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什么才算大事？
理查德·格雷森目前遇到了一个超级超级巨大巨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比他的昵称是‘迪克’还要可怕。
迪克承诺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将收拾包裹回韦恩庄园住并贴心地承包所有家务活，以此来贿赂阿尔弗雷德管家，试图向他询问布鲁斯是不是真的在严查自己的财务账单。
阿尔弗雷德则在一旁擦拭盘子, ：“少爷，我向您保证老爷不会那么无聊去翻上个月的账单的, 除非你真的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管家擦盘子的手一顿, 神情犹豫：“你买了很多军.火吗？”
迪克连忙否认：“那肯定不会, 我也没必要蠢到买坦克之类的东西, 其余的找警局也能解决。”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 微笑了一下，把盘子安安稳稳地放回橱窗里：“那就是有别的事情在担心,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不不不，阿福。”迪克抬头看向书房的位置，“我觉得我可以用看账单的理由现在跑进蝙蝠洞。”
很难形容他先前真的成功联系到布鲁斯那一刻的心情！
迪克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说了什么话，当然也没听清布鲁斯说了什么话, 光顾着激动了谁还关心账单问题呀！可惜蝙蝠侠好像真的抓住了什么小把柄。
迪克想要问布鲁斯的坐标，既然通讯器成功接上了信号，那就说明他现在已经不在什么稀奇古怪的中断了信号的世界。
按照布鲁斯的性格，他要的当然不会是前段时间过时了的财务报告, 肯定是看他不在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在夜翼贴心地想要询问布鲁斯他最想先看哪一份资料的时候——正义联盟的舆论监测部门还挺靠谱，尤其是在这种全员戒备但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前提下, ——手上整理了好几份, 就等着要看的人主动提了。
布鲁斯却在通讯里思考了半天，只问了一个问题：“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么？”
夜翼不解：“什么程度的事情算你口中说的‘大事’？”
布鲁斯打了个比方：“小丑出逃，化工厂爆炸，协会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新物种，或者说, 像希维尔第一天出现时引起的轰动之类的？”
“呃……”夜翼在深思，随后犹疑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这很好。”也许是通讯电流会使声音传播略微失真，反正夜翼竟然从布鲁斯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轻快的味道，一点也不沉重，还像是风尘仆仆的旅人卸下了什么厚重的包裹。
“我先回家一趟。”
作风极其不像蝙蝠侠，他竟然没第一时间要情报了解现状吗？难道他回家是为了休息？
他不会，真的要看财务清单吧？
怀揣着疑问，夜翼连忙先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往韦恩庄园赶，开始考虑是否会有敌人伪装成布鲁斯的样子捡走了通讯器假装和他对话！
好在韦恩庄园一切正常，连管家都心情甚好地打开了他的橱窗慢慢擦盘子。
管家在伸手取下一个盘子前叫住迪克：“等等——你之前想买坦克？”
迪克头也不回地往台阶上跑：“您肯定是听错了！哥谭怎么会用到坦克呢？”
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哥谭的治安环境不一定是全美较好的，但应该也不至于需要运用到坦克的地步！
阿尔弗雷德思索了半晌，突然想起蝙蝠洞里真的有一辆蝙蝠坦克。
管家的优秀素养之一是尊重主人家的意见，考虑到制作一辆蝙蝠坦克仍旧属于韦恩集团科技部的技术范畴之内，阿尔弗雷德也只好尊重布鲁斯的选择。
另一个素养则是，就算主人家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也得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好好准备衣物、洗澡水、下一顿要吃的食物。
阿尔弗雷德当然知道韦恩家的老爷一定遇到了一些非常奇特的经历，但管家坚定地认为那些经历肯定是属于好的一面。
因为在布鲁斯·韦恩回到家里时，他面对迎上来的管家做了一点简单的寒暄，随后竟然给了阿尔弗雷德一个简单的拥抱。
真是不可思议！
夜翼毕竟是刚出炉的年轻义警，或许他也正被某种不同寻常的迹象所疑惑，导致他没法分出更多的注意力来观察周围的人。
如果夜翼能够仔细一些看管家正在擦拭的盘子，他就能够发现：这个盘子已经经历了被管家拿起擦干放下再拿起这样的动作整整三次。
“——阿福。”迪克的喊声从书房传过来，随后噌一下到了楼梯口，有些焦急，“布鲁斯怎么不在蝙蝠洞里？”
第82章 第 82 章 外包就是外包呀
管家在一瞬间差点没能拿稳盘子。
阿尔弗雷德在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无数不同的猜测, 虽然在外界看来他只是呆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想要跟着迪克的脚步一同去蝙蝠洞一探究竟。
蝙蝠洞没道理会突然把活人变不见的！
这是韦恩庄园的秘密基地, 不是宇宙黑洞的，它不可能通向什么诡异的大逃杀现场。
在即将走进书房前, 阿尔弗雷德突然停下来, 看着走廊上今早刚更换的花瓶。
“你怎么了阿福？”
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今天我肯定换上新的花了。”
他先前还在想呢, 之前放着的花本来就有点枯萎的势头, 但是在整个地球的星之彩笼罩之下, 花朵一直呈现着那样的趋势不变，也许老爷会喜欢拿这样的花做实验记录, 他刚好把原来的花放进蝙蝠洞里、在书房门口的花瓶上放上了新花。
新鲜的花朵预示欢迎回家的人，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恰好在今天，这个愿望实现了。
阿尔弗雷德肯定地说道：“这个花瓶不应该是空的。”
“我想我知道老爷跑哪儿去了，他大概率没去蝙蝠洞。”
迪克原本想下意识回答‘布鲁斯还有一天会去干别的事？’, 但想到今天这通奇怪的通讯内容，他心底升起了一个想法：布鲁斯当然会去干别的事情，他一直都是自由的。
迪克察觉到阿尔弗雷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管家上下观察了一番迪克的穿着，深灰色的夹克外套, 没有什么别的花里胡哨装饰，他点了点头：“也许我们可以去找他。”
“……哪儿？”
“庄园后面修了一座小墓园。”
***
迪克知道韦恩庄园后单独修建的墓园是为谁而作, 他有的时候也会溜过去看看, 不过他还从没在这个时间点去墓园过。
墓园的意义有很多种，从物质角度来看，它埋葬着死去之人的尸骨；剩下的则几乎全是由人为赋予的意义。
有的人深爱着墓园里埋葬的人，于是这块普普通通的地方就有了非常特别的意味。
布鲁斯·韦恩出乎预料是个在乎仪式的人，这倒不是指他喜欢过各类的节日啦, 蝙蝠侠就算在圣诞节也不会特意穿上红色的圣诞老人义警制服去挨家挨户送温暖的。
这种仪式在于——他只会在特定的时机之下才会去墓园待一会，尤其是完成一件耗时巨大的事情后。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间，他才会觉得自己有那么片刻可以休息一会儿。
这是其中一个可能，但怎么想都不像是前一个，危机没有解除，事件也还未盖棺定论，星之彩依旧飘在空气里，‘永生’的威胁尚未解除，人类的自适应能力很好，还没过上几天，大部分人都已经习惯在粉紫色的太阳光里工作生活了。
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事情要做，布鲁斯是不太可能在这种时间选择散心、一个人在墓园默默悲伤。
当然啦！散心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过散心这个词听上去就很难和蝙蝠侠他联系起来！一天有24小时蝙蝠侠能有25小时工作。
除非蝙蝠侠的心理压力真的达到了一个无法工作的临界点——这个猜测听上去更不妙了。
布鲁斯果然待在墓园里。
