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了这……
“老板娘、、、”陈昭不自觉挺直腰背, 抓紧副驾车顶上的拉环,面具下声音不住颤抖,“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还不够。”
洛云清转动方向盘, 在时速已超180的情况下, 一个灵动的甩尾, 擦着紧追车旁的迈凯伦车身。
一时间只听到车内, 尖叫、咒骂, 此起彼伏。
裴珩之今晚本就不畅快, 还又遇上专门来挑衅的,当即加速, 狠狠撞过去。
两辆车就在这你来我往中, 继续往漆黑无光的山谷方向。
他要进山!
察觉到老板娘的意图, 陈昭接连吞咽着口水,颤颤抖抖:“山里,很危险的。”
“嗯。”
“您……”
他这哪是陷害, 分明就是要裴珩之…
不行,这样下去肯定出事。
犯不着为了裴珩之做的那事, 搭上自己。
“老板娘。”陈昭赶紧指指淹没在轰鸣声中已经响了很久的手机,“来电话了, 会不会,会不会是老、板!”
握住方向盘的手瞬间收紧。
理智回笼,洛云清很快松开一只手, 轻点面具后戴在耳上的蓝牙耳机。
“小洛,拍到了。”
是杨康。
“……好,我知道了,剩、剩下的事就交给哥了。”洛云清最终松开油门, 缓缓降速。
不等迈凯伦反应,随即调转车头,毫不留恋。
跳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落下,陈昭长舒口气,手却还牢牢抓着车顶上的拉环扶手。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有其他方法,为什么非要选这么危险的方式。
“我和他,谁的技术更好。”洛云清单手解开面具绑带,目视前方,再又吐出两个字:“车技。”
作为秘书,陈昭自然也会开车,但会开车和赛车完全是两码事,“实在惭愧,我对这方面不是很精通。”
他只是一个有幸被老板资助、寄养在裴家的孤儿,比不得裴珩之的出身,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闲钱,去培养这种爱好。
洛云清:“无妨,照着你的感受说。”
“我的感受?”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陈昭抵着下巴,沉思一阵,“用四个字来形容,大概是,不相上下。”
说完,陈昭自己先怔住了。
要知道,裴珩之自成年后就在玩儿赛车,少说也有两三年,老板娘……
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玩儿这个的?
洛云清注意到他错愕的神情,没去多管,反正一个多月后也会知道的事。
但——“不相上下啊。”
虽说酒精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也有极其明显的副作用。他现在,只能和醉酒状态的裴珩之一较高下,还远远不够。
开回trueme后门,洛云清将奔驰停到附近,坐上陈昭开来的车返回四季云顶。
比预计到家时间迟了半个多小时。
洛云清下车后一路小跑。推开大门,裴厌离就坐在客厅里,U型沙发旁点着一盏护眼阅读灯,正低头翻阅着他特意放到书房桌上的家常菜谱。
“老公。”他轻唤一声,赶紧换上拖鞋,大步过去,“你在等我啊。”
裴厌离抬起头。
还没开口,洛云清就先解释:“明天周、周末,大家喝得都有点嗨了。”
“你有没有喝。”裴厌离放下书望过去。
洛云清脱了外套,俯身微微张开嘴,哈气:“你闻,没有吧。我喝的橙汁。”
“那就好。”
“我是不是很听话。”洛云清随即拿起他的手抱住自己的脸,眼睛一眨一眨。
裴厌离便自觉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奖励。”
两人旁若无人亲昵着。
陈昭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故意咳一声,眼睛无处安放地乱瞟:“时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洛云清:“还要我送你么。”
“……不用。”陈昭嘴角抽抽着,一步向后,跨出去带上门。
冷风刮过后脑,不禁抖了个激灵。
老板刚刚是不是看了他一眼?
带着深深地探究,和疑惑。
是他眼花了吧。
…………
半夜不到三点,随同杨康爆出的一条“裴大少深夜带同性伴侣醉酒飙车”的新闻,裴珩之也因超速、酒驾一系列问题被叫去警局问话。
“你说你被一辆奔驰给撞了?”
“我车上有记录仪,你们不会自己看呐!”夜风吹了半宿,裴珩之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是他先撞的我。”
“他撞你,你完全可以报警。”值班交警看他一眼,继续在电脑上录下供词,道:“这不是你醉酒飙车的理由。”
对方有罪,他罪加一等。
“你这个情况,我们可不能放你走,先到留置室‘住一晚’吧。”
眼看他们要将裴珩之带走,宋雪尘急忙过来抓住人,“受害的是我们,你们不去抓那个戴面具的,找阿珩做什么!”
“对方我们也会去查。但是这位先生,且不提对方的行为,您爱人是醉酒后飙车,涉及两项严重违法违规,已经触及到刑事犯罪。”交警有理有据:“根据相关法律,得处拘留15日。”
“怎么会!”宋雪尘更急了,“不就是酒驾,而且又不是我们主动的,是对方啊,你们不知道,那两人有多嚣张,阿珩也是气不过……”
据理力争之际,交警大队外早已经悄摸来了好几批记者,透过玻璃窗连拍数张,一夜将这件事炒至热搜前列,连同急赤白脸的宋雪尘一起。
直到早上,裴文显才看到这条新闻,气得差点背过去,连忙叫律师去交保释金将人捞出来,又命公关赶紧压下热度。
但“裴家大少爷,深夜带同性友人醉酒飙车”的词条怎么都压不下去。
仅早饭这点时间,裴氏股价就因这桩丑闻,跌了至少1.8个点。
裴珩之狼狈回到家,迎面就是一道耳光,重重落在脸上。
王曼舒连忙过去捧住他打歪的脸,“你这么用力做什么?方才律师不也说了,这事不完全是小珩的错。”
“不是他的错?”裴文显怒不可遏:“那你告诉我,是谁的错?我的错么!”
“对不起父亲。”裴珩之垂着眼低下头,“这件事,我自己承担。”
“你承担?”裴文显被他气笑了,“你怎么承担?顶着裴家大少爷的名头,我问你还能怎么承担?这段时间,学不好好上,成天跟着宋家那个厮混,现在好了,有他,你裴大少的名头更敞亮了!”
“这不关小雪的事。”
到现在还在为他说话。
裴文显气个倒仰,抬手指着他看向王曼舒:“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小珩,你还能找到更好的。”
网上流出的视频、照片,王曼舒也看了,原本可以暗地解决的事,被宋家那个小儿子一搅和,越闹越大。
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非但没有半点助力,反而是个累赘。
“你必须给我分掉!”王曼舒不容他反驳,“日后,妈再给你找个好的。”
“可是妈,他……小雪救过我的命。”
“那现在呢?”王曼舒反问他:“现在他是要害你的命。我不管,总之,我决不允许这种人进我们家门!”
…………
晚上消耗了太多精力,洛云清这一觉到八点,睁开眼,裴厌离早已经起床。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
未读消息成倍翻涨。
首先就是陈昭。
【秘书小陈】:老板娘,完蛋了,事儿闹大了,裴氏股价都快跌破2了!
本来,自从老板车祸后,这股价就一直起起伏伏,现在更是断崖下跌。
【洛云清】:不怕,以后咱再给他挣回来。
【秘书小陈】:(扶额笑)
【秘书小陈】:老板娘真乐观。
刚发完这句,一沓文件落到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陈昭赶紧收起手机,头一抬,就撞上老板意味深长的目光,“我,我在看今天的新闻……大少爷这次闯的祸有点大啊。”
“张伯传话来,说了这件事。”裴厌离双手交握叠在桌上,不时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语速极慢:“昨天,他也去参加小洛同学的生日会了,是不是。”
陈昭默默垂下眼,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
“你们昨晚十一点半到的家。”裴厌离接着又一下下,轻叩桌面,“半小时车程,聚会是十一点结束的?”
“老板……”
“张伯说,小珩跟人起冲突去郊外飙车是在聚会结束后,十点二十。”裴厌离沉声再问:“这中间差了近四十分钟时间,你们去哪儿了。”
事情闹大了,他不可能再装聋作哑,更别说这件事对裴氏的打击。
“您光想着裴氏,想着公司,那谁,想着您了?”从得知老板娘这个计划的时候,陈昭就知道会露馅。
但他,还是跟失了智似的去配合,哪怕…哪怕只是让裴珩之吃一点亏也好。
“您顾念着都是一家人,可他们呢,上次那件事呢,难道就任由他们那样逍遥?您可是……”差一点就没命了!
现在只是给裴珩之按上个把丑闻,又算得了什么。
换成老板娘的话,弄死他都是轻的。
“所以,你们瞒着我干了什么。”
裴厌离接着问。
陈昭却怎么也不愿说。
不说,只是知道他和老板娘有事儿瞒着他,说了,知道老板娘昨晚那些疯狂举动的话……
“我们没干什么。”陈昭哭丧着脸,嘴角极力上扬,“真的没干什么。”
“陈昭,你知道么,你向来不会撒谎。”一紧张,就会握拳将拇指收进掌心。
陈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连忙将拇指抽出来。
裴厌离叹口气侧身望向窗外。他知道,“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我。”
从张伯口中得知昨晚的事,也差不多猜出个大概,“是你们找人去挑衅小珩的吧,还雇人拍了视频和照片。”
陈昭一愣,心虚撇开头。
老板真聪明,除了挑衅那段儿,基本都说对了。
“找的人可靠么?”裴厌离并不怕他们做了什么事,而是担心,这些隐患日后惹上身,到时候想摘就难了。
陈昭抿住唇,一瞬从慌张到窃喜,点点头:“老板放心,都很可靠。”
老板娘亲自上阵,还有谁比他更可靠。
“要确保以后没有隐患。”
“嗯。”
“以后这种事……”
“老公~”门外忽然传来呼喊声,洛云清伸着懒腰找来书房,“早上的药,是、是不是又忘记吃了。”
进来见陈昭也在。
他神色无常打着招呼:“早啊。”
陈昭的神色却是极其复杂。
“你们说什么呢?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洛云清说着走到裴厌离面前。
“老板娘……”
话刚出口,就见他身后,老板伸出手指抵在唇上。
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了这件事。
洛云清疑惑眨眼,“怎么了?”
“没。”陈昭收回视线,摇头,“没什么。”
洛云清不疑有他,倚着轮椅抱住裴厌离的脸揉搓,“今天我休息,家里不是,还有好些家具没买嘛,下午我们去逛逛吧,老是待在家里,没病,都、都要憋出病来了,好不好呀,老公~”
“好。”
第32章 第 32 章 “你不做,就还是我来做……
下午, 两人出门去逛家居体验馆。
同一时间,就“裴大少醉酒飙车”这则热搜丑闻,裴家老宅召开了一场问责会。
各房叔伯全部到场。
“我裴氏向来以恭谦律己治家,现在出了这档子事, 文显, 你叫旁人、叫社会大众如何想咱们?”
“小珩今年21, 不小了, 他二叔这个年纪, 早已经接手了海外好几家公司, 他又在干什么。”
“就问你,如今这事, 你打算怎么收场?”
……
丑闻影响的, 不单单是集团股价, 还有裴氏积攒百年的声誉。
如今叫个毛头小子往上踩了一脚。
就算是家主的孙子,也没这么简单了事。
“是文显没有教育好儿子,文显在这儿, 先向各位叔伯赔个不是,日后定严加管教。”裴文显面朝祖宗排位, 深深低下头。
无人对他这话予以回应,亦是不满。
简单一句严加管教, 就翻篇了?
“事情既已发生,”裴文显沉声再道:“稍后,晚辈自会通过集团再向大众致歉, 以挽回裴氏声誉。”
“你致歉?”老爷子总算开口,黑眸沉沉望着他,怒喝:“叫你那个不孝子一起!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还要你这个老子, 给他擦多久屁.股!”
裴文显连忙躬身应:“是。”
“另外,小珩进总部的事放一放。”老爷子不容反驳地叱道:“先去给我修身养性,等什么时候改了再说。”
“父亲……”裴文显张口,见众人都看着,只得沉默应下。
随即离开祠堂,没走多远就听里头传来几声“老二”、“小离”。
“给他冲喜真是对了,最近身体还不错,老唐说复建走路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真是太好了!这裴家,看来以后还是得靠小离啊……”
几张裴厌离和伴侣外出逛家居体验馆的照片流出,再又听说身体正在逐步恢复,原本低迷的股价慢悠悠浮上去了点。
远比裴文显郑重召开记者会,承认错误有用得多。
没多久,洛云清就从尤嘉南口中听说,裴珩之退了社团,除正常上课外再看不见人影。
“你嫁给裴哥二叔不久,不知道。”尤嘉南托腮叹着气,道:“裴哥当初进社团的目标,就是竞选下一任社长,还是他爸给定下的。”
原本就差临门一脚,谁想后来整出这许多事。
尤嘉南左右看看,跟他嘟哝:“我还听说,王阿姨最近在逼他和那个竹马分手……这事儿,你知道的吧。”
说出口他才想起来,比起自己,洛云清知道的应该更清楚才对。
“还,真不知道。”
洛云清这两天忙着订家具,只知道裴珩之过得不好,知道他不好就行了。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分手了?
