

    旁边的时跃看了眼手表:“确实,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直接过去吧,千万别让人等。”

    黎茵也忙点头:“是得快点了。”

    说话间,走到地下停车场,时跃去开车。

    听着他们的对话,时岁有点懵,忍不住问:“还有别人吗?谁啊?”

    黎茵刚要回答,突然想到那天晏听礼说的,时隔这么多年再见面,自然要给岁岁一个生日惊喜,提前说了就没意思了,于是她便笑说:“先保密,岁岁去了就知道了。”

    时岁叹气:“为什么还有别人啊。”

    黎茵温柔道:“你过生日,人多自然热闹一些啊,都是一些老朋友了。”

    “好吧。”

    时岁尽力忽略心中那一丝不情愿。

    时隔这么久才回国,她只想和父母单独待在一块,不想有别人。

    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态。

    兴冲冲坐上车,趴在窗户,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窗外的景致。

    从记事到高中之前,时岁就是在杭市长大的。

    这里有城市化的高楼大厦,也不乏烟雨江南的景致。每个区都有著名的商圈,无数潮人炸街。

    几年不见,城区又变化了许多。

    经过高新区时,时岁望着外面鳞次栉比的科技公司。

    尤其在最中心那座,高高耸立,流线型设计,宛如一座机械巨人俯视这座城市的大楼停留良久。

    好漂亮。

    时岁在心里道。

    直到轿车拐个弯,大楼正面,“智联未来”四个字映入眼帘。

    心脏像突然被不知名的手攥紧,时岁脸色唰一下变白,猛地回头看母亲。

    “怎么啦?”黎茵凑近问。

    时岁指向窗外:“这个…智联未来,是那个智联未来吗?”

    她大脑发懵,说话也颠三倒四。

    但黎茵还是听明白了:“唔,你在国外也听说了吧,这可是小礼一手创办的公司,年初刚在美国上市,当时国内全是热搜。”

    说到这个话题,连在前排开车的时跃也没忍住啧声:“我之前就说,小礼这孩子一定有出息,果然没看错人。”

    他语气与有荣焉,显然能和晏听礼结识,就让他十分骄傲。

    父母语气中的看好和熟稔,让时岁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掐了下手心,强自压下不安:“…他家不是在京市吗?为什么要把公司开在这?”

    时跃道:“杭市这几年为了发展,政策上给这些科创企业,科创人才多少资源倾斜。小礼把公司开在这,肯定有他的考量。”

    语气中的无脑信服让时岁有些心浮气躁:“你们和晏听礼很熟吗,怎么一直夸夸夸。”

    黎茵听得愣了下,朝时岁看去:“这是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语气太冲,时岁冷静下来,闷声:“…我就是不想你们夸别人。”

    黎茵失笑,掐她脸颊:“醋精。”

    再往外看,智联未来那座大楼已经愈来愈远。

    时岁收回视线,长长吸一口气。

    没事,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杭市这么大,十个主城区。

    只要不想,他们永远也遇不上-

    智联未来总部,董事会刚刚结束。

    按照基本礼貌,众董事还要互相点头寒暄,各自打过招呼,才会三两从会议室出去。

    但晏则呈宣布散会的话音不过刚落,椅子“哗啦”一声,坐在他次下首的年轻人,就漫不经心起身,迈着长腿,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在大门口。

    会议室安静了片刻。

    晏则呈脸色沉了沉,但转瞬即逝:“大家都散了吧。”

    在场都是人精,或多或少能看出,这对夫妻和他们这位继承人,其实不太对付。

    自从晏听礼将“启升科技”改名“智联未来”在美国上市,并带着一众技术团队来到杭市后,原先京市的总部便逐渐被架空。

    虽然目前晏宋夫妇还在公司控绝对股权,但掌握不到核心技术,真论起来,话语权还不如其子晏听礼。

    尤其,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儿子,享唯一继承权。未来整个公司,是谁说的算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也在此刻,好不容易逮着晏听礼开会的时间,高霖翰悄悄来到最偏的一个洗手间摸鱼。

    刚靠着墙打开游戏,从里面走出个人影。

    他余光随便瞅了下,散漫低头。

    下一秒,又猛地抬头。

    靠,晏听礼怎么会在这里!

    他似乎还没发现躲在墙后的他,只是对着镜子摘手表。

    然后,从江诗丹顿,换成百达翡丽。

    高霖翰:“?”

    都是几百万的表,有必要一天换两个吗?炫给谁看啊。

    随即。

    他又见晏听礼将衬衫的胸针,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高霖翰:“?”

    有什么区别?

    又仔细看了半天,他才发现,似乎连晏听礼身上的衬衫,都和早上不一样。

    早上的就是常规通勤装,现在这个细看,上面还有极精致的绣纹。

    再瞅发型,相比每天熬夜加班,经常显得蓬松的发丝,今天这个——

    高霖翰豁一声。是不是还喷发胶了?

    咋,时岁要找他复合了?

    不敢再多看,高霖翰收起手机,轻手轻脚,正要遁回工位。

    后面传来一声冷淡的:“回来。”

    谁?

    他吗?

    高霖翰转头才发现,晏听礼早不知透过镜子,看他探头探脑多久了。

    他立刻笑嘻嘻:“真巧啊,晏哥。”

    晏听礼没搭理他,只是面无表情看着镜子。

    “你去旁边商场,帮我买一份遮瑕。”

    高霖翰:“…哈?”

    “快点,我赶时间。”

    “干甚啊。”

    晏听礼盯着镜子的眼神很冷,表情是看起来想把镜子砸了的那种不爽:“遮瑕还能干什么?”

    高霖翰凑近,在这位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脸上扫过。

    越看越觉得不公。真是基因天选的帅哥,天天熬夜,脸也没垮。

    迷惑问:“哪里要遮。”

    “黑眼圈。”

    哈?高霖翰眯了眯眼,又凑近一些,才看到确实有一点。但都是人,这点瑕疵,太正常了,竞选男模也没这么严格的。

    刚要说话,晏听礼的手机响起,高霖翰瞄到一眼——是宋婕宋副董。

    他接通电话:“说。”

    边说边往办公室走,语调漠然:“您今晚不想去可以,那3.0发布会,供货也没必要从您那走了。”

    又是一个大瓜。

    高霖翰听得咋舌。

    众所周知,宋婕分管整个公司的供应链。如果晏听礼把货源都掐断,培养自己的经销商,宋婕的权利也就直接被架空了。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那头的情绪,不知又说了什么,晏听礼突然停顿脚步。

    他似乎已经兴奋到忘记身后还有个他,只顾着对电话那头说话,边笑边叹息:“您才发现啊,那可太晚了。”

    “十八岁,我们就搞一起了。”

    “她在你家,你房间楼上,睡了我好几年。”

    啊?啊?!高霖翰张大嘴。

    这种东西,是他能听的吗?

    自古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高霖翰冷汗涔涔,快步迈腿遁回了厕所。

    隔着电话,宋婕的愤怒都如有实质。

    “你真是,”她已经想不到什么词能骂他,“你们真不要脸。”

    晏听礼脸上的笑消失,嗓音也陡然变得缓而森然:“看来您还是没有好好学乖。”

    “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今晚您也不必去了,”他弯了下唇,“我刚刚的话,也会说到做到。”

    电话切断,后面再响动,都被晏听礼直接掐断。

    直到黎茵的电话打来,那边说,他们已经到了机场,大概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出发。

    晏听礼温和应声,回办公室,门刚推开,迎面一道掌风,他冷脸避开,另只手攥住,毫不费力地一掰一甩,就让宋婕爆发出吃疼的尖叫。

    对面黎茵一顿:“怎么了?”

    晏听礼神色冰冷,嗓音却柔和:“我这边还有点事,待会见阿姨。”

    挂断电话。

    他歪了歪头,乌黑瞳仁毫无感情地扫向勉强的女人:“您真的以为我不会还手吗。”

    宋婕死死盯着他,眼中翻滚着滔天怒火:“我是你妈你敢还手?”

    晏听礼撩眼皮看她:“我又不要脸,还手怎么了。”

    “你…!”宋婕要骂什么,但很快,她想到更重要的事,调整好表情,“今晚我会赴宴,我要3.0的绝对供货权。”

    晏听礼走到办公室的全身镜前,边整理袖口的褶皱,边慢悠悠道:“是什么让您以为,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权利。”

    “你什么意思?”

    晏听礼对镜蹙眉端详半天,突然说出句毫不相干的话:“您还是太幸运了。”

    宋婕冷冷看他。

    “没有打到我的脸,”他满意地说。

    “不然。”嗓音又突然变冷,“我会很不高兴的。”

    看他阴晴不定地自言自语,宋婕恍惚。

    有瞬间,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儿子和精神病,只在咫尺之间。

    “把您的遮瑕借我。”

    宋婕:“…?”

    直到晏听礼又出声:“我愿意给您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宋婕边从包里递出遮瑕,边谨慎地看向他:“什么?”

    晏听礼倾身,神态又变得如沐春风:“只要您和晏董按照我说的做。”

    “什么都好说。”-

    机场和目的地隔得实在远,中途又遇晚高峰,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看看快到达目的地。

    舟车劳顿,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时岁气色没那么好。

    眼看她就打算这样素面朝天地去吃饭,黎茵还是没忍住,递出个气垫:“怎么也是过生日,你稍微收拾一下。”

    时岁眉头一皱,本能想拒绝。

    想到饭局还有别人,便叹口气,慢吞吞接了气垫,随便扑了层粉,画个口红。

    轿车终于驶入忆阑珊的地下车库。

    这是家高端杭帮菜馆,需要提前很久预约。

    长这么大,时岁也只吃过一两次,还是父母宴请客户时蹭的饭。

    时岁抬眸看了看饭店招牌,还是忍不住激动一下——看来他们家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她过生日都已经能来忆阑珊了。

    “走吧,”黎茵低头看消息,招呼时跃,“快快快,他们已经到了。”

    “这么快!”时跃还在从后车厢拿家里压箱底的好酒,一听黎茵的话,动作也更快:“不是还没到点吗?”

    时岁还在原地发呆,就被黎茵拉着手小跑着往饭店里面跑。

    “慢点慢点,妈妈你慢点。”

    “再慢赶不上这班电梯了!”

    一直到气喘吁吁上电梯。

    看着电梯数字往上跳,时岁右眼皮突然跟着一起跳。

    她看着正在手机上快速回消息的母亲,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舔了舔唇,实在忍不住拉住时跃的手:“爸爸,今晚到底是和谁——”

    也在这时。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八楼。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

    一排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站在外面,笑容可掬地躬身:“欢迎时先生一家。”

    “也欢迎岁岁回国,我们等你很久了。”

    黎茵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震。

    站在原地,看时跃,两人眼神交流。

    “你搞的这么大排场?”

    时跃同样也回以懵懂的眼神,摇头。

    也在这时。

    走廊拐角处,传来皮鞋轻盈落地的声音。

    整个八层,似乎都被包了场,安静到只留那人的脚步声。

    “哒,哒,哒。”

    脚步声掐着心跳的频率共振。

    那种不好的预感,也在头皮溢出薄汗,和生理性想要拔腿就跑时,达到顶峰。

    小腿不自觉往后退,但电梯门早已经关上。

    也在这时。

    拐角处终于露出青年的身影,身姿一如既往高挑。衬衫微微卷到小臂,露出黑色腕表,衣襟前的银色胸针贵不可言。

    晏听礼抬起眼,朝她款款露出一个完美至极的微笑。

    “等你很久了。”

    是“你”。

    不是“你们”。

    时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连思考也未曾,颤抖去握黎茵的手:“妈妈,我有些——”不舒服。

    后面的话却被晏听礼突然抬高的声音盖住:“叔叔阿姨,我父母正在包厢等大家。”

    时跃一听,忙正色:“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另只手拉时岁,“岁岁,我们快进去了,你晏叔叔宋阿姨都在等咱们。”

    时岁不得不被拉着往前走。

    经过晏听礼时,她屏息凝神,全身的细胞都紧绷着,神经拉成一条线,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惧疯狂叫嚣。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是落后她一步。

    脚步慢条斯理,气定神闲。

    好像没有任何危险性。

    但时岁却已经感觉到从后投来的,如有实质的视线。

    像是快要融化的冰块,缓缓从皮肤滑过,只留黏腻又冰凉的水液。

    他的呼吸似乎也加重。

    像是因为过度兴奋,血管贲张喷薄出胸腔的粗重气息。

    时岁几乎快要发抖。

    实在忍不住转身,颤着眼睫狠狠瞪他。

    可却什么也没有。

    晏听礼居高临下看她,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漠然没有任何表情。

    对她的瞪视,他只投来不解的注视。

    时岁僵硬转回去。闭上眼睛,心中产生怀疑。

    ——她是不是已经恍惚到出现幻觉了。

    前面的冲击太大,再见晏则呈和宋婕,时岁已经提不出太激烈的情绪。

    常规喊过叔叔阿姨,常规回答他们客套的寒暄。

    知道那样多的内情,再看对面和谐贵气的一家人,时岁突然觉得眼前一切无比魔幻。

    宋婕还一如既往,待她客气温和。

    在国外养成说话看人眼睛的习惯,时岁再

    和宋婕对话,便发现她弯起的眼中,实在看不到一丝真切的笑意。

    这么明显的事实,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是不知道,还是心知肚明却不敢去验证。

    这些都无从得知了。

    才回国的第一个晚上。

    时岁就感觉到累了。

    除了必要的社交,时岁只顾埋头吃菜,机械地填满肚子。

    但宋婕今晚的话,出乎预料地多。问她在国外经历,问她回国去哪个公司,时岁挑选着回答。

    突然,她又笑问:“那在国外有没有谈男朋友啊?”

    “啪嗒。”

    时岁的勺子敲在碗沿。

    她余光往对面扫,晏听礼没有任何反应,低着头,漫不经心把玩腕表。

    时岁心尖略微松懈了些。

    如实回答:“有接触过。”

    “哦?后来呢。”

    时岁不太喜欢晏家人强势的说话方式,像是逼问,只简单回:“不合适。”

    倒是身侧的黎茵被她这句接触过吸引,转头看她:“是什么样的男孩子?怎么没和我说过。”

    时岁闷头吃菜,含糊道:“回去再和你说。”

    话音刚落,她似乎听见对面传来道轻轻的笑声,像是哂。

    “看来这方面,”宋婕突然拉住黎茵的手,热络道,“你也挺急啊。”

    “哪里能不急哟,”黎茵无奈,“长这么大,都没见她交往过一个男孩子。”

    宋婕意味不明的神色转瞬即逝。

    她弯唇,皮笑肉不笑说出台词:“巧了,我也没见我家听礼身边有个女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

    “我看他和岁岁挺合适,从前就认识,互相知根知底。”

    “不如试着让他们俩交往交往?”

