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成长烦恼 小太阳就该挂在天上
沮丧委屈的墩墩感受着脑袋上那只手的温度, 那双湛蓝清澈的圆溜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小主人。
伴读看着借机撒娇的小老虎,对于这只对自己吨位没有半点数的“小”动物没什么太好的语气。
“这么大一只还在撒娇卖惨。”
其实墩墩并没有听懂伴读说了什么, 但它听得懂语气, 明白对方嫌弃它。
气的小老虎忍不住朝着伴读龇牙, 警告他不要在小主人面前乱说话。
看着又闹起来的一人一虎, 南枝决定各打五十大板。
“不许乱龇牙!”轻轻捏了一下墩墩的嘴,丝毫不担心小老虎张嘴咬他。
被捏了嘴巴的小老虎也不挣扎, 十分老实任由小主人折腾。
逗的南枝忍不住笑骂:“小笨蛋, 连告状都听不出来就乱龇牙。”
墩墩听着小主人的语气,还以为在夸它, 用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南枝的脸。
这一次十分注意力道,知道自己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拼尽全力扑向小主人。
安抚好小老虎后,南枝怎没忘记伴读。
“你和墩墩计较什么?”眼神中带着嗔怪, 同时也觉得伴读越活越回去, 不过这样貌似也不错。
其实顾清晏也不过只比他大两岁,对方如果放到他上辈子, 顶破天也不过是刚上初中的半大孩子,或者说最多只能称呼他为少年。
偶尔会有着幼稚的言行, 才真正符合他的年纪。
可放到古代,十二岁都可以开始考虑婚事了。
不一定要马上成亲,但也到了该定亲的岁数。
伴读看着小皇子说他说到一半, 眼神放空不知道又想到什么, 有些困惑这次又是为什么走神。
以往每次走神都多少有些规律,就是他们谈话谈起某件事,触发了南枝的记忆深刻点,让他不由得发散思维。
但他们什么都没聊, 只是针对小老虎闲聊两句,怎么也能联想到一些东西?
南枝这次走神时间特别短,还没等伴读猜测什么,他自己就揭晓答案。
“清晏,顾家给你定亲了吗?”小皇子满脸纠结。
在他认知中十八岁之前都算孩子,他其实不太能接受古代的早婚早育。
还好他生在皇家,公主皇子成亲的时间都会晚一些,正常情况下不会那么早就定亲。
可顾清晏不一样,世家为了保证家族之间的紧密性,会很早就给年轻一辈准备好联姻人选。
南枝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处理这样的事,以他的观念来说一群孩子之间谈婚论嫁实在太超过。
可他又不能以他的三观去苛求古人,因此十分纠结。
伴读倒是没想到小皇子会问这个,他对于联姻巩固家族势力没多大兴趣,也没有想要成亲的对象。
他只想跟在南枝身旁,看着他达成他想要的一切。
仅仅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满足。
“顾家插手不了我的婚事,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南枝明白伴读是认真的,也没有任何欺骗他的必要,听到这个答案,无疑他是松了口的。
毕竟这么大点的孩子,在他看来就完全事早恋了。
他又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毕竟他没有成亲的打算,总不能因为他想当寡王,就让其他人都陪着他寡吧?
“成亲太早不是什么好事,人都没发育完全,无论是对自身还是对下一代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候的人均寿命,感觉他们成亲早,也算是另一种生存方式。
南枝觉得有些头疼,伴读明显似懂非懂的模样,明显是理解小皇子的意思,却听不明白某些词汇。
“放心吧。”他管不了别人,既然南枝觉得太早成亲不太好,不成亲也不是多大事。
想起这次回京,大司农旁敲侧击的试探,以及在他面前提起与他同龄的其他家族贵女。
顾清晏没有丝毫犹豫,选择站到小皇子一边。
南枝看得出来,对方情窍完全没开,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忧。
“嗷嗷!”小老虎原本看到小主人凶那个讨厌的人,还挺高兴的,后来发现他们聊起来竟然把它忘了。
墩墩不乐意,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被小老虎的叫声吸引,没有再纠结于成亲这个话题,其实想想也觉得他在瞎操心。
一个十岁的半大少年,对着比他大两岁的十二岁少年聊婚姻话题。
怎么想怎么觉得和他们的年纪不搭,不再谈这个话题,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生长期情绪不稳定的小老虎身上。
“咱们墩墩是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其他老虎看到都要羡慕的。”南枝耐心哄着小老虎。
其实墩墩觉得不高兴是怕被小主人扔掉,南枝给够安全感,反倒是情绪平稳下来。
听到小主人对它的肯定,好哄的小老虎倒下对着南枝敞开肚皮。
这是一种十分信任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行为,可是墩墩在南枝面前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十分信任。
“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白狼,直接蹦到墩墩的肚皮上,半点力道都没减。
小白狼知道自己的体重并不能对如今的小老虎造成伤害,它这么做的目的也不过是不爽小老虎借机冲着小主人撒娇。
“绒绒!快从墩墩肚子上下来!”小皇子对着小白狼急呼。
他知道小狼崽并不能真正给小老虎带去伤害,可小白狼比起其他小动物而言,来的太晚,还处于一个幼崽阶段。
相对而言会更加任性一些,家里其他小动物都知道他的态度是什么,因此玩闹之间都有一定分寸。
小白狼则并没有,同时它又特别喜欢南枝这个小主人,对于其他小动物自然算不上特别喜欢。
“嗷呜。”小白狼虽然占有欲强,但胜在听话,乖乖从小老虎的肚皮上跳下来。
做对了要及时给予奖励,这样小白狼才会愿意好好和其他小动物相处。
因为家里其他小动物对于小主人而言同样重要,所以它也要将其他毛绒绒视作同伴。
南枝都怀疑小白狼之所以自己跑出来,就是因为它和其他狼的天性不太一样。
狼群一般都属于集体观念特别重的存在,可小白狼似乎对于找同伴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性格倒是和墩墩截然相反,他碰到小白狼和碰到小老虎时一样,这两只小动物都不算特别大。
比起墩墩的实心肉,小白狼反倒是虚胖,蓬松的毛看着圆滚滚一团,实际上摸上去小小一只根本没多少肉。
由于小白狼的毛发太过蓬松,看起来像一只大绒球,南枝干脆就叫它绒绒。
说起来这名字与小白狼莫名有种反差,其实小白狼并不怎么喜欢撒娇,只有主动靠近它时,它才愿意陪着玩。
这一点也和伴读很像,伴读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跟在他身后,一直注视着他,愿意为他做很多事,却从来不邀功。
等到和他说话时,对方的情绪价值又给的十分充足。
小白狼也是如此,它不会主动找南枝撒娇,但在小主人找它互动时,它会选择回蹭,身后的尾巴也比平时要欢快的多。
可以看得出它不是不喜欢与南枝相处,而是在喜欢之前确保自己不会打扰到南枝。
“呼——”墩墩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对于小白狼的突然袭击明显是不高兴的,但它也知道小主人不喜欢他们闹矛盾。
于是并没有真正动爪子,而是用声音警告。
结果小白狼丝毫不怕小老虎,或许是曾经交手时占据上风,又或许知道墩墩不会动手。
小白狼看都没有看墩墩一眼,即便现在的老虎已经不是曾经的老虎。
仅仅凭借体型优势就能一爪一个小白狼,可绒绒一点都不怕墩墩。
看着小老虎还在对它呼噜,不耐烦的小白狼迈着优雅的步伐,蹲到墩墩的大脑袋边。
小老虎搞不明白它要做什么,呆呆愣愣的看向小白狼,也忘记继续呼噜。
结果小白狼抬起爪子往大老虎脑袋上来了一下,位置与之前顾清晏拍的地方重合。
墩墩明显没反应过来,小白狼打的它也不痛,但就是屈辱性极强。
为什么它变厉害了,还是它挨打?
反应过来的小老虎第一反应不是打回去,而是委屈巴巴的往小主人身后躲,还忍不住嗷嗷嗷告状。
看的南枝哭笑不得,不过眼前这一幕倒是与初见小白狼时重合。
只是小老虎光长个不长出息,第一反应依旧是选择可怜巴巴告状。
不过也是墩墩这种家里谁都能欺负一下的性格,南枝才放心它们打闹间不会不小心伤到彼此。
他明白墩墩不是打不过家里的小动物,而是知道自己一但动手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它的小主人会难过。
它不想小主人难过,所以它愿意出什么事直接告状。
“真是太有出息了。”南枝咬牙,眼里却是带着点点星光。
看似嫌弃的话暗含宠溺,不过他也站出来主持公道。
轻轻朝着小白狼脑袋上敲了一下以示公平,看着墩墩十分满意的蹭了蹭他。
“不要老是欺负墩墩,你明知道它老实不会还手。”南枝揉揉小白狼的耳朵,语气中带着无奈。
难怪人家说猫狗是天敌,他养的大猫和大狗同样逃脱不开这个规律。
小白狼的耳朵立马倒下去贴着脑袋,一副认错状态十分良好的样子,但南枝明白小白狼根本没有要改的意思。
这两只不知道是就喜欢这个相处模式还是怎么回事,插手过多反倒容易起反作用。
“你们要好好相处。”皱眉之后揉揉它们的脑袋,只能点到为止。
好在它们十分有分寸,除了偶尔有这种小白狼掌掴小老虎,小老虎跑来找他告状的小插曲。
整体而言它们相处的也还算不错,他也不能老向着一边。
正是因为知道小主人不存在偏心行为,它们才会每次都故意来找南枝评判。
小皇子还没明白家里小动物们的心机,其实小老虎每一次挨打,也都是能够光明正大与他多相处的机会。
小白狼也是发现这一点,于是默契与墩墩展开配合。
可以说这种不太对付也是一种默契,小动物们偶尔也是想要一点更多的关注。
南枝不明白小动物的那些小心思,却每一次都给予了正向回馈。
伴读看着耍小心思的两只小动物,带着一种看破不说破的了然。
“枝枝,不是说要去田里看看稻子的生长情况吗?”没有戳破这些小动物们的心机,不代表没有方法将小皇子的注意力转移开。
无视两只小动物同仇敌忾对他投来的目光,而是一本正经的开口提示。
他说的可是正事,和这些小动物撒娇可不一样。
处理好两只小动物之间的矛盾,正好就听到伴读这话,确认已经把它们哄好,于是跟着伴读去试验田查看最后生长成果。
小白狼和小老虎对视一眼,一个小跳跳上墩墩的脑袋上。
小老虎也没把它甩下去,而是带着小白狼朝着南枝追去。
倒不是小白狼速度慢,主要是老虎更大只,一步抵得上它跑好几步,再加上小白狼年纪小,耐力没那么好。
还是让小老虎带着跑更省事一点,墩墩之前习惯顶着团团,如今换成小白狼它也没什么不适。
南枝察觉身后动静,看到墩墩顶着绒绒的时候陷入某种沉思。
这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呢?
平时也会打架,但好起来的时候又不介意贴在一起。
“还真是奇怪。”南枝小声嘀咕。
慢悠悠在他身后跟着的两只小动物并没有听见,反倒是走在他身侧的伴读听到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它们毕竟拥有同一个想要珍视的小主人,即便有什么闹的不愉快,也能因为共同的喜好快速和好。”小动物之间就是这么简单。
听到这个回答南枝有些不好意思,被伴读如此认真的比做珍视之人,虽然对方说的是小动物,但他总觉得对方也在暗暗表达自身看法。
应该是他的错觉,伴读怎么可能用这么黏糊的表达?
“原来是这样吗?”忍不住回头看向两只小动物,依旧在叠叠乐。
察觉到他的视线,同时对着他嗷了一声,就像是困惑他有什么想说的话。
南枝冲着它们摇摇头,两只小动物又自己开始找乐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确实也挺相似的,看来他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心家里面的小动物会不和睦。
小矛盾或许会有,但不至于容不下对方。
南枝放下心,却发现伴读在看他,南枝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这么看我?”是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结果伴读摇摇头:“我以为你会问我。”
“问什么?”小皇子越发摸不着头脑。
“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和它们一样,所以才能知道它们在想什么。”
南枝错愕低下头,避开与伴读对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有自作多情。
“……啊,我知道的。”就像他养的这些小动物和伴读相处的都不算特别好,但因为他所以能够和睦相处。
墩墩被伴读提溜起来也只会委屈朝着他告状,如果不是墩墩将伴读视作和小白狼一样的同伴。
根本不可能那么老实,其实从这些相处的小细节他就能意识到。
伴读没有继续,他看得出来小皇子对于成为他人眼中珍视存在这一点,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自信。
他不知道在爱中长大的南枝,为什么会有这种缺爱才有的不自信,他也并不习惯将真实想法剖析给另一个人。
但如果这个需要肯定的人是南枝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努力给出对方一直寻求的肯定。
看到南枝脸上重新展现笑容的时候,伴读想这样就够了。
只要就这样一直开心下去,不带任何阴霾,也不要受到伤害。
小太阳就该高高挂在天上,其他的事他会帮忙处理干净。
南枝看到伴读的坦诚,心里忍不住小声嘀咕,实在是太犯规了!