“然、然后呢。”洛云清接着问:“宋雪尘同意?”
“他什么想法,我哪知道,但裴哥肯定不同意,宋雪尘可是救过他命的大恩人呢。”这事,尤嘉南听裴珩之以前貌似大一还是大二的时候提过。
“哦——”洛云清昂着下巴,意味深长:“救命,恩人呐。”
“是啊。”尤嘉南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托腮发了会儿呆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他了。程旭今晚约了燕戏话剧社的人吃饭,去不?”
“今晚……算了。”洛云清摇头,拒绝的干脆,“我得回、回去。”
明天就是裴厌离到医院拆钢板的日子,这两天,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不安。
还是多陪陪他吧。
“那好吧。”尤嘉南也不勉强他,但是,“剧本制作完成以后,可就要开始排练了哦。”
“嗯。”
洛云清点头应道。
收拾完,大步离开文化活动中心。
又到极速跑了两圈,踏着夜色返回四季云顶。
裴厌离破天荒地做了一整桌子的菜,且每道菜,份量都不少,两个人完全吃不下。
太反常了。
洛云清只想到一种可能,他在为明天的手术担心。
饭后,将剩下没吃完的菜打包放进冰箱,蹲到人面前拉住他的手,“老公是不是怕、怕疼?你放心,拆钢板会,打麻药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怕,不怕哈。”
洛云清边说边去摸他脑袋,“只是拆钢板,之后,还得养伤口,复健还要一阵子呢。”
“如果我站不起来……”
轻抚脑袋的手落下来,拍住他额头,“还没开始,怎么就知道站不起来?”
洛云清板着脸,说完又觉得语气太凶了,忙去亲亲他低垂的眼尾,哄着:“别担心,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他语速很慢,音量不是很高,还有些磕巴,可就是莫名地,叫裴厌离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定下来。
伸手将人捞抱进怀里,细细嘬着唇角。
…………
第二天早上整十点,完成一系列术前检查后,推进手术室。
自从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陈昭就跟犯了多动症,门口来来回回走了有数十趟。
他不晕,洛云清都要晕了。
“唐医生不是说了,起码得两个、两个小时,你搁那儿,减肥呢。”
“我的老板娘诶。”陈昭赶紧过去,椅子上坐一会儿,烫腚似的又站起来,“您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拆钢板,紧、紧张什么。”洛云清双手插兜,轻松笑了笑。
陈昭做不到像他这么泰然,不到手术室门口转了,就在走廊里瞎转悠。
隔一段时间,张管家也会打电话来问两句。
“老板进去有四十分钟了,预计还要一个多小时。”陈昭伸出手表看时间,对着手机道。
余光一瞥,拄着拐杖的小孩一跳一跳到手术室附近,幅度过大,兜里巴掌大的小本子蹦了出来。
洛云清起身帮他捡起来。
明明隔了点距离,陈昭却清楚地看到,捡起本子递出去的那只手抖成了帕金森。
“谢谢哥哥。”
“不客气。”
洛云清笑着收回视线,撞上他看过来,极其自然地又将那只手重新插进兜里。
陈昭:……
呵呵,不紧张。
接下来这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连一场电影都看不完,手术室门上的灯毫无征兆熄灭。
洛云清一个姿势维持地太久,抬腿一瞬,脚都在霹雳霹雳发麻,一瘸一拐过去。
手术室门缓缓打开,病床跟着唐雅筠一起被推出来。
“家属。”唐雅筠拿来好几页纸,包括术后护理、初步复健计划以及医药清单,“钢板都顺利取出了,过个两三天就可以尝试让他先拄拐,但不要对下肢负担太重,之后还是要定期到医院复查,看看骨质有没有异常,等到拆线以后,再按这份复健计划,一步一步。记住了,慢慢来,不要着急。”
洛云清点点头,努力记下她的话,不断瞟向病床上还没醒的人。
“麻药还没过呢。”唐雅筠转手将各类单子塞给他,再叮嘱:“这几天给他吃清淡点,伤口别沾水。”
洛云清:“知道了。”
手术顺利完成,陈昭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告诉张伯,再由张伯转告给老爷子。
不消片刻,消息也随着风刮进大房院落。
“之前不是说他活不长么!”王曼舒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要是他彻底恢复了,那这整个裴家、公司,就全是他一个人的了!”
裴文显垂着头,半天不说话。
“文显!你真这么甘心?”王曼舒连忙走到书桌前,再道:“甘心让他掌了裴家?”
搭在桌上的手抽动了一下,裴文显终于开口:“上次小珩的事,已经让父亲动怒,还想怎样。”
眼底掠过狠意,王曼舒骤然捏紧手指,压低声音:“车祸,有一次,就有二次。”
“胡闹!”裴文显猛地拍向桌子,呵斥:“上次的事,父亲就已经在怀疑了,你还想一而再再而三?真当父亲老糊涂了,好骗么!”
“只要这次成功,裴厌离死了,他就算知道又能怎么办?横竖都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了!”王曼舒说得又急又快,大口喘着粗气,“你已经被他压了二十多年,还想压几个二十年?”
“可是……”
裴文显用力攥紧手心。
一面是前几日,祠堂里叔伯们的那些话,一面又是五六岁的裴厌离,收到奖状,兴高采烈拿回来同他分享。
他原本,很疼那个弟弟的。
一看他又在心软,王曼舒当即就道:“你不做,就还是我来做。”
她嫁进来,是要做裴家未来家主夫人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
麻药劲过了以后,又在医院观察一晚,确保术后没有发炎迹象。
唐雅筠大手一挥批了出院申请。
回到四季云顶不久,就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二弟手术顺利真是太好了。”王曼舒上下淡扫,浅笑着:“你大哥工作上还有些事,就叫我先过来看看。”
缝合后的伤口还在密密麻麻作痛,裴厌离实在没什么精神招呼她。
“医生说了,阿离还得,多休息。”洛云清一步拦在中间,挡住那道不是很舒服的视线,转头就叫:“陈昭,还不赶快,带阿离回房。”
“是,老板娘。”陈昭跟他一唱一和,推着轮椅乘电梯上楼。
人走远了,王曼舒仍抻长了脖子望着。
“大嫂。”洛云清再次出声,毫不客气:“您来的,真不是时候。要不,改天吧。”
王曼舒生生被他叫回头,打量他许久,“这段时间,照顾二弟很辛苦吧。”
“他是我,老公,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洛云清直接伸手,往门口方向一指,“需要我送您么。”
“不用了。”王曼舒勾着耳边鬓发,起身:“看见二弟身体大好,我们这做兄嫂的也就放心了。”
*
人走了以后,陈昭才从楼上下来,“大夫人到底来干嘛的?”
“无事献殷勤。”
手机一声震动,张书言发来消息,该去基地跑跑了。
洛云清随即拿上外套,“社团还有点事,晚饭前回来,你先照顾下阿离。”
陈昭点点头,送他到门口。
正要出门,洛云清又回头伸出手:“车钥匙给我,省得,你再跑一趟。”
第33章 第 33 章 “听老婆话,好得快!”……
一路开去训练基地。
几公里外就听到, 发动机轰鸣声响彻云霄。
滕在野手持数据面板,跑向刚刚竞赛完的两名车手,认真分析:“差0.146,弯道刹车还要再晚一点, 另外, 方向盘不要转地过快, 尤其是冬季赛期间, 道路极可能结冰导致轮胎打滑, 要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当然, 最重要的是,心态一定要稳。”
“知道了, 教练。”
细细叮嘱完两位车手。
滕在野背着手, 悄声走到张书言身后, 瞥向她手里记录着洛云清近二十次赛车数据的面板。
“哇哦~弟弟成绩可以啊。”
张书言摁灭屏幕回头,反扣身后,“偷看?”
“这怎么能叫偷看?我是光明正大。”滕在野梗着脖子, 毫不心虚,“不过有一说一,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跑出这样的成绩,洛云清还真是厉害。”
张书言淡淡睨他一眼, “嗯。”
那一声很轻,像极了滕在野幻听,“你这是认同他了?”
“少废话。”
“哎呀, 认同就认同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滕在野继续跟她说笑,没一会儿,就见基地入口开进来一辆分外眼熟的黑色商务车。
老裴!
他今天不是出院吗?怎么到这儿来了?难不成…洛云清这事儿叫他发现了!
就开进来这段路, 一堆疑问往他脑袋外蹦。直到车停下,仅洛云清一个人下来,滕在野狠狠松口气,“还以为老裴来了呢?”
“他在家,养伤。”
洛云清关上车门,疑惑地回过头看向这辆车。
滕在野:“咋了?”
“开过来,感觉刹车不、不是很灵敏。”
赛车,尤其是在弯道漂移过程中,第一讲究的就是刹车性能,大概是最近练的多了,稍微一卡顿,洛云清就能感觉出来。
“找个维修师,来看看吧。”
“你把这儿当修理厂了啊。”滕在野笑骂一句,叫人拖去车库检查,“说起来,怎么想起开老裴的车了?”
“麻烦。”
洛云清每次都拿社团当借口,要想不被发现,还得装模作样去趟学校,这一来一回,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
倒也不是非得隐瞒,但要真说出来,依照裴厌离的性子,万一哪天他回家晚点,都要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啊。”滕在野就又问:老裴怎么样?”
“手术,挺顺利的。接下来就是,养伤口,准、准备复建。”洛云清到更衣室换上赛车服。
戴好头盔和耳麦,开出被张书言又进一步改装后的奔驰。
“之前也说了,西金山的弯道数是基地里三倍不止。”张书言一次次给他增加难度,道:“今天先按照西金山的弯道数,连跑三圈。”
洛云清:“好。”
*
红灯跳绿瞬间,奔驰犹似一支离弦的箭冲出去,残影很快消失不见,只得通过监控屏才能清楚看到车身。
速度非常快,弯道漂移也控制地非常好。
滕在野又去偷看正在自动记录的数据面板,心跳值基本稳定保持在165左右,血压也没有异常涨幅。
“厉害啊。就一个月,心态居然已经稳下来了。”
张书言随之叹口气:“可惜,不跑职业。”
这份心态和目前的成绩,洛云清完全能进职业组,跑国际赛事。
上一次却拒绝了她的邀请。
“他就为了给老裴……”送一份生日礼物。
一个月前,滕在野还在为这事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笑得该是自己了。
“诶!老裴命是真好啊,要是小玉玉这么对我。”他能直接原地发疯。
张书言:“瞧你那点出息。”
*
暮色渐晚,三圈也即将跑完。
远光大灯在连续三个S型弯道上,划出道道短促的射线光紧追车尾,黑色奔驰如同生了羽翼,眨眼一瞬冲破漫天硝烟,顺利冲线。
洛云清喘着粗气摘下头盔,那一身为他量身定制的赛车服,早已经湿的不成样子,黑色发尾也黏成一條一條。
滕在野赶紧送来一瓶淡盐水,夹着数据面板不住拍掌,“弟弟牛啊。”
“洛老板。”维修师这时也过来了,碳纤维手套上沾满机油,欲言又止。
洛云清:“怎么了?车,有问题?”
“刹车确实出了点故障。”维修师带他去车库,找出商务车上的刹车输油管,“轻微损裂,不过幸亏发现得早,再多开几次,这刹车肯定就要失灵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破裂啊。”
油管上明显一道划痕,漏出了些许刹车油。
洛云清看过去,唇角紧抿。
他记得中午出院的时候,虽然是陈昭在开,感觉并没有任何问题,那之后……
“怎么了怎么了?”滕在野凑过来,一眼看出,“这是被谁割坏的吧!”
声音一扬,后知后觉,这辆本是老裴平时去医院复查坐的车,只是今天被洛云清一时兴起开来了。
他跟着压低声音:“难不成,有人要害老裴?”
“许师傅,麻烦你重新,换、换一条输油管。”洛云清没回他,再又道:“换下来的,也别扔,给我,我带回去。另外……”
他想了想,又点点那条输油管,“再给我一条,‘一模一样’的。”
换下赛车服,洛云清开车返回四季云顶。
将车停到车库,转了一圈,瞟向左上角搬进来后刚装上不久的监控。
…………
“你说什么!”
晚上,裴文显回到家,才知道妻子居然去了四季云顶,“你去那儿干什么!”
“二弟不是出院么。”王曼舒不慌不忙放下红茶杯,抬眸淡扫,“你这做大哥的忙,我替你去看望看望都不行么。”
“看望?”裴文显大跨几步,死死抓住她的肩,“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万一被发现了……”
“不会的。”王曼舒撇开他的手,信心满满,“暂时,不会被发现的。”
她没那么蠢。
一去,裴厌离就出事了,不摆明了是她?