听见脚步声，布鲁斯平静地打了一声招呼，神情竟然真的能够称得上温和。
迪克感觉自己今天跟在墓园里见了鬼差不多：“……布鲁斯？真的是你吗？”
眼前的这个人长的和布鲁斯·韦恩一模一样，身上还穿了消失当天的蝙蝠侠制服。
这说明眼前这个语气神色温和的人很有可能真的是布鲁斯·韦恩本人！
没错！他甚至有几近十三天没有换新的衣服了！
“当然是我。”布鲁斯摘了头盔，在场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神态很轻松。
“我很高兴您回来了，老爷。”阿尔弗雷德说。
他也想知道是什么让布鲁斯如此高兴。
“我看上去很高兴吗？”布鲁斯有点惊讶。
“也许……我在决定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都试图享受一下生活？”
他转身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语气比刚才更肯定了一点。
“生命还是有一点美好在里面的，比如说今天的阳光很漂亮。”
“我突然觉得，未来每一天都可以比从前要过得轻松一点。”
蝙蝠侠本来就应该拥有一种属于布鲁斯·韦恩本人的新生活的。
***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答应的话吗？”
背后冷不丁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夜枭吓了一跳，他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希维尔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愣神的一秒钟里出现了几个复杂的情绪变化，以及，主管先生可能得感谢这具精心挑选的猫头鹰身体，否则夜枭可不确定这种神出鬼没的吓人方法会对来者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夜枭有点拿不准希维尔话里的意思。
他转身打量了一会希维尔——这张脸倒是协会里熟悉的样子，不像先前顶着满头的金发和略显灿烂的笑容自称自己是死神那么不和谐。
夜枭抱起胳膊，语气调侃：“你确定要我帮你回忆当年的那副蠢样？”
希维尔还没当上主管四处勾搭协会收容物的时候，真的很像传销人员，还喜欢神神叨叨地说点让人听不懂的话，夜枭一开始最烦这种‘年轻人’了。
在希维尔试图把他从高级别的隔离间里偷出来时，夜枭压根没提醒由于最近他出色的攻击协会工作人员并试图逃离协会的表现，协会内直接在他的隔离间内加上了足以致命的毒素。
收容物当然不会死——但不代表他们会喜欢这种死去活来的精神性惩戒。
夜枭百无聊赖地看着希维尔作大死，也不想好心地替他收拾尸体。
但是希维尔对那些毒素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兴趣盎然地勾搭他来干场大计划。
夜枭不太信邪，协会人员难道对他们制作的毒素有抗性？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发现。
本着求知和多次试验得出结论的想法，夜枭假意答应了希维尔的邀请，在初期合作的过程中，夜枭提出了许多格外有创意的计划。
协会内有着非常多的收容物种类，但能够拥有强大杀伤力和作用力的不多：如果收服并且拥有诸如星之彩一类的下属，希维尔在协会内的地位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
夜枭不屑于说点假话，但他也不介意隐去计划之中的危险，对于星之彩的危险特性——夜枭一个字也没提。
但凡有点判断能力的人都该知道收容物为什么危险吧？那他不提废话也很正常，绝不是故意让合作伙伴置于危险之境。
事后希维尔真诚地感谢了夜枭：“你的计划真是太厉害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肯定在背后想要坑我一下，没想到就算是他的经验之谈也不一定全是对的嘛，喜欢穿披风的肯定都是好人！”
“……”夜枭冷漠地盯着希维尔手上的星之彩，“请你把它拿远一点。还有，下次不要一见面就说点奇怪的形容词，你可以直说自己是死神。”
希维尔虚心地说：“但我还不算是欸，乱报身份是不好的行为，你看，协会内也这么规定，外包就是外包，外包连零食都不能吃，只能偷偷吃。”
“我最喜欢偷吃了。”
夜枭：“下次你可以不说话。”
希维尔抗议对方怎么可以剥夺他说话的权利。
“你不说话。”夜枭继认识这个奇怪的人之后第一次说出真诚的话，“可以装高手。”
好在希维尔虽然说话很奇怪，但一直是个善于听取建议的好主管，除了些非常熟悉的人之外，大部分员工们很少有机会听见希维尔说怪话。
得益于此，主管的神秘莫测和高冷形象一直深入人心。
不过希维尔这次出乎预料地没继续说点怪话，他表示：“今天是认真的啦。”
希维尔深刻地反省自己：“你猜为什么协会从来不设置和地球时间一摸一样的日历呢？”
夜枭还从来没注意过这个：“或许，时间只是一个记录工具？在不同的维度里，人类认知的‘时间’并不是相同的……”
“不不不。”希维尔说，“你不用考虑得这么符合科学，其实协会不设置和地球相同的时间很简单。”
“如果你们知道自己一直在白白为协会打工个……几十年几百年都会疯的！从人员管理角度很好理解！”
“等等。”夜枭皱眉，“我们真的在协会待了几百年？”
希维尔眼神真诚：“这倒不一定，你应该知道我对时间的流逝程度更不敏感，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几百年用来表示时间很长很长很长。”
“但是——付出总是会有收获的！”希维尔宣布，“我终于有机会兑现之前的承诺了！”
希维尔问：“你们应该不会忘记我一开始答应的吧？”
他会为所有人带来一场死亡。
希维尔笑眯眯地看着猫头鹰：“我们会迎来一场新生。”
夜枭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希维尔的神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希维尔真的彻底成了死神的缘故，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观察不出希维尔的一点异样，还是说，希维尔真的没有什么心理波动。
“一切重新开始？”
希维尔点点头：“不会有什么突然的永生插足世界的发展轨迹了，你们的世界也不会被先前那样被抛弃，它们会自己发展下去，一切都能由你们自己发展。”
夜枭说：“那，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重新回到世界里后，还会有原先的记忆么？我是指关于协会的。”
希维尔干脆地解答了：“有关协会和永生之日的一切都会彻底消失。”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类似几百年无休止的工作的！如果不抹去他们的记忆，等到他们恢复清醒的神智，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跑向精神病院。”
“再说了……虽然永生的后果真的很糟糕，你能看到后果——但讲道理，死亡到底是不怎么受人类欢迎的，等到生病衰老的那一天，又会有人开始期待永恒的生命啦。”
“一旦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不怎么好受，主动放弃可比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再放弃难多啦。”
夜枭沉默了一会：“也就是指，我们都会忘掉在永生之日后，发生的一切？时间会重新回到永生之日发生的那一天？”
“不。”希维尔说，“时间不会再重来了，新生不意味着重蹈覆辙，你们会重新去往一个崭新的、属于自己的宇宙，然后拥有一个谁也没法决定的未来——除了你自己。”
“至于回到过去……我不是上帝，没办法这么随性所欲地控制宇宙。”希维尔说，“我毕竟还是个死神，你们会去往一个正常的轮回、变成一个小孩，再成为一个大人，体验生老病死。”
“把这一切都当成一个噩梦吧。”
***
鉴于协会目前和正义联盟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合作关系，正义联盟爽快地给夜枭也配备了通讯工具。
通讯工具上跳出了一条来自某蝙蝠的消息，他来询问主管先生的去向。
猫头鹰恶狠狠地在通讯器上打字：“他死了！包括我。去墓地祭拜他吧。”
第83章 第 83 章 生不如死的滋味～
当谜语人的滋味还不错, 至少夜枭在发完这一通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决定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谜语人，下手一定要更重一点。