伴读还时常说不会哄人,对于南枝而言伴读简直是哄人技术进步神速。
从只知道用美食攻势,到如今说他爱听的话。
花言巧语!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南枝也明白伴读并非是花言巧语,真正动人心的也是那些话里的认真。
那份真才让南枝变得好哄。
走到试验田边,小皇子不忘转身交代跟着他的两只小动物,可以在附近玩。但不能冲进试验田捣乱。
“这么教,它们能听得懂吗?”伴读看着两只小动物,觉得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无论听不听得懂,都要先教它们才行。”交代和不交代是两回事,他做出态度,跟着来的小动物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自然就不会捣乱。
小动物对情绪的感知十分敏锐,如果你认真的交代,它就能感受到你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
它们也就有一个能不能捣乱的判断,如果它们发现主人的语气并不十分严格,它们就不会有那么多顾及。
伴读点头没有再多言,只是看着一旁又打起来了的两只小动物,最好它们不要捣乱。
说是在打,实际上还是在玩。
不然小老虎那么大块头压下去,小白狼哪里还有翻身空间?
还能像这样打个有来有往?根本不可能!
不过小白狼也没怎么认真就是了,不然以小白狼的速度,墩墩根本不可能扑中它。
它们有意识远离小主人在意的田地,而是跑到更远一点的位置玩,时不时还会停下来关注小主人动向。
南枝看着地上打滚的两只小动物,雪白的毛毛都滚成灰扑扑的了,白色实在太显脏。
“也不知道墩墩还能不能帮忙管理那些羊和牛。”南枝没想到墩墩会长的这么快,担心这么大的墩墩会把牛羊吓到。
偏偏羊和牛都是需要放出去拥有一定活动量的动物,不能像猪一样,一直关在圈里。
“墩墩不行,不是还有绒绒?”伴读觉得这根本不算事。
之前南枝想养一只狗来帮忙放羊,墩墩自告奋勇帮忙。
如今它长大了,正好又来一只体型合适的小白狼。
况且狼的体型没有老虎大,虽说也是猛兽,但狼的成年体也比老虎小上许多。
也就是说小白狼长大后,虽然不方便走哪带哪,但放牧的工作丝毫不会受影响。
南枝看向陪墩墩玩的小白狼,貌似真的可以。
原本还在耐心陪小老虎玩的小白狼察觉到小主人的视线,立马扔下小老虎,朝着小主人跑起来。
“嗷呜?”找狼有事?
看着乖巧蹲在他面前的小白狼,他这是不是也算是把狼扔到羊圈里?
用天敌放牧,他大概也算是又开创一个壮举?
“绒绒,咱们商量个事好不好?你帮我放羊,每天我多给你一只鸡。”小皇子蹲下轻声和小白狼商量。
察觉到玩伴跑了,姗姗来迟的墩墩正好听到南枝与小白狼打商量。
它其实听不懂南枝在说什么,但它对于牧羊这件事还有印象,为了能够履行好这个任务,它在边郡都没有懈怠。
结果就听到它的工作,貌似转交给新来的了。
“嗷吼!”那虎呢?
听到小老虎略带委屈的叫声,还在和小白狼打商量的南枝一愣。
看向委屈的墩墩,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小老虎不乐意了。
小皇子有些头疼,墩墩本来就因为长大不高兴,结果工作还因此丢了,怕是会更难过。
特别是放牧这个任务还是小老虎自己主动申请的,南枝只能先将拜托小白狼的事往后放一放,转头来哄一副“天塌了”模样的小老虎。
“墩墩,你现在不太适合帮忙了。”这话南枝说的有些艰难。
小老虎明显不太买账,但又不想冲着南枝闹脾气。
“嗷嗷QAQ”虎变成没用的虎了。
“不然你和绒绒一起?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算了,这样可以吗?”南枝和小老虎商量。
听到小皇子话中有转机,并没有完全剥夺它帮忙的意思,小老虎才当心。
“嗷呜。”小白狼没有管闹脾气的小老虎,而是将爪子搭在小主人朝着它伸过来的手掌。
“这是答应的意思?”南枝忍不住惊喜。
略微思索一番,觉得还是要给墩墩一些情绪价值,毕竟它都那么积极了。
“墩墩帮忙教会绒绒该怎么做好不好?”这样即便小老虎不能继续胜任放牧工作,也算是帮上忙,应该就不会再不高兴了吧?
墩墩也不是多喜欢这个工作,它只是想要自己能帮上忙,当一只对主人有用的虎,这样应该也算达成所愿?
南枝有些不确定的想,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问题到时候自己就迎刃而解呢?
第272章 突破 犹豫不决
南枝纯粹是想给小老虎找点事做, 没想到墩墩还挺认真。
它没有半分敷衍,而是真的用行动给小白狼比划。
或许动物之间有独特的交流方式,南枝没有看明白这是怎么教的, 反正他看着就是小老虎嗷嗷叫几声。
随后像是在玩闹一般到处扑腾, 只是小老虎长大之后的动静, 肯定不能和小时候一样。
造成的破坏力明显完全不同, 小皇子只有一个念头——
还好墩墩只是在草地上打滚,没有去他的试验田搞破坏。
最后仅从成果来看, 墩墩这个老师当的确实不错, 最起码小白狼吸收的很好。
并且墩墩也不是完全不能牧羊,因为小白狼体格太小, 远没有墩墩有压迫感,再加上羊和牛都不清楚,看着和狗差不多大的绒绒能有多大能耐。
它们对于绒绒攻击性更强, 而小白狼也不是老虎那样力量型选手, 而是偏灵巧取胜。
这种缠斗方式固然消耗更小,但威慑力却不足。
因此它们并不太怕绒绒, 即便绒绒展现出它能够打赢它们,它们依旧不服。
如果有墩墩在一旁看着, 牛羊就会乖乖听话配合,可以说这俩搭档起来更省事。
如果未来养的牛和羊数量增多,说不定只用它俩配合, 就能全部管住。
发现意外惊喜的南枝点点头, 看着半点应激都没有的牛羊若有所思,或许是因为曾经接触过墩墩的气息,这一批牛羊胆子都特别大。
说不定二代牛羊也会适应这一狼一羊,这样看墩墩根本不会出现无法牧羊的情况。
最起码小老虎不会难过, 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吧?
解决了小老虎的情绪问题,伴读派人盯着长公主的人传回消息,公主府有动静,传信人离开了公主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枝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长公主一直没动静,帝后也没给他透露更多消息,其实南枝心中还是记挂着这件事的。
“终于有动静了!”再没动静,他都怀疑长公主是不是放弃北狄这条线。
随后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在与对方合作上,她已经投入太多沉没成本,这个时候收手她什么都没得到,还有一堆损失。
这是理智知道该及时收手,避免造成更大损失,但情感上完全难以接受。
既然想要重新翻盘,自然会投入更多的筹码,往里面扔更多的成本。
已经彻底停不下来,不得不继续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赌徒心理同样是如此疯狂,因为输太多,所以执着于想要赢回来。
她不知道有可能越输越多吗?她更不能接受的是输的回不了本。
既然都是输,为什么不输个大的?万一赌赢了呢?
南枝并不喜欢这样的癫狂心态,明明已经失去那么多,还不死心。
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这是他所坚信的。
所以他从来不会想着去赌什么,永远都是拥有稳妥把握才会出手。
看到长公主终于有了动静,南枝松口气,如果对方耐心极佳,一直到福王那边折腾出动静来,她都还在装老实。
对于南枝而言,就是一件十分难以抉择的事,如果去解决福王,很有可能要面临章惠长公主在后方捣乱的情况。
如果只盯着长公主,福王那边放任不管的话,又容易出现内乱。
还好长公主没那么能忍,他也不必陷入两难局面。
考虑到长公主的年纪,南枝又有些理解对方的焦急,毕竟对方年纪不轻,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她已人至暮年。
说直白一点,就是她等不起了。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去等福王那边先发疯,毕竟福王是她小辈,不出意外的话,对方肯定比她活的长。
既然福王指望不住,自然就要自己想办法。
长公主眼中之所以会有边郡的事,也是因为吴仁太能折腾,不仅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让她跟着损失惨重。
可以说对于长公主的一些心理,南枝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只是对方一天不动,小皇子就要多挂心一天。
还是尽快解决为好,不然夜长梦多,谁也不清楚她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已经让人跟在传信人身后,尽量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把人抓住。”伴读和小皇子解释他的安排。
南枝点头,单纯抓住传信人没意义,再加上传信人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
如果将人抓住,长公主太长时间联系不到,恐怕对方会心生怀疑。
容易出现打草惊蛇的情况,之前南枝是想过把这个传信人抓起来,然后找出线索。
等到真正开始计划时,南枝意识到一件事,传信人能够被长公主信任,一直没有没替换,最起码能看出一点,这人足够守口如瓶。
如果想要撬开她的嘴,获得有用证据,恐怕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甚至有可能直到她确定长公主落马,彻底翻不了身后,才会为了保全自身出卖长公主。
如果这人再忠心耿耿一点,说不定会直接自尽,不给他任何寻找证据的机会。
最后证据没找到,长公主也被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抓住她就困难了。
传信人不能动,甚至还要让她以为安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她的动作。
可以在她传完信后,直接将与她对接的那个人抓住。
想来他们不会频繁传信,太过频繁容易被人发现。
这一次见过之后,想来短期不会再见。
中间这个转交人只认识传信人,并不认识长公主,因此也不存在什么忠诚不忠诚。
转交人应当是北狄那边的接头人,或者与接头人之间有某种联系方式。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的嘴不可能那么严实,如果不是抓住这个转交人能够锁定的只有传信人,南枝都想直接把这人当认证。
只可惜这个认证只能证明长公主侍女有问题,并不能直接指明长公主有问题。
还是需要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于是南枝将抓住长公主身边的传信人,变为抓住那个与长公主侍女接触的转交人。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等确认传信人回到公主府后再行动。”万一对方比较警惕,杀个回马枪,就直接打乱所有计划。
关于实施计划这一点,南枝还是相信伴读的办事能力的。
他只需要想好怎么做,告诉伴读之后,对方就能完美执行他设想的计划。
即便有偏差情况,伴读也能及时随机应变。
可以说顾清晏就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伴读的保证确实让他松口气。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福王那边文若也将人稳住。
他有足够时间稳定后方,手下能做事的人多就是省心,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帮忙,南枝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这么悠闲。
绒绒学会放牧之后,每天放牛羊出来放风的任务就落在小白狼身上。
小白狼明显比墩墩要聪明,它知道那些牛羊并不怕它,真正忌惮的是趴在一边的小老虎。
于是为了省力,它也学会了狼假虎威,也不知道两只小动物之间是怎么交流的。
每当小白狼朝着墩墩示意,小老虎都会配合龇牙,不过当天晚上吃肉的时候,小白狼将南枝给它的加餐让给墩墩。
南枝理解的意思,就是帮一次忙给一次工资的意思。
这大概算是小动物之间的雇佣关系?
自家小动物都挺聪明,能够有这种等价交换行为,貌似也很正常?
“墩墩它们是不是比其他小动物都要聪明?”小皇子忍不住低声询问,看着不远处玩在一块的小动物若有所思。
“有吗?”伴读挑眉,他倒是不觉得这些小动物有多聪明。
每次都喜欢打断他和南枝相处,一点都看不懂氛围的小动物,哪里聪明了?
“这还不聪明吗?”小皇子怀疑看向伴读,要多聪明才算真正聪明?
能够直接开口说话吗?那就不是聪明,那是直接成精了吧?
伴读抱臂不置可否,没有继续嫌弃这些小动物,十分勉强的点头。
“如果是比起其他动物的话,它们确实挺聪明的。”
南枝陷入沉默。
这些都是小动物啊,小动物不和动物比,难道还要和人比聪明吗?
不要太离谱!
“清晏,它们也只是小动物。”所以不要把它们挪出动物行列。
说起来人貌似也该归入动物行列,高级动物也属于动物的一种?
这么看伴读比较的好像没问题?
被带跑偏的小皇子逐渐觉得伴读说的也有道理,难道家里的小动物真的不算聪明吗?
