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感受到身后的人似乎已经结束,花言伸出手摸了摸确认头发已经被扎好,在道谢的同时不忘起身将椅子重新还给对方。

    书房里的布置十分简约,只放置了一套桌椅,椅子靠在桌边,身侧就是昏暗房间内唯一的光源——计算机显示屏,因此花言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铺陈在屏幕中的那些窗口,以及桌面上那杯早已经冷掉的咖啡。

    他在进来时就看见费奥多尔坐在书桌边计算机前像是在工作,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一个恐怖且合理的猜想从花言脑海里冒了出来,“你一晚上没睡吗?”

    一直在高强度工作?

    费奥多尔听见对方的问题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我想……应该也不算一晚上?从我们昨天回来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五个小时而已。”

    这有什麽区别啊!

    花言瞳孔地震,只觉得费奥多尔果然恐怖如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来自于无休上班的神秘诅咒,花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困了起来。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双手搭在椅背上回望他的紫眸青年,后者全然没有觉得这有什麽不对,苍白又有些憔悴的脸上满是无辜的疑惑,眼眶下方的那点乌青在无机质冷光的映衬下变得更加明显。

    他有点想劝对方要不然先睡一下吧,但又怕对方有什麽急事要处理,毕竟某种程度上费奥多尔相当于是在与世界为敌,不紧绷一点很容易出纰漏。

    提起这个,花言想起昨天晚上太宰治跟他说的话。

    现在“猎犬”不再追捕武装侦探社,后者的处境也没有之前那麽举世皆敌,太宰治甚至还能从“猎犬”那里得知“书页”并不在福地樱痴身上的信息。

    这让花言有些好奇这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从黑白熊的数据中有从他身上得到的数据来看,难道他们在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中得到的光盘与秘密纸条中有什麽透露了未来的东西?又或者是透露了一些彼此所隐瞒的信息差中的信息?

    这种可能不小,毕竟“猎犬”在拿到光盘后,之间的气氛就有点怪怪的,而且他还看见他们似乎产生了分歧的一幕。

    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在这种各方都在按兵不动观察情况的场面怎麽看都对费奥多尔很不利……

    费奥多尔不太明白为什麽对方忽然陷入了安静,那双绮丽眼眸中的情绪从一开始的震撼到沉痛,再从沉痛到凝重,最后定格在愧疚,没等他从这些复杂的神色里推测出对方的想法,后者的身影忽然从原地消失,没过几秒又重新出现。

    再次出现时,对方手中拿着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的白纸,那张白纸还有几分眼熟。

    “抱歉,可能有点晚了……”花言把“书页”还给了对方,“我也是昨天才发现它在我这的。”

    “没关系。”

    费奥多尔接过“书页”翻了个面,映入眼帘的内容不出意外地熟悉,他有些意外。

    “我之前从福地先生那得知“书页”消失的信息时,本来还在想会不会是因为那场自相残杀游戏没有人独自毕业的原因所以被一起销毁了,又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而导致“书页”还在起效,没想到原来在您这。”

    费奥多尔隐约猜到昨天太宰治为什麽会找花言了,“他昨天找您是为了“书页”吗?”

    这没什麽好隐瞒的,花言干脆利落地点头,毫无负担地说道:““猎犬”那边有人告诉了他“书页”不在福地樱痴身上的信息,再加上他似乎从中原中也那得知我把那批货还给了港口mafia,所以认为“书页”在我身上,不过后来……”

    花言从一开始的直白变得逐渐迟疑,他骤然意识到了什麽——接触“书页”的总共就这麽几个人,既然不在福地樱痴身上又不在他身上,那不就只能在费奥多尔身上了吗?!

    他好像又给对方挖坑了。

    花言表情骤然沉重,总之先道歉。

    “抱……”

    启唇刚发出一个音,后面的话语因外力阻隔而咽了回去。

    费奥多尔右手轻轻捂住了对方的唇,迎上后者茫然又疑惑的视线,他含笑解释。

    “不用道歉,花言,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怪您的,更何况这并不是您的问题,我们都清楚太宰治的麻烦程度,如果那种时候您不那麽做,现在肯定已经被缠上了。”

    费奥多尔松开手,指腹似无意般地擦过对方柔软又温热的脸颊,轻声说道:“您愿意把“书页”交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花言觉得对方有点太客气了,他这只是物归原主而已……不对,原主好像是异能特务科,所以他这应该算是把劳动者该得到的果实还给对方而已。

    他有些迟疑地询问:“这张“书页”还能用吗?”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后面的内容似乎哪怕生效也没办法完美达成对方目的了。

    “唔……这确实是个问题呢。”

    费奥多尔思索着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中写了一面的“书页”上,其中的内容只生效了部分,以花言将他们带去平行世界为分界线,往后的剩余部分迟迟没办法生效,像是被同等类型的能量介入干扰以至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卡住了一样。

    花言见费奥多尔没有立即回答,知道这件事可能十分麻烦。

    他虽然不想看对方闪击横滨也不想被大电风扇卷死,但更不希望彻底毁掉对方的计划。

    愧疚战胜了不想工作的底线,更何况对方是他的攻略对象,为对方分忧也是其中必要的环节,花言说服了自己,再次开口。

    “如果没办法用了,我这里还有新的“书页”可以给你,不过……就是不知道效果会不会跟这张一样。”

    毕竟费奥多尔手中这张是“原件”,他手上的是“复制品”,哪怕从太宰治昨晚带“人间失格”触碰他时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有什麽差别,但万一呢?

    花言补充道:“总之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嗯……?”

    费奥多尔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脑海里构想出的种种解决方案都在对方这句话面前被划去,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想要帮助自己,也没想到对方会愿意为了自己拿出新的“书页”,明明这些能量对于对方来说自己都不够用。

    费奥多尔唇边浮现出真心实意的笑意,柔声说道:“谢谢您,花言,不过新的“书页”暂时不用。如果可以,能麻烦您告诉我,您在默尔索监狱里——将我们拉进平行世界前,手中的由金色光点组合成的书是什麽吗?”

    是特效。

    是系统给他整的抽世界动画。

    花言很想这麽说,但现在的勇气还没到能与那种花里胡哨特效和解的地步,甚至现在对方提起当初的那一幕他都有点头皮发麻。

    “是……呃……”花言尝试将意思委婉地表达给对方,“类似于其他世界的简介说明和入场券?”

    他当时拿到手上面显现出了“学院”这个词汇,后面又变成了众多光点给所有人发电子学生手册,所以说是简介和入场券也没问题。

    费奥多尔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是您所接触过的那些世界?”

    花言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联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应该算是。”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半晌,他还是问道:“花言,那个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给你看一下……?”

    花言眼眸微微睁大。

    真的假的,对方真的要看那种花里胡哨的特效吗?

    震惊过后花言很快又反应过来对方应该不是想看特效,而是想看下其他世界,对方或许从之前的世界里产生了什麽想法,想看看能不能用其他迂回的方式将手中只剩一面可以书写的“书页”发挥出最大价值。

    费奥多尔察觉到对方那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他眼眸中流露出歉意,“抱歉,如果让您为难……”

    “不用道歉。”花言轻轻摇头,他难得抱怨,“你总说我太客气,明明你才是最客气的,这点事根本没关系。”

    费奥多尔没能忍住低低笑了一声,眼底是纯粹的愉悦,“我知道了,花言。”

    花言已经知道对方想看的东西了,不过毕竟是第一次,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提醒了对方。

    “我没尝试过这种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费奥多尔了解对方的性格,他安抚道:“嗯,无论成功与否都没关系。”

    有了对方的保证,花言开始尝试着调出自己异能中的那一部分。

    在彻底调出实体化前,他还抱有系统给他装的只是复制副本时的特效,说不准现在只调数据出来不会有特效出现的侥幸,但事实证明系统总是会在不必要的地方相当靠谱。

    一缕缕不知道从哪来的气流以花言为中心盘旋,后者梳成一束垂落在身后的发丝与衣摆一同被卷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气流中攀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增加,直到混杂在气流中成为拖拽着光尾的流光。

    明媚的金色流光照亮了这处昏暗的书房,它们如流星般不断坠落进白发青年摊开的双手中,没有了墨镜的遮挡,那双拥有众多色彩的绮丽眼眸被映衬得无比透彻圣洁,甚至到了隐约有几分非人与妖异的地步,雪白衣摆的翻飞间近乎能够看见对方因常年未见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腰际。

    费奥多尔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倒映出眼前如梦似幻的场面,不同于默尔索中的模糊与疏离,此刻对方于他触手可及。

    流光不断凝聚,直到零碎的光点完全消失,由能量卷起的气流彻底平息,只余白发青年手中散发着浅浅金色光芒的书安静地躺在那里,宣告着最终结果。

    对方眼眸抬起,其中残留的妖异与非人感的淡漠在望向自己时被似为成功而感到高兴的笑意驱散。

    下一秒,那本书被毫不犹豫地送到自己手中。

    “给你。”

    他听见对方如此说道。

    第102章

    手中飘散着细微光粒的书没有反馈给他任何触感,像是不存于世的幻影,也像是晨曦初生暖阳,不含温度又无法触及,只有视觉又如此强硬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费奥多尔指尖搭上纯色封面的边缘掀开了第一页。

    与市面上的所有书籍相同,为了方便读者查阅,前几页都是目录,从无特殊力量体系的普通世界到力量体系最为混乱夸张的不稳定世界。

    目录没有写世界的名字,仅有编号与代称,代称像是树木的部位解析,却只有“枝干”、“枝丫”、“叶片”三个部位。

    排在第一个的世界不出意外的是他们曾去过的平行世界普通学院。

    翻到那一页,以浅金色为底的纸上是褐金色的工整字迹,上面标题是“平行世界编号001(枝干)”,往下是一排排的注释,注释着这里有无特殊力量体系、可选择进入的时间段、可供挑选的入口所在地,以及有无安全风险。

    前几页收录的世界入口近乎都是学院,也都有数种可以选择进入的时间段,费奥多尔无法从上面的内容看出这些学院有什麽不同,仅能从注释中细微的不同辨别出这些确实是不同的世界。

    比如说在一页页以学院为入口注释着无特殊力量体系的最后一页出现了“疑似拥有特殊力量(高危运动打网球)”的字样,看得费奥多尔有些困惑。

    在这页之后的世界入口就变得多样了起来,连带着特殊力量体系的注释也愈发清晰,比如说什麽“死亡案件高发地/令人怀疑‘这真的是科学吗’的科学技术”,又比如说什麽“读心术”之类的内容。

    令费奥多尔意外的是他们夜晚进入的那所“希望之峰学园”也被收录在其中,标题是“平行世界编号032(枝丫)”,力量体系的注释是“超越常人的才能/蔓延的绝望病毒”。

    这让费奥多尔有些在意每个世界编号后面的代称是什麽意思,他一手指尖夹着这一页,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压着纸张不断翻页,终于代称为“叶片”的平行世界映入眼帘。

    那是与这个世界近乎相同的平行世界,近乎所有注释都是他所熟悉的词汇,与其他“枝干”、“枝丫”不同的地方只有这个世界可以进入的时间段与入口都只有一个,也是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他所熟悉的——“龙头战争”期间的横滨。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将书页又翻回之前他所看到的地方,他明白这些世界代称为什麽会不同了。

    花言看着对方翻阅的动作,以及上面成功展现出的内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虽然复制粘贴的有点费力,但好歹最终还是成功了。

    系统融进他异能里的数据库中记录的那些世界增加了他的工作量,如果全部都复制出来不知道要变成多厚一本书,因此花言仅选择性复制粘贴了费奥多尔想要得知的东西,那些不必要的、过于详细的背景剧情通通被筛除。

    甚至为了方便对方理解,花言还特意借用“太宰治”的说法,将它们分成了三类代称。

    见费奥多尔似乎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他先去浴室换了身衣服,整理完再出来发现对方已经挪了个位置,从昏暗的书房换到了明亮舒适的客厅,后者靠坐在双人沙发中,修长的指尖时不时翻过那本在暖阳下显现出几分虚幻的书,而在茶几上放着正冒着热气的早餐。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对方注意力从书中抽离,抬起眼眸望了过来,贴心开口。

    “您来了,我之前让下属去买的早餐有点凉了,所以加热了一下,不知道口感会不会变差,如果不符合您的口味,我让他们再重新买一份。”

    这有点太客气了,他觉得他也不是什麽吹毛求疵的美食评论家。

    花言尝了一口,感觉没什麽问题,“挺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费奥多尔看着那个随意坐在地毯上的青年,轻轻摇头,“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该说不愧是高强度工作了一晚上的人吗?连吃早餐都比别人早。

    话说费奥多尔这算不算是给他包吃又包住,花言思绪歪了一瞬。

    他几口消灭了早餐,没等他思考接下来该去做些什麽,费奥多尔的嗓音恰到好处地在耳边响起,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要一起看吗?”

    花言其实感觉没什麽好看的,毕竟上面的内容他都清楚。

    不过……

    他看了看对方身边像是特意给他留出来的空位,考虑到也许对方会有什麽看不懂的地方而想要问他的可能,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坐在了对方身侧,后者也相当自然地靠了过来,将手中的书一同分享给他。

    费奥多尔对书中记录的世界确实有些困惑的地方,但问题比花言想象中的少,也都无关紧要,只问了他里面为什麽会有他们晚上的那所学院,以及跟他确认其中代称之间的关系是否如推测中的一样。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其中会有他们晚上的那所学院,当然是因为系统融的数据库,不过他回答对方时稍微委婉了一点,仅说因为他接触到了那个世界。

    花言不知道费奥多尔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对方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应该是已经有所答案了。

    清晨的初阳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添上和煦的温度,费奥多尔没有再继续问他什麽,这一处空间一时之间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花言对书中的内容不感兴趣,他有点昏昏欲睡,身形逐渐倚靠向一旁放置柔软抱枕的沙发扶手,在他彻底靠上的一瞬间,脑海中忽然响起“太宰治”的声音。

    [花言,你睡醒了吗?]

    这一声唤回了花言的意识,他即将合上的眼眸瞬间睁开。

    昨晚因为太困,他只想起跟学院线的众人说他住宅所在的位置,告诉他们可以去那里居住,他的房子还蛮大的,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再管,现在“太宰治”找他是出了什麽事吗?

    花言感应了一下众人的位置,发现他们与昨晚一样,都是两三成群散落在横滨又或者是横滨之外的其他城市,也没有少任何一个,看起来他们仍旧在兴致勃勃地探索,没什麽问题。

    花言安心了,他回复了对方。

    [怎麽了?]

    [没什麽啦,只是看你没有回住处,位置又一直没有发生过什麽大变化,所以问问你有没有遇到什麽麻烦而已。]

    得到花言的回复,“太宰治”语气轻快了不少。

    [没什麽麻烦,我只是在陪他看书。]

    花言跟对方说明了情况。

    但不知道为什麽“太宰治”听见这个回答语气反而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谁?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

    花言没意识到有什麽不对。

    [嗯,因为昨晚太困了,懒得走路,异能空间又不太舒服,刚好费奥多尔说他有个据点在附近,所以干脆去他那睡了。]

    “太宰治”不知道联想到了什麽,口吻带着些许凝重。

    [那个据点有几个卧室?]

    花言没注意过这一点,他抬头扫视了一圈。

    [一个。]

    “太宰治”那边陡然沉默,再次开口时,斟酌又迟疑。

    [你们睡在一起吗……?]

    花言:?

    倒也没有这麽一步到位。

    [没有,他好像工作了一晚上。]

    “太宰治”那边再次沉默,半晌,传递过来的话语中带着某种敬畏与不知缘由的嘲笑意味。

    [他还挺忙的。]

    [确实。]

    花言赞同了“太宰治”的话。

    确认花言很安全也没遇上什麽麻烦,“太宰治”提起了另一件事。

    [花言,昨天晚上我遇见了弗朗西斯,他向我问了你的近况,并让我转告你,等你有空请你吃之前那顿没有吃成的大餐,让你别忘了。]

    花言:……

    如果不是对方提醒,他说不准真忘了,细数现在这些“支线任务”好像也只剩下弗朗西斯那边了,后者帮了他不少忙,他居然忘记了对方的邀约,还把对方留到了最后。

    花言忏悔了一秒,并决定现在就主动去找弗朗西斯弥补这一点。

    费奥多尔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身侧的白发青年身上,观察着对方因他没有再问出问题而无聊到拨弄发稍,再到因暖阳而惬意地眯起双眼产生慵懒的睡意,再到对方像是被什麽打扰而突然睁开双眼变得清醒,眼底的神色也像是在与谁交流一样发生变化,最后定格在愧疚。

    他看出对方想要离开的意向,确定了对方确实在与谁交流,而能够与对方用这种方式交流的人身份也很好猜。

    “花言,是他们出了什麽事吗?”

    花言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他们”是谁,他并不意外对方能够察觉到他在跟其他人交流这一点,毕竟对方一向敏锐,而他又没有特意隐瞒。

    花言告诉了对方答案,“没有,是弗朗西斯那边好像有事找我。”

    “原来是这样……”费奥多尔应了一声,轻声询问:“那您还会回来找我吗?”