只做一点手脚,叫他神不知鬼不觉。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会被发现!”裴文显脸色涨红,重重哼出气,“就你聪明是么!”
“小珩玩儿赛车,我问了,漏一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王曼舒捏着食指比划,“除非是顶尖赛车手,你看那个陈昭,还有那个什么洛云清,谁有这个本事?”
“可万一呢。”
“万一,万一!你就怕万一。”王曼舒气得不行,“他要是真的废了或是死了,整个裴氏都是你的,咱们还要继续受那窝囊气么?你想想,被他踩着叫其他人笑话了多少年,我又跟着你,被笑话了多少年!”
从她嫁进裴家,只要出门,无论到哪里,永远都是二爷、二爷!哪怕她生下裴家长孙,结果呢?小珩不过犯了一点错,就被裴厌离压着开祠堂,当着祖宗排位,不留情面地抽。
这次,老爷子更是断了小珩进集团总部的路。
他们给大房活路了么!
“现在事情也已经做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王曼舒缓缓起身,直视着他:“你只要什么都别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家主位子、公司,自然都是你的。”
裴文显双眼紧闭,用力握拳。
她就知道,他最终一定会妥协。
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不等这口气完全吐干净,房门就被人两声叩响。
“夫人,有您的快递。”
快递?
什么快递?
她最近没买东西啊。
“拿进来。”
快递盒子不大,非常地轻,王曼舒拿起剪刀划开封条,打开之后。
剪刀咣当坠到地上,险些扎着脚。
“怎么了?”
裴文显低头往盒子里一瞥,里头仅一件东西:一条沾满机油的,刹车输油管。
脸色登时大变。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被发现!”
王曼舒同样好不到哪儿去,脸已经煞白,额上很快冒出细密的汗,“不可能啊,怎么会呢?”
“怎么会?”裴文显咬着牙冷笑:“你以为,就你聪明?平时没什么往来,冷不丁过去,他会不起疑?”
王曼舒仍是不可置信,她明明让人做的那么隐蔽,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又没干什么。”
裴文显:“你没干,你带过去的保镖呢!小离一旦将这件事报到警局,你也脱不了干系!”
一瞬间,巨大的恐慌笼罩下来。
王曼舒霎时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只得勉强扶着桌角。她可是裴家大夫人,决不能、决不能因为这种事去警局!
狠狠咬住唇,随即抄起剪刀去剪那条脏污的输油管,管子异常坚硬,好几次都戳到手上,不慎划破几道口子,鲜血直流。
裴文显赶紧拦住她,“好了,你毁了又有什么用?小离已经知道了。”
“毁了,就没有证据了。”盘发散落后颈,王曼舒蓬头垢面仰起脸,眼角赤红,疯了似的,“没有证据,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转而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发现,快递箱内还有一张薄薄的卡片。
翻过来:就知道你会毁了。所以,真正的那条输油管,我保留下来咯。=^_^=
…………
洛云清单手托腮,拎起早装进塑封袋里的证物晃两下,愉悦地勾着唇。
“老板娘,这个足以作为证据了。”陈昭听完事情经过,又气又喜,“咱们报警吧!”
“不急。”洛云清左右来回晃着脑袋,“你不觉得,这样更好么?永远,活在恐惧里。永远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拿出这件证据,惶惶,不可终日。”
前世,他对这位大夫人印象不深,只是后来在调查裴厌离死因,查到裴家时得知,这位家主夫人常年礼佛,闭门不出。
倒是没想到,她也会干这种事。
果然啊,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妈。
“这么可恶,活该治一治!”陈昭愤愤不平地哼:“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老板刚有点起色,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是真出点意外,她以为他们能逃得过去?”
“大概是觉得,阿离没了,裴家能依靠的,只有他们,也是仗着老爷子,不会为了阿离彻、彻底断了他们的路。”
洛云清正是考虑到这点,“叫她抓进去,有什么意思?判,也判不了多久,像这样,天天担惊受怕,不知道,悬在头顶的达、达摩克利斯剑什么时候就落下来,才好呢。”
“老板娘好毒。”
“你说什么?”
“不不不,我是说,老板娘,好主意。”陈昭赶紧改口,朝他竖起拇指,再又问:“老板那边……”
“暂时,别告诉他。”
现在正是恢复期,身心本就脆弱,要是知道大哥大嫂急着想自己死,该多伤心啊。
“省得他,胡思乱想。”
“好。”
书房外,一双手,指骨用力捏到泛白,许久后又默默松开,操控着轮椅悄无声息走远。
回到房间,眼前不断闪现过往一幕幕。
“小离,这是你曼舒嫂子。”
“肚子大……是你嫂子肚子里有了小侄子。”
“等小侄子出生,你就有伴儿了。”
年长他23岁的哥哥带回了一个女人,耳边却充斥着父亲的怒骂。
“唐小姐哪样配不上你?非得,从外面找这么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王家小姐,就是他王见山外边的一个私生女!”
“搞大了肚子带回来,好好好,你要娶她,娶吧,随便你!”
父亲头一次打了大哥,婚礼上也没个好脸色。
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嫂子,大哥在的时候,温声细语,叫他一起吃点心,大哥一走,脸就变了。
比起来,他更喜欢唐家姐姐,唐雅筠的姑姑。
可惜,那位姐姐在大哥结婚不久后,作为无边界医生,去了国外某个正在发生战乱的国家支援。后来又听说,为了保护一个孩子,不幸被流弹打中去世。
再大一点,他愈发能看明白王曼舒眼底的厌恶,渐渐地,变成对他畏惧、害怕。
于是十三岁就带着陈昭出了国。
他想,如果他不在,或许能好些。
没想到她要的,是他彻底消失。
凭什么?
裴厌离晃走过往那些画面,望向靠在床边的拐杖,小洛……
“裴先生,我啊,是来旺你的。”
小洛为他做了那么多,不能继续消沉。
既然不想他活,那就……偏要好好活给他们看!
裴厌离抓住拐杖,一点一点,挪起身,他要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
“老公,吃饭啦~”
“老公!”
洛云清推门进来,就见他双臂紧绷着,握住拐杖,努力从轮椅里挪着起身。
那一瞬,他忘记要说什么,呆愣愣看着人缓慢挺直肩背,苍白的脸上也因为终于站起来了,露出笑意。
“小洛。”
惯性转身,拐杖突然脱力打滑。
洛云清这才回神,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人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我的妈呀,您二位这是干什么呢。”
天色不早,陈昭本打算走了,想着过来打声招呼,瞧屋里这情况,赶紧先将压在人身上的老板扶着坐进轮椅,再问:“老板娘没事儿吧。”
“没事。”
洛云清很快爬起身,去翻裴厌离的手背,右手刚才为了护住他的后脑勺,磕到地板。
他揉了揉,又去吹两下,“你想练习拄拐,喊、喊我呀。”
“抱歉。”另只手摸住他的头,“有没有哪里疼?”
“我不疼,疼的是你,才对。”洛云清点向他的手,“下次要叫我,不可以,一个人 ,多危险啊。”
之后,洛云清都尽量将拐杖藏起来,等练习的时候再拿出来。
每天晚上,洗完澡后,雷打不动地给他那双腿涂药,偶尔戳一两下,试试他有没有反应。
“伤口愈合地差不多了。“裴厌离跟他商量:“明天多练习一个小时吧。”
“不行。”洛云清想也不想拒绝:“半个小时已、已经够多了,再多,对你身体,负担重。”
“可是……”
“唐医生也说了,不能、不能着急。你要是着急……”洛云清忽地靠近,“要是着急,以后,就没有,晚安吻了。”
“不行!”
他说不行就不行么。
洛云清紧接着,挪开很远,“你不答应,就没有。”
“小洛~”
“你得,听我的。”
“……好。”
“这才对嘛。”听到想要的回答,洛云清迅速凑过去,亲了一下嘴角,“要听话。听老婆话,好得快!”
第34章 第 34 章 西金山不见不散,裴大少……
两周后, 确认腿部没有出现红肿、渗液等情况,唐雅筠进一步开始拆线。
“从片子上看,骨质暂时没有异常。不过伤口愈合还要段时间,深层组织愈合的时间就更久了。复建时长嘛, 可以适当增加, 比如一周增加半个小时左右, 初期还是以活动腿骨关节为主, 等伤口彻底愈合后, 再慢慢过渡到步行、平衡训练。”
唐雅筠放下X片, 着重重复:“欲速则不达,要想恢复, 这个时间肯定是很漫长的, 另外……”
她侧目瞥眼戴着同款围巾的两人, 轻咳一声挪回视线:“期间要避免剧烈运动啊。”
洛云清:“比如?”
“当然是跑步这些,不然你以为我说的什么。”唐雅筠赶紧拉开病历本连几笔,声音明显压低下去, “还有……别太.恩爱。”
洛云清:“?”
裴厌离:“?”
速速写完问诊记录,见两人同时歪头朝她看过来, 唐雅筠叹口气,一字一字郑重提醒:“我的意思是, 房事也请不要太剧烈。”
非得让她把话说这么明白。
话落,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难言的燥意。
裴厌离一瞬撇开头。
倒是身后那双清澈的黑眸,骤然, 亮度惊人。
“好的!记住啦。”洛云清大声地应。
推着轮椅出问诊室,下一位病人手打着石膏擦肩而过正准备进去,就见那张秾丽靡艳的脸上笑成一朵盛开的花。
一路走出门诊大厅。
炽热的视线如芒在背,裴厌离数次抓紧盖在腿上的毯子挺直腰背。
“老公~”
“嗯、嗯。”
“晚上给你做, 好吃的!”
“好、好。”裴厌离磕磕绊绊点头,迅速瞟眼挂在轮椅靠背上的礼品袋,紧接着道:“去看小雨吧。”
每次复查完,洛云清都会顺道拐去住院部。
“小雨,看哥哥这次给、给你带什么了。”推着人进病房,走到病床前,拿出礼品袋,“当当当,当!”
一盒乐高积木。
“这个据说,拼起来,还、还是很难的哟。”洛云清将积木盒往前递了递。
小雨却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但也接过了积木盒。
“谢谢哥哥。”
“怎么了?”洛云清双手撑住膝盖,俯身平视:“不喜欢?”
小雨摇摇头,依旧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难道是连续两个星期没来看他,生气了?
洛云清扭头朝裴厌离眨眨眼。
怎么办呀,小雨生气了。
“小雨。”裴厌离操控轮椅往前,顺了顺他后脑勺睡翘起的一撮呆毛,“哥哥跟你一起拼积木,好么。”
“好。”
心情仍旧低迷,却也没有到生气的地步。
洛云清将收进病床一侧的小桌板拿上来,打开那盒积木,一股脑都倒在桌上。
看着这一大一小凑一块儿,对照图纸,一个个翻找相应的积木块。
“我去洗点水果,你们,慢慢拼。”他将买来的草莓和冬枣拿去病房外洗漱间。
洗完两大盒,路过护士站,送了值班护士们一盒,顺便问两句。
瞧小雨不像是跟他生气的样子,那就是因为别的事了。
“其实上个星期已经等到肾源名额了,但是最终匹配不太理想。没成功,我们也不会急着去通知你们。”小护士捏了颗草莓,宽慰他:“不过也别灰心,已经排到小雨,肯定就很快了。”
洛云清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小雨不开心?”小护士咬一口草莓想了想,“哦!他不是不开心,是……害怕啦,毕竟才六岁嘛。”
等肾源是一回事,真等到了,准备配型移植,又是另一回事。
成年人到这种时候都会担心害怕,更何况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那天做了好多检查,晚上就做噩梦哭了。”护士吃完最后一口草莓,跟着叹气:“要是一次就配型成功能移植了,害怕也就那几天,现在还得继续等。”
洛云清低声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
“这个……”小护士表示爱莫能助。
害怕是一种心理现象,不是简单安慰一两句,这种现象就能消失。
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继续害怕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对手术移植这种事产生极端抗拒。
那该怎样缓解?
离开医院后,洛云清就一直想着这事,吃饭想,洗澡想……
搓一浴缸的泡泡,往手心里捏出一个三角尖。
洗澡加泡澡已经超过四十分钟,裴厌离看会儿书,时不时往浴室方向看两眼。
又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书仍停在一开始的第46页。
直到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
裴厌离慌不择路拉开床头柜,正打算将书塞进去,入眼就是躺得整整齐齐还没开封的三瓶——润滑油。
白天的对话尤在耳畔。
“房事别太剧烈。”
“好的!
啪!
抽屉重重一关。
洛云清擦着头发,一脸疑惑:“你在,做什么?”
“没、没有,没做什么。”裴厌离转而将书放到床头柜顶,娴熟地接过他手里的擦发巾。
发梢果香阵阵,延伸到白腻的后颈,靠近发尾位置,拨开后才能窥见一颗浅褐色的痣。
拇指摁过去蹭两下。
洛云清顿时痒地缩了缩脖子,“别摸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嘛。”
“什么事?”