“当然。”顾清晏点头,他也没否认南枝的话。
他的否定多少带点个人情绪,抛开个人情绪而言,这些小动物确实聪明的过分。
甚至还具有一定学习模仿能力,这也是伴读长期观察发现的。
这些小动物会有意识观察他,观察小皇子的一言一行。
就像这次出现类似雇佣行为,也是因为看到他们做出类似行为。
于是学习到后,做出类人行为,从这一层来说,简直是聪明到有些过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讨论被小动物们察觉,于是它们全都朝着小主人的位置跑过来。
伴读瞬间没了好心情。
就是这样,完全不会看人脸色,随时随地凭借自己的想法做事,老是突然冒出来打断他和南枝独处。
果然还是太笨了。
不带丝毫客观,满满的负面情绪,伴读忍不住嫌弃。
不过心里嫌弃归嫌弃,他也没有赶走这些小动物的意思。
甚至在墩墩控制不住自己扑上来的时候,及时伸手将小老虎拦截下来。
“吼呜!”小老虎不满。
特别是看到其他同伴都已经凑近小主人身边,只有它被薅住后脖颈,墩墩扑腾两下也没能挣脱不开。
下意识就想转身咬拦住它的手,张嘴后又想起小主人的嘱咐。
南枝不允许它胡乱伤人,更别说墩墩清楚这个薅住它后脖颈的讨厌家伙,其实也属于同伴。
这是不能咬的对象,小老虎不满闭上嘴后又试着挣扎两下,还是挣扎不开,它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小主人。
希望小主人和其他小动物互动完后记得救它,在此之前它就勉强被提一下。
可伴读并没有一直抓着它的意思,看到小老虎冷静下来才开口。
“也不看看现在多大一只,你以为谁都能承受你一扑吗?”说完将手放开,让墩墩重新恢复自由,“不许乱扑。”
小老虎敷衍的朝伴读嗷了一声,根本不去看他,而是加入蹭蹭队伍。
伴读对于这种无视也习惯了,其实小皇子养的这些小动物对他的态度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其他小动物几乎是看着他就跑,可以说排斥抵抗的态度更加明显。
南枝养的这几只小动物,他们好歹还能和平相处。
小老虎对于伴读的话虽说表现的十分敷衍,但小跑的步伐的确比之前的慌忙火急,多出几分小心翼翼。
连蹭南枝的力度都带上克制,没有将人顶了个踉跄。
随时观察待命,一有不对就准备上前帮忙的伴读暗自点头。
从听话这一点来说,这些小动物确实够聪明的。
看南枝互动的差不多,小动物们都被安抚好后,伴读才继续和小皇子说正事。
该说不说,伴读心里虽然各种嫌弃这些小动物碍事,却还是愿意分出足够多的时间让小动物们和它们主人互动。
“传信人出城了。”这个出城并不是彻底离开盛京,而是指城郊。
如果长公主的侍女真的离开盛京,不仅需要的时间太长,还容易引起他人疑心。
“出城?”南枝有些意外,“哪个方向?”
正好他在皇庄上,说来也是城郊区域。
伴读没有回话,而是沉默的看着小皇子。
“什么意思?她不会是……?”南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沉默是什么意思,与伴读对视之后突然声音低了下去。
总不会正好跑到皇庄附近的位置吧?
皇城不止一个城门,传信人正好在南枝目前所在地附近传信,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对,看方向虽说不是完全朝着皇庄来的,但确实离皇庄的距离不算太远。”伴读肯定点头。
南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笑两声。
“那还挺巧?”怎么会刚好就在皇庄附近?
其实伴读也没想到这么巧,之前他并没有刻意派人盯着长公主,之前对方或许有些怪异,但不至于站在小皇子对立面。
伴读也没必要将那么多注意力放到她身上,毕竟小皇子要做的事太多,长公主的那么点异常根本排不到最前面。
因此顾清晏也没想到传信人和转交人见面地点竟然离皇庄这么近。
也不知道长公主知不知道皇庄已经被仁安帝送给南枝,已经不是曾经好几年都没人造访的状态。
想来当初选择这个会面地点也是考虑过足够偏僻这一点,只是长公主为了表现她是一个没有野心,安全无害的形象,可以说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更别说皇庄这事仁安帝并没有过明路,主要是不想听那些大臣啰嗦。
就像之前他给南枝建兽园一样,明明没有动国库也没有伤害到其他人,只是父亲在宠儿子,可这些大臣依旧不依不饶。
仁安帝实在厌烦他们,干脆私下将皇庄送给小儿子,明面上还是以前那个皇庄,其实早在三年前它的主人就改名换姓。
想来长公主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偏偏还就是这么巧,这么多年传信人都没碰到过南枝。
不然长公主早就该换见面位置了,哪还能继续在皇庄这么近的位置传信!
这么谨慎的人,愣是一点都没发现“邻居”就是她要提防的对象,而南枝也一次都没碰到过这两人接触。
“还真是……”南枝一言难尽,怎么就那么巧呢?
也不知道说长公主命太好,还是命不好。
不过也正是这种巧合给他行了方便,于是他让管家找两个经常出去采买的人,借着买东西的名头去那附近探探虚实。
皇庄上的人,也是仁安帝精挑细选之后留下的,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脑子灵活口风还紧。
管家也没多问什么,而是挑两个机灵的去完成南枝的任务。
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的下人确实没有打草惊蛇,听他们汇报,传信人还是起过怀疑,只是被另一个人打消。
他们经常会到皇庄附近的一些村落采买,可以说都是熟面孔,并且每次采买也没什么固定规律。
再加上他们每次采买量大,出手也不抠搜,周围的村民还挺欢迎他们不定时来采买的。
原本还有疑虑的传信人,听到转交人这么说也打消疑虑,之前她也有几次听说过皇庄采买的事。
她也不是经常到这边来,因此并不知道皇庄采买频率,如果她知道就该警觉,回去转告长公主。
皇庄采买频率明显是经常住人才有的消耗,只是正常供应看守庄子的人,根本不需要这么频繁的采买。
传信人没有多问一句,而转交人对这方面也不太敏感。
转交人不是长公主的人,同样也不是北狄的探子。
他单纯只是一个缺钱的小混混,平时不务正业,只要给钱够多,他什么都能帮着干。
并且这人十分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传信人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选中他当这个中间人。
反正这人不老实,会有人帮他老实。
转交人其实还挺怕传信人的,因为他偶尔能够通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知道这是他惹不起的人。
即便知道自己因为贪财上了贼船,也没办法下船。
谁知道这个下船是什么样的下船方法?为了不被灭口扔下船,他一直都十分老实,没有搞过小心思。
主要是传信人曾经告诉他,在他之前还有一个转交人,就是因为不听话所以才会换他当转交人。
他都不敢开口问,被他接替的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够活的够久。
正是因为他从来没动过什么小心思,才让他一直好好活到现在。
而南枝这边了解到这个转交人的情况,心里清楚这人恐怕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也不会守口如瓶。
太过惜命与识时务,自然特别好解决,只要拥有足够的利益,以及保证对方安全,自然对方不会有所隐瞒。
只是南枝不太乐意让这样的人过的太舒服,这人不可能不清楚与他做交易的人有问题,他传的每封信都会让一些人受到损害。
可他还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命做出妥协。
南枝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却没办法认同。
确实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力,转交人很可能处于一个不得不配合的状况。
可刚开始这人是愿意的,是他自己选择上贼船,也是他自己自愿成为那些人的同伙。
可以说转交人根本不无辜,可为了从这人身上找到突破点,还不得不考虑放过他。
这人并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他只是在装傻而已。
“枝枝?”伴读看着小皇子满脸纠结,似乎十分为难。
南枝转头看一眼伴读,叹气:“我不想原谅转交人。”
伴读脸上出现哭笑不得神色,对于他而言这都是小事。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没谁规定南枝必须要放过转交人。
南枝不喜欢转交人助纣为虐,吃人血馒头的行为,伴读觉得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可长公主的事还需要他配合才行。”小皇子有些无奈,如果他不愿意放过转交人,保证他的安全,对方肯定不愿意乖乖配合。
“那就由不得他了,不妨这件事也交给我试试?”伴读知道小皇子的意思,于是让南枝将这事交给他。
南枝略带犹疑,上一次伴读开口,直接将吴仁给活扒了,最后失血过多断气。
这一次如果交给伴读,他又会做什么?
他倒是不同情那些坏人,他只是担心顾清晏会不会替他处理这种事处理多了,对他的心性造成影响。
手上沾染太多血,容易在血腥暴戾中迷失。
特别是小神棍和老神棍都说伴读煞气冲天,活脱脱的杀神转世,就越发让他担心。
即便知晓原著中的顾清晏,并没有迷失在杀戮中。
“我想想。”再想想。
看出小皇子的犹豫,伴读有些奇怪,这件事交给他来办完全能够达成南枝所想的那样。
既能找出长公主通敌的证据,又能让转交人付出应有代价。
为什么不愿意呢?
“枝枝,你在犹豫?”伴读看向南枝,试图寻求一个答案。
小皇子到底在顾忌什么?
第273章 简单粗暴 但有效
伴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十分固执, 他要知道南枝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为难。
可以说所有给小皇子带来负面情绪的一切,他都要弄个一清二楚。
南枝忍不住叹气, 有时候他都觉得顾清晏固执的可怕。
明明平时数时候并不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每一个皱眉对方都不会错过。
这份过剩的保护欲, 小皇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清晏, 我只是在害怕。”南枝坦然回视。
伴读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害怕什么?害怕他吗?
顾清晏面对有关南枝的事上, 从来都是生涩且无措的, 他致力于做好每一件事,哄好每一次被负面情绪笼罩的小皇子。
可南枝突然对他说害怕, 即便在边郡都没有害怕的小皇子,竟然再说害怕。
他可以想办法为小皇子解决一切难题,可却不知道要怎么让南枝不害怕。
难道要他远离吗?
顾清晏迟疑, 他并不愿意离开, 可是如果这是小皇子要求想要的……
看着明显陷入某种负面情绪中的伴读,几乎不用多费脑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又误会了什么。
伸出双手,照着伴读的脸合拢, 合拢时手上稍稍用了点力。
“啪!”手掌触碰脸颊发出的清脆声响,南枝其实也有点泄愤的心思,实在是伴读太过油盐不进。
明明他在对方寻求答案时, 他给出的答案都是肯定, 没有一次退缩,但顾清晏一但出现什么情况还是容易多想。
“怎么了?”伴读被南枝换回神,由于脸被南枝捧着,吐词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还是十分认真给出回应。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害怕?笨死了!”南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有所顾虑不应该直接开口问?憋在心里自己胡思乱想算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自己给自己找膈应吗?
南枝是有话喜欢当场说来,除非特殊情况实在不能解释,不然他不喜欢因为不长嘴,闹出层层误会的情况。
伴读像是有些没能回过神,下意识重复小皇子的话:“为什么会害怕?”
其实顾清晏更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让你害怕的人是我吗?
“是不是在想我害怕的人是不是你?”南枝快被气笑了,有时候伴读拧巴起来才是真让人头疼。
看出小皇子不太高兴,伴读这次反应很快,没有再火上浇油,而是选择闭嘴。
静静等着南枝的答案,心里忍不住有了期待。
“我害怕确实因你而起,小神棍曾说你煞气满身,我害怕你在杀戮中迷失,难道不该害怕吗?”