    “当然,我答应了要帮你忙的。”

    花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预估了一下需要花费的时间,“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下午我就会回来。”

    费奥多尔得到想要的回答,他唇边挽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那麽,我会在这里等您,花言。”

    花言觉得对方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以至于他近乎是瞬间想起上次跟对方分别时,对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也答应过要主动找对方,但是最终还是对方主动找了自己——虽然是偶遇的。

    他有些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似没头没脑般再次承诺,“这次是真的。”

    费奥多尔有些不太明白对方为什麽要强调这一点,但视线触及对方眼眸中掩藏极深的心虚,他意识到对方或许是想到了上次的约定。

    费奥多尔眼眸微弯,再次肯定。

    “嗯,我相信您。”

    ……

    沿海城市的秋冬季一向十分湿冷,不过今天的天气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一点,连带着路上的行人也比往常要多。

    花言一回生二回熟地踏入了弗朗西斯所在的公司,他蹲在门口,犹豫要不要撤掉身上覆盖的“细雪”。

    这家公司看起来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想要见弗朗西斯肯定要先走流程去预约然后等通知,那样有点麻烦,不如他现在直接跟着员工混进去。

    但他现在的情况又跟上次不同,他这次是特意来找弗朗西斯的,也知道了这里是弗朗西斯的地盘,如果再混进去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花言做出了决定,他站起身打算撤掉身上的异能老老实实地去走流程,但大厅里向两侧拉开的电梯门又让他止住了动作。

    只见光可鉴人的电梯间中走出了一道熟悉的金发身影,后者西装笔挺,走路仿佛自带特效与光源,径直走向他所在的方向。

    这看起来像是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一样。

    总该不会是他上一次的潜入让对方意识到了安保系统的不足,所以将热成像系统扩散到整个公司范围了吧?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想,弗朗西斯推开玻璃门环顾了一圈,明明在对方视野里门口应该没有人,但对方却像是确定这里有人似的,自信开口。

    “好了,我的朋友,你太腼腆了,我都亲自来迎接你了,怎麽还不出现?”

    弗朗西斯近乎是自言自语的举动吸引了周围员工的注意,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这份好奇的目光在来回确认门口确实没人时又迅速收了回去,转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老板,担忧对方是不是最近遭遇了什麽打击,之前带着助理消失了近半个月不说,现在甚至还对空气说话。

    花言原本想撤掉异能的想法在周围员工频频望向这边的担忧又疑惑的视线下退却,再看弗朗西斯,后者像是没有察觉到般神色仍旧自信,连带着唇边的弧度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不由得感叹对方不愧是成功人士,外界的视线根本无法影响到对方一丝一毫。

    现在的勇气还不足以支撑他面对众多员工的打量,花言退而求其次地走到对方身侧,压低了声音。

    “你现在方便吗?”

    弗朗西斯不明白对方为什麽不出现,连声音都被刻意压低,但这并不是什麽大问题。

    “当然,我在下来的路上已经让路易莎定好餐厅了,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

    不愧是弗朗西斯,不仅效率高,还十分周到。

    花言暗自赞叹,“我有空。”

    得到花言的回答,弗朗西斯自然地迈出脚步走向他的跑车,顺带给对方拉开了车门,“那太好了,我腼腆的朋友,先上车吧。”

    花言没有在意对方的调侃,他系好安全带后身形才渐渐浮现。

    身侧的弗朗西斯一脚油门让车蹿了出去,对方似乎心情极好,“要约你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我找了两个平行世界的……那个谁,才等到你来找我。”

    花言墨镜下的视线游移,干咳了两声,“抱歉。”

    “你有点太认真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弗朗西斯谈笑间又超了个车,尽情发挥着跑车的优势,一头耀眼的金发在风中乱舞,“我昨晚在路上看见那些穿着学生制服的人,还以为是熟人又变成学生模样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你请了他们这里玩。”

    花言努力从耳边呼啸的风声里辨别出对方的话语,不知怎麽想到对方在某种程度上也类似于是忙于工作的那一类,“在你刚下班的路上遇见的?”

    弗朗西斯有些惊讶对方怎麽会这麽问。

    “当然不是,我可不会工作到那麽晚,如果搞垮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我只是刚好尝试了这个国家的温泉在回去路上而已。”

    花言:……

    真是相当养生的话语。

    “这座乡下城市也是有好东西的,比如说那家露天温泉就很不错,听他们说冬天去泡效果会更好。”

    弗朗西斯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从车里拿出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纸递给对方。

    “温泉券,买十赠五,相当划算。”

    花言接过对方分享给他的温泉券,发现上面印着的——用于宣传的环境似乎很不错,而且比对一下券的价格和泡一次所需要的价格,也确实非常实惠。

    看得花言没忍住发出了灵魂疑问,“你为什麽总是能找到这种划算的东西?”

    上次的锅也是。

    弗朗西斯闻言爽朗地大笑出声,“这可能就是精明商人都会有的敏锐嗅觉?”

    花言认为这应该是精明资本家之间的心有灵犀。

    “说起来,你在最后一晚似乎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把我吓了一跳。”弗朗西斯言归正传谈起想要见对方的原因。

    “当时我睡得正香,枕边坡和路易莎的电子手册忽然响起警告,通知我——我帮助的对象即将死亡,如果想要自救只能在他死亡前找出并除掉威胁他生命的元凶。”

    “坡和路易莎的电子手册……?”

    花言的注意力没忍住偏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为什麽对方在睡觉时也要带着这两人的电子手册。

    弗朗西斯知道对方好奇什麽,坦然承认了这一点,“嗯哼,我晚餐刚好遇见了路易莎,就用了她的电子学生手册吃晚餐,进寝室需要坡的电子员工手册,所以这两人的电子手册都在我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这真的正常吗?

    花言对此十分质疑。

    “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感到奇怪,路易莎和坡帮助的其实是不同的对象,路易莎跟我一样支持你,但坡更偏向侦探那边。”

    弗朗西斯语气夹杂上了疑惑,“这东西没有投票,仅从举动偏向判断,我没办法强行改变他的想法,因此他们的手册同时会发生警告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不对,具体来说,是路易莎手册先发出的警告,后面坡的手册才响起。”

    花言明白为什麽白天规则会发生改变——让没有参与自相残杀游戏的人选择帮助对象了,原来是黑白熊诡计多端的绝望散播计划,对方真的想要在白天的校园上演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

    白天他们无法说出任何有关自相残杀游戏的事情,因此其他人也无法得知威胁自己帮助对象生命的元凶是谁,再加上时间限制、对未知情况以及对同伴与自身安危的担忧,其他人只能根据自己的猜想不断尝试,又或者干脆无差别攻击。

    “起初我以为是那个侦探那边的人想对你动手,你拉着他想同归于尽。但后来我发现近乎所有人的电子手册都在发出警告,托这份警告的福,你的竞争对手是哪些人简直一目了然。”

    弗朗西斯想到当时那种场面就想笑,乐不可支地跟对方描述。

    “学院鱼龙混杂,有电子手册的人都在因为警告而焦灼,他们一边恨不得立刻除掉所有威胁自己帮助对象生命的元凶,一边又要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在夜间出行触犯了规则,殊不知那晚有多热闹,光是一个楼梯拐角每次回头都能遇到不同的人。”

    花言听了对方的描述也有点想笑,“你该不会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吧?”

    “当然不,经验丰富的人都知道合同上如果有条款没有写清楚,那这份合同十有八九有陷阱,我不会因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警告就去违反规则,更何况我相信你的能力。”

    弗朗西斯随手从车中的抽屉拿出墨镜戴在眼前,挡住正午的刺目阳光,继续说道。

    “当然,我也不会任由其他人对你动手,所以我利用规则把他们都赶回寝室了,事实证明我做的果然没错,你瞧,这件事迎来了完美结局。”

    花言赞同地点头,确实是完美结局,甚至可以说一切都像是精密齿轮转动间的咬合,如果当时在白天规则更新后发生了什麽案件,又或者是被处刑的人不是他、最后没有拉其他人一起同归于尽,白天的学院都会爆发出大混乱。

    虽然他们这些外来的人不会彻底死亡,但万一牵连到了原本就是那个世界的人该怎麽办?他可不确定其他教职工和学生会不会也不会彻底死亡。

    “麻烦你了。”

    “没什麽麻烦的,我也没做什麽,原本我以为会更复杂费脑一些,还精心练习了该如何给你作伪证,帮你隐瞒信息,但没想到最后都没用上。”

    弗朗西斯说着甚至有点遗憾。

    “连带着其他人也都很老实,没有触犯规则,也没有什麽可疑举动,我抓不到任何纰漏,也没什麽可乘之机,噢……不对,也有不老实的人。”

    “那个俄国人。”他想起了某道白色身影,“因为他看起来就很可疑,所以我每次跟着他都能抓到他在触犯规则。”

    花言:……

    花言回忆起早上果戈里跟他的抱怨,原来一直针对对方的美国人真的就是弗朗西斯。

    他又有点想笑,不知道该同情一下果戈里,还是该感谢弗朗西斯把最不稳定的因素抓起来了,毕竟从果戈里的抱怨来看,如果弗朗西斯没有抓对方,后者一定已经开始找费奥多尔麻烦了,搞不好还会波及到他。

    花言果断感谢,“谢谢,帮大忙了。”

    “这没什麽,举手之劳罢了。”弗朗西斯对此毫不在意,“比起其他人,他实在是太好抓了。”

    花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余光注意到身侧不断拉过的景物,后知后觉弗朗西斯似乎已经开了十几分钟的车,按照他们的速度和横滨面积的大小,他们应该已经出横滨了。

    “我们要去哪家餐厅?”

    弗朗西斯轻描淡写地回答,“东京有家餐厅很不错。”

    仿佛是为了映衬弗朗西斯的话,路边一块标注着东京的路牌映入眼帘。

    花言确实没吃过东京的餐厅。

    该说不愧是弗朗西斯吗?一去就是最繁华的都市。

    在繁华都市里能够被弗朗西斯评价为不错的餐厅显然也不同凡响,价格与味道成正比,环境低调奢华,完美符合了花言期待中的构想。

    他一边尝试弗朗西斯推荐的罗曼尼康帝,一边听对方提起了港口mafia的事。

    “昨晚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港口mafia在倒卖好不容易从欧洲那边弄到的货,我本来以为他们会留着自己用,没想到会选择倒卖出去。”

    弗朗西斯说到这里面色有点古怪,“港口mafia最近快要破产了吗?”

    花言:……

    应该是恰恰相反才对。

    弗朗西斯注意到花言沉默的反应,“你好像知道点什麽?”

    花言一言难尽地告诉了弗朗西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者没忍住哈哈大笑。

    “原来是你给他们的补偿,说真的,你真的不考虑来“组合”吗?我觉得我们的能力说不准会很适配。”

    花言十分感谢对方的再次邀请,然后冷漠拒绝。

    “不要,我还有任务呢。”

    “好吧好吧。”弗朗西斯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对方能同意,“你任务遇到困难记得喊我帮你。”

    花言觉得现在就有需要对方帮忙的地方,考虑到现在的时间,以及在路程上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他回去应该已经临近黄昏了。

    既然都来东京了,那当然要给费奥多尔带点什麽回去,比如说晚饭,又比如说一些好的红茶。

    于是花言向弗朗西斯请教了东京能够买到这些东西的地方。

    这算是问对人了,弗朗西斯开着跑车带花言近乎贯穿整个东京,买到了能够被前者称作还不错的红茶与值得带给重要之人品尝的晚餐。

    等花言再次敲响费奥多尔据点的房门时,已然近乎是晚上,周围昏暗的光线下,只留一轮余晖挂在天际。

    坏,他好像又没按照约定的时间见对方。

    亏他之前还跟对方保证了呢。

    费奥多尔该不会已经失望地离开了吧?

    花言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敲第二次,他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落下,门恰时被人打开,发出一声“嘎吱”声响,费奥多尔站在门后,笑容依旧。

    “您回来了。”

    “嗯。”花言松了口气,将手里提着的纸袋交给了对方,“这是给你带的晚餐和礼物。”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麽,补充道:“你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有。”费奥多尔唇边笑意加深,嗓音透着些许低哑,像是刚休息了一会,“您呢?”

    “我吃过了。”

    来的路上在弗朗西斯车里吃的,既然都是能够被对方称之为值得带给重要之人的晚餐了,花言当然要买两份高低尝尝什麽味。

    “那就好。”费奥多尔拿出了那本书交还给对方,“这个我已经看完了。”

    花言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书,没有接,“这个就放在你这里吧。”

    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东西,相比之下……

    “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费奥多尔已经看出这本书对对方影响并不大,后者应该是单纯为了方便他看才整理出了这本书。

    听见对方的询问,他微微摇头,“我还没制定好计划,这可能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那下次我再来。”花言停顿了一下,“或者你可以去那个住宅找我,我晚上应该会在那。”

    费奥多尔缓缓眨了眨眼眸,像是才反应过来花言想要离开的意思,声音里裹挟上恰到好处的失落,“这里的环境没有让您满意吗?”

    “没有,这里很好,就是……”花言有些迟疑,“我一直打扰你好像不太好,而且这里也只有一间卧室和一张床。”

    对方总不会一直通宵工作吧?那要是想睡觉了该怎麽办?睡沙发吗?还是去其他据点睡?

    那他这也太冒昧了,哪有把屋子主人赶走的?

    “这个问题不用担心,我让人再搬张床就好了,就像是我们在宿舍时一样。”

    眼前身形瘦削裹挟着孱弱气息的青年唇边笑容浅浅,那双瑰丽的紫瞳被最后的余光照亮,显得温柔又缱绻。

    剩余的话语与晚风吹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响一同传入耳畔。

    “而且,您没有打扰我,倒不如说……我很高兴您能陪着我,花言。”

    或许是中午喝的酒还没有完全代谢干净,思维能力没有以往那麽敏捷,花言慢半拍地读出了费奥多尔话语中的含义与背后的邀请意味。

    他努力转动被酒精麻痹到近乎打结的思维去判断自己究竟该怎麽回答。

    他该同意吗?

    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宿舍住在一起跟住进对方家好像不是同一个概念……

    但是,昨晚对方跟自己分析的也很有点道理,异能空间不舒服,“太宰治”他们给自己弄的住宅可能会被其他人上门打扰,住在对方这里确实是最合适的……

    费奥多尔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他将手中提着的纸袋轻轻放在脚边,靠近了对方才闻到那一缕极淡的酒味,透着丝丝缕缕的甜意与醇香。

    费奥多尔意识到了什麽,指尖进一步勾起对方墨镜,不出意外地看见那双绮丽的眼眸其中神色似乎正在走神,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了半空。

    微凉的指腹触碰上对方脸颊,强行唤回了后者的思绪,令那双色泽靡丽的瞳孔聚焦在自己身上,也仅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放轻了嗓音,更直白主动地询问对方的想法。

    “花言,您愿意继续陪着我吗?”

    第103章

    昨天傍晚他具体是怎麽回答的,花言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系统像是苦尽甘来喜极而泣的欣慰夸赞,以及在周围昏暗光线下,被最后余晖映衬得仿佛能够摄人心魄的紫罗兰色眼眸,其中的神色愉悦又满足。

    花言抓着被子坐在床上,望向卧室另一侧,费奥多尔下属的效率很高,近乎随叫随到,连夜放了张床在那。

    此刻那张床上空无一人,如果不是被子和床单有些褶皱,花言肯定会认为费奥多尔又工作了一晚上。

    他走进客厅,不出所料地看见书房的门被虚合,门缝中隐约透出一片昏暗与无机质冷光,而客厅的桌子上也如同昨日一样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符合他胃口的早餐。

    花言默不作声地坐在餐桌边进食,兴奋了一晚上上蹿下跳来回旋转的系统再次出声。

    【宿主,一跃千里啊!哪怕你没有主动去见攻略对象,后者都主动来找你了,甚至还主动挽留你,给你准备早餐,他现在绝对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系统像是在翻看备忘录般碎碎念。

    【让我看看,拥抱、约会、同居这三项都达成了,下一步应该是更亲密的肢体接触……】

    花言:?

    [我和费奥多尔什麽时候拥抱和约会了?]

    系统开始觉得自家宿主好像记忆力有些不好,不过没关系,它会给对方记录好的。

    【就是你夜探攻略目标房间不成,反被……】

    [……好了,我知道了。]

    花言面无表情地咽下嗓子里的包子,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现在八成已经被呛到了。

    被梅开二度提醒了尴尬回忆的花言头皮发麻过后,深深的质疑席卷而来。

    [那也算是拥抱?]

    系统对这方面也不太确定,但是从结果来看没问题。

    【你就说攻略目标有没有抱你吧。】

    那确实抱了。

    花言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实习攻略系统的单纯,说不准他的攻略任务其实很好完成。

    [约会是什麽时候?该不会是前天晚上中华街的时候吧?]

    【没错。】

    系统给予了肯定。

    花言:……

    系统没有在意花言的沉默,它充满干劲。

    【宿主,你们现在已经成功同居了,我觉得你完成攻略任务指日可待!】

    考虑到之前给自家宿主造成的困扰,系统这次事先寻求对方的意见。

    【需要我给你提供几个好点子吗?】

    [谢谢,但是不用。]

    花言果断拒绝,他觉得系统的好点子八成是土味坏点子。

    系统有些失落,不过这份失落在想到自家宿主进度飞快的现状时又被兴奋取代,转而发出几声高兴的嘿嘿笑声,听得花言有点担心这个实习攻略系统是不是终于被那十几个杀毒程序养出蛊了。

    花言喝完杯子里的牛奶,端起餐盘进厨房清洗,洗完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随后又起身决定去看看学院线的众人怎麽样。

    花言戴上墨镜走到门口,在摸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您要出门吗?”

    花言回过头,发现费奥多尔手中端着茶杯正站在书房门口,苍白俊美的脸上神色平静,像是刚好注意到的随口一问。

    “嗯,我打算去看看他们。”

    花言告诉了对方自己出门的原因,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瓷制茶杯上,那不像是昨天他看见的咖啡杯,再加上他在厨房看见的茶壶……

    “味道怎麽样?”