“合着,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听?想什么呢。”洛云清不满回头。
洗完澡后,气血充足的红唇微微鼓起,黑眸澄澈中露出几分娇嗔。
裴厌离环住他的腰猛地拉进怀里 ,“你再说,我这次好好听。”
“我说小雨呢。”洛云清掐住他下巴捏了捏,“我听护士那么说,倒觉得,像你,前段时间准备拆、拆钢板,前一天晚上,不也害怕担心嘛,但这情况又……不太一样。”
正如护士说的,小雨还得带着那份担心害怕,一直等到肾源配型成功移植后。
“嗯……”裴厌离将下巴压在他颈间,有意无意蹭着后颈那颗痣,思虑半晌:“害怕是每个人都有的情绪,何况小雨还那么小,要他完全克服不现实,只能转移,用另一件事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洛云清认真听着,点点头。
他想也是,简单安慰一句“别怕”,就算能消除也只是暂时的,过一两天,等他再想起检查配型的事,又会产生这种情绪。
周而复始,什么时候才是头。
转移,必须转移!
那用什么事去转移呢?
裴厌离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之后再慢慢想。
“好吧。”洛云清摸了摸头发,被他擦到半干,又用吹风机吹干了,“今天就这样,先、先睡吧。”
关了灯,洛云清从他身上爬过去,拉上被子躺下,却半天不见他动作,“老公,你不睡么?”
黑暗中,裴厌离又往床头柜瞟了一眼,“老婆……”
“嗯?”
“没什么。”
…………
拆完线,裴厌离也不必一直待在家里,天气好的时候,就去了公司。
裴文显收到消息,想了很久决定移交手里正在进行的项目。
“海外项目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如今交还给你也是应该的。”
裴厌离定定看了他许久,久到眼睛开始酸涩,落回手里的几份合同上,“我这伤还没好,大哥也不必急着压榨我,既然已经跟进了这么久,再换人是大忌。”
“小离……”
“大哥拿回去吧。”指尖抵着合同点两下,裴厌离跟着转移话题:“过完年,小珩也22了,该来历练历练了。”
裴文显倏地抬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父亲……”
“父亲那边,我去说。”
有关上次的事,裴厌离只字不提。
陈昭见状不自觉皱眉,裴文显一离开,忍不住:“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
要不是老板娘发现,大夫人可是差一点就要害了他,更别提那个裴珩之,本身就有前科,现在居然还帮着他进公司?
老板是病糊涂了么!
“都是一家人。”裴厌离哼出一声短促的笑:“裴氏以后还是要交给他的,提前让他练练手也无妨。”
“老板!”
“可要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急一半的陈昭:?
裴厌离也不解释,反手从轮椅侧兜里掏出一本相册摆台,拿袖子擦了又擦照片上对着镜头比V笑的男生,放在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老板。”陈昭逐渐回过味来,“您是想……”
“我只是,给后辈一个历练的机会。”
陈昭:……
好好好,跟老板娘待时间久了,学他那一套是吧。
不过——总好过真去做个拎不清的。
“我这就将您的话转达给老爷子。”激荡的心刹那冲上天,陈昭背着手,步伐轻快地走出办公室。
过了这半个多月,裴珩之的事早被其他艳闻八卦压下来,老爷子的气也算消了点。
“他二叔说得在理,与其天天在外边玩儿,不如去公司。”但有个前提,“得让他从基层做起,别以为是裴家子孙就能去混日子了!”
洛云清听闻,狠狠皱眉:“阿离,什么意思?”
“老板娘您先别急着气。”陈昭好歹跟了人十多年,多少能揣测出老板的用意:“我猜啊,老板这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进得了公司,不代表能待得长久。
一旦出错,被踢出局,再想进就难了。
洛云清:“可是这样一来,他不就,不能去赛车了么!”
那他的计划……
“赛车?”陈昭倒是想起来:“好像确实有听说,他要去赛车,还给俱乐部投了不少家底。”
等等。
为什么偏偏提到这个?
结合上次,陈昭隐隐抽搐两下嘴角:“老板娘怎么知道的。”
在他审视过来之际,洛云清立即撇开目光。
“老板娘——”
陈昭有个大胆猜测,“您该不会……”
“阿离生日快到了吼。”
“老板生日?12月22号,确实还有将近半个月。”陈昭话说一半,赶紧拉回来,“老板娘,您别转移话题。”
“啊,忽然想起来,同学给了我几张赛、赛车场的门票。”洛云清随即从兜里抽出三张,“就在21号,到时候,一起去看呀。”
“老板娘!”陈昭急得破音,“这事要是被老板知道……”
“你瞒到21号呗。”
“我,什么都是我,瞒不住怎么办?老板会砍,不,他会扣我年终奖的!”陈昭惊恐抓脸往下拽。
天杀的,上次干出那么危险的事,他就该猜到。
谁能想到,他不声不响又干这么大的事。
“放心,不会扣你钱的。”洛云清虚虚拍他两下,“这是我给阿离准备的,生日惊喜,你可别现在就给、给我说漏嘴啊。”
“惊喜?”陈昭眼睛一瞪:“这是惊吓!”
洛云清不欲跟他争辩,背过身,“哦对了,那天你再去接医院,接个人。”
掏出手机,切换到未实名的卡号,发出去一条信息:西金山不见不散,裴大少爷。
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对方紧跟着回信:你是谁?
撞你的,奔驰。
=^_^=
第35章 第 35 章 “老裴,你心脏怎么样?……
那只害他身陷醉酒飙车风波, 日日被罚跪祠堂三个小时的狐狸!!
这段时间,裴珩之一直想不明白,那辆奔驰,为什么单单找上自己?原来原因出在这儿!
西金山冬季挑战赛。
那只狐狸, 是参赛车手!
搞这么大阵仗, 其实是为了试探他的实力。
……好好好, 他倒要看看, 那张狐狸面具下, 到底是谁!
“你要去赛车?”裴文显想也不想, 驳回:“不行,不准去!”
距离上次的事刚过去多久?
就这么不长记性。
“爸, 我是为了去查那个撞我的人, 要不是他, 我也不会……”裴文显一个眼神,剩下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可要是不去,岂不永远都不知道那人是谁?
裴珩之不死心, “爸。”
“这事没得商量。”裴文显态度坚决:“你爷爷好不容易松口准你去公司,又想给我找事?”
“准小珩去公司?”
王曼舒最近脸色极差, 夜夜无法安眠,好不容易睡着, 又成宿成宿噩梦。
尽管立刻给了那保镖一大笔钱辞退,仍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裴厌离什么时候拿出那条输油管。
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 随便一点小事就控制不住发火,“他同意小珩去公司,去做什么?业务员!”
叫堂堂裴家大少爷去跑业务?
裴文显:“这是为了锻炼他。”
“这是锻炼么!”王曼舒声一扬,万般不满:“说得好听从基层做起, 实际上,老爷子根本就没打算让小珩继承裴家!”
“你行了。”裴文显听她声嘶力竭地吼,脑仁胀疼:“要不是二弟说情,他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裴厌离!
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啪一下断了。
王曼舒霎时急红了眼,回呛:“他有那么好心?”
知道是她叫人在车上动手脚,还帮小珩进公司。
裴厌离没那么傻!
“他没好心。”裴文显反问:“那他做了什么。”
迄今为止,什么也没做。
但他捏着那条刹车输油管,王曼舒就不信,他真的会什么都不做。
一定,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书房内争吵不休。
裴文显身心俱疲到极点,撂下一句“随便你们”,大步离开。
…………
临到傍晚,手机嗡声震动。
裴珩之才又发来一句:给我等着!
鱼儿,上钩了。
洛云清盯着这条短信,嘴角微微扯开一道弯弧。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裴厌离舀了碗冬瓜玉米排骨汤,推过去。
洛云清随即放下手机,摇头:“没、没什么。”
“社团里的事?”
“嗯…嗯!”
裴厌离又问:“这次,排的什么戏?”
“神话,以希腊神话,为脚本。”洛云清喝了口汤,拿起反扣在桌面的手机,迅速删除信息并拉黑裴珩之的号码,点开相册翻给他看,“学长都已经把设、设计好的演出服发过来了,你看。”
一溜的斜肩长袍,腰部和手臂叠加相应金属配饰,设计地十分精美华丽。
只一点,叫裴厌离压下眼尾,紧抿着唇:“演出都要穿这种衣服?”
尤其是男性演出服,上身,半边身子都几乎裸露在外。
既然是希腊神话题材,长袍内,定不会再额外叠加其他衣服。
到时候,岂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也是刚设计好,学长说,不满意,他再叫他妈妈改。”洛云清收回手机,细看:“我觉得挺好的啊。”
“太冷了。”
“晚会在大礼堂举办,会开空调的。”加上全校师生那么多人,再冷,也冷不到哪儿去。
“可是……”
洛云清放下勺子,挪到他旁边,贴近了问:“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裴厌离目光下移落到他胸前,过了许久,喉结上下一滚,哑声道:“粉色的。”
“嗯?”
洛云清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向下。
耳边再又传来一句:“会被看到的。”
洛云清立即双手交叉抱住胸前,漆黑瞳仁一转,轻声叹息:“没办法,衣服,就是这么设计的。”
“叫他换成双肩款的吧。”
“这…不好吧。”洛云清垂着脑袋,嘴角忍不住翘起,“我不能一个人,搞、搞特殊啊。”
“老婆不打算换?”
但凡喊他“老婆”准没好事。
洛云清悄咪咪抬眸,一只手绕到他后背抵住,裴厌离低下头,隔着衣服吻上去,张口含住。
“不换?”
“换、换!”
洛云清脸皮还没厚到,顶着咬痕上台演出。
他退出那张照片,点开和尤嘉南的聊天框,“其实……回来之前,我就叫学长改、改了。”
裴厌离倏地愣住,慢慢收回手坐正,“所以小洛刚才,是在拿我寻开心?”
“可我没叫你亲啊。”
洛云清一脸无辜地眨着眼。
说完,就见他脸颊染上了抹薄红,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耳后。
知道自己脸红了,还用手挡了挡。
真可爱。
洛云清迅速往他烫红的脸上亲一口,闲适淡然地坐回去,继续喝汤,“老公煲的汤,真好喝!”
热意稍退,裴厌离又默默给他盛了两碗,岔开这个话题:“上次小雨的事,后来我又想了想,他近几个月一直都在住院,没怎么出去过。不如哪天,我们带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兴许就没那么害怕了。”
“好啊。”洛云清捏着勺子虚空点点,“那就,21号!”
“21?”
“嗯!那天……我有个朋友去赛车,一起去看呀。”
裴厌离本身对赛车不是很感兴趣:“先问过小雨吧,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呢。”
“小雨喜欢车,肯定愿意去的!”洛云清垂着眼,努努嘴:“况且,赛车这项竞技本身,不、不就是在对抗恐惧和害怕么。”
他第一次跑,也很害怕,方向盘握得死紧。
看上去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实际上心跳都快要爆表了。
他非得去赛车么?
不见得。
对付裴珩之的办法有很多种,也能送其他的生日礼物。
但是已经握住方向盘,他想,怎么也得试试。
去克服本能的退缩和畏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裴厌离最终点头,“那好吧,一起去看。”
…………
进入12月,连着下了两场雨后,气温骤降,一度到零下。
西金山脉一带陆续封锁,由专人清理湿滑山道,设置红外监测点,同时山脚,也开始搭建可容纳近万人的弧形观看台。
据传此次赛事,国内几个顶尖俱乐部都有参加。
除了赛车界传说级的不败女王,更有前段时间才因醉酒飙车上热搜的裴家大少爷,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没被吊销驾照。
光是这两位,就足以激起赛车爱好者极大的兴趣。
入场门票早在预售时就已售罄。
火爆到一票难求。
却没人注意到,极速俱乐部这次居然混进了一个零战绩的新人。
21号当天。
陈昭刷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宣传,手拿门票,深呼吸数次,敲响办公室玻璃门。
“进。”
“老板。”陈昭推开门,尽量维持住脸上的笑,“老板娘拿了几张门票,他说……社团里有点事,得晚点,叫我们先过去。”
“正好我这边结束了,接他一起吧。”裴厌离放下手中的合同。
陈昭脸色微变,连忙摆手:“不用!老板娘说不用。现场…现场人很多,他叫我们早点过去,免得人挤人嘛。”
“可是……”
“老板,您就听老板娘的吧。”陈昭几步过去,推着轮椅往外走,再道:“咱们还得先绕去医院接小雨呢。”
主治医生了解前因后果,结合小雨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点头同意出院,“不过今天天气看着不是很好,得叫孩子多穿点,免得感冒。”
“好的。”陈昭连连应下,转头将瘦弱的小孩儿裹成一只胖皮球。
小雨四肢微张,被衣服撑得无法动弹,只能仰着脑袋,问:“小洛哥哥呢?”
