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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远嫁贵妃。

    四月初,朝贡国向大魏进贡,大批的外邦来使涌入都城,连宫中也多了许多外邦人的身影。

    陆乩野被立为,襄王在外人看来算是彻底出局。但皇后还没有死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打心底的希望陆乩野死在战场上回不来,她的襄王便又有了转机。

    今日魏宣帝将在宫中设宴款待朝贡国来的使臣,这是个美差,办好了自然能得青睐。

    皇后便主动去往御书房,向魏宣帝替襄王拦下这桩差事,“从前像这等宫宴一向是由殊儿来操办,陛下将此事交给殊儿,他一定能办得漂漂亮亮。”

    魏宣帝道:“他不是生了重病,连殿门都出不了吗?”

    “殊儿如今已好了许多,有劳陛下挂心。”

    “病好了是好事,不过此事朕早已交由鸿胪寺操办,他们办事一向是妥当的。”

    “那便让殊儿一同赴宴招待外邦使臣罢。”皇后滔滔不绝,“殊儿德才兼备,待人处事亦是皇子中的典范,必定能在宫宴上为我大魏……”

    “宫宴的名单早已定下,岂有说改就改之理?”魏宣帝不耐烦的打断皇后,“你身为一国之母,现在更该回自己的殿中梳洗打扮,好好准备,莫在外臣们面前失了体面,有损大魏的颜面。”

    皇后神情僵了一下,咽下心里的不甘答了是,退出了御书房。

    魏宣帝被扰了清静,拿起茶盏饮了一口。

    皇后想方设法的想为襄王谋出路,但自襄王亲自将肃王那个逆子斩杀以后,魏宣帝便对这个儿子心有隔阂。

    他也做过皇子,一个能杀同胞兄弟的人,为坐上皇位也必定能心狠手辣到杀死他这个亲生父亲。

    即便他不立陆乩野为太子,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襄王来坐。他没有因猜忌暗中除去襄王的性命,已经算他这个做父亲的宽厚了。

    想到陆乩野,边疆虽迟迟没有传来捷报,但陆乩野出战他十分放心。他既已立了陆乩野为太子,便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只把他当做一把顺手的刀。

    陆乩野文韬武略,在一众皇子中出类拔萃,行事做派虽有些狂悖,但却甚合他的胃口,往后将大魏的社稷交到陆乩野,魏宣帝也算能安心。

    但为君者不能被小情小爱所牵绊,更何况那芙蕊公主的晋国是被大魏一手摧毁,魏宣帝断不会将她留在陆乩野身边,祸乱他大魏的社稷。

    贴身内侍实时提醒道:“陛下,该回寝殿换衣,动身赴宴了。”

    魏宣帝闻言心下有了思量,吩咐内侍:“你去一趟芙蕊公主的殿中。”

    绛清殿中的杏花绽放,殷乐漪坐在书案前执笔绘着窗外的杏花。

    轻风拂过花枝,洁白的花瓣飘到她的笔下被墨浸染,在画上落下墨团。

    木槿从旁侍奉瞧见,满脸可惜道:“公主这杏花奴婢瞧着画得甚美,可惜了。”

    殷乐漪默了默,将画笔搁放到一旁,轻声道:“我画得不好。”

    母亲自那日得知她与陆乩野外出后,便再也未传唤她到雍华殿。母亲对她还有怨,她心中对母亲更是有愧,不敢主动前去叨扰母亲。

    而陆乩野去边疆半月有余,前朝既未传来他得胜的消息,也未传来他战败的消息,边疆的消息就像是被完全封锁了一样。

    这样的征兆并非是好兆头,殷乐漪心神不宁,连消磨时光的杏花图都画得心不在焉。

    殿外的小宫娥在这时匆匆走进来,行礼道:“公主,陛下身边的公公来我们殿中传旨了。”

    殷乐漪心中一紧,面上仍从容地走出去,正要行礼接旨,那内侍便笑着道:“公主不必行大礼,奴才是来传陛下的旨意,带公主去赴宴的。”