南枝也没故意逗顾清晏,在这个时候说似是而非的话吓唬对方。
而是十分坦然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他看着伴读没有丝毫闪躲,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只是因为这个吗?”伴读再次意外。
同时忍不住陷入某种沉默之中,他实在没想到小皇子的害怕是在关心他。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彻底厌弃你,要把你赶走不成?”南枝嘴上这么说,眼神却透着警告。
如果伴读真敢给出肯定答案,他肯定真要生气了。
顾清晏自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看不出小皇子的脸色,即便他心中真这么想过,此时也不能承认。
“当然没有。”伴读连忙否认,回答十分迅速,就怕晚回复一点就让小皇子彻底不理他了。
南枝轻哼一声,没说信还是不信,不过也没有继续抓着不放为难伴读。
他知道很多东西都不能一蹴而就,人的性格也是如此,都是需要耐心和时间慢慢改变。
于是也不准备得理不饶人,选择放过顾清晏。
“那么你能向我保证不会被杀戮主导吗?”实在是伴读极端起来完全看不任何能够拉住他的缰绳。
将缰绳早就握在手中的南枝丝毫没意识到,其实只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伴读就拥有能够恢复正常的锚点。
顾清晏不会迷失在负面情绪中,因为他还要在阳光下一直陪着南枝。
“我保证不会。”伴读的保证也十分认真。
南枝也果断,听到伴读承诺之后,就将事交给他去处理。
“清晏,将长公主的事交给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南枝没有多交代别的,而是再一次强调他对于伴读的信任。
“……我知道。”伴读明白小皇子这么说的意义。
因为信任,南枝丝毫没顾忌伴读与长公主的关系,就像伴读希望能够把这件事交于他一样。
南枝同样也相信伴读能够将这件事处理好,对方并不会因为亲缘关系就选择放对方一马。
更何况……
长公主与顾清晏之间,过去恐怕也有些故事,不然伴读也不至于提起这位祖母神色如此复杂。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伴读对于顾家还有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完全游离在外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又像是会在意,但在意的点和感情似乎没关系。
“清晏,你真的没问题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伴读主动接过去的是大义灭亲任务。
处置自己的亲人,恐怕没办法那么平静。
“枝枝,你真不用担心,相信我,没事的。”对于小皇子的顾虑,顾清晏一清二楚。
心软的小太阳对于亲情总是带着一种天真,只是不是所有亲情都像南枝所感受到的那样。
伴读觉得南枝这样也挺好,完全不需要知道他与顾家那样堪称畸形的关系。
世家之中少有亲情,无论是婚姻还是亲人,都是为家族利益服务的对象。
彼此之间冷漠到惊人,甚至在南枝诞生以前,仁安帝对自己的这些孩子也没多特殊。
除了皇后所出他在意一些,其他那些留着他血脉的孩子,对他而言都属于可有可无,更像是为了完成一位帝王应该完成的任务。
南枝的到来改变这一切,让帝后这一对关系降入冰点的夫妻急剧回暖,默契的想要给小儿子一个温馨的成长氛围。
伴读回想起自己查到的一些关于过去的事,看着眼前的小皇子,过去那些事其实也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
如今南枝拥有一个幸福的家,这就足够了。
“清晏?”怎么伴读用那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
伴读也知道自己的异常让小皇子困惑,笑着趁机捏了捏南枝的脸。
心中暗自惋惜,脸上那么点肉也快掉没了。
其实南枝脸上的婴儿肥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慢慢消退,并不是他又瘦了,而是他长大了。
只是一直以来他身体不太好,花心思补也不怎么长肉。
脸上那么点肉就变得格外稀罕,别说是伴读,这次从边郡回来,帝后都直呼他瘦了。
其实南枝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瘦,他只是长高一些,抽条长个所以脸上的那么些肉褪下去了。
看着像是瘦了,实际上身体比以往好上不少,南枝甚至觉得自己身上还是长了不少肉。
只是之前没什么肉,长的肉也不太明显,特别是他长高之后,长的肉匀称分布,就更加看不出来长出多少肉。
南枝其实并不太喜欢被捏脸,特别是伴读在他眼中一个小孩子,身为“成年人”被一个孩子捏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准捏!谈正事的时候不要动手动脚!”小皇子被捏着脸,口齿不太清晰,抬手想将伴读的手打开,结果对方率先收手。
小皇子撇嘴,算他收手收的快!
看着伴读脸上并没有什么为难神色,又还有心思捏他脸,应该是真没什么问题。
南枝也清楚,比起伴读,他的顾虑更多,反倒容易行动受限,到时候该狠心的时候,他突然心软那就是坏事。
伴读比他要理智得多,并且对方灵机应变上比他更具优势。
倒不是他没有伴读反应速度快,而是他知道的不一定有对方多,在绝对情报优势下,他的应变能力肯定是比不上伴读的。
其实小皇子知道的也并不算少,只是他知道的一些情报,都是根据原著猜测,大多数依据都属于未来,对于眼下他反倒没有伴读知道的多。
将长公主的事交给伴读之后,南枝没有再多过问,等着对方主动和他汇报进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稳步进行,甚至南枝还有了意外成果。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巧合,试验田里出现三株未经人为干预,机缘巧合杂交出来的稻子。
长的像农场的二代稻,同时稻杆又和野稻特别像。
不知道这种意外产物能不能种出更多,也不知道这种杂交出来的是结合两边的优点,还是结合缺点。
吃肯定不能吃,毕竟只有这么三株,南枝有这个意外发现之后,还去找了剩下的几片试验田,再没有找出像这样的意外惊喜。
只可惜这种意外出现的成果,并不能算他完成改良任务。
无论是基因的稳定性,还是产量都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不过这是意外产物,即便没能得到他想要的成果,也能让他明白二代稻确实能和其他稻杂交。
这三株被他命名为杂交一号的稻子,水旱都能种,不过产量取决于气候还有照顾的精心程度。
杂交一号能够留种,由于基因的不稳定,若是再加入其他稻种,说不定能培育出三系稻,以目前的条件而言太过困难。
毕竟杂交一号都是意外产物,他首先要稳定杂交一号的基因,不至于二三代后,就完全失去野稻的适应力,还有农场里稻种的高产基因。
稻子这边研究有重大突破,养殖上也有新收获。
经过阉割的猪,确实肉的味道好一大截,可以说以前吃过猪肉,再吃南枝养的猪,明显味道完全不同。
没有一点腥臊味,肉也肥瘦适当,南枝特意杀了一头猪,用猪的五花肉做了一大碗红烧肉。
当天厨房焖的饭全都被吃的一干二净,还又蒸了一桶饭才让所有人吃的心满意足。
红烧肉的肉汁将颗粒分明的米饭包裹,一口下去油脂的酱香搭配着独属于米饭的清香。
可以说一口下去香的让人停不下筷子,连南枝都没忍住吃了一碗半的饭。
要知道平时他的饭量吃一碗都带着些许勉强,伴读都觉得十分惊喜。
红烧肉拌饭简直蛮横的不讲理,吃下去完全察觉不到它在肚子里的分量。
等到放下筷子,南枝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撑。
做红烧肉的时候,他特意趁着某天休沐,请帝后微服皇庄,还叫上了在盛京帮他处理黄天教相关的二哥。
本来他也想叫大哥,但大哥被仁安帝派出去办事,没办法让南珺也吃到他做的红烧肉。
大哥不在,他倒是不好将大嫂单独约出来,虽说大哥大嫂不会介意,但为了避免给大嫂添麻烦,南枝还是选择私下稍稍让人送了一份到贤王府。
也是二嫂不在盛京,不然他得将二嫂也叫上不可。
毕竟算是家庭活动了,怎么能不叫她们?南枝做事向来体贴,甚至还将红烧肉的菜谱让小白带给定国公。
虽然没办法吃到他亲手做的,但边郡也有猪,做出来也比白水煮猪肉要好吃。
边郡虽然也养猪,却没有像南枝这样,留下配种的公猪和母猪,剩下的小猪全都煽掉。
没有经过这一步的猪,肉质就不太好,味道也重,吃起来就不好吃。
即便有南枝的菜谱,也不过是从难吃到能入口。
他请这么多人到皇庄上来,也是为了向仁安帝展示他的养殖成果。
仁安帝之前并不知道小儿子做的是猪肉,只觉得吃起来口感很新鲜,像是一种他没吃过的肉。
当小皇子说这是猪肉时,曾经吃过猪肉,对猪肉印象不太好的人十分惊讶,明显没想到猪能这么好吃。
南枝养的小黑猪并没有长特别肥,其实再喂一两年能有更多肉,南枝只是为了验收他的养殖成果,所以宰了这么一头猪。
不仅给其他人一个惊喜,南枝自己也很惊喜。
他没想到自己养出来的肉能这么好吃,南枝不太喜欢吃太肥的肉,红烧肉和东坡肉是他少有能接受的带肥肉菜色。
或许和猪的品种也有关系,他养的并不是那种白白胖胖,能养出一堆肥肉的大白猪。
小黑猪又是半放养模式,比起牛羊还需要小白狼和小老虎看着,猪相对而言就要老实得多。
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定点放风吃饭,回栏特别积极,生怕晚回去就吃不上饭。
半散养的精壮小猪,吃起来也满口香。
不管之前吃不吃猪肉的,都对南枝的小黑猪表示一致好评。
皇后也没想到小儿子除了种地,养这些牲畜是也相当擅长。
“还真叫你研究出一些东西。”感慨。
“这不算什么,只是一个开始。”这才哪到哪啊?南枝对于目前的成果虽然欣喜,却算不上满足。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要研究出更多东西出来。
一顿红烧肉,可以说让所有人心满意足,连没到场的大嫂也十分喜欢。
特意送了回礼,让南枝忍不住感慨,大嫂和他大哥不愧是小两口,送的东西都一样。
她给南枝也送了一只“不小心”摔死的牛,不得不说这手笔十分大气了。
不愧是钟鸣鼎食世家出身的贵女,说起来大嫂还与帝师宋清廉有些关系。
大嫂的外婆就是帝师的堂妹,她出手大方,南枝也不能小气。
都说长嫂如母,大嫂也没少给他做东西,皇后女红不好,昭阳随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他幼时的衣物大多都出自大嫂之手,即便如今长大了,大嫂每年还会给他做两身衣裳。
连他大哥都没这个待遇,也足以看出对于这个幼弟她也是十分喜爱,当儿子在养。
或者说大嫂对自己的儿子都还带着管教的严厉,对于南枝这个弟弟却是要什么给什么。
能够教南枝的人太多,比起多余的管教,不如当个温柔长嫂更惹人喜爱。
可以说她也是足够了解南枝,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回礼也是回到南枝心坎上。
南枝将剔出一部分肉做成肉酱,送到贤王府以示谢意。
他们之间关系好,倒是不必要口头客套。
南枝后来又做了一回东坡肉,也十分受欢迎。
其实现在这东坡肉其实不该叫这个名字,毕竟发明出原版东坡肉的东坡先生都还没影。
不过南枝还是习惯称呼为东坡肉,好在其他人也没疑惑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
毕竟厨子对于他做出来的菜拥有绝对命名权,既然南枝想要叫这个名字就叫这个名字,又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只是做东坡肉的时候,南枝总觉得这有点像是大号红烧肉,虽然做法略微有所差异,肉块大小也不同。
但吃起来都是甜鲜口,还都莫名下饭。
南枝都怀疑是不是这两种菜吃起来都太相似,而他又太喜欢甜这一口,所以对这两道菜都接受良好?
在小皇子种植养殖两手抓的同时,伴读那边也有进展,他将转交人与接头人都抓住了。
“都抓起来了?”南枝也没想到伴读动作这么快。
还是等着传信人会公主府,转交人将消息传给接头人这个时候把两个人都抓起来。
别的不说,单从行动力而言,南枝自愧不如。
“枝枝想见见吗?”之前几次南枝对于这些被抓起来的人,似乎都挺有兴趣的,喜欢找他们聊聊。
虽说伴读觉得这次的两个人小皇子应该不会感兴趣,但他还是询问南枝的意见。
“没必要,他们给不了我想知道的答案。”他想知道的只有亲自去问长公主,才能得到答案。
不出所料,伴读点头。
当时他抓人并没有直接以通敌的名义将这两人抓起来,而是以转交人打架斗殴的名义,连带着接头人以同伙的名义一起抓了起来。
转交人被抓起来都还不知道自己露馅,真以为自己是之前横行乡里打架斗殴被抓。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连接头人都被当成同伙抓紧来了。
转交人并没有因为被抓有多担心,甚至还有心思安慰被他连累的接头人。
有一次他打死人都被长公主派人把事情压下去,并没有让他受到真正的惩罚,更别说只是一个打架斗殴了。
转交人是真半点也不担心,他过于习以为常的态度,也让接头人意识到他有多不靠谱,同时也放心下来。
毕竟长公主会捞他们出去,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罢了。
之前伴读查转交人时,就发现这人有过案底,但又被人给摆平抹消掉了。
想来也只有长公主暗地出手帮忙,毕竟对于她而言,保下一个小混混实在太过简单。
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的伴读,自然会将这一点利用起来。
这么好用的切入口,不用白不用,如果长公主要捞他,就必须动用藏在暗处的力量。
南枝还有些好奇,暗中站在长公主一边的到底有哪些人。
如果不是伴读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
无论长公主出不出手捞人,对于南枝而言都是有所收获。
转交人还会不会被捞说不清,但接头人长公主肯定会想办法。
这样不仅没有打草惊蛇,有前车之鉴,长公主也只会觉得转交人惹事也没挑个好时候。
如果长公主不派人来,也没太大关系,还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了弃子。
如果想要保命,想来也能问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伴读可以说是用之前转交人自己挖出的坑,引着长公主往下跳。
“清晏真厉害。”小皇子忍不住感慨,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明明说起来这也算不上多高明,但就是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就是因为转交人足够不靠谱,所以他的这份不靠谱反倒是陷阱的合理伪装。
恐怕当事人都记不得最近到底惹了哪些事,他又是因为谁被抓。
这样的人识时务好控制,同样也容易成为突破点。
之前长公主隐藏的好,转交人躲在长公主这棵大树之下,自然也过的有滋有润。
只是如今南枝将目光盯上了章惠长公主,他这个藏在长公主荫庇下的坏家伙自然无所遁形。
特别是听到这人手上还沾染过人命之后,南枝更不想放过他。
这样的人,放出去都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长公主的手下这些人,还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
小皇子对于这种完全不挑人品,只看对方是否有所能力这种挑选标准不太认同。
长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助纣为虐的那一个,想起之前在边郡她想与吴仁达成的阿芙蓉花田交易。
南枝忍不住握紧拳头,她明显也想分一杯羹。
第274章 废太子 落网
将转交人和接头人扣下之后之后, 长公主确实开始有所行动。
如果不是伴读安排人一直盯着长公主动向,说不定都注意不到那些细微的动向。
她没有让大司农,或者顾家出力解决这件事。
很显然她也清楚, 顾家作为她最大底牌, 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顾家, 一但有所异动太容易被发现。
她还来不及做什么, 就会被发现,多年蛰伏一朝散尽, 她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况且在她看来转交人这样一个小混混, 他的事更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其实她也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只会给她添麻烦的家伙,之前她就考虑过换人问题。
实在是长公主帮着对方收拾烂摊子太多次, 次数多到让她厌烦,这完全有些得不偿失了。
可接头人她不能不管,长公主想的是一不做二不休, 将接头人捞出来, 然后让转交人在大牢中出点“意外”。
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之前她还能勉强容忍, 但这一次对方却把接头人牵连进去。
她的容忍度一下子就没有之前那么好,还是要尽快将接头人捞出来, 不然迟则生变。
时刻注意着公主府的南枝,自然注意到那些隐藏极深的动静。
“果然除了顾家以外,长公主手上还有其他可用力量。”南枝看向伴读, 可以说长公主所有行为目前都在顾清晏的掌控之中。
“祖母这么多年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可以说长公主是怎么样的人, 曾经被对方养过几年的顾清晏一清二楚。
“长公主真的会派人对那个转交人下手吗?”南枝不确定。
毕竟对方安稳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闹出事,真的就这样被放弃吗?
