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摔倒

    大纲更新了剧情点——“盛家私生子入学盛京后越来越受到器重,男主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接下收购盛京老街地皮的项目。”

    难得没有她受虐剧情点的出现。

    按照目前已有的大纲来看,这显然不是一本龙傲天文,但有时作为言情小说的男主角,成功却比那些人更加唾手可得。*

    简而言之就是作者用心塑造盛嘉年的苏点,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影响到黎知韫的情绪,而她只需要扮演一个情绪转变的角色,从酸涩暗恋到心灰意冷再到重燃热情,可以说就是整本小说的逻辑链。

    因为没有详细的剧情发展,黎知韫能够明显感受到作为小说男主的盛嘉年表现得很割裂,他可以达到大纲剧情点的最终效果,但中间的发展过程如何暂时都可以忽略不计。

    盛嘉年向她下跪求她原谅,就完全不符合剧情线预期发展。这倒不是令人担心的事情,除了那副悔恨的嘴脸让黎知韫有些作呕之外,也方便了她很多。

    只是不知道在既定结局之后,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会被推翻重来,按照完整的小说剧情线发展,还是有一个新的契机。

    不过即便没有她的剧情点,其中牵扯到的事情也很多。

    比如说盛董收到了照片却依然不知收敛,反而愈发毫无顾忌,大纲就差明说是盛译的手笔。他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张王牌,殊不知那也可能是一枚定时炸弹,点燃的瞬间最为盛大耀眼,转眼就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而这次傅氏的落败,就是一根明明白白的导火索。

    *

    黎铭钶前一段时间没去学校,每天和黎知韫待在一起时只研究怎么让她开心,因此不知道自己班里还来了个新同学的事。

    没想到这位新同学刚入学就整了个大的,盛家的狗咬狗嘛,多有趣。只不过事情似乎牵扯到黎知韫,黎铭钶莫名感到不快。

    而这点不快直接在黎知韫的会长室见到他后发展到顶峰。

    黎知韫和他明确说过在学校不要有事没事就来找她,为了避免无意中加深她对自己的厌恶,黎铭钶很认真地践行着这一准则。致使他每次在远处偷偷观察黎知韫时,若是有陌生男性靠她近一点,他都嫉妒地抓狂。

    现在黎铭钶能依靠肋骨骨折这点优势多赖在她身边一会儿,自然不会放过这分秒的机会。

    推门而入时,站在办公桌前的人和盛嘉年如出一辙的金色头发,都是那么令人生厌。

    “会长室现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了?”黎铭钶冷哼一声,没有丝毫停留地略过盛译,径直走到在批阅文件的少女身边。

    身侧传来薄荷清凉的味道,黎知韫一眼没抬,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冷淡:“你不也是?”

    黎铭钶丝毫没有被讽刺的羞恼,反而感到隐秘的欣喜,他觉得这是她们之间关系亲近的表现。

    “你说我是我就是。”

    毕竟在外人面前打趣自己的另一半,一定是因为两人的情感很深厚才敢这么做吧?虽然黎知韫和他并不是恋人关系,但这恰恰说明她潜意识里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消磨的。

    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虽然黎知韫效率极高地翻阅着,黎铭钶还是心疼她。

    “批了这么久文件一定累了吧,我帮你按按肩。”

    一般他说出这个提议时,黎知韫的沉默就是默认,于是五秒后黎铭钶美滋滋地展露着自己新学的按摩手法,毫不在意眼前还有一个大活人。

    毕竟是有过对黎氏不利行为的人,黎知韫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黎铭钶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盛译看着这位黑发少年旁若无人地为黎会长鞍前马后,完全把自己当成空气,也不生气。

    他哪里感受不到黎铭钶对自己的敌意,只不过比起这种小打小闹的争宠行为,利益似乎更能勾起少女的注意。

    “那我先走了。”

    没有任何回应。

    “我会交上一副满意的答卷。”

    她这才施舍他一眼。

    *

    盛译走后,黎铭钶又兢兢业业地按了一会儿,虎口处都有些泛酸。

    直到少女冷淡开口“好了”,他才缓缓卸下力气。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有些冷寂。

    黎铭钶刚刚只是在讨厌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一旦到了和黎知韫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打扰她的工作进度的。

    于是他就想去沙发上待一会儿,骨折的地方毕竟没有好利索,站久了还是会痛。

    刚抬脚黎铭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谁知道藏匿在办公桌下,还有一根心思歹毒的数据线,他几乎是顷刻间就要向前倒去。

    身边人闹出了噼里啪啦的动静,黎知韫手一顿,略显无语的看向张牙舞爪想要抓住些什么的黎铭钶。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伸出手。

    如果黎铭钶在她的会长室又摔出个好歹来,自己还得浪费时间送他去医务室,还不如顺手拉他一把。

    以为自己必然摔倒在地的黎铭钶挣扎着想要尽可能摔得好看点,手肘护住自己的肋骨。

    苦肉计用一次就够了,再多只会招人厌烦。

    就在他要向前倒下时,一只冰凉瘦削却充满力量的手扣住了自己的小臂将他往相反方向拉,猝不及防地向后转身。

    柔软的嘴唇擦过少女纤细白皙的颈侧,引得黎铭钶浑身一颤。

    他现在是半伏在黎知韫身上的姿势,左手小臂被她拉着,右手撑在她的大腿上,鼻尖全是她耳后青涩的苦橙香,馥郁饱满得让他大脑发晕。

    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

    “还不起来?”

    红唇一开一合,吐出的却是冰冷至极的话语。

    触及到她如有实质的犀利眼神,黎铭钶慌慌张张地收回按在她大腿上的手背在身后,手指微微蜷曲,仿佛在回味柔韧的触感。

    黎知韫整理了下他挣扎时上移的裙子,盖住大腿中部有些显眼的红色指痕。

    因为她的动作,黎铭钶的视线又落回去,有些口干舌燥。

    黎知韫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瘦,因为要强的个性,她在体育方面也十分优秀,长久的锻炼使双腿呈现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许是察觉到盯着的目光有点久,他光速掩盖那抹不自然的神色,略显磕绊的话语透露出此刻的慌乱:

    “我我……我向这根线道歉!”

    黎知韫看他的目光像在看傻子。

    *

    白天的小插曲直到夜晚还在反复折磨着黎铭钶。

    与黎知韫在桌上一同吃饭的时候,他的视线会不自觉地落到她的红唇上,又流连到她的脖颈,诡异的热意不断攀升。

    这种感觉是正常的吗?

    他之前不是没有过和黎知韫亲密接触的时候,即便自己对于姐姐的粘人程度在朋友看来都有些太过了,可黎铭钶仍然觉得那是正常的。

    因为是流着同源血的家人,他似乎对黎知韫有着某种天生的依赖。

    想要得到她关注的目光所以去打篮球,尽管那并不是黎铭钶所热衷的东西。

    想要看到她赞许的目光,所以尽可能地去学习一切让她开心的方法。

    对于想要亲近之人,这再正常不过了。

    不是吗?

    可又是什么时候,当注视她的红唇时,想到的却不再是她吃饭的时候是否觉得合胃口,而是丧失理智的吻欲?

    什么时候埋首在她的脖颈里时,想到的不是温馨的话语,而是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呢喃?

    这是正常的吗?

    热气蒸腾的淋浴间里白茫茫一片,黑发少年第一次仰头握住了自己。

    脑海里不断闪回着与她有关的画面。

    第32章 新人

    订婚宴的地址在齐式名下的一处巴洛克风格庄园。

    这座庄园坐落在首都郊区,四周被茂密的森林和整齐的花园环绕。穿过庄园的铁艺大门,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通向庄园主楼,沿途是精心修剪的绿篱和五彩缤纷的花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低调奢华的黑车停在庄园门口,车门打开时先下来一位黑发少年,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面朝车内微抬手臂,紧接着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上。

    黎知韫今天穿着一袭黑色露肩裙,独特的剪裁勾勒出她姣好的腰线。头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的颈部,唯一亮色是耳边坠着的一对闪亮的钻石耳环。

    她挽着黎铭钶的手跟在黎薇她们身后,向门口的侍者递上邀请函。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天生工具人属性的黎铭钶一向是她的男伴。

    庄园内部更是奢华,长长的宴会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精致的餐具和装饰。银质餐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水晶酒杯中倒满了醇香的红酒,散发出诱人的光彩。

    “真是好古老的审美。”黎铭钶一边问侍应生要两瓶果酒,一边低头和她咬耳朵,因此没注意到这位略显奇怪的跛脚侍应生。

    黎知韫面无表情地在他的小臂内侧掐了一下,疼得黎铭钶龇牙咧嘴,委屈地朝她做了个拉嘴链的动作。

    黎薇二人在前面社交,本来小辈结婚,应该同是一辈的家长在一起攀谈。但由于睿奇集团目前是齐邱真掌权,因此现在是她携着傅函在和黎薇寒暄。

    不过见到本人,黎知韫才理解为什么黎父会说与傅函结婚是齐邱真委屈了。

    与傅函以前那些漂亮柔弱的女朋友不一样,齐邱真的五官并不柔和,肤色偏黑,一眼看过去时目光会不自觉放在美丽又充满野性的眉眼上,驼峰鼻,略厚的嘴唇饱满丰润,透出一股强势的气息。她的身量很高,个子已经很突出的黎知韫站在她的旁边还矮半个头。

    作为今天订婚宴的主角之一,齐邱真穿了一件白色缎面鱼尾裙,腰身处嵌了几圈华丽的水钻,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闪着粼粼的光,衬着那身小麦色皮肤愈发性感起来。

    站在她的身边,无论一身高定西装的傅函有多么清俊帅气,这点浅薄的外表,也很容易被齐邱真身上那股历经打磨沉淀后的阅历感压得黯然失色。

    黎铭钶忍不住又小声吐槽了一句:“傅函哥站在旁边看起来好像小娇夫。”

    他做梦都没想到,平时以花花公子形象示人的傅函,有朝一日也会这么“温顺”地站在一个女人的身边。比起一部分女生趋之若鹜的“渣苏感”盛嘉年,傅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放荡,像中央空调一样温暖着所有人。

    虽然现在可能是被迫的吧,但是场面还挺新奇的。

    那边夫妻俩交谈着突然侧过身,四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黎知韫的身上。刚才的交谈比较融洽,黎薇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真切。

    “齐小姐,傅函哥,恭喜。”黎知韫迎着目光走到黎薇身旁,朝这对新人礼貌地点头。

    黎铭钶跟在她后面恭喜了一句。

    似乎是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傅函在看到她时温和地笑了一下:“谢谢你,小韫。”

    他毕竟是和黎知韫从小一起长大的,先打招呼也没什么。

    齐邱真短暂地看他一眼,然后主动举起酒杯:“我看过黎小姐在发布会上的表现,能借着新科技在传统的生物医药行业脱颖而出,前途无量啊。”

    听起来像是客套,但齐邱真明白自己说的是真话,那场发布会黎知韫其实都没怎么发言,可商人的直觉告诉她安静坐在黎薇旁边的少女才是整场发布会的核心。

    “如果后续有什么合作机会的话,还请黎小姐多多考虑我们睿奇。”

    她言语间将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上,但姿态却是不卑不亢的,这很容易在谈判桌上赢得别人的好感。

    并且明明是两家的联姻,齐邱真却只提到了睿奇,不难看出她并不把这个已是强弩之末的亲家放在眼里。

    黎知韫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对于齐邱真来说,一个能牵线搭桥的跳板,再配上年轻新鲜的**,何乐而不为呢?