毕竟只有自己当谜语人的滋味才舒服，看别人当谜语人一点乐趣都没有。
布鲁斯看到对面奇怪的谜语人对话后, 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什么反应，下一刻阿尔弗雷德就立刻告知了他。
“老爷, 庄园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小客人……”
对话立刻被打断了一下, 夜枭略有点不满地说：“毛绒玩具不能代表我的实际年龄。”
“好吧, 来了一位老客人, 请问您想要被打扰自己难得的休息时间吗？如果您不想见到任何客人, 那我就回绝他。”
虽然管家并不清楚自家老爷消失的时间里他遇到了什么奇特的事情，但他相信, 总有一天自己能看出来的，或者说，总有一天布鲁斯会愿意告诉他的。
毕竟他是韦恩的管家。
布鲁斯：“我会见他——”
个头矮矮的猫头鹰气势倒是不小：“或许我猜到你在哪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找你。”
夜枭难得体贴地试图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说不定会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那他也不介意多走几步路，省下一些待客的繁文缛节, 进一步知道事情背后发生了什么。
“不。”布鲁斯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夜枭的提议，“我们已经不急这一会了。”
“你知道韦恩庄园内一直有个待客室吗？”
夜枭反问：“你有这个习惯？把公务带到韦恩庄园里来？”
“别告诉我待客室是底下那个不太像是给人住的洞穴, 我又不是蝙蝠。”
布鲁斯说：“但你是只猫头鹰。”
“蝙蝠的天敌, 所以我不会邀请你去一群蝙蝠住着的地方。”
“韦恩庄园当然有待客室，还有会议厅，一个上了年纪的庄园怎么会没有这种设施呢？如果要在家举办一个聚会，它们都是必不可少的。”
“你不会从来没在家举办过聚会吧？”
“哇哦。”夜枭面无表情地夸赞了一下，尽管从毛绒玩具的脸上很难找出除了可爱以外的表情, “不可思议。我会向你学习举办聚会的行为的。”
“玩笑到此为止。”不知道夜枭能不能听懂这些玩笑，但管他呢！反正他很喜欢这类玩笑，对面充当谜语人的时候也从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我们会议室见——我值的是楼上的书房。”
尽管猫头鹰曾拥有过一个韦恩庄园，不过很遗憾，他所在的韦恩庄园不归他管，也没有管家和在场的人愿意听他的话。
“我为您带路？”阿尔弗雷德亲切地询问。
猫头鹰选择了自己单独去书房待着。
好在庄园的主人并非有意晾着访客，很快布鲁斯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于是同时还带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猫头鹰转身，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了一遍布鲁斯手上端着的东西：“啤酒配汉堡？”
布鲁斯淡定地把托盘放在书桌前，一人一份啤酒和汉堡：“尝试一点没试过的东西。”
“饮料伴侣通常是可乐，但今天也可以是啤酒。”
布鲁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坐到了猫头鹰对面，把汉堡和啤酒往夜枭的方向推了一下。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在于两个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充当谜语人——这倒不是因为对方聪明，和聪明完全是两码事。
尽管夜枭和蝙蝠侠两人的理念背道而驰，但这不妨碍两个人能够诡异地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他们既不是一个人，也不是黑化的平行世界对象，只是在某个宇宙里拥有过短暂的血缘巧合。
作为夜枭的托马斯·韦恩并没有见过他弟弟长大的样子，他们只短暂地拥有了八年的亲缘关系，而主世界的布鲁斯·韦恩也从不认识自己有过一个弟弟。
这只是万千平行宇宙中的巧合，如果不是永生的出现、宇宙的毁灭，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他们同样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话题，对面的布鲁斯并不是作为他弟弟的布鲁斯·韦恩，夜枭只会形容自己所在的宇宙烂透了，只有他弟弟可能会稍微好点，因为死去的兄弟就算再坏，也永远不可能变得更坏了。
他们严格意义上并非家人，只是恰好是能互相理解的人。
但布鲁斯·韦恩不会认同夜枭的极端恶趣味和虚无主义，夜枭也完全不认同蝙蝠侠心中可笑的、天真的、幼稚的理想主义。
夜枭低头看了一眼，认为自己很难从理性角度评价蝙蝠侠的行为，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好在多年和希维尔打交道的功夫能够足以让他应对这些情况。
“我不认为毛绒玩具可以灌下一整瓶的啤酒。”
“你还没办法变成人形吗？”
“还是说……希维尔依旧没有给你找个像样的身体？我还以为他在走前会帮你安排好呢。”
夜枭沉默了一下，随即很快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说话的速度太快，连蝙蝠侠也没听清楚。
夜枭又接上话题：“反正都是要死的，有没有身体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个世界的闹剧很快就会结束了。”夜枭说，“考虑到也许有不少人在这个世界相处得非常愉快，希维尔预留了一些让我们做个告别——当然，只是如果有人想道别的话，如果有人迫不及待冲向死亡，那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你？”
“他倒是很贴心地想让我们重新开始，当作上帝之日在那个宇宙绝对不会再出现的开始。”
“但说实话，我既不畏惧死亡，也不是那么想要迎接新生。”
“我只想安静地待着。”
在希维尔提出他可以自由选择‘现在去死’和‘待会去死’的时候，夜枭意外地提起了另一个选项，它不是这两个选择中的任何一个：‘他可以选择不死么？’
希维尔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以为，协会身边的员工们，会选择他当主管的重要理由就是自己承诺过，每个人都能拥有一场新生。
这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为什么在结局的时候反而拒绝了？
夜枭冷静地回答：“我并不是特别想要忘掉现在发生过的一切，再重新去体验你口中所说的，‘有着光明和希望的未来‘，我就是我，经历塑造了我。”
忘掉过去的打工经历当然是必要的，没有人能够在经历那些事情后，再若无其事地当回一个天真的普通人。
希维尔说：“痛苦的回忆也还是想要吗？”
“是啊，我向来对任何东西都有着独特的占有欲，记忆和经历也是一样。”如果失去了这些经历，夜枭认为，那他才是算真正的死去了，他不畏惧物理定义上的死亡，但他并不喜欢拥有这样一段经历后再去重新体验一次，没有这些恢弘奇妙经历的世界。
那太虚无了，他的世界没有能够承载这些虚无的锚点。
尽管房间里都是汉堡的味道，夜枭依旧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身上特有的青草气息：“你知道么？我家的后院也有一座墓园，不过里头躺了两个我特别讨厌的，两个我还算比较喜欢的。”
布鲁斯对他表示深刻地同情：“听上去比我还惨。”
“还好吧。”夜枭说，“至少我不会见到好几个我在和我打架，甚至还要被另一个自己关起来。”
“说真的，你能清楚地记住每一个自己的特征吗？光是想想预案都是可怕的工作量了。”
“那好吧。”布鲁斯说，“我更惨一点。”
夜枭对此人的胜负欲感到不可思议：“你连这个也要和我争？”
书房内的挂钟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乱七八糟对话中走向了中午的十二点。
夜枭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布鲁斯说：“钟摆时间会比正常时间快五分钟。”
“哦。”夜枭说，“差点忘了。”
“不过也刚刚好。中午十二点，这个闹剧也确实该结束了。”
“最后一个问题。”布鲁斯还没说话就被夜枭继续打断，看得出来猫头鹰的心情今天真的很糟糕。
他已经打断了好几次别人的对话了！