“哥哥……”陈昭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他有点事,随后就到,咱们先去哈。小雨去看赛车,开不开心?”
“嗯!”
小雨重重点头。精神远比之前好很多,出了医院,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能出去,他其实就已经很开心了。
迈巴赫缓缓驶过闹市区,一路开出郊外,车辆却越来越密集,全都奔着同一个方向。
抵达西金山脚,现场早已来了不少人。
陈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带着一大一小,下车不久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张伯!”
戴着口罩的鹤发老人,混在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五的年轻群体中,独树一帜。
陈昭想不注意到都难。
“二爷怎么来了?”张管家半摘口罩,不可思议。
他对这些不是不感兴趣嘛。
看了看裴厌离,再又挪向他身旁,同样坐在轮椅里的小孩儿,第一反应:二爷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
不对。
不可能!
长得也不像。
“这是小洛的弟弟。”裴厌离解释一句,再道:“小洛同学给了几张门票,叫我们来看看。”
“这样啊。”
张管家不疑有他。
陈昭又问:“您来是?”
“我孙女也参加了这场赛事。”提到宝贝孙女,张管家不住咧开笑,“时候不早,咱们先进去吧。”
几人步入内场中心,一看手里几张门票,竟然都连在一起。
张管家:“小先生的同学真是大方,听说这内场门票都已经炒到快六位数了。”
“是啊。”陈昭骤然紧捏轮椅,附和:“老板娘,同学真大方。”
瞧他紧张地藏起拇指,裴厌离看向手中的票,“陈昭……”
“老裴!”
话刚出口,滕在野挤着人潮过来,“来啦哈。”
裴厌离:“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滕在野逗了逗他身旁的小孩儿,撇开脸,“我在这儿不是很正常么,我是教练啊。”
“那个极速俱乐部的教练?”裴厌离忽然想起蜜月旅行那会儿,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滕在野东瞅瞅西瞧瞧,就是不看他,点头。
内场看台前,好几面大屏,直观俯瞰到整座西金山脉,现场解说员正在介绍这座著有“霜骨回廊”美称的环山赛道。
介绍完,下面就该是各俱乐部及参赛车手过往赛绩披露,屏幕上也会相应地出现个人头像和名字。
滕在野抱着手臂思索一阵,觉得还是得先跟人打个预防针。
“老裴,问你个事儿。”他凑过去,上下扫视,着重停留在胸前,“你……心脏怎么样?”
裴厌离:“近两次检查都还不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没事。”滕在野连连摇头,侧过身小声嘀咕:“怕你到时候吃不消啊。”
第36章 第 36 章 氮气加速下,GT-R冲……
声音瞬间被现场解说和周遭人声掩盖。
裴厌离听不大真切, 却也能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他在试探自己。
试探他什么?
另外就是陈昭,自进入内场,藏不住地心虚紧张。
他又在紧张什么?
目光落回手里价值数万一张的门票上, 炒至高价, 一票难求, 小洛同学出手就是三张。
哪个同学这么大方?
和小洛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 没有答案。
距离比赛开始只剩不到四十分钟, 小洛还没来,是不是社团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儿, 裴厌离就有些坐不住, 急忙拿出手机。
“今天这天不太好啊, 待会儿估计要下场雨。”
刚点开聊天框,坐他左手边的张伯,抬头望向远处积聚半空中的厚云层。
内场跟着传来解说员的声音:“……现在气温已经降到零下, 各位观众可以通过内场大屏看到,各个监测点实时传来的画面。目前, 山林受低温影响开始起雾,环山赛道两侧树梢挂满了冰晶, 气象预测呢,将在一小时后下雨,我们的车手, 待会儿就要在这样一种极具严峻的气候条件下开始竞赛。”
“好了,废话不多说。”
“接下来,将介绍参加此次冬季赛的俱乐部及车手成员。首先就是曾在去年环塔拉力赛中,获得第五名的先锋俱乐部, 共计8位车手参赛。”
8人信息很快披露到内场屏幕上,分成两列,一列四人。
其中右下角,车手信息栏,名字:裴珩之。
身穿印有先锋二字的黑白两色赛车服,车辆信息,暗夜紫GT-R。
极速俱乐部准备区内,洛云清抱着头盔,沉沉望向电子屏上的车手头像。
直到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老公】:比赛就快开始了,你到哪儿了?我叫陈昭去接你。
【AAA小洛】:我到了。
【AAA小洛】:待会儿,你就能看见我了。
能看见他?
这是什么意思?
“啊!是哥哥!”
裴厌离正打算再问,小雨一句话,叫他生生抬起头,顺着小手指出去的方向定格到内场大屏幕上。
“……极速俱乐部,想必就不用再多介绍了。去年在我们不败女王的带领下,参加了世界性被称为“勇者游戏”的达喀尔拉力赛。今年,我们的女王也带着她那辆福特野马Mach1来了,哦呦!”解说员声音突然一顿。
和先锋同样,都是8人参赛,加入了一名新成员。
新成员的战绩列表却是:0。
“这是极速今年的新车手啊,看起来还能年轻,才刚满18……”
内场区人声鼎沸。
耳边充斥着“好年轻”、“长得真不错”、“也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一类的话。
唯独裴厌离所在位置安静如鸡。
滕在野和陈昭同时扭开头,张管家在看到孙女后咧开的嘴角,慢慢闭合,就见身侧搭在轮椅上的手一瞬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这就是…”裴厌离嗬嗬呼出一阵白色的气,“这就是,你们瞒着我的事!!”
“老裴,你先别生气。”滕在野连忙安抚:“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一双眼倏地猩红充血,裴厌离用力砸向扶手:“这是惊喜么!”
惊吓,绝对妥妥的惊吓。
滕在野就知道最后一定会变成这样,硬着头皮搔了搔脸颊,心虚气弱:“弟弟,实力挺强的。”
“你知道!还一直在给他打掩护!!”即便是之前车祸断腿,被传言活不了多久,裴厌离也不曾像这样失去理智。
小洛才多大?他拿到驾照才多久?
要在这样危险的山上,在这样的极寒天气里,和那些人赛车,万一,万一……
“陈昭!你也知道是不是!”
一直在后排埋头当鹌鹑的人惊得耸了下肩,脖子又缩着往下,小声辩驳:“我也是,才知道。”
“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板娘不让。”
裴厌离猝然回头,怒喝:“他不让,你就瞒着!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
陈昭头埋得更低了。
心里一阵后悔,他就说对老板是惊吓吧。
老板娘真是害死他了。
“你!”裴厌离正要再骂,手机这时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老婆。
他急忙接下:“小洛。”
“别担心。”清润的声线透过电流传到耳边,洛云清想也知道,他看到自己在参赛车手行列后的反应,“也别怪陈昭他们,是、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赛车。
“理由很多。”车辆进入赛前检查阶段,马上就要开始,那么些理由也没时间一一赘述,洛云清只道:“等我。凯旋后,再告诉你。”
“小洛!”
“比赛马上开始,手机要上交了。”
“一小时后见,老公。”
说完挂断电话。
洛云清放下手机,抱着头盔走到车前,正对面就是先锋俱乐部的车手准备区。
一道视线直直射过来。
电子屏上。
极速8号车手,姓名:洛云清。
车辆信息:火焰红AMG GT3。
全场唯一一辆,奔驰。
裴珩之从最初的错愕震惊,到愤怒。
那晚开奔驰挑衅的狐狸,是他!
洛、云、清!
两道目光空中交汇。
洛云清很快戴上头盔,将红白两色赛车服拉链拉至脖颈顶端后,松开右手,四指握拳,竖起拇指,逆转向下。
裴珩之气得不行,破口骂一句。
就要穿过中心草坪,广播适时响起:“所有车辆均已检修完毕,请各位参赛车手上车至起始点。”
裴珩之没法儿,只得先比赛,坐进车内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是他?
仅仅是为了试探他的实力?还是……
时至现在,他才想起被他忽略的一点,那晚是梁浩生日,那个拍下他照片给自己的男生。
他知道那件事了!
所以,报复他。
距离不近,洛云清看不清车内人的表情,不过猜一猜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尽情地去胡思乱想吧,赛场上,这可是大忌。
…………
此次冬季赛,共计五所俱乐部,四十名车手参加。
起始点设五条不同颜色跑道,八组,每组间隔五分钟,最后记用时,需穿越整条西金山脉,绕足足68道S型弯道,其中九连发卡弯就有五条,除此之外,另还要穿过三座断崖隧道。
别说新手,就算是对已有经验的赛车手来说,也是地狱级挑战。
场外,早早开启下注模式,投下夺冠前一二三名热门人选。
随着起始点,红灯跳绿,引擎轰鸣一声声此起彼伏撕裂山林,声浪震落下树梢凝结的冰晶,防滑胎卷起弯道腐殖土,甩出带着碎冰碴的泥浆。
洛云清按照序号,排列在最后一组,巧的是,裴珩之也在。
一组五辆车,同时冲出起始点奔入山间,连过数条S型弯道,你追我赶,不分伯仲。
很快就将进入第一条九连发卡弯,指尖扫过换挡拨片,洛云清入弯瞬间解除四驱锁定,同时甩尾过弯。
但他的操作还是慢了半拍,暗夜紫GT-R擦着车身呼啸而过。
洛云清盯着那辆车浅浅眯眸,再次换挡,全力加速。
山间湿度逐渐增大,前挡风玻璃上坠下雨滴,雾也随之增强,内场屏幕上渐渐地就快要看不见那些颜色各异的赛车,只能靠一盏盏氙气大灯大概判断各辆车目前的位置。
比赛开始之后,裴厌离就一直紧抠手心,一颗心,不断下沉。
小洛……
“哥哥好厉害~”
比起他时不时担忧,根本无心观赛,小雨一直仰头看着屏幕,明明山雾很大,仍能一眼找到洛云清那辆涂着红色颜料的奔驰。
兴冲冲指给他看。
目前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赛程就要过半,洛云清始终稳稳地保持在所有车辆中间,如一条赤眼巨蟒,紧追暗夜紫GT-R。
屏幕上也实时滚动显示着AMG GT3的时长。
原本无人在意的GT3,频繁出现在网络留言和解说员口中。
“真的是新人?”
“居然能跑在中间诶!”
“而且才18岁,真的太牛了。”
……
解说员努力透过增强的山雾和冻雨,激情解说:“AMG GT3现在和GT-R同时进入断崖隧道,等等,是不是有道蓝焰?GT3开了氮气喷射!天呐!他是打算在隧道内加速么?隧道出口就是断崖,他会直接冲下去的!”
所有人一瞬紧盯屏幕。
隧道内也装有红外监测,只看到热成像上,两辆车一直并驾齐驱,靠的,很近。
在洛云清打开氮气加速后,裴珩之紧随其后跟着开启,侧目瞥向车旁的GT3。
头盔下,侧脸异常冷漠。
距离明明很近,又像拉得很远。
愤怒过后,裴珩之更多是惊叹他的车技,远比上次好很多,甚至……超过了他!
对,没错。
洛云清现在远超于他。
可为什么一直跟他保持前后?
裴珩之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在出隧道前减速,GT3瞬间超过去,在冲向防护栏前猛拉手刹,擦着护栏转弯向下一道九连发卡弯。
两辆车,一下子拉开差距。
裴珩之心一横,随即在浓雾中加速,心跳在每一次转弯找到GT3时震颤。
他们同台竞技相互角逐,是对手,更像是……
“洛云清。”裴珩之喃喃着,丝毫没发现,轻易地又追上了那辆GT3。
此时,赛程过大半,即将来到最后一处断崖隧道。
冻雨噼里啪啦砸到挡风玻璃上,洛云清扫了眼后视镜里的GT-R,头盔下,唇角微扬,又一次开启氮气加速。
这一次,裴珩之立马跟着开了。
解说员激动的声音霎时燃爆内场:“两辆车现在一直并行,现在就看谁手刹拉的快了!好,马上要出隧道口了!”
两辆车头同时从隧道内冲出来。
拉手刹的前一秒,洛云清忽然侧目,做了个口型。
他说什么?
拜拜?
反应过来,等裴珩之再去拉手刹,防撞栏近在眼前。
嘭!
氮气加速下,GT-R直接冲出断崖。
第37章 第 37 章 新人车手一战成名。……
看台上的闹哄声、激情饱满的解说声, 全都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下来。
通过大屏直观看到,暗夜紫GT-R从垂直落差近200米的断崖,一圈圈, 压断树枝翻滚下去…
“这摔下去还能活么?”
“都说了, 隧道里最好不要氮气加速, 何况出口就是断崖弯道, 现在好了吧。”
“等等, GT-R不是裴大少的车么!”