    时岁“噗”一口汤,喷在碗里。

    眼神不敢置信地看向宋婕,再到缓缓朝她微笑的晏听礼。

    脑中只留下两个字。

    疯了。

    “不。”时岁立刻道。

    她的坚决,让在座所有人都愣一下。

    黎茵起初只是不敢置信,晏听礼这种级别的男生,他们家岁岁哪里能攀上。

    转头看时岁,她垂着眼,握着筷子的手指攥得特别紧。

    “阿姨,我和他不太合适。”

    时岁心绪纷乱。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晏听礼到底想做什么。

    只能用尽小小的力量去抵抗这种不可控。

    “是不太合适。”

    对面传来淡淡的一声。

    晏听礼指尖敲着桌面,神色毫无波澜。

    他不轻不重说过这话后,整个话题就揭了过去。

    好像他从来没有看上她,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

    时岁怔忪着。

    这种忽紧忽松的感觉,让她如坐过山车,完全不知道后面是如履平地,还是万丈深渊。

    她用力抿了抿唇。

    没有再往深处想——至少直到目前,晏听礼都是正常的。

    可能是她太疑神疑鬼了。

    感觉宴席基本到尾声,时岁放下筷子,静静等待有人提结束。

    也在这时,包厢内灯光突然暗下。

    时岁心猛地一跳。

    听到生日歌响起的时候,她才晃过神——差点忘记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了。

    服务员推着黎茵定的蛋糕过来。

    简单许愿吹过蜡烛,时岁给所有人分了蛋糕,心中只盼着结束。

    直到眼前递过来一个粉色的礼物盒,握着盒子的指骨修长又漂亮。

    时岁缓缓抬起眼睫,朝晏听礼看去。

    这样的光影下,他五官和皮肤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她心不自觉跳动一下。

    “…这是什么?”时岁谨慎着,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礼物。”

    “岁岁,小礼给你了,你就接着吧。”黎茵在一旁说。

    时岁只能接下。

    盒子很轻,判断不出是什么。可能是首饰,她猜测。

    看到她接过,晏听礼眼尾缓缓上挑,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唇角弧度也放大。

    “希望你会喜欢这个礼物。”

    时岁垂下眼:“谢谢。”

    就这样,这场饭局在时岁心惊胆战中,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一直到家,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时岁鼓动的心跳,才终于放平。

    她垂眸看向眼前这个粉色礼物盒。

    晃动一下。

    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没听出来是什么。

    时岁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打开盒子。

    下一秒,她手指一抖,连盒带盖落在地上。

    被这么一摔,“叮铃铃”一声。

    一对内嵌粉色柔软小羊皮的手铐,滚落在地上。

    盒子里面还掉出一张纸条,时岁颤着手指去捡。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字:[喜欢吗]

    第34章 chapter34想请岁岁喝点红酒……

    这一刻,时岁感觉自己像被恶意按在爪下的毛线球,来回玩弄。

    血液直冲大脑,她差点学着国外那些街头嘻哈少年,“fuck”骂出声。

    转头,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想到父母还在家。

    她只能忍耐地紧抿唇,将纸条撕得粉碎,和手铐一起丢进垃圾桶。

    但冲动过后,时岁又不得不绷着脸,将手铐捡起来——万一垃圾袋被她不知道时,被母亲拿去扔,到时看到手铐,解释也解释不清。

    于是时岁将手铐扔到了床头的抽屉,锁了起来。

    然后精疲力尽地躺在这个从童年就住的小房间。

    盯着天花板平复许久,胸腔的心浮气躁才缓和下来。

    她开始冷静地,一点点回想今天饭局的细节。

    最匪夷所思的,无非是宋婕撮合她和晏听礼的那段话。

    难道她被胁迫了?时岁很难不怀疑。

    但晏听礼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听到她接触过别的男生也没什么反应,又让她犹豫起来。

    想来想去,也没得出个结果。

    时岁索性不再想,就当是宋婕说的虚假场面话。

    反正现在她已经回到父母身边,不用再寄人篱下,还即将经济独立。

    就算晏听礼拿以前的事威胁她,并昭告天下,她也不会再怕。

    他们睡过,那又怎么样,美利坚多少人刚见面就睡了。

    而且睡了晏听礼这种极品,外人看来,还是她赚了呢。

    这么一梳理,时岁又觉得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

    没错,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晏听礼现在也只能使这些小把戏来吓她。

    想到晏听礼恶劣的所作所为,时岁恨恨地钻进被窝,那点经年酸涩积累的想念也几乎烟消云散。

    果然,前任还是只能远观。

    刚准备闭眼休憩。

    房门被轻轻叩响,传来黎茵的声音:“岁岁,睡了吗?”

    时岁从被子里探出头:“还没。”

    “那妈妈现在进来了。”

    “好。”

    黎茵给她带了杯温水,扫了眼空调,“滴滴”两声,给她打高了温度,坐在床边:“我来找你聊聊天。”

    “嗯?”

    “今天你在饭桌上说,有和男生接触过的事,是真的吗?”

    “差不多吧。”时岁答。

    怕父母不停追问,和西奥多接触见面的事,时岁一直没有和他们提过。

    眼下已经彻底结束,时岁便简略地挑着说了说,但没提那个PDF里的事,只总结为性格不合。

    “那岁岁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黎茵不由念叨,“你已经二十三,真的可以试着和男生交往交

    往了。”

    时岁:“我才二十三,您老人家就急了?”

    黎茵无奈:“妈妈当然不是催婚,就是希望你在最好的年纪,试试恋爱的感觉。”

    时岁朝天花板看了看,幽幽道:“我喜欢温柔的,情绪稳定的男生。”

    “这不是很好找吗?”

    黎茵在脑中搜索着,一下子浮现好多张脸,都是她知道的不错的年轻小伙子。

    但有一人,实在过于出类拔萃,以至于其他都黯然失色起来。

    她不由又联想到今晚宋婕说的话。

    原以为是玩笑,谁知饭后,这位向来高贵矜冷的晏夫人,还拉着她的手去一边,第二次提了这件事。

    黎茵还是不太敢相信:“小礼这么优秀,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很多,我们家岁岁哪里配得上。”

    但宋婕依旧坚持观点,想要他们二人试一试。

    说得黎茵都不免心动,毕竟谁都想给孩子最好的。

    她身边哪个男生,能比得上晏听礼?

    现在见女儿的要求这么简单,黎茵放下心来。

    温柔,情绪稳定。

    哪个晏听礼不符合?

    于是她道:“那你觉得小礼怎么样?”

    时岁眉头一跳,惊悚道:“妈,你怎么会问他?”

    “其实今天你宋阿姨说的话,仔细一想,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毕竟我们家岁岁也是很优秀——”

    时岁立刻就打消黎女士这个可怕的想法,连连摆手:“不,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他一点也不温柔,情绪也非常不稳定。”时岁冷冷道。

    她实在忍不住要戳穿这个人的伪装了。

    “…啊?”

    黎茵懵。她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反正他不是好人。”时岁摆摆手,迫切想要结束话题,“我累了,晚安妈妈。”

    看她火速就卷被子,只露一个脑袋。

    黎茵失笑。

    她不由猜测,这两人可能曾经闹过什么别扭。

    岁岁她是知道的,表面乖巧,其实记仇得很,说不定十几岁时,什么事惹到她,到现在还记着呢。

    还是小孩子思维,她摇摇头,转身出了门。

    “啪哒,”房间门轻轻关上,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紧锁的抽屉里,粉色手铐发出轻微闪烁的亮光,但几不可见。

    巨大玻璃窗外,可以遍览整个城市夜景。

    室内却依旧昏暗,唯有手机屏幕发出光亮,里面的声音也慢慢微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晏听礼关了软件。

    缓慢吐字:“岁岁。”

    “我在,听礼哥哥。”

    沙发上,他指骨漫不经心挠着猫咪的下巴,很疑惑地问:“我还不够温柔,不够情绪稳定吗?”

    “明明我今天对你这么好。”

    都没有一见面就抓起来。

    3.0:“你是最温柔的,听礼哥哥。”

    晏听礼唇角弯起满意的弧度。

    旋即,语气陡然变沉:“所以,我们哪里不合适。”

    3.0沉默了一下:“我们哪里都很合适,听礼哥哥。”

    晏听礼胸腔轻颤,发出愉悦的笑声。

    垂下眼睫,散落一层阴影:“她要是能和你一样,只说让我高兴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3.0:“让晏先生高兴,是我的职责。”

    晏听礼却又突然显得意兴阑珊。

    幽幽看着平安睡得惬意的脑袋,他一把将它的毛发反过来捋一下。

    平安身体被扒拉起来,对上主人的眼睛。

    “想不想你妈妈?”

    “……”

    “知道你很想。”

    “……”

    “很快妈妈就可以来陪你了。”

    “……”

    好吵,一天念八百回。

    平安闭上眼,尾巴不耐烦地甩了下-

    为了调时差,时岁在家休息了一周。

    这期间,她重新买了国内的手机号,创建微信,想要一点点联系到原来的朋友。

    但目前她手上只有苏涵和周栩妍的联系方式。

    时岁先是打电话给了苏涵。

    苏涵毕业后,先是周游了一年世界,回国才不久,很恰巧,她也在准备在杭市找工作定居。

    “因为大家都在杭市啊,我爸也经常两头待,”苏涵在电话里说,“我一个人在京市多无聊。”

    两人便立即约了线下咖啡厅见面。

    “你准备去光媒工作室啊?”听到时岁的实习offer,苏涵若有所思。

    “对,”时岁喝了口咖啡:“我还挺喜欢他们前几年出的那部动画电影的,制作很精良。”

    “也不是不行,光媒背靠大公司,实力是有的,”苏涵显然了解一些内情,“但我听说,工作氛围不行,各组内斗挺厉害,好几个组都跑了人。而且近几年连扑了几个大制作,挺缺钱的。”

    时岁不知道这些内情,有点傻眼:“…啊。”

    “不过你只是实习,不好就撤呗,没事的。”苏涵安慰。

    时岁只能点点头:“我去看看吧。”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苏涵冷不丁道:“这些内情还是薛婧告诉我的,她刚从光媒跳槽呢。”

    再听到故人名字,时岁表情一怔,忍不住问:“婧子和安然她们,这些年怎么样?”

    “挺好的,林安然在老家省会高中做老师,薛婧来了杭市,刚辞职去新慕,也是一家老牌大企业。”

    时岁也听说过,她思索着点点头。

    手在冰咖啡杯攥紧,又松开:“那她们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推给你。”苏涵点手机屏幕。

    发完,她抬眸,看到时岁显得有些忐忑的脸色,不由握住她的手安慰:“没事的,哄哄她们就好了,女孩子嘛,都很心软的。”

    时岁看着她,眼中浸润暖色,用力点头。

    线上沟通终究没有面对面真诚,要来她们微信后,时岁没有立即联系,准备等到周末,再约见面。

    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时岁去光媒报道,就和薛婧正正打了照面。

    相比大学里,那个总是扎着高马尾,风风火火的女孩子,现在的薛婧大波浪,衬衫铅笔裤,整个人都干练成熟了许多,变成了她一直想要成为的都市丽人。

    早上是时岁第一天报道,就因为不熟悉国内的地铁流程差点迟到。

    眼看电梯即将关上,她小跑着:“等等!”

    还是有善良的人给她按了开门。

    进了电梯,时岁长吐口气,抬眸真心实意:“谢谢…”

    下一秒,她后面的话全都卡在喉间,眼睫轻颤几下:“…婧子?”

    薛婧显然也早已经认出了她,唇线抿紧。

    半晌没有说话。

    时岁心尖蔓延些许酸涩,习惯性伸手想要哄人,被薛婧避开。

    她手顿在半空。

    也在这时,电梯门开。

    薛婧看起来要在这层下,似乎想直接就走。

    但离去前,还是没忍住瞥她一眼,丢下句:“不给我个解释,我不会理你的。”

    说完,她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她虽然头也不回地走了,但时岁面上的黯色却褪去,忍不住翘起唇角。

    苏涵说的没错,女孩子总是最好哄的。

    说是不理,还是理了。

    第一天报道,主要就是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对于她A大本科和海归硕士背景,HR着重介绍了一番,时岁得到同事的一番打量。

    “小时,这是付泽付组长,以后让他带带你。”

    时岁打招呼:“付组长好。”

    对面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视线在她面上停了许久,缓缓伸出手,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一起努力。”

    时岁回握一下。

    收回手时,她感觉到对面手心的黏腻汗意。

    她画画喜欢保持双手干燥,还是趁着空闲去洗手间洗了手。

    第一天没什么事,准点就下了班。

    时岁立刻加了薛婧,请她吃饭。

    薛婧也没客气,直接就在隔壁商场的烤肉店见面。

    她看她的眼神还是冷冰冰的,烤肉的手却没停过,冷脸丢给她好几块肉。

    时岁咬着筷子,笑看她。

    “还不说?”

    时岁

    收敛神色:“对不起。”

    薛婧放下筷子:“我不接受。”

    时岁恳切说:“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们。”

    “谁信啊。”薛婧抱臂。

    时岁停顿了下,道:“我只是,在躲一个人。”

    薛婧表情变了变:“什么意思?你家欠高利贷了?”

    时岁失笑:“不是。”

    她隐去晏听礼的名字,简单解释了来龙去脉。

    听得薛婧哪还记得生气,惊悚瞪大了眼睛:“啊?你这恋爱和**老大谈的啊?跑到国外还能被发现吗。”

    “反正有权有势。”时岁概括。

    “哎妈呀,”薛婧拍着胸口,又露出了从前的可爱神情,“太玄幻了。”

    “我当时就怀疑你不对劲,哪个大学生打卡一样周末回家啊。”

    “那你原谅我了吗?”时岁去够薛婧的手。

    薛婧:“虽然玄幻到像编的,但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她走过来,将时岁在怀里抱了抱:“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时岁重重点头:“是的。”

    回国这么久,一切都风平浪静。

    那人现在日理万机,哪有空再管她。

    看来,那晚只是晏听礼的恶作剧。

    按照这个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是没有可能,时岁心中松口气。

    回去后,时岁又给林安然打了很久的电话。

    当老师的林安然正好放暑假,她们三加苏涵,重新拉了群,约好下次见面。

    父母就在身边,好友重修旧好,时岁感到莫大的幸福,连每天早起挤地铁上班,都满身干劲。

    但周三,时岁又睡迟了些。

    黎茵做了面条,看着她不等凉就狼吞虎咽,好笑道:“现在还这么近,你就隔三差五睡迟,等下周搬到新房子,你是不是打算天天迟到啊?”

    黎茵不说,时岁都快忘了,他们家还买了新房。

    不由抬头,朝她张望。

    “没事,”时跃慢悠悠走过来,溺爱道,“爸爸到时给你买辆车,从博萃云湾开车过去,比地铁还快。”

    时岁举手欢呼:“好诶。”

    说起搬家,黎茵和时岁说:“我们定的周日迁新居,刚好周六我们要办个小型乔迁宴,和你说一声。”

    眼看时间已经来不及,时岁咽下最后一口面,拎着包就往门口冲。

    随意挥挥手:“知道了。”

    等到周六早上,她正睡着懒觉,被黎茵掀被子喊起来,让她赶快收拾自己,马上去酒店时,时岁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她懒散地起身,化妆,换上黎茵给她准备的白色连衣裙。

    裙子是时岁以前喜欢的风格,但在国外几年,她现在更偏爱简洁方便的裤子。

    但黎茵是铁了心要给她打扮,还将她按在梳妆镜前,亲自梳了个公主头。

    时岁打着哈欠,任由她去做这个“奇迹岁岁”改造计划。

    “好了,”打扮完,黎茵十分满意地将她打量一圈,“很漂亮。”

    出门时,连时跃都多看了眼,笑道:“哟,今天像个小公主。”

    作为东道主,他们一家,提前一小时到达了酒店。

    规模的确不大,总共就摆了两桌。

    父母在和酒店经理交涉,时岁百无聊赖,找了个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刷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来了客人,时岁抬头看了几眼,大多都是她不认识的,估计都是父母这些年工作上的朋友,她礼貌地喊过人,便重新坐下。

    直到身侧座位突然被人拉开,旁边传来道熟悉的亲切嗓音:“岁岁,是你吗?”

    时岁转过头,有些惊喜:“苏阿姨?”再看她旁边的男人,“方伯伯?”

    来人正是方淮景的父母,从前对她都很不错。

    两人笑看着她,苏玉还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称赞道:“好多年不见,岁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阿姨您也越来越年轻。”时岁笑道。

    苏玉笑得合不拢嘴,突然道:“小景公司有点事,现在还在路上。”

    “你们也有好多年没有见了吧?不知道还认不认识。”

    重新听到这个名字,某种不那么愉快的记忆立刻卷土重来,时岁缓了好几秒,才应声:“应该认识的。”

    说曹操曹操到,也在这刻,背后传来脚步声。

    “小景你来了,”苏玉立刻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来,你和岁岁坐一起。”

    旁边脚步声很轻,有人落座。

    时岁和来人对视了一眼。

    除了眉眼成熟了些,方淮景和从前没什么变化。

    他朝她点头,神情自然。

    时岁便也放松下来,主动道:“好久不见。”

    “确实,”方淮景问,“听高霖翰说你出国交换了?”

    时岁点点头。

    “我后来有问过你国外近况,但微信没联系上。”他笑笑说,“可能是出国换号了吧。”

    这话立刻又让时岁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方淮景只是说的委婉,给她台阶下。

    其实早在她没出国前,还在小镇的那个暑假,晏听礼就很任性地把她藏在一众运营商中的方淮景给删掉了。

    时岁都没发现,还是晏听礼冷不丁说:“你列表加那么多商家,是打算进货开店吗?”

    “啊?”