猫头鹰非常不高兴地提到：“他死了，只丢给我两个选择，他竟然只丢给我两个选择？”
“但谁知道呢？”夜枭说，“他才是那个神明，说不定下一秒又回来了，就像他第一天出现在协会里那样，谁也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协会。”
布鲁斯慢慢点了点头，说：“——如果我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在协会呢？”
***
平平无奇的一天，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在短暂的沉寂之中迎来过一场末日。
粉色的滤镜莫名其妙消失了！薯条也变得不再那么像往常那样好吃！饮食届重大的损失出现了！
有些人短暂地抱怨了一会，他们还蛮喜欢粉色滤镜的，连拍照的时候空气中都充斥着粉色的感觉，连身体都会变得昏昏沉沉，格外适合用来睡觉！
可惜现在世界又一次恢复了和平——大部分人又得开始为明天的上班做准备啦！
太过平平无奇的生活总是变得像一潭死水，能在不同寻常的变化中窥见一点秩序慢慢破碎的感觉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所有人身心都在慢慢期待着一场变化，反正世界总是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粉色的吧？
带着一种隐秘的恐惧和期待，世界肯定会发生一场巨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令人震惊和失望的是，粉色的滤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中午十二点彻底消失了。
他们明明期待了很久，但是事实就是，空气变得和往常一样，不再拥有醉醺醺的感觉，开始弥漫起汽车尾气和燃油的味道，混杂着街边特有的气息。
不会吧？说好的世界末日呢？虽然大部分人打心里也没有那么想要碰到世界末日，但说实话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超级大预警简直就像一场大型的逃生演习和‘狼来了’。
连正义联盟都搞得那么严肃！
不过这样的抱怨只是一瞬，在某一个瞬间——在正义联盟同样观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和地球一摸一样的星球突然从宇宙消失的时候。
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阵极其久违的疲惫和酸痛，大脑也迎来一阵放空，就好像是他们为了赶一份计划书，连着十天十夜没有睡上觉那么疲惫。
全球各地的航天机构都在紧张地观察着宇宙之内的景象，
“你们看到那幕了吗？”
“真是不可思议的场景。”
“那个星球……就这样彻底消失了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本来我还认为，这个星球外表看着一点都不像地球，毕竟地球上百分之七十都属于海洋！但在那个奇怪的透明光团包围地球后，我倒是有点怀疑了，你看，如果把纹路之类的都去掉，假装整个地球都被沙漠覆盖，它看上去简直和刚才消失的星球一摸一样！”
“你去问正义联盟吧，普通人可没法穿越那么远的距离登上星球去验证，那到底是不是被沙漠覆盖的星球——等等，刚收到上级调来的紧急通知，刚才的场景观测会被列为最高级绝密录像，不予备份保存，执行彻底封存。”
“等我们回到地球上的第一件事估计不是地面上人的热烈迎接啦，我看会有一份手写保密协会直接怼到我们脸上。”
低沉下去的声音在阅读到最后一段文字的时候突然笑出来，语气轻松了不少。
“瞧，这里有正义联盟的留言。”
“——为宇宙迎来的新生命欢呼。”
“真有意思，怎么正义联盟也喜欢搞这套啦？”有人评价，“不是一个星球刚刚才消失嘛，和新生有什么关系。”
摆弄着留言版的人笑着回答：“我看你得多读点诗集，方便在宇宙这种充满着顶尖科技和理性浪漫的地方不那么扫兴，通常这种时候我们会感性地附和几句。”
“比方说？”
“比方说……好吧，我也不怎么爱看诗集，但是这种情况可以说，向死而生？死去的生命哺育新生？”
“随便什么都好，总之，别总是为失去的东西哭泣，我们在宇宙里的存在太渺小，只能负责记录我们看见它发生了什么，再试图去慢慢探索。”
“反正，宇宙毁灭了不还是有正义联盟嘛？”
***
又一位来客造访了韦恩庄园。
超人停留在半空中，想起了什么，决定先礼貌地和管家通个电话：“布鲁斯在家吗？”
好在他的礼貌给了他应有的答复：
蝙蝠侠，正在家里休息。欢迎超人来韦恩庄园玩。
听上去真是有够奇怪的！
“也许我今天还没有睡醒……难道连我也需要去吃一份炸薯条吗？”
但是这才是超人来找蝙蝠侠的原因，协会里的奇怪物种怎么消失了一大半！
就算还能勉强找到留下来的一两个生物，都显得格外郁郁寡欢。
超人怀着疑惑的心情飘到地面上，但他还没来得及敲门，另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家伙便和他擦肩而过。
看不清这个陌生人的脸，因为他头上也格外丧心病狂地套了个盔甲面罩，超人对此很敬佩——他都不觉得沉吗？
也许是超人一脸疑惑地盯着夜枭的表情太过有趣，夜枭好心情地挥了挥手，并向他告别：“你来的正好，也许韦恩庄园内还提供热汉堡呢？”
“夜枭？”那只猫头鹰？竟然还和他差不多高？
“你们在喝酒？？？”
夜枭的好心情仅限于一句告别，他没在继续和超人说话，没一会就在超人眼睛底下离开。
超人：“看上去，我今天真的没睡醒。”
“不不不！”超人在韦恩庄园的好朋友忘年交终于及时跳出来，夜翼说，“相信你自己肯定睡醒了！你没有幻听，也没有在梦游！”
“看！这个武器还蛮帅的。”
超人看了一眼：“谁给你的？其实还蛮像布鲁斯风格。”
“呃，这个嘛。”夜翼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的猫头鹰啊？”
“超人？”布鲁斯随后跟出来，他看了一眼夜枭离开的地方，“走的是挺快。”
“盯着我干什么？”布鲁斯疑惑地问，“……你也想要来一个汉堡？不过考虑到你还要自行飞回去，我们没法提供代飞服务，那就不能给你喝啤酒。”
“可乐就好，我不喝酒。”超人反应过来，“等等，不对，慢着，先别给我可乐。你不去暸望塔吗？我们观测过的那个星球就在刚才消失了！还有这些空气……”
“别着急。”蝙蝠侠心平气和，“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总要一件一件做完，在那之前我还得去了解清楚另一件事。”
在超人茫然的目光之中，布鲁斯解释道：“觉得我表现很奇怪？”
“这很正常，我只是决定换一种方式生活。”
“我最近了解到了一个在高强度压力下持续工作可能会导致的某种极其严重的后果。为了不让那个可怕的结局发生，我认为对我来说，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拥有一个健康合理的生活习惯的方式是很重要的。”
超人迟疑：“有多重要？”
“和保护哥谭、地球、宇宙和平一样重要。”
布鲁斯语气轻快，但表情却格外正经严肃，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没在开玩笑，仅仅是用布鲁斯的语气说话，而不是用蝙蝠侠什么的。
“你觉得我和毁灭世界这几个字够不够搭配？”
“为了世界和平、宇宙稳定，我决定以后都尽量拥有一个良好的生活心态～”
超人张着嘴沉默了半天，似乎在组织语言，布鲁斯一脸严肃地指出自己毁灭世界的可能这一场面实在有点难评——但一联想到当初的巴别塔事件，布鲁斯的行为依旧有迹可循。
他的掌控欲终于从怀疑别人叛变进化到怀疑自己叛变啦！
超人严肃地问布鲁斯：“你刚才说话是不是语气上扬了？”
布鲁斯皱眉，沉思：“好像是。”
“你说话怎么会语气变得上扬？”超人说，“这太不可思议了，你消失的那几天到底遇到了什么！”
布鲁斯露出一点微笑，拍了拍超人的肩膀：“还遇到了一个穿着黑白超人制服的你，答应我，以后别穿黑白色的衣服，我才该穿黑色。”
“我当然也可以穿黑色，你又不完全占有黑色的使用权——嘿，布鲁斯、布鲁斯？布鲁斯！”
“晚了。”夜翼把玩着手中的新武器，他真意外布鲁斯竟然没顺手把武器没收！
“他拍你肩膀的时候你就该把他按住，现在早走远啦。”
***
时间轮回一直都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假设。
在未来做的事情能决定过去。
而过去发生的事情又预示了未来。
微观的事态不能被准确地观测，因为观测这一过程同样影响了独立事物本身的结果——但是那又如何呢？宏观上的工具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稳运行着。
时间和命运被打乱后无论让事件如何发展，最后的结果依旧会是：死神在接触事物的第一眼，就不可自拔地在无数灵魂里爱上了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那一款，拥有全宇宙独一无二认证的标记。