    近日外邦朝贡,殷乐漪也听闻过今夜要在宫中设宴款待外邦使臣之事,但这样的场合魏宣帝又怎会让殷乐漪出席。

    她心生疑虑,却不敢抗旨,只得想出拖延片刻的法子:“还请公公前去回禀陛下,待芙蕊梳妆一番后便前去赴宴。”

    内侍上下打量殷乐漪一眼,“奴才瞧着公主今日这身正好,还是莫要误了时辰,耽误了陛下对公主的青睐。”

    连梳妆的时间也不给殷乐漪,更让她疑心,但她不能不去,又会给魏宣帝治她罪的机会。

    “那便有劳公公带路了。”

    宫宴开席,皇后仪表端庄的从旁作陪。

    魏宣帝在使臣们的赞颂中开怀大笑的饮下一杯又一杯,皇后面上虽也陪着笑,心里头却因白日的事对魏宣帝生出怨恨。

    她年轻时也为他争风吃醋过,可眼见着他往后宫里抬进一个又一个新人,她那颗心也便慢慢的冷了下去。

    她想着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未来是要做太后的人,她的儿子又是那样的能干,坐上太子之位是迟早的事。

    可半路却杀出个战功赫赫的赫连欺,让魏宣帝无比偏宠,哪怕他是个罔顾人伦意图与皇妹结合之人,魏宣帝还是将他送上了太子之位。

    赫连殊也是他的儿子,她的殊儿为了大魏也曾殚精竭虑,他怎可如此轻易就抹杀了殊儿的功绩和前程,连今日的宫宴也不容他参与。

    魏宣帝丝毫不知皇后心中所想,他喝得正是尽兴,抬手一指使臣,“朕有意与真国结为秦晋之好,两国往后世代交好,爱卿以为如何?”

    真国不过是边陲小国,与魏国相距万里。他们真国能得魏国皇帝赐婚,实在受宠若惊的很,“臣自然感激涕零!”

    魏宣帝满意点头,“我有一女名唤芙蕊,生得国色天香,年纪与你们的三皇子正好相仿,想来能凑成一对佳偶……”

    “芙蕊公主到——”

    魏宣帝闻

    言更是拍手叫好,“朕正说着她,她便到了!快!传芙蕊公主进来!”

    殿中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殿外看去,只见一粉衫娇娥仪态万千的走进殿中,气质脱俗,容貌倾国,美的不可方物。

    落在殷乐漪身上的目光充斥着打量,她一进殿中便感到有些不适。

    “芙蕊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魏宣帝笑着抬手,“起来罢芙蕊,朕召你前来是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

    殷乐漪直起身子,抬头不经意触及到皇后的眼神,发觉皇后看向自己的眼中竟有几丝怜悯。

    她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敢问陛下,是何喜事?”

    “真国的三皇子与你年纪相仿,你嫁去真国,你们二人往后必能琴瑟和鸣。”

    真国使臣扑通一声跪在殿上,“臣代三皇子、代真国上下感谢魏国陛下赐婚,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宣帝又看向殷乐漪,见她仍怔在一旁,又笑问她:“芙蕊,你可是有什么不愿?”

    他的话便像一把刀架在殷乐漪脖子上,纵使心中万般不愿,她又岂敢当面抗旨不遵。

    “……芙蕊多谢陛下。”

    魏宣帝大笑着连说三个好,“给芙蕊公主赐座,朕今夜甚是欢愉!”

    赫连殊自被陆乩野威慑后,便再也不曾踏出过他的殿门一步。

    与前殿的热闹不同,他这殿里僻静的很。殿门一关,旁人只知他是在殿中养病,实则是他那母后假借养病之名,不让他做的事被外人发现。

    又一个被他凌辱致死的宫娥被拖了出去,身子被拖行时在地上划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赫连殊拿着匕首蹲在地上,神情疯癫,眼珠子有些惊悚的凸出,忽而他听见殿外远远传来爆竹的声音。

    他被惊动,弓着身子走到窗边一瞧,见外面正在放爆竹。

    他招来缩在角落里的太监,“是什么人胆敢在皇宫里放爆竹?”