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到一处, 抻长脖子望向内场中心位置,那把显眼的轮椅。
裴厌离神色不变, 目光始终追随着屏幕里, 已进入下一道九连发卡弯的AMG GT3, 侧过脸吩咐:“张伯,到主办方那边了解一下情况。另外……去通知大哥。”
张管家显然还没从眼前一幕缓过来,裴厌离连叫两声, 才步履虚浮着点头离开。
现场待命的医疗队立即派出救援直升机,奔赴事发地。
比赛仍在继续, 众人的注意力却已经明显转移。
“他好像一直在跟GT3竞速。”
“GT3是极速那个新人吧。”
“估计是觉得一个新人居然跑他前面,心里不平衡了。”
“真是的, 赛车最重要的就是心态了啊。”
……
所有人都当裴珩之心态紊乱,就连滕在野这个内行都没看出任何端倪。
唯独陈昭,后背渗出森然冷汗, 莫名就想起了那声“杀了他”。
他记得,是在老板结婚第二天,知道老板被芦苇絮折腾地差点没命后。
不,不会的。
应该……只是意外。
大屏幕上, GT-R头像直接从第七名荡至末尾。
剩余39辆车来回滚动。
冻雨进一步加强,似冰雹噼啪打在玻璃上,造成严重的视觉阻碍,陆续又有四五辆车因各种问题停下。
而一开始,因为是新人并不被看好的GT3,实时数据一超再超,直奔目前排在第三名的银色三菱Evo。
氙气大灯冲开雨幕,极速飞驰。
但就在即将过弯,决出胜负之际,两辆车的轮毂都因冻雨产生温差同时引发短路,造成ABS传感器失效。
暂停近十分钟的解说声,再次传进内场。
“传感器失效了!失效了!大家看!GT3和Evo的前轮全都抱死,方向锁定,要是再不过弯,两辆车都会冲出去!现在,两名车手将如何突破这个障碍?”
解说员一声嚎的比一声高,吸引着被GT-R引走注意的观众,“哦!哦!!GT3连续三次急刹转进弯道腐殖土,他在利用湿润的腐殖土层制造滑动!那么Evo呢?他擦着山道岩壁,试图减速确保不被冲出去,但是这样一来……”
屏幕上,火焰红一瞬反超银色Evo,进入前三,绕进最后一道九连发卡弯。
现在,排在上首的分别是翼豹和福特。
两辆车同样不分伯仲。
GT3跟他们还差了相当长一段距离,尽管一直在加速缩短差距,由于氮气喷射次数过多,给车造成了极大负担,发动机已经开始哀鸣。
洛云清明显感觉到,踏板震动频率越来越快。
而远处,先他出发十分钟的福特,以快于同组翼豹半个车头顺利冲线,稳稳居于,第一!!
时长定格刷新,福特由此进入西金山历届冠军总排行榜。
还不算完。
甚至以0.027这样微妙的差距,成功挤下了霸榜数十年的昔日车神,张亦怀。
“言姐牛啊!”滕在野激动地当场从座椅上跳起来,双手用力握拳,空中重重锤两下,“女王,不,言神!!”
冲线后缓缓降速。张书言摘下头盔舒口长气,卷发早已湿透黏在脸上。
她单手插进一侧发缝顺向脑后,对准直播镜头,扬起下巴,桀骜得理所当然。
现场沸腾尖叫。
张书言扬起手,朝着内场看台比V一圈,接过毛巾,擦着汗望向一旁电子大屏。
当看到位列第三的奔驰AMG GT3,微微一怔。
竟然差得不多?
洛云清,还真是叫人意外。
明明赛前几次模拟,名次顶多第五或第六,没想到……
引擎轰鸣声自山坳间传来,张书言喝着淡盐水补充流失水分,转身望过去,只听一耳朵就知道,那辆车的发动机和泄压阀都在超负荷运转。
虽然目前排列第三,但和追上来的三菱,差距并不大。
还有最后三道S型弯道。
两辆车更是铆足了劲冲刺。
还在欢呼新车神诞生的观众再一次屏住呼吸,视线随着两辆车过弯甩尾转动。
还差一点。
再加把劲!
不过数秒,GT3和Evo就从屏幕里跑进了众人视野内。
目光一瞬移开,望向远处奔来的红色火焰,裴厌离紧攥轮椅的手悄然被只小手抓住。
“哥哥,平安回来啦!”
小雨听不懂解说员口中的那些专业名词,只知道哥哥开着那辆车,在山间那么危险的地方数次超速转弯,之前还有车直接掉了下去。
他一直害怕、担心着,到现在,终于又见到了哥哥的车,平安归来的哥哥。
“是啊,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裴厌离松开轮椅扶手,反握住他,“终于……”
比起之前冷静嘱咐张伯,此刻声音明显嘶哑到发颤。
GT3,最终以0.076的差距,先Evo一步冲线,停在第三名。
“惊喜连连!继诞生了新一代车神,又出了一位新车手,零战绩冲进前三,奇迹,真是太奇迹了!”解说员震撼不已,“嗯?他要去哪儿?”
屏幕切换至终点线。
下车后,洛云清摘下头盔,将湿发尽数抓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和一张攻击性极强的五官,迎着落雨朝内场中心位置跑过去。
镜头跟着转动。
只见穿一身红白双色赛车服的青年,带着还没消退的激情,三步并两步跨进看台,伸手扑进轮椅里。
唇色微白,心跳居高不下,费劲全身力气抱住人,大口喘息着,喊:“老公,我回来了!”
裴厌离愣怔数秒,一点一点伸出手,摸上他湿冷的脸颊,“小洛……”
眼前随即漫起一层水雾,紧接着,就被滚烫的手心捂得严严实实。
一声接一声沉重的呼吸落到耳畔。
他听见人用尽了所有力气说:“老公,我爱你。”
那一瞬,心跳声震耳欲聋。
洛云清在他嘴角落下轻柔一吻,却始终没松开掌心湿润的手,任由他紧紧箍着自己。
他的阿离啊,一定吓坏了。
看到他和裴家二爷,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出现在镜头里,原本就觉得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人,这才想起来,他原来就是那个给裴二爷冲喜的对象。
听说婚后,二爷身体真的有所好转。
所以他今天,不是来看侄子,而是为了这位!
…………
临近下午四点半,西金山冬季赛落下帷幕,前一二三名强势出炉。
热搜榜爆了一轮又一轮。
当然,除了新车神诞生,以及新人车手一战成名外,也有件非常糟糕的事。
裴珩之掉下去的山崖倒不算难找,找到人后,救援直升机紧急将人送去医院急救。
期间,心脏数次跳停。
张管家只来得及跟孙女儿说一声恭喜,就匆匆赶往医院。
接到他的消息,裴文显夫妇急忙赶来:“张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管家简略说了几句,压下声:“大少爷情况不是很好,医生说……叫咱们做好心理准备。”
王曼舒踉跄两步,望着手术室前的红灯,浑身瘫软差点昏过去,泪流满面地喊:“小珩!”
“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平时骂归骂,裴文显又岂能不心疼:“我先前说什么?叫他别去,别去!你们一个个,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焦急地在手术室前转来转去,再又对张管家道:“立刻去请国内最好的医生,不,全球,去请全球最好的医生,务必要救活小珩!!”
…………
赛事结束,时间也不早了,洛云清推了所有赛后采访,先送小雨回医院。
“哥哥你好厉害啊!”
第三名的奖牌,虽然是铜的,却也沉甸甸的,小雨抱着摸了一路,满眼崇拜:“小雨,也想像哥哥那样!”
“像我?”他摸着奖牌,洛云清摸他,“那……要等小雨手术,结束后哦。”
小雨重重点头应道:“好!”
提到手术,再没有像之前畏手畏脚地害怕。
洛云清陪着他,直到天黑出院。
返回四季云顶的车里,开始异常沉默。
不管怎样,瞒着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肯定不是一句“老公,爱你”就能敷衍过去的。
洛云清摩挲着奖牌缎带,讨好地往旁边递了递,“老公你摸摸,还,挺有质感的。”
眼眶四周铺开的红意还没有完全消散,裴厌离顺着那只奖牌,转头无声盯着人。
“你,你是不是嫌弃,不是金的。”洛云清心虚收回手,“那我下次……”
“还想有下次?”
“没、没有了,没有下次了。”
庆幸、后怕交织拧在一起,裴厌离拽过他的手拉近:“小洛……我该拿你怎么办?”
前后座挡板没有升起,这话,陈昭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抓着方向盘捏了捏,“其实老板娘……”
“你闭嘴!”
他不出声也就算了,发出声音,裴厌离就想起他们联合起来欺瞒自己。
“老公,我错了。”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洛云清爽快承认错误,道歉:“是我叫他不、不告诉你,怕你担心。”
“现在就不叫我担心了?”
更担心了。
“我,”洛云清绞尽脑汁辩解,“我其实,就只打算参加这、这一场,以后不赛了。”
但任凭他怎么保证,裴厌离都不再信了。
洛云清想凑过去亲一亲哄他消气,人却偏开了头。
这可遭了,真的生气了。
甚至一回家,就将自己关进房间。
怎么办呀?
洛云清回头求助陈昭,后者急忙后退三步,“老板娘,您别再坑我了吧,求您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老板那么在乎他,又怎么可能会要他几乎拿命换来的生日礼物。
也只有老板娘自己这么认为。
再次提到赛车,不由得想起今天的事,陈昭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老板娘今天,只有这一个目的么。”
屋内气氛陡然凝固。
沉默数秒过后,洛云清扬起嘴角:“当然。”
“……最好真是这样。”不论事实真相,陈昭都不打算继续深究,“老板现在也恼了我,估计这几天都不想看见我,我还是走了,您慢慢儿自己想主意吧。”
“我想什么主意?”
“这对您来说不是很简单么。”陈昭双手交握在胸前,夹起嗓音:“老公,我错了,亲亲~”
洛云清:“……”
“您慢慢哄吧。”陈昭又一本正经放开手。
虽说没人将他和裴珩之坠崖这事联系在一起,保不齐呢,还得去探探医院那边。
第38章 第 38 章 “饿,想吃老婆。”……
“喂!陈昭!你给我回、回来!”洛云清压着声, 又急又怕卧房里的人听见。
大步走到楼梯转角的陈昭,回头看他一眼,走得更快了。
脚下生风,没几步就下了楼飞速离开。
他倒是走得洒脱, 留下洛云清, 扒着二楼走廊扶手, 抓耳挠腮。
亲一亲哄人这招要是还有用, 裴厌离能把自己关进房间?刚才他就用了!
别墅外, 车辆启动后径直开走, 洛云清愤懑锤着扶手,眸光一撇, 就跟一楼厨房里的做饭阿姨撞上。
他很快收起外泄的情绪。
“先生。”阿姨擦着手出来, 仰起头道:“饭做好了。”
“好, 辛苦阿姨了。”
阿姨不住家,做完晚饭就也准备走了。
收拾好东西再又抬头,忍不住问无精打采趴在二楼扶手上, 托腮望着卧室方向的人,“先生, 蛋糕您是打算自己做,还是我给您做好?”
厨房岛台上, 堆着烘焙粉和一些烘焙器具。
洛云清忽地记起,过了晚上12点就是22号,裴厌离的生日。
对哦!
他打算赛车回来后给阿离做蛋糕来着。
看在蛋糕的面子上, 总不能再跟他置气了吧。
“我自己做,您,回去吧。”洛云清笑着摆摆手。
送阿姨出门后,袖子往上卷两道钻进厨房, 熟练地往面粉中加入一撮细盐,再倒上量好的泡打粉,过筛。
炼化黄油的同时,打几个聪明鸡蛋搅拌均匀,洗出备用水果。
裴厌离喜欢吃草莓,多来几个……
厨房里一通忙活,成功将蛋糕胚送进烤箱,饱满的激情随之退散,洛云清又开始担忧。
一个蛋糕,就能消气了?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呵!怎么可能。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我跟你说,老裴这个人可能较真了,直白点就是轴,而且你这次,也是真的吓到他了。
下午那会儿,就属滕在野离他们最近。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恐怕任谁都想不到,那个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裴二爷,竟然…哭了!
虽然只是一瞬,就被洛云清拿手盖住。
他确定,绝对没有看错。
把人吓成那样,一只蛋糕就能道歉?
【洛云清】:那怎么办。
兜兜转转找不到合适的人,洛云清最终还是找上他帮忙出主意。
滕在野那边安静了三四分钟。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这事儿你道歉没用,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洛云清】:所以?
对方输入再输入。
滕在野开始出馊主意。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既然说服不了,那就……睡服吧。(仰头叉腰)
洛云清直接瞪成大小眼。
这种情况,去睡服?
没跟他开玩笑?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老裴能被吓到,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你了,生怕你出事啊,他怎么可能舍得真跟你生气。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你撒撒娇主动点,睡到他生不出气不就好了。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之前不是给了你10个G的“学习资料”么,赶紧用上啊,不争气的玩意儿。
争取一个晚上就把人哄开心了,这样,他们这些“从犯”也能从轻发落。
滕在野美滋滋地想。
这之后,将近十分钟,再没收到洛云清的消息。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人呢?