    难怪黎薇会对一个近乎于暴发户的人表露出赞赏。

    “砰——”高脚杯的碰撞在空中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黎知韫没有明白应下,笑容看着十分真诚:“齐小姐谬赞了,我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

    没过一会儿,齐邱真就抛下傅函自己去应酬去了。

    傅函自己一个人躲到了后花园里,草坪四周被修剪整齐的灌木围绕,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很可笑的是,这里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他的订婚宴,而是为齐邱真量身定制的名利场,连酒都是她最爱的口味,这位已经是二婚的齐总像是一条鱼般游刃有余地穿梭其间。

    傅函只需要像个挂件一样跟在她身后,安静地当个花瓶。他现在突然有点羡慕主动放弃家族继承人身份的傅清容,在这场宴会上乐得清闲。

    仰头喝了口昂贵的酒,入喉却不如以往那样畅快,他冷笑出声。

    “恭喜。”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傅函转身,看到举着酒杯的盛嘉年,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为了维持家族之间的体面,这次订婚宴依然邀请了盛家。可一向身体康健的盛董以临时身体不适为由没来,只来了盛嘉年一个人。

    恭喜他吗?

    恭喜他在刚成年不久的年纪,就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全然交付给一个强势的女人吗?

    说出“恭喜”的与他同样年龄段的盛嘉年,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依旧逍遥自在,该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盛嘉年沉默地注视着苦酒入喉的好友,就在前几天他还在安慰自己因为黎知韫患得患失的事情,现在身份骤然颠倒,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虽然他是既得利益者,但傅函并没有把罪全然怪到他的身上,这件事还是父亲太贪了。

    “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听起来并不那么真心实意。

    盛嘉年动了动嘴唇,像一个故障的灯泡,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傅函,我会帮你的。等我拿到盛氏的股份,现在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的话听起来实在天真,傅函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父亲签下的那份协议,相当于是给睿奇集团的卖身契了。

    婚后他必须守身如玉,但齐邱真怎样他是不能管的,甚至她可以养小三小四,傅函可没有那样的资格。他在这段协议婚姻里永远会处于低一等的位置,即便父亲能够依靠这次机会东山再起,以齐邱真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反水行为的出现。

    再说了难道盛嘉年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他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喜欢他的人要苦苦等待他的施舍,作为朋友要渴求他施以援手,他笃定的语气简直仿佛早已知道一切都唾手可得。

    傅函路过盛嘉年身边时,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肩,只不过二人都心知肚明那份曾经的情谊已经渐行渐远。

    *

    订婚仪式进行到准新郎赠送准新娘订婚戒指的环节,众人屏息等待着。

    按照司仪的主持词,侍应生从舞台侧边走上前来,手中拿着精致的戒指盒。不知道是不是走路姿势没那么自然,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黎知韫蹙眉,这个侍应生似乎是刚进大厅时举着托盘的那个。

    这种级别的私人宴会侍应生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但他的姿势却极其不专业,她多留意了两眼。

    就在侍应生走到新郎身边,伸手准备递上戒指的那一刻,他原本紧张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恨意。

    他迅速转身,抓起旁边桌上的一瓶红酒朝傅函身上泼去,动作迅猛而果断。深红色的液体瞬间溅满了傅函的礼服,染红了他洁白的衬衫,红酒的香气弥漫开来,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刺鼻。

    这本来是私密度极高的宴会,傅函却在大庭广众下被泼了一身红酒。因为离得近,齐邱真的裙子上也溅上几点酒渍,她微不可察地皱眉。

    黎知韫莫名和她对视上,默默移开视线。

    看见坐在最前方的傅董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他本来就因为不得不屈居人下丢失了面子,此刻儿子的订婚现场还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他紧捏着拳朝安保人员大喊着“抓住他”,而这激动的动作恰恰让这位“侍应生”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在众人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愣神时,一道白光闪过,那乔装成侍应生的男人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就要朝他刺来,引起一种惊呼。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大的企业卖假冒伪劣的产品,你知道有多少人被你害惨了吗?!”

    “下地狱去吧!”

    他普通的面容变得扭曲,配合挥舞着刀的模样十分吓人,但是不那么灵敏的动作又让他少了点威胁。

    可即便是这样,傅董还是吓得连连后退,眼见就要狼狈地摔倒在黎知韫一旁,一个矫捷的身影电光火石间挡在她的身前。

    黎知韫停下了自己正要挪动的脚步。

    疑惑地看向身前高大的男人。

    第33章 没醉

    虽然黎知韫并没有受惊,但因为离得比较近,好多人都来询问她有没有事,其中不乏趁机来搭讪的人。

    不过大多刚表露出这点意思,就被黎铭钶恶狠狠的目光劝退了。

    苏妙颜一手挽着她的小臂,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她难得和黎铭钶同仇敌忾。真正受到惊吓的傅董魂都快丢半条了,还来这争相献殷勤,真不愧于贵族之间捧高踩低的作风。

    “乌烟瘴气地臭死了。”

    她原先不打算来的,本来就和苏老爷子闹得那么僵,到现在爷孙俩儿还没说上一句话。要不是知道黎知韫会来,自己又要维持那点贵族间的体面,她才不会牺牲自己拍片的时间跑过来呢。

    本来离黎知韫十万八千里远的傅清容看到黎知韫的身边围了那么多人,也想去关心一下她。黎铭钶出院得太快,他平时又没什么理由主动联系她。

    但毕竟自己的父亲惊魂未定,他又是医生,只好搀着傅董提前离场。

    齐邱真没来得及管自己裙摆上的那点红渍,满眼歉意地朝众星拱月的黎知韫道歉:

    “真是抱歉啊,在订婚宴上发生了这种事,这是我的失误。”

    她的身后还跟着刚刚黎知韫打量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黎知韫会看他,主要是那身小麦色的肌肤在一众养尊处优的贵族里,实在是太显眼突出了。线条分明的肌肉泛着健康的光泽,他的头发微卷,略显凌乱,却衬得周正的五官愈显硬朗,深邃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刚毅的韧性。

    “齐总,已经问清楚了。闹事的人应该是之前一批买家,一直对傅董怀恨在心,就乔装成侍应生的样子混进来……”

    他的嗓音似乎被什么熏过一样,带着点沙沙的颗粒感,很独特。

    察觉到黎知韫落在旁边人身上的视线,齐邱真弯了弯嘴角:“如果黎小姐不嫌叨扰的话,我之后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的。”

    她的话指向性很明显。

    齐邱真简直是个天生的商人,黎知韫都有点佩服她了。不惜自导自演毁掉自己的订婚宴,也要将联姻的傅家牢牢踩在自己的脚下,让傅董因为自己带来的麻烦感到羞愧。

    若是真心加强安保,一个只会用水果刀刺人的普通人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乔装成侍应生,黎知韫的位置还正好在目标傅董的身后。

    这样齐邱真无论是在话语权上还是精神上,都远远压傅氏一头,还能够给自己一步步铺上和黎家交往的台阶。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会有点累,黎知韫权衡着利弊,从黎铭钶仔细擦拭的动作中抽回手,笑着回答:“既然齐小姐这么热情,那我再拒绝就没意思了。”

    两人相视一笑。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被密不透风的人群挤在外围的盛嘉年握紧了拳头。

    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或许就真的没有他的位置了。

    *

    这段婚礼的小插曲很快被临场经验丰富的主持人掩饰过去,订婚仪式照常进行。

    弦乐四重奏乐队正在演奏悠扬的古典乐曲,悦耳动听的音乐在空气中回荡。唯一不同是,重新给齐邱真戴上订婚戒指,傅函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不过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一点,无论什么宴会,只要仪式一过都会成为他们的狩猎场。身着优雅礼服的宾客们三五成群地站一起,手中端着香槟,轻声交谈着。

    因为还没过成人礼,黎知韫简单喝了点果酒,度数似乎要比一般的高一点,她闭着眼半卧在沙发上,鸦黑般的睫羽在眼下投射出小片浓密的阴影,绯色悄然爬上了耳垂。

    黎铭钶有些心猿意马地抬起手,犹豫着用手背贴了贴她微微发热的面颊。

    远处的人看到了这一幕,捂着嘴和旁边人说:“那边是黎大小姐和她弟弟吗?她们关系看起来真不错。”

    “不过说实在的两人长得不太像啊,要是不知道是姐弟关系的话,还以为是情侣呢。”

    看起来关系不错的黎知韫拂开了黎铭钶的手,睁开眼的瞬间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难受吗?”黎铭钶来不及为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感到心碎,黎知韫的状态显然有点不正常。

    倒不是因为酒里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只是她不喜欢这种晕晕乎乎难以思考的感觉。有些迷蒙的视线中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黎知韫一把推开在她旁边蹭啊蹭的黎铭钶,朝楼上走去。

    *

    许知柏出现的时候,黎知韫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尤其是他还穿着侍应生的衣服。

    黎知韫本来就觉得这场订婚宴一言难尽,现在更是加深了这个印象。如果说闹事的侍应生是齐邱真默许安排的,本来该在公司为她做牛做马的许知柏也出现在这里当一个侍应生,真是一出好戏啊。

    面色不佳的黎知韫一把将他拉进一旁的VIP休息室。

    “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

    “我去参加了培训。”经历过刚刚的插曲,他只当黎知韫是在问他怎么进来的,于是解释自己参加了正规培训。

    许知柏才不会明说自己只是提前知道了黎知韫会参加这个订婚宴,为了尽可能增加和她相处的机会,所以特意挤出时间去培训。

    但看着黎知韫的神色,她似乎有些生气,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根处泛着点浅薄的红意。

    许知柏以为是她觉得自己偷懒,正要说自己目前的进度已经完成,谁知刚发出一个音节,肩膀处就传来一阵不容拒绝的力量,强硬地按着他向下跪去。

    “给我舔。”少女有些沙哑的嗓音发号施令。

    他的膝盖刚刚触地,被她的话语震惊得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所有的思绪瞬间化作飞灰,大脑里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就像是被彻底擦干净的黑板,没有一丝痕迹。

    许是他怔愣的时间有点长,黎知韫明显有点不耐烦,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幽闭的房间里萦绕着一点苹果酒的香气,许知柏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是有点醉了,犹豫着问:“黎知韫,你喝醉了吗?”