    太监瑟瑟发抖的爬到他脚边,“回、回殿下……是邻国的外臣前来朝贡,陛下特意让鸿胪寺的人安排了宫宴,宴请外邦的使者,这爆竹大约也是为使者们安排的……”

    赫连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问他:“宴请外邦使者,为何本王没有受邀在列?”

    这等大事哪里是他一个太监能知晓的,磕磕巴巴的道:“……兴许是忘了。”

    赫连殊喃喃:“忘了……”

    往年宴请外邦使者的宫宴从来都是由赫连殊一手操办,他年年上心,对待此事不敢有半分纰漏。

    父皇以前还赞过他办事周全,可今年父皇却将他这个功臣给忘了。

    父皇把太子之位给了赫连欺,他赫连殊如今在成了阉人废物,他的父皇连宫宴也吝于让他出席。

    父皇啊父皇,你如此的冷漠无情,可是想眼看着儿臣烂死在这座宫殿里吗?

    他这般想着,又倏尔记起,他的父皇早在他被殷骁俘虏时便没打算让他活着。

    赫连殊大笑起来,跪在地上的太监怕得惊心胆战,忽然听他笑声停下来,“为本王更衣。”

    芙蕊公主赐婚于真国三皇子,不日便要远嫁真国一事,很快便在宫中传开。

    宴散之后,魏宣帝照例前往贵妃的雍华殿安寝。

    他刚入殿中,便见贵妃跪在地上。

    魏宣帝偏宠贵妃,极少让她行如此大礼,大步上前想将她扶起来,贵妃却佁然不动,“还请陛下收回将芙蕊远嫁真国一事。”

    魏宣帝早已想好托词,“爱妃,芙蕊正是该出嫁的年纪,那真国三皇子为人秉性甚好,往后说不定便是真国的皇上,芙蕊嫁给他也能成为一国之后啊!”

    “臣妾不求她能成为一国之后,但求她能常伴在臣妾身侧,便是不嫁人也使得。”贵妃恳求道:“还请陛下收回圣旨,臣妾只有她一个女儿……”

    魏宣帝不为所动,反倒劝慰起贵妃,“爱妃,朕和你正值春秋鼎盛,待芙蕊出嫁之后,朕和你再诞一个小公主也非难事。届时你有了和朕的小公主在身侧,便不会对芙蕊这般执拗……”

    贵妃闻言,只觉浑身的血液瞬间烧了起来。她二嫁给敌国的君王本就是一桩让她名誉尽毁的丑事,每每被魏宣帝临幸过后她更是要吃下避子药,唯恐怀上他的孽种。

    可他现今不但想将她的女儿嫁去万里迢迢的边陲小国,还要让贵妃为他诞下公主,这让她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她的夫君?

    魏宣帝见贵妃面色不佳,正想将贵妃揽入怀中,殿外的内侍便走了进来,“陛下,襄王殿下求见。”

    魏宣帝眉心一皱,“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

    “襄王殿下说是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明知魏宣帝歇在后宫妃子的殿中还要来禀,恐怕的确不是小事。

    “让他进来罢。”

    不一会儿,赫连殊便走了进来。

    魏宣帝拉着贵妃在榻上坐下,他见赫连殊衣冠齐整,面如青色,眼下更是青黑无比,一看便有些萎靡不振,让魏宣帝心中更加不喜。

    他语气也有些不快:“你有何事要禀?”

    “此事紧要,还请父皇屏退四下。”

    魏宣帝挥手让殿中的内侍和宫娥都退了下去,“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要说什么?”

    殿门已关,殿中再无多余之人。

    赫连殊将右手按在左手衣袖处,不动声色走近魏宣帝,“儿臣想问问父皇,儿臣可是父皇亲生的儿子?”

    赫连殊猛地抽出藏在袖子里血迹斑斑的匕首,刺向魏宣帝的胸膛,“若儿臣是父皇的亲子,父皇为何要不顾儿臣的性命,想让儿臣死在鄯州!”