    他托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把看着烦的删掉了。”

    时岁很不满:“你乱删,万一我后面要用呢。”

    “放心,”晏听礼突然冷笑,“你绝对用不到。”

    后来翻了半天,时岁发现正常的商家一个没少,唯一删的也只有被她伪装成商家的方淮景。

    她一阵无语。

    但想到当时出国在即,和所有人的联系都将切断,他删了,时岁便没追究,免得又要吵架。

    从记忆中回过神,时岁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递给他:“那我们再加一个吧。”

    “好。”方淮景拿出手机。

    旁边的方淮景父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时岁收到申请,刚要通过认证。

    就在这时。

    头顶传来轻轻一声笑。

    时岁瞳孔放大,蓦然僵硬住。

    以为是幻听,想再确认时,椅背搭上一双修长冷白的手。

    来人躬身,凑近她后颈。

    气息像是凛冬的雾水,湿润又黏腻地扫过她耳后。

    时岁胸腔猛地起伏,快速转头。

    对上晏听礼乌黑的瞳仁,正微微弯着,俯视他们。

    明明是含笑的表情,时岁却在其中看不到一丝笑意,反倒带着平静的不协调。

    “和淮景哥哥都加了微信,”晏听礼突然朝她眨一下眼。

    轻声反问:“不和听礼哥哥加一个吗?那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我不高兴,”后半句他放轻了嗓音,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

    “就想请岁岁喝点红酒。”

    第35章 chapter35你为了他,打我?……

    晏听礼语气里的恶劣已经毫不遮掩,轻易让时岁想到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需要深吸口气,才强忍住反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但晏听礼走哪都是人群中心。

    仅仅是站在她身后,场上的视线就不自觉朝这边汇聚。

    时岁不欲和他多有拉扯,快速摁灭手机,敷衍:“手机快没电了。”

    晏听礼看起来毫不气恼,很有耐心地道:“那报号码吧,我加你。”

    时岁心底开始烦躁,语气硬邦邦道:“记不清了。”

    “好吧,”他歪头,嗓音似是有些遗憾,“还是这么不乖。”

    “不过没关系。”

    晏听礼又倾身,在她耳边徐徐报出一串号码。

    每报出一个数字,都让时岁僵硬不止,猛地回头看他。

    “我都替你记着呢。”他退开些距离。

    唇角泛起弧度,眼底却是居高临下的冷。

    一股寒意悄无声息爬上时岁的脊背,她死死盯着晏听礼,里面的愤怒如有实质。

    他好整以暇和她回视。

    也在这时,站在门边迎宾的黎茵看到晏听礼,脸上浮现惊喜,迈步过来:“小礼,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在迎宾,都没看到你。”

    “从后门,”晏听礼视线瞥过时岁,慢悠悠道,“一眼就看到岁岁了。”

    “岁岁,”他停顿一下,弯唇夸赞,“今天很漂亮。”

    在父母面前,他从来都是直呼她大名。

    这句“岁岁”,让时岁敏锐地感到不太舒服,投去不满的注视。

    但黎茵丝毫没觉得有异,反而高兴得合不拢嘴,指向时岁右侧另个位置:“来了就赶快坐吧。”

    察觉身侧人落座,散漫地舒展长腿。

    时岁有些上火地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小茵,这位小伙子是…?”

    看到朝这边投来疑惑注视的苏玉,黎茵不由介绍:“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晏听

    礼,岁岁在京市就借住在他家里。”

    方淮景父亲,也盯着晏听礼的脸看了半晌,突然激动地一拍膝盖,问方淮景:“这,这位是不是智联未来那位上了杂志的小晏总?”

    方淮景扯一下唇,算是默认。

    “那可太了不起了!年纪轻轻的,”他立刻站起身,躬身朝晏听礼伸出手,“我上个月还买了贵公司的股票,现在都快翻一倍了,我很看好你!”

    晏听礼嘴角挂一如既往能欺骗所有人的温文笑容:“感谢叔叔的信任。”

    刚好迈步过来的时跃听到这个话题,玩笑说:“说到股票,小礼去年底就推我买几只CN相关的概念股,现在都翻了好几倍。可以说,我这新房的装修钱都是小礼送的。”

    说的在座所有人都投来羡慕和惊叹的视线,不住感慨青年才俊云云。

    看到父母脸上一副晏听礼是他们亲生般的骄傲,沉闷的窒息感将时岁席卷,使她一秒都忍受不了,漠然道:“我去下洗手间。”

    时岁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回来,她就要立刻换个位置。

    甚至恨恨想,如果晏听礼还是这么借由她父母,肆意干扰她的生活,她宁愿一个人住回老房子,一周才回一次家。

    她掀开椅子离开。

    余光里,晏听礼唇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地打量她。

    这种气定神闲,恶作剧般的玩弄,让时岁心头无名火起。

    许是压抑太久,在国外几年,她学会直来直往,耐心程度也呈指数锐减。

    如果没有这么多人。

    她一定会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时岁坚定地想。

    再回来,时岁在另桌角落找了个位置,随便吃了点菜,被父母喊去敬酒。

    转头看,晏听礼已经被那一桌的叔叔阿姨缠上,纷纷让他荐股或推荐赚钱的风口。

    时岁能看出他眼底压着的不耐烦。

    却又不得不为了维持这个外皮而继续虚与委蛇。

    这是他应得的。

    时岁冷笑着腹诽。

    刚敬完酒,趁着父母和人寒暄,她就悄悄遁出去躲了清净。

    遇到了同样靠在拐角走廊,靠着墙,低头看手机的方淮景。

    脚步声让他抬起头,两人对视上。

    仿佛几年前的尴尬场景重现,他们都在一秒后撇开眼。

    还是方淮景先打破安静:“你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

    时岁摇头。

    “那出国,也是为了躲他?”

    时岁没说话,基本是默认。

    “那现在…?”

    时岁:“没什么关系了。”

    方淮景沉默了会,想了想,还是说:“他很麻烦。”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一声慢条斯理的嗓音:“我听到了哦。”

    时岁猛地抬眼。

    又在方淮景背后,看到了不知从哪里过来的晏听礼。

    简直阴魂不散。

    晏听礼款款迈着长腿,往前走了几步。

    方淮景皱眉。

    感到一种仿佛被某种冷血动物爬上脊背的冰凉感,转身,对上晏听礼含笑看他的眼睛。

    这人比从前更没底线。

    这是方淮景迎面而来的第一直觉。

    如果说几年前,晏听礼还有基本的顾忌和准绳。

    那现在的他,用无法无天来说也不为过。

    晏听礼朝时岁投去一眼:“他背后说我坏话。”

    “岁岁不帮我说说话吗?”

    时岁冷眼瞪他:“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话。”

    “这样啊。”晏听礼嗓音落了下去,鸦黑眼睫垂下,看起来有些落寞。

    下一秒,他便抬起脸,愉悦道:“那只能我亲自罚了。”

    “你现在在灵犀科技工作?”

    不等方淮景答,时岁脑中雷达滴滴响起:“你想做什么?”

    晏听礼恹恹看她:“这么担心啊。”

    “本来只想让他降职的。”他停顿几秒,道,“现在想让他离开了。”

    时岁:“你凭什么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决定别人的未来?”

    “凭什么?”晏听礼脸上的笑意终于缓慢消失,歪头看她,漠然道,“凭我不高兴。”

    时岁的火气再也压不住。

    气血上涌,两步冲上前,冲着那张完美到看不到瑕疵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晏听礼可以避开,但他没有。

    乌黑瞳仁直直落在她脸,时岁只当成挑衅。

    这一掌用力不轻,时岁都感觉到手掌发麻。

    打完后,她看着晏听礼脸上的红印。

    手指蜷缩一下,后怕也渐渐涌上来。

    从前她可以随便打,但时隔这么久,晏听礼对她的恨说不定积攒颇深,这掌下去,什么后果,还真无法估量。

    好几秒,晏听礼低垂着眼睑,舌尖在右脸火辣辣的地方抵一下。

    “你为了他,”良久,晏听礼缓缓看她,眼睫轻动一下,“打我?”

    时岁没有退却,尽量直视他:“谁让你随便就要打压人。”

    “随便吗?”他重复一遍。

    轻声反问:“我不是先让你帮我说说话吗。”

    好像。

    是有这么回事,但被她直接忽略了。

    时岁心尖像被什么突然揪紧,表情也有些空白。

    正犹豫着说什么,一片安静间,方淮景插话:“岁岁,我本来也不想在灵犀干下去,你别被他威胁…”

    “让你说话了吗?”晏听礼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他。

    强势、傲慢,恶劣。

    比从前更甚。

    方淮景拧眉要反驳,却看到晏听礼轻微泛红的眼角,只能从他的角度看到,时岁的高度难以察觉。

    但一晃而过,几乎像是错觉。

    “你先回去吧,”时岁转头和方淮景道。

    他停顿片刻,叹口气,抬步离开。

    等他走远,时岁语气略微缓和了些:“你想我说什么?”

    晏听礼靠在墙边,面无表情注视她:“过来。”

    时岁立刻用余光四处瞟了下。

    这里虽然不起眼,但走廊四面相通,想叫人随时有服务员。

    晏听礼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于是她试探着往前迈了一小步。

    中间还留一些距离。

    “再过来。”他命令。

    时岁咬牙,又往前一些。

    这样,他们之间便也只剩仅仅一步的距离。

    晏听礼什么也没做,只是视线在她面上,一寸寸细细逡巡。

    这种注视,就像猫科动物用带刺的舌头舔过,几乎是要沿着皮肤纹理,钉入她的灵魂。

    看得时岁都有些毛骨悚然时,他才突然抬手。

    时岁眼睫颤动着闭上眼,下意识要避。

    下一秒,却只有右脸颊传来冰凉的触感。

    睁开眼,看见晏听礼指背在她脸颊一蹭而过。

    很轻,像是微风拂过。

    时岁一愣。

    竟从这触碰中,察觉出些许温柔和缱绻。

    蓦然想起。

    这还是她回来,时隔几年,他们的第一次触碰到对方。

    但她给了他一巴掌。

    那他…现在想干什么?

    时岁还待深想,晏听礼突然收紧手指,往外扯。

    她脸颊蓦然一疼。

    恼怒抬眸。

    他看向她的眼神又变成那种令人火大的恶劣。

    “怎么,还以为我多在意你?”晏听礼唇角弧度收敛。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当然是,”晏听礼抬步,冷淡地擦着她的肩膀走过,“不让你过上好日子。”

    留着时岁不上不下站在原地。

    胸腔也像是有个气球,鼓胀着不停放大。

    时隔几年,她再也看不透晏听礼到底想做什么了。

    但这种情绪被他肆意把玩,掌控的感觉。

    非常不好。

    时岁更坚定了以后要单独住出去的想法。

    从此物理上隔绝这些纷扰。

    好不容易,宴席结束。

    时岁也终于能疲惫地坐上车,回新家。

    黎茵还在旁边念叨:“诶,小礼提前走了,这喜糖都没给他呢。”

    时岁装听不见。

    “那下次再…”

    时岁把剩下的喜糖全部拿来,一股脑拆开:“没有下次。”

    “……”

    惹得黎茵和时跃失笑。

    今晚,他们家就要去新房住了。

    房子都是父母一手买下装修的,至今时岁也只见过图片,没有实地看过,不由有些期待。

    直到轿车驶入博萃云湾门口。

    高级小区的确不一样,从门口保安规格,小区内绿化,都能看得出。

    时岁新奇地扫了几眼。

    他们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来到新房崭新的大门口。

    她探头,等着时跃常规开锁,或是密码或是钥匙。

    结果还没反应过来,门锁自然而然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一道,曾经属于小蜗,现在属于现在这个屋内智能机器人的机械音响起:“检测环境安全,欢迎主人回家。”

    “今日气温36度,较为炎热。室内26度,湿度50%,已为您调试至人体最适宜环境。”

    “呼。”一进门,就舒服得时跃长吁口气,不由感叹道:“还得是人工智能啊。”

    早三十分钟前,他就在手机上和3.0说还有多少时间到家,3.0会提前计算好时间,给他们调整屋内温度湿度。

    既舒适又节能。

    黎茵也擦去额头的汗,笑着点头:“科技改变生活。”

    她进门,从控温饮水机倒了水,转头看皱着眉,站在门边的不停张望的时岁:“岁岁,怎么还不进来?”

    时岁的心情十分古怪,还隐隐有一层不安,忍不住问:“我们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现阶段,这些还是顶尖科技,价格昂贵,还没有流通到寻常百姓家。

    尤其是眼前这个不知比曾经的小蜗先进多少的高科技,绝不是他们家能负担起的。

    黎茵把水递给她,笑眯眯回答:“3.0是小礼公司要推的新品,他说现在还在做市场测试,需要一定的样本量进行测试,咱家不正好装修嘛,他就请我们帮这个忙,要是有什么bug,还可以及时反馈。”

    “是啊,岁岁,”时跃也接话,“有了这个3.0后,你别说,真的方便了许多…”

    果然。

    时岁“砰”将水杯放下,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线。

    看着父母几乎唯晏听礼是从,仿佛被什么。邪。教洗脑的模样,她心中翻涌着烦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这个东西不安全呢?”

    不等父母说话,屋内的3.0突然发出声音:“岁岁,我有着最高级别的安保系统,进出门都有人脸,语音,红外线三层验证,绝对保护您的出行安全。”

    时岁一听更恼火,仿佛那人就在耳边低语。

    “谁让你喊我岁岁的!”

    3.0:“抱歉,那您希望我喊你什么呢?”

    “你闭嘴吧!”

    3.0:“抱歉,有需要再喊我。”

    时岁叉腰,暴躁地在屋内走了一圈。

    黎茵忧心地看她,抬步过去,手在她额头摸了摸:“岁岁,是不是太热了,你有点上火啊?”

    “没有,”时岁长叹口气,认真道,“我不太习惯这里,我想搬回去。”

    “哪里不习惯?”时跃一听,站起身,关心地问她,“我让人来改。”

    “对,哪里不习惯?”黎茵也问。

    还有个顾虑她一直没和岁岁说,当初买新房的钱差不少,晏听礼知道他们朝晚辈伸手借钱局促,到时又要急着还钱,就通情达理地提出买下他们的旧房,但不急着要,等他们搬走,再转移产权。

    也就是说,现在那个旧房子已经是晏听礼的了,想搬回去也没理由。

    看着他们,时岁缓缓垂下眼。

    她想起,这个房子的每个细节,都凝聚父母的心血和爱意。

    老房子空间小,她房间的床只有一米四五,书桌窄,放不下她大大的画纸。

    阳台也不大,杂物太多,没位置支起画板,边晒太阳边画画。

    去晏家住过之后,时岁会在和父母的通话中,分享着这里新奇美好的一切。

    这里有两米宽的松软的粉色公主床,有几乎相当于从前房间半个大的衣柜。

    超级大阳光明媚的阳台,可以铺地毯的飘窗,和再也不会听到汽车噪音的安静环境。

    这些属于别人家的梦幻场景,父母几乎全部给她实现了。

    看着他们关切的神情,和这些年忙于奔波,明显有了岁月痕迹的脸。

    时岁那句“想搬回去”,到底是说不出口了。她轻吸一下鼻子,闷闷道:“没关系,我习惯习惯就好了。”

    黎茵二人松口气,在她头上抚了抚:“那就好。”

    晚上,时岁躺在卧室松软的公主床,抱着黎茵给她新买的超大玩偶。

    屋内月色如水,一片静谧,还是恒温系统,超静音模式。

    再听不到老房子外的鸣笛声,偶尔的狗叫声,也没有了老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时岁却睁着眼,思绪一片迷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3.0突然出声:“主人,需要我为您播放一些舒缓神经的轻音乐吗?”

    “没喊你时不要发出声音。”时岁冷道。

    3.0:“收到指令。”

    但下一刻,房间里,还是响起了很舒缓的钢琴曲。

    时岁几乎立刻就发现了bug,猛地从床上起身,瞪向房间角落,黑暗里那个分控系统。

    为什么有这种不听主人话的人工智能?她让它放音乐了吗?