    “很不错。”费奥多尔唇边绽开笑容,“您是在东京那边买的吗?”

    花言没想到对方这都能猜出来,“你去过那里?”

    “嗯,那家的调味红茶和原味红茶都很有名。”费奥多尔点了点头,注意到对方脸上细微的好奇,“您要尝尝吗?”

    花言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拒绝,“下次吧。”

    他刚吃饱饭,尝不出什麽太精细的茶味。

    费奥多尔也没有强求。

    花言跟对方告别后按照感应到的位置依次看望了一下在横滨的众人,顺带把觉得该回去上课了的几位教师送了回去,在横滨一圈下来他除了“太宰治”那几人以及“费奥多尔”他们,其他人都看了个遍。

    仔细感应了一下位置,他发现那几人都在最繁华的东京,也难怪昨天“太宰治”会先选择询问自己,而不是直接上门看望,原来距离太远。

    花言随意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又去擂钵街逛了一圈重新再次当了“茶泡饭之神”,最后踏着金红的夕阳回了据点。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乐不思蜀,但花言确实感受到了跟费奥多尔住在一起的方便之处,后者很了解他的口味,也逐渐了解了他的作息。

    花言每次起床都能看见不重样又符合他口味的早餐,连带着偶尔会在这里吃的其他两餐也完美符合他的喜好,甚至他在夜间起床时还能吃到宵夜,不仅解决了他每天该思考的吃什麽的问题,同样也给予了他极大的期待与满足。

    花言这几天出门时不时去看望一下学院线众人,时不时去擂钵街派发茶泡饭,又时不时去繁华商业街继续刷流浪汉经验。

    费奥多尔起初会在花言出门时送别对方时,并顺便问对方去做些什麽,但花言的回答只有两种,一种是“看看他们”,另一种是“体验生活”。

    前者费奥多尔知道是指什麽,后面这个“体验生活”他不太明白。

    花言似乎是不想出现在监控下被各方捕捉身影,也像是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出门都会用异能掩藏身形,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出现,比如说跟上次跟弗朗西斯见面、或者是跟平行世界的他们见面的时候,又比如说出现在监控死角。

    这让费奥多尔稍微花了点时间才弄清楚了对方口中的“体验生活”是什麽意思。

    他沉默地看着下属呈交上来的报告,由于花言太过敏锐,他并未让下属拍照,而是让后者暗中观察,以文本的形式描述。

    报告中描述的也很直观,总共只有两张纸。

    一张内容较少,只写着——目标进了擂钵街,身形时隐时现,在为众流浪汉派发茶泡饭。擂钵街人多眼杂,考虑到目标在擂钵街的威望以及擂钵街的地形,跟踪难度较高,暴露风险较大,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而另一张则详细了许多。

    ——下午一点目标蹲坐在繁华商业街角落,未带兜帽,戴了墨镜,面前放着碗,疑似假装流浪汉。

    ——下午两点三十分,目标被巡警以破坏市容为由想要逮捕,目标狂奔逃窜,巡警在巷子里丢失目标,遂作罢离去。

    ——下午三点,目标在繁华商业街街头再次出现。

    ——下午四点,路过一个小男孩丢了一枚硬币在目标碗中。

    ——下午五点,目标收碗离去,身形再次消失。

    ——目标今日收获为一百日元。

    费奥多尔目光落在最后一行上。

    花言原来很缺钱……?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不到一秒便被划去,他回想对方在咖啡厅里给他制作咖啡时的娴熟技术,觉得对方做这一切应该不是为了钱,而是单纯的爱好。

    费奥多尔不理解,但他仍旧尊重。

    薄薄的纸张被点燃,紫罗兰色的眼底倒映出跳动的火焰,灰烬从半空中簌簌落下,火光彻底湮灭的同时,书房外响起门被打开的声响。

    ——是花言回来了。

    忙活了一天的花言忙活了一天,虽然下午只赚到了一百日元,但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费奥多尔”和“涩泽龙彦”,拿到了他们为自己挑选的衣物。

    原本花言是想请他们吃饭的,但被“涩泽龙彦”以社团活动快开始了而拒绝,“费奥多尔”也表示已经打扰了太久而打算回去。

    花言只能遗憾地提着衣物回来,顺带把起初只说玩一天结果现在玩了近半个月的“太宰治”,以及被后者拖着陪同的“中岛敦”他们也一块送了回去。

    至此,学院线众人都回去上课了,他今天干的事也十分充实,真是可喜可贺。

    花言随手关上身后的门,从纸袋里拿出里面的衣物,发现里面有三件,跟他现在穿的类别相同,分别是斗篷、上衣和裤子,也都是白色系的。

    花言没看出哪里不同,他只从入手的触感感受到这套衣物用的布料似乎相当不错。

    “这是他们为您挑选的吗?”

    费奥多尔指尖搭在门边,含笑望向站在门口的白发青年。

    “嗯,好像没什麽区别。”

    花言有些不确定,他指尖抵上肩头的斗篷,决定先试试再说。

    雪白的斗篷瞬间化为一捧光点消散在半空,花言换上了新的斗篷,发现后者比他之前复制出来的那个要精致一些,虽然款式上没什麽太大的变化,但在一些细节方面做的很好,比如说这件是斜边扣,在下摆有银色的暗纹。

    “你觉得怎麽样?”

    花言揪着斗篷摆低头来回打量,没注意到费奥多尔唇边的弧度逐渐僵住。

    “嗯……看起来比之前要修身一些,您要不要都换了试试?”

    耳边属于对方的声音依旧温和,花言采纳了对方的意见。

    他进浴室换上了全套,从镜子里仔细观察,发现明明这套衣服跟他平时穿的类型一样,款式上也没什麽太大的变化,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用“涩泽龙彦”的话来说,应该是不那麽像开花肠了?

    该说不愧是“涩泽龙彦”和“费奥多尔”花费了这麽长时间选出来的衣物吗?居然能够在没有改变类型的情况下弥补这种装扮的不足之处。

    花言打开门,站定在费奥多尔面前,询问对方的意见,“如何?”

    “很好看。”费奥多尔毫不吝啬地夸赞,“这套比您之前那套要更适合您一些。”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浴室,不出意料地发现里面没有花言换下来的衣物,之前对方没有更换的衣物他还以为是对方有什麽能够一键清洁的异能,但现在看来原来是……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下,他目光落在面前兴致盎然的青年身上,犹豫再三,还是确认道:“花言,您之前身上的衣物都是……”

    “嗯,你可以当作是类似于异能的东西。”

    花言心情很好,他坦然回答了对方。

    费奥多尔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再次确认,“一直都是吗?”

    花言理所应当地点头,“一直都是。”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不知怎麽想起了中华街发生的事。

    虽然当时花言身上的衣物并没有消融的迹象,对方看起来也不在意,但是……

    果然还是多给对方买几身衣服比较好。

    第104章

    花言觉得费奥多尔对他似乎有点无微不至了。

    对方不仅一日三餐和夜宵安排的很好,还会在他下午待在家时给他准备下午茶,甚至还参考了他对衣物的偏好,看出他对“费奥多尔”他们给自己准备的那套衣物的喜爱,给他准备了几套相似的衣物给自己。

    这让花言不由得反思起明明是自己要攻略对方,怎麽显得对方像是在攻略自己一样。

    他痛定思痛,主动进厨房将里面已经完全挥发完香气变得冰冷的红茶倒掉,估摸着对方的口味,给对方泡了一壶新的调味红茶——虽然原味的也很不错,但是从费奥多尔逐渐降低的频率来看,也许对方已经喝腻了。

    书房的门一如既往地没有关上,从缝隙里倾泻出里面的冷光,花言扒着门框悄悄往里看了一眼,有些迟疑自己会不会打扰到对方,即使以费奥多尔的敏锐度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了,但该不该先敲门表示一下呢……?

    对方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忙的样子。

    花言短暂地犹豫后准备另寻机会,他不动声色地撤回一杯红茶,准备端回去自己喝。

    在他移开视线准备躺回沙发的前一秒,房间里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花言,您可以直接进来。”

    费奥多尔从闻到空气中蔓延出了一缕缕清香时,就隐约猜到了花言在做什麽,意识到对方已经站在门口,他以为对方终于变得主动了,但没想到对方安静地观察了他一下之后居然准备离开。

    果然还是得由他来吗?

    费奥多尔椅子微转,看向站在门口的白发青年,后者听见他的邀请也没有再犹豫,径直推门而入。

    花言将茶杯放在对方桌面,目光扫过对方计算机屏幕,上面依旧是一堆看不懂的代码与加密的邮件。

    “我打扰了你吗?”

    “没有,倒不如说,我一直没有合拢门的缘由就是为了方便您出入。”费奥多尔撑着脸颊,含笑望向对方,“我说过,我希望您能陪着我,所以您怎麽做都没关系,我期待着您与我的每一次交流与接触。”

    “我知道了……”

    花言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视线近乎逃避地瞥向一边。

    这种反应已经很好告知了费奥多尔如果他再进一步,对方肯定会假装有事离开,他端起对方放在桌面氤氲着热气的红茶,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

    “闻起来味道好像不太一样,是您调制的吗?”

    “嗯,用了点香料。”花言目光又移了回来,期待地看着对方,“你尝尝怎麽样。”

    费奥多尔低头抿了一口,意外地发现这杯红茶的味道不是特别甜,这一缕甜味更像是用于中和红茶与其他香料本身自带涩味的调和剂,刚入口给人的感觉像是伯爵红茶,但又比伯爵红茶要淡一些,降低了过于丰富的味道,着重放大了红茶本身的清香。

    这不像是花言平常的口味,更像是对方按照他的喜好特意调制的。

    “您对这方面好像很擅长。”费奥多尔赞叹出声,“很令人惊艳的味道。”

    花言眼眸充盈着笑意,“你喜欢就好。”

    幸好他还没忘记那所剩无几的茶艺调制技术。

    他端起桌上另一杯已经冷掉的红茶,打算回厨房清洗。

    费奥多尔注意到对方打算离开的举动,再次开口,“花言,我已经制定好要用的计划了。”

    花言动作微顿,有些意外对方居然能够在什麽都没跟自己了解的情况下制定好计划,“需要我帮你做些什麽?”

    “嗯……可能需要您帮我筛选一下可行的方案?”

    费奥多尔指尖搭在鼠标上,一键关闭了其他窗口,仅打开了一排排计划方案。

    “由于我对您并不是完全了解,也不知道您能够做到哪种地步,这些计划中又会不会有对您造成危险的地方,所以需要麻烦您帮我看看。”

    花言看着屏幕里密密麻麻的字,以及编号从一到百的方案,理解为什麽费奥多尔会说“需要点时间”了,或者说,对方能只花大半个月的时间制定出这麽多种计划已经很了不起了。

    明明对方可以直接问他这些问题,再通过答案制定更加具体可行性高的计划,为什麽要选择如此迂回又费心费力的方式呢?

    这个疑问在浮现出的下一秒得出了答案。

    ——对方是想在不触犯到他个人空间的情况下,通过他筛选出的计划,了解他的意愿。

    如果是这样,花言并不介意让对方知晓他的想法。

    费奥多尔起身给花言让出了位置,后者接过费奥多尔手中的鼠标,开始逐一浏览。

    费奥多尔站在花言身侧与对方一同看着屏幕,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替对方解答疑惑地方的准备,以及引导对方快速排除可行性最低计划的方法,但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助。

    正如在学院社团中,午后他们所下的国际象棋一样,花言很了解自己的思维方式,在这方面也拥有极高的分析能力,对方能够意识到自己每一步计划背后的用意。

    花言一目十行地扫过屏幕中的文本,他原本以为对方会一步到位利用这个计划得到“书”,又或者是得到好用的“神人”和“大指令”,但没想到对方这几百种计划中只有三分之一提到了这些,连带着能够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对方像是完全更改了最初的想法,将重心转移到了他身上——这倒是很正常,毕竟对方原本周密的计划都被他的恋爱学院副本击沉了,如果再按照原本计划走,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原本想要的效果。

    不过对方制定的这些计划也没到能够一步到位完成对方理想的地步,更像是想验证什麽。

    验证什麽呢?

    花言目光触及桌面上放置着的散发着浅浅光粒的书。

    ——是里面只有“枝干”、“枝丫”、“叶片”三种代称的平行世界引起了对方的好奇吗?对方产生了跟“太宰治”一样的猜想,想要测试这个世界是不是“主干”或者“根部”?想要测试能不能通过平行世界反向干预这个世界?

    花言张开口有点想跟对方解释这些代称只是为了方便对方理解不同平行世界之间他所能做到的作用域,但很快又吞了回去,既然“太宰治”会通过自己的观察与测试得到这种结论,费奥多尔现在也得出了无二的结论,那万一错的是他呢?

    是由于他来自于外界,所以对这里的所有世界有一层认知滤网呢?

    虽然系统跟他说会选择这里的原因是就近原则,但考虑到系统的不熟练,以及在“世界树”的说法中,“主干”和“根部”都是所有世界中最大的局域,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符合系统所说的就近原则。

    因此这个问题目前答案并不确定,通过这种方式验证一下似乎也可以。

    费奥多尔注意到花言欲言又止最终陷入沉思的反应,主动询问:“让您为难了吗?”

    “没有,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

    花言目光没有从已经看完的那些计划中移开,他鼠标仍旧在那些计划中滑动。

    “你的想法没错,我们进入平行世界确实会被那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同化,或者压制原本的异能。我也确实不知道如果让力量体系不同的平行世界降临在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被这个世界同化,还是这个世界被平行世界同化……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个更大的问题。”

    “您请说。”

    费奥多尔听见花言准确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眼眸中浮现出愉悦,连带着后面对方提出的问题也没有抹消那份好心情。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麽样的情况。”

    花言更进一步地跟对方解释,“你知道那些平行世界编号后面的代称意味着什麽,我只尝试过让“叶片”“龙头战争”降临在横滨,还是透过解析拆分了涩泽的异能空间做到的,本质上当时横滨所有人都在异能空间。”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详细,花言又举了一个例子,“学院世界也是这样,我只将你们都拉进了那个平行世界,范围也局限在学院内,而那场有一点特殊力量的自相残杀游戏也是通过梦境的形式融入的,所以如果让不同力量体系的平行世界反向降临,那这个范围有点太大了……”

    费奥多尔清楚对方想告诉他什麽了,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提及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花言,“书页”能够对您起效吗?”

    花言微愣,隐约明白对方为了确保目的准确达成而想要使用的筹码了,“应该可以,你要用“书页”确保平行世界的覆盖?”

    费奥多尔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这样会对您造成什麽负担吗?”

    花言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不会,不过……”

    他缓缓说出了自己顾虑的地方,“如果那个平行世界的力量体系与这个世界相差太大,我到时候可能会被排斥出这个世界。”

    当时系统给他解释能够复制“书页”的说法是——这个世界看起来还是好好的。

    现在他如果按照费奥多尔计划中那样走了,这都近乎是在融合世界了,这个世界马上就不好了,他不得立马被驱逐出境?

    “看来最保险的方式是让力量体系与这个世界相近的平行世界降临呢。”

    费奥多尔拿起一旁散发着光粒的书,对其中的内容都已经无比熟悉,他准确地翻到了某一页,展开在花言面前,更进一步地商讨。

    “您觉得这个世界如何?”

    花言闻言抬起眼眸望去,发现对方翻到的那一页是“平行世界编号270(枝丫)”,如果他没记错,这页往后就是与他们这个世界只有时间线不同的平行世界,对方选的相近果然很近。

    “这个应该没什麽问题……”花言顿了顿,还是委婉地告知了对方让这个世界降临的风险,“我其实不是对所有平行世界都有控制权。”

    比如说对方手中的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系统数据库中的世界,里面没有平行世界的他们,也不属于他异能可以操控的作用域,让这个世界降临需要系统的辅助。

    “会给您造成危险吗?”费奥多尔眉头微蹙,下意识啃咬起指尖。

    这个平行世界世界是所有不同力量体系中与这个世界最相近的一个了。

    而且代称是“枝丫”,如果降临的平行世界代称是“叶片”或者“枝干”就没有测试的必要。“叶片”能够影响和做到的范围太小,带来的信息收益太低。“枝干”则测试不出他想要的东西。

    他如果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主干”,只能用“枝丫”来测试。代称为“枝丫”的平行世界只要成功降临在这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是“主干”,那麽那个平行世界的代称也会因为跟“主干”产生了交集而发生变化,比如说从“枝丫”变成“枝干”。

    因此其他的力量体系与这个世界相近的世界,要麽是只有时间线不同的平行世界,要麽代称是“枝干”或者“叶片”,层层筛选下来收益最大的只有这个平行世界。

    不过要是这份测试会威胁到花言,那麽他可能需要重新制定更加保险一点的计划了。

    “不会。”

    花言果断摇头,这归根结底是由他为主导的,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多大威胁,主要是……

    “我担心会对这个世界和你们造成危险。”

    “这点没关系,花言。”

    费奥多尔脑海中思考着的备选方案被划去,既然不会对对方造成危险就无需顾忌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一部分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吗?