但这些纬度的问题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太麻烦了，谁也没办法说清楚因果的关系，甚至连大部分市面上的超级英雄漫画都会因为头连着尾巴尾巴连着头互相打架，当然，他指的肯定是漫威编辑部的漫画！
不过恰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能够说清楚纬度的问题。
“夜枭说我可以来协会找你。”
布鲁斯说：“真高兴看见你还在这，协会内看上去少了许多人。”
“消失的地方，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归宿。”鸽子拨弄着手边的录像带。
布鲁斯说：“不，我的意思是，我可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看见你。”
“要我实话实说吗？其实我也不知道，理论上，我早就已经死了，没道理还能保持清醒。”鸽子非常诚实，他自己也对现状保持一种格外茫然的态度，“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没见过上一任死神，掌管某一个特殊权限的神明当然只能有一位。”
“尽管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机会能出现在这，和你正常争论，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你有机会聊天的可能不不太可能。”
布鲁斯提出一个假设：“如果希维尔死了呢？你就会活下来？”
前任死神继续否认：“那就会诞生下一位死神。”
“就像我当时接任那样，我们只是一个规则，死神和人打交道久了总会厌倦的，厌倦了就会想要退休，一旦活了成千上万就会无聊，最致命的事永远是无聊，而不是别的什么。”鸽子继续打补丁，“不过我倒是能解释希维尔的出现，他当时又不算是完全体死神！只是个小实习生。”
“所以矛盾的地方就在这。”
“为什么我还能在这里？没道理，我甚至已经死了，不过，虽然我没能感受到和过去一样的力量——你明白的，那种充满力量的感受！”
“但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还算清醒，久违的清醒，和一觉睡醒了差不多。”
布鲁斯冷静地指出：“如果我没记错，他不只是死神。”
“他还是收容协会至高无上的主管先生，不是吗？”
“主管？”前任死神回神，在经历漫长的睡觉后终于有机会接受新的信息，“他什么时候当上的主管？”
太好了。
果然能培养出一个初始状态希维尔的家长也不会怎么靠谱。
“那好吧。”布鲁斯放弃做太过深入的沟通，“我们提出一个假设，如果是希维尔自愿放弃记忆重新来到主世界。”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捏两具身体？”
布鲁斯再怎么说也不会忘记这个世界里的初见！在小巷和伪人的身体互殴！
“一具拥有金色头发的身体，另一具是黑色的，虽然他最后选择了金色头发的身体，这背后有什么特殊含义么？我在他的回忆里发现，他明明一直是黑发。”
尽管希维尔做过的左右互搏的事情多了去了，出发点甚至有可能只是为了有趣。
但人的长相也没必要变来变去嘛！
“该死。”鸽子从神神叨叨的状态里回魂，“你说他当主管的时候依旧是黑色头发的？”
布鲁斯严谨地指正：“——至少在那个空间里是这样。”
鸽子突然跳脚：“所以来到主世界了才变成金色头发的？你该早点和我说的！”
鸽子这种话有点涉及死神族群对天使配色的种族歧视言论，甚至还有点干涉选择自由。
蝙蝠侠坚决对前死神的不良立场持反对意见：“……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独特的换装癖好？你作为一位通情达理的前任死神，应该尊重小孩的审美，连迪克当年的罗宾制服配色都是他自己选的！”
不然他自己绝对绝对不会让罗宾穿绿鳞小短裤。
再怎么说也要穿长裤吧。
“不不不，我才不会种族歧视，死神对人类最公平了！你见过有人永远不会死吗？这是绝不会被允许的，你看，连死神本身都无法例外。我们才不像那群天使，只喜欢给喜欢的人最好的！”
眼见布鲁斯的神情越来越奇怪，前任死神才继续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偏差了不少，祂郑重声明道。
“我的意思是，死神才不会喜欢金色头发金色眼睛！你看连希维尔不带脑子的时候也专门喜欢捡黑头发的！”
“他更不可能给自己捏金色头发的身体，这违背了我们的初心，有违审美，是极其严重的原则背叛！希维尔就算喜欢亮闪闪的东西那也应该是在黑色里亮闪闪的，你能明白吗？重点是在黑色里，这是最重要的底色，象征血脉传承，象征身份标志，总之是非常重要的黑色。”
“绝不会是金色的。明明是有老东西暗中捣鬼！”
“怎么有人和我抢接班人！”
布鲁斯提出一个更具可行性的猜测，好让那个想法看上去不那么太过于离谱：“……天使？”
“更严重了。”
前任死神开始坐立不安了：“让我来打个比方吧。”
“如果天使能够勉强掌控一点关于生命的选择，而死神负责把生命一波送走。”
“那如果有一个家伙，既能够把人一波送走又能把人送回来呢？”
但就连天使拥有的生命权限都仅仅是一部分。
鸽子难以置信地回答道：“希维尔怎么会和大量的新生命扯上关系！”
布鲁斯艰难地想了想协会的生产线：“那就得问主管先生到底折腾出了什么新玩意了。”
“那得等希维尔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某个老家伙当成接班人了。”
死神陷入了自己的接班人被截胡的绝望，放弃挣扎和努力。
“也许明天？”
“也许几百年后？”
“反正也不用着急了，秩序就在那里，只不过他回来的越晚堆积的工作越多而已。”
鸽子憧憬地想象着一个画面：“真希望能见到我可爱的小希维尔终于意识到自己有机会复活，但又迎来满桌子工作的那一天！”
“那才是传说中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第84章 第 84 章 我可以养他吗？
希维尔曾提过协会能够维持运转, 极大程度上依赖于希维尔本身的能源。
死神的力量为协会继续稳定工作提供了条件，从协会外观的变迁上，同样也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协会确实属于主管先生的小小玩具。
主管先生为自己燃烧的中二之魂打造了一座独特的宫殿, 但在主管先生离开之后，这座堂皇的宫殿也没留下太多的人, 他们都去奔赴那场许诺过的新生。
还有零星几个留在这里, 不过都躲着没见人。
很难形容这座宫殿到底是由何种建筑材料构筑而成, 在希维尔离开后——总之希维尔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原本外观上和正常哥特式风格建筑并无区别的协会城堡, 它正处于一种平面和立体建筑相互叠加的状态, 看上去存在，又看上去不存在。
指尖想要接触物块的瞬间, 原本存在的立体物质就会瞬间变成虚幻的投影颗粒从手掌穿过去。
布鲁斯确信自己没有在任何魔法科幻片场。
好吧。再一次看着眼前虚虚实实互相纠缠的不知名颗粒，布鲁斯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魔法。
希维尔临别前特别有仪式感地交给了布鲁斯·韦恩一个礼物，声称, 像他这么伟大的死神先生就算是迎来生命的尽头也不能就如此悄然无声地死掉了，总得有人记得他！
虽然他的员工们一万次赞同希维尔是协会内最好的主管，但认识的第一个上司总是拥有着第一份特殊的含义。
希维尔郑重其事地递给布鲁斯一个极具科幻感的徽章：没有别的花哨装饰，但一看就知道背后藏了类似全息投影的模型。
同时高深莫测地表示, 协会的债务看在这个徽章完全可以一笔勾销。
这个徽章难道值得三十一亿美元吗？不可思议。
布鲁斯猜，或许这三十一亿只能算是过去的自己给协会的投资费用, 说不定打开徽章以后展示的是一份债务账单。
在其余的场合, 布鲁斯都没办法成功打开徽章，他为此努力过了，可惜一无所获，绝不是不想要看到什么债务清还的账单。
不过一旦走入协会的位置，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徽章在此处的微微颤动。
这枚徽章也属于协会, 只对协会的领地有反应，颇有些希维尔手下员工的风范。
布鲁斯终于成功打开了它，万幸的是，他想象中的债务账单并没有出现在徽章的投影里。
坏消息是，一个价值三十一亿美元的协会床位费听上去似乎比账单结算要更坏了。
附带单人收容物实验室，独卫独卧，看上去比八个收容物一起居住的监狱要好上不少，甚至还贴心地挂上了编号名单。
布鲁斯开始了一场对自己行为的深刻反思，他为什么要在协会内租聘一个床位？