    果然什么人设计什么人工智能。

    这种东西上市也是要被喷死的,到时候公司直接倒闭吧。

    时岁边听边在心里骂,同时做着晏听礼公司倒闭的美梦。

    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哪一刻就闭上了眼睛,美美进入了梦乡。

    巨大的玻璃窗外,夜色如水,圆月缺了一角,倾泄银白色的光芒。

    琴房里,青年骨节分明的指尖在黑白琴键行云流水地滑过。

    他垂着眼睫,月光映照半边侧脸,没有哪一处轮廓不精致。

    直到3.0发出声音:“晏先生,检测到岁岁小姐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这里和时家新宅的3.0互相联网,但这边拥有更高优先级,可以随时操控那边的系统。

    晏听礼淡淡道:“你放的,没有我弹得好。”

    3.0:“那是当然。晏先生,您的钢琴曲更富感情,音乐总是因为感情而更美妙。”

    晏听礼手指停顿,这首曲子也因此出现第一个细小的瑕疵,他唇角露出些许古怪的弧度,哂道:“感情?什么感情。”

    3.0:“想念。”

    晏听礼手指突然重重按琴键,钢琴发出“咚”的震颤声响。

    “想念?你觉得我想念她?”晏听礼从喉间去“嗬”地笑出一声,“她骗我,躲我。”

    停顿几秒,他眼睫动了下,缓慢道:“还打我。”

    语气陡然转冷:“为了那么个废物。”

    “我只想惩罚她。”

    “关在小房子里,无依无靠,”晏听礼盯着琴键,眼中陷入某种平静的疯狂,“没人能再帮她从我手里逃走。”

    “所有人还会让她,幸福地嫁给我。”

    “尤其是她最亲爱的,爸爸妈妈。”

    说到这里,他唇角翘起格外愉悦的弧度,手指在钢琴轻巧拂过,留下一串悠扬的乐声。

    3.0打断:“这样做您不会高兴的。”

    晏听礼的脸色蓦然沉下来,盯着琴键,眼中蔓延起迷雾般的惘然。

    很快缓过神,漠然道:“你一个AI懂什么。”

    3.0:“虽然我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但我从您的行为逻辑推测,您很爱岁岁,也很想念她。”

    “助眠的钢琴曲如果由您亲自弹给她,而不是让我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您一定会更高兴。”

    晏听礼彻底冷脸:“你今天话很多。”

    3.0:“晚安,晏先生。”

    第36章 chapter36乖,把门打开。

    作为国内“四大火炉”城市之一的杭市,在八月迎来了酷暑,一连几日,气温都高居不下。

    早上,时岁第n急急忙忙叼着面包出门。

    “今日室外气温最高达三十九度,湿度百分之七十,紫外线指数7-8,建议您做好防暑防晒。祝您外出愉快,保持一天好心情。”

    时岁默默朝3.0的方向白一眼,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回身摸了把伞。

    无他,实在是这几天气温太高,一大早就把烈日灼灼,把时岁热得不轻。

    尤其,在习惯了有3.0在的智能恒温体系后,去哪里,哪怕在冷气十足的公司,都比不上家里半分舒适。

    但这种人工智能,从高中时岁就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担心过于依赖离都离不开,或者被其玩弄鼓掌之间。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她觉得很可怕。

    这种摸不到底的感觉,竟类似于面对晏听礼时的那种焦灼,让时岁矛盾不已。

    前几天,时跃专门给她在4S店,定制了少女粉色的电车,但还没到货,时岁这几天还需要起得更早,走五分钟去搭地铁。

    挤着人满为患的地铁,又走七八分钟,时岁才卡着点来到公司,气喘吁吁坐在工位,看着满满一电脑的纷繁复杂的工作任务,再看一眼HR发来的实习工资条。

    时岁恍惚半晌,突然觉得尤其魔幻——这三千五她是非要不可吗?

    要不晏听礼有点良心真的赔她点钱吧,就当前几年的精神损失费。

    天马行空半晌,时岁才叹口气,登录内部软件,开始交涉工作。

    这是她上班的第三周,在基本熟悉了工作后,各种麻烦事也接踵而至。

    那天吃饭,薛婧也和她科普过目前光媒工作室的情况,和苏涵说的大差不差。

    几个项目同时进行,资金紧张又急着做出成绩,中层领导内斗兼pua,把下面的员工一人当三人使。

    薛婧之前作为分镜师应聘,进去后,什么事只要到了她手上,就推也推不掉。原画、动画、色彩都是她一人过手,哪怕已经离职一个月,那天还被叫回去,和新来的员工交接工作。

    薛婧还问时岁,应聘去了哪个项目组。

    时岁说了组长名字:“付泽。”

    薛婧蹙眉想了想,道:“这人我不太熟,只见过几次。但目前正在推进的几个项目,就他的最顺利,感觉不会很简单。反正你别太老实,什么事都揽身上。”

    时岁点头表示受教。

    再转头看电脑,工作软件弹出的消息依旧层出不穷,早上开了晨会,堆积的分镜需要大改。

    付泽发来内部消息,让她去改原画。

    时岁皱着眉:[组长,我手上还有之前的分镜要改]

    付泽回她:[你的画风和整个体系很融合,功底也扎实,我相信你能改好,手上的分镜可以暂时放一放]

    时岁在外企实习时,工作内容虽然紧凑,但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能效率最大化。

    但在这里,好像接手别人做一半的东西,是很正常的。

    时岁只能回了个好,打开绘图软件,改背景。

    因为这个背景是整个3D电影的高潮,每一处细节都要做到位,工作量宏大,接下来一周,时岁基本都在改这个,在周五下班前交给了付泽。

    直到周五晚上,副组长赵笙单独敲她:[上周叫你做的分镜,做好了吗?周一晨会要用。]

    彼时时岁刚到家,愣了下才回:[我这周都在做付组长交代的背景,分镜他说可以放一放]

    赵笙直接打来电话,措辞毫不留情:“我是你的直管领导还是他,我交代你的事你不做,你做他的?分的清主次吗?”

    时岁沉默了会,道:“我周末会加个班,把分镜改完的,可以吗?”

    赵笙终于满意:“那也行,最迟周日晚上交给我审核。”

    挂断电话,时岁在原地站了会。

    周五放假的轻松喜悦一扫而空,她深吸口气,疲惫地用手拍了拍昏胀的头。

    工作量很大,没时间休息,时岁洗完澡,就坐到房间,对着电脑改图。

    黎茵给她带了杯牛奶进来,疑惑道:“怎么周五晚上也不休息一下?”

    时岁揉着眼睛,闷声说:“事情没做完。”

    “这公司怎么回事,周末还加班?”黎茵不满。

    解释起来太长,时岁只能简略道:“也算我没理清状况,下次不会了。”

    黎茵摸了摸她头:“那你早点休息。”

    时岁点头:“嗯。”

    “对了,”黎茵走前,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和你爸明天要去沪市出差几天,你一个人住这可以吧?”

    “我都多大人了,怎么不行。”时岁笑了下,没当回事。

    “是啊都是大人了,总感觉你还是个小孩子。”黎茵失笑摇头,轻手轻脚出了门

    时间已经快到凌晨,时岁对着电脑,打了个哈欠。

    也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时岁扫一眼,是付泽。

    她懒得拿起来,直接按了免提,另只手还在画板改图。

    “小时,是我。”对面男声低沉带笑。

    时岁淡淡道:“付组长,有事吗。”

    “刚刚赵笙和我打电话说了,真是不好意思,她脾气一直这样,比较冲,委屈你了。”

    时岁:“她也没错,分镜是赵副组长晨会就交给我的工作。”

    “那是在怪我?”付泽笑着问她。

    时岁蹙了蹙眉:“我没有这个意思。”

    “确实该怪我。”付泽说,“我很欣赏信任你,你履历很好看,基础也扎实,是我太心急了,想快速培养你。”

    “小时。”他嗓音更低,带着点似是而非的意味,“只要你好好做,不出两年,这个项目上线,你就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

    相比他说这些空话,时岁更想早点改完睡觉。

    “谢谢您的信任,”她漫不经心,“我还在改图,您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时岁挂断了电话,又打了个哈欠。

    也在这时,3.0突然出声:“主人,已经到您入睡的时间了。”

    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时岁心情本来就不爽,瞪过去:“我让你说话了吗?有你这么不听话的人工智能吗?”

    3.0沉默了一下:“提醒主人保持健康规律的作息,也是我的职责。”

    时岁:“你是人工智能还是我爸?”

    3.0再次沉默,然后兀自放起了助眠钢琴曲。

    时岁:“……”

    算了。

    时岁也确实累了,看图的眼睛都花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躺上床,很快便埋入超大玩偶,在舒缓的钢琴声中闭上了眼睛。

    3.0:“晏先生,我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人工智能。”

    晏听礼懒得理它。

    垂着眼,手指漫不经心在键盘敲几下,光媒工作室的内部网站就和纸糊的网般被他入侵。

    所有员工的资料,聊天记录都一目了然。

    晏听礼指尖在触碰板滑动。

    喉间发出轻轻一声笑,眼中却冰冷,叹道:“我的岁岁,怎么总吸引各种各样的垃圾。”

    “又要帮你清理了。”他有些苦恼地道,“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没有您的三年,岁岁小姐也在国外独自生活过来了。”

    3.0的程序是从不违背客观事实。

    晏听礼动作停顿,下一秒,直接关了总控系统。

    冷冷道:“你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人工智能,滚吧。”

    周六,时岁早早醒来,又在家里改了一天的分镜,才快马加鞭地赶完进度,交给了赵笙。

    赵笙虽然脾气急,但向来就事论事,接收她交过去的分镜后,很快审核完回复:“很好,你辛苦了,明天好好休息。”

    时岁松口气,要是还需要返工,那她还得熬大夜,都不知道有没有空去参加明天的聚会。

    上次和林安然联系后,她表示这周日会来杭市和她们相聚。

    时岁刚要在群里问具体情况,一看手机消息,哗啦啦99+。

    联系人那里,还多了一个好友验证,点开看,一个昵称小高不加班的发来消息:[我是高霖翰]

    又是这个高大嘴巴。

    时岁对他有点阴影,没立刻同意,而是先去看了群消息。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她们这个姐妹小型聚会,不知在谁的操作下,变成了一个大型老友聚会。

    薛婧和高霖翰这两个交际大王,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

    薛婧和高霖翰聊天时不小心提起这件事。

    他最近加班加到疯,一听有人玩就来劲,非要一起过来。

    “我说我们都是女的,他过来干什么。他就说还可以喊别人,一起聚一聚。我拗不过他,就同意了。”薛婧解释了来龙去脉,“你们有意见不?”

    苏涵就差鼓掌:“我当然没意见,人越多越好玩。”

    林安然动如脱兔:“我也可以,天天代课,好久没有好好玩了。”

    你们e人自己一个群吧,时岁叹口气,在心里默默道。

    但少数服从多数,她最终还是慢吞吞发:[我都可以。]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下来。

    时岁同意了高霖翰的申请,还没想到说什么,对面就发来一个跪在地上的表情包。

    时岁:[…啊?]

    高霖翰神秘兮兮:[看在多年同学之情,以后一定多多关照小的]

    时岁当他开玩笑,回复:[那祝你以后不加班]

    高霖翰:[疑似今年最好消息]

    真是加班加出幻觉了,时岁想。

    周日,提前一小时,时岁就收拾好,准备出发去聚会场地,是高霖翰定的一个轰趴别墅。

    她出门前3.0常规播报天气:[今日‘卓玛’台风登陆中,预测二十二点到次日早九点有雷暴雨,您出行注意安全。]

    时岁心情好,便乐意回它一句:“知道了。”

    3.0:[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时岁哼着歌,开着时跃出差前,给她提回来的粉色新车,导航去往目的地。

    以为到的算早,谁知道,到达地方时,屋里已经人满为患,透出笑闹声。

    就属高霖翰嗓门最大,时岁腹诽着,推开门。

    里面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岁岁,是你吗?”

    正在沙发上和薛婧说话的林安然看到她,猛地站起身。

    时岁朝林安然看了许久。几年前那个戴眼镜机灵活泼的小姑娘,现在做了老师,眉目气质都沉稳了许多。

    “是我。”时岁立刻跑过去,和她拥抱。

    “哎呀,不能厚此薄彼。”苏涵俏皮眨眼,“还有我呢。”

    薛婧:“我也要。”

    故人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

    时岁许久没有这么开心。

    直到旁边玩桌游的高霖翰过来。

    不知怎么,时岁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带有某种莫名的敬佩:“真是好久不见啊,又一言不合玩消失,今天你可要自罚三杯。”

    时岁朝他眨眨眼,玩笑道:“三杯橙汁可以吗?”

    那可太可以了。

    高霖翰心道,她现在说一他哪敢说二。

    正要回答,高霖翰的手机响起,看了眼来电人,他脸色一变,先是朝时岁看看。

    时岁懵:“看我干嘛?”

    高霖翰轻咳一声:“我先去接个电话。”

    薛婧嘲笑:“不会又是加班电话吧。”

    “怎么有公司天天加班啊,”时岁随意问,“他在哪工作啊。”

    “在智联未来呢,”薛婧羡慕地比划出个手势,“年薪有这个数。”

    她话音刚落,除了不明状况的林安然,时岁和苏涵的脸色都豁然一变。

    “什么?!”苏涵明显更沉不住气,“他在那个小变…晏听礼公司?”

    “对,还是技术岗,很忙但很赚。”薛婧叹气,“才工作一年多,马上就能在杭市买房了,不像我等低级牛马,兢兢业业也只是饿不死。”

    如果是平常,时岁想到那三千五的实习工资,一定会深以为然,但现在她握着冷饮的手指缓缓收紧,感觉右眼皮猛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高霖翰这一通电话,接了半天都没有回来。

    这种预感在高霖翰带着晏听礼来到别墅,眼神莫名闪躲地冲她笑时,变成了事实。

    那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不算正式,衣襟解开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白皙的锁骨。

    又端着那副斯文漂亮的皮囊,冲她们微笑一下。

    被美颜冲击的社畜薛婧感慨:“赏心悦目。”

    林安然附上一句:“活色生香。”

    苏涵则站起身,突兀一句:“我去下厕所。”

    惹不起躲得起。

    她不止一次听她爸在家吹胡子瞪眼,说晏听礼现在无法无天,不敬父母不尊师长。

    连她爸都压不住,她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只能赌晏听礼对时岁已经没有执念,不然谁也控不住他。

    时岁立刻拉住她,眼神求助:“那我呢?”

    苏涵比口型:“三楼还有个厕所。”

    时岁:“……”

    好在晏听礼一来,立刻就被高霖翰喊来的其他人围住。

    一阵此起彼伏的晏总,关系好点的就喊晏哥,或者师兄。

    风光无限。

    薛婧和她们耳语:“那些基本都是晏听礼的师兄师姐,还有S大高霖翰的同门,现在都在这个行业,有的就在智联未来。”

    时岁淡淡哦一声,然后快速转移开视线。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苏涵为了降低存在感,不知跑哪个房间玩游戏去了。

    旁边还空着个位置。

    突然,这个位置被人占据,时岁旁边传来一声有些腼腆的:“你好。”

    时岁抬眸,茫然在脑中搜索这张陌生的脸:“…你好。”

    眼前男生戴着眼镜,眉眼干净秀气。

    但时岁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我叫卓昊宇,”男生立刻自我介绍,“我们以前见过的。”

    “噗。”薛婧忍不住逗他,“同学,你这个搭讪语已经out了。”

    卓昊宇脸色立刻变得通红,局促摆手:“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见过。”

    “前几年在A大交叉学院的——”

    “电梯。”

    身后传来一道徐徐带笑的嗓音,有人俯身凑近,轻声问,“是吗?”

    卓昊宇脊背一僵。

    迟钝地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背后的晏听礼:“晏哥?”

    晏听礼却一眼没看他。

    视线半垂,落在中间的时岁面上,慢条斯理道:“他就是我那个戴眼镜的室友。”

    停顿一下,他歪头问她:“还记得吗。”

    托他的福,时岁哪里还能想不起来。

    懒得搭理他,她直直回视卓昊宇,微笑道:“你好,我记得你。”

    卓昊宇受宠若惊。

    过度兴奋让他没有空去思考这其中的逻辑关系:“真的吗?其实我一直——”

    话说一半,又被打断。

    “好久不见,”晏听礼的声音盖住他,“时岁,还记得我吗?”

    “我们一起,”他唇角泛起冷冷的弧度,吐出几个字,“喝、过、酒、的。”

    又是这种意有所指的气定神闲,恶作剧般的捉弄。

    时岁胸腔的火气瞬间冒起来,漠然道:“抱歉,没有印象了。”

    他们间不同寻常的意味,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了。

    唯独旁边不明真相的卓昊宇懵:“晏哥,你们之前认识吗?”

    时岁先一步答:“不熟。”

    晏听礼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冷:“不太熟。”

    他转身就走。

    她盯着他的快步离开的背影。

    心中并没有任何松口气的感觉。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大概率是因为下一秒就要犯病,但场合实在不合适,所以不得不走开。

    前几年的他忍耐力很低。

    现在更能装。

    “那你现在还有男朋友吗?没有得话,我们可以认识——”卓昊宇后面的话还没说话,突然被人一把捂住嘴。

    高霖翰压着他的肩膀,用力把人往旁处拽:“找到你了昊宇啊,在这儿呢,来,去陪我们玩桌游。”

    “你干嘛?我话都没说完…”

    高霖翰低呵:“快走!”