    “要不要帮你拿杯醒酒茶?”

    他的话好多,喋喋不休的,黎知韫醉没醉自己能不清楚吗?

    “我去后厨——”

    猝不及防地,剩下的话语尽数被堵在唇齿间。

    许知柏的头皮被扯得有点发麻,他现在整个人被笼罩在黑裙里,眼前一片漆黑。鼻尖、嘴唇紧紧陷入了散发着腥甜味道的沼泽,震惊与慌乱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

    他的心里正在激烈地天人交战,虽然自己是对黎知韫有喜欢,但许知柏甚至都没有牵过女生的手,一下子就这么亲密的接触,他……

    “伸舌头,快点。”裙底下男人的睫毛扫过腿心,引得少女一阵颤栗,她的气息听起来有点不稳。

    还能指挥自己,许知柏知道她没醉,终于试探着伸出湿润的粉色舌尖,颤颤巍巍地舔了上去。触及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少女的变化,甚至能在迷乱间敏锐地捕捉到她动情的喘息。

    于是他的动作也更加卖力起来,宽大燥热的手掌扣上少女的大腿根部,陷入软肉之中,静寂的黑暗空间里不断响起暧昧的水渍声。

    与一般人不一样的是,越动情,黎知韫的大脑越冷静。此刻她甚至有一点余裕思考比起裴绍那种恨不得将她的一切吃进肚子里的舔法,许知柏更加温和,似乎生怕弄痛了自己。

    作为游戏新手的他像是在迷宫里兜兜转转,这里探索一下,那里又探索一下,直至找到了核心的宝藏,欣喜地盯着这一块地守候着。

    黎知韫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泄力,要不是许知柏托着,她几乎都有点站不稳。

    低头时只能看见许知柏挺翘的臀部,她回忆了一下刚刚站在楼梯拐角处挺拔的身影,也有点惊讶。

    平时许知柏只穿最基础款的衣服,要么就是在实验室穿着宽大的白色褂子,他的长相又偏斯文,黎知韫一直以为他是那种瘦削的身材,没想到侍应生制服在他的身上显得尤为合身。

    洁白无瑕的衬衫上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高,外面披着一件修身的黑色马甲,勾勒出他结实的肩膀和线条分明的腰身。

    被她拉进来时,衬衫的袖口整齐地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隐隐可见青筋浮现。

    身下人加快动作又凑近了些,挺翘的鼻尖紧紧贴着,黎知韫插进他黑发间的十指骤然扣紧,额间不断冒着冷汗。

    绮丽靡艳的绯色不再安分于耳根处,向四周肆意蔓延。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手撑着后墙呼出一口气。

    被打湿的男人缓缓从她的黑裙里退出来,疯狂退却之后,只留下翻涌的潮汐。

    许知柏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第34章 姐姐,我再也不会了

    敲门声越来越急,许知柏也随着这节奏心如擂鼓。

    但他依然还是认真地帮黎知韫擦拭干净,耐心抚平裙子的每一处褶皱。

    黎知韫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似乎回想起刚刚他没解释完的话题,神色顿时又变得犀利:“你不好好跟进项目,跑到一个根本无足轻重的宴会上做侍应生——”

    “许知柏你大脑被狗吃了吗?”

    从情。欲里脱离的少女冷淡地简直和刚刚判若两人,许知柏仿佛置身于一片冰火两重天,理智的冰冷与情感的炙热在他体内交织碰撞。

    他能说自己喜欢她,因此想要尽可能地增加和她见面的机会吗?那样她只会觉得自己是一个除了脑子还有点用的新型恋爱脑吧?

    许知柏清醒地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很冲动,但是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赌到满盘皆输没有一丝一毫的筹码根本不会臣服。

    利益捆绑的关系固然重要,但为什么他就不能更进一步呢?

    许知柏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看着黎知韫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送上帮助,那都没有关系。他只不过是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甜头,只要黎知韫施舍一点,他就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她打理好一切。

    给她整理好后,许知柏也擦拭掉脸上遗留下的水渍,解释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前几天你没来公司的时候我已经提前完成了进度,检查不过关的话再惩罚我也不迟。”

    黎知韫没应声,只是走到门前,那扇再平常不过的包厢门终于打开。

    少女的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

    门外黎铭钶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可怖,仿佛浸泡在冰水中一般。

    他说话都有些艰难,只能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向外蹦:

    “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里?”

    为什么不要他的照顾跑来这里?

    *

    黎知韫推开他向外走的时候,黎铭钶就一直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他担心黎知韫喝醉了,这个与她们毫不相关的宴会却有那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稍不留神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黎铭钶不喜欢别人靠近她,所以刚刚苏妙颜接到电话说要提前离开的时候,他别提有多开心了,他可以拥有单独陪伴在黎知韫的全部时光。

    在这种宴席上,除非必要的社交,一般黎知韫就只会自己安静地待在一处。

    但她刚刚明显看到了谁,因此毫不留情地推开他。黎铭钶虽然委屈,但肯定还是以她的安全为第一位。

    于是他就跟在黎知韫的身后,看着她冷漠地拉住那个穿着侍应生服饰的男人随手进了一个包厢。

    这个侍应生的长相有些眼熟,虽然黎铭钶承认他的长相给他留下了一点印象,但也绝对掩盖不了这是一位新贱人的事实。

    被黎知韫扯住袖子的时候,恰好挽起露出小臂的衬衫袖口,熨帖地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无一不彰显着精心设计的小巧思,他惊讶的表情是如此令人作呕的虚假,却还是顺从着进了房间。

    这种想要借身体上位的贱人黎铭钶见得多了。不过一个还算受她青睐的穷酸小白脸罢了,要不是对黎知韫还有点利用价值,黎铭钶能有很多种办法折磨他。

    毕竟没有令人生厌的盛嘉年,也总会有其他的男人。

    可是当他自虐般地死死贴着门缝,听着一门之隔的少女溢出动情的喘息声时,黎铭钶又有些无法忍受了。

    他的唇也曾擦过她天鹅般的脖颈,带来一阵无名的悸动。他也曾在梦中吻过她红润的嘴唇,在梦醒时分辗转反侧。

    可当一切回归现实,黎铭钶只能借着弟弟的身份靠近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要是黎知韫知道自己想着她抚摸它的时候,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汹涌的暗黑情绪撕扯着黎铭钶的每一根神经,他如同一只被枷锁禁锢的野兽,在胸膛里翻滚咆哮,试图挣脱束缚,却被理智的锁链死死地拉扯住。

    可黎铭钶真的快崩溃了。

    *

    黎知韫毫不意外黎铭钶会站在门外。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意识不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显然黎铭钶做这样的事早已轻车熟路,现在甚至还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想做就做了,没有什么理由。

    只不过黎知韫没想到黎铭钶即便知道了这一点,还要听自己姐姐的墙角,说起来还挺变态的。

    “黎铭*钶你有病——”黎知韫懒得和他掰扯,话刚骂了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抽噎声打断了。

    他竟然就这样在一个外人面前掉起了眼泪,小狗眼红红的,却倔强得不肯挪开。

    连沉默着站在一旁的许知柏都有些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黎知韫的弟弟就站在门外,脸色有瞬间的僵硬。

    这座庄园房间的隔音好吗?

    他并不想承认,伴随爱而来的是可怕的占有欲,可事实就是他卑劣地渴求黎知韫那片刻的欢愉只是因为自己。

    黎知韫不说话,三个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想了想,黎知韫对屋内的人说说:“你先走吧。”

    许知柏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如果她喜欢的话,那么下回一定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若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孔雀开屏也只会让人厌烦。

    原先还在哭泣的黎铭钶听到她让贱人走,抹了把眼泪,侧身让开一条道,像是迫不及待地请他离开。

    看着这一幕黎知韫觉得有些好笑,她一直有些无法理解黎铭钶的脑回路和发达的泪腺,说哭就哭,又能收放自如。

    但她说话的语气依然很凉:“黎铭钶,你哭是因为对我很失望吗?”

    少年的身体一僵,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尚未滴落的晶莹泪珠。

    他怎么会这么想她?!

    “那你现在做出这副模样是给谁看呢?”

    *

    黎薇夫妇见到眼睛红肿得像兔子一样的黎铭钶也有些讶异,但本着关心孩子身心成长的教育理念,黎父犹豫问出口:

    “铭钶这是?”

    被问的主人公没有回答,倒是黎知韫接话道:“铭钶和我单独一起住似乎不太适应,要不最近还是让他回家住吧?”

    原先低垂着毛茸茸脑袋的黎铭钶,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只有那句“让他回家住”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震惊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的呼吸顿时停滞,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无法呼吸。

    她要反悔了吗?

    因为自己对她的质问,所以黎知韫不再相信自己的感情了吗?

    黎铭钶努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的恐惧如同无边的黑暗,将他吞噬得无影无踪。

    不同于黎父的钝感力,黎薇敏锐察觉到了两个孩子间的古怪,她刚要应下黎知韫的话,一旁沉默着的黎铭钶忽然利声大喊:

    “我不要!”

    声音大得黎父一激灵,他黝黑的眉毛紧皱,心下想着什么怪毛病?

    黎铭钶紧紧贴着黎知韫的手臂,她能感受到他血液逆流的冰凉,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

    四人莫名其妙地僵持了一会儿,黎薇对视上女儿平静的眼神,叹了口气:“既然铭钶想要跟小韫回去的话就这样吧。”

    担忧地盯着姐弟俩上车的身影,黎父搓了搓手,凑到黎薇耳边小声说:“老婆,我看铭钶看起来有点奇怪啊,要要不把他送到医院去看看?”