如果不能成功灭口,她这么做无异于将人往他们这边推。
即便投靠他们被审判过后也谈不开一个死, 但宣判死刑流程可比长公主派人灭口的时间要长得多。
万一正好碰上什么大赦天下,他很有可能就不用死了,转交人是个小混混,又不像长公主的侍女那样对她保持忠诚。
觉得给她添麻烦,带去隐患的转交人,即便灭口这一个,她还能找下一个。
可以说小混混并非不可替代,只是之前这人用的还算顺手,长公主也愿意帮他收拾烂摊子。
如今她失去边郡手下三个得力部下,原本感兴趣的阿芙蓉也没能到她手上,可以说这个时候她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
转交人闹出这么一出,可以说自己冲出来给长公主当出气筒。
伴读猜透长公主心思,可以说是专门针对长公主设下的局。
“一定会。”如果不下手就不是长公主了。
为了以绝后患,她不会让转交人活下去,接头人太过重要,她没办法更换,因为接头人是北狄那边的。
如果她还想继续和他们合作,自然不可能动北狄的人,她能动的只有小混混这一个人。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论好坏她都愿意收入手下,三教九流全都有,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明白南枝想问的是什么,伴读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些身份不高的人,如果出什么问题,她随时能换人。”从某种角度而言,长公主与吴仁的看法没有任何不同。
他们都没有把这些人当成人来看待,更像是一种随时消耗的货物。
南枝抿唇带着某种不适应,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这种漠视生命的做法。
即便这个转交人不无辜也不值得同情,那也该将他抓起来交由司法审判,而不是成为长公主的利用工具。
“他们对于生命难道没有一点敬畏吗?”
伴读看着提出这个疑问的小皇子,他知道南枝是真不明白,并且认真觉得这些人的做法有问题。
小皇子大多数时候表现的十分成熟可靠,可在某些事上带着特殊的天真,这种天真并非是坏事。
正是因为这份格格不入,让人看到一种名为“公平”的东西,或许南枝也不能做到绝对公平,但他已经让大多数人感受到确实还有这样一种东西。
伴读笑而不语,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不若你教教他们什么叫敬畏。”
南枝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明白顾清晏想告诉他,这些人懂不懂不要紧,他可以让他们学会尊重。
能把物理教学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该说不愧是主角吗?
贯彻依靠实力来制定想要的规则,乱世用重典,虽说大夏不至于到乱世的地步,内部问题却不少。
“清晏,不愧是你。”
这么一句话,颇有几分没头没尾,其实伴读也不太明白小皇子的意思,但看到南枝想通,就不再去深究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关在大牢之中,好几天都没动静,南枝都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准备这俩人她全不管了。
还是伴读安抚他,让他安心等待。
长公主想捞人也不会那么迅速,要不着痕迹将人捞出来,还不让人发现与她有关,自然不会直接找人想办法把接头人放了。
等到第四天才终于又有了动静,御史大夫要提审这两人,本来这么点小事应该到不了他手上。
毕竟明面上不过是两个白身涉及到的斗殴事件,谁也不清楚怎么就正好引起御史大夫的兴趣。
知晓这件事的南枝却并不太意外,原来这人背后站的是长公主。
之前吴仁以古董商庞淄的身份行骗,审理此案的参与人员就有他。
南枝以为这人是福王安排在盛京的帮手,只不过这人一直以来都十分低调,抓不到太明显的错处。
没想到他竟然是长公主的人,这样就能理解为什么御史大夫会隐晦的帮古董商了。
之前帮忙给转交人收拾烂摊子的都不是他,只能说这个接头人太重要,重要到长公主派出这么一张底牌来处理这么一件小事。
“长公主不动声色间,到底笼络多少人?”
南枝实在不理解,这到底是憋大招憋了多久?才有这么多“惊喜”源源不断。
“应该不多。”思忖过后伴读摇头。
小皇子困惑看向伴读。
“对于这些有地位,拥有一定势力的助力,恐怕不太多。”伴读解释一句。
那些三教九流是长公主当做消耗品使用,报废就换下一批。
但像御史大夫和右副将这一类的手下,没有那么容易培养,并且还要保证忠诚,即便是长公主经营多年,能够用得上的还是少之又少。
只是因为这很小一部分站的位置都不算低,才显得长公主手下人似乎很多的样子。
南枝若有所思,定国公手下人不少,左右臂膀时常跟在身边的就这么两位。
而长公主则是直接安排一个人占据右副将的位置,或者说不是占据右副将的位置,而是直接从底层爬到右副将的位置。
可以说除了用人不太讲究以外,长公主的眼光相当不错,最起码她扶持的人基本上都爬上了高位。
“眼神真好。”南枝忍不住小声嘀咕。
“嗯?”小皇子嘀咕声音特别小,但伴读还是听清楚了,这是在指哪方?
真要说用人眼光,他觉得眼光最好的的就是南枝,此时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并且比起长公主而言,南枝还带着一份底线。
“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说单纯因为野心,能够忍耐装透明人装这么久,又有那么一些说不通。
羽翼未丰满前需要蛰伏,力量足够之时为什么还要将自己藏起来?
总不会是因为藏习惯了吧?
南枝总觉得上一辈还有事,恐怕和曾经的废太子有关,只是所有人提起废太子都讳莫如深。
还有仁安帝早年曾经被下过毒,这都是一些帝后不想让他知道对方过往。
他感觉伴读或许也知道些什么,但出于某种考虑,同样什么都没和他说。
伴读脸上出现纠结神色,他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只是过往早就尘埃落定,再翻那些旧案根本没有意义。
“枝枝,你知道废太子是为什么被废的吗?”
南枝微愣下意识回答:“听说是因为造反失败。”
具体什么情况就不太清楚了,废太子的事牵扯到先帝,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现先帝来位不正的流言。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也没有这方面的流言蜚语出现,要么就是当初先帝做了什么,导致根本不敢有人在这方面动心思。
要么就是先帝的皇位根本没办法去指责来路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说明当初废太子造反这件事不简单。
“只是有些人总觉得造反这件事是假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说?那肯定是坚持这件事是假的人能够从中牟利。
比如福王,他坚持废太子当初造反背后有阴谋,废太子是无辜的,也不过是他想要暗示先帝皇位来路不正。
同样仁安帝也不该当这个皇帝,福王想要一个正统性。
南枝摸下巴陷入沉思,可以说无论造反这件事的真假,这些人愿意信的只有对他们有益的说法。
“那么造反这件事……”是真是假?
小皇子更好奇其中到底有没有问题,别人讳莫如深,但他觉得伴读应该知道那些过往。
“废太子的事……我只能说昌德帝还是对废太子太过仁慈,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还算是宽恕了废太子。”伴读并没有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南枝却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造反都是一层遮羞布,当初废太子做的事比造反还要恶劣。
小皇子忍不住拧眉,他看出伴读并不想将那些陈年旧事告诉他,于是换了一个他在意的问题。
“我祖父的皇位……”南枝比划两下收拾,朝着伴读示意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伴读微愣,没想到小皇子会问这个。
“当然没问题。”其他的顾清晏或许还要考虑一下怎么回答,尽量挑选一些适合小皇子听的。
可皇位来路这个问题,伴读不用犹豫就能给出肯定回答。
先帝继位时,废太子的事都过了好几年,并且发生废太子之事后,昌德帝的身体一夕之间就垮了。
重病之后就定下先帝监国代为处理政务,并且还撑着病体在在朝堂之上确认先帝为继任者。
可以说这个皇位的来路没有任何问题,当时废太子被圈禁贬为庶人,除废太子以外的所有妻眷无一幸免。
而福王的母亲是当时官员送给废太子的舞姬,只宠幸过一次,连名分都没有给她。
也是因为废太子薄情,舞姬也在废太子落马后逃过一劫。
几年后昌德帝病逝,先帝继位虽然没有将废太子放出来,但也好吃好喝的供着。
可以说除了限制自由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有短缺废太子什么。
先帝自然没有什么手足情深,而是昌德帝病逝前还一直不忘让先帝继位后善待废太子。
这也是为什么伴读说昌德帝对废太子而言是个好父亲,也是考虑到这一层,先帝也不介意将废太子荣养。
甚至在废太子死后,发现他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都将其找回来封王。
也算是完成了对昌德帝的承诺,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敢说他皇位来路不正的原因。
实在是先帝做的太过坦然,可以称得上仁至义尽。
连废太子都能将其荣养,如果皇位来路真有问题,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废太子处理掉。
哪还会好吃好喝把人供着?虽说几年后废太子就没了,但也不是先帝下手,而是废太子自食恶果。
当时的大臣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因此根本没人说先帝皇位的问题。
这些晦涩的皇室过往南枝能够了解到的太少,身边人也都有意识不让他知道太多。
想来背后藏着的,恐怕极有可能是废太子带来的皇室丑闻。
“只是福王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觉得皇位应该属于废太子,也应该属于他。”南枝了解的不多,但不妨碍他猜中福王在想些什么。
伴读点头肯定了小皇子的说法。
“没错。”
南枝转头又觉得不对,那这些也都是与福王相关,和长公主没多大关系。
“不对,这一切与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突然发现不对的南枝望向伴读,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伴读叹气:“怎么会没关系呢?长公主当初可是最喜欢跟在废太子身后的。”
小皇子听到伴读的解释开始回想之前的结论,再结合起来重新捋一捋。
“我记得长公主不怎么受宠?”可以说昌德帝认可的儿子只有废太子,对于其他儿女只有能力强的才能被他看在眼里,其他孩子大多都不受宠。
而长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废太子与长公主关系却十分要好。
这份要好也并没有让昌德帝多在意她一点,相反废太子对这个庶出的妹妹照顾有加。
“确实如此,只是她与废太子的关系非常好。”
“可她与福王的关系有点微妙。”南枝有些看不明白。
如果长公主特别在意废太子的话,对福王她应该也会爱屋及乌才对。
伴读摇头,否认南枝的看法。
“长公主恐怕是厌恶福王的。”合作不代表关系好,就像是长公主在意废太子,不代表同样在意福王。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些老一辈都太奇怪了。
“恐怕是一种对福王的嫌弃?觉得对方是废太子的儿子,有辱废太子名声吧。”虽然废太子根本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伴读并不太确定长公主的想法,其实有些时候他也挺看不明白的,不过这一切也都无所谓。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都可,咱们要做的不过是将他们全都拿下。”顾清晏做出一个抓握姿势。
就像是这些对小皇子造成困扰的人,已经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小皇子一琢磨觉得也是这个理,就不再去想过去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听到伴读将自己与他们划做一个整体,南枝忍不住对着伴读笑弯了眼。
“御史大夫就只是问他们几个问题就走了?”南枝将目光重新落回大牢。
“并没有将那个接头人放出去,不过却出了另一件事。”伴读抱臂。
“何事?”南枝觉得奇怪。
长公主不救转交人他能理解,不救接头人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御史大夫不是长公主的人,他去大牢真的就是碰巧?