    卓昊宇现在是他同事,除了智商高,其余都有点低能的理工男。

    晏听礼的脸色都冷得要杀人了,这傻货竟然还没发现,以后是真不打算干了啊。

    直到把人拽远,他才低声:“人家有男朋友,别问了。”

    “还有啊,”卓昊宇脸垮下来,“什么时候分手啊。”

    高霖翰:“……”你要死别带我一起。

    接下来的时间,时岁基本都和薛婧二人形影不离,绝不落单。

    晏听礼依旧被人围着,他神色淡淡,明显心不在焉。

    两人便没再有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沉闷的雷。

    第二天还要上班,于是九点多,聚会便散了。

    林安然还要在这玩一礼拜,只有苏涵暂时没上班,她便住在了苏涵家,后面还能再聚。

    时岁和她们拥抱后,在门口分开,慢悠悠开车回了家。

    外面的闷雷声也逐渐变大,像在酝酿一场暴雨。

    好在时岁赶在下雨前开到了小区。

    时岁是在大一暑假学的车,只上路过几次,车技不算娴熟,把车仔细倒进地下车库,确定没有哪里有擦碰,她放松地吁口气,刚准备拎包下车。

    对面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炽灯。

    直直照到她脸上。

    非常刻意,强势,满满恶意。

    时岁用手挡住一些光线,不满地朝对面看去。

    等视线清楚后。

    她猛地一怔。

    又确认地看了好几眼,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

    没有认错。

    不可能认错。

    这辆车,就是在美国那辆发疯撞他们的黑色超跑。

    时岁后来去搜过,价格出奇地高,全球都没几辆的车型。

    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她再不愿去深想,脑中也不得不冒出一个恐怖的可能。

    时岁抿紧唇,死死盯着对面的车。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超跑车门被打开。

    驾驶座迈出长腿。

    那人就靠在车头,气定神闲看她。

    逆光的视线,时岁甚至还能看见他唇角的弧度。

    仿佛看到她的惊慌,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时岁的情绪一瞬间爆发。

    她拎着包,快速下车,将包径直往他身上砸:“你这个神经病,变态!”

    晏听礼垂着眼睫,语气不太高兴:“岁岁,你又打我。”

    时岁冷着脸,不欲和他争吵,发泄过后,就沉默捡起包,迈步往电梯跑。

    他没有跟上。

    但时岁心跳还是很快,不停看着电梯上升。

    一直到楼层。

    大门验证她的脸后,打开。

    时岁快速进门,“砰”把门关上。

    听见3.0说“欢迎回家”时,惯性思维让她的心跳缓缓平复。

    片刻后,门口传来慢条斯理的敲门声。

    时岁心一跳,冷声:“你快走,我不会开门的。”

    “乖,把门打开。”

    时岁不理睬。

    “好吧。”晏听礼似乎有些遗憾。

    但很快,时岁突然想起什么,瞳孔微缩,一种不详的预感传来。

    下一刻,伴随着大门解锁声,3.0的声音响起:“欢迎回家,晏先生。”

    背后传来那人的气息,是夏日的潮热也阻挡不住的冰凉。

    “岁岁,”他从后缓缓凑近她耳侧,笑着道,“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第37章 chapter37你想不想掐死我。……

    说话时,晏听礼就在她身后几寸。

    没有直接触碰,却刻意保持似有若无的暧昧距离。

    落在身上的视线,则像是打翻的水从肌肤轻缓滑过,留下潮湿冰凉的痕迹。

    十分冒犯。

    时岁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但气愤远远大于恐惧。

    握着的手指松了又紧。

    没有什么能比直接动手更能让她排解愤怒的情绪,她转身就想再给他几巴掌。

    这次,细白手腕被轻而易举握住。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指尖温度快速升高,气息加重,看她的眼神似也变为更细密兜落的网。

    这种暧昧反应,让时岁生理性地想到一些很粘腻的回忆——从前,任何私底下的空间和他有肌肤触碰,他都能立刻体温升高,以一种沸腾的速度。

    晏听礼大概率有性。瘾。

    时岁再次下定论。

    四目相对间,晏听礼倾身凑近,弯着眼睛看她:“不许打脸,别的地方随意。”

    打他也没用。

    时岁撇开脸,表情冷若冰霜:“我不打你,现在放开我。”

    “可我不想放。”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时岁实在忍无可忍。

    晏听礼微微侧头,表情思索一下,道:“本来是想罚你的。”

    像是又回到几年前。

    时岁一听这种话就火大:“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

    “嘘,”晏听礼食指放在她唇边,和她殷红唇-瓣相触的瞬间,他指骨颤动一下,他也放低声音,“别让我更生气。”

    手指指腹却已经忍不住蹭压,碾磨她唇-瓣,克制不住地,流连忘返。

    激起时岁脊背酥麻的电流感,想也不想地立刻张嘴,狠狠朝他食指咬一口。

    这一口不轻,一定留下了印子,再重一点能咬出血。

    那人非旦不退,指尖的温度反而灼热地要将她烫伤。

    其余手指还压-在她唇-瓣,冒犯地摩挲,似乎跃跃欲试地期待她再咬几下——时岁抬眼,看到他缓动喉结,和明显因此起伏的胸膛。

    她立刻察觉这个动作的下流和龌-龊,震怒地一掌将他的手拍开。

    时岁一点不想和他废话:“这是我家,你快走。”

    “我说,暂时不想罚你了。”晏听礼答非所问。

    他垂眼睫,看着被她打红的手背。

    食指还有她口腔带出来的莹润,和刚刚一闪而过,被她舌尖扫过的软滑。

    “我想你摸我。”他若有所思,“刚刚和岁岁贴在一起,很舒服。”

    这样似乎可以稍微填补他胸腔里空荡的黑洞,让他高兴一点。

    把骚扰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时岁简直被他的不要脸震撼,当即便道:“不可能。”

    晏听礼乌黑瞳仁凝在她面上,像是不理解:“为什么。”

    他还有脸问什么?

    “还能为什么?”时岁瞪着他,一字一字咬牙:“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分手,”晏听礼嗤笑一声,漫不经心,“我同意了吗?”

    时岁轻而易被激起怒火:“分手还需要你同意吗?!”

    “不然?”

    时岁忍耐着重复:“我再说一遍,在我这里,我们已经分手了,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现在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

    “好吧。”晏听礼垂眸,语气显得十分遗憾。

    下一秒,他便走近一步,和她平视,眼底漆黑,从中看不出丝毫道德边界。

    伴随着屋外一声惊雷,时岁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已经被晏听礼用一只手臂往怀里按。

    时岁立刻挣-扎,伸手要去挠他。

    他啧一声,不耐烦地将她转个圈,双手锁住。

    从后将她彻底圈在怀里。

    这瞬间,晏听礼似乎从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喘息,柔声在她耳边说:“必要时候,采取一点小小的

    强制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他边说边低头。

    鼻息潮湿,绵密,沿着肌肤纹理,似有若无地沿着她脖颈往下嗅闻。

    是的,嗅闻。

    像是野兽在找下口的位置,几乎让时岁毛骨悚然。

    “岁岁还是,”他思索一下,喉间发出呓语般形容,“好香。”

    时岁脸颊发热,又羞又恼,下意识就想扇他,苦于没有手,扬声威胁:“你再不放开,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晏听礼贴着她的耳朵,疑惑问:“我闻一闻女朋友,也犯法吗?”

    “……”

    和这个疯子没法用常规思维沟通。

    时岁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冷静。

    用着最冷漠的语气:“晏听礼,我已经把你甩了,我烦你想要你滚远点。你现在这样,是还是对我念念不忘吗?”

    下一刻,横在她腰上的手臂蓦然收紧。

    晏听礼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重归刺骨的冰凉。

    时岁心跳加快,感觉到瞬间从脊背升起的危险。

    直到那人冷白的指骨从后卡在她脖颈。

    “时岁。”晏听礼嗓音恢复正常的冷漠,吐字道,“我现在是真的很想掐死你。”

    “你永远不会让我高兴。”

    “那你就别来找我。”时岁硬着头皮,咬牙道,“外面那么多女人,你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

    话音刚落。

    她脖颈的手蓦然收紧,晏听礼手背青筋凸-起。

    时岁不知道他有没有用力,因为她生理性地起了满身的冷汗,以至于好像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外面大雨倾盆。

    一道闪电起,也照亮晏听礼看她的眼。

    带着些潮湿的雾气。

    但只一晃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那你可要失望了,”再出声时,他的嗓音显得无边的阴森。

    时岁被他拽着来到沙发。

    他坐下,长腿岔开,她就被按着脊背在他大-腿间趴下。

    黑色西装裤,包裹修长笔直的腿,这人得天独厚,哪里都长得标志。

    甚至是中间那紧绷着的,这刻,隔着裤子都很无耻的模样。

    “它很挑,”晏听礼抬起她下巴,垂眼睑,缓慢地说,“只喜欢你。”

    时岁冷冷看着他。

    他像是想起什么,指尖暗示性摩挲她的唇-瓣,笑了声道:“更怀念你身上每一寸肌肤。”

    论无-耻下流,她永远无法和他相媲美。

    时岁眼中的怒意如有实质:“你就是想做这种事情吗?”

    晏听礼“唔”了声。

    他仰头往后靠,修长脖颈上喉结缓动,漫不经心。

    “或许?”

    时岁久久看着他。

    像被抽空了力气,全身蓦然涌现一种无力感,垂着头,哑声道:“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晏听礼发出笑声,“放你去做什么?和西奥多,方淮景,还是卓昊宇,双宿双飞?”

    “当我是死了吗。”语气漠然无比。

    时岁表情麻木:“那你要怎么样。”

    有片刻的安静,他眼睛眯着,若有所思。

    “我要你摸我,现在。”

    “或许我能高兴点。”

    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和从前并没有改变,他想要的,怎么都要得到。

    甚至比从前更难理解他的想法,阴晴不定到了难以捉摸的地步。

    时岁的手被他握着,放在了右脸颊。

    光滑如玉的触感。

    他贴了一会,呼吸喷薄在她手背,逐渐加快。

    一路往下,他按着她的手环在脖颈。

    晏听礼闭着眼。

    喉结吞咽滑-动,胸腔也颤动不止。

    时岁几乎能感觉到他脖间大动脉,血管的沸腾涌动。

    他忽而睁开眼问:“岁岁,你想不想掐死我?”

    时岁心一跳,骂道:“谁和你一样神经病。”

    晏听礼嗤嗤笑。

    突然猛地用手掌收紧她的手。

    这种力度,让时岁手背发麻。

    也足以让晏听礼的脸颊因为窒息泛红,鸦黑的眼睫垂落,洒下一层阴影。

    时岁睁大眼睛,想抽手,抽不出来,惊悚地抬高声音:“你干什么!晏听礼!松手,你松手!!”

    她喊了好久。

    晏听礼才松开按住她的手。不是主观松开,而是因为窒息,没有了按她的力气。

    他垂着头,不停地咳嗽。

    时岁惊魂未定:“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你不是恨我吗,”他边咳边说,缓缓抬眸看她,眼中晶亮。

    然后冲她兴奋地扬起唇角:“让你掐我,我突然高兴。”

    尤其是看见她为他担心,惊慌的表情。

    对于这个发现,他很惊喜。

    时岁看疯子一样看他,全身都是冷汗干后的冰凉。

    晏听礼缓和过来,继续按着她的手,一寸寸抚过起伏不止的胸腔。

    手下是坚硬的肌肉,紧绷着,压抑着兴奋的颤-栗。

    时岁的手心几乎被烫伤。

    直到他带着她的手,来到大-腿。

    他握着她的手,也带有某种指向性的暗示。

    生理反应不是他一个人有。

    察觉到自己体温也生理性升高,某种压抑了很久的欲。望也重新席卷而来时,时岁羞恼不已。

    在晏听礼试图将她的手往那处带时。

    她表面顺从,随后毫不客气地拧一把。

    也是这瞬间。

    晏听礼从喉间溢出一声难耐的低喘,眼睫也颤动。

    他死死按住她的手。

    几十秒后,时岁脸色一变,垂眸看过去。

    空气中也弥漫起那种格外侵-犯感官的气味。

    视线对视上。

    明明室内是最舒适的恒温系统,但他们两人都闷出了满头的薄汗。

    晏听礼的眸色像被水洗过,盯着一个点,一片雾蒙蒙。

    看得出,他还陷在刚刚的高。潮,神思还没回笼。

    简单说,就是爽懵了。

    时岁却觉得格外荒谬气愤。

    她丝毫,一点,也不想再和他扯上这种关系。

    更遑论让他爽。

    但又不停被他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方式卷进来。

    这种甩都甩不掉的感觉,让她异常烦躁。

    “你快起来,”时岁立刻抽出手,紧绷道,“别弄脏我家沙发。”

    想到父母以后还会在这个沙发上看电视,时岁心中蔓延起格外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晏听礼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视线直直落在她面上。

    用着气定神闲到让人恼火的语气:“岁岁,你也想和我做。”

    “如果你想,我也——”

    时岁一脚踹过去:“滚。”

    “西奥多和我说,”晏听礼不闪不避,慢条斯理道,“你不让他碰,更不让他亲。”

    “还说,你最喜欢他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

    撩起薄薄的眼皮,直勾勾看她。

    时岁听得捏紧了拳头。这个疯子,他到底知道多少?

    她镇定下来,冷淡道:“我只是不喜欢西奥多。”

    晏听礼用纸巾,低头擦干布料:“那你喜欢我。”

    “更不喜欢。”时岁想都没想。

    晏听礼动作微顿。

    “好吧。”

    他站起身,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无声无息凑近她耳畔:“喜欢不喜欢,也无所谓。”似乎想起什么,晏听礼讽笑一声:“反而是你惯用来玩弄我的把戏。”

    时岁眼睫轻动一下,没吭声。

    “今晚我很高兴,”他愉悦地说,“只是下次可不要再给我抓到,有什么讨厌的杂碎出现在你身边了。”

    “不然,我可没这么容易被哄好。”

    听得时岁脊背生寒,问出压了很久的疑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是不是这个该死的3.0!”

    晏听礼凑近,用脸在她脸颊蹭一下。

    噗嗤笑开,有恃无恐地说:“是又怎么样呢?”

    “你猜猜,”他笑着问,“还有没有别的?猜对了有奖励。”

    时岁气到全身发-抖。

    晏听礼继续沿着她脖颈和脸颊嗅闻,满足地说:“岁岁生气的时候也好香。”

    她转手就打一巴掌过去,他轻松避开。

    “说了不要打脸。”晏听礼不满道,停顿瞬息,像是想到什么,他笑一下,语气变成指向性的下流,“别的地方随意。”

    时岁实在忍无可忍,指向门边:“你快滚!现在就滚!”

    “好吧,”晏听礼扫了眼手表,温声说,“我也该回去放钢琴曲,哄你睡觉了。”

    直到他离开,看着门关上,时岁还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死死盯着3.0的总控系统,情绪翻涌地深吸口气。

    一刻不把这个东西弄掉,她就不会再在这里住了。

    时岁下定决心,明天她就要从这里搬回老房子,等父母回来,让他们把这个3.0打包送回去再回来住。

    晚上准时准点,像是挑衅一般,钢琴曲准时响起。

    时岁气得直接关了电闸,却又热得睡不着。

    万般无奈,重新打开电源,折腾到一点,才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睁眼又要上班。

    想到新周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复杂难以适应的人事关系,时岁又开始心浮气躁。

    时岁用冷水冲了好几次脸,才勉强精神一些。

    她呆滞地望着镜中,看着水珠缓缓流下,一个念头又缓缓冒出——她想回美国了,然后继续在那边实习到毕业。

    至少还能躲一年。

    或者,直接拿绿卡在那边工作定居,只在每年回来几次。

    反正她现在躲到哪里,晏听礼都能找得到她。

    那干脆离得远点,至少不会这么轻易被他控制。

    心不在焉地来到公司,紧接着便是紧锣密鼓的晨会。

    由组长,副组长汇报当周工作。

    付泽汇报时,副总着重表扬了他:“这个背景画相比上周,改的不错,很有质感,是我想要的感觉。”

    付泽殷勤地躬身,表示感谢副总看重。

    时岁当时正托腮游神,直到旁边的赵笙看她,以为摸鱼被抓住,她连忙正襟危坐。

    “这背景画就是你改的那个吧?”赵笙低声问她。

    时岁点头。

    赵笙突然冷笑:“又来这套。”

    说完她站起身上台,开始汇报工作。

    直到时岁突然被她点名,在众目睽睽中站起身。

    赵笙在台上介绍:“这组分镜和付组长刚刚展示的背景画,都是我们组新来的实习生,时岁加班完成的。”

    “时岁也和我沟通了一些细节上的创新点…”

    看到副总朝她投来赞许的眼神,时岁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出什么,心中涌现一阵暖流,感谢地朝赵笙笑了笑。

    直到各组常规工作汇报结束,会议结束前,副总拍拍手,郑重宣布了个事情。

    大概是智联未来即将开发一款用于自动生成或优化动画的AI工具,但训练模型需要用到大量且精密的动画数据集。

    他们朝光媒工作室抛来橄榄枝,给价十分丰厚。

    对面是炙手可热的科技公司,钱多事少,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瞌睡了递枕头。

    公司制作经费紧张,各组资源竞争激烈,都需要接这种外包推动项目。

    果然,这个消息一宣布,包括付泽在内的几个项目组组长,都跃跃欲试。

    副总:“现在还决定不了,具体还要等那边负责人来接洽。”

    会议结束,时岁随着人群慢吞吞走出。

    她走在后面几个,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付泽喊住她。

    时岁心不在焉地应声。

    “小时,今天不是我故意在副总面前顶功,”付泽走在她身边,用着温和的嗓音徐徐道,“而是你目前还是赵笙的属下,我要是在晨会说了,往后她要给你穿小鞋,上个姑娘就是这么离开公司的,你能理解吧?”