    黎薇无语地睨他一眼,拉开车门上车:

    “你走不走?不上车自己待会走回去。”

    *

    车窗外的场景飞速变换着,从空旷的郊野穿梭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有种魔幻的不真实感。

    黎铭钶伏在少女的大腿上,她身上原有的苦橙气息混合着苹果酒的醇香,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黎知韫的手就这么自然地搭在腿侧。

    他颤抖着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碰到了冰冷的空气。

    她躲开了。

    瞬间无助的感觉像是一根根尖刺,狠狠地刺痛着黎铭钶的心。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中泛起一层湿润的光泽。

    刚刚那种被抛弃的恐惧与绝望,让他整个人如同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小猫,无处可逃,无处可藏。

    黎铭钶强忍下又要喷薄而出的泪水,将自己的脸贴上她的手心,讨好意味地蹭了蹭。

    那双随着窗外夜色和霓虹灯变换色彩的眸子终于低头看向他,嘴唇微勾,黎知韫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少年的脸颊。

    察觉到她态度的松动,黎铭钶蹭得更加卖力了。她在夜色里略显冰凉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游移,感受到他的肌肤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热。

    接着黎知韫像往常一样轻轻捏住少年的脸颊,掐了一下。

    黎铭钶脸上的软肉在她手中柔软而富有弹性,他的表情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更加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下一秒,少年的脸颊依然因为刚刚的掐捏微微泛红,眼中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

    他如蒙大赦地紧紧搂住黎知韫的腰,声音闷闷的:

    “姐姐,我再也不会了。”

    第35章 挺蠢的

    黎知韫从雾气腾腾的卫生间出来时,沙发上的少年已经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苍白而静谧的银白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内,一点点跳跃着游移到黎铭钶的身上。

    他似乎做了什么梦,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轻轻地垂在眼睑上,微微颤动,有些脱色的嘴唇死死抿着。

    黎知韫没怎么关注过黎铭钶睡着时候的样子,毕竟黎薇将他抱回来的时候,她自己才是个三岁不到的小孩。

    尽管在那之前她和出国办事的黎薇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但也仅仅是三个月,黎薇不可能在短短三个月里凭空生出一个孩子。

    穿着一身公主裙的小黎知韫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想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黎薇抱着小孩在她面前蹲下,让自己的视线和女孩保持齐平,认真地征求黎知韫的意见:“小韫,你愿意接受他吗?”

    收养一个孩子对黎薇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会兑现与那人的承诺,但前提是不会伤害到小韫的感情。当孩子成长到能够独立思考的阶段时,她们对身边突如其来的变化会有些敏感,因此黎薇要尊重她的想法。

    出乎意料地是,黎知韫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抱着手中的小熊玩偶好奇地问她:

    “妈妈,他是弟弟?”

    “还是玩具?”

    当周围的人正因大小姐的语出惊人倒吸一口凉气时,黎薇只是沉吟片刻,对她说:“只要小韫想,都可以是。”

    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黎知韫可以无所顾忌地戏耍他,她不会去主动戳破黎铭钶自以为是的那点血缘关系,只是放任他在痛苦又自我欺骗的愉悦中沉沦。

    毕竟白白享受了这样的身份,不付出点什么怎么可以呢?

    黎铭钶哭也好笑也好,所有的情绪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所以黎知韫忽冷忽热,在让他坠入谷底之后,又态度转变像往常一样面色冷淡地捏他的脸颊。

    黎铭钶不敢置信的表情很有趣,只不过在车上时还是一直哭,又不敢哭得大声惹她烦,只好紧紧搂着她的腰无声流眼泪。

    直到最后有点虚脱,他强打着精神拒绝了司机的帮助,贴在黎知韫的身侧走进屋内。他还是耐心地给她打理好一切,才沉沉睡去。

    所以黎铭钶梦到什么了呢?

    黎知韫歪了歪脑袋,忽然觉得他难过的表情有点碍眼,用食指和中指分按在他紧抿的唇角,轻轻往上一推,一动不动任她摆布的少年终于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静寂的黑夜里,少女轻笑出声。

    *

    黎铭钶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也很可怕,让他喘不过气来。

    梦中的黎知韫像黎知韫,却也一点儿不像黎知韫。她对除了盛嘉年之外的任何人都漠不关心,连现实中对自己仅剩的一点恶劣都没有了,仿佛黎铭钶只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路人。

    她不再戏耍他的感情,对他温和,但并不亲近。

    在看到盛嘉年接受女生的告白时,她心灰意冷。可是当男人在雨中下跪寻求她的原谅时,她又于心不忍。

    在梦的后半段,对她心生爱慕的黎铭钶成了她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在他的各种恶劣手段下,两人碎裂的感情逐渐拼接成圆。

    盛嘉年曾经的所作所为在他的衬托下被一笔勾销,他得到了梦中黎知韫的爱,黎铭钶却遭到了永远的厌弃。

    可他才不要这样。

    事实也永远不会是这样。

    尽管整场梦境看起来像是有一套完整的故事架构,但黎铭钶清楚那不是真实的黎知韫。她从来不会毫无保留地去爱谁,只会忠于自己。

    想着想着,黎铭钶弯了弯嘴角。

    *

    第二场“明日序曲”的讲座举办在即,黎知韫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盛京。

    至于为什么最近频繁来会长室的人从苏妙颜变成了盛译,她也有点疑惑。

    只是刚进盛京校门时,一头张扬金发的盛译身后跟着两三个男生,那几人叽叽喳喳的,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黎知韫知道他最近日子好过很多,盛董逐渐摆在明面上的器重,以及本人那点在人际交往方面的小技巧,让一部分势利眼心中的天平秤向他倾斜。

    盛译在看到身着藏蓝色制服的黎知韫之后,转头和身后那几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径直向她走来。

    黎知韫是无所谓其他学生怎么看待她和一个养子的关系,但对于他之前那点利用自己的心思还是不爽,所以想要装作没看见走开。

    不过既然这位小金毛说能够提供一点有趣的消息,黎知韫就大发慈悲地允许他跟着了。

    会长室是一个严肃的地方,但会长室的休息室不是。

    熏着蓝风铃香的烛火在空中摇曳,房间里的暧昧因子陡然升起。

    金发碧眼的少年平躺在柔软的休息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掌承托着她细腻柔滑的后腰,张嘴裹住那不断汩汩流水的泉口。

    他的舌头要比一般人厚一些,舔舐的力度也很大,几乎是要把整个自己送进去。

    当少女的指尖划过他突出的喉结时,他也会含糊不清地说些话:“好像呜没有没有呜刚刚多了……”

    “前前面也要照顾到——”

    然后向下滑的手就使了点力气,强壮有力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将少女往上抬抬,让自己高挺的鼻尖抵住那,顺着舔舐起伏的动作蹭了蹭。

    黎知韫仰着修长的脖颈颤抖了一下,唇齿间溢出一点愉悦的气音,她有些脱力地单手向后撑在小金毛混血饱满的胸肌上,一把勾住那身禁欲制服上的金色铭牌用力向下压。

    因为正好卡在粉尖的位置,身下的人闷哼一声,微微拱起的胸部变得更加硬挺。

    直至最后一滴被卷入口中,他才幽幽说出那个有趣的消息:

    “盛嘉年主动接了盛京老街那块的项目。”

    刚从情。潮里退去的少女眼角还带着一丝薄红的媚意,她轻轻喘息着,一边享受着金发少年的穿衣服务,一边随意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盛译并不安分,手上正经动作着,形状漂亮的粉唇还要一点一点啄吻她大腿内侧的肌肤,一路延伸至膝盖处。

    这巴掌不轻不重,但仍在小混血粉白的皮肤上留下了红色的指印。

    “挺蠢的。”黎知韫如是评价道。

    *

    许知柏被带着来到盛京老街时,还有点受宠若惊。

    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高高在上的贵族大小姐,略显破旧的木板房小巷,他又回忆起第一次和黎知韫见面时的场景。

    彼时的他会意识到除了利益捆绑之外的关系,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无法明说的纠结情绪吗?

    莫名的难过逐渐被喜悦掩盖,高大干净的少年陪伴在少女的身侧,不时低头在她耳侧说些什么,在外人看来就像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一样美好。

    只不过这点喜悦在见到好友后瞬间烟消云散。

    黎知韫从容地在餐厅包厢的沙发上坐下,路旭之正在给她倒茶水。

    “你说的朋友就是他?”许知柏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突然多出的一个人让他的声调听起来有些不稳。

    黎知韫奇怪地看他一眼,觉得他的问题很多余:“怎么?难道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许知柏没怎么,他只是觉得太讨厌了。明明她说要来老街见一个朋友的时候,他还痴心妄想着自己有资格被她带去见一些与众不同的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路旭之。

    可是这,这里是她第一次带他来的地方。

    她怎么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脸色难看得有些明显,黎知韫冷声问道:“你不高兴?”

    就算他不高兴,许知柏也不会说出来,他没有那样的资格。

    于是许知柏朝着正殷勤服侍少女的好友勾了勾唇角,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旭之。”

    路旭之放下手中的茶壶,对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同样的,路旭之也没想到约定的时候,黎知韫说要带个人过来,这个人就是许知柏。

    上次去公司给她送蛋糕之后,黎知韫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路旭之有时鼓足勇气给她发消息问她还要不要吃蛋糕,他又学做了一些新品,收到的回复却总是“谢谢你,等有空的时候吧。”

    可是有空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因为不是一个学校,更不是一个阶层,他想要主动去偶遇都没有办法。

    每天只能满心喜悦地做完蛋糕,又味同嚼蜡地自己一点点吃完。路旭之太羡慕许知柏了,他的命真好,不仅被选中进了盛京,还能得到少女的青睐。

    他都不敢想象那么多的时间里,他们二人是如何相处的。可路旭之没有许知柏那样聪明的大脑,他想了想,自己应该充其量算个恋爱脑。

    不然怎么会一闭上眼睛,就是和少女初见时的模样。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别扭,黎知韫假装看不到。她随手点了两三个菜单上看起来比较新奇的菜,又让本地人路旭之推荐了一些。

    明明三个人各坐桌子的一侧,直接说话又不是听不清,他提建议的时候却要站到少女的身侧,似乎只是在为她一人服务。

    黎知韫轻声点头时会直勾勾地看着他,路旭之的耳根渐渐泛起红意。

    许知柏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抱着菜单的服务员问“各位有什么忌口的吗”时,淡定出声:

    “她不吃葱。”

    第36章 关于老街

    话音刚落,原本凑在一起看菜单的二人纷纷抬头看着他。

    路旭之的眼神里写满惊讶,这里除了服务员就她们三个人,他是吃葱的,那么不吃葱的就是黎知韫。

    许知柏竟然连她吃饭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毕竟经常待在一起,他能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但路旭之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伤心。

    黎知韫的眼里倒没什么情绪,只是朝服务员微笑:“就这些吧。”

    光是看着这三位颜值出众的人服务员都觉得心情愉悦,她上菜时还特意给坐在中间的少女赠送了杯特调奶茶。在收获美少女的笑容时,她忽然感觉自己接连工作一周都有力量了。

    黎知韫和许知柏都是话不多的人,路旭之本来很爱说话,但是又怕她认为吃饭时一直叽叽喳喳是掉价的行为,所以也只是默默夹菜吃。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尤为沉寂。

    黎知韫正低头吃饭呢,旁边忽然传来小蛇吐信子一般轻嘶的声音,她疑惑地转头看了眼,目光正好落在某一处。

    路旭之的嘴唇偏薄,此刻却被辣得有些红肿,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愈显娇艳欲滴。

    注意到少女落在自己嘴巴上的视线,他不自在地抿了抿,润泽的红唇和小鹿眼一样亮晶晶的。

    “你不能吃辣?”黎知韫挑眉。

    路旭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着点头:“我我平时不怎么吃辣。”

    注意到身边人的视线落点,许知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突出的骨节有些泛白:

    “不吃辣的话刚刚点菜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路旭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惶然,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贴了贴微微发热的面颊:“因为刚刚服务员说是微辣嘛,我就以为自己能试一试的,没想到真的是一点辣都吃不了。”

    默了默他又小心翼翼地瞄了黎知韫一眼,垂下眼睫小声说:“对不起。”

    他有些泛红的眼角蓄积了一点水光,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委屈的。

    果不其然,黎知韫回头不赞同地看着许知柏。

    “吃不了就吃不了,语气这么冲干什么?”