    花言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费奥多尔,后者苍白俊美的脸庞被冷光打上一层阴影,显得更加晦暗不明,那双掩藏在昏暗中的紫罗兰色眼眸里神色淡漠,似早在很久之前就做好了这种觉悟,而这份淡漠又在眼眸转动看向他时被熟悉的温和取代。

    费奥多尔唇边挽起笑意,“既然这个可以,那我们来敲定一下具体计划吧,花言。”

    花言没有拒绝,他应了一声,“好。”

    费奥多尔走到花言身后,微微俯下身,指尖覆上对方握着鼠标的手,引导着对方点开与现状最为靠近的计划方案。

    “首先是降临的方式,唔……如果有“书页”的帮助,您能做到跟让这个平行世界成为跟天空赌场类似的存在吗?让所有人对它的存在习以为常。”

    略有些低哑的熟悉嗓音自耳畔响起,此刻他们距离极近,花言近乎能够感受到洒在耳畔的温热气息,呼吸间也充斥着对方身上宛如西伯利亚雪松林的冷冽香气。

    “嗯……”花言听着对方的话,点头。

    费奥多尔另一只手环过花言,在键盘上轻点,更改了这份计划中的某项。

    “然后是那个平行世界的时间段……每个平行世界的时间段描述方法似乎都不一样,这个平行世界的是‘过去’、‘现在’、‘未来’,这三个时间段背后的含义跟字面意思相同吗?花言?”

    “不……这里有点特殊。”

    花言努力从对方的气息里抽出思绪,他回忆着系统数据库中的具体内容,跟对方描述。

    “如果你想要近乎是没有特殊力量的世界,可以选择‘过去’这个时间段,‘现在’这个时间段那个平行世界的力量体系跟我们相同,而‘未来’是那个世界最为混乱,可以说是濒临毁灭的时间段。”*

    费奥多尔没有打断对方。

    直到这里,听起来还都是跟字面意思相同的解释,像是那个平行世界从还没有发现特殊力量,到发现特殊力量并蔓延开,再到力量失控被吞噬一样。

    但既然花言说有点特殊,那应该还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只听对方接着说道。

    “‘未来’是那个世界的坏结局,‘现在’是那个世界的好结局。”

    “那个平行世界有两种可能?”费奥多尔有些疑惑,“我以为这两个结局会被分为不同的平行世界。”

    “因为世界线会收束吧?”花言也不太明白该怎麽跟对方解释这个世界的特殊,“就是……他们有可以窥探未来并更改的手段,也有能够窥探平行世界的存在,你可以理解为坏结局是通往好结局中的一环。”

    费奥多尔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轻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很有意思。”

    花言忽然警觉,“这个世界排在这里是因为‘过去’时间段的入口中和了‘未来’时间段的入口,如果要进‘未来’时间段的入口,风险很大的。”

    更重要的是——那个世界的“未来”相当恐怖,如果用那个时间段降临在这个世界,他绝对会被这个世界赶出去的。

    “嗯,我只是对他们窥探未来更改未来手段,以及窥探平行世界的存在,感到好奇而已。”费奥多尔安抚了花言,“您觉得时间段入口选‘过去’怎麽样?还是说您更希望选‘现在’?”

    “如果你想试试异能不明显……或者是消失的可能,那可以选‘过去’。”花言给出了建议。

    “好,听您的。”

    费奥多尔敲定了新的细节,他越过花言从抽屉里拿出“书页”。

    “上面起初写的内容我已经换了一种角度让它们生效了,后面续写的话,我会将下一步写在您让那个平行世界降临的时候,确定您成功又不会被排斥出这个世界的结果,剩余的内容……写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交集点,以及最后解除那个世界降临的方式?”

    “后面这些不用麻烦你……”

    花言又想起了系统的自动生成,副本的环节是都固定好的,如果由对方写说不准会出现冲突导致出现什麽特异点,或者是世界崩坏之类的情况。

    “这个平行世界降临的时候会自动为进入的人生成合适的背景、交集点,以及解除方式,就像是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中的——我们的身份一样。”

    “听起来很方便呢。”

    费奥多尔从桌面的笔筒中抽出了一支笔,低头在“书页”上从容不迫地书写下能确保花言成功的内容。

    方便吗?

    花言回想了一下在学院里发生的事,要不是学院线的那些人帮忙,他说不准都身兼数职了,既是校长又是幕后黑手。不过要是除去这几点,那确实挺方便,完全不用动脑编身份。

    “这样如何?”

    费奥多尔的嗓音唤回了花言的思绪,后者循声望去,确认“书页”上的内容没问题后点头。

    并事先提醒,“我生成的背景可能会有些奇怪。”

    费奥多尔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调侃道:“像是您在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中的一样?我们会再次失忆吗?”

    失忆倒不会,就是以他对系统自动生成不靠谱的了解来看,他的背景可能会比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中的更怪,也可能不会,总之皆有可能。

    花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考虑到他复制世界时的夸张特效,他从椅子上起身,远离了满是费奥多尔心血的计算机。

    “那……我开始了。”

    “嗯。”费奥多尔坐在椅子上,桌面放置着“书页”,“如果您感觉自己承受不了的时候,记得要告诉我,我会立即无效“书页”上的内容,方便您中断。”

    花言觉得应该没问题,毕竟系统一直安静无比,没有提出异议。

    为了以防万一,他戳了一下系统。

    [马路牙子,你应该都听见了,能做到吗?]

    系统其实也不太确定,它了解的并不比花言多,它瞅了瞅桌上的“书页”,用力一点并不存在的头。

    【能!】

    实在不行还有“书页”打底,“书页”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如果真的要怪就怪攻略目标好了,怪不到它们头上。

    吸取了上一次给自家宿主挖了坑的错误,系统这次事先询问对方。

    【宿主,‘过去’是指环战副本,守护者会在跟你接触的人里随机抽选确定,你的背景身份也会自动生成最合理的,除此之外,还有什麽想要求的地方吗?】

    花言觉得他没什麽要求了。

    [背景身份稍微正常点,别再给我装多重身份了。]

    【没问题!】

    系统摩拳擦掌开始大展身手。

    这可是它自家宿主和攻略目标共同选择的约会副本,看它努力再助自家宿主一臂之力!

    熟悉的光点再一次自半空中凝聚,不同于上一次的短暂,这一次完美再现了默尔索监狱中的那一幕。

    凝聚成形的书页不断翻动,直到从中脱落飞出,像是自由的星辰散落,它们不断在气流中起舞旋转扩散,白发青年那双容纳了世界所有色彩的眼眸在此刻倒映出无机质的金光,对方伸出手从周围零落的书页中接取了其中一页,犹如悲悯众生的神明在蔓延着死寂的倾塌世界中伸出的垂怜。

    伴随着其他书页坠地变成光点的回归,对方手中接住的那一页也化为七道光点四散而去。

    一股无形的气场骤然绽开,似坠入湖泊的露珠般毫不起眼又带着无法忽视的涟漪。

    系统忽然抽了一口冷气,通过“书页”与自家宿主的异能之间的联系,反向抽取“书页”的力量。

    费奥多尔余光注意到原本放置在桌面的“书页”似乎发生了变化,他视线从花言身上短暂地移开,只见“书页”突然开始自动浮现出淡金色的文本,字迹与花言所实体化给他的书中字迹相同。

    花言敏锐察觉系统抽的那口冷气。

    [出问题了?]

    【没有啦……不是什麽大问题,现在已经好了。】

    系统吞吞吐吐地试图蒙混过关。

    【就是刚刚攻略目标不是为了增加你的成功率固定了结果吗?如果不是“书页”说不准现在真的失败了,所以既然前面借助了“书页”的力量,那后面副本的内容和流程当然也需要依托“书页”,问题不大。】

    真的问题不大吗?

    花言看见费奥多尔桌面上的“书页”已经散成光点一同混进他异能动画里了。

    花言沉思了一秒。

    算了,后面再复制一张给对方好了。

    抽取的那张书页化为的七道流光中有一道停留在他手中,膨胀的光芒比之前要小,最后散去时落在手中的是一枚指环。

    ——彭格列的大空指环。

    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认出了上面的图案,陌生是因为上面的图案只有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花言陡然陷入了沉默。

    旋即瞳孔地震。

    为什麽会是三分之一啊?!

    这东西还能分成三份吗?!

    马路牙子怎麽把人家指环切割了啊——?!

    花言还没来得及倒抽冷气,接受在这个副本里系统吭哧吭哧重新分了人家指环的事实。寂静的房间中忽然响起展开纸张的细微声响,他转头发现费奥多尔手中正拿着外观同样熟悉的指环,以及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件。

    信封外观颇具仪式感地印了意大利mafia组织彭格列的家族徽章,里面的信件是什麽样的内容,花言就不清楚了。

    费奥多尔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轻咳了两声,抵住唇边的笑意,委婉地提醒。

    “花言,您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这说的花言更好奇了。

    他带着探究意味地靠近费奥多尔,后者也没有执意阻拦,相当纵容地将信件交给了他。

    结果这一看,花言觉得费奥多尔说得对,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极其像是诈骗的话术。

    ——“你好,我是意大利mafia组织彭格列十代目的候选者之一。其实我没有死,只是为了躲避其他候选者的追杀而隐忍蛰伏。

    现在时机到了,只要打败其他候选者,以及他们的守护者,我就可以获得十代目首领之位。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只要你戴上雾之指环成为我的雾之守护者,助我登位成功,就给你记一个大功,等我将彭格列势力扩展到全世界后,封你为独一无二的彭格列雾之守护者。”

    花言简直眼前一黑,指环一共有七枚,既然费奥多尔的这里有信件,那其他人估计也有……

    指环和信真的不会被其他人当作骗子的诈骗手段而丢进垃圾桶吗?

    花言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费奥多尔,苍白地辩解。

    “这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的想法……”

    费奥多尔指尖将对方被气流吹散的碎发挽回耳后,轻声笑道。

    “嗯,我相信您。”

    第105章

    港口mafia首领室内光线昏暗,桌子上暖色调的台灯散发着明亮又极具局限性的光,照亮了桌面上呈放的东西,也勉强将房间内的四道身影从黑暗中剥离出轮廓。

    身穿红裙的金发少女跪坐在地毯上用手中的蜡笔写写画画,坐在桌子后的黑发男人表情古怪,而站在桌子前的两道身影一个眼眸里充斥着怒意、一个垂头安静地注视地板。

    森鸥外目光看着桌面上被台灯折射出细微反光的两枚指环,听见的事情过于离奇,连带着让他开口复述都有点匪夷所思,“你们是说……意大利的mafia组织彭格列里,有首领候选人招募守护者,招募到你们头上来了?”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不约而同地点头。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简直是太嚣张了!就算彭格列的规模和能力都比港口mafia要庞大,但这里可不是意大利!暂且不提只是一个候选人而已,还不一定能得到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现在的做派居然就已经开始模仿彭格列初代了,甚至妄图从港口mafia挖人!”

    森鸥外没有接话,他指尖拿起桌面上的信。

    这两封邀请信里面的内容和措辞不仅看起来十分不靠谱,连带着内容也都近乎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在指环和守护者位置上进行了区分,一个是“岚之指环”和“岚之守护者”,另一个是“雷之指环”和“雷之守护者”,透着说不清的敷衍。

    如果只是恶作剧的挑衅又完全没必要把指环也一起送来,指环对于彭格列来说是继承人的信物,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对方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会将指环送给胜率最大的那一方借此换取利益。

    “像是确定我们一定会同意啊……”森鸥外感叹出声,听不出语气。

    他看向面前的两人,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据我所知,彭格列目前明面上只有一位候选人,那一位也已经找齐了守护者。不过考虑到彭格列内部对于继承人的人选产生了分歧,门外顾问选择的人选似乎在东京,所以……邀请你们的会是他,还是完全未知的第三方呢?”

    话音落下,两人都明白了森鸥外的意思。

    中原中也皱眉回忆,“他身边应该有一个很强的幻术师,指环和信不是以常规手段送过来的,当时我正在处理文档,仅起身接杯水的功夫,桌面上就多出了这些。”

    芥川龙之介说出了与中原中也不同的回答,“当时在下看见了一抹光点停留在眼前,下一秒光点扩大变换出了这些东西。”

    中原中也:?

    森鸥外:……

    “听起来是十分熟悉的描述呢。”森鸥外沉默了片刻,确认道:“跟上次的一样吗?”

    芥川龙之介点头。

    森鸥外和中原中也彻底没话说了。

    这一下这两封邀请信里的内容和措辞为什麽会显得如此随意的原因找到了,难怪对方会确定他们一定会同意,这确实没法拒绝。

    上次花言拉他们进学院参与自相残杀游戏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果对方参与了彭格列候选人之间战争,又用与上次同样的方式邀请了他们,等同于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们——有什麽无形的东西发生了他们无法意识到的改变。

    在最后的学级裁判中对方坦然承认过能够利用“书”穿梭各个平行世界,而他们也接触过平行世界近乎相同的自己,如果有谁对他们记忆做了手脚——如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中所发生的一样,那他们又该如何确定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否正常,或者,该如何确定这里是不是他们的世界?

    想要弄清楚答案只能去找花言。

    但偏偏对方的行踪难以捕捉,除非对方自己想出现,否则他们都无法主动找到对方,因此这枚指环是能够接触对方的唯一途径,他们只能答应。

    森鸥外把脸埋进手心,深深发出一声长叹,“没想到有一天我最得力的下属居然要去帮别人夺取其他mafia组织继承人的位置,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发展……”

    “BOSS……”

    中原中也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未说出,只见森鸥外抬起手阻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麻烦你们去当花言的‘岚之守护者’和‘雷之守护者’,看他的想法,帮他得到继承人的位置吧。”

    森鸥外把桌面上的指环推回,十指交叉撑在下巴处,意味深长地看向两人。

    “还有一点,要记得尽可能地用最快速度弄清楚答案。”

    ……

    花言正窝在沙发里尝费奥多尔给他买的绿豆糕,后者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他对中华街的一些糕点颇为喜爱,最近给他准备的下午茶都是这个。

    手边是他上午调制的红茶,虽然他们耗费的时间有点多,导致红茶香味和口感都变淡了一些,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享用。

    一直吃东西也很累,花言从一开始端坐到支着下巴侧躺,原本扎好的头发在来回更换姿势更舒服的动作里松散,如银辉般的长发自沙发上倾泻而下,只余发稍末段缠绕着一节紫罗兰色发带。

    书房的门被人拉开,费奥多尔从中走出,他视线一眼注意到了沙发上的身影。

    “花言?”

    花言假装自己没有满沙发乱滚,他坐起身擦了擦手上沾到的粉,维持住形象后才看向对方,“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嗯。”

    费奥多尔捡起地上的发带,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为对方准备的梳子,给对方重新梳理头发,他语气从容不迫地跟对方说明目前的情况。

    “您做的很完美,没有人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被平行世界所影响,平行世界的力量体系更改了这个世界的异能概念。”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他亲自书写了“书页”,或许他也会以为这个世界从始至终都不存在异能这种东西。

    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产生。

    如果这个世界是“主干”,身为“枝丫”的平行世界能够做到更改“主干”吗?还是说……是因为有了比“主干”更为重要的部分介入,才导致“枝丫”做到了这一点呢?

    费奥多尔给对方梳理发丝的手微顿,下一秒又重新落下。

    由于花言是副本降临的主导者,感受不到力量体系的变化,他听见对方这句话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居然真的可以?”

    “您似乎对您自己的能力有些不太了解。”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

    在对方跟他确认计划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对方对于通过自己能力造成的很多事情发展都不确定——是因为对方实体化没多久的缘故吗?所以在这方面还不熟练?

    “我也是第一次这麽做。”

    花言幽幽瞥了一眼对方,用这种细微的反应告知对方这并不是他的问题。

    费奥多尔感受到对方隐晦的谴责,态度极好地认错,“我知道了,花言,是我的问题。”

    他提起了这个世界的变化,“平行世界覆盖之后,最为明显的是意大利那边以及东京的改变,其他则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个平行世界似乎只着重带来了这两个地方。”

    “毕竟这两个地方也是‘过去’这个时间段里最关键的地方。”

    有人帮忙梳头,花言闲的没事继续吃桌上剩余的绿豆糕。

    费奥多尔知道对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彭格列九代目和门外顾问各自所支持的继承人最初分别在这两个地方,对吗?”

    花言敏锐察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最初”,“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这两个地方了吗?”

    “嗯,九代目所‘支持’的XANXUS,已经带着他所率领的彭格列家族独立特殊暗杀部队“瓦利亚”来这个国家了。”

    费奥多尔说出了他调查到的情报,“他们动作很快,像是已经知道了指环的另外两半在这,也像是知道指环持有者并不好对付。”

    费奥多尔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您选择的其他守护者里有人猜出了您的身份,并泄露了出去,将他们吸引了过来。”

    这比花言想象中的快,不过无伤大雅。

    “你觉得会是谁?”

    “您不知道您其他守护者的身份?”费奥多尔读出了对方这句询问的另一层信息。

    “我不知道。”花言直白地承认了这一点,“这是随机在跟我有接触过的人里抽选的。”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当时不是有流光飞出去了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飞到什麽地方去了?”

    只要知道飞到哪了,不就知道其他人是谁了吗?