“再问最后一次。”徽章里录入了当时的床位预定对话，听声音明显是希维尔在那问，“你确定要花……呃，这么多钱预定一个协会未来的收容间吗？”
“虽然我也不清楚协会账目上的金币一栏到底有什么用，但，协会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吧？没有正常的活人，也没有正常的交易系统。”
“你再问几次我也依旧是同样的答案。”徽章的录入对话非常还原对话的音色，布鲁斯能够清晰地发觉说话的人正是他本人，“它会有用的。”
“如果你能好好学一学金融相关的知识，或许我会告诉你，资产转移的必要性？”
“懂了。”说话的人信誓旦旦，“一只兔子要打三个洞。”
“……那不是个好的形容词。”
来自希维尔：“这是什么？”
另一边的布鲁斯：“一个标记，就算我不在场，你也能够找到合适的人来解决问题。”
对话到这里结束，原本投影的按钮部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格外眼熟的标记。
这是他的零号收容物印记，在落款的尾页，刻了一个小小的，属于韦恩家族的印记——是他自己签下的三十一亿美元。
布鲁斯并不知道过去自己为什么要预定一个零号床位，但当他的目光从手上的徽章移开的时候。
那些介于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态建筑颗粒又重新汇聚成了一扇新的门，上面略微有些滑稽的用蜡笔涂上了000号布鲁斯·韦恩前括号蝙蝠侠后括号的收容房间。
如果能够在这里见到希维尔，那布鲁斯要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括号当然是用括号的符号，绝对不可以用括号这个词语来形容括号！
无数细小的颗粒纠缠在一起形成一扇闪闪发光的门，周身萦绕着同样细小的虚幻颗粒碎片，如同银河上数不清的点点星光。
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颗足够与太阳想媲美的恒星，但在宇宙的无穷远处，恒星化成了背景里亘古的尘埃灰粒，肉眼能够捕捉到的尘埃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掌心里穿过去，让人怀疑这些星星是否真实存在过。
这些无数的‘恒星’在此时纠缠在一起，形成一扇不知道尽头是何处门，神秘、未知、危险，却足够梦幻和美丽。
仿佛是一场魔幻的童话冒险故事的开段。
贸然闯入一个未知的地方是一种极其冲动、危险、丝毫不理智的行为，尤其是这扇门从头到尾都在散发着一种‘进来吧快进来玩呀~’的信号。
但凡用一点点理智和脑子思考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更不要说蝙蝠侠了。
可是这一次，布鲁斯·韦恩就是想要这么做——一场童话冒险？听上去也很不错。
在最后仅存的清醒理智促使下，蝙蝠侠还是掏出通讯器嘱咐了一句：如果他消失了一段时间不必担心，但如果距离‘一段时间’的定义太久，找他也无可厚非，记得去联系魔法侧的人。
被门框周围亮闪闪的粒子淹没前，布鲁斯抬手扶住了附近的门框，试图去接触那些奇幻的纠缠粒子，不过这个举动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门框软绵绵的，像是一团流体果冻；那些相互纠缠的粒子穿透掌心，压根没有为现实世界中存在的物质停留一秒。
但在粒子穿透掌心的一瞬间，布鲁斯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窥探到了一秒别的宇宙里属于别的布鲁斯·韦恩、属于别的蝙蝠侠的人生。
那些别的布鲁斯·韦恩的人生轨迹和他并不完全一致，经历的事件也并不完全相同，但又出乎预料地与他思想同频。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接触更多的宇宙，在下一刻，他彻底步入了光芒背后的世界之中。
***
布鲁斯再一次睁开眼睛，能感受到全身上下明显的疼痛感，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事故。
这就是穿过那扇奇怪的门的代价吗？
打趣的念头还没有从脑海里消失，伴随着屋内护工人员惊喜的呼喊声，布鲁斯眼里的笑容在看清楚身体和周围环境的瞬间变得呆滞。
周围的环境当然是医院，还是一家设备极其良好的医院。
但他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孩子！没有西装、辛苦锻炼的肌肉，也没有任何战斗之中留下的伤疤。
他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在厚厚的床单底下垫了一颗小小的豌豆都会难受得睡不着觉。
蝙蝠侠的大脑宕机了！
护工的呼喊声换来了几名医生，以及……布鲁斯·韦恩的家长。
如果是韦恩集团的总裁布鲁斯·韦恩，他绝对不会在医院里浪费这么多心血。
但是韦恩家族的独子布鲁斯·韦恩却不太一样，他年仅八岁，没有独立自主权，一切都由溺爱他的监护人父母玛莎·韦恩·和托马斯·韦恩做主。
落在别人眼里，蝙蝠侠的茫然沉默和放空完全是另一种的场景。
这个病床上可怜的黑发蓝眼小孩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幸的走火枪击案，歹徒是个没有任何枪械经验的小混混，连枪口对着大人的手都颤颤巍巍，在受到惊讶之后愚蠢地扣动了扳机。
所幸上帝保佑了这个在哥谭里依旧保留友善的家庭，子弹虽然不小心击中了小孩的腹部导致小孩昏迷至今，但万幸的是，小孩并没有生命危险，他只是太累，又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可能被吓到了！
父母也时时刻刻陪伴在他的身边，在申请别的优秀医生参加联合会诊之时，他们那位不太幸运但足够勇敢的小孩终于醒了。
韦恩夫妇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今天有多幸运，在冲到床头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格外不舍地把儿子交给了医生检查。
很快，医生交付了一个同样令他们高兴的消息，他们的独子布鲁斯·韦恩并没有任何大碍，甚至现在就可以直接出院回家修养。
多住几天医院当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看在小孩受到惊吓后足够苍白的脸色上，他明显对医院有着强烈的抗拒和不安心理，回家是合理的选择，而韦恩家的财力足以支撑他们在家里雇佣一位经验丰富的儿童医师，不必担忧病情是否会突然恶化。
对于受到惊讶的小孩该如何安慰，托马斯·韦恩有着足够丰富的应对经验。
韦恩夫妇都快心疼坏啦，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让布鲁斯从掉进蝙蝠坑里的阴影里走出来，才提议去剧院；没想到在剧院小巷却经历了一场抢劫枪击案，子弹恰好让布鲁斯受了伤。
玛莎心疼地摸了摸布鲁斯的脸颊，托马斯和管家阿尔弗雷德则在一侧处理回到家里后可能需要准备的医疗用品，他们今天就打算把布鲁斯带回家去。
托马斯韦恩夫妇相信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让短时间内就受到两次剧烈冲击的小孩忘记这些阴影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慢慢教导布鲁斯·韦恩成长，哪怕成长的进度慢一些也没关系，至少他们宠爱的儿子并没有就此离开他们。
***
哥谭内难得的好天气，连下午茶都可以直接摆在后花园里，既可以享受草地的气息，又可以感受暖融融的阳光。
在支起来的遮阳伞下，衣着得体的妇人正满脸担忧地询问着近期重金聘请的儿科医生。
“医生。”玛莎又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坐在台阶上发呆的黑发小孩，“他到现在也没有对那天的枪击案做出任何反应，这是正常的受惊现象吗？”
医生捏了捏鼻梁：“正常。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得有点过头了。
“但是正常小孩应该会害怕的，对吧？”玛莎问。
这些问题几乎快烦恼他们足足五天了，在带着布鲁斯回家的这几天里，他们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观察着可能会有的应激反应。
惧怕响声，害怕强光，晕厥或甚至癫痫，这些——一个都没有。
连在昨天，玛莎想要亲自下厨做点小甜品，不小心把其中一个碗砸碎的时候，布鲁斯连一点害怕都没有展现。