    “我——”许知柏张了张口又不知道如何辩驳,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现在对路旭之比较感兴趣,所以对待他的态度就那么温和,对待自己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明明不能吃辣点餐的时候却不说,既然要忍为什么不一直忍下去,非要搞出点动静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才行。

    要是之前的话,他还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路旭之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许知柏知道有时候他的一些小动作只是出于习惯。

    但他现在有点看不懂路旭之了,他真的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单纯吗?他真的不知道在少女面前舔嘴唇是赤。裸裸的勾引行为吗?

    许知柏努力自我调节了一番心态,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歉疚的笑容:“抱歉。”

    接着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了,眼不见为净。

    *

    吃完饭后,许知柏自觉地起身去结账。

    黎知韫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靠近一旁略显坐立不安的少年:“你家在这附近?”

    路旭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用力点头,极力推销着自己。

    “嗯嗯,就在这家店前面几十米。”

    “知韫你想去吗?我爸爸做的老式甜品很好吃!”

    他今天穿了件印着卡通小人的短袖,上面的小人和他一样在疯狂点头,看起来有几分好笑。

    “可以啊。”

    黎知韫当然想去,只不过比起老式甜品,她有更加想了解的东西。

    路旭之因为她的欣然答应,三人吃饭的那点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更是瞪圆了几分。

    他自然地坐到黎知韫的旁边,跟她讲了一些老街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话时语调微微上扬。

    许知柏结完账回来,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路旭之的变化,他刚刚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故作矜持的沉默,现在完全像一只小狗一样围着黎知韫摇尾巴打转。

    他现在心情有种说不出的糟糕,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现在走吗?”他快步走到黎知韫的身边,不经意间隔开沙发上二人的距离,语气中掺杂着点隐隐的期待。

    黎知韫淡然地瞥他一眼,没有如他所愿:“你先走吧。”

    俯身的许知柏表情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他先走,即便不走的话也应该一起留下才对啊,难道她把自己叫过来只是为了多个人吃饭?

    那她呢?继续留下来和路旭之待在一起吗?路旭之究竟有什么魔力,果然女人都喜欢蠢一点的男人吗?

    许知柏不会反抗她的命令,只能强行用这种理由安慰自己。

    少年拿着东西离开时,黎知韫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怨气。不过把许知柏叫过来一起吃饭,也确实有她的一点恶趣味在内。

    男人之间的友谊嘛,超级脆弱的啦。

    *

    和路旭之一起走在街上时,有些坐在店门口的老人会和她们打招呼。

    “小路啊,带朋友来这里玩啦?”

    “是不是小路女朋友啊,那么漂亮哦!”

    “不是不是。”路旭之红着脸忙摆手,他第一次和女孩子走这么近,还是在很多熟人面前。

    虽然这些老奶奶老伯伯对他都很好,但他担心黎知韫会感到不适,紧张地用余光看了眼少女的表情。她毕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平日里肯定不会有人敢随便开她的玩笑。

    在看到黎知韫温和笑着朝那些老人回应时,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小姑娘叫什么啊?我老婆子还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天仙的人哩!”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竹凳上,边扇着蒲扇边问。

    路旭之刚要回答,听见身侧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奶奶,叫我小韫就行。”

    黎知韫今天穿得很简单,灰色的斜领上衣配着灰色的百褶裙,她很少穿带有品牌大logo的衣服,更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定制。

    因此气质虽然清冷,在和那群老人打招呼时,也少了几分距离感。

    “哦哦小韫啊,真好听,下次和小路一起多过来玩啊!”

    没几步路就到了路旭之家的甜品店,木质的牌匾上写着“鹿角老蛋糕”五个大字,边缘有些褪色,年代感十足。

    路旭之刚带着黎知韫走进屋子里面,就听到男人盛着怒意的粗犷嗓音,身体一僵:

    “狗屁的签协议!那群贵族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不得了啦?天天来问问问,要把这块地掘了办新商业街,那点心思谁不知道?!”

    “有本事就来硬的啊,每天拿点小钱贿赂那群好吃懒做的人恶心谁呢!以为那几个烂人同意这块地就能卖啦,痴人说梦去吧!”

    “……”

    路旭之是知道路父最近因为有人要收购老街这块地皮,闹得不可开交的。父亲的性格比较强硬,在街上一直说得上话,因此好多决定不了的事都会来找他商量。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连着所有贵族一起骂,尤其是现在黎知韫还站在自己身边。

    路旭之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空白的大脑也无法处理举动是否冒犯的讯息,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就要向外走。

    有几个臭钱的黎知韫没有顺他的意,她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还一脸坦然地问:“怎么不进去?”

    现在走了,她怎么知道盛嘉年的收购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路旭之的眼神有些躲闪,无意识地捏了捏少女的手,轻声解释:“之前有人说要来收购老街这块地皮,但当时就说了不卖。最近来得越来越频繁了,爸爸他就骂得凶了点。”

    紧接着又补充道:“他绝对不是在骂你,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不把平民当回事的,你……你不要生气。”

    良久的沉默让路旭之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在这个特殊时期把她带过来,明知道路父最近正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呢,这不是让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嘛!

    黎知韫能感受到牵着自己手的人微微颤抖着,心底有些无语,有这么可怕么?

    网络上匿名辱骂她们的人不要太多,如果黎知韫为了每一条生气,那她现在早就成为气鼓鼓的河豚了。

    何况她来这的目的就是想要听听他们的想法,不然她也不好对症下药啊。

    要是真让盛嘉年按着大纲情节顺利地走下去,黎知韫想要扭转剧情就变得更加困难了,还不如早早就在这里埋一颗地雷。

    于是她的视线从路旭之已经褪去红肿的嘴唇上挪到黑框眼镜后的眼瞳里,他长得真的很纯,各种意义上的纯。

    没有过多的矫饰,所以也更容易拿捏。

    “路旭之,要和我交往吗?”

    晕乎乎的大脑里忽然炸开了烟花,劈里啪啦地让路旭之无法思考。

    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了?

    要不然怎么听到黎知韫在问他是不是答应交往了?

    第37章 不知道写什么

    因为少女突如其来的交往发言,路旭之呆愣着站在原地,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但仍能看见额角渗出的细汗。藏匿在黑框眼镜后的小鹿眼眨啊眨,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一点点像绽放的桃花般蔓延到耳际。

    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路旭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答应吗?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路旭之就清醒地意识到少女的才华、家世都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东西。生长在一个传统的平民家庭,路旭之曾经一度认为自己会像父母那样按部就班地过完一生,他不需要有多么优秀的学习成绩,也不需要用某种杰出的才能来证明人生的价值。

    所以他的生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路旭之会去福利院做义工,会主动去医院照顾朋友的亲人,会留在店里学习研究新蛋糕的款式,这些都是很琐碎的小事,但是他反而能从其中获得幸福感。

    但从什么时候起做这些事情不那么单纯了呢?去医院是隐隐期盼着见到她,去福利院会下意识寻找她的身影,做蛋糕不是为了自己家店的发展,也只是单纯地想要迎合她的口味。

    这难道就是一见钟情吗?只要是黎知韫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他的心神就会完全被她占据,哪怕她此时此刻根本不在同一个地方。

    但很难有人不会陷落在黎知韫的魅力之中吧,路旭之暗暗想,如果她是小说的女主角,一定是万众瞩目的耀眼。

    因此即便少女是在玩弄自己,那他也不会后悔。

    风暴在大脑中过境,路旭之终于下定决心:“知韫,我——”

    他真挚的告白语刚开口,就被少女打断了。

    “啊差点忘了——”黎知韫看上去有些苦恼地捏捏他发热的耳垂,戏谑着开口:“成人礼之前是不能早恋的。”

    刚刚当然是在逗他,她虽然对保持某种道德契约性关系无所谓,但路旭之茫然纠结的表情还蛮有意思的。

    比起裴绍那种精致妖孽的长相,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更清隽干净。

    黎知韫很少接触到路旭之这种人,无论是在传统的盛京还是新兴的秋林国际高,只要是出现在外人面前,必定会将自己拾掇得精致逼人,因为他们代表着世家的脸面。

    即便是后来被选上的特招生,也有很大一部分在潜移默化中开始注重自己的仪表。

    这么想来一起长大的许知柏和路旭之还真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一个精明冷漠,另一个却纯粹得有些可笑。

    路旭之一噎,少女的正义发言让他刚刚在心里乱撞的小鹿瞬间晕了过去,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我不早恋的。”

    他会一直等到黎知韫成人礼的那天,然后送她一份大礼。

    但是她会邀请自己吗?

    *

    许知柏痛苦地发现,自从上次三人在老街一起吃过饭后,路旭之在公司出现的频率愈发频繁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黎知韫提前和前台说过,现在路旭之进入公司都不需要打内线电话通知上级了,他甚至能拎着各式各样的甜品大摇大摆地出入专用电梯。

    许知柏偶尔接到黎知韫的电话上楼送文件时,那种被打入冷宫后重见天日的心情总会被出现在私人办公室的路旭之浇灭。

    “许知柏,好巧啊。”正在切蛋糕的路旭之见到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笑着朝他打招呼。

    在黎知韫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下,许知柏略显冷淡地嗯了声,接着把整理好的文件递到办公桌上。白大褂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稍稍向上收了几分,露出精致突出的腕骨,上面还有一圈奇怪的红痕。

    他的小巧思成功地吸引到了少女,她扬着下巴问:“你这是?”