【洛云清】:学习中勿扰。
哦!
弟弟虽然不争气,但还是很听劝的。
滕在野安心收起手机,转身继续扎进俱乐部庆功宴里,啤的混着白。
喝得正开心,包厢门口突然出现一道分外眼熟的人影,吓得他手一哆嗦,酒全洒了。
“小、小玉玉。”
“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姜子玉绕开脖间的围巾,搭在手臂上,镜片下,神色淡淡扫视四周一圈,“怎么?一战成名的新人车手,没来?”
“小玉玉,你听我辩解,不!解释。”
…………
半小时后。
安静的卧室里传来一声震动。
【大舅哥】:招了,是小洛主动找的他,说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这和滕在野下午说的话相差无几。
裴厌离却始终不明白。
明明他对赛车不感兴趣,小洛为什么偏偏选择这种方式?
叩叩叩——
临近九点,建设了数次心理准备后,洛云清最终叩响房门。
嗓音远比以往更加轻柔:“老公,这么晚了,先吃饭吧,就算要生气,也得、也得吃完了再生啊。”
话落足有半分钟,房门缓缓打开。
裴厌离抬眸望出去,看清站在外面的人,呼吸猛地一滞:“你,你这穿的什么?”
“围裙啊。”
他知道是围裙,可为什么围裙下,只穿着内裤!
“不好看么。”洛云清拽了拽粉色围裙上的白色荷叶边,屈膝往前两步,学着刚看完不久的学习资料,道:“阿姨把晚饭给、给做好了,老公是先吃饭,还是…先、先吃我呢。”
说完这句羞耻的台词,洛云清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红了脸,急忙转话:“先吃饭吧。”
微微俯下的身挺起,就要去把这件围裙给换了,滞后的左手被人拽住,用力一拉,仰躺进人怀里。
惯性力道下,没有固定安全锁的轮椅后滚两圈,退回卧室。
裴厌离一手抱住他,另只手急忙关上房门,“家里有阿姨,你还敢这么穿!”
“阿姨,已经走了。”
“走了你就敢这么穿?”万一有人来了,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打扮……
“我只是,想、想让你消气。”素来亮闪的黑眸落寞下去,洛云清委屈地垂下脑袋,“你别凶我啊。”
“没有要凶你。”裴厌离急忙捧住他的脸,深深叹气:“总是这样,小洛你知道么,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一次又一次,好到他无法承受。
更怕,配不上他的一腔爱意。
“对你好不是很、很正常么。”长臂搂住他的脖子,洛云清往他嘴角亲了又亲,“你是我,老公啊。”
“可我,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独自待在房里的这段时间,裴厌离左思右想,结婚以来一直都是他毫无保留,盯着他吃药、按腿,陪他复查复健,想办法逗低沉的他开心。
洛云清对他好的,有些不真实,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个梦就破了。
“老公忘了。”洛云清托举起他的脸,亲在皱起的眉间,“你……救过我啊。”
“第一次见面那回?”裴厌离不禁失笑:“我也只是叫了声陈昭,真正把你从水里救出来的,是他。”
洛云清摇了摇头,脸贴着脸,“但后来,说要和我结婚的,是你啊。你还不知道吧,宋家认回我,就、就是为了跟你联姻,你如果不要我,我就要,被送给别的人了。”
生日宴上,宋璟国亲自带着他见各种合作伙伴,并不是为了公开他的身份,而是将他推到那些人眼中估值,换取利益。
“所以老公,你很好,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人。”洛云清轻抚过他的眼,再到唇,“我爱你,是理所当然。”
“小洛……”裴厌离牢牢箍着他光裸的腰背,“我该,怎么回应你。”
“很简单。”洛云清脸上重新漾开笑,“以后每一天,都要更爱我一、一点。”
“好。”
“不准,再凶我。”
“好。”
“也不准,再因为今天的事,生气。”
裴厌离没再应。
洛云清又急了:“你还要生气?”
“小洛为什么要去赛车?”
“我……”
裴厌离紧接着又问:“是因为喜欢么?”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
如果说不喜欢,他大概又要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去竞技?可如果说喜欢……
洛云清一时拿不准他问这话的意图,两个选项反复横跳,最终跟着自己的感觉,小心翼翼:“我说喜欢,你…会不会又生气?”
这话几乎明示了答案。
他是喜欢的,因为喜欢所以去做了这件事,也因为是喜欢的东西,才会那样拼了命地去赢得一枚奖牌,高高兴兴地捧给他。
裴厌离哪里还有空再为这件事生气,“但是赛车,还是太危险了。”
那短短的一个多小时,耗费了他所有力气,每一次崖道转弯,都要跟着捏把汗。
就怕哪一次没转过去,小洛就……
“那我以后,不赛了。”洛云清赶紧竖起三根手指,连连保证。
又贴着他轻蹭:“好了老公,不、不提这件事了,我们先,吃饭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
把住腰身的手再一次将他压了回去。
“老婆刚才不是还在问我,先吃饭,还是……”背后的大蝴蝶结一瞬松开。
指腹又轻又缓,绕着他的腰身滑向下方,裴厌离捏住他愈发滚烫的耳垂,声带渐哑:“老婆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自学?”
实在无法忽视腰间作弄的那只手,洛云清不断抵着他的肩挺直腰背。
完犊子。
玩儿过头了。
但他楼下还摆了那一桌子菜,不吃又要凉了。
“老公,你不饿么?”洛云清急忙扫过摆放在床头的时钟,“都、都快九点半了。”
裴厌离:“饿。”
“那我们吃饭……”
正要跨下去一条腿,瞬间就被人捏着脚踝抓上来,游走腰背的那只手悄然落到后颈捏着。
裴厌离摩挲两下细瘦的脚踝,转而拖住他的后臀压向自己,垂眼亲吻着白皙细腻的肩头,“饿,想吃老婆。”
洛云清:!!!
很快,他就感觉到后方正被火热的硬物顶着。
平常被他调戏了还会脸红的人,眼底涌现一股无尽的欲望,叫他平白生出惧意。
“老公,你的腿,还、还没好呢。”
“没关系,医生不也说了,不要太剧烈就好。”
第39章 第 39 章 “蛋糕之后再说,现在先……
这…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洛云清瞠圆了眼, 不可置信。
没过多久,主卧遮光窗帘缓缓合拢,屋内很快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五感愈发敏锐,吞咽声似开了扩音, 伴着沉重压抑的呼吸落到耳畔。
耳垂随即被一股湿润热意包裹住。
细细慢慢, 吮吸、啃咬。
洛云清的脸一下烧红, 半边身子都跟着麻了, 原本抵在人肩上的手脱力垂落下去。
再开口, 嗓音颤巍:“老、老公~”
“嗯?”裴厌离应答着却没停下, 气声询问:“是不是咬疼了?”
疼倒是不疼,就是痒。
身体像是被万千蚁群入侵, 密密麻麻啃噬着, 叫他不由得绷紧脚尖, 想…要的更多。
洛云清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双膝挤着又贴近了些,去解他严丝合缝系到领口最上面的衬衣扣子。
却故意留下了松到一半的领带。
指尖缠绕几圈,一瞬拉近。
安静躺在床头抽屉里将近三个月的润滑油, 终于开了。
但没想到——死在了第一步!
“学习资料”看归看,真正实践还是两辈子里头一次。
洛云清疼得不行, 急促吸着气,额角冒出细密冷汗, 两手死死掐住他的手臂,全身都在发抖。
见他蹙紧眉咬白了唇,湿透的发丝一條條黏连在脸上, 裴厌离不忍:“老婆,我们……”
“你闭嘴!”洛云清没什么力气地凶他,张口咬在肩上,“等我, 缓缓。”
缓了近二十分钟,
还是不行。
洛云清气若游丝地跟他商量:“能不能,收一收。”
话落,裴厌离托住他,扶着轮椅,双腿撤下去踩到地板上,准备起身。
洛云清急忙抱紧人:“别、别动!”
就这么一个动作,痛感不减反增。
“老婆乖,很快就好。”
裴厌离没听他的,抓着腿勾上自己的腰,一步一步缓慢往床边挪。
洛云清满眼茫然看过去:“腿,不疼么。”
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还是自己。
心脏不禁泛起阵阵酸软。
裴厌离低头吻住他眼尾洇出的泪液,拍着背安抚:“我撑得住,前两天不是已经能走几步了么,倒是小洛你……很疼吧。”
“不太适应而已。”洛云清始终将头埋在他脖间,“你等我,再、再缓缓。”
这话说完没多久,异样感骤然消失。
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洛云清倏地瞪大眼,“不做了?”
“这么疼,算了。”
“这不是没适应嘛,你等我适应,不就好了。”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做过,他哪知道会这么难。
“那我们……换种方式。”裴厌离半跪着将他抱上床,“这样会不会好些?”
洛云清转身半趴着。
倒确实,比在轮椅里好一点。
但也只是好了一点。
裴厌离俯身吮住他后颈那颗不是很明显的痣,转移着注意,十指相扣,诱着他慢慢放松下来。
鼻尖蹭着早已红透的耳垂,气声说:“老婆,我爱你。”
接着……
柔光夜灯下,两条细长的腿一瞬交紧扣住腰。
裴厌离轻轻抽气,再问:“还疼么?”
人一直发抖说不出任何话。
“老婆?”
“少废话!”
缓了有一阵,洛云清勾住他的脖子拽向下。
事毕,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嗓子干地就快冒烟,洛云清爬起身准备去清洗。
一只手猛地捏住脚踝,将他拽回去。
又是一小时打底,洛云清几乎耗光所有力气。
这次还没等他爬起身,身后就又贴了上来。
洛云清惊恐回头,“医生不是说,不、不能太剧烈。”
“没有剧烈啊。”
洛云清:!!!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是?
刚才床都在响。
话说他这个精神头,是不是太旺盛了点。
洛云清莫名感到后怕,蛄蛹着就要爬出去,健壮的手臂环住腰,再将他慢慢地给拖了回去。
今晚之前,他还觉得自己身体不错,两次下来,就快散架了。
这简直比赛车还要累人。
实在受不住了,讨好地亲了亲:“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一瓶润滑油都快用完了。
裴厌离不是很开心地抿紧唇,定定看着他思量许久,最终点头。
许是最后一次,格外用力。
瞳仁微扩,四散游离,眼看着时钟从23:59走到00:00,洛云清这才恢复几分清明,抬起无力的胳膊抱着人,在他耳边轻声:“老公。”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生日快乐。”
裴厌离忽地停下,将人捞抱进怀里,指腹蹭去他鼻尖渗出的热汗。
一时间,他所做的行为都有了最合适的理由。
“是因为这个,才想给我惊喜?”
洛云清:“我是不是搞、搞砸了。”
惊喜变成惊吓,害他那么担心。
“不,没有搞砸……”裴厌离环住他的肩,脑袋压在颈间,些微哽咽:“谢谢老婆。”
“我还做了蛋糕,放在冰箱。”洛云清伸手推了推,“有你最喜欢的,草、草莓。”
“嗯。”
“现在要吃么?”
“蛋糕之后再说,现在……先吃主食。”
洛云清错愕瞠目:“还来?”
冬天的夜晚有些过于漫长。
后半夜,空中渐渐飘起细小绒花。
洛云清整个人都在恍惚、抽搐,急了去咬人,又没什么力气,咬得也不重,反而还把人给咬兴奋了。
他现在那叫一个悔。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该听滕在野出的馊主意。
“老婆穿围裙真好看,再穿一次好不好?”
他喵的,以前那个憋到爆炸也不碰他的人,哪儿去了?
洛云清最后累到,不管不顾睡过去。
这一觉极沉。
直到被一声震动吵醒,习惯性往枕下摸了摸手机,摁亮屏幕,时间率先跳进眼中。
还好,才两点……
反扣手机再次闭眼,不到五秒,又立马睁开点亮,14:38!
他睡了这么久?
连忙起身,刚起到一半,洛云清就又捂着腰重重跌回去。
嘶!好酸。
昨晚……晚上那一幕幕,清晰地被他从记忆里挖出来,甚至还有裴厌离哄着他喊“哥哥”的画面。
完全跟平时判若两人。
不过除了腰酸以外,其他倒没什么,身上清清爽爽,后面也上了药。
洛云清趴着转半圈,再去看手机。
很多未读消息。
最新一条是夏琳学姐,激动地发了张热搜截图,和一张他戴上头盔坐进车里的高清照。
除此之外,就是平时处得熟的那几个,纷纷都对他去赛车万分惊奇。
杨莹更是直白的一句:“六边形战士,你好。”
光是编排跨年晚会的戏,就已经让她忙不过来了,学弟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精力。
洛云清回了几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接着往下,翻到早上九点。
滕在野给他发的消息,异常激动:“我去!弟弟,你还真把老裴给睡服了啊!”
洛云清:?
他是怎么知道的。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还用猜么?今天早上,老裴一反常态,要给俱乐部投资!