    费奥多尔:……

    “花言,流光离您超出一段范围后会变得无法观测。”

    “噢……”

    花言的绝妙点子逝去了。

    费奥多尔察觉到手下青年萎靡下去的气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关系,如果您很好奇,我会尽快帮您调查清楚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相比之下,你如果有什麽想要借助这次世界融合达成的目的,最好尽快行动。”

    有了上一次的副本经验,以及系统数据库的浏览权限,花言已经完全了解副本的结束方式了。

    “如果我们这边的指环都被夺走,平行世界和这个世界就会重新分开。”

    费奥多尔轻轻应了一声,指尖拉紧发带两侧,为对方梳理好头发,将梳子重新放回抽屉。

    花言指尖捏起盘子里最后一小块绿豆糕,纠结了一秒,还是递到了费奥多尔面前当作对方帮他梳头的感谢。

    原本他想着费奥多尔应该对甜食不感兴趣,这样他就能收回来自己吃了,但没想到后者居然低头轻轻咬走了手里的绿豆糕。

    花言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望着对方,思绪在指尖残留着那抹微凉柔软的触感与最后一块绿豆糕之间拉扯。

    费奥多尔捕捉到了花言眼底的那一缕不舍,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我们去中华街吧,花言,我重新给您买。”

    第106章

    一层层橘红的晚霞悬挂在天际,沿海城市一向是能够最直观欣赏到黄昏朦胧感的地方,街道中人来人往,属于中华街独有的氛围在周围光线的下降中逐渐蔓延。

    花言坐早茶餐厅里靠窗的位置,从窗口俯视下面街道中安置的一座小型喷泉,在不断升腾水花的顶部周围,宛如镜面般的池水倒映出天空被火烧云晕染开的色彩,升腾在半空中的水珠落下,在那片澄明的池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显得其中的天空也在晃动。

    他一边等着自己点的餐到齐,一边撑着腮帮子任由视线无意义地在楼下的景物中穿梭。

    虽然一开始跟费奥多尔来这里,是为了买没吃够的绿豆糕当下午茶,但在进入中华街后,他又觉得吃绿豆糕有点太单调。既然来都来了,那当然要吃点好的。

    对方也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按照他今天的口味偏好把他带到了这里,对方似乎对这些吃的不感兴趣,在看他点好餐后起身帮自己去买绿豆糕当夜宵了。

    所以费奥多尔当时果然是看出他只是想客气一下才故意吃的吧?

    花言思绪偏移了一瞬。

    “咔哒。”

    瓷质碗碟碰撞在桌面的细微声响引走了花言的注意,他果断抛下那个问题,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已经上齐的茶点里。

    没人规定早茶不能当下午茶吃,吃多了欧式下午茶,偶尔也要多尝尝中式下午茶。

    花言夹起期待已久的燕窝酥皮蛋挞,确认这份茶点的味道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才开始逐一品尝其他茶点。

    身边似乎有谁坐下跟他共享同一把长椅,花言没有在意,只当是费奥多尔回来了。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压下嘴巴里有点干巴的面点,自然地给将最喜欢的燕窝酥皮蛋挞推到对方面前。

    “这个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谢谢你,花言。”

    耳边响起的声音裹挟着揶揄的笑意,虽然很熟悉,却不是花言预想中的那个人。

    他心底闪过一丝错愕,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本能赶在对方将罪恶之手伸向他的燕窝酥皮蛋挞前将那叠茶点端走。

    花言端着茶点条件反射性起身,视线触及那双鸢色眼眸,其中浮着一层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太宰治假装自己不是故意试探对方的,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麽会是这种反应,“花言?”

    花言:……

    花言已经看穿了对方故意捉弄他的诡计。

    “太宰治。”花言言简意赅地点评对方这种行为,“你多冒昧啊。”

    “唉——”太宰治佯装难过,发出一声失落的气音,“原来花言不是在邀请我?”

    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花言无动于衷地端着最喜欢的茶点重新坐下,“你怎麽会来找我?”

    “真是冷漠的问题呢,花言。”

    太宰治指尖微动,一枚闪烁着微光的指环出现在手中,像是在呈现什麽证据,“我是得到你的‘邀请’才来找你的哦。”

    花言目光落在那枚只有三分之一图案的戒指上,与大空指环不同,守护者所持有的指环形状设计都大体相同,只有在下方的属性图案上有所区分。

    在只有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他有点难以辨认具体,只能通过对方得出答案,“是什麽?”

    “明明是花言先邀请我当你守护者的,现在却连我是什麽都不知道吗?”太宰治找到了可以借题发挥的地方,幽怨指责,“你在信里还说,只要助你登位成功,就封我做彭格列独一无二的‘雨之守护者’呢。”

    花言默然盯着太宰治,对方会来找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当什麽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也对这个不感兴趣,对方分明就是因为送到面前的信和指环察觉到了世界的异样,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麽验证而已。

    他直白地挑明了信中话术,“这只是在‘画大饼’。”

    他终归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资本家模样。

    太宰治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撑着腮帮子笑吟吟地看着对方,“果然,花言,你根本不想当彭格列十代目首领吧?”

    对方信中的邀请十分敷衍,连带着邀请的对象都是谁也不知道。

    如果这些尚且可以用跟那所学院中出现自相残杀游戏情况的类似意外解释,那对方现在坦然又随意的模样则变相证明对方本身也不在意。

    同样的,这也说明这个世界确实发生了一些他们意识不到的变化,并且……不同于上一次情况,这一次的这些变化极有可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是对方有意为之。

    考虑到指环与信出现的方式与上次相同,那麽这个世界发生的异样在什麽地方也很好猜——意大利mafia组织彭格列,甚至说不准与对方共同争夺继承人之位的其他两方也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其实主要是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想上班。”

    为了避免让太宰治以为自己跟对方是同样的人,花言认真地分析,“如果要成为继承人,首先要先去其他两方那边抢戒指。其中一方是看起来很好打,实际上是拿着天才剧本有无限潜力的热血中学生;另一方是看起来就很难打,实际上真的很难打的彭格列独立特殊暗杀部队“瓦利亚”……”

    花言说着又想起了什麽,补充道:“暂且不提现在我们还没碰面,还不知道比赛方式,如果之后碰面,出现了偏心裁判那更麻烦了——他们很恐怖的,会用可怕的规则限制你,比如说让你在眼睛都睁不开的大灯泡下面打擂台,而你的对手有墨镜,你没有。”

    “当然,更重要的是……”

    花言语重心长地对太宰治说道:“你见过森鸥外的发际线吗?他只是港口mafia的首领就已经日日加班、繁忙操劳、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鞠躬尽瘁、死而……好吧,后面没有,总之就是一个港口mafia事情就这麽多了,当意大利mafia组织彭格列首领事情不得更多?”

    万一他拼命赢下指环战了,系统给他整的奖励是保留意大利彭格列家族给他继承怎麽办?那种事情光是想想就很恐怖,花言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

    太宰治从对方说不想工作开始就有点想笑,听到后半句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既然花言你对继承人的位置不感兴趣,那花言你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是什麽呢?”

    开玩笑,花言会说吗?

    他势必不可能再给费奥多尔挖坑。

    于是太宰治只见花言讳莫如深地表示——他有他的原因,自己以后就知道了。

    太宰治有些诧异,“居然是要对我们保密的内容吗?”

    “没错。”

    花言毫不犹豫地点头,点完头似乎是觉得自己将他们拉进了这场指环争夺战,还什麽都不说,有点太蛮不讲理,他给出了解决方案。

    “如果你不想被波及,那可以等其他人来抢指环的时候直接给他们。”

    太宰治:……

    “……花言你说的我们像是凑数的一样随意。”

    对方这句话说的让他更看不出对方做这一切的目的了,对方既不想成为彭格列继承人,又觉得指环争夺战很麻烦,一副不想跟其他人碰面的样子,那对方为什麽要参与进去呢?

    还是说,如果不用这种方式,就没办法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看起来像是对方在以自身为锚点一样。

    既然这样……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果想要世界恢复原状,是不是只能等彭格列选出继承者?”

    花言不置可否地回答,“差不多吧。”

    其实也不用等,只要他们这一方手上的指环都被抢走就能提前迎来结束了,跟当时他在上一个副本一样。

    不过考虑到这样说可能会让太宰治他们为了尽快结束,而反过来抢他们这一方的指环,他不太想出现自己会腹背受敌的情况,所以还是暂且保密好了。

    太宰治没什麽想说的了,他在起身离开前不忘顺走花言桌面上的一块花生糕,顶着后者难以置信的视线,神色自若地告别。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哦,花言。”

    花言艰难咽下嗓子里的面点,有些想指责对方怎麽趁他不备偷吃,但又想到只是区区一块花生糕而已,说了会显得他很小气,于是只在墨镜下用幽怨的视线无声谴责对方。

    太宰治叼着花生糕顺着这家餐厅的红木楼梯拾级而下。

    伴随着夜晚的降临,这一家餐厅的人流也愈发密集,隔着数道身影,他忽然感受到了一抹来自于北国的熟悉寒意,这股气息让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密集的人流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拾级而上——是费奥多尔。

    后者手里似乎抱着什麽,从褐色纸袋的间隙里隐约可以看见花哨的包装纸,对方应该对这些甜腻的点心不感兴趣,因此这些是给谁带的已经不言而喻。

    仿佛是感知到了他的视线,对方忽然侧头朝他望来,紫眸里神色平静,只有眼底略微深一点的阴郁告知着对方心情似乎不太好的事实。

    这种反应让太宰治思绪本能开始分析费奥多尔在这其中扮演着什麽样的角色,思维推论到一半忽然卡住。

    对方所做的事情都历历在目,但是唯独在“共噬”计划开始前——在那条巷子中,对方所说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他记得对方的目的是——想要一个没有……什麽的世界来着?

    记忆中的异常在此刻爆发,太宰治瞬间意识到其实这个世界异常的地方不仅仅只有彭格列,这份异常引起了更多的违和感的诞生。

    他不知怎麽想起了花言在学级裁判中被处刑时的画面——屠龙少年的舞台剧。

    当时的平行世界由于夜晚校园的出现脱离了花言的控制,甚至在不断反向影响白天的学院,更改了规则,也强行让其他未参与那场自相残杀游戏的人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其中,像是某种侵蚀。

    如果将花言现在的行为带入其中,像极了屠龙少年终成龙的故事。

    太宰治抬起脚步想要折返,又在脑海里闪过对方那晚在中华街巷子中对他所说的话时重新变得犹豫。

    他眉头微蹙,视线望着已经看不见那两人人影的方向。

    半晌,还是选择离去。

    花言……

    应该没问题吧……?

    ……

    从意大利到日本所需要的最长时间也不过一天,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路程可能也不会超过两天,但事实却是花言等了近一个星期都没等到“瓦利亚”找上门。

    花言从一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热血战斗,到后面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丢橘子进嘴游戏。

    横滨一片风平浪静的情况让他产生了疑惑。

    难道“瓦利亚”不知道他们的情报?

    不对……如果不知道怎麽会那麽快就出发。

    那难道是“瓦利亚”不知道他们在哪?

    这也不对,他记得“瓦利亚”里的那个幻术师可以准确搜索到目标的位置。

    总该不会是那些人准备把他们放到最后对付,所以先去并盛找沢田纲吉了吧?

    花言骤然陷入了沉思,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就要重操旧业了。

    花言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指尖捞过一旁的斗篷,在系上斗篷的同时不忘复制出墨镜戴上,行动力极高地拉开门准备去商业街刷流浪汉经验。

    花言抬起的脚步还未完全落下,余光忽然注意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费奥多尔抬起眼眸刚好与他对上视线,对方微微歪头,与寻常一样开口。

    “您要出门吗?”

    这让花言不由得思考为什麽对方总是能准确把控住自己出门的时间,跟在门口装了监控一样……

    不对,不会真装了吧?

    花言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凉气,他墨镜下的眼眸悄然往上看了看,又往周围扫了一圈,没发现什麽可疑的地方。

    吸进去的气又悄无声息地吐出,对方应该只是单纯听见了开门声出来看。

    花言安心了,他搬出了以往的说辞,“嗯,去体验生活。”

    费奥多尔明白了,对方原来是因为迟迟没有等到“瓦利亚”上门,所以感到无聊,想去擂钵街发茶泡饭,或是去商业街当流浪汉。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再次抬起看向对方时,唇边挽起一抹极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温和笑意,“我陪您一起?”

    花言:?

    花言:!

    花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他真的要在费奥多尔面前摆碗刷流浪汉经验吗?

    首先,他不歧视任何一样工作,其次,这要是份工作,最后,虽然他可能没怎麽主动去推攻略进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在攻略对象面前当流浪汉。

    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不……不要了吧……”花言吞吞吐吐地试图委婉拒绝,“你不是还有事情没忙完吗?”

    费奥多尔看着门口青年手里揪着斗篷内侧在顾左右而言他,眼底的笑意加深,进一步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想法。

    “我要处理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花言,我只是想了解您平时都在做些什麽。”

    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费奥多尔早已知道对方口中的“体验生活”是在做什麽,因此他会想陪对方出门,是希望对方能够主动告知自己“体验生活”这个词汇背后所干的具体事情,同样也是出自于某种私心,想要尽量避免对方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跟其他人再次接触,产生更多的、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之前就算了,他能理解那时各方对花言的注视,也有他的问题在其中,他错估了花言的性格。

    但现在不同,对方答应了他的邀请,也愿意帮助他。

    更何况,现在情况特殊,拿到指环的人会因此察觉到异样,将目光再次落在花言身上,并试图探寻花言的秘密,从中挖掘真相。

    前几天在中华街,他只是出门给对方买个糕点的功夫,回来就能遇见太宰治从楼上下来,后者来这里做什麽,这个问题无需思考。

    同样的,他不方便主动询问花言跟太宰治聊了什麽——就像是上次在中华街里他目送对方跟太宰治离开时一样。

    他总要给花言一些空间的,否则以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对方大概率会感到不满并开始远离他。

    花言性格敏锐,连带着也很了解自己,就算他旁敲侧击,对方也极有可能察觉到这一点。

    因此,最好的方法是陪对方一起去。

    当然,如果花言有意想要瞒他,他也不会强行干预——就像是对方会顺应果戈里的异能被带走一样。

    费奥多尔感受到对方没有立即回答的迟疑,“您……不希望我陪您吗?”

    “没有。”

    花言压下想要刷流浪汉经验的想法,流浪汉只是一时的爱好,攻略目标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对方都说过希望自己陪着他了,那他如果现在拒绝对方,岂不是有点伤对方心了?

    他宕机立断改变了主意,“你愿意陪着我真是太好了。”

    “没有让您为难就好。”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笑,走到门口披上斗篷与花言一同出门。

    虽然花言答应了对方,但现在要让他立即想一件除了刷流浪汉经验以外的事去干,有点太为难他了。

    花言脚步放的很慢,试图以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费奥多尔也好脾气地没有催促。

    每路过一个路口,花言都要思考下一步该走哪条路。

    流浪汉经验是肯定不能刷了,要不然刷点“茶泡饭之神”……

    花言回想了一下自己阴魂不散追骗子流浪汉喂茶泡饭的事,又将刷点“茶泡饭之神”经验的想法划掉。

    不过提起这个……

    花言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马路牙子,你说我现在再当流浪汉,算不算是骗子流浪汉,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毕竟我有钱了。]

    系统还以为对方要跟自己商量如何跟攻略目标更进一步,没想到就这点事。

    它凝噎了一下才尽职尽责地跟对方讨论。

    【我觉得应该不算,因为宿主您穿的光鲜亮丽,也没有假装残疾,这应该算愿者上鈎。】

    更重要的是,就对方蹲那一整天赚的那点钱,还不如去商业街走一圈,它觉得对方走一圈捡到的钱都比这多。

    花言:……

    怪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系统攻击了一下,错觉吗?

    眼见花言脚步又要踏上同样的方向,费奥多尔觉得,照这样下去,他们一天的时间可能都要花费在路上,他不得不提醒。

    “花言,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三次了哦。”

    “好……”

    花言回过神换了一条路,这次走上了去商业街的路。

    他已经想好要做什麽了,他决定捡自己干过的事中最普通的那一件——当算命仙人版雇佣兵。

    费奥多尔见对方走向商业街,以为对方愿意在他面前袒露那些小癖好了,但没想到对方蹲在花坛边没有拿出碗,而是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费奥多尔难得有些沉默,他陪着对方坐在花坛边,看着后者蹲了近一个小时才有所行动。

    花言像是已经确定了目标,走上前对一名看起来畏畏缩缩的男人说出了听起来有几分像是诱骗的话术。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有些倒霉?无论做什麽事都不顺心?”

    花言目标找的很好,也很一目了然,往后的发展顺理成章。

    费奥多尔明白对方在干什麽了,原来是在当“无所不知的算命先生”。

    好吧,对方愿意在他面前袒露比较正经可靠这一面也很好,他能理解对方想要保持形象的想法。

    这个猜测还未完全在费奥多尔脑海里消失。

    只见花言继续说出了对方身上近期的困境,随后看人收费,拿到了五千日元,又跟反应过来有点后悔的目标拉扯了一下纸币,当然,对方没能拉扯过花言,最后花言握着纸币挥别目标,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地址,随即拉着他重新抬起脚步,看起来要离开这条商业街。

    费奥多尔有些困惑,“花言,接下来要去哪?”

    “去帮雇主……迷途之人解决烦恼。”花言用了好听一点的说法。

    但是费奥多尔还是听出来对方的意思了。

    他沉默许久,怎麽都没想到对方会被其他普通人称作能够更改命运的能力是这麽来的,这有点太朴实无华了。

    不过……他也很欣赏对方的言出必行,毕竟一般人不会因为这点钱就替对方摆平一个困境。

    花言看着纸上的地址思考着该如何去帮自己的“新雇主”,对方说最近总是被小混混勒索。

    按理来说,他胖揍一顿小混混就行了,但是费奥多尔在身边,如果他二话不说找到小混混就上去胖揍会不会显得他很没有素质?是不是应该把小混混丢进局子里比较好?

    可仔细想想费奥多尔都是国际通缉犯了,在这方面应该比他更熟练,也不会在意吧?

    花言对于这个问题有点摇摆不定,犹豫着是该图省事,还是该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

    没等花言做出决定,一道宛如看见了救星的呼唤骤然从身后响起。

    “花……花言先生——!”