    从男生刚刚进来时,黎知韫就注意到许知柏身上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主要表现在穿着白大褂时胸前似乎更饱满了一些。

    如果说他之前还是比较精瘦的身材,那么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呼之欲出了。黑色的内搭勾勒出他结实的胸肌和紧实的腰线,在稍显宽阔的白大褂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有型。

    “前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医生说要注意锻炼。”许知柏没有说再多,但当他和路旭之站在一起时,对比性已经不言而喻。

    黎知韫还没对此评价一番,原先正在默默切蛋糕的人倒是忽然开口:“哇,你看起来确实比以前壮了一些。”

    路旭之的语气很真诚,配上那副呆呆的表情,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在阴阳怪气。

    视线还没从男生胸前离开的黎知韫:“挺好的。”暂时守护一下男人的大胸自由吧。

    许知柏皮笑肉不笑,对这种若有似无的拉踩免疫了。真正聪明的男人不仅能在事业上给黎知韫助力,也要时刻保持外表的体面,这点路旭之显然是不会理解的。

    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黎知韫权当做放松的乐子,她低头翻看着许知柏递交的评估文件。

    一期产品经过反复测试后已经达到可以发售的水准,迟迟不发售一方面是考虑到大众对这类人体植入芯片的顾虑,一方面则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下一条大纲情节出来之前,她要先一步顺着时间线走剧情了。

    *

    齐邱真并没有忘记在订婚宴上说的话,真的带着她所承诺的“赔礼”来到黎氏大楼了。

    黎知韫收到黎薇的消息时,正久违地坐在教室里听课。她虽然平时很忙,但只要是出现在课堂上,都会认真地听课,这无疑让她在一众老师那里获得极好的口碑。

    黎薇只是暂时代为收下了这份“赔礼”,并拍了张照片发给女儿。

    【黎薇:新保镖。】

    【黎薇:还不错。】

    因为她的评价,黎知韫简单点开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简约利落的黑色西装,表情冷峻克制,眉宇间透出一股禁欲的气质。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镀着一层金色的光晕,衬着那线条锋利的五官愈发性感。

    是上次订婚宴上的那个人。

    在贵族的社交链中,借着某些名义赠送男人女人并不是什么大事,算是一种示好的常见手段。

    齐邱真在全权接手睿奇集团之前,是在国外做雇佣兵以及私人处理军事合同业务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还算得上旧贵族的傅家急着去寻求齐邱真的庇护。

    黎氏不缺自己*的保镖,比起一个外送来的“礼物”,从小培养的肯定更令人安心。黎薇答应代收下,自然是知道齐邱真有心想要结交,必不会给睿奇日后的发展线埋雷。

    如果小韫不要,没有得到任何回馈的“赔礼”的结局就只会是销毁,所以她并不担心这一点。

    黎知韫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

    既然是保镖的话,最近正好能派上用场。

    在屏幕熄灭的前一秒,坐在她身侧的许知柏瞥到了聊天框上方的陌生男人照片。

    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晦暗,顿住的钢笔笔尖在白纸上晕出一大块蓝黑色墨渍。

    *

    捡到大纲的那天也是和许知柏见面的第一天,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得上是黎知韫“重生”后认识的第一个人。

    若是当时她否认那本黑色笔记本属于自己,许知柏会是第一个意识到他们是身处于小说世界中的人吗?

    没有姓名的他们,又会怎样看待大纲中她和盛嘉年HappyEnding的结局呢?

    不过这似乎不是黎知韫现在该思考的,因为初见在她眼中只留下嘴角小梨涡印象的人,现在正在她面前一颗一颗解开制服衬衫前的黑金色钮扣。

    许知柏的手长得很漂亮,纤细修长,指尖如同葱白般细腻白皙,微微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在黑金色扣子的衬托下,有种怪诞的涩。情。

    尽管在做着不正经的动作,他的眼神依然是清明的。更确切地来说,许知柏是故意用清冷的眼神在做不正经的动作,抿唇时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黎知韫抱胸沉默注视着他留下小腹处的两颗纽扣,然后松开手,食指指尖从最后一颗扣子一点点向上掠取。

    指甲擦过昂贵的制服衬衫,触及瞬间紧绷而富有弹性的胸肌,她的指尖略带挑逗地轻抚着男生的胸膛,随着肌肉线条的起伏滑动。

    一点一点缓缓向上,掠过冷白突出的锁骨,滑至隐约可见细小青紫血管的脖颈上。触感既坚硬又敏感,许知柏不由得轻咽了一下,喉结随着动作上下滚动,仿佛在渴求回应她的触碰。

    可少女很快又离开了这里,顺着漂亮的下颚线条直至落于他嘴角的梨涡处,像只阿比小猫一样好奇地戳了戳。

    许知柏的手覆住她到处作乱的手,迎着少女清凌凌的目光,贴合在自己的胸前。掌心柔软却不失力量,热度顺着紧贴的皮肤蔓延,他喉间溢出一点细微的喘息声。

    很快他就自己控制住了,将黎知韫抱坐在沙发上,在她有些突出的耳侧落下一个又一个濡湿的吻。在即将触碰到形状优美的红唇时,许知柏迟疑了几秒,转而向下舔舐起她唇下的小痣,不时用牙尖轻轻啃咬着。

    他清冷的面容很快染上暧昧的绯红色,眼尾氤氲着湿润的水汽。

    当饱满的软肉夹杂着粉嫩之色溢出少女的指缝时,许知柏有些吃痛得闷哼一声,又很快稳住气息,轻声问道:

    “喜欢吗?”

    “会长大人。”

    第38章 两只狗

    黎铭钶这几天很安分地在盛京和家中两点一线,即便有时黎知韫回来很晚,他也懂事地不多过问。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黎知韫的成人礼快到了,他正绞尽脑汁地想要投其所好。送珠宝什么的她肯定不缺,这是自他出生以来最重要的日子,黎铭钶不想让那一天过得太平淡。

    他一边努力思考着,一边无意识地驱动清洁仪清扫地面,灵活的机器人无所拘束地绕来绕去,很快撞到一扇门上卡壳了。

    黎铭钶按着按钮却推不动,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跟着机器人来到这个小房间门前。之前它虽然也没有上锁,可他从来没有窥探内部的心思。

    但现在这个神秘的小房间主动向他显露出冰山一角,黎铭钶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像是有两个小人在大脑里打架一样。

    要推开吗?里面会是什么呢?要是被黎知韫发现的话,他会不会就此被踢出家门了?

    还没等他纠结的大脑思考出什么东西来,仿佛有自己思想的清洁机器人一把撞开门,以往藏在幕布之下的铁笼猝不及防地展露在黎铭钶的面前。

    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控制器从手中脱落砸到脚尖,大脑卡壳了一会。

    略显幽暗的房间正中央放着一把铁椅,一侧是泛着冷光的手术床,另一侧则是储物柜和桌子。

    桌上摆着些黎铭钶只在刑侦电视剧里见过的审讯器具,那条他在客厅里看见的黑色皮鞭,现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面前的桌子上,周围整齐地归置一圈圈绳索以及手铐一样的东西。储物柜里挂着几件令人想入非非的小裙子,但他看得出那不是她的尺寸。

    即便黎铭钶不曾亲眼见过,但他偶尔会从玩得比较开的朋友那听说过一些。为了增加那方面的体验感,他们有时会动用一点小手段。

    当时他还对此嗤之以鼻,黎铭钶没有过任何有关爱情方面的思考,无论是柏拉图还是身体关系。他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只知道自己要黏在黎知韫的身边一辈子,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尽管这些想法早在他的第一次春。梦对象是她时就变了味,但黎铭钶还是为自己窥探到黎知韫更多的一面而感到隐隐的兴奋。

    原来她喜欢这些东西吗?他那看起来清冷疏离的姐姐,私底下会这样对待别的男人吗?

    冰冷的皮质项圈在掌心中有些微微发热,黎铭钶不受控制地攥紧手,凸出的铆钉硌着手心的肉带来一阵奇异的电流酥麻感。

    那在他来之前,是否已经有人进入了这间屋子呢?他们会在这座椅子上肆无忌惮地享受黎知韫赐予的欢愉吗?

    黎铭钶不知道,也不会再做当面向她质问那样愚蠢的事。

    不过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在成人礼那天为他的姐姐呈上什么样的礼物了。

    *

    门外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

    黎铭钶暂且按捺住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脏,像只刚偷吃完的小老鼠一样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同时还不忘把罪恶的清洁机器人带出来。

    他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在门口换鞋的黎知韫,亮晶晶的小狗眼在看到她身后的陌生男人光速黯淡下来。

    对一个无名无姓的外来人,黎铭钶还是能够行使自己姓黎的权利,声音难得听起来有些冷硬:“他是谁?”

    原先打算伸手捏一下少年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脸颊的黎知韫,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哦不对,她的“赔礼”,难得沉默了几秒。

    首先声明,她并不是个很注重色。欲的人,只是恰好有那么一点新奇的癖好。女人有点偏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这份“赔礼”在保镖的位置上又恰好能踩中这一点,黎知韫在确保能够掌握事态的情况下就收下了。

    黎薇发给她的图片仅仅是外露的一点点,当她单独在房间里拆“礼盒”时,才是整个赔礼的全部。

    她暗中查过齐邱真的资料,知道这位雷霆手段的齐小姐花大价钱在国外养了一批人。他们有从贫民窟里选拔出来的,有从黑色地带的商贩手里购买的,然后将这部分人集中收纳在境外边陲小镇的秘密基地。

    他们被分为两批,一批因为实力突出会被派去执行各种赏金任务,另一批则因为出色的皮相被用来进献上层人士。

    很显然,这位叫闻炔的男人,早在第一次在她面前露脸时,就已经被标好了买卖的价格。

    那套看似禁欲的黑色西装下,藏着一具力量勃发的躯体。见惯了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男人雪白的皮肤,性感的小麦肤色很容易令人眼前一亮,尤其很怪的是胸前依然是粉色,只是稍稍偏红一些。

    闻炔是两批人的结合体,日积月累的锻炼使得他的胸肌饱满而富有弹性,漂亮的人鱼线从紧实的腹肌延伸到腰际,骤然收紧的皮带勾勒出挺翘的臀部。

    黎知韫敏锐地察觉到在他脖颈的左侧下方,透过白色衬衫的衣襟,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黑色。她像是挑拣货物一般嫌弃地拨开衣领,那里果然纹着一串黑色的编码——[W099]。

    这让黎知韫本还有些新奇的心情迅速冷淡下去。

    好像个二手货。

    “尽快洗了吧。”少女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

    得到命令的男人像架真正的机器一样迅速应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经意间蜷缩起来。

    *

    没有主人的指令,闻炔是不能够随意回答的,尤其是在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和她很熟的情况下。

    他沉默着低垂着头,高大宽阔的身影将眼前的少女笼在光影之下。

    黎铭钶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碍眼,上前抱着黎知韫的手臂,边撒娇边不动声色地把她带离陌生男人身边。

    “黎知韫,我等你好久了,再不回来菜都快凉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敌意,一有机会就扭头朝着他龇牙咧嘴,像只护主的小狗。

    但好在黎知韫没有让壮男人上桌吃饭的意思,也没有介绍他,看上去很不把他当回事,在这方面变得机灵的黎铭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但也不妨碍他坚持不懈地在少女面前上眼药——

    “我不能保护你吗?带这种人上门,万一他不安好心怎么办?”