玛莎必须要严肃地声明，那个玻璃碗和地板接触时发生的巨响完全可以媲美枪声，就连她都下意识回想起了糟糕的那一晚，动作都停滞了片刻，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但布鲁斯在这件事发生时，却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和表现，反而是第一时间冲到厨房里，关切地询问玛莎是否有受伤。
玛莎对此压根说不出话，她有点儿开心，但立刻又难过了起来。
“难道创伤会让小孩子在一瞬间长大吗？”玛莎又问，“他连以前爱玩的玩具都不喜欢了，卡通车、卡通机器人、卡通变形金刚……我压根都没见他玩过了！”
医生看着玛莎，犹豫地问：“夫人，或许，你们也需要做一个创伤后应激检查？”
“亲历一场枪击案的后遗症也许会贯彻人的一生，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时间长短，每一个人都得重视它可能造成的后果。”
玛莎可能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并不会被布鲁斯听见，可惜布鲁斯的听觉和辨识能力一点也不是那个八岁的小孩。
对待玛莎的担忧，布鲁斯不以为然，他当然喜欢玩科技上的东西，只是接触惯了真材实料的蝙蝠车，很难再回到对着卡通玩具车幻想自己正在驾驶高科技车的时候。
他同样能够理解玛莎的担忧，布鲁斯也不想让玛莎对此感到烦心，可惜，他也很难忘掉一切扮演一个八岁的自己。
布鲁斯开始迟疑，他无比感激这个世界的存在，他的父母并没有在离世，他们依旧是哥谭内美好的一家人。
但他不明白自己来到这里的意思，要他在这里重新经历一场幸福的、美好的人生？
听上去是个很不错的诱惑！但对布鲁斯来说这没有任何的意义，给小孩子提供的童话世界当然很美好，正义会战胜邪恶，历经波折后公主也会和王子永远在一起。
可是——只有布鲁斯一个人会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属于这个童话世界。
只有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心里还有很多没办法放下的积压着的事情，让他无法永远留在这个美好的童话世界里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蝙蝠侠的主世界一点也不美好，和童话这个词语压根沾不上边，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糟糕的事情，但正是因为那些事情，让他没办法抛下那些事情不处理，只留给别人做。
他没办法忘掉，也没办法抛弃那些该死的责任心。
布鲁斯想，他可以在这里小憩一会，当作难得的休息——因为这里真的是一个太过于美好的世界，他做梦都不会这么做了。
可是，他变扭的心理清晰地告诉了他本人的选择：蝙蝠侠没办法在这里待一辈子，他无法做一辈子的梦。
“嘿，布鲁斯，快来这里瞧瞧发生了什么！”
他的父亲在后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下挥手喊他。
树的附近有一个被大块的水泥板盖上的坑，坑下面曾经有很多很多蝙蝠，布鲁斯知道那儿，他掉下去过。
黑发小孩蹭蹭蹭跑过去，绷着脸盯着他的父亲，也许托马斯·韦恩又想出了一切奇怪的招数逗他玩。
太阳光透过树叶，刚好有一缕细碎的阳光照进布鲁斯的眼睛里。
布鲁斯只好抬起手遮挡一部分阳光，他的手不像自己习惯的那样能够遮掉所有的阳光，它依旧会从指缝里透出一点来，他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把阳光全部遮上。
布鲁斯都快把阳光当作另一个无形的敌人在那作对了。
直到头顶传来一阵闷笑声，布鲁斯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头发被另一个人胡乱地揉了一下，托马斯弯起腰把小孩抱起来，让他能够看清楚大树粗壮主干上的鸟窝。
小孩睁大眼睛——小孩的身体并没有蝙蝠侠想象地方便控制，其实一点点细微的心理波动就容易在表情上显露出来。
他看到这个鸟窝明显很惊讶：“那是什么？”
托马斯耸肩，以为布鲁斯是在疑惑大树上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鸟窝，他首先说明这个鸟窝绝不是自己为了逗小孩才从市场里买来的。
“应该是我们在医院的那段时间筑的巢，瞧，它才刚破壳不久。”
这个鸟巢和别的都不太一样，也许是筑巢的时间太过仓促，又或许是个未完成版的巢穴，只有零星几片树枝，勉强借助大树的枝干的树叶为一颗鸟蛋提供了生存空间。
而这颗鸟蛋又恰好在刚才破了壳，孵出来的小乌鸦无精打采地趴在树干上，连绒毛都还没长齐，叫声也极其微弱。
“这是乌鸦？”
托马斯观察了一会，语气有点沮丧：“听说乌鸦基本都会孵好几颗蛋，但我们只看见了一只小乌鸦，听阿福说，最近几天他确定这边没有乌鸦再飞来了，也许……”
托马斯考虑了一会，觉得自己不应该直白地表露出乌鸦也许活不了多久的意思。
没有父母在边上刚出生的小乌鸦，能活得了多久呢？甚至连鸟窝都没有造好，也许乌鸦的家长也早就不在了。
布鲁斯盯了一会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乌鸦，突然转头看着托马斯，语气真挚：“那我可以养他吗？”
再养一只乌鸦对韦恩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负担，但是托马斯认为这只乌鸦不会活太久了，也许它马上就会死去！
托马斯不确定是否要让小孩过早地接触到宠物离世的概念。
托马斯犹豫地回答：“布鲁斯，我得提前告诉你，如果它在今晚就离开我们，这也是它的命运……”
布鲁斯伸手蹭了蹭附近碎掉的蛋壳：“不，他会活下来的。”
第85章 第 85 章 就叫他希维尔吧.jpg……
热烈恭喜韦恩家今天又成功收养了一只新鲜诞生的乌鸦！
刚出生的乌鸦幼崽很难在没有父母照顾的前提下安然存活, 对雏鸟们来说，在刚破壳的状态，它们身上能够提供保暖的羽毛都没长全, 只有薄薄的一层绒毛。
如果没有外界人为干预，这只乌鸦幼崽很快就会因为缺少食物和温暖的巢穴死亡。
幸运的是, 乌鸦的生存环境立刻迎来了转机。
“我更擅长儿科, 尤其指人类, 小白鼠也行, 绝不包括鸟类。”医生把用完的沾水棉签丢进废弃桶里, “不过看样子我还得学点兽医知识。”
“你们确定要收养一只乌鸦吗？”医生摊手，“乌鸦在大部分传说里都不能算什么幸运的代表, 和黑色一个道理，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都会相信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吧？”
托马斯没把这些东西当一回事：“传说？算了吧。你要是想深究大部分传说，恐怕会发现在这些传说背后，都充满了传说对象特殊的习性和观察者丰富的想象力。”
“养乌鸦至少比蝙蝠要好上一点, 需要头疼的只是如何处理鸟类的食物和保暖措施——玛莎可不太喜欢家里能够随时找到虫子，但看样子，我们必须要主动购入一批合适的幼虫。”
“鉴于附近的野生蝙蝠身上可能携带有的多种病毒，养蝙蝠必然是一件危险的事, 相比之下，我想她肯定会非常乐意让布鲁斯养不那么危险的乌鸦。”
万能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成功找到了一款合适的恒温箱, 暂时为捡回来的幼崽提供了一个简易的居所。
医生对养宠物的行为没什么话语权, 他只不过是在陪着曾经的老同学托马斯·韦恩闲聊一番，尽管他治疗过不少小朋友，在现在的环境下，让小孩和宠物一同长大再正常不过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常见的和免疫力相挂钩的个人问题, 比方说对某类宠物的皮毛过敏。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儿科医生，提前告知安全隐患也是必要的做法。
玛莎对布鲁斯想要养一只乌鸦的做法同样没什么异议，她巴不得用一些毛绒绒的小动物来让布鲁斯快点从那场枪击案的阴影里离开呢！
在布鲁斯的示意下，阿尔弗雷德把装了小乌鸦的恒温箱递给他，阿尔弗雷德观察了一会，建议道：“恒温箱会有点沉，少爷您完全可以把它放在这张桌子上，它的高度正好，能够透过玻璃清楚地看见您的小动物。”
布鲁斯一时半会还习惯不了年仅八岁的身体，目前的他更不可能像过去一样单手拎起整个恒温箱。
恒温箱被放在了桌子上，温暖的黄光从玻璃里透出来，散发着一种柔和的暖意，刚喝饱了水的小乌鸦很快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就算尚未长出羽毛抵御严寒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他已经遇到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亲爱的。”玛莎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你要为自己捡回来的乌鸦取一个名字。”