    花言下意识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向他冲过来的白色东西是什麽,手腕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传来一阵力道将他拉了过去。

    中岛敦原本看见熟悉的白发身影以为自己要得救了,但是没想到对方不是一个人,走在对方身边的居然不是路人,而是那个擅长操纵人心的“魔人”费奥多尔。

    没等他思考这两人为什麽会在一起,只见那个费奥多尔忽然伸手拉过了花言,导致他原本想往花言身后躲的动作被打乱,一头栽倒在花言身边。

    花言低头看着倒在脚边的白发少年,表示了一下关怀,“你没事吧?”

    “没……”

    中岛敦后半句话被一道听起来格外荡漾的声音盖过。

    “真是可爱的少年,以为自己能够逃掉吗?”

    听见这个声音,中岛敦像是身体过电了一样爬起来,躲在花言……身边的电线杆后面。

    “为……为什麽“瓦利亚”的‘晴之守护者’会是这样的怪人啊!”中岛敦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吐槽。

    “瓦利亚”的“晴之守护者”……

    花言沉默了一秒,有些明白为什麽中岛敦会是这种反应了,如果是强大的敌人倒没什麽,问题是“瓦利亚”的晴守不仅强大,性格还很怪……

    果然被骚扰了吧,太可怜了,中岛敦。

    虽然以中岛敦单纯的性格对上“瓦利亚”的“晴之守护者”路斯利亚,极有可能会出现哪怕交出指环也会被杀的风险,但总比成为目标被追的满大街跑要好。

    而且花言有一件更不理解的事情。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的,如果你不想战斗,只要把指环交给他们就可以了,为什麽……要来找我呢?”

    中岛敦居然这麽信任他吗?

    “唉?原来可以直接给他们吗?”

    中岛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旋即又逐渐反应过来了什麽,手足无措地解释。

    “我的意思是,因为太宰先生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弄丢的话后果很严重,他还说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可以找你……所以我……”

    花言:……

    原来指环是被太宰治当磨刀石了,他还被当保险栓了。

    花言简直要被太宰治气笑了。

    他现在就要绑架中岛敦,让对方知道把中岛敦推到他面前的后果。

    第107章

    中岛敦只觉得眼前白发青年表情变得可怕了起来,直觉让他不动声色地往柱子后面又挪了一点。

    “哎呀呀,找到帮手了吗?”

    一名染着夸张色彩头发的男人出现在三人面前,他穿着一身亮橘毛绒领大衣,戴着一副红边墨镜,浑身上下给人一种会自行发荧光的闪亮感。

    路斯利亚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人,停留在那道白发身影上,摸着下巴,“咦……你难道就是拿着大空指环的人吗?那你身边的这个难道就是你的‘雾之守护者’?”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呢,找了那麽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路斯利亚双手相握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他朝一旁喊道:“玛蒙,你一直没找到的‘雾之守护者’有一位出现了哦~”

    “我听得到。”

    一道古井无波的嗓音响起,半空中出现细微的波纹,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小婴儿凭空出现。

    花言听见这道声音来不及思考为什麽路斯利亚会知道费奥多尔是雾守,也来不及细想那句“一直没找到”是什麽意思。

    他迅速异能复制成“深渊的红发安妮”,想要先躲过这次交锋再说。

    虽然他觉得抢夺指环很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现在就将指环交出去,任由副本以如此之快的速度迎来结束。

    异能尚未准确选定,大片靛色的东西骤然席卷而来。

    身体各处传来一阵阵近乎窒息的束缚感,花言异能把控失衡,一不小心将“瓦利亚”的“雾之守护者”玛蒙拖进了“安妮的房间”。

    两人的身影转眼消失在这片街道,这始料未及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中岛敦用力揉了揉眼睛,来回确认刚刚那个小婴儿斗篷里忽然冒出一大堆靛色触手袭击花言、两人又一块消失的画面,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

    费奥多尔脑海中回放着那短短一秒内发生的事情眉头微蹙,他啃咬着指尖,感受到了幻术师的棘手。

    路斯利亚眨了眨眼睛,视线看向了剩余的费奥多尔,发出疑问,“其实你才是拿着大空指环的那个人?”

    要不然为什麽那个白头发的青年能跟玛蒙一起消失?

    这显然是因为那个白头发的才是雾守,他用幻术覆盖了他们所有人,拉着玛蒙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比拼幻术了。

    费奥多尔:……

    “真是奇怪,这可跟情报中的不相符呢,情报里的明明是白头发戴墨镜的才是拿着大空指环的人……”

    路斯利亚眉头紧皱,他看了看费奥多尔的黑发,不一会儿又恍然大悟。

    “你们互换发色了对吧?真是聪明的做法~”

    难怪玛蒙会一上来直冲那名白发青年而去,对方的对手明明应该是雾守,这绝对是已经识破这两人的诡计了。

    该说不愧是幻术师吗?在这方面的相当细心呢。

    “既然玛蒙已经开始干活了,那我也开始吧~”

    路斯利亚摆出战斗的姿势,抬起脚步瞬间逼近两人,挥出的拳头还未完全击中目标,熟悉的身影再次凭空出现。

    原本勒在白发青年身上的靛色触手变成了一圈圈雪白的卷筒纸,赤红的光芒附着在花言表面,脆弱的卷筒纸瞬间化为零碎的碎屑,惯性所带来的冲击让玛蒙没能稳住半空中的身形,被迫往后倒去,刚好进入路斯利亚的挥拳路线。

    这一幕实在是太猝不及防,哪怕路斯利亚收拳及时,拳风也不可避免地刮到了那抹黑色的小小身影。

    “唔呃……”

    刚出异能空间,还在思考那究竟是不是幻术的玛蒙没反应过来被那道拳风裹挟着摔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影在地上弹了两圈,又重新浮起,质问对方。

    “路斯利亚,你在干什麽?”

    “抱歉啦~玛蒙,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路斯利亚解释道:“因为你们幻术师不是一向会比很久吗?这次为什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他不一定是幻术师,我只是看他气息有些奇怪,又似乎想要带着同伴逃跑,为了避免失去这一次好机会才率先阻止了他而已。”

    玛蒙声音毫无波澜,“你刚刚打我的那一下,要记得把我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打进我卡里。”

    路斯利亚抱怨道:“玛蒙,你真是的,人家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花言刚刚被玛蒙的幻术糊脸,拖进异能空间他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触手其实是卫生纸,转而更换异能,用重力崩开了束缚。

    费奥多尔伸手摘下搭在对方头上的卫生纸,视线触及对方脖颈上颜色稍深的勒痕,“花言,您还好吗?”

    “还好。”花言努力展现自己可靠的一面。

    实际上并不算太好,玛蒙勒的他那一下像是想要把他勒晕似的,害得他现在身上还在隐隐作痛。

    花言抬起眼眸看向还在商量赔偿的两人,虽然那两人看起来没有在意他们这边,但花言知道如果他们有所动作,那两人就会卷土重来。

    刚刚是被偷袭了才失手,现在他势必要将失去的都夺回来!

    一层赤红的浅光蔓延在花言身体表面,重力重新覆盖,朝那道浮在半空中的黑色身影冲了过去。

    路斯利亚察觉到花言的靠近,他拦在花言的必经之路上挥拳想要阻止对方,但被后者以一个差几毫米的侧身躲了过去,如此刁钻的距离和角度让路斯利亚愣了一秒才回头看向玛蒙。

    “小心……”

    花言抬腿踢向半空中的身形,意料之中的踢了个空,在半空中的腿划出一道弧线收回。

    他看着出现在另一边的小婴儿,思考要不要换个更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异能。

    费奥多尔看见这一幕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眼里,对方的攻击落点从一开始就空无一人。

    “花言。”

    费奥多尔喊了一声白发青年的名字,无需多言,后者在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花言再次踢向自己视野中敌人的位置,近乎是在费奥多尔嗓音响起的同时,按照对方的提醒,借助重力在瞬息旋身更改了方向。

    “后面。”

    重力在击中目标的同时附加,成功将对方踢飞了出去,报了被偷袭之仇。

    命中实体的感觉反馈上脑海,花言有些难以置信,并不是难以置信费奥多尔会知道玛蒙的位置,而是在难以置信自己反应居然能那麽快。

    在刚刚费奥多尔喊他名字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为什麽路斯利亚会知道费奥多尔是雾守,也明白了那句“一直没找到”是什麽意思。

    按照之前副本来看,他们被副本同化是会进行平衡的,比如说在没有异能的世界——身上的异能会消失,在有“才能”存在的世界——会被附加上“才能”,现在被新副本同化异能消失后当然也会有新的能力取代。

    这个副本的主线是指环争夺战,因此他们的能力应该是按照其他两方中与自己映射的守护者来平衡的。

    他很清楚费奥多尔不会幻术,但对方身为雾守,当然也会有不输于其他两方雾守的能力——比如说能够看破幻术,或是屏蔽幻术之类的。

    再加上路斯利亚能一眼看出费奥多尔雾守的身份,对方这份屏蔽幻术的能力极有可能还带有一定范围。

    而同样的,玛蒙的“粘写”能够确定人或物体的具体方向,通过这份能力,路斯利亚他们八成已经知道其他人的位置了,正因为只有他和费奥多尔迟迟没有找到,才会如此肯定地确定他身边的费奥多尔是雾守。

    但是,他没想到副本的平衡里居然还包括提升他的战斗能力,难道这就是正统热血番的氛围吗?

    好难得的体验,仿佛回到了他还不是打工皇帝——还是中二热血少年的时候。

    好!天时地利人和!是时候大战一场了!

    花言双手握紧,身上红光骤然浓郁。

    路斯利亚看着花言脚下因刚刚用重力强行扭转身体而龟裂开一圈的地面,再看向被对方正面命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的黑色身影,他惊恐地捧着脸,发出充斥着担忧的夸张叫声。

    “玛蒙?!”

    “唔……呃……”

    玛蒙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路斯利亚跑到玛蒙身边蹲下身刚想伸手去扶,后者又自己重新浮了起来。

    “我没事。”玛蒙声音仍旧平稳,细听才能听出那缕不甚明显的喘息。

    路斯利亚见状松了口气,“讨厌,吓我一跳,玛蒙。”

    他回头望向白发青年身上附着的红光,以及脚下龟裂的地面,又想起对方躲开他攻击时近乎是巧合的情况,喃喃自语。

    “不过,还真是惊人呢,他真的不是幻术师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他拿着大空指环,那就让BOSS来亲自对付好了。”

    玛蒙回头看向刚刚出言提醒那名白发青年的黑发青年。

    路斯利亚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他的目光落在站在柱子旁边的白发少年身上,“也是呢,我们只要拿到雾之指环和晴之指环就好了。”

    在场其他三人都意识到了这两人的想法,手感火热的花言率先出击,他用力踏过地面,凭借着惯性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冲向两人,试图先解决能够击中实体的路斯利亚,没解决也不要紧,他可以从对方身上借力攻击玛蒙。

    一次打两个,只要能让这两人分不出心思去对付其他人就是他赢了。

    但令花言万万没想到是——

    他还没踢到路斯利亚,一道刺耳又尖锐的哨声不知道从哪响起,近乎刺穿在场所有人耳膜。

    “请住手!”

    两道清冷又相同到近乎是双重奏的声音紧随其后。

    花言注意力被打乱,路斯利亚抓住了这个间隙下腰躲过了花言的攻击,并与后者重新拉开距离。

    在场五人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两道只有服饰上有一点区分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们披着粉色头发,带着奇怪的眼罩,脖子上挂着像是裁判一样的口哨。

    “久等了,这次的指环争夺战由我们担任裁判,我们是直属于第九代的切尔贝洛机关,在这次的指环争夺战中,可以把我们的决定当成第九代的决定。”

    粉发女人手中举起一张印着死气之炎的敕令。*

    “由于这一次指环争夺战情况特殊,请各位明天晚上八点于东京并盛中学集合,这场争夺战规则详情将会在那个时候公布,不来者会被视为失去资格,并没收指环,在此之前三方间发生任何斗争都会被视为违规,同样没收指环。”

    花言瞳孔地震。

    出现了,会偏心的恐怖裁判!

    第108章

    花言听着对方说出的熟悉又陌生的话语有些沉默。

    他想起原本指环争夺战一对一形式的比拼,也不知道现在指环分成了三份,有了三方候选人,切尔贝洛机关的这两裁判会怎麽制定比赛方式。

    该不会还按照原来的方式吧?变成三人一起打,拿到完整戒指的获胜?

    还是她们会把他们也当作给沢田纲吉几人的试炼,安排个车轮战?

    无论是哪种方式听起来都很恐怖。

    总觉得这场指环争夺战会变得很麻烦。

    不过既然拿着敕令的裁判这样说,那现在这场战斗当然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听起来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呢~”

    路斯利亚在离开前不忘朝中岛敦抛出一个飞吻,“我在东京并盛等你哦~”

    看得后者打了个恶寒,直到那两人离开才从心有余悸地走到花言面前鞠躬感谢。

    “谢谢你,花言先生。”

    事已至此,中岛敦知道自己又被前辈捉弄了,他欲哭无泪地狠狠再次鞠躬道歉。

    “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

    “是这样的,中岛敦。”

    花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燃烧的力量是用生命力换的,所以我每一次出手都等同于在缩减我的寿命,刚刚那一下让我年龄至少缩减了五年。”

    中岛敦愣在原地,旋即瞳孔地震,“什……什麽?!”

    居然还有这种事?!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像是骗人的谎话,但刚刚发生的情况也同样很让人难以理解,更何况太宰先生对他说过——花言先生是一个强大温柔又无私的人,也跟他说了在学级裁判中对方会选择拉所有人同归于尽背后的难言之隐。

    因此对方绝对不会骗他的,也没必要在这里骗他。

    对方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

    如此强大的能力如果是用寿命换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中岛敦脸上的表情更愧疚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我、我……”

    花言脸上挂起一抹像是看后辈一样无私的笑容,宽慰对方,“不用太过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用一种悠远的目光看向远方,似无心般呢喃,“如果我以后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这份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再加上心底的愧疚,让中岛敦忽略了对方身侧“魔人”的可怕,也完全忘记了这两人为什麽会在一起的问题。

    嘴比思维更快做出承诺,“我一定会帮的!”

    达成目的的花言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了许多,他趁机摸了一把对方柔软的白发——虽然他也有白毛,但谁会嫌白毛多呢?

    他一开始是想直接绑架中岛敦给太宰治一个教训的,但他又想到现在就绑架对方有点太早了,也有点麻烦。不如现在趁对方好骗,先骗个承诺出来,方便他后面随时约对方出来进行绑架。

    “谢谢你。”

    “不不不,是我该谢谢你。”

    被这句感谢安慰又鼓励到的中岛敦连忙摇头,他试探着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花言先生,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喊我我。”

    花言温和地挥手,看中岛敦的视线带着怜爱的意味,“嗯,再见。”

    直到中岛敦消失在视野里,花言唇边的弧度都没有消散。

    他心情极好地拉起身侧费奥多尔的手,一边继续去完成“委托”,一边跟对方感叹,“他说谢谢呢,真单纯。”

    旁观了全程的费奥多尔当然能看出花言说的话全都是谎话,他也能大致猜到对方需要中岛敦做什麽,赞同地点头,“确实是令人意外的性格。”

    注意到对方掏出白纸看上面记录的地址,费奥多尔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还不忘继续完成“委托”,忽然觉得对方其实不用那麽言出必行也可以。

    他目光看向一旁的药店,为了让对方能够放开手脚以最高效率结束“委托”,他思索着开口。

    “花言,我在这里等您。”

    意外之喜!

    花言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手感火热胖揍小混混,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

    他果断地点头,连“为什麽”都没问。

    “好,我尽量快点回来。”

    没有了形象包袱,花言飞速赶到地址上面记录的位置,排查这处公园会出没的小混混团夥,原本他还在想这些小混混团夥会不会只有晚上才出来,但没想到他死去的幸运又复活了,让他白天也能遇见。

    为了以防被“雇主”骗,或者是认错人伤及无辜,他来回比对了外表,又走上前使用了钓鱼执法的小手段,确保万无一失才开始动手。

    跟“瓦利亚”那两人比起来,这些小混混简直太弱了,不到十分钟花言就让他们改过自新痛哭流涕,保证会把勒索的钱都还回去并且不再干坏事。

    完成“委托”的花言一身轻松地回到了费奥多尔身边,那句“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的话还没说出口,视线先一步看见了对方手中提着的塑料袋。

    “这是……什麽?”

    朴素简约的外观不太像是甜点。

    费奥多尔打开了塑料袋方便对方观察,“药膏。”

    花言从那支药的外观看出了功效,虽然当时他不小心拖玛蒙进了异能空间,短暂离开了对方身边,但他反应已经很快了,路斯利亚应该没能攻击到对方,对方身上也没有脏的地方,或者是受伤的痕迹……

    所以……

    花言想起对方一天到晚坐在计算机面前的忙碌模样,沉吟半晌,“你腱鞘炎犯了吗?”

    没想到对方也会有这种小毛病,考虑到对方身体似乎确实不太好,也是一副易碎的病弱模样,会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导致患上腱鞘炎也很正常。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给您的。”

    花言:……

    花言沉默地盯着里面袋子里躺着的药膏,不知怎麽脑海里开始浮现对方在选择这个世界前,问他会不会给他造成危险的那一幕。

    他那时相当自信地回答不会,然后现在就负伤了……

    不对,这应该也不算负伤,连皮都没破,顶多是一时不查被偷袭,所以也应该不算被打脸。

    花言说服了自己,“不用,我都没受伤。”

    费奥多尔无言地握住对方手腕,将衣袖往上挽起,露出手腕深处的勒痕。

    花言觉得费奥多尔虽然什麽都没说,但在抬眼看向他时,又好像什麽都说了。

    “……我知道了,晚上睡觉前会涂的。”

    毕竟这是对方特意给自己买的药,再拒绝就有点像是辜负对方心意了。

    花言抬头看了眼天际,“晚上吃寿喜锅怎麽样?”