不应该啊。
“看管那个小混混的牢头突然拉肚子,巡视大牢的狱卒也都绕过了他的牢房。”伴读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皇子。
南枝错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长公主派人来灭口?”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点?
谁料伴读摇头。
“并非如此,前两天那混混隔壁原本空着的牢房,关进去了一个同样是打架斗殴被抓进去的人。”都是聪明人,伴读讲到这,南枝就明白长公主做了什么。
找人犯事混进监牢,然后以犯人之间闹矛盾为名义,将转交人灭口。
这样确实不再那么明显,况且犯人与犯人之间闹矛盾,失手出现什么意外太过正常。
再加上都是囚犯……
“人还活着吗?”既然伴读来和他说这事,定然是对方已经有所行动。
“及时救下来了。”
长公主虽然将狱卒都调走了,但伴读暗中派人盯着转交人,就是为了不让她将人灭口。
不过伴读没说的是他特意吩咐过,不需要对方一动手就马上出手将人保下。
只要留下一口气就行,最好让对方多吃点苦头,让这人意识到他真成为弃子。
恐怕他不问,对方都会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倒出来。
“这人暂时不能死。”小混混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
可他如今还有用,不能让他这个时候没了。
最起码要等抓到长公主之后,才能将他彻底解决。
可以说这个人本身没多重要,但他能够提供捉拿长公主的证据这一点很重要。
“放心,既然还用得上他,自然不会让他出事。”伴读点头保证。
对于顾清晏办事,南枝还是十分放心的,听到伴读承诺松口气。
“那个混进来的人还活着吗?”有没有问出点什么东西?
对于这个被派出来灭口的人,南枝没有抱太大希望。
像这样的人,大概率是长公主专门训练出来做灭口这件事的。
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此人发现任务失败以后,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伴读摇摇头。
这人太过干脆,没有留下一点被抓的机会。
南枝没有任何意外,他原本也没准备从杀手身上问出什么。
“既然长公主有所行动,不妨将计就计。”思索过后,南枝觉得这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
伴读立刻明白小皇子的意思,干脆放出假消息,杀手虽然在狱中自尽,但在自尽前已经完成任务。
他们将小混混暗中转移,想来长公主下一步就会让人找个由头将接头人放出来。
果不其然,消息放出第二天,长公主就又有所行动。
御史大夫声称接头人只是被小混混连累的无辜之人,并不是同伙关系,两人之间都不认识。
真正闹事者既然已死,无辜之人自然应该放出去。
“还真是死无对证,如果小混混真死了,恐怕没人会怀疑这件事背后还藏着秘密。”
南枝忍不住唏嘘,长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足够心狠。
“她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专门针对她布下的局。”伴读敛眸不带丝毫感情。
他对长公主不存在丝毫心软可言,他对于长公主的感谢,大概只有她将他送到小皇子身边当伴读这一件事。
对于长公主而言,这件事根本称之不上好事。
成为南枝伴读的顾清晏,彻底背弃了顾家,也背弃了她这个将其培养为继承人的恩人。
伴读想起上一次回顾家,长公主对他的称呼——
白眼狼。
眼底讽刺神情一闪而过,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他要为这位祖母做事。
只是对方认为他就该属于顾家,他就该为顾家,为她奉献一切。
无论他们曾经对他做过什么,他都只该感恩。
恰巧他一点都不想按照他们所想去做,他这人没有那么大度,小心眼且记仇。
南枝察觉出伴读情绪不太对,忍不住担忧。
“清晏,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只要小皇子一直在他身边,他自然不会有任何事,认准一个方向的人自然不会迷失。
南枝看着伴读与他坦然对视,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失控现象,心中稍稍松口气。
“没事就好,既然长公主自己将把柄送上门,那么也该收网了。”他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
第275章 生气 是我选择了你。
长公主还不清楚她已经掉到南枝的陷阱之中, 甚至南枝已经准备好收网。
御史大夫想办法弄出接头人时,还没来得及继续做什么,就被人拿下。
“放肆!你们是谁?本官乃是御史大夫, 谁让你们来抓我的?”御史大夫十分恼怒, 他身居高位太久, 已经忘记什么叫伏低做小。
被抓起来第一反应还没意识到不对, 反而叫嚷威胁,呵斥这些人在以下犯上。
“御史大人还是省些力气, 之后有你叫屈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再叫, 有没有人听就不好说了。
来抓人的侍卫面无表情,他是直接领皇命来抓人, 可以说这位御史大夫嚣张不了太久。
拿到足够证据后,南枝就直接回宫找仁安帝借人,同时将长公主所为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将这段时间调查出来的证据全都摆在仁安帝面前, 南枝看到他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神色, 就明白仁安帝对于长公主的某些行为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一直苦于没证据。
“爹, 你不生气吗?”他爹是不是淡定过头了点?
仁安帝看着小儿子摇摇头,还是太年轻了, 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年轻气盛,能有这种少年意气也挺好。
“枝枝,如果这事发生在二十年前, 或许朕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如今他已是天命之年, 在位三十余载,可以说早就不会像南枝一样一切情绪都挂脸上。
南枝若有所思,仁安帝并非是不生气,而是早就喜怒不形于色, 那些情绪容易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为了不让其他人轻易揣测到他的想法,已经习惯将一切情绪掩饰起来。
皇后都曾言他越来越冷漠了,仁安帝有几分恍惚。
自从有小儿子后,曾经那些过往好像离的很远。
仁安帝带着感慨揉揉小儿子的头,因为南枝所有的一切才慢慢好起来。
猝不及防被揉脑袋,小皇子一脸懵,如同正在聊正事的猫,突然被人逆着毛一顿揉。
南枝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如同猫毛乱翘。
“爹?”你在做什么?
一脸不可置信,怎么聊得好好的突然偷袭?不讲武德!
看着生动起来的小儿子,仁安帝心中满意点头。
“放心吧,人证物证你都找齐了,朕自然不会辜负。”仁安帝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南枝看出他爹神色认真,好像很积极想要解决长公主一党。
“爹,你是不是很急?”
不然怎么会半点犹豫都没有?之前明明处理吴仁都会衡量利弊。
“因为爹终于对某件事下定决心。”仁安帝意有所指。
小皇子面色一僵,干咳一声没有接这个话。
“爹,我还有事就先退下了。”南枝立刻装傻准备落荒而逃。
仁安帝挑眉有几分意外,带上几分审视。
“看来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事?”
对于南枝的反应,仁安帝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一些东西。
似乎小儿子对于继承他的皇位,没那么抵抗了。
虽然依旧想逃,但却没有那么激烈的抵触。
“别说了……”南枝的眼神中带着乞求,希望还能多装傻一段时间。
仁安帝对于小儿子,向来是宠溺的,于是也没挑明,只是试探了一句。
“看来不仅是朕,你对于某些事似乎也也下定了决心。”
小皇子抿唇半晌没回话,仁安帝都想着这次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次试探,没必要将孩子逼的太紧。
只要他知道南枝开始动摇就行,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小儿子想明白。
“确实下定好决心去做一些事。”
仁安帝选择放弃追问时,南枝终于给出回答。
“枝枝,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欣慰。
身为父亲仁安帝是欣慰小儿子这种变化的,更加自信坦然,一直拧巴着的心也与自己和解。
这样真的很好。
“……不好吗?”南枝有几分无措,他的改变并不在仁安帝的预想中吗?
知道小儿子误会的仁安帝连连摆手。
“这样很好,这会让爹觉得爹的枝枝终于学会接纳自己了。”仁安帝没有用朕来自称,而是站在一位父亲的角度说出这番话。
他是真的很欣慰,之前的小儿子不是不好,而是太过让人心疼。
小皇子干咳一声,没有继续和仁安帝父子情深,而是匆匆告退,落荒而逃的背影让仁安帝笑出声。
听到他爹的笑声,南枝落荒而逃的脚步变得更加匆忙。
“小殿下比往日倒是活泼不少。”福禄看仁安帝心情好,忍不住出言凑趣。
这段时间为了能让南枝那边不受影响,仁安帝可有不少动作。
特别是南岭处理黄天教的事,还被皇帝叫到跟前嘱咐一番。
长公主部分注意力被南岭的大动作吸引部分,虽说这并不是她的手下,但与她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关系。
若是将她牵扯出来,或者有人怀疑到她终归是个麻烦。
南岭动作太大,反倒遮掩住南枝的一些行动。
就像到长公主被抓,她都没想到她早就被南枝盯上。
毕竟右副将对她的忠心她从不怀疑,绝对不会将她的存在透露出去。
况且她还有另一层准备,她曾经与右副将三人私下都说过,如果有哪一个要透露出她的存在,就直接动手。
让此人暴露之前将其灭口,不过这是到最后不得已才会实施。
这三人死到临头恐怕都不知道,长公主给他们都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全都沾沾自喜于自己比另外两人重要,只能说长公主的御下手段相当不错。
这种三人相互制衡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南枝提前猜到些东西,同时又有伴读提醒。
恐怕真不一定能察觉到长公主这个幕后之人,同样躲在幕后,长公主可比福王与莫惊雷都要藏的好。
只能说时也命也,南枝原本其实没有在转交人身上多花心思。
这人一看就不像是知道特别多的,长公主用他也不过是这样的人好收买又不识字,只要钱给的够,对方什么都能干。
也不会探究躲在背后的人是谁,与他接头的人又是谁。
南枝只是将他当成突破口,却没想到此人还藏了个大的。
曾经有一次让他转交东西,除了一封信件,还伴有一块玉佩。
贪财的小混混将信件转交,却将印有长公主府独有花纹的玉佩留下。
虽说不能当做绝对证据,但也能够当做辅证。
加之这次他们接头时直接被抓,接头人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在他们被抓前,将信藏在一个箱子里。
当时他们都以为只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这么多年都没出问题,这次被抓连长公主都没发觉不对劲,更别提这两个被抓起来的人了。
伴读也在人抓起来之后,将接头人落脚处翻个底朝天,将长公主的亲笔信找到。
南枝压根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可以说一环一环套下来,连长公主都没当回事,没有让人提前来将信拿走。
在她看来,接头人只不过是关几天,又没人知道她做的事,她派人去偷偷再把信拿回来。
一方面是又要重新找人转交麻烦,另一方面还是觉得太过打眼,容易惹人生疑。
可以说就这样在没有惊动长公主的情况下,南枝成功找到证据交给仁安帝,将剩下的事让他爹去处理。
人证物证齐全,想来其他人想帮长公主说话,也要想想通敌卖国的罪名承不承受的起。
想到这南枝忍不住有几分恍惚,废太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当初肯定没干人事。
与废太子关系亲近的长公主,如今也是这幅模样。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可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南枝与废太子还有长公主也算是一家人,好像没有像他们这样。
伴读是长公主的孙子,他的观念与长公主也截然不同,不然也不至于被长公主称为白眼狼。
听到长公主这么叫顾清晏时,南枝还忍不住觉得生气。
“枝枝?别气了,我不在意这么点事,况且祖母说的也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做的事和白眼狼也没差多少。
犯不着为他叫屈,当时他带着小皇子一起去见长公主时,听到对方称他白眼狼,他就知道南枝要生气。
没想到小皇子会气到连继续与长公主交谈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抓起他的胳膊转身就走。
他去找长公主是有话要问,结果没想到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转身离开了。
伴读觉得心中温暖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无奈。
这种被护短的感觉很好,但未免有些过于感情用事。
心中虽然这么想,实际上他也知道,南枝之所以能够让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情用事。
谁又不想是被偏爱保护的那一个呢?无条件相信支持,无外乎有那么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长公主她怎么能这么叫你?如果你真是白眼狼那么就不会帮我这么多了。”南枝还是忍不住生气。
可以说伴读被长公主当做白眼狼最主要原因在他身上,这让他怎么能够不生气?
况且伴读若真是帮着长公主,那才叫助纣为虐,如今顶多算是大义灭亲!