明明昨天还因为这事儿生气。
不过一个晚上就改变态度,不是睡服了是什么。
【洛云清】:我没叫他投资啊。
他不为这事再跟自己生气,洛云清就谢天谢地了。
滕在野二话不说甩来一张聊天记录。
【是裴不是赔】:这件事到此为止。下次你要是再敢帮着小洛隐瞒,小心我告诉滕老爷子!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不了不了,肯定没有下次了(积极认错)
约莫十分钟后。
【是裴不是赔】:俱乐部还需要投资么。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
【是裴不是赔】:既然小洛喜欢,我没道理阻拦,但像昨天那样的赛场实在是太危险了,这种赛事,以后不要再让小洛参加,平常就让他在俱乐部里跑跑。
他尽量接受他的喜好,尽最大可能保障他的安全。
难怪昨晚会问他,是不是喜欢赛车。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现在开心了吧,我就说老裴舍不得真跟你生气。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哎!我就惨咯。你哥知道了这事,把我从庆功宴揪出去,拎了我耳朵一路,要不是看在我是他老板的份上,非得赏我俩耳刮子。
【洛云清】:都说赏了,你不开心?
【收破烂,废纸壳子,旧家电】:……靠!
滕在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马奔向经理室,气喘吁吁:“弟弟的事,是我错了。你,要不再打我两下出出气?”
姜子玉:大白天,又发什么疯?
…………
回完所有消息,洛云清放下手机,抻着胳膊伸一伸酸麻的腰,房门被人悄悄拧开。
“醒了?”
洛云清吓了一跳,回头。
刚打算起来,露出满是吻痕的肩头,又缩了回去,气鼓鼓盯着造成自己这么晚起的罪魁祸首。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还疼不疼?”裴厌离恍若未觉,操控轮椅继续向前来到床边,探探他的额头。
温柔又贴心,眼底不沾丝毫情欲,完全不像是昨晚那个,缠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人。
洛云清将脸贴进他手心里,蹭了蹭:“老公,你昨天……好猛哦。”
裴厌离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偏移目光。
“我都被你,折腾地爬不起来了。”洛云清抓着被子往下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眨巴着。
裴厌离赶紧道:“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不用,歇一会儿就好。”
“那……睡了这么久,饿不饿?”裴厌离收回手又道:“我去给你端些吃的上来,先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好啊。”洛云清笑盈盈点头。
瞧他一本正经地离开,眼珠一转,又加一句:“谢谢哥哥~”
轮椅忽地停下,裴厌离微眯起眼回头。
第40章 第 40 章 还有一锅壮阳大补甲鱼汤……
初雪淅淅沥沥下了整天, 日暮时分仍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密,落在屋檐、树梢以及院子里那只白色的秋千椅子上。
嵌在绑绳两侧的玫瑰花也毫无疑问,被雪花覆盖。
越积, 越厚。
过于娇嫩的蕊芯, 承受不住重压, 最终啪嗒!掉下来一堆白到晃眼的积雪。
屋内暖气充足, 精心用缎带包好的蛋糕盒子散开在茶几上, 插在上面摆着“29”的蜡烛还没有全都取下, 就已经切走了一小块。
冷冻过的奶油正被一点点融化。
洛云清仅穿着一件粗线毛衣,跪伏在U型沙发里, 蛋糕盒上的粉色缎带圈在脖颈上, 扎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裴厌离抓住他的手, 在身后低声询问:“老婆刚才,叫我什么?”
身体微微一颤,洛云清恨不得给自己来一耳刮。
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 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结果遭罪的, 还是他自己!
洛云清慢慢支起上半身,噙着泪回头:“现在、现在是白天。”
“已经晚上了。”
燕京冬季, 日落时间是17:20。
而现在,快18点了。
晚上,就可以为所欲为?
眼角一阵抽搐, 洛云清装不下去了,凑过去跟他商量:“你的腿还,还没怎么好全,咱们歇一歇, 好不好?”
他醒了也才三个小时。
谁家好人,醒了就开始干啊?
裴厌离迟迟没出声。
他不说话,通常情况下就意味着,不同意。
“老公~~~”洛云清歪头眨巴两眼,贴到他唇边,换个词轻唤:“哥哥!厌离哥哥?”
下一秒,嘴就被滚烫的手心捂住。
“平时不要叫这个词。”
他一叫,裴厌离更兴奋了。
洛云清赶紧应:“好!不、不叫了。”
要是知道叫那一声会这样,他肯定死死黏住自己的嘴。
“老公,我饿了。”
“先前不是刚吃过么。”
洛云清:“……”
他吃的那点,都赶不上运动消化的速度!
“今天阿姨不在,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我去给你做。”裴厌离随手捏起一颗沾着奶油的草莓递到他嘴边。
洛云清没动,只是幽幽看着他。
首先……他得先出去!
裴厌离:“老婆不喜欢吃草莓?”
倒也没有,洛云清只是不喜欢喝草莓汁而已。
他赶紧衔住那颗草莓,连着淡奶油和捏住草莓的手指一起。
耳边呼吸骤然一重。
察觉到身下明显起伏的变化,洛云清二话不说跑下沙发。
“老婆,穿鞋。”
跑到一半,洛云清又乖乖退回来,不敢挨到沙发边,脚尖勾过拖鞋,捂着腰走得飞快。
还好还好,裴厌离腿没好,跑不过他。
…………
回房后,洛云清就去了浴室,解开那条被裴厌离系上的蝴蝶结,再又脱下毛衣。
简直,不忍直视。
连忙一瘸一拐钻进浴缸,热水逐渐漫过肩头,舒服地不禁喟叹一声,酸软的后腰得到极大程度缓解。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不是对裴厌离了解的还不够?
明明前世,还不是那样的。
泡着澡,眼皮一耷一耷闭上,洛云清靠在浴缸边沿,不禁想起似是噩梦一场的上辈子。
他花了近三年时间才靠近人。后两年,接吻次数,双手就能数过来,更别提这种事了。
貌似是在婆婆离世后吧,他破罐子破摔,主动爬到人轮椅里,最后也没做成。
就那样被他抱在怀里,睡了整晚。
梦中,依稀有只手轻拭着他洇湿的眼尾,而后一道缱绻叹息:“……要是院长看见你,这样伤害自己,该有多难过啊。”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他有些听不大真切了。
耳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同样温柔但满怀笑意的声音:“真是我的小福星。如今我的腿快好了,也能,好好爱你了。”
“老婆……”
洛云清瑟缩了一下睁开眼。
正有只手落在肩上,不轻不重给他摁着。
“饭快做好了。”他一醒,裴厌离就知道了,手转而伸进浴缸探了探:“水都凉了。”
“嗯。”
洛云清打了个哈欠,抻一抻腰。
起身擦干后,换上一套薄绒睡衣跟着人下楼。
裴厌离的厨艺最近大有长进,小炒肉、油焖虾,海鲜烩饭,还有一锅正在熬煮的甲鱼汤。
“这么多?”
洛云清掀开盖子看着锅内炖到乳白的汤,有烩饭就够了,干嘛还煲汤?麻烦又费事的。
“这是给你的。”裴厌离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边,“尝尝?”
洛云清半信半疑吸溜一口,倒是出乎意料地鲜。
裴厌离:“甲鱼补血气,对身体好。”
尤其是对他。
没等最后一句说出口,洛云清直接换把大勺,舀满满一勺用力吹两下,“别光我,老公,你也喝!”
“我不用。”
“嗯?”洛云清声音一沉。
裴厌离无奈笑笑,“好,我喝。”
一大勺汤,一滴不剩。
事后,洛云清才想起来,甲鱼不仅补血气,还…壮阳、大补!
喝的越多,燥火越旺。
…………
第二天,天气放晴。
洛云清赶回学校上课。
一上午晕乎乎的,下午,还没进话剧社活动室,先撑着墙壁摁住腰。
“嗨!六边形战士。”杨莹下了课赶过来,就瞧他靠在门口一直不进去,“怎么了,腰疼?”
洛云清瞬即松开手,慢慢挺直,“还好,也就那样儿。”
“你就装吧,帅脸都扭曲了。”杨莹最见不得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做出这种表情,“身体不舒服,回去呗,是社团,又不是正经上课,上课了还能请假呢。”
“待会儿,不是得排跨年晚会,那、那一出么。”洛云清故作镇定,笑着摇头:“我没事,还能坚持。”
“你就嘴硬吧。”
杨莹扶着他进去,找张椅子坐下,“不过还好,你的戏不是很多,先歇着吧。”
歇着,社团里的大家伙儿也没打算放过他,立马就都围上来,七嘴八舌。
“学弟,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你也太牛了吧。”
“话说你啥时候去考的赛车驾照?咱不是九月,才去学车的么。”
“而且,出场就跑了个第三!我听说那第一第二,来头都可大了。”
“别说前二了,你看看那前十好么。”
“就连裴学长都……”
喧闹的活动室倏地安静下来。
既然能刷到他,自然也知道那场赛事上发生的一起重大事故,更别说这人跟他们算是相当熟悉。
“俱乐部的训练基地里就能考,赛、赛车驾照。”洛云清出声打破这份安静,又道:“不过我以后,大概不会再去赛车了。”
“确实挺危险的。”尤嘉南接一句,缓和气氛。
恰好这会儿,也该开始排练了。
围拢的人群陆续散开。
尤嘉南趁机凑他跟前,“听说裴哥现在还在昏迷。”
“哦。”
“也不知道能不能醒。”
“嗯。”
洛云清神色始终淡淡的。
尤嘉南再又嘀咕:“我觉得吧,他之前酒驾那事就是个警醒了,叫他别去,结果呢,非要去。”
“谁叫他,把这事,推别人头上呢。”洛云清一手摁着腰,另只手抵着膝道。
当初为了减少点损失,裴家大爷在召开记者会致歉时,将原本醉酒飙车,换个话,模棱两可地说成是,和喝醉的朋友,坐在一辆车上。
后来又许了宋家不少好处,叫宋雪尘分担了部分责任,本来他就在车上,没有劝住裴珩之,也有错。
一个假少爷,换来的利益远远大于损失,宋璟国又哪有不应的。
“那个宋雪尘也是疯了。”尤嘉南边说边摇头。
谁遇到这种事,不是能撇多远撇多远,他倒好,巴巴往前送。
洛云清缓了缓挺直腰,呵一声赞叹:“这就是,爱情的,伟大。”
裴家大房欠他的。
能再让裴珩之提分手么?那必然不能。
尤嘉南这会儿也算看出来了,他在幸灾乐祸,犹豫着提醒:“待会儿燕戏的人一起来排练,你可别跟他对上啊。”
洛云清不解:“为什么?”
“赛车啊。”尤嘉南压低声音,又急又快:“虽说裴哥那事是意外,但他那时候,不是跟你跑在一起么!”
“跟我跑一起,怎么了?”
“别的不怕,就怕他恼羞成怒,逮着你就咬,没准儿还说,是你把裴哥弄下去的呢。”
洛云清一瞬偏开头。
猜得可真准。
裴珩之……确实是被他弄下去的。
那之前,他可是在俱乐部模拟过很多次,加上赛前的挑衅,只要他跑在周围,以裴珩之的性子,必定紧追不放。
隧道内氮气加速,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行,但只要他挑战成功并且开始超车,对方就跟被饵勾住的鱼。
一定上钩。
模拟训练中,裴珩之发生意外的概率,是99.99%。
洛云清努力压下嘴角,蹙起眉:“这真是……冤枉。”
“所以啊,你今天戏份不多,腰又不太好。”尤嘉南给他支个招,“干脆就先回去吧。”
“我为什么,要走?”洛云清一脸委屈:“他,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么。”
…………
与此同时,裴氏集团总部,执行总裁办公室内。
裴文显丢下一份“西金山冬季赛”参赛车手名单,以及他顶着寒风去现场的照片。
裴厌离扫一眼,抬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洛云清也去赛车了。”
“小洛,是啊。”裴厌离又问:“所以呢。”
裴文显尽量控制住情绪:“小珩出事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他用力指向那份名单,“第三名,真是不错的好成绩。”
这样好的车技,撞小珩,也是轻而易举吧。
裴厌离脸色不变,继续去看收购合同,不慌不忙:“我理解大哥现在的心情,但请大哥,别血口喷人。赛车过程中,保住自己都够呛,谁还有什么心思去对付别的人?”
“那如果是你叫他去做的呢!”
翻页的手一顿,裴厌离疑惑皱眉。
裴文显大口呼着气,直言:“你不就是因为上次的事记恨我们么!”
曼舒派人割破他车上的刹车输油管,他就叫洛云清去对付小珩。
“大哥,”裴厌离不禁笑了,“觉得是我?”
裴文显没有应答,却说:“我知道,小珩最近做的一些事确实不对,你也不必害他这样……”
“裴文显!”裴厌离猛地合上合同,“你说是我叫小洛干的,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