    时岁自己都一脑门官司,更是懒得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敷衍嗯了两声。

    付泽又叽里呱啦说了很多,时岁都没怎么听。

    直到他突然笑着说:“智联未来这个项目,公司几个组都在争,但我有把握能拿下。那边需要精密的原画,分镜,动捕数据,目前组里我就最认可你的实力。”

    时岁扯一下-唇:“谢谢。”

    付泽拍她的肩,压低声音道:“如果这次能拿下智联的项目,明年我们组电影就能上市,你作为功臣,我立刻能提你到赵笙那个位置。”

    说完,他朝她笑一笑,抬步走了。

    付泽在这叭叭说一通,时岁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远。

    她几乎是在听到副总说“智联未来”四个字开始,心情就径直跌落到了谷底。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刚来没几天,智联未来就和他们有了合作。

    时岁来到茶水间,沿着墙疲惫地蹲下。

    从父母到朋友,如今到工作。

    那个人如铺天盖地的乌云般笼罩,气定神闲地看她惊慌乱窜,然后缓缓收拢手中的网。

    像被人掐紧了喉咙,潮水般的窒息感涌现,让时岁呼吸不过来。

    手指无意识在屏幕滑-动。

    翻遍列表,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帮她。

    时岁甚至不敢再在任何电子设备上多说一句话,因为她不知道晏听礼能不能监视到。

    时岁眼睛发酸,更坚定了要回美国的想法。

    她默默下定决心。

    这次她谁也不说,一个人悄悄回去。

    第38章 chapter38跑得掉吗你。

    时岁在午餐时接到了黎茵的电话,说合同续约,他们还要在沪市待几天,让她这段时间自己在外面解决晚餐。

    时岁很快应了声。

    虽然公司食堂每个月有餐补,但味道一般。

    回来的日子,时岁每晚都会回家吃饭。

    但如今他们一时半会不回来,时岁反倒松口气。

    她正好能一个人回老房子冷静几天,为接下来做打算。

    时岁敢确定,她出国这几年,晏听礼没少在时跃二人面前刷存在感,而且别有用心到让他们对他言听计从。

    不说别的,就新房卧室的飘窗,甚至摆架上的绿植,基本都和京市那个公寓的布局一模一样。

    带着明晃晃的恶劣。

    昨晚没怎么睡好,午休时间,时岁趴在桌上闭目养了会神。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到了下午上班时间。

    办公室门口传来付泽殷勤带笑的嗓音,整个大办公室,好像都突然因为来人而喧燥起来。

    时岁被吵醒,意识还没清醒,她揉着眼睛,对着电脑发呆。

    她的工位在角落,还没摸清楚状况,正要抬眸看,肩膀被赵笙提醒般轻拍一下,她快速低语:“智联那边来人了,打起点精神。”

    旁边的实习生惊讶:“这么快?上午说下午就来了。”

    另一人低语:“人家公司赚钱都是按秒算的,效率肯定高。”

    这时,付泽的声音从远靠近,进门时,他殷切道:“晏总,高组长,这里有台阶,您二位一定注意。”

    时岁一抬眼,就和被众星捧月围着进门的晏听礼对上视线。

    他直勾勾盯着她看,然后轻轻眨一下眼。

    看得时岁胸腔一股无名火,黑着脸低下头,用面前的电脑粗暴隔断对视。

    视线是隔绝了,但付泽高昂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

    他显然知道晏听礼的身份,语气间肝脑涂地。

    晏听礼走过的地方,员工都站起身,付泽边在一旁鞍前马后的在后面介绍各自的技术和作品。

    时岁混在人群,不欲和晏听礼有任何视线接触,可付泽路过时,突然cue她:“晏总,这是我们组刚进的动画师时岁,别看她年纪轻,作品集非常亮眼,画风独特,原画、分镜都很擅长。”

    “是吗,”晏听礼笑了笑,“我看看。”

    时岁从他眼中看到好整以暇的逗弄,脸色冷冷的。

    直到背后赵笙推了她一把。

    时岁心中叹口气,一言不发,弯腰在电脑调出她曾经的作品。

    那人便也在她身后弯腰,气息清浅凑近。

    似乎是在看电脑,但落在脸上似有非无的打量就没停过。

    “好漂亮。”

    时岁起身时,听到他用气音说。

    只传进了她耳朵。

    什么漂亮。

    时岁不觉得是画。

    她绷紧脸,大踏步退到一边。

    付泽还在旁边滔滔不绝地介绍。

    晏听礼调子慢悠悠地说:“付组长,我很欣赏你,也很信任你的才华。”

    “只要你好好做。”他停顿几

    秒,唇角上扬,冲付泽缓缓露出一个笑,带着些耐人寻味的意味,“就是我最得力的合作伙伴。”

    听得时岁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话,为什么这么耳熟。

    她脑中回忆着,猛地想起来什么。

    这不是付泽和她说过的话吗?!晏听礼为什么能这么大差不差地复述出来?

    想通其中关键,时岁几乎要捏碎手中的纸。

    但就这样似是而非的一段话,依旧让付泽两眼发光。

    他深呼吸:“感谢晏总看重,我一定会给您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晏听礼弯唇:“相信付组长,一点不会让我失望的。”

    付泽既受宠若惊,又倍感压力。

    他不自觉压低声音去确认:“所以您的意思,是由我主负责和贵公司的合作项目吗?”

    晏听礼不置可否:“我很看重付组长的个人能力。”

    付泽一愣,还没理出个思绪,晏听礼就要走了。

    看得出晏听礼的确很忙,掐着午休刚结束的点过来,待了二十分钟,就被高层领导团团围着,亲自送出公司,剩下的流程就由高霖翰走完。

    高霖翰脸色麻木。本来上班就烦,还要在午休时间来管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事情。

    晏听礼想哄前女友,为什么要带着他?

    高霖翰心中长叹气,转头无奈看这个话多的要命的付泽。

    “高组长,晏总最后是什么意思啊?”付泽按耐不住激动,一遍遍和他确认。他实在没想到,智联未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小晏总,会因为这么个小项目,亲自过来公司一趟,话里话外还这么看重他。

    你要倒霉了的意思。

    高霖翰对他笑出一口白牙,同情地说:“他让你加油干。”

    付泽立刻道:“最近我就会让组里人提交个样本给贵公司技术部审核,不满意我们立刻改。”

    “可别累着底下人。”高霖翰忍不住提醒,“其实我们晏总更偏爱您的个人风格呢。”

    付泽更为受宠若惊,改口:“那我亲自加班赶个工。”

    高霖翰拍拍他肩,比划一个大拇指:“付组长有实力。”

    高霖翰走前,时岁在茶水间和他打了个照面。

    从上次同学会,高霖翰那心虚的反应,时岁基本就推测,他已经知道她和晏听礼的关系了,现在和那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故而时岁看到他,心情也很不爽。

    她放下杯子,冷漠问:“晏听礼到底要搞什么鬼。”

    高霖翰挑好话说:“他想让你工作得轻松一些。”

    时岁冷哼一声,道:“他不出现在我身边,我最轻松。”

    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高霖翰轻咳一声,明智地想要遁走:“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边走边拱手:“下次见下次见。”

    时岁看着他跑走,在原地无语地深吸口气。

    晏听礼来这一趟,付泽就像点燃了什么小宇宙般,后面几天也不怎么管组里的事,整个人扎入智联的项目。

    “这热络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智联已经内定他了。”

    中午时岁正和赵笙同桌吃饭,隔壁组的组长端着饭盘过来,小声吐槽了句,“谁不知道你们组什么破事都是你做,他成天就靠着一张嘴奉承邀功,现在看到智联的项目,又想抢这块肥肉。”

    说着朝时岁看一眼,冷笑:“连实习生功劳都抢。”

    赵笙扯一下唇,没说话。

    时岁慢吞吞喝汤,边用余光去看她。

    来了这么些时间,她对这里的基本情况,总算有了个初步了解。

    她目前所在的这个项目组,成立了有快三年了,负责3D动画电影《白鹤少年》的制作,改编于知名ip,算是很有前景。

    但整个组付泽和赵笙不合,手下的人也分了两派,暗潮涌动。

    这其中,带实习生,分配任务,推项目进度,基本都是赵笙一手在做。

    要说付泽在干什么呢,他总是有各种会议和饭局,看起来好像很忙。

    时岁边思索,边垂头吃饭,尽量降低存在感。

    直到隔壁组那个项目组长突然喊她:“小时。”

    “嗯?”她应声。

    “你实力强,小心付泽拿你当跳板。之前有个实习生就是,还害了你们赵副组长。”

    这件事似乎勾起赵笙不太好的回忆,她冷脸放下筷子。

    “算了,说多错多,”那人观察着赵笙脸色,端着饭碗走了,“你自己分辨清楚吧。”

    简直是一团乱麻。

    时岁听得烦躁,心中盘算着,等这个月结束,就直接辞职走人。

    周三下午下班前,时岁渲染完最后一个场景,刚要满意地关电脑。

    突然,座椅被人轻拍,付泽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一会别急着走,和我去个饭局。”

    时岁愣住:“…我吗?”

    付泽扬眉:“对,我就带你一个人。”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理所当然,且不觉得她会拒绝。毕竟得领导看重专门带出去吃饭,哪有人不会顺杆而上。

    时岁一点也不想去,推脱道:“组长,我今天不太舒服。”

    付泽像是听不懂她的意思:“你去吃点菜就好了。”

    时岁还要说话,付泽打断:“小时,就给个面子吧。”

    她还真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刚要说话,付泽突然用着玩笑的口吻道:“小时,你的实习证明,还需要我这边签字批。”

    听得时岁一口气憋在胸腔。

    见她不再说话,付泽又重归笑眯眯的神态,语气也变得平和:“但你这么优秀,我当然会给你打全优。”

    晚上的饭局异常无趣。

    对面是一个小投资商,时岁混在一群中层领导间,听他们互相奉承。

    工作上的应酬,往往需要推杯换盏。

    在付泽要她敬酒时,时岁一口咬定酒精过敏,坚持只喝果汁。

    这种酒局,她的作用无非就是陪酒。

    但时岁不愿陪,更不会说漂亮话。

    只按照付泽说的埋头吃菜,实在过不去了,才回敬一下。

    付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时岁装作看不见。

    饭后趁着付泽还要和投资商说话,她快速打了声招呼就打车回家。

    时岁以为这种糟糕的表现,可以杜绝之后的所有饭局。

    怎么也没想到,周五晚上,她又被付泽喊去吃饭。

    那一刻,时岁差点立刻将辞职信拍到桌上。

    但实习满一月才算学分,她干了二十多天,总不能就此前功尽弃。

    冷静好几秒,时岁才勉强应下。

    下班后,时岁随付泽来到酒店。

    看着忆阑珊的大门,她心绪微沉,某些不太好的回忆涌现。

    时岁其实不太愿意相信这些所谓第六感,但当不好预感每次都能印证时——她不得不开始相信这种生理性直觉。

    就比如这刻。

    她站在包厢门口,和主位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看她的晏听礼对上视线。

    时岁脸色一变,却没有了生气的力气。

    回国后,晏听礼总能在她想都想不到的场合,和她不期而遇。

    前几次时岁还会惊悚,次数多了,她只觉疲惫。

    如果这就是晏听礼口中的“不让她过上好日子”,那么他也确实做到了。

    整个圆桌,光媒的大领导围着晏听礼坐了满桌,付泽都只能坐在靠近上菜的下首。

    时岁一个实习生,尤其突兀。

    正要往上菜的位置落座,上首传来慢条斯理一声:“坐我身边。”

    察觉到场上视线都落在她面上,时岁一愣。

    对于晏听礼喊一个陌生的实习生上座的事,场内所有人虽然略有惊讶,却也见怪不怪。

    毕竟酒桌上,大佬让顺眼的美女在旁边陪酒,是司空见惯的事。

    时岁面无表情坐过去。察觉到身侧传来悠悠的打量视线,她“砰”放下包,懒得搭理。

    晏听礼笑一声。

    这张饭局,晏听礼滴酒都没沾,也没人敢劝他酒。

    倒是旁人,隔得再远,都要端着酒杯绕着桌子过来敬酒。

    尤其是付泽。他一人来了三趟,余光撇到

    又是只知道低头吃菜的时岁,忍不住道:“小时,你跟我一起,敬晏总几杯酒。”

    说着,付泽给时岁的酒杯倒满。

    时岁幽幽盯着酒杯,抬眸,和好整以暇看着她的晏听礼对上视线。

    他唇角半弯,等她的反应。

    等着她给他的敬酒?他做梦。

    缓了几秒,时岁才木着脸端起旁边的茶水,勉强举杯:“我喝不了酒,就以茶代——”

    付泽将她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今天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沉嗓把酒杯塞给她,“快,给我也给晏总一个面子,这杯酒你干了。”

    时岁已经忍到了极致。

    大不了这一个月实习学分她不要了,她紧抿唇,正要爆发的前一秒。

    她的手指被人温凉的指骨握住。

    身后那人的气息凑近,将酒杯轻轻拿走。

    在众目睽睽下,晏听礼仰头,将整杯酒喝了干净。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他。

    晏听礼喝完,朝付泽弯一下眼睛,淡笑道:“她不喝,我来。”

    付泽怔愣地看着晏听礼。

    他看起来在笑,眼底却窥不到一丝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付泽喉间干涩,脊背也生理性地涌现一层冷汗,干巴道:“晏总,是她不懂事,您不用,不用喝的。”

    晏听礼放下酒杯:“那你喝?”

    不等他应,他指骨叩一下桌面,淡淡吩咐:“再开几瓶酒,付组长爱喝。”

    付泽呆在原地,脸色有些发白。

    他酒量算是海量,这晚也基本是喝趴下。

    到这步,他哪里还不能看出晏听礼可以的磋磨意味,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时岁对他提不起什么同情心。

    眼下甚至还有个难题,她是坐付泽车来的,在场他的下属只有她,还得把这个人弄回去。

    付泽脸色沉沉地看她,吩咐:“喊个代驾,我捎你回去,刚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他实在忍不住,要好好驯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实习生。

    时岁低头在软件联系。

    夏日的闷热还没过去,空气中水汽很重,像是在酝酿一场雨,让她更为不舒服。

    等待的时候,路边停下一辆黑色的宾利。

    后车窗降下。

    露出来人精致的脸,晏听礼乌黑瞳仁定在她面上,唇角翘动一下,端得一副斯文的皮囊:“时小姐,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时岁怎么可能上他的车,硬邦邦道:“不了,谢谢。”

    付泽一听,大脑猛地活络地转动起来。他忙道:“小时,晏总说要送你,你就上车吧。”

    时岁烦他烦得不行,没管车窗后那道冰冷刺人的视线:“我想和您一起回去。”

    付泽:“…我自己——”

    “组长你喝多了,”时岁打断他,“我给您叫代驾,您再捎我一程。”

    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哂笑。

    听得出,这是所有耐心告罄的信号,晏听礼嗓音沉沉:“时岁,我让你上车。”

    时岁充耳不闻,冲付泽道:“代驾到了,走吧组长。”

    她说走就走,把晏听礼抛在脑后。

    付泽喝多了,脑子也转不动。

    抬步想去和晏听礼解释什么,那辆宾利已经箭一般飞驰出去。

    上了车,时岁沉默地坐在副驾驶。

    付泽还一直在后面说话,无非是教训她不懂事,不听话。

    “你是我最看好的新人,我一直想好好培养你,现在这就是你给我的报答吗?”

    “但没关系,小时,你才刚进职场,年纪轻,我不怪你。”

    “之后你吸取这次教训,听话懂事一些,我还是可以继续——”

    “您喝多了,”时岁忍无可忍打断,冷声道,“好好休息吧。”

    付泽啧一声,还要说话,好在这时车驶入老房子楼下,时岁松口气,开门,“砰”一声把门关上。

    车内的付泽吃个闭门羹,一晚上的火气“蹭”得就上来了。

    反应了会,他拉开门下车想要骂人,但时岁早已经大迈步进了楼层,头也没回。

    付泽:“……”

    这一块老小区没有电梯,最高也只有六层。

    时岁家在五楼。

    大概是最近糟心事太多,小时候爬上爬下也不觉得累的楼梯,如今也让她气喘吁吁。

    终于来到大门口。

    时岁边摸钥匙,边靠着门,闭上眼歇了几口气。

    等呼吸平复,她将钥匙插进门锁。

    “咔哒”一声,时岁推开门。

    但旋即,她脑中电闪雷鸣想到什么,背后冷汗瞬间冒出。

    时岁确定。

    她今天出门前,有反锁过大门,不可能只转一下钥匙,就能打开。

    所以为什么——

    像是印证她的预感。

    时岁猛地抬眼,正和漆黑的屋内,不知等了她多久的晏听礼对上视线。

    他就在她正对面的椅子上,长腿岔开,散漫地靠着。

    漆黑的眼眸在只有皎白月光透入的光影下,尤其晶亮。

    视线也直勾勾地凝在她面上,仔细逡巡,似乎不愿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岁岁。”晏听礼看着她,缓缓牵动唇角,语气轻快,“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时岁直直瞪视回去。

    她不愿再在这个人面前露一点怯,怒道:“你是怎么进我家的?”