    魏宣帝习武出身,极快的止住赫连殊的手,却还是晚一步被匕首刺伤了肩膀,鲜血霎时溅到了榻上。

    贵妃在一旁吓得往后退,险些叫出来时她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避免惊动外面的宫人。

    “逆子!”魏宣帝怒目圆睁,“你竟敢弑君弑父!”

    赫连殊使出全力往魏宣帝的身上刺,他神情狰狞,面上寻不到一点常人的影子。

    他早就疯了,被殷骁不眠不休的在刑房里折磨时、被殷骁在众目睽睽之下阉割成为太监时,他一国亲王的尊严一早便被踩得粉碎。

    而眼前自称君父的皇帝,不但没有向他这个儿子伸出援手,反而想将他推入地域。

    赫连殊低声癫狂的笑起来,“父皇,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是你将儿臣从举国称赞的贤王逼成了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疯子,是你都是你……”

    他杀机尽显,刀尖再往下落一寸就要刺进魏宣帝的胸膛。

    他用尽全力和赫连殊僵持,以退为进道:“……刺杀朕乃是死罪,你是朕最喜爱的儿子,朕不想让你误入歧途背上弑君弑父的骂名,只要你现在放下匕首朕就既往不咎……”

    赫连殊闻言愣了一下,“最喜爱的儿子?”

    “是!”魏宣帝点头,“你是所有皇子中第一个被封为亲王之人,朕从小便最喜爱你,常常将你抱在腿上批阅奏折,这些你都忘了吗殊儿?”

    赫连殊听到此处,狰狞的面容上竟有了一丝恍惚,像是在回忆幼时和父皇相处的点滴。

    魏宣帝眼中闪过狠意,掐住赫连殊的虎口夺过匕首,反手毫不留情地捅穿赫连殊的腹部后,又将匕首抽了出来。

    赫连殊的伤口霎时血流如注,身体被魏宣帝一脚踹在地上。

    致命一击,他嘴里涌出大口鲜血,死死盯着魏宣帝的眼珠逐渐变得浑浊。

    直到断气他的眼依旧没有合上,像是还不肯相信他的父皇竟对他绝情至此。

    贵妃从旁完整的目睹了这一幕,连亲生儿子都能连哄带骗后再毫不手软的杀死,魏宣帝的心狠手辣让贵妃触目惊心。

    魏宣帝将匕首丢在一旁,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倒在榻上,“爱妃,快宣御医来……”

    他对贵妃毫不设防,贵妃嘴上恭敬答着“是”,脚却在向魏宣帝靠近,她双手捡起那把匕首刺向魏宣帝,却不料魏宣帝猛然警醒,一掌打掉她手里的匕首,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要杀我?”比起赫连殊刺杀魏宣帝时的愤怒,面对贵妃的刺杀他满是不可置信,“慕贞!朕待你不薄,你竟要杀朕?”

    若非他刚经历了一场刺杀,整个人还绷着一根弦,他对贵妃这一刀绝不会有所提防。

    贵妃被掐得霎时面色通红,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道:“咳咳赫连玄……你害我没了家国、没了夫君……如今还想让我和我唯一的骨肉生离……我能忍到今日杀你,你便该庆幸……”

    魏宣帝咬牙切齿,“你在朕身边这么久,你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然呢?你一直都让我觉得恶心。”事情败露,贵妃也不想再和他周旋,“不过看见你今夜竟被亲生儿子刺杀,我心中很是解气……”

    “你这个残暴不仁的昏君,连你的子嗣都对你恨之入骨,他们一个反你一个杀你……

    赫连玄,这都是你的报应……”

    魏宣帝被激怒,收紧掐着贵妃脖子的力道,“慕贞啊慕贞,朕在心里念了你数十载,朕不嫌弃你二嫁之身将你迎进后宫封为贵妃,连你和晋文帝的女儿朕都让她在后宫苟活了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报答朕对你的情意吗?”

    贵妃被掐得喘不过来气,一句话都说不出。

    魏宣帝更加用力掐着她的脖子,怒不可遏道:“朕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