    黎铭钶清楚话太多会惹她厌烦,但还是酸溜溜地补上一句:“上次订婚宴时就居心叵测地安排他在你面前出现,这位齐小姐的司马昭之心连我都看出来了!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非要在那插上一嘴。”

    主要是还一点都不守男德,哪有良家妇男穿个衬衫胸部紧得几乎扣子都要爆开了,一看就是藏着勾引人的心思。黎铭钶向来看不惯这种男人,简直和那个骚里骚气的裴绍一样令人烦心。

    “妈妈居然也答应了,我真的不能理解。”他越说越义愤填膺,死死盯着缩在沙发角落的人,像是要把手中的筷子捏断。

    正喝着汤的黎知韫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黎铭钶迅速噤声,负气地垂下脑袋一粒米一粒米挑着吃。

    裴家送她的智能系统可不是白给的,家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立马知晓。想到这黎知韫又看了眼她亲爱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笑。

    黎铭钶吃着饭,忽然感到背后爬上一股阴凉之意。

    *

    黎知韫一大早洗漱完从卧室出来,忽然看到客厅里两个男人还有点不太适应。

    两人各自守着自己的那块地方,颇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她昨天洗漱完之后就回房间睡觉了,没有管这两人区域分配的问题。

    只不过黎铭钶地位显然高出一截,他牢牢占据着宽大柔软的沙发,像只炸毛的小狗般一脸阴沉的盯着地上的男人。

    在看到黎知韫后,脸色又迅速多云转晴,他肯定没意识到自己的变脸速度有多快,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给她准备好早餐,走前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闻炔没什么反应,只是从冰凉的地板上站起身,恭顺地向她打招呼。

    “黎小姐。”

    本来黎知韫可以直接无视他,但是想到今天还需要闻炔出些力气,冷漠地“嗯”了声算是回应。

    她没打算让他常待在这里。

    因为闻炔本就是一件商品,他只能睡在冰凉的地砖上时不会有什么怨气。比起他以前所经历的一切,那些肮脏的、血肉纷飞的环境,现在甚至可以用温馨二字来形容。

    已经清洗过的印记处还火辣辣地痛着,在漫长的黑夜里为他提供了一丝暖源。

    黎知韫喝了口温热的白粥,对一旁清闲地盯着自己的少年说:“你去给他拿一下洗漱的东西。”

    虽然黎铭钶有些不情不愿,但他要为了黎知韫着想,好好一间屋子里若是出现一个邋遢的男人,她肯定会不开心。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准备,这种顺手的小事她吩咐一下就去做了。

    只要,只要黎知韫不会带他去那个小房间就行。

    第39章 就是那个意思

    对于即将到来的成人礼,黎知韫本人原先没有什么感想,只是在看到再一次更新的大纲后,她忽然决定送自己一份大礼,也为创造出自己的作家大人送一份大礼。

    [在女主成人礼的这一天,成功拿下收购项目的盛嘉年在拍卖会上拍下“启爱之心”,在暴雨中风尘仆仆地赶到宴会上,想要亲手为她献上这份礼物。]

    [女主注视着眼前这个曾经一举一动都牵动自己心绪的人,本来心灰意冷的心又升上一股说不清的暖意。]

    虽然黎知韫本来就对作者所谓的“追妻火葬场”毫不期待,但仅仅是淋着雨给她送个项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感动原谅了,真的不是在诈骗她吗?

    那么成功拿下收购项目,或许是能够“成功”的吧?

    跟在少女身后的闻炔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他是在订婚宴之后才知道自己即将作为礼物送给黎氏大小姐的。在基地摸爬滚打的时候,身边的人总会源源不断地被挑选走。

    按照基地的编号准则,编号开头为“W”的是刀尖舔血的赏金猎人,而“S”开头的则是赠送给权贵的礼物。

    荒诞的是,闻炔应该是第一位以“W”编号却被当作玩物送出的人。一开始他只是想要一个表现的机会,认为能让齐总注意到自己就能够回到赏金猎人的位置,实在太过天真。

    刚进入基地的新人,大多都殷切期盼着自己可以分到“S”系,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羊羔们看起来特别的娇生惯养。

    可闻炔曾经在执行任务期间见过那些编号“S”的下场,他们无一不沦为权贵取乐的工具,受宠的能得到一点甜头,不受宠的被玩到渣都不剩。那些难以入目的花样,简直让他生理性作呕,时间久了他也逐渐麻木。

    该值得庆幸吗?他的主人是一位拥有着漂亮皮囊的少女,看起来冷情冷心,不会像那些有着变态乐趣的人玩弄折磨他。

    清风中一阵独特的苦橙味道飘来,肚子发出细微的叫声。

    闻炔已经很少会有饥饿的感觉了,但今天莫名的,那股生理性的饥饿感卷土重来。

    黎知韫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在一个铺子前停下脚步,蒸笼上面用花棉布盖着,一位老奶奶站在破旧小推车的后面。

    “奶奶,白馒头还有几个呀?”

    她的语气听起来颇为熟稔,闻炔心下一惊。

    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清面前的人是小路之前带回来的女孩,脸上顿时漾开了笑容:“是小韫啊!好久不见哦,这个点都卖得差不多喽,我看看还剩三个。”

    她掀开花棉布,里面躺着三个白白胖胖的馒头,无所顾忌地向外冒着清甜的香气。

    “我全要了。”

    *

    闻炔啃着热腾腾的馒头时,撞上黎知韫戏谑的眼神,莫名有点慌乱。

    从被当作赔礼送到这里来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进食过,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被允许上桌吃饭是商品的常态。闻炔不会埋怨他的新主人,却会因为她主动给自己买了三个馒头泪眼汪汪。

    饿了要自己拼尽一切去获得吃饭的权利,一群豺狼虎豹样的男人为了一顿饭打得头破血流,这是二十年来他不得不坚持的事情。

    可她怎么会这么好?明明是高贵的大小姐,竟然能在一件商品的身上施舍怜悯的眼神。

    被洗去印记的地方隐隐发烫,闻炔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哽咽着说:“谢谢。”

    偏棕的硬质头发让他垂下头时有种诡异的倔强感。

    黎知韫感到有点好笑,她起初以为齐邱真送过来的这件赔礼是一位捷克狼犬,现在更像是一只蠢笨的大型土狗。

    不过没关系,蠢点好,太聪明了的话就会作妖。

    虽然提前得知了消息,但看到熟悉的店面前大打出手的两拨人,黎知韫还是对如此传统的商业手段感到嗤之以鼻。

    于是她轻飘飘看了眼身侧的男人,既然是保镖的话,现在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吧。

    加入到混战人群中的闻炔短暂地令气势汹汹的外来人一愣,回过神后叫嚣着让他走开,不然连他一起打。

    他硬朗的面容,健硕的身材看起来就不好惹。因此对面五个人齐齐转移目标,朝他袭来。

    闻炔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身形一闪轻松避开,反手一拳准确无误地击中对方的腹部,那人瞬间疼得倒退几步。

    他是真正在生死线上走过的人,而这群人却连个练家子都不是,连闻炔的衣角都未曾触及分毫就节节败退。

    只好朝他身后的人撂下狠话,狼狈地一瘸一拐离开了。

    推搡间磕到脑袋的路父正要向闻炔道谢,却眼睁睁看着他朝不远处与此地略显格格不入的少女走去,谢语卡在喉咙口。

    毕竟帮他们解决了大麻烦,知道黎知韫身份的路父原先僵硬的神色不得不缓和下来。他对这群贵族抵触得很,要不是小路中了邪似的天天念叨她,他很难将黎知韫与那群傲慢的人分割开来。

    因此在少女提出合作时,路父的心里开始警铃大作。他生怕这是一个诱人的甜蜜陷阱,可那群流氓一样的人天天来时间长了又招架不住。

    “如果你看过新闻的话,应该知道黎氏的主攻方向并不在地产开发领域,我们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帮助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何况路旭之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让他伤心。”必要时再打一下感情牌。

    “若是还有顾虑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到时间不等人。”最后小小施加压力。

    中年男人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叹了口气接过橄榄枝,他也有点累了。

    *

    因为白天表现良好,闻炔得到了允许吃饭的命令,只是依然不能上桌。

    高大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里,看上去好不可怜。当然这只是别人看到这一幕的想法,闻炔的内心是相当满足的。他从来没有过任何家,但在这座房子却带给他很奇妙的感觉。

    肚子填饱了的黎知韫,感觉精神上也可以来点小零食。

    于是在黎铭钶鬼鬼祟祟地和她说自己要出门时,黎知韫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居高临下地走到男人的身旁,无论是早上还是现在,闻炔显然都能够读懂她的眼神。

    他将黎铭钶出门前的厉声警告抛之脑后。

    “不要痴心妄想。”

    现在不是闻炔痴心妄想,他只有一个主人,只会忠于她的命令。

    他无意识地摸上脖颈,有些发烫的皮肤叫嚣着打上她的烙印。

    *

    他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

    红色绑带深深陷入男人上半身的每一块肌肉群,勒得闻炔有些窒息,迷乱间撞进她清明的黑瞳里,升起的那团无名炽火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当胸前被轻轻刮蹭过时,闻炔条件反射地弓起身子,漂亮的背肌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少女面前。

    他的嘴巴被用最原始的黑色胶布封着,只能听见喉咙里难耐的“呜呜”声,猩红的眼尾泛起生理性的水光。

    丢弃赏金猎人的盔甲后,倒像是个引颈就戮的俘虏。

    少女的体温天生较低,柔软的掌心微凉,轻抚过他的脖颈时激起一阵颤栗。(我请问呢第八遍了,都删光了还锁,烦不烦啊)

    闻炔被澎湃的热意熏得头昏脑胀。

    因为是与众不同的小麦色皮肤,当虚汗流过人鱼线时看起来愈发性感。

    闻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纯粹,像是个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人。比起裴绍和盛译,他们即便在意乱情迷间也会想方设法地贴近自己。

    但闻炔不会,他只会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没有羞耻,也没有勾引,直勾勾地等待她的施舍。

    于是黎知韫一把撕开他嘴上的黑色胶布,食指探入口腔,在他的耳边轻声问:“会吗?”