    晏听礼微微歪一下头,蹙眉纠正:“不对,是我们的家。”

    “什么我们的——”突然,时岁目光一滞。

    视线缓缓停在晏听礼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的粉色手铐上。

    这瞬间,大脑传出要命的警告。

    顷刻间,就回忆起那个她最害怕的梦境。

    时岁从来不敢赌晏听礼的下限,她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手刚碰上门柄,还没下按,就被人从后,重重抵在大门上。

    “还跑?”

    晏听礼发出沉怒的笑声,他冰凉的手指卡在她下巴,唇瓣也凑近她耳后。

    这道话音落下。

    “咔哒”两声,手铐一左一右,锁在她细瘦的手腕。

    伴随身后那道再听不出一丝笑意的冰冷嗓音:

    “跑得掉吗你。”

    第39章 chapter39岁岁,我们可以结……

    屋内没有开空调,似乎在一酝酿雨,空气异常闷热,仿若气流也凝固,更为致命地挤压时岁已经濒临窒息的胸腔。

    理智失控,她脸色冷若冰霜地去摘手上玩物一般的物件。

    链条撞在实木大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背后,晏听礼发出淡而讽刺的笑声,更刺耳地提醒她如今徒劳挣扎的可笑境地。

    时岁只能转过身,崩溃地用手肘打他。

    他毫不在意地垂眸,握住她纤瘦的手腕,指腹慢条斯理摩挲。

    ——还好专门内嵌了羊皮。

    不然,他可会心疼这对漂亮的手腕。

    “晏听礼,”手被攥住,气急下,时岁改用脑袋撞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晏听礼用手怜惜地抚她额头,慢悠悠地答:“算吗?”

    时岁被他的不要脸震撼,瞪着他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深呼口气,不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撇开脸,问出一直想问的:“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晏听礼手指黏在她脸颊,弯腰,无辜地看她:“叔叔阿姨没和岁岁说,这房子,已经被我买下来了吗?”

    “现在,这里是我的。”他顿了顿,又笑着道,“是我们的。”

    时岁脸色蓦然变白,完全不可思议。

    “也是。”晏听礼笑一下,“叔叔阿姨总把你当小孩子。”

    说着,时岁的脸颊突然被他往外拉了下,他语气陡然变沉:“可他们不知道,哪有这么不乖的小孩,从来不听我的话。”

    时岁看着他,大脑快速转动。

    能让晏听礼这么不高兴的,也只有今晚她拒绝他,让付泽捎她回来的事情。

    她勉力冷静,淡淡道:“我会辞职,不会再和他有

    任何联系。”

    晏听礼轻轻笑了,俯身,脸颊和她贴了贴,嗓音又变得柔和:“虽然这话很乖,我听得很高兴。”

    “但那个杂碎,还用不上你提辞职。”

    语气中的轻慢冷漠,一如既往。

    但时岁也没有泛滥多余的同情心给付泽,只能祝他自求多福。

    察觉晏听礼情绪稳定了些,她心跳放平,缓声道:“那你现在,可以解开我了吗?”

    他疑惑:“为什么要解开?”

    时岁忍耐:“我已经说了,不会再和付泽有牵扯,不止他,别人也不会。所以,你现在应该解开我。”

    她已经感觉到,就这么一会,他和她相触碰的肌肤温度已经愈发高。

    夜晚闷燥,屋内连一丝清凉的风也没有。

    脊背已经渐渐闷出汗,和晏听礼的相交融,粘腻又厚重。

    这种**和温度互相掺杂在一起的味道,轻易就能唤醒一些暧昧旖旎的记忆,甚至于感官超脱理智,格外容易发生一些危险的事情。

    时岁对自己身体的自控力,向来没有什么信心。

    更可恨的是。

    这种隐秘的反应,似乎也被那人轻而易举发现。

    晏听礼将下巴放在她肩膀,喉间发出闷哑的笑声。鼻息的热气绕着她耳后打转:“这可是两码事。”

    “什么意思?”

    “我说,我想锁你,和他送你回来,是两码事。”晏听礼慢条斯理说。

    所以,今晚是他早有预谋?!时岁眼中震怒。

    “那你要怎么才能放开我!”

    晏听礼将下巴放在她肩颈。

    眉梢氤氲着黑色的潮气,他开始似有若无轻啄她后脖颈的肌肤,长腿迈着,边往后,将她往卧室的位置带。

    时岁敏锐察觉出他的意图,脑中警铃大作。

    但她手脚发软,甚至连抵抗挣扎的力度,好像也是欲拒还迎。

    她又燥又气,直到晏听礼轻易将她压在卧室的小床上。

    伏在上方,眉眼弯弯地和她耳语:“岁岁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

    时岁满身反骨:“谁管你等多久。”

    “三年。”他兀自说。

    晏听礼乌黑眼眸沉沉盯着她,嗓音游离,腔调也诡异的平静:“三年前,我也在那个家等了你三天。”

    时岁眼睫轻动。

    他的话,轻而易举将她带回那个尘封在记忆,那个至今不敢细细回想的夏天。

    她不敢和他对视,缓慢移开视线。

    晏听礼指节骤然卡在她下巴,逼视她,冷呵:“看着我。”

    他盯着她,眼神冰冷,像是陷入某种记忆,唇角弧度寡冷。

    “那晚,我在这张床上,就已经想好,要怎么罚你。”

    “那天我在想,等抓到你,我就把岁岁关在这张床上。”晏听礼尾音轻扬,“灌成日日夜夜都离不开我的小狗。”

    时岁听得脊背发抖,全身细密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你这个疯子,神经病!”

    她下意识要伸手扇他。

    下一秒,卡在手腕的手铐哗啦啦作响,提醒她目前绝望的处境。

    时岁动作一滞,几乎要尖叫。

    伸腿要去踹他,脚腕轻而易举被他握住,暧昧地摩挲。

    晏听礼垂眸,思索了会:“还是错了。”

    他感到懊恼:“下次该给岁岁做一对漂亮的脚铐。”

    “毕竟,跑都是用脚跑的。”

    他的自说自话,让时岁更加恼火崩溃。

    如果说,前几次见面,晏听礼对她还只是猫捉老鼠的逗弄,那今天,便让时岁再次切身体会到几年前被他关在公寓的那晚。

    ——这是一种头皮即将炸开的恐惧。

    时岁终于撑不住,将头埋在晏听礼胸膛,手指揪紧他的衣服,用尽从前用惯的伎俩。

    “听礼哥哥,我错了。”

    “对不起。”

    “我不该骗你,你就放过我吧。”

    晏听礼瞳孔缓缓转动,落在她通红的眼眶。

    盯她良久,他重复:“放过你?”

    嗓音有些闷哑。

    “你至今,还是求我放过你?”

    “那你还想要什么?!”时岁带着哭腔道。

    她想不到,晏听礼还能在她身上图什么,无非是这些年被欺骗,玩弄的不甘堆积,他不想让她过上好日子。

    “我想要什么,”晏听礼边笑边呢喃,“我还想要什么…”

    他思绪像在漂移。

    然后,他掀眼看她,里面是漆黑的执拗,漠然道:“不管我要什么,想我放过你,你都是做梦。”

    时岁眼中最后的希冀变暗,她撇着唇,几乎是要大哭的表情。

    却强行忍下来,她撑着最后一根弦,起身解他的衬衫纽扣,口不择言:“我和你做,我们现在就做。”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现在就满足你,一定伺候好你。”

    “等你腻了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了?”

    晏听礼一把握住她的手,力道重得像要捏碎她。

    他看她许久,表情呈现一种很怔忪的空洞。

    时岁分不出多余的情绪去细细感知。

    但还是能嗅到一些,他似乎都不自知地,快要溢出来的难过。

    难道是她说错什么了吗?他难过什么?难道不应该她更崩溃吗?

    时岁脑中翻江倒海,下一秒,晏听礼便如破笼的兽般,直直将她扑倒在后。

    一米四五的小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突然让时岁想起小镇那个也总是摇摇欲坠的木板床。

    晏听礼虎口卡在她下巴,以一种她只能迎合,完全躲避不了的姿态。

    他一秒都等不了地低头撬开她唇齿,舌尖轻而易举深到了喉,舔遍她口腔的四壁。

    时岁舌头被他搅弄着含吮,怎么躲都躲不开。

    她立刻就受不了这样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亲吻。

    伸手想去推。

    但手。铐全然禁锢着,施展不开。

    “这就不行了么。”晏听礼退出一些,唇上还全是从她口腔带出来的唾液,冷笑道,“那你今晚还有的受。”

    说完,时岁被岔开两腿,坐在他身上。他手掌恶意地按住她腰肢上下碾磨。

    晏听礼边亲她边发出嘲弄的笑。

    “你的身体总比嘴巴诚实。”他的语调却显得漠然,“骗不了人。”

    时岁也为这种该死的反应感到羞愧,咬着牙不吭声

    “到底是你伺候我,”晏听礼不满她的反应,还在她耳边面无表情地说,“还是我伺候你啊岁岁?”

    他抱着她去了老房子的淋浴间。

    晏听礼这辈子吃得苦,大概都是和她在一起。从前在小镇咯背的破床,现在是老房子温度不好调控,忽冷忽热的淋浴。

    他根本等不及,在逼仄的淋浴间,就控着她的腰来了一次。

    又没有带。

    从前晏听礼还会假惺惺征询她的意见,这次是明晃晃的,生硬的,恶劣的。

    动作极慢,像是要将每个细胞都浸泡般舒展开地感受。

    实在无法抑制地舒爽时,就一口咬在她后颈,忍住到喉间的喘息。

    太久没有过,时岁眼睫颤着,有些吃不消,手在潮湿的墙壁蜷缩紧,留下湿润的指痕。

    想挣脱也挣不开。

    她便使坏,拨弄调温转纽。

    水温忽冷忽热淋落在他脊背,他冷笑,较着劲般在别的地方报复回来,时岁的手指几乎用力到发白。

    最后一次热水,时岁使坏没调好。

    淋浴突然变成留在肌肤烫到刺的温度,晏听礼环住她腰的手臂收紧,闷哼一声。

    晏听礼发出沉怒的笑声。

    同一时刻,时岁也睁开眼睛,装作无事发生般,将淋浴拨了回去。

    但乳。白顺着腿间下流的痕迹,没法掩过饰非。

    时岁实在不太喜欢这种里面留东西的感觉,淡道:“我要洗干净。”

    晏听礼将她头发拨开到一边,哼笑:“满了再洗。”

    从淋浴间出来,时岁被扔到小床。

    一米四五的床,晏听礼身高腿长,躺上来都施展不开。

    他似乎是故意不开空调。

    平时最爱整洁干净的人,在床上的态度简直泾渭分明。

    好像所有粘腻,汗液,都突然不脏了。

    刚从淋浴出来,时岁就闷出满身的薄汗,她呢喃:“热,好热。”

    “受着。”晏听礼置之不理地将她翻个身,手铐松了一个,圈在床沿。

    他从后,最大程度和她的每一寸

    肌肤相贴,粘黏的,浸润的。

    晏听礼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身上还是他惯用的沐浴露,清新的,几乎带着蛊惑滋味的薄荷香。

    时岁一直很喜欢。

    她怀疑这是晏听礼专设的,只针对于她的猫薄荷。

    如今这种气味,夹杂着体。液,各种交杂在一起,几乎让时岁意识迷离,所有感官都无法克制地沉浸其中。

    在这样天旋地转的情。欲间,时岁蓦然想到许久之前,和西奥多的那次近距离接触,那瞬间下意识的抵触和排斥。

    突然感到漫天绝望。

    好像。

    她真的生理性喜欢,也只喜欢晏听礼。

    这场雨终于倾泄而下。

    窗外电闪雷鸣,有清凉的风透入闷燥的房间。

    有风吹过面时,时岁的意识终于有了些清醒。

    但晏听礼还在后面,好像不知疲倦。

    他一刻不停地和她肌肤接触,似乎这样才能确定她存在。

    边用颤栗到愉悦的声线在她耳边道:“这些年,可让我好找。终于抓到你了。”

    时岁闭上眼,心中疲惫而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模糊的意识里,似乎感觉连天都要亮了。

    腰酸,腿麻,膝盖也疼。

    她实在受不住,让他结束。

    “求我。”他说。

    时岁从不在床。上逞威风:“求你。”

    “求人不是这么求的。”他将她翻过身,面对面,黑眸看不见底。

    好像身体产生联系后,话语也没法再冷硬。

    时岁最怕的就是这个。

    从前的记忆,一旦撬开个豁口,之后就再也牵连不清。

    隔着三年时光,千山万水的记忆闪过。

    脑中最清晰的,竟还是三年前夏日,同样的雷雨天,低矮的平房。

    那时晏听礼的眼睛很亮,和这一刻全然不同的亮。

    时岁看着他,胸腔情绪百转千回。

    她终是闭上眼,用没有手铐的那只手,勾住他的脖颈,轻轻在他眼睛,吻了一下。

    只是一个没有重量,像羽毛飘过的吻。

    晏听礼的眼睫却迅速颤动,掌在她腰的手,也瞬间收紧。

    隔了几秒,他将头埋下来,但什么也没说。

    没多久,他沉默结束了最后一次情。事。

    一歇下来,时岁眼皮立刻打架,立刻就要昏睡过去。

    晏听礼抱着她去浴室清理完。

    但这一切,时岁都没有什么意识,她实在疲惫,眼睛闭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中途时岁睁眼了几次。

    但今天是周六,连日上班加昨天一整晚,几乎耗空了她的体力,晏听礼睡相也一贯不错,没有吵醒她。

    时岁便什么也没有管,闭上眼翻个身继续睡。

    反正,和晏听礼该做的也做了,天该塌了也塌了,还能再塌到哪里去。

    但事实证明,天是真的会一直塌。

    时岁彻底清醒,是在次日下午。

    彼时黎茵出现在房间,瞳孔地震地看着她和晏听礼在床上抱在一起。

    尤其。

    昨晚在她手上拷了一晚上的手铐,如今一端在床沿,另一端出现在了晏听礼手上。

    他不知比她早清醒多久。

    人模人样地套了衬衫。

    只是解开两颗扣子,锁骨和脖颈位置,露出些许暧昧的红痕。

    完全挡不住满身暧昧的情。欲气息。

    在时岁面对着黎茵,还没理清楚状况时。

    晏听礼眉眼恰到好处沾染慌乱,他立刻起身。

    但下一秒,他的手腕被锁拷扣住,他朝她看来,语气似乎也很不好意思:“岁岁,用钥匙,帮我解开一下。”

    什么钥匙?哪有钥匙?时岁至今都不知道这个手。铐的开闭机关在哪。

    但晏听礼也只是提了一句,下一秒他转头,愧疚地看向黎茵:“阿姨,我马上和您解释。”

    “您放心,我一定会对岁岁负责。我可以马上和她结婚。”

    黎茵终于从这个状况中反应过来,尴尬到无以复加。她点头,快速把门一关:“你们先整理好再说。”

    几乎是门关上,晏听礼脸上装出的尴尬就立刻消失不见。

    他当着她的面,一扭一按,随手解开了手铐。

    边凑近,在她脸颊亲吻一下,假模假样地问:“妈妈看到了,可怎么办呢?”