小皇子忿忿不平,都说上慈下孝,当长辈的没做出好的榜样,反过来怪小辈白眼狼。
之前他不太想让伴读插手,也有这么一层原因。
可以说只要与这件事有关,名声都不会太好,更别说伴读还是整件事的策划者。
“无碍,在祖母眼中,恐怕相当后悔当初没直接掐死我。”顾清晏是真心不在意长公主的看法。
或者说从一开始,长公主对他就不带丝毫慈爱之心。
“她还掐你?!”南枝想问什么时候的事。
转念一想,肯定不是当他伴读之后的事,毕竟顾清晏给他当伴读后,他们很少有分开的时候。
如果真是给他当伴读这段时间被掐,身上的痕迹是骗不了人的,可南枝明显没有相关记忆。
只能说这事发生在更早,顾清晏给他当伴读时还不到九岁,如果更早的话,明显是发生在长公主将他带在身边抚养那段时间。
这也不奇怪为什么伴读愿意接过解决长公主的任务,可以说这两人的祖孙情,早就消失殆尽。
“已经没事了,毕竟我还是继承人,他们也找不出比我更好的人选。”伴读这话说的轻描淡写。
一点也没提当初在顾家的过往,仅仅看神色,小皇子都能猜到,那怕是一段不愉快的过往。
只是如今伴读已经彻底不在意顾家,也不在意长公主。
刚刚之所以愿意透露些许,也不过是看到南枝生气,为了哄人消气才说出来。
本来目的是告诉小皇子,他和长公主之间真没什么感情,并不会被对方的几句冷嘲热讽伤害。
结果好像起到反效果,伴读难得有些头疼,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哄人的无措了。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小神棍的声音突然想起。
刚进门的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忍不住将手背到身后掐算起来。
随后咬牙,恨不得给他师父两拳。
他就说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放他休息了?根本是算到有这么一遭,把他哄回来帮忙解决问题。
倒也不是他不想帮小皇子,主要是被老神棍算计,就总觉得自己输他师父一头。
向来在他师父面前不怎么服气的小神棍,觉得他就是被他师父坑了!
心中暗自咬牙归暗自咬牙,还是要帮忙先解决眼前问题。
他都开口说话,将南枝与伴读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倒也不是那么好转身离开。
“辅陵?今日师叔没有带你一起出门吗?”看到小神棍,南枝的注意力被转移。
伴读松口气,难得觉得小神棍来的真是时候。
小神棍勉强笑嘻嘻,心里早就破口大骂,还能为什么不带他?还不是为了看他笑话?
心中狠狠唾弃他师傅为老不尊,还要想办法结论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或者说并不是他们之间有矛盾,而是小皇子在为伴读生气。
他就是负责让人消气的。
“刚刚所为何事大动肝火?”小神棍其实已经算清楚前因后果,却还是引导南枝自己将一切说出来。
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听到小神棍的询问,南枝重新回想起长公主的态度,又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略带感激看向小神棍的伴读,听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瞬间变得不太友善。
哪有这么哄人的?
小神棍被这大杀神的情绪变化弄个大无语,没好气的用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明明是长公主自己的问题,还反过来叫清晏白眼狼,这是个什么理?”南枝不高兴。
其实他不是不能理解长公主的想法,可他和长公主站在对立面,伴读也是为了帮他才挨骂。
可以说任何人都能站在长公主的角度去说伴读,只有他不能认可这种说法。
“何必如此生气?虽说以人伦而论,清…你伴读确实颇受诟病,可于大义而言并无过错。”小神棍本来准备跟着南枝一样称呼伴读的名字,刚开口就察觉到伴读眼神不善,连忙改口。
南枝未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总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
“那清晏就白被骂吗?”那也太憋屈了!
小神棍看着一碰到亲近之人相关的事,南枝就会变得没那么理智,忍不住叹气。
“话非如此,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判,如今的闲言碎语,只怕也是另有所图,何必庸人自扰?”张辅陵摇头双眼带着通透。
无论现在的人怎么评价顾清晏都没什么意义,他们的评判标准大多带着某种有利于自己的私心。
而真正能够不带任何私心的,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老百姓每天为了好好活着就已经够累,哪会管这些?
更别说长公主被抓并不无辜,即便是不怎么认字识礼老百姓,也知道通敌卖国的人不需要同情,只会为顾清晏叫好。
根本没必要为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难受,或者说长公主本就是为了让他们闹心才故意这么称呼伴读。
于长公主而言,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无论从哪都找不到露出马脚的地方。
她想不明白南枝到底是怎么注意到她的,更加想不通他们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人证物证具齐。
让她一点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长公主不甘心,她总觉得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种不能接受让她恨不得多几个人和她一样难受,而受她牵连的顾家与大司农也全都想不明白,怎么就和通敌卖国扯上关系。
大司农对于长公主的所作所为略微知晓部分,只是他没想到长公主与北狄还有关系。
被停职留在顾家等候查办都没想明白,顾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反倒是那个被他们踢出继承人行列的儿子,成了整个顾家唯一一个幸免于难者。
对于眼下这一切,无论是大司农还是顾家心里多少都有些准备。
或者说选择与长公主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时,他们就做好共沉沦的准备。
长公主被抓,整个顾家被围得水泄不通,在仁安帝下达旨意之前,谁也没办法离开。
被小神棍一番话哄好后,南枝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原著中伴读将顾家重新整合成为他的助力。
如今他将整个顾家连锅端了,那伴读……
南枝看向伴读忍不住带上几分心虚,总觉得对不住顾清晏。
“枝枝?”不是已经哄好了吗?怎么一下子又不高兴了?
伴读皱眉不善的看着小神棍,一脸对方无能的嫌弃神色,连哄人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看的小神棍差点没撸起袖子直接和伴读打一架,并且质问对方怎么好意思嫌弃他?
不过到底没打起来,小神棍还没有怒气上脑就忘记他和杀神之间的武力值差距问题。
即便再怎么生气,也相当能屈能屈,清楚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那么硬气除了找揍没有任何好处,小神棍只是单纯,又不是真傻。
他的小心思一大堆,只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限制发挥。
更别说顾清晏也不是什么任他摆布的蠢人,小神棍还是十分具有自知之明的。
“清晏,顾家被长公主连累,你好像成为孤身一人了。”南枝半晌才开口。
听闻此言伴读松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无碍,顾家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不在意这些。”伴读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又忍不住紧张。
他的神色变化,让南枝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不会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事吧?
“清晏,怎么了?”
小皇子脸上带上几分小心翼翼,不知道伴读会说出什么。
“那我还能当你的伴读跟着你吗?”顾清晏这时才开始慌张。
他对顾家下手时都没半分犹豫,查他们犯的事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在他看来,顾家早就是已经腐朽的淤泥,根本没必要花费心思去改变,变为自己的力量。
他又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加之他已经向仁安帝投诚,做一个没有世家桎梏的孤臣也挺好。
但他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之所以能当小皇子伴读,是因为他是长公主的孙子,顾家的继承人。
现在他即将失去这一切,是不是他就没办法继续当小皇子的伴读了?
顾家那些麻烦是小,不能当伴读,没有正当理由能够陪在小皇子身边是大。
南枝忍不住沉默,说了这么多,结果伴读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想想还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难得慌乱的伴读,心中甚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高兴肯定有,更多还是一种酸涩难过。
明明伴读是受害者,他是被家族与长公主连累的那一个。
可他对于他们没有任何责怪,即便是对他们下手,也是立场不同,而不是心生怨恨借机报复。
南枝这个时候没有去逗他,而是认真保证:“清晏,我选择你当伴读,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家世,只因为你这个人。”
虽然从一开始是仁安帝为他选择的,但他爹也给了他选择权,如果他不喜欢可以选择拒绝,再去挑其他人。
可以说顾清晏算是伴读第一候选人,却不是唯一伴读人选。
最终决定留下他的是南枝,也可以说南枝选择顾清晏当他的伴读。
“你选择了我?”伴读带着几分错愕。
他一直以为成为这件事都是他主动一步步筹谋,是他强求来的一件事。
伴读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他第一天以伴读的身份出现在对方面前,南枝其实接受程度并不算特别高,甚至隐约带着排斥。
因此他根本没想过,原来从一开始小皇子就选择了他。
第276章 一换一 滑不丢手
南枝看出伴读的不确定, 眼中除了惊喜,还带着一份不确定。
似乎幸福来得太突然,让顾清晏都忍不住带上几分恍惚。
这种事是真的存在吗?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当初是爹推荐的你, 如果我不愿意可以换人。”但他没有换。
伴读听出南枝的言外之意, 虽然一开始不适应有这么一个伴读, 还有些排斥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但不得不承认一点, 随着朝夕相处的陪伴,他身边能有伴读这么一个人, 无条件支持他任何决定, 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我还能当伴读?”顾清晏满脑子只剩这一句。
小神棍都忍不住摇头,看着杀神犯傻的模样, 他的畏惧都成了笑话。
南枝对于伴读抓重点的能力十分无奈,他说了那么长一串话,结果对方只在意还能不能继续当伴读。
“当然, 如果不行你应当就和顾家人一起关起来。”哪里还能自由行动?
真是当局者迷, 顾家的事不仅连累不到伴读,恐怕仁安帝还会有额外奖赏。
一方面是奖励给他大义灭亲, 另一方面就是为南枝铺路。
仁安帝意属南枝当储君,自然会给小儿子培养可用之人, 此时大义灭亲的顾清晏反倒成了最佳人选。
出身世家,背后的家族却因为犯事,即将被处置, 又从小与南枝一块长大, 情谊深厚。
绝佳的孤臣人选,完全能够培养成小皇子的心腹。
还不用担心世家的隐患,这人已经成为孤臣,也不可能为别的家族去卖力。
毕竟他能够对顾家下手, 对其他家族就更加没顾及了。
这样一个世家不会接纳,又有能力的权臣苗子,仁安帝自然不会放过。
南枝分析仁安帝的做法,给伴读喂了一颗定心丸。
听到还能给小皇子当伴读,顾清晏松口气,不太在意仁安帝的谋划。
即便对方什么都不安排,他自己也是愿意帮南枝做任何事的。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的小神棍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是他们三个人在一块,怎么感觉这两个人都快自成一体了呢?
小神棍几次想插话还插不进去,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空档。
只能咳嗽两声彰显存在感,让这两位注意一下,还有第三个人在,别无视他。
说起来他们应该都算是朋友了,小皇子不用说,即便是顾清晏,小神棍觉得对方也是将他放到朋友范围的。
明明两边都是他朋友,怎么就突然没有他的位置了呢?
小皇子还是他哄好的!
张辅陵忍不住稍稍瞪一眼伴读,觉得这家伙简直是过河拆桥,用完就扔太过分了!
南枝并不清楚小神棍内心想法,听到小神棍的咳嗽声,他才反应过来不小心无视一个人。
朝着小神棍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他真不是故意将对方忘记,而是伴读明显更需要安慰。
小神棍明显看懂南枝的意思,朝着顾清晏撇撇嘴,觉得伴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伴读根本没有搭理小神棍,就像小神棍吐槽的那样,就是用完就扔。
只要将南枝哄好,他还能继续给小皇子当伴读,他就心满意足了。
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甚至觉得小皇子也没必要对张辅陵感到不好意思。
“辅陵,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南枝干咳一声,他没办法像伴读那样理直气壮。
小神棍心生感动,还是他的小贵人体贴,不像某些人嘴脸丑恶!
有南枝给他当靠山,小神棍胆子也变得更大。
不就是煞气冲天吗?还不是要被小贵人克制住?
心里哼哼唧唧的小神棍,还不忘嘴上告他师父的黑状。
“还不是我师父说看我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今日休息一天。”哪里是心疼他?明明就是算到今天有这么一件事,所以派他回来解决问题的。
亏他还真以为师父一片爱徒之心,感动的差点没痛哭流涕,结果就是这么个下场。
把他的感动还回来!小神棍有些生气。
看出小神棍怨气深重,南枝略微一动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想来是老神棍又把徒弟坑了。
这师徒俩之间斗智斗勇,南枝反倒不好多参与,况且老神棍的恶趣味中,还是带着那么一些教徒弟的心。
“能休息也是件好事,师叔这是心疼你。”小皇子装傻,决定不掺和到这师徒斗法之中。
伴读看着装傻的小皇子,眼中神色忍不住柔软下来。
“既是如此,也算是好事。”伴读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附和小皇子的话。
小神棍听着这一唱一和,忍不住将脸鼓成包子。
小皇子看了心善,不好意思再继续都弄下去,于是将话题转移开。
“清晏,大概要麻烦你再陪我走一趟。”既然想明白长公主的一两句话并不能代表什么,他自然也不该为这些话苦恼。
长公主原本以为被他骂跑的两人不会再来见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不待她故技重施,就被这个不知道比她小多少岁的小辈打断。
“不必逞口头威风,今日我来也不是为了听这些。”南枝脸上没有丝毫敬意,即便面前这位是是他的长辈。
长公主毕竟年纪大了,不可能像普通囚犯一样的待遇,不然撑不到仁安帝的审问,她就要丧命牢中。
应此她虽说被关在大牢,狱卒都是小心翼翼将人供着,倒也没吃什么大亏。
南枝心中都忍不住嗤笑,活的长的好处,连把人关起来,都担心对方在被审理前没气。
“果然和本公主家的白眼狼一样,完全没有将长辈放在眼里。”长公主语气称不上友善,甚至还带着以辈分压人的姿态。
只是这次南枝并没有如她所想暴跳如雷,甚至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更加刺激到长公主敏感的神经。
可以说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了,更别说她是如今她是皇室辈分最高的那一个。
即便是仁安帝对她都要礼让三分,没想到如今又被一个小辈挑衅。
南枝看着长公主的神色并不太美好,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私下与这位姑奶奶见面。
“您如今为阶下囚,恐怕我也不好以礼相待。”南枝反而变成不动如风的那一个。
他在摸索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这位长公主,能够让她为他答疑解惑。
如果是他直接询问,对方肯定不会如他所愿有问必答。
“你!”长公主皱眉想发火,随即又像是反应过来,抿唇别开脸不再开口。
一副拒不配合,不会与南枝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原本暗恼的神色也逐渐恢复平静,南枝眨巴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忍不住看向伴读眼神求助。
这是什么情况?