    (请问这里我描写脖子以下了吗???)

    闻炔紧抿的嘴唇颤了颤,在她骤然收紧五指时喉间溢出一点破碎的呻。吟,原本颗粒质感的嗓音在情。欲的晕染下愈发沙哑:

    “我……可以学。”

    然后他的头发就被嵌入的五指狠狠扯住,头顶传来少女略显迟疑的声音:“你确定自己是一手货吧?”

    身体、眼睛、心都是最纯粹的一手货。

    虽然齐邱真不会糊弄她,但黎知韫对于这种事还是要谨慎一点。

    闻炔想起昨天她在看到那串编号时嫌弃的神情,心脏像是被针刺痛,说出的话也带着隐隐的哭腔:

    “我是……干净的。”

    黎知韫松开他的头发冷淡地嗯了声,示意他动作。

    昏暗的房间里顿时响起暧昧的水渍声。

    被抛置一旁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弹出两条消息:

    【路旭之:你今天来店里了吗?】

    【路旭之:好可惜,没有见到你呜呜。】

    无人在意。

    第40章 新生

    当男人从洁白的睡裙下探出头时,嘴角还泛着晶莹黏腻的水光。

    第一次接触这种事,闻炔还有些懵,仰头望向少女时无意识地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下唇角。

    黎知韫纤细修长的十指深深嵌在他粗硬的黑发中,被扯疼的头皮在她发热的掌心下逐渐酥麻。那双自从他见到开始就一直冷淡无波的眼睛,此刻眼尾泛着动情的红晕,漾着在闻炔的心里荡起涟漪。

    身体上的印记被洗去了,可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刻在他的心里。每每看到那些沉沦于烂泥黑潭中的人时,他厌恶地只想要远离,不愿沦为与他们一样的玩物。

    可为什么他明明现在的境遇没有什么差别,却提不起一点厌恶的心思?

    “结束了么?”嗓子被滋润过后,闻炔的声音少了几分沙沙的颗粒感,透出一点不同寻常的黏腻。

    “嘘——”少女用食指抵在唇间示意他安静,从这个角度看,闻炔甚至能观察到红唇陷下去的弧度,喉结上下滚动着。

    黎知韫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恢复清明的视线落在身下男人的眉眼处。

    闻炔的眼瞳是琥珀色的,像是某种草原上野生动物的眼睛,既有猎食者的警觉与敏锐,又带着一丝野性与自由的气息。瞳孔的外缘镶着一圈细细的小黑环,好似一道自然的边界,使那份自由更显深邃而锐利。

    她不喜欢这样丝毫不懂得掩饰的攻击性眼神,尽管一场雨已经将他淋得湿漉漉,像只首次脱离族群后无措的狮子。

    闻炔迷茫地盯着少女将沾过她气息的食指抚摸过他的眉弓,一点点向下,带来一阵细小的电流,麻痹了他的神经。最终轻轻停滞在脖颈处,似乎在感受那条血脉蓬勃的动脉。

    “你去哪里洗得?”闻炔原先刻有编号那处皮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洗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少女的声音在幽闭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只能将视线安置在她的嘴唇以及那颗可爱的小痣上。

    “首都市立医院。”闻炔说完顿了顿,见她沉默不语,又继续补充道:“我听说那里的医生水平比较好。”

    去那里洗纹身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可是只要一想起黎知韫嫌弃的眼神,心脏就莫名地抽痛。

    洗纹身时,闻炔对医生异样的眼光毫无所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向他确认是否真的可以洗得不留一丝痕迹。他试图催眠自己,这只是在接受一种新的身份,和基地并没什么两样。

    他是来讨新主人欢心的,见识过那么多手段,闻炔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于是他向正准备收拾离开的黎知韫提出邀请:“要亲手给我纹一个吗?”

    “你的名字。”

    似乎第一句话还不够,他又补上了一句,真是疯了。

    本来已经玩得尽兴的黎知韫放下卷好的束缚带,转头看向这个才见没多久就邀请她在自己身上刻字的男人,漆黑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

    “刚洗掉奴隶的印记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刻下下一个,你还真是”她寻找了一下合适的措辞,朝坐在铁椅上五官俊美的男人弯了弯唇角:

    “天生当狗的料啊。”

    不过黎知韫确实对他的提议有点兴趣,无视男人僵滞的眼神,随意翻了下抽屉,竟然还真让她找到了纹身枪。

    当时装修这个小房间时,黎知韫只是大概地说了一下需求,没想到随便找的小作坊做事还挺面面俱到的。

    *

    如果一个人的身上纹着“黎知韫的狗”五个字,黎知韫一定会让人把那块皮割下来。这听起来太奇怪了,她不喜欢自己被动成为别人的主人。

    但她可以主动支配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即便后来她不要了,科技已经如此发达,一刀两断易如反掌。

    于是黎知韫先用普通墨水笔在他的锁骨处勾勒出“LZY”三个字母,她专门练过花体,经过一番设计后看起来不像是名字更像是某种奇异的花纹。

    闻炔的心中腾升起一股真正被拥有的满足感。

    少女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十分专注地创作着。从这个角度,闻炔低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神色。

    她的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认真时会不自觉地抿嘴巴,他甚至能感受到喷洒在脖颈间温热的鼻息。

    黎知韫缓缓推进手中的针管,在他麦色的肌肤上注入白色墨液。左手随意地覆在他线条优美的胸膛上,感受到男人肌肉的微微颤动。

    “疼吗?”她并非在关心他,只是好奇白墨旁氤氲出一点点红色。

    白色的墨液顺着她的动作灵活地游走在锁骨处,像是一条小白蛇尖锐锋利的牙齿狠狠刺入他的皮肉,被人拿捏住尾巴依然依依不舍地留恋可口的血肉,撕扯着在小麦色皮肤上留下血痕。

    “不不疼。”

    闻炔极力忍耐着喉咙间的喘息,这点疼对受过数不尽伤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却因为眼前少女的揉。捏变成痛苦下的欢愉,反而更加难忍。

    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黎知韫没有任何回应地继续手中的动作,也没有责怪他不自主握上她后腰的手。

    她的指尖轻巧而灵活,白墨在深色的皮肤上渗开,形成一条条细腻而清晰的线条,像是白雪覆盖在大地上,纯洁而美丽。他的皮肤仿佛变成了一块艺术的画布,而白色的纹路赋予了他新的生命与魅力。

    静谧的空间中,只有针尖划过皮肤的声音,以及——

    男人无法控制的狂跳的心脏。

    *

    黎铭钶预约了服装高定的设计师。

    这位享誉全球的设计师档期排得很满,他托了许多层关系好不容易才约上。于是为了黎知韫的成人礼,他只能不放心地放任那人和她留在家,速去速回。

    在他红着脸描述完自己的需求后,这位设计师面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能微笑着给他提出一些更大胆的建议,显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我认为在尾巴上镶嵌一串红宝石似乎更能吸引她的目光,到时配上腰腹间涂抹的珠光粉,当灯光打下来时那种流光溢彩的感觉,实在是美妙。”

    “当然,胸前的重点部位也不能忘记,这种链条的延伸甚至可以从嘴巴开始做,穿插着一直交织捆绑到大腿。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秀场上男人大腿处勒出的肉,据我的客户反馈那很性感。”

    “如果想要再加点反差效果的话,纱裙的质感也是不错的,你知道的,我会采用那种最为飘逸柔软的材料,一切都若隐若现……”

    黎铭钶走出这栋高级店铺时,脸已经红成了熟透的虾米。

    设计师的话语还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几乎立刻就能想象出自己穿着那一身站在刚刚成人的黎知韫面前,面对着她冷淡的眼神按捺不住心脏乱跳。

    清凉的夜风吹得黎铭钶终于清醒了一点,因为和黎知韫住在一起,他怕她有时要用到司机,出门时是自己打车的。而这块区域没有权限的车无法进入,他要自己走一段才能到坐车的地方。

    夜幕低垂,两侧店铺的橱窗透出温暖的光芒。黎铭钶独自走在面包石铺筑的道路上,心里全然是甜滋滋的幻想画面。

    路过一个略显漆黑的巷子时,一道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迅速地扑向他的脚下。

    黎铭钶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身体一颤。因为尚未完全恢复的腰部反应不及时,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已经跪在他的面前,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因为从小在黎薇的教育下,他一向是离穷酸货远远的,更别说乞丐这种人。

    “滚开啊——”

    黎铭钶皱着眉头刚要一脚踹开这个脸上满是泥垢的乞丐,突然听见他撕心裂肺地扯喊着。

    “小钶,是我啊!”

    “是我,是我!小钶,我是你爸爸啊!”

    听清乞丐的话语后,黎铭钶内心的怒气如火焰般迅速蔓延。

    他冷笑一声,现在连乞丐都能自称是他爸爸了?

    当黎铭钶正要忍着恶心暴揍这个乞丐一顿时,抱着他小腿的人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

    “小钶,铭钶,我真的真的是你亲生父亲啊!”

    “当年你妈妈大着肚子一人去了国外,我我找不到她,我找了你们母子俩那么多年——”

    “是黎薇,是黎薇拆散了我们夫妻!她一直看不惯我,逼得我倾家荡产,逼得你妈妈不得不离开我,最终孤零零一人死在国外,我甚至连去她葬礼的机会都没有啊!”

    乞丐眼神中透出哀求与绝望,手忙脚乱从胸口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泛黄照片,颤颤巍巍地递到穿着矜贵的少年面前。

    本想直接离开的黎铭钶瞥了一眼,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住,脑海中的思绪像是被拉扯绵延到无限长。

    这张旧照片上有三个人,年轻时的黎薇,一个陌生男人,以及——

    一个长得和他有八分相的陌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