布鲁斯看了一眼恒温箱，又转回来看着自己的母亲，慢吞吞地说：“希维尔是个很好的名字。”
玛莎眨眨眼睛，语气轻快：“希维尔·韦恩？”
“不不不。”布鲁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一下，“是希维尔·菲索。”
“好吧，小乌鸦，你有自己的名字啦～”
***
希维尔一直是只运气非常好的乌鸦。
尽管他从未和他的父母见过面，筑的巢穴也根本还未成形，但大乌鸦筑巢的位置很不错，恰好是一棵被人精心看管的后花园里的树上。
还没经历外界的各种极端天气打击，他就成功转移到了一个更加舒服的鸟窝里，享受到了顶级的鸟类生涯！
当然啦！虽然作为一只长得非常非常帅气的小乌鸦，他并没有觉醒什么奇怪的阶级意识和奢侈的消费模式，希维尔自信地认为，一定是他足够特别才能拥有韦恩家特殊的待遇和地位。
尽管希维尔身上只是勉强长出了足够覆盖身体的羽毛，不用再住在小小的恒温箱里，但他敏锐的意识早就察觉到如今自己能够在这个豪华庄园里如此无法无天的原因：
他肯定是比别的乌鸦都要聪明啦！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穿着儿童西装的布鲁斯靠在窗边的吊篮上，淡然地翻过一页书，“你要是愿意这么想，也不错。”
“嘿！”小乌鸦踩着桌上专为自己铺起来的毛毯大声抗议，“我听得出来这是嘲讽哦。”
布鲁斯衷心地夸赞他：“听得出来吗？那你比刚才更聪明了。”
希维尔要把自己气炸了。
要不是整个庄园除了眼前这个年轻的韦恩，其他人都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他今天一定会向其他人抗议布鲁斯对动物施行的语言攻击。
这可是能够记入动物保护协会的鸦生攻击！属于非常非常过分的说法！
他一定要让布鲁斯转告其他人，掌握一门动物的外语也是人生中重要的事情，绝对绝对不可以只学英语西班牙语德语中文什么的鸦，乌鸦语的重量也十分重要。
希维尔闷闷不乐，连带着看布鲁斯手上拿着的那本书也不高兴了。
小乌鸦抬起眼睛瞅瞅书的名字，非常好，他压根看不懂：“你别只顾着看书鸦，看我鸦看我！”
在布鲁斯发出灵魂质询前，希维尔又说：“我也要看你手上的书，讲的什么？”
布鲁斯把书的封面翻过来，上面画了一只乌鸦，得益于摄影师精妙的打光和构图，这张和寻常乌鸦没什么区别的图被赋予了一种格外阴森和恐怖的意味。
布鲁斯一本正经地说道，甚至刻意带了点低沉的腔调——他必须要强调的是，尚未经历过变声期的嗓音很难模仿出蝙蝠侠的调调，不过吓笨蛋鸦倒是够用了！
“是一本讲述乌鸦的传说故事。”
小乌鸦立刻被钓起了胃口。
在希维尔憧憬的目光下，布鲁斯问道：“你知道在大部分传说里，乌鸦都代表了什么吗？”
能代表什么啊。
像他这么黑漆漆的帅气乌鸦，无论代表什么都是最最最讨人喜爱的那类。
布鲁斯无情地说道：“是带来绝望的恶魔使者，战争，瘟疫和死亡，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同族都钟爱吃腐肉吗？”
希维尔很快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了，不怎么讨人喜爱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布鲁斯提到了死亡：噢——这个词听上去可太酷啦。
无论用哪一种语言来形容死亡都不重要，尝试形容死亡这个词的过程本身就很酷！几乎让希维尔热血沸腾起来了。
毫不意外地看出来希维尔的表现，布鲁斯反倒不那么想把乌鸦的传说故事讲给他听了。
“快和我说说。”希维尔显得很兴奋，余光压根就没注意到管家端上来的饼干盒，“为什么传说里我们是死亡的使者？”
布鲁斯刨去了书里异常华丽的形容词，怕希维尔听了不用拴气球就能膨胀上天，泼点冷水。
“只是想象力丰富的比喻，可能只是因为乌鸦喜欢吃腐肉，又是群居鸟类，所以会成群结队聚集在有尸体的地方。噢，对了，他还很记仇，欺负一只乌鸦就会有一整个乌鸦群前来报复。”
小乌鸦歪歪脑袋：“报复？”
一看表情就知道希维尔在想什么，布鲁斯依旧毫不留情：“往仇人家里丢石头、垃圾之类的。”
希维尔酷炫的乌鸦使者梦想破碎，垂头丧气。
把丢垃圾当成报复手段的这种行为，听上去一点都不帅气。
布鲁斯动作娴熟地捧起饼干盒，从里头随机挑了一个口味，把饼干凑到乌鸦边上，眼睛垂下来，看着希维尔把今日份的零食用额画完。
好在希维尔现在虽然是只乌鸦，但很明显，挑剔的死神先生潜意识里也不会主动去吃小虫子、腐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让韦恩家的其余人都很惊讶，看来他们捡回来一只了不起的神奇乌鸦，生长的速度比书上的其他乌鸦要快得多，还比别的乌鸦要更机灵，这么一想，挑食这样的小小毛病也显得可爱起来。
距离希维尔被捡回来才过了短短几日，身上的绒毛就已经能够为他提供基础的保暖条件了。
希维尔原本还在幻想着自己也许是个超级厉害的大英雄乌鸦，可惜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击。
他只是长得比别的乌鸦更快、比别的乌鸦更聪明、身边恰好有个人学了乌鸦语罢了！
也许是弱小的乌鸦暂时还没办法接受这个惨痛的现实，接下来的好几天，希维尔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专门打造的乌鸦小窝前，布鲁斯弯下腰好奇地看着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希维尔：“真的生气啦？”
几乎快和正常成年乌鸦差不多大的小乌鸦生气地解释说：“不。我可不会生气。”
布鲁斯点点头：“没生气就好，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给你说几个好听的传说呢。”
“好好好。”希维尔猛的抬起头，“我生气了！”
希维尔就爱听乌鸦拯救世界的故事！
布鲁斯对他这类漏洞百出的说法不置可否，随意拉了一把合适的椅子就坐在乌鸦窝前。
有关乌鸦的说法不一，单个地区的传说故事没办法盖棺定论，更不可能决定它是好是坏。
尽管在欧洲不少民间传说中，乌鸦的定位非常糟糕，但在北美的曾经的一些原始部落或者‘原住民’眼里，乌鸦担任的角色要比单纯的报丧鸟要复杂许多，甚至被视为创世的一环：
部落们的传说没有单纯地把乌鸦捧成高高在上、丝毫没有缺点的神圣动物，尽管乌鸦在许多神话背景里都被着重描写了它本身的顽劣和恶作剧——这极有可能是乌鸦这类族群真的很记仇——但它的顽劣和恶作剧却意外地帮助了人类。
乌鸦的不少恶行都为世界带来了混乱，但这却是属于好的那一方面。
为黑暗的世界带来日光、成为人类和自然、神明沟通的桥梁，尽管它立志挑战神明，但成功打破了僵化的规则。
在更东方一点的神话传说里，乌鸦还被视为金乌，是天上太阳的代表。
希维尔听到这里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过去还是很受欢迎的！”
布鲁斯挑起眉毛，把东方的神话传说那一页翻了过去，其实还有后羿射日的传说，考虑到小金乌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他还是不说好了。
屋外传来汽车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韦恩夫妇回到了家。
希维尔开心地跳了出去迎接他们，由于托马斯和玛莎回家时经常会给家里新养的小乌鸦带一些好吃的或者好玩的，聪明的小乌鸦很快就学会了谄媚的那一套，弃真正把他从树枝上捡回来的主人于不顾。
看着希维尔跳出去的背影，布鲁斯把手上的传说故事和上，冷不丁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什么？”
希维尔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他。
他们现在就在家啊！
韦恩夫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布鲁斯很快否认道：“没什么。”
布鲁斯并不清楚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但他认为停留的时间并不会特别长，因为这个世界太像一场美梦了。
他对自己能够拥有的待遇心里很有数，美好的东西都不会为他停留太长时间，那就让他尽量享受这个短暂的美梦，他也想短暂地拥有不需要烦恼的青年时光。
“我只是觉得……把一只乌鸦从出生养到死亡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