    寿喜锅在现在这种没有完全入冬又隐约有了入冬氛围的时候吃最好。

    费奥多尔对于吃这方面没什麽要求,他同意了花言的提议。

    窗外夜幕沉沉,周围用餐的客人人来人往,寿喜锅内咕噜噜冒着气泡,水雾氤氲。

    吃饱的花言心满意足地擦拭着嘴角与费奥多尔一同走向回家的方向。

    两人回到据点,一个习惯性地进入书房处理工作,另一个轻车熟路地拿出睡衣走进浴室。

    花言洗掉身上在寿喜锅店里沾到的气味,擦干身上的水珠,在穿上睡衣前,顺带借助镜子涂了一下费奥多尔给他买的药,通常这种药膏都有几分刺鼻,不过对方买的似乎不太一样,气味比较温和,连带着抹在皮肤上也只剩下清清凉凉的感觉。

    当时玛蒙似乎只想用这个幻术将他勒晕,所以勒痕大部分只散布在上半身,唯一的问题只有背上不太好上药,花言几次尝试险些把自己扭抽筋。

    其实如果都不上药还好,现在一部分上药了另一部分上不到,让花言产生了一种皮肤到时候会出现色差的恐怖猜想。

    这种情况似乎需要求助一下其他人。

    花言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费奥多尔有没有空,如果对方没空的话,只能找一下擅长这方面的“与谢野晶子”了。

    他穿上睡衣,打开浴室门准备去书房门口看一下对方忙不忙,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在书房,而是在客厅,走过拐角刚好与对方对上视线。

    花言缓缓眨了眨眼睛,“你有空吗?”

    “嗯。”费奥多尔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那支药膏上,明白了对方想让他做的事,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语气温和,“您过来吧。”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

    “麻烦你了。”

    花言心安理得地将手中的药交给了对方,他坐在对方身侧,背对对方解开了睡衣的纽扣。

    简约的纯色睡衣顺着白发青年的肩头滑落,露出因常年未见光而近乎显得苍白的皮肤,披散着的雪白长发被对方自觉顺到身前,原本光洁白皙的背脊此刻散布着大片刺眼的深色勒痕。

    费奥多尔垂下眼眸,指尖沾上白色的药膏触碰上那片不和谐的色彩。

    微凉的指尖触及温热的皮肤,引得后者身体本能微颤。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与气息在看不见的地方蔓延,指腹裹挟着药膏划过的局域不断向神经末梢传导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与有什麽异物附着在皮肤上的不适。

    花言不知怎麽有点后悔了,他想到如果只是怕出现色差,那自己其实完全可以把之前抹了药的地方也擦掉。

    “那个……”花言压下心底略有些怪异的感觉,试图及时更改错误,“要不然还是不抹了吧?”

    费奥多尔动作微顿,“是我弄疼您了吗?”

    “没有……”花言有些不知道怎麽跟对方解释,最终只能小声抱怨,“你手有点冰。”

    费奥多尔听见对方似曾相识的抱怨,觉得这一次大概不能都怪他,“但是……花言,以现在的季节温度,药对您而言应该也是冰的。”

    好像也有道理。

    花言安静了下去。

    费奥多尔没等到对方的回答,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指尖在对方背脊上抹开白色的药膏,药膏伴随着指腹的滑动很快化为透明,手下的青年不自觉地又往前挪了一点,像是想要躲避他的触碰。

    他不得不伸手按在对方肩头,阻止对方的动作,“花言,您再挪下去就要掉下沙发了。”

    花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他绞尽脑汁想要想到一个更好的理由,结果却又搜刮出了一个抽象话题,比如说什麽“再晚两秒这点痕迹将要消失了,你得快点啊”之类的。

    苦思冥想,只想出这句话的花言有点悲从中来,决定干脆直白出击算了,“我觉得这点痕迹可能没必要上药,说不准一觉醒来就能消失了。”

    费奥多尔从指下感受到的轻颤与对方细微躲避反应里,明白了对方会接二连三想要结束这个过程的原因。

    对方身体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敏感。

    “如果明天没能消失呢?”

    “那明天晚上再……唔……”

    花言后半句话被对方指尖顺着他背脊线往下涂抹开药膏的动作打断,他轻吸了一口冷气,才续上没说完的话。

    “……看情况上药好了。”

    “可是明天晚上不是还要去东京并盛吗?”

    费奥多尔验证了猜想,他语气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上了一缕愉悦。

    提起这个,花言倒是想起了之前一直颇为在意的问题,“指环争夺战之前都是一对一的形式,现在多出了一方,你说现在……他们不会开个守擂台式的车轮战吧?”

    费奥多尔觉得不会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果之前是一对一的形式,那现在情况不同,确实可能发生改变。

    他沉吟着开口,“您其实不该对中岛敦说可以把指环直接交出去的。”

    花言微愣,“你也想用这个锻炼他?”

    指环争夺战是什麽抛光机吗?都想借这个机会磨一下。

    “不是。”

    费奥多尔嗓音轻缓,说明了缘由,“您还记得“瓦利亚”知道您拿着大空指环的事吗?”

    “记得。”花言现在注意力有点难以集中,导致思维也很难运转,只顺着对方的话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这份情报应该是港口mafia卖给彭格列的,然后传递到了“瓦利亚”手中。港口mafia里有您的守护者,是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他们映射的是‘岚’与‘雷’,森鸥外会因此知道您拿着大空指环并不奇怪。”

    费奥多尔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他人在拿到指环的时候应该都察觉到了世界的异样,也会下意识认为指环关乎真相,因此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寻真相,也会自发守住指环,帮您分担另外两方的注意,这样您的压力会小很多。”

    似乎是意识到对方有些安静得过分,以为对方是感到了懊恼,他安慰着,“不过……也没关系,哪怕中岛敦将您说的话告诉了其他人,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您不想牵扯到中岛敦。”

    花言听出了对方想要为他分解压力的想法,也隐约明白了对方在这方面持有的态度。

    在听见对方安慰时,他愈发沉默。

    半晌,他略有些艰难地告诉对方,“其实……太宰治之前在中华街找我的时候,我也跟他说过这句话……”

    费奥多尔:……

    花言察觉到费奥多尔的沉默,连带着对方指尖也停留在他腰后似僵住般没有动作,由于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只能主动试探,“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不……没有。”费奥多尔反应过来重新在指尖挤上药膏,涂抹上最后一片、也是最靠近下方的局域,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会给您造成危险。”

    花言:……

    怎麽又提他的丢人事。

    花言不得不强调,“我早就知道那是幻术了,只是不小心被偷袭了,没反应过来而已!”

    “嗯,我相信您。”

    费奥多尔温和地安抚了对方,他指尖擦过对方腰际,上面沾着的药与对方自己涂抹的那一部分相连。

    敏感处再次被猝不及防地触碰,花言没能压住唇边溢出的那一声气音,在感知到对方已经结束似的抬起手时,他迅速穿回了睡衣,头也不回地准备蹿回卧室。

    在起身的前一秒又想起还没感谢对方,于是添上一句,“谢谢。”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对方白色发丝间冒出的那一点通红耳尖,忽然喊住了对方,“花言。”

    被喊了名字的青年下意识回头,费奥多尔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那双色泽靡丽的眼眸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又很快移开的反应。

    他唇边笑意加深,柔声开口,“晚安。”

    花言在点头回应的同时,重新抬起脚步快步走向卧室。

    “晚安。”

    第109章

    东京面积比横滨要大许多,其繁华程度也不可比拟。

    上次花言跟弗朗西斯来这里时间比较紧,有许多感兴趣的小吃都没空品尝,现在趁这个机会,花言拉着费奥多尔将那些东西都尝了个遍。

    直到夜幕浮现星河,临近规定时间,两人的身影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学校门口。

    夜晚的学校没有白日的生机与活跃,只留一副死气沉沉的寂静模样,道路两边栽种的树木融在黑暗中,借助微弱的星光勉强识别出轮廓。

    在一片黑暗无声中,只有操场的位置透出隐隐约约的光源。

    花言手里提着几个纸袋,里面装满了他想要留到晚上再吃的甜食,他墨镜下的眼眸扫过这一所被夜幕包裹的学校,拉起费奥多尔朝唯一散发着光源的操场走去。

    从校门口走到操场还需要一点时间,在这点时间里他不忘从中掏出一盒水信玄饼边走边吃。

    费奥多尔正在观察这所学院的地形,注意到身侧白发青年的动作,有些诧异于对方现在居然还能吃得下。

    这让他视线不由得下移落在对方仍旧平坦的腹部,也不知道对方是怎麽做到的看起来跟什麽都没吃一样的。

    费奥多尔回忆了一下花言今天的食物摄入量,顾及到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还是提醒道。

    “花言,如果吃的太饱,一会儿剧烈运动的时候会不舒服。”

    花言应了一声,“我会努力不吐掉的。”

    毕竟吐掉有点太浪费了,这盒水信玄饼好贵呢,要两千块。

    费奥多尔:……

    ……他不是指这个。

    在花言吃掉最后一个水信玄饼的那一刻,操场也随之映入眼帘,他已然做好面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还是准备少了。

    只见被探照灯照亮的操场中已经汇聚了三方身影,一方是以XANXUS为首的“瓦利亚”,另一方是以沢田纲吉为首的众人,最后剩余的一方只站着四道熟悉的身影,由于背对着的姿势,花言仅能从背影来勉强判断那四人应该是太宰治、中岛敦,以及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

    老实说,花言有些意外,意外于他们的出现。

    当时切尔贝洛机关的两人传达集合信息的时候,在场的人只有“瓦利亚”那两人以及他、费奥多尔和中岛敦。

    “瓦利亚”那两人一定会把信息传递回去。

    又或者是“瓦利亚”其实兵分两路,一路来了并盛找沢田纲吉他们,另一路在横滨找他们,而切尔贝洛机关的两人说不准早已在并盛将信息传达给了沢田纲吉一方与“瓦利亚”,又在横滨蹲守到自己出现才通知了自己。

    因此其他两方会到齐并不奇怪,可自己没有告诉自己这边的其他人要集合的信息,太宰治他们是怎麽知道要来这里集合的?

    切尔贝洛机关的两人绝对不会将这个集合信息传递给他的其他守护者,她们只会认为向自己的守护者传递信息是他的责任。

    那是中岛敦说的吗?然后太宰治通知了中原中也他们?

    他本来以为太宰治他们对指环争夺战不感兴趣呢。

    还是如昨晚费奥多尔所说的那样,他们会来是想弄清楚世界变化的真相?又或者是太宰治意识到了把中岛敦放到他面前的风险,所以亲自来了?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操场中的众人闻声望来,太宰治四人也不例外,在看见后者的模样时,花言脑海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太宰治选择性忽略了花言身边的费奥多尔,仅对花言热情挥手,“花言,这边~”

    花言有些不太想过去,他看着四人眼前如出一辙的墨镜,难得有点想摘下自己墨镜、假装不认识那四人的冲动。

    但对方已经喊了他的名字,周围的视线又实在是太过具有存在感,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你们在干什麽呢……?”

    为什麽都在大晚上戴着墨镜?

    本来他因为七彩眼睛不得不在大晚上戴墨镜就够怪异了,现在好了,他们都戴着墨镜,其他两方该不会以为戴墨镜是他们这一方的某种怪癖吧?

    “花言,你有点太明知故问了哦。”太宰治指尖拉下墨镜,幽幽盯着对方,发出指责,“我们当然是来参加指环争夺战的,说起来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们还有这回事,如果不是敦,我们说不准都要因为没到场而被算作淘汰呢。”

    花言假装没有听见对方后半句指责,而且他问的也不是这个。

    “……我是在问你们为什麽都戴着墨镜。”

    “噢……这个啊。”太宰治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煞有介事地说明,“这当然是为了以防出现那种在眼睛都睁不开的大灯泡下打擂台,而对手有墨镜,我们没有,只能被动挨打的情况。”

    站着太宰治身边的其他三人纷纷点头,表示这一次对方没有骗人。

    花言:……

    花言已经听见沢田纲吉那边传来的悉悉索索议论声了。

    “什麽?居然还会出现那种情况吗?!”

    这道充满了活力与斗志的声音显然是沢田纲吉的“晴之守护者”笹川了平。

    “也不是没可能呢,毕竟其他两边不是都有人戴着墨镜吗?”

    这道声音透着爽朗,显然是沢田纲吉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

    “十代目,我们也准备一下墨镜吧?”

    这道满是担忧的声音是沢田纲吉的“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

    “唉?啊……但是现在不是还没……”

    沢田纲吉的话还没说完,被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取代。

    身为沢田纲吉家庭教师的里包恩展现了可靠一面。

    “嗯……这一次是从未出现过的场面呢,会有那种情况发生也不是不可能……来,我把我的墨镜借给你们吧。”

    花言眼睁睁地看着沢田纲吉几人在里包恩的慷慨资助下都戴上了墨镜。

    不是……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场面变得像是在一本正经地搞笑了一样啊!

    花言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中,无力地说道:“那只是我在跟太宰强调这两裁判一点也不公平时举的例子,你们为什麽要在大晚上戴墨镜啊,不觉得很怪吗?”

    “花言,你这句话把自己也吐槽进去了哦。”太宰治好心提醒。

    花言:……

    好丢人,好想回去。

    如果太宰治是想用这种手段逼迫他失去参赛资格,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指环争夺战,让世界恢复正常,那对方成功了。

    花言脚步一转,打算营造出一种从容不迫又高深莫测的气息离开这个地方,用这种不屑于参与斗争的姿态掩盖自己是被尴尬跑的事实。

    “哇呜,好多人,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吗?该不会我是最后一个来的吧——难道我迟到了?让我看看,哇,居然就差一秒钟唉!嗯嗯,现在正好八点……”

    一道熟悉的嗓音伴随着白色的身影的出现在这片空间响起,喋喋不休的话语直接打破了原本紧张凝固的氛围,将整个操场都变得吵闹了起来。

    果戈里不偏不倚地出现在花言身后,刚好挡住了后者的路,也让后者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在对方身上。

    宛如踩到了会叫的橡皮鸭,果戈里高兴地环住花言,“花言你好热情哦~是太久没见也想我了吗?那麽——提问!猜猜我这段时间去哪了?提示,天空赌场……诶呀!一不小心把答案当作提示说出来了!”

    果戈里惊慌失措地捂了一下嘴巴,旋即又兴高采烈地重新开口。

    “没想到你会邀请我当你的‘云之守护者’呢,真意外~!不过,说起来为什麽除了陀思君你们都戴着墨镜?”

    说着果戈里渐渐陷入思索,没等花言开口让对方放开自己,果戈里像是已经明白了答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知道了!是类似于队服一样的东西?!没想到花言你会将这个作为我们队伍的标志呢——听起来好有意思,所以有准备我的吗?还是其实要自带?可恶,我好像没有买墨镜……明天应该也可以吧?毕竟陀思君也没有——所以为什麽陀思君会没有呢?难道是被你们孤立了吗?真看不出来呢——!我以为你很喜欢陀思君的,没想到你喜欢的原来是太宰他们?”

    花言的表情从嫌对方吵的聒噪到后面的惊恐,连要扒开对方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都忘了,“果戈里!你怎麽凭空污人清白?!”

    谁用墨镜当队伍标志了?!谁孤立费奥多尔了?!谁喜欢太宰他们了?!

    这是在诽谤!有人诽谤他啊!

    花言有一种像是走在路上被洒水车洒了一身水,洒水车却放着生日快乐歌开远了,独留他在原地,还被路过的行人提醒“同学,这里不让洗澡”一样的无力。

    费奥多尔的视线落在果戈里环住花言脖颈的手臂上,又上移看向后者脸上仿佛失去色彩了一样的绝望表情。

    言简意赅地提醒,“果戈里,请您松开手。”

    费奥多尔的语气十分平静,像只是在单纯提醒。

    但对于果戈里来说,对方会因此特意提醒他松手本身就是一件异常的举动,更别提对方甚至还在知道他会因收到指环和信而对现在这个世界产生怀疑的情况下,通知他要在八点前到东京并盛的这座学校参加什麽指环争夺战。

    他的目光在费奥多尔与花言之间徘徊,后者身上的气息与费奥多尔如出一辙。

    果戈里松开手,没有再继续说些什麽,仅笑吟吟地看着费奥多尔为花言整理被他弄乱的衣领。

    至此,这处操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真是惊人……”

    路斯利亚喃喃自语。

    站在对方身边同为“瓦利亚”一员的“岚之守护者”贝尔赞同。

    “第一次看见这麽吵闹的云守,我还以为云守都是不合群的,就像那边那家夥的一样。”

    他说着微微偏头,一头遮住眼睛的金发伴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示意别人看向另一边远离所有人倚靠在柱子边的黑发少年。

    后者似乎是觉得聒噪与无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后起身像是想要离开。

    好不容易把自家师弟云守劝来的迪诺见状当即上前试图挽留,并不由得开始暗中祈祷切尔贝洛机关的人赶紧出现。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作用了,一道沉冷的女声响起。

    “既然已经都到齐了,那麽是时候宣布本次指环争夺战的规则了。”

    两道粉发身影出现在操场外围树下的阴影中。

    “经过严肃讨论,本次指环争夺战的方式不限,但是——本场指环争夺战范围仅限于并盛町,也不得卷入无关人士,本场指环争夺战限时一周,一周后手中指环最多的一方将会成为继承人。以上,违反任意一条规则者将视为违规,并没收指环。”

    花言:……

    好简单粗暴的规则,像是大型擂台混战。

    不,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是大型擂台混战,对于另外两方来说,是表现信任与默契的团队合作。

    正好一个优秀团队需要的东西他们都没有。

    甚至这里还有个蠢蠢欲动准备给自家人一刀的“吵闹流云”。

    “那麽……”

    那两道粉发身影缓缓后退,后半句话在即将融进黑暗的前一秒落下。

    “象征着彭格列继承人之位的指环争夺战,现在开始。”

    近乎是在最后一个音落地的同时,两道颜色偏红的金色光芒裹挟着淩厉的气势朝花言与沢田纲吉瞬间袭来。

    花言势必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手中浮现出一块浅金色的小方块,方块在抬手时扩大,利用不受任何物理定律影响的亚空间挡住了对方的火焰。

    另一边传来里包恩催促沢田纲吉的声音。

    “你被强化了,快上!”