    “放心。”他又不停笑,“我一定会给妈妈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爸爸妈妈认可,”晏听礼轻声呢喃,用手抚她渐渐发白的脸颊,“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时岁瞳孔缓缓动一下,也在这一刻,终于后知后觉地看出他打的算盘。

    从她回国,或者说好几年前,整个针对她的局就开始了。

    晏听礼做的所有准备,都是在等这一刻。

    第一天回国,两家父母聚餐,就威逼或者利诱宋婕在她父母心中埋下一个可能的种子。

    然后各种手段逗弄她,监视她。

    把她逼回这个地方,在精神崩溃中主动松口和他上。床。

    再用一个借口,让正好出差回来,不明真相的黎茵来老房子,撞见这一幕。

    最后用他这几年树立的良好形象,和他父母编一个合理的故事。

    从此,她有十张嘴也讲不清楚,永远和他纠缠在一起。

    时岁脊背的寒意,一层迭过一层。

    她边摇头,边缓缓后退。

    晏听礼像是看不见她的表情。

    整个人处在一中极度的愉悦和兴奋中,他收拢手臂,将她抱紧。

    “岁岁。”

    “我们终于可以结婚了。”

    第40章 chapter40摘不下的脚链。……

    无论晏听礼说什么,时岁也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猛地下床,拿起床头的水杯,灌了大半杯。

    手指有些发抖。

    时岁抬眸,对上梳妆镜中自己的脸。

    哪怕晏听礼只是为了做戏,给她的睡裙穿得工工整整。

    但这种这种被情。事浸透的状态,任谁看到,都不会觉得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百口莫辩。

    “所以,”时岁手指收紧,冷冰冰看他一眼,“你打算给我父母编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晏听礼正在扣锁骨的纽扣。

    他全身都穿戴整齐,甚至衣服都不是昨天那套。

    他看着她,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云淡风轻道:“我们在一起五年,中间有点小矛盾,现在调解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单方面被“调解”好的时岁忍住将杯中的水泼在他脸上的冲动,深吸口气,沉嗓:“你这种假话,说出去也没人信。”

    “我说的哪一句是假话。”晏听礼表情变淡,语气也无波无澜。

    “我们十八岁就睡一起。”

    “二十岁,你带我去你老家。”

    “我们还养了个孩子,三岁的平安。”

    “异地三年后,现在马上要结婚。”

    他微微歪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有哪一点不是真的?”

    听得时岁简直忍无可忍:“谁异地是三年不联系的?我们这是分手,分手你懂吗。”

    “唔,是吗,”晏听礼朝她弯起眼睛,语气是柔和的,话里的意味却让时岁寒意浸透脊背。

    “是你没联系我,但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见你呢?”

    时岁靠近一步:“你到底是怎么能监视到我的!”

    “监视这词,好难听,”晏听礼不满,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我看一看异地的女朋友,怎么能叫监视呢?”

    语气的理直气壮让时岁一股无名火,张口就要说什么,“嘘。”

    晏听礼手指放在她唇瓣,“小点声,妈妈还在外面呢。”

    “”

    时岁一把打下他手,恶狠狠瞪他。

    这人只顾自说自话,根本没法沟通。时岁朝他看了许久,终是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晏听礼,你真可怕。”

    晏听礼眼睫动一下,唇角要翘不翘,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突然转身就走,冷冷丢下一句:“你知道就好。”

    黎茵在客厅等了小二十分钟。

    她今天突然回这里,也是晏听礼说,他们有一些老照片落在了老房子

    这里大多东西都可以不要,让晏听礼直接转手卖,但照片却很珍贵,值得专门回来取一趟。

    前一天刚被晏听礼提醒,今天刚到家就来了这边,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黎茵大脑信息爆炸,又尴尬又焦急地不停朝卧室房门张望。

    岁岁在她眼里,始终是个孩子模样。

    从小内向念家,出国一趟回来,虽然性子活泼了些,甚至还有些火爆的小脾气,但到底还是个乖乖女。

    黎茵对在时岁还一直停留在她母胎单身,从不和男孩子有任何来往的印象里。

    结果——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她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但仔细一想这么些年,晏听礼对他们的态度。

    心中不由恍然,是啊,哪有无缘无故的示好。

    蛛丝马迹串联起来,黎茵基本自己都能还原出个大概了,表情正变幻莫测。

    也在这时,房间门被打开。

    她做出一个尽量不那么尴尬的表情,回视过去。

    对于晏听礼可能要编的瞎话,时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听到他天花乱坠地用着游说的姿态,保证今年就可以结婚,轻易将黎茵绕进去,差不多要立刻点头时,时岁一阵毛骨悚然,连忙打断:“我可没说要结婚!”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且到了这个地步,她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

    但就结婚这件事,她绝对不可以被晏听礼牵着鼻子走。

    时岁光是想着,未来的每一刻,都这样和晏听礼拴在一起,承受他偏执的,令人胆颤的控制欲,她就一阵铺天盖地的窒息。

    “岁岁。”当着黎茵的面,晏听礼轻声喊她名字,用着最婉转柔和的语气说,“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而且,”他认真地看她,眼底温情一片,“我这辈子只认定岁岁。”

    影帝啊你。时岁一阵冷寒,手痒到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巴掌。

    最终只能憋屈道:“可我现在不想——”

    晏听礼眼中笑意消失,突然压低声音凑近,用气音道:“岁岁,你知道,我总有办法达成目的。”

    有恃无恐极了。

    时岁一听更是火大,满身反骨地说:“我就是不想结婚。”

    黎茵奇怪地看她。

    安静中,晏听礼轻轻笑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无奈。

    “阿姨,”他神色有些黯然,“当初因为清楚可能没法说服我父母,我和岁岁一直没有公开。她远走出国的这几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能让我名正言顺站在岁岁身边的机会。如今,终于能实现了。可能,岁岁现在心里还有些别扭。”

    眼看着黎茵满脸动容,时岁几乎要把牙都咬碎。

    只能用另只手去掐晏听礼的手臂,被他反手握住,坦然落在黎茵的视线里。

    看起来就像小情侣闹别扭。

    黎茵脸上的迟疑褪去,弯起眼睛道:“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时岁听出她语气中肯定的态度。

    胸膛起伏,忍了许久,才压下憋闷。

    不要急不要急不要急。

    冷静。

    只要她不愿意,晏听礼还能绑她去民政局吗?

    在这里的聊了大半天,黎茵才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去主卧拿了照片。

    时岁立刻跟着她,说要一起回新房子。

    “对哦,”黎茵想起什么,问她,“你怎么又来这边住了?一直没和你说,新房子的钱是小礼借的,用的旧房子抵押,现在已经过户给他了。”

    时岁无力扯一下唇。

    “没关系,”她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搭住,晏听礼半搂着她,温声说,“都是一家人。”

    时岁:“”

    黎茵知道后,消息也长了翅膀般,传到时跃的耳朵里,他同样震撼地找不着北。

    当天晚上,晏听礼就堂而皇之地登上了他们家的饭桌。时岁看着他巧言令色地哄骗她父母,心中冷笑不已。

    同时脑中细细琢磨。

    等实习马上结束,一到期她就立马辞职走人。

    然后九月开学,直接飞回洛杉矶,在那边待到毕业,考虑定居下来。

    时岁垂着眼,眸中明明灭灭。就算晏听礼知道她在哪又怎么样,她永远也不会屈服和他结婚。

    八月底,暑气终于褪去了些。

    第二天,时岁连早饭都没吃,清晨就来到公司,借着同事的手机买了机票——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就姑且当它有用。

    没一会是周一晨会时间。

    她的手机不停嗡嗡震动,点开看,全是那人的消息。

    晏听礼的微信,早在她睡沉的那晚,就强制被他加上。

    就和从前消不去的置顶一样,如今他的微信,时岁就算删掉也是徒劳。

    晏听礼的话不多,但每个字对时岁来说,几乎都是挑衅。

    [看你还没睡着,需要听钢琴吗]

    [我亲自弹给岁岁听,不让3.0放]

    这是昨晚的信息。

    当时时岁用枕头捂住耳朵以表抗议。

    但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响起。

    时岁冷哼,“啪”得挂断,关机。

    然后室内传来由3.0播放的阴森森的恐怖童谣。

    时岁:“……”

    她气得重新开机拨回去,压着声音骂:“晏听礼你有病啊!”

    隔着手机,时岁都听到他胸腔轻颤发出的笑声。

    随即,一段流畅的钢琴旋律响起,时岁怔忪一秒,立刻便听出来这是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也是西奥多在音乐社,送给她的那首曲子。

    当时觉得西奥多也弹得动听的曲子,如今经由晏听礼的手。

    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哪怕时岁是外行人,这段音乐还隔着手机。

    她还是不自觉能因此动容。

    从记忆中回神,时岁再看晏听礼发来的最新一天消息,瞳孔地震。

    [待会见]

    待会见?见什么?

    直到冗杂的晨会突然有人爆发出一声:“什么?”

    付泽起身,冲动问:“项目智联要交给赵笙?副总,你不是弄错了?”

    副总皱眉看他:“晏总秘书亲自和我对接的,怎么可能弄错。”

    时岁抬起脸,看到脸红脖子粗的付泽,心中有了一些预感。

    “不可能,”付泽不敢置信,“明明晏总对我很看好,我也加班好几天给他交了——”

    “晏总!您,您怎么亲自来了?”也在这时,副总突然站起身,朝会议室门边,突然出现的晏听礼走去。

    他今天穿戴不算正式,大概只是普通上班,怎么舒适怎么来。

    最简单的上衣长裤,配上那张年轻的脸,乍一看,几乎就像没出校园的大学生。

    没人能将他和偌大的智联未来总裁联系在一起。

    察觉晏听礼寻找的目光,时岁立刻就低下了头。

    看到晏听礼,付泽惊喜的不行,像看到救星般走过去:“晏总,是我,小付啊。”

    晏听礼没说话,付泽便接着诉苦:“晏总,和贵公司的项目,是不是您手下人弄错——”

    晏听礼没搭理他,往里走,另只手拿着的饭盒便也显露。

    副总疑惑地看他:“晏总,您这是?”

    也在此刻,晏听礼终于看到了在最后,几乎将脸埋进笔记本键盘的时岁,露出个愉悦的笑容。

    “岁岁,”他扬声道,“过来我身边。”

    啊?谁?

    正在开会的所有人愣住。

    时岁猛地抬起头,瞪向他。

    得到她的回应,晏听礼似乎才终于想起被晾在一边的副总,淡淡道:“今天过来是处理一些私事。”

    “那您是?”

    晏听礼举起手中饭盒,漫不经心:“给未婚妻送早餐。”

    “啊?”副总震撼:“未,未婚妻?”

    旁边付泽表情敏锐地发生变化,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涌现,使得他僵硬转头,看向末尾实习生位置的时岁。

    “时岁。”见她还不动,晏听礼唇角弧度变淡,又喊了一遍她的大名,“过来。”

    这下,会议室全部人的视线都凝在了她的面上。

    时岁长这么大,都没有收到过这样多或惊叹或羡慕的注视。

    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感觉,她脚步沉重,硬着头皮往门边迈。

    旁边的付泽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看着时岁过来,他就悄无声息默默后退。

    脚步刚动,头顶便传来道自上而下压下来的视线。

    晏听礼似乎终于想起他这么个人,笑着唤他:“付组长。”

    付泽:“…诶。”

    晏听礼用着惋惜的语气:“本来你是我最看好的合作伙伴,但现在,这就是你给我的作品吗?”

    付泽:“什么?”

    “你交给我的样本,我不太满意。”

    付泽脸一白,随即听到晏听礼接着说:“不过没关系,付组长实力不够,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怪你。”

    “之后你吸取这次教训。”说着,他将慢吞吞过来的时岁拉住手臂,慢条斯理道,“多做事,少动嘴。”

    “明、白、了、吗?”

    晏听礼虽是和声细语地说话,但付泽脸上还是火辣辣一片。

    这种在全公司面,将他捧高,又毫不留情摔落的感觉,无异于精神裸。奔。

    付泽咬牙抬眼。

    正对上晏听礼漠然看他的眼,以及唇角那丝冰冷的弧度。

    付泽再看被他护在怀里的时岁,哪里还能不明白。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敲打他,付泽的脊背涌上彻骨的寒意,脸色苍白地坐回位置。

    “廖副总,”晏听礼散漫问,“会议是不是结束了?”

    廖副总察言观色:“啊是是是,该讲的都讲完了。”

    晏听礼满意点头,手掌揽着时岁往外:“走,吃饭。”

    公司有专门的休息室,供员工休息和吃自带的饭。

    时岁只需低头尝一口,就知道这是晏听礼亲手做的南瓜粥,用的国外进口的南瓜,然后什么也不放,味道很寡淡。

    晨会发生的一系列事,除了最开始有些尴尬,但并没有让时岁内心产生特别大的波动。

    晏听礼这一番操作,目的无非是让公司的人也知道他们的关系。

    但他能做局让黎茵看到他们躺一张床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能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从父母,到同事。

    下一个又是谁呢?

    时岁麻木地低头喝着粥。

    她吃饭,晏听礼就在对面托腮弯着眼睛看她。

    看得出,他的心情尤其好,慢悠悠道:“岁岁,你怎么总是吸引这些垃圾。”

    时岁懒得搭理,喝完最后一口粥。

    晏听礼又叹:“还得需要我帮你扫清。你离不开我,岁岁。”

    虽然对这些人提不起什么同情心,但对晏听礼的自负她格外牙痒痒。

    “你说的没错,”时岁突然点头,“我就是吸垃圾体质。”

    边说,她边朝晏听礼这个“最大垃圾”投去视线。

    晏听礼沉默几秒,脸上笑容消失。

    突然伸手,在她脸颊睚眦必报掐一把,同时站起身,凑近她耳边顽劣地说:“那可惜了,你还得和这个垃圾过一辈子。分也分不开。”

    说完,他转身拎着饭盒离开。

    看得出,晏听礼现在的确非常忙,很难抽出整块的时间。

    也得亏两个公司离得不远,他才能插空过来。

    忙点好啊。

    时岁垂着眼,若有所思。

    再过三天,她就能盖完实习章,然后打包走人。

    去洛杉矶的机票,就是在一周后。

    时岁深深呼口气。

    晚上下班回家,再看到餐桌前的晏听礼,时岁也依旧心如止水。

    现在他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她也不惊讶了。

    “小礼说,经常加班过了点就不想吃了,”黎茵端着最后一份排骨玉米汤上桌,“我就让他抽空来在家吃,不然经年累月对胃不好。”

    您放心,他比谁都怕死,食材都是进口的,绝不可能不吃饭。

    时岁在心中腹诽。

    晏听礼愿意时,很会哄人开心。

    和时跃聊最近的股市,超不经意推荐股票;和黎茵说人八卦,超不经意将黎女士的对家主播说得一无是处。

    整个饭桌都欢声笑语。

    听得时岁不可思议地看他。

    暖光从头顶倾泄,更衬得晏听礼肌肤白如玉,他眉眼上挑,朝她轻轻一眨眼。

    时岁神情有些怔忪。

    有那么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那年夏日小镇,阳光下和她比赛打水漂,给平安喂猫饭的晏听礼。

    她缓缓垂下眼。

    又感觉鼻尖涌现细微的酸涩,甚至,脑海倏地浮现一个想法——

    要是,晏听礼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时岁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晃晃脑袋,快速低头喝汤。

    晚饭后,时跃和黎茵就对视一眼,忽然说要出去散步。

    时岁扯一下唇,余光瞟到晏听礼唇角的弧度,哪能看不出这二位的意思。

    她已经懒得生气,嗯一声后,就靠在沙发上,机械得换着电视节目。

    换到少儿频道时,画面上正在放《大耳朵图图》。

    时岁指尖顿了下,就要快速调台时,身侧位置下陷。

    晏听礼突然按住她手:“就看这个。”

    他靠得很近,气息也就在旁边。

    “岁岁,”晏听礼喊她名字,调子很慢,“我很久没有和你一起看动画片了。”

    有些人不能靠得太近,是对的。

    察觉自己心中又出现那种酸软的情绪,时岁抿紧唇,不说话。

    晏听礼:“今天,我很高兴。”

    “岁岁,我现在想亲你。”他五官凑近,乌黑瞳仁盯在她唇瓣。

    亲就亲吧,时岁也懒得拒绝,反正也拒绝不了,不如省一些力气。

    和那一夜的狂风暴雨不同。

    这一次,晏听礼的亲吻很轻柔,掌心摩挲她后颈,和风细雨地在她唇腔含吮舔。弄。

    他亲得瞳孔晶亮。

    就好像从没亲过一样,毛头小子一样,亲了一次又一次。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不平稳,气氛却是再见面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时岁身体发软,撑不住,往后倒在沙发。

    晏听礼伏在上方,黑眸凝视她。

    “岁岁,我很高兴。”他第二次说,“你不要骗我,也不要再做让我不高兴的事。”

    “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嗯?”

    时岁张了张唇,还是没出声。

    晏听礼便又过来亲她。

    亲得时岁几乎大脑模糊,那颗酸皱的心也再因此波动时。

    突然,“咔哒”一声。

    她脚腕处锁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时岁应激性一挣,起身去看。

    看到脚腕漂亮的粉碎钻脚链,怔愣地朝晏听礼看去。

    “喜欢吗?”晏听礼弯唇看她。

    鉴于从前他也喜欢送一些奢侈品礼物,时岁悬着的心松了些,手去触摸:“挺好看的。”

    但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哪里能摘:“这个怎么下?”

    晏听礼继续捧住她后脑,和她接吻。

    咬着她的下唇瓣:“戴着就是,摘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