    以此为开端,整个场面瞬间变得混乱,刀光闪烁间混杂着炸弹爆炸时的火光,锐器破空声响与炸弹轰鸣声里,时不时响起几声乱七八糟的零碎话语。

    “oi——!你们之中谁拿着‘雨之指环’?!”

    “破坏校园,咬杀!”

    “嘻嘻嘻,居然躲开了吗?”

    “极限——!”

    “哇呜!好热闹的场面!”

    “太宰先生——!”

    “……”

    费奥多尔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侧头看了一眼身边似打空气般你来我往的深蓝发少女与裹着黑色斗篷的小婴儿,又看向一旁手里浮着方块不断回击的花言,最后在观察战局时无意间与准备开溜的太宰治对视。

    而后,微微一笑,在太宰治冒出的不祥预感里开口。

    “太宰君,您身为雨守要去哪儿?”

    听见这句话原本正在跟同为雨守山本武战斗的斯库瓦罗当即挥剑斩出一道剑气袭向太宰治,后者在侧身躲过的同时,试图回击。

    “你还说我呢,你身为雾守不是也在这里看戏吗?”

    但是这句话下去却无人在意,玛蒙早在之前就确认费奥多尔似乎不会幻术也免疫幻术,相比之下还是先解决眼前同为幻术师的少女比较重要。而被玛蒙纠缠的库洛姆也分不出心去对付其他人。

    因此阴差阳错之下,除了偶尔会有人在百忙之中发现有个看戏的而随手丢出一刀、或是开出一枪以外,根本没有人会专门攻击费奥多尔,更别提花言还时不时分心保护一下费奥多尔,用亚空间挡住了外界所有的攻击。

    太宰治看清局势后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总觉得这场指环争夺战跟他想象中的不符。

    这样想的也不止太宰治,花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感觉自从太宰治他们拿出墨镜之后,整个发展都往谐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XANXUS以一敌二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他愉快地大笑着。

    “真是不错的方式,能一次性解决所有垃圾。”

    枪支保险栓扣动的声音响起,花言反应迅速地用亚空间包裹住费奥多尔带着后者一同跃上半空。

    一道足以划破黑夜的炽热火焰横跨操场,瞬间蒸发了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花言脚下踩着金色小方块,将费奥多尔放在了一个远离战场相对安全的位置,放下时示意对方多注意一点自己放在操场门口的纸袋。

    “记得帮我守一下,不要让人趁乱偷吃了。”

    费奥多尔:……

    他认为应该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干这种事……

    费奥多尔的这个想法还没完全落下,只见花言表情忽然凝重,并像是在驱赶什麽小动物一样发出威慑。

    “喂!你在干嘛?可恶,我的夜宵!不许动,听见没有?!”

    费奥多尔迅速转头,发现一个有着爆炸头、穿着类似于奶牛一样连体衣的五岁小孩正把头埋在花言的纸袋里掏东西。

    他记得那好像是……

    沢田纲吉的雷守——蓝波。

    在花言因打算留到晚上的甜品被动而完全分心的那一刻,一道光束再次从高空袭来,花言感受到背后滚烫的温度,他不得不回头展开手中层层叠叠的亚空间强行挡住XANXUS的火焰。

    巨大的冲击与气流吹起他扎成一束垂落在身后的长发,斗篷在半空中簌簌作响,亚空间的淡金色光芒与火焰一同照亮了他微微抿起唇的侧脸。

    费奥多尔为了以防花言再分心,他用最快的速度阻止了蓝波继续掏花言的甜品,后者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确认偷吃他夜宵的罪魁祸首已被控制,才安心地继续应对XANXUS。

    “彩画集”与“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不断交替,花言在回击XANXUS的同时,不忘跟在死气状态下沉静许多的沢田纲吉告状。

    “你的雷守偷吃了我的甜品。”

    以为对方忽然靠过来要干什麽的沢田纲吉:……

    “抱歉,回头我会说蓝波的,少了什麽我也会赔给你。”

    这样还差不多。

    花言勉强原谅了蓝波趁乱成一锅粥偷吃他甜品的事。

    XANXUS手中双枪不断蓄力,道道裹挟着子弹的火焰从中迸发,无差别地攻击向半空中的两人与地面上乱成一锅粥的众人。

    地面的众人不仅要预防身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攻击与流弹,同样也要防御天空上XANXUS坠下来的愤怒之炎。

    眼见学校变得愈发千疮百孔,与同为云守果戈里缠斗在一起的云雀恭弥怒气值飙升,手中浮萍拐也逐渐开始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众人。

    花言从一开始手感火热的热血中二状态脱离,面对仍旧狂风骤雨的攻击不知怎麽有点疲倦了,这可能是因为到该吃夜宵的点了,让他有点心不在焉的。

    花言贯彻的攻击方式是你来我往的回击,绝对不多挨一下,被攻击了哪怕没有受伤也要攻击回去,但现在他觉得可以让对方多攻击一下。

    沢田纲吉似乎也没有那麽坚定的胜利意志,跟他差别不大,或者说,比他还要好说话一点,如果没有被攻击命中,XANXUS后续又被他吸引走了注意力没有再攻击对方,对方甚至都不会趁人之危去偷袭XANXUS。

    花言抽空看了一眼下面的局势,确认下面仍旧乱成一团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后,他稍微撤销了异能,故意挨了XANXUS一枪,顺应对方火焰的冲击力化为流星坠入不远处的森林,借此达到完美开溜的目的。

    费奥多尔早在花言望过来时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他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提着甜点走向对方坠落的方向。

    中岛敦好不容易从密集的拳风中抽出注意力,他放眼望向周围,发现形形色色的人影中早已没了太宰先生的踪影,连天空上闪烁的光芒也只剩下了两道,甚至更恐怖的是——周围熟悉的人里只剩下了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

    发生什麽事了?

    中岛敦茫然地站在原地,连路斯利亚朝他挥来的拳都没有察觉,还是笹川了平帮他挡下了这一击。

    “喂,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笹川了平回头提醒着中岛敦。

    看得狱寺隼人没忍住发出指责,“笨蛋!你提醒敌人干什麽?!”

    没等笹川了平回答,中原中也一拳将贝尔砸到了狱寺隼人身上,他唇边扬起一抹张扬的弧度。

    “这就是没人提醒的后果。”

    “可恶……”

    狱寺隼人躺在地上在掀开贝尔的同时不忘给后者塞个炸弹,贝尔在被掀开的同时不忘用丝线勒住狱寺隼人。

    见这两人似乎一时半会儿分不出心,中原中也才看向中岛敦。

    “喂,你发现什麽了?”

    中岛敦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犹豫片刻,他还是小声告知对方。

    “那个……中也先生,这里好像就剩我们三个了。”

    中原中也眼眸骤然睁大,“什麽?!”

    他下意识环顾周围,又抬头看向天空,发现还真如中岛敦所说,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这一方的其他几人都开溜了,只留下兢兢业业对付拿着电流伞“瓦利亚”雷守的列维的芥川龙之介,与面前的中岛敦,以及他。

    中原中也:……

    第110章

    花言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麽结束的,他当时借助繁茂树林的遮掩顺利脱身与费奥多尔会合,确认纸袋里的甜品没有少太多就与对方一起离开了。

    不过应该不会出什麽问题,毕竟他离开前往下看的时候没看见太宰治的身影,对方应该早就开溜了。

    而其他人也不用担心,中原中也很靠谱,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带着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全身而退。

    至于果戈里——以对方的性格和来这里的目的,对方在看见费奥多尔循着自己掉落的轨迹离开,肯定会灵活地跟着撤退。

    花言窝在费奥多尔在并盛町准备的临时据点里,无聊地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些什麽。

    东京很有意思,但并盛町没意思,这里有趣的地方和甜点种类都非常有限,连带着费奥多尔在这里准备的据点条件都变得极为有限。

    耳畔传来指尖落在键盘上所发出的清脆声响,花言撑着下巴看向那个早上开始就坐在客厅茶几旁边的清瘦身影,目光落在对方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的指尖,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对方在这个副本开启前忙碌,是因为要将所有计划罗列出来供他选择,以及为了让“书页”剩余内容生效方便后续使用。

    那现在对方在忙碌什麽呢?处理“死屋之鼠”的日常工作吗?还是昨晚对方在看见XANXUS和沢田纲吉的火焰后有了什麽新的想法,在研究有关现在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最初对方想要让这个世界降临的两个目的,已经有一个得出了答案——平行世界能够反向干预这个世界。

    而另一个——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主干”和“根部”的答案还不知道,花言也不知道对方要用什麽方式得到最后一个答案。

    不过看对方现在的情况,好像挺忙的。

    花言沉思了一秒,有些担忧,“一周够用吗?”

    他会遵守切尔贝洛机关那两裁判的规则参与指环争夺战的原因,是为了尽可能地用最轻松便捷的方式,给对方拖延出足够的时间,让对方能够弄清楚所有想要借平行世界降临而弄清楚的事。

    毕竟为了让这个平行世界顺利降临,连“书页”的“原件”都用完了,现在当然要想方设法多从中得到一点东西。

    如果一周不够的话,他就想办法去平衡一下各方手里的指环,力求达到一个同等的数量,借此逼迫切尔贝洛机关那两裁判延长指环争夺战的时间。

    “嗯……?”费奥多尔从屏幕中抽出注意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思,“足够了。”

    倒不如说,在平行世界改变这个世界影响了他们所有人却没有干扰到花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得到了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只是在顺带深入了解一下现有的力量体系,以及……陪对方罢了。

    早在遇见“瓦利亚”的袭击时,费奥多尔就注意到花言似乎在发现什麽后对与其他人的战斗变得兴奋又期待,昨晚的混战更是验证了这一点,也让对方这份情绪的来源变得更加清晰。

    ——对方不像是喜欢战斗,更像是因某种新奇的事物而产生的新鲜劲没过,而这点新鲜劲也不算特别重要,最起码没有对方的夜宵重要。

    一周的时间应该刚好够对方那点新鲜劲消失。

    “花言,您要来看看吗?”

    费奥多尔看向趴在沙发扶手上似乎是感到无聊了的白发青年,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想要跟对方分享屏幕中的内容。

    “什麽?”

    花言眼眸里浮现出疑惑,顺应对方的邀请走到对方身边坐下。

    视线触及屏幕中的画面,他明白对方想让他看什麽了。

    只见屏幕中被划分为九宫格,每一个格子里都是不同的监控画面。

    对方忙活这麽久,不会是在入侵并盛町大街小巷的监控吧?

    花言视线裹挟着求证意味看向身边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轻易地读出了对方视线中的含义,解释道:“不算是,入侵监控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之前在顺带深入了解现有的力量体系。”

    花言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其实力量体系这方面,如果你有弄不清楚的问题可以问我。”

    以费奥多尔的能力,在现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会有得不到的答案,这无非只是时间问题,花言也清楚这一点,因此他指的是——在这个平行世界现有时间段还未得知的答案。

    费奥多尔低低笑了一声,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嗯,我知道了。”

    花言没有再主动开口,屏幕中监控画面出现的变化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意。

    原本空无一人的巷子口出现了“瓦利亚”岚守贝尔与雾守玛蒙,在这两人对面是同为岚守的中原中也与雷守芥川龙之介,两方正在无声对峙,气氛凝固。

    这种情况应该是昨天晚上贝尔在中原中也那吃了亏,所以今天花重金让玛蒙帮他用“粘写”查找到了中原中也的位置,而身为港口mafia干部的中原中也身边会带着同属港口mafia的芥川龙之介也很正常。

    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一个二对二的公平局面。

    只是,玛蒙似乎不这麽想。

    计算机里传出玛蒙平淡的抱怨。

    “啊……真应该让列维来的。”

    “反正目前玛蒙你也没有目标,不如先抢到‘雷之指环’,然后让列维出钱买下。”

    贝尔笑嘻嘻地提供了一个好点子,成功说动了玛蒙。

    可能是由于昨晚发生的事,中原中也今天脾气暴躁无比,连带着耐心也相当差,没有给那两人过多的交流时间,直接出手主动开启了战斗。

    显然贝尔也因为昨晚落于下风的事情怀恨在心,说不准一晚上都想着这事没睡着,已经复盘了千万遍,一出手就是相当狠辣的杀招。

    雪白的刀刃在丝线的指引下如弹钢琴般优雅,来势汹汹地刺向中原中也,又在半空中被后者手中弹出的子弹击碎。

    花言没从中原中也身上看到异能的波动,可见对方弹子弹时根本没用异能,也许这就是副本平衡机制在发力吧。

    即使没有异能,对方也能成为人形机关枪,根本不需要枪的帮助。

    花言不明觉厉地看向另一边的芥川龙之介,比起力量惊人的中原中也,对方倒是正常了一点。

    这可能也有与对方同属雷守的其他两个人都不算太强的原因在,以至于平衡机制没给对方带来过多的增幅。

    花言在计算机面前坐了一下午,除了在最初回答过费奥多尔几个关于力量体系的问题,后面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中。

    花言看了大大小小近乎三场纷争,他的其他几位守护者都在其中出现了个遍。

    先是贝尔、玛蒙与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之间的纷争以彼此各绑架了一个人质作为交换——以无事发生落下帷幕。

    后是太宰治出门买螃蟹时在拐角遇到了出门买牛排的斯库瓦罗,两人同为雨守,后者一眼认出了这个在昨晚不小心放跑的漏网之鱼,当即挥剑追击,但却因为追到商场人流过多而失去目标,最终太宰治提着螃蟹美美离开。

    与之同时发生的还有——因为见太宰治迟迟未归,而胆战心惊出门查找对方的中岛敦,后者在路过一家服装店时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路斯利亚,被追了三条街直到慌不择路跑进并盛中学才摆脱对方。

    但新的问题又随之而来,守在并盛中学门口的云雀恭弥见有无关人士踏入校园,当即开始对中岛敦发起攻击,一番纠缠后,中岛敦顶着头上两个新出炉的大包走上了回家的路。

    甚至事情到此还没结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果戈里开始询问中岛敦有没有看见费奥多尔和他,得到答案不出意料的是没有。

    大失所望的果戈里注意力转移到了中岛敦头顶的大包上,并询问缘由,中岛敦看起来其实不是很想说,但或许是果戈里给对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了,中岛敦还是告诉了果戈里,听见中岛敦倒霉遭遇的果戈里大笑出声,并揽着对方肩膀声称要带对方回去找云雀恭弥报仇。

    中岛敦会信果戈里吗?显然不会,于是中岛敦绞尽脑汁想要摆脱果戈里,同样的,果戈里也不是那麽好打发的,中岛敦不得不提及他和费奥多尔在横滨应对“瓦利亚”那两人的事情,转移了果戈里的注意力,才彻底摆脱对方。

    至此,中岛敦终于平安回家了,真是可喜可贺。

    看得花言都不由得唏嘘中岛敦的遭遇,明明是出门查找前辈的,结果前辈先一步回家吃上了螃蟹,享受生活美好,独留对方自己在负重前行。

    这个时候如果他出现给对方一点关怀的话,到时候就算绑架了对方,对方也意识不到这一点吧……

    花言及时打住了这个阴暗又恐怖的想法,转而开始认真反思他会变得这麽阴湿,是不是因为一下午都蹲在计算机面前阴暗地窥探别人。

    花言深深忏悔了一秒,决定回头用健康一点的方式安慰中岛敦,比如说给对方送个甜品。

    说起来……

    怎麽没有看见沢田纲吉他们?怎麽只剩“瓦利亚”跟他这边的人打的你来我往的?

    花言带着探究的意味将监控屏幕来回切换,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的校园中发现了他们的踪影。

    哦,原来是还没放学。

    “瓦利亚”还怪遵守规则的,知道蹲对方放学再动手。

    花言沉吟着看了看蹲守在学校附近的“瓦利亚”几人,又看了看还在校园里一无所知上课的沢田纲吉几人。

    想起了后者似乎还欠他甜品的事实。

    花言回头看了眼躺在身后沙发上眼帘合起——像是因为近期太过劳累而睡着的费奥多尔,尽量以最小的动静起身。

    但对方显然敏锐得有些过分,明明他什麽声音都没发出,对方却还是有苏醒的预兆,宛如鸦羽般的眼睫微颤,瑰丽的紫罗兰色眼眸从中逐渐显露,其中的神色是刚苏醒迷茫。

    费奥多尔指尖揉了揉眼睛,看见白发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的斗篷,像是打算外出。

    有些不明所以,“花言?您要出门吗?”

    “嗯,我打算去……”

    花言犹豫了一瞬,觉得直接说去问沢田纲吉要赔偿会显得很像他在勒索中学生,于是他委婉地说道。

    “我打算去晒晒太阳。”

    费奥多尔沉默地看向窗外近乎快落山的太阳,视线移到计算机屏幕中,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意思。

    原来是看了一下午其他人的战斗,昨晚在夜宵时间前被压下的新鲜劲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