“祖母。”伴读抬手作揖,朝着长公主淡定行礼。
长公主冷哼一声,没有搭理顾清晏。
如同她所言,她是真心觉得她这孙子是白眼狼。
伴读丝毫没被她的态度影响,而是如同走流程行完礼,往后退半步,站在小皇子身后,低头不再言语。
长公主蹙眉,看着顾清晏,觉得对方就是故意的。
“你们来此就是为了奚落我这个长辈?”长公主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调公主身份。
恐怕也是察觉到做无脑状口出恶言,也无法激怒他们,她就没有再继续故作骄横。
毕竟她不是年轻小姑娘,哪可能真那么没脑子?
明明之前那小子只是听到一句白眼狼就受不了,拉着人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有人开解,这么快恢复常态不说,也没有那么易怒。
她有些拿不住仁安帝手上到底有多少证据,就像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行了,刚刚就当还之前那个白眼狼,如果您还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盯上您,最好还是选择配合。”
南枝不想和长公主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直截了当将一切摆在台面上谈判。
他察觉到长公主的神色忽明忽暗,明显是在思忖他的话,在考虑要不要松口。
与这种心眼多的打交道就是特别费劲,特别是他们防备心重,不清楚掌握有多少他们底牌奇怪,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就像是之前的吴仁,也像是现在的长公主。
“你这是在求我?”隔着大牢木栏杆,长公主好整以暇慢悠悠的靠着墙,她看出南枝的急迫,反倒是不再着急。
听到长公主的话,南枝忍不住错愕,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听到长公主说他在求她?
“说反了吧?”南枝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两下。
一个成了阶下囚的长公主,说他这个正得宠的小皇子有事求她?
“如果不是,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长公主确实挺想知道,自己的计划到底出问题在哪一个环节。
同样有一点,她并不想将主动权交出去。
她察觉到南枝的烦躁,明显不是很有耐心。
既然对方没有耐心,她自然就该慢下来,才有利可图。
“我想您搞错了一点。”小皇子轻笑。
他明白长公主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他的急迫,是因为掌握的证据不够,急于在审理前从她这找到证据。
长公主以为他在虚张声势,还想诈她,神色依旧没有半分变化,同时还带着些许懒散。
甚至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们,像是陷入假寐状态。
用行动在回答南枝,她没有搞错。
“我来找你并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证据,本来是准备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太行得通?”南枝有些苦恼。
长公主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抹弧度,变得越发有恃无恐。
伴读看向长公主,轻轻扯一下小皇子的衣袖。
南枝转头发现伴读示意让他试一试,略带几分犹豫,还是颔首答应。
他实在不想继续与长公主拉扯,实在是太耗费精力,没有必要。
甚至他都在想,实在不行等长公主被审完,他再来问也是一样的。
“祖母,之前你派人去灭口那个小混混还活着。”
只一句话就让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言的长公主,重新睁开双眼,看向顾清晏嗯眼神中不带任何长辈的慈爱。
她对于伴读的厌恶不带丝毫掩饰,南枝都忍不住皱眉。
上前半步将伴读挡于身后,挡住长公主的恶意视线。
长公主轻哼一声,准备听听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活着又如何?你说的那人是谁?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将他灭口?”长公主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慌乱。
没成功就没成功,本来这人知道的就不多。
“您应该知道这人手脚不太干净,他偷偷留下了一块玉佩。”伴读也没急,而是一点点增加筹码。
小皇子忍不住看了一眼伴读,这小子故意一点点说出他们已经掌握的东西,一步步攻破长公主防线。
长公主在心中暗骂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还是没有任何紧张情绪。
“那又如何?府上下人本就管理松散,常有侍女盗东西出去倒卖,顶多算治下不严。”长公主不可能被两个小辈诈出什么话。
南枝忍不住感慨,长公主真的相当能屈能伸了。
并且十分圆滑,与她平时表现的模样完全不同。
“或许您不知道与那位小混混一同关进来的那一位,也没能被御史大夫放出去。”
这话说完,长公主不复之前的有恃无恐,却还是没有立即缴械投降。
看向伴读的眼神带上刀子,嘴上却分毫不让:“那又如何?御史大夫与我何干?”
“那民应该记得还有一封信没送出去。”终于图穷匕见了。
南枝看到一步步将长公主的有恃无恐撕个稀巴烂,这杀伤力简直了。
看向伴读的目光忍不住带上崇敬,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一点机会。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绪的长公主,不再像刚刚那样有恃无恐。
伴读看到目的达成,没有继续趁胜追击,而是后退一步让给小皇子。
这幅听话的模样,让长公主忍不住出言嘲讽:“还真是听主人话。”
伴读充耳不闻,就像刚刚他什么都没做一样。
“慎言,您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南枝不满护短。
长公主嗤笑一声:“想问什么就问吧,趁我现在还想回答。”
感受到她的不耐烦,南枝却不想顺从她。
“还是做个交易,明码标价吧。”南枝一副不占她便宜的模样。
反倒让长公主觉得没趣,但她确实想知道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任何问题,她到底是怎么被抓住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还真找到证据了,想到这长公主的脸色沉下去。
“那就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皮笑肉不笑的长公主眼底尽是冷意。
南枝点点头,也不和长公主客气:“那我先来?”
长公主忍不住瞪一眼面前这个小辈,她还能反对不成?形势不比人强她还能不低头?
“问。”这个字就像是从长公主嘴里挤出来的一样。
小皇子都忍不住佩服面前的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还能有这么一份心性,如果不是用在做坏事上就好了。
“你为什么要安排右副将暗害我外公?”南枝也不再啰嗦。
长公主没想到他会知道右副将是她的人,不过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问题出在他的身上。”长公主低声自语,“定国公难道没有告诉你,他曾经拒绝过我?”
还真是小心眼,南枝心中暗骂。
“就只是因为这个?如果你的回答我不满意,那么你的问题我也不会用心回答。”小皇子毫不留情。
长公主蹙眉,眼前的小皇子滑不丢手,完全不像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崽子。
“原本只是想安插个人给他捣个乱,后来的事你知道了。”摆摆手,挑眉示意这个这个答案应该足够有诚意。
这个时候还能滴水不漏,南枝心中明白长公主没有那么好对付。
好在他证据齐全,也不差这么一两句证词。
“行,请问。”南枝扬扬下巴,示意可以问了。
伴读看着觉得可爱,长公主看着只觉得手有点痒,特别想敲南枝的头。
太欠了!
即便如此,长公主还不得不捏着鼻子,低头老实发问。
“你到底是怎么猜到右副将是我的人?”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激怒,长公主想不明白,南枝是怎么把两个明面上没什么关系的人联系上的。
“你对这个义子倒是信任,一点都不怀疑是他出卖你们的关系。”南枝感慨。
这话叫长公主一时听不出是褒还是贬,只觉得南枝更加气人。
“不可能是他。”长公主直接否认。
她又不傻,如果真是右副将背叛了她,南枝早就以此事攻击她,还能这样反问?
“哼,他这个不长脑的说他京中有人。”南枝不满,对待一个义子都能这么信任,反倒是对有血缘关系的孙子那么苛刻。
顾清晏听到小皇子不满轻哼,就明白这是在替他叫屈。
对于这位祖母的信任并不在乎的伴读十分无奈,但也特别享受小皇子的维护。
南枝的想法也简单,他的伴读可以不在意,但对方不能完全不给。
“那也不该想到我吧?”长公主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孙子,“是你!”
她脸上的神色变得痛恨起来,同时还带着悔意。
南枝可不觉得对方会后悔苛待伴读,果不其然听到长公主的怨言。
“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你!”
听到这话小皇子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不该心软?对方何曾有过心软?
“别老盯着我家清晏,你们自己不珍惜还迁怒于他?是他让你去找北狄的?”南枝忍不住生气。
长公主暗自咬牙,明白现在不是她说的算,就像对方一开始所言,她如今是阶下囚。
本来她身为公主,又是这个年纪,不该关到见不得光阴暗潮湿的大牢中。
而是应该与顾家人一样,被围在公主府中才是。
可南枝心里不舒坦,仁安帝见不得小儿子难受,又恼长公主通敌给他惹麻烦,就直接将人下狱关起来。
即便要派好几位太医守着这位长公主,仁安帝还是毫不犹豫将人关大牢中。
好在长公主的身子骨足够硬朗,不然还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刚刚在来的路上伴读都低声告诉小皇子,长公主如今的精气神比不得在公主府的时候。
“京中这么多人,怎么就能肯定是我?”长公主不想继续和南枝纠结顾清晏的事,干脆不去看这个孙子,眼不见心不烦。
“清晏说你有一养子,你的养子比你好诈多了。”南枝感慨,眼神中带着些许埋怨。
差点没把长公主气笑,合着她也该像她养子右副将一样不长脑吗?
“所以在边郡,你就怀疑我了?”深吸一口气,努力无视南枝那些气人举动。
她没想到会是那么早,如果她能够提前有所防备,如果她能早一点意识到!
没想到南枝摇摇头,否认长公主的猜测。
“不是在边郡,是更早。”南枝像是没有刺激够对方一样。
“不可能!”长公主完全不相信,她明明没有做任何吸引他人的举动。
“都说一人一个问题,该到我了吧?”南枝不想再继续听长公主提问。
“你问。”咬牙。
看来真的很不服气啊,看着完全破防,一副接受无能的模样,就这么不能接受吗?
南枝歪头,破防之后的长公主真的不堪一击。
“你和福王的关系不好?”南枝又问了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明显长公主没想到话题变化会这么快,还将福王牵扯进来。
“好与不好又怎么样?”她忍不住反问。
南枝也不生气,而是十分有耐心:“所以呢?你的回答。”
“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他算是罪人之后吧?”这话说的就特别不想与福王放到一起。
“和福王不熟,却能够和福王之子合作?”
听到这话长公主脸上一僵,厌恶之情一闪而过。
她没想到南枝连这个消息都知道到,同时在心里暗骂福王是废物,自己露出马脚还要连累她!
“你连这件事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明明全都知道,还问她作甚?
看来这俩人关系真的很一般,他之前还以为长公主帮福王带着那么点爱屋及乌的意思,现在看来好像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事。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弄清楚了,无论他们为什么合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造成什么后果。
第277章 过往? 不重要
南枝看向长公主:“应当是我问你, 还没到你问我?”
长公主沉默半晌,看着小皇子良久,最后才选择妥协。
“他能付出我想要的代价。”面无表情的长公主不情愿给出答案。
南枝还想追问, 可长公主绝不准备继续给他追问机会。
“说好的一换一。”长公主伸出手, 对着小皇子伸出食指, 比划两下。
小皇子语塞, 这是他提出的规则,自然应当遵守。
不然长公主恐怕不会继续守约, 对方愿意老实给出部分答案的前提是他足够真诚。
对方也是同理, 只有交付真实的答案,才能换取他的实话。
“好, 请吧。”
南枝明白长公主会依言说出实话,却不一定会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也就是说对方给出部分信息,至于能够猜到多少就不在对方负责范围之中了。
“你为什么会想到是我?”长公主怀疑的目光看向小皇子身边的顾清晏, 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告诉南枝的。
南枝看出长公主在想什么, 上前遮挡她的视线。
“清晏为我提供部分情报,证实我的猜想, 但一开始注意到你并不是因为清晏。”小皇子否认长公主的猜测。
章惠长公主将信将疑,试图找到南枝违反规则, 在撒谎的痕迹。
南枝没有丝毫闪躲,坦然的任由对方打量,这就是答案。
看出长公主还想追问, 南枝也学着对方, 伸出食指晃晃。
一换一。
长公主咬牙选择将提问权交给南枝,小皇子笑着点点头。
“这个代价和废太子有关?”南枝忍不住试探。
他莫名对废太子之事有些在意,总觉得他的事或许是某个突破口,不仅仅是长公主, 也有可能是福王的。
南枝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小神棍也提醒过他,如果他突然又某种强烈预感,那么就听从不知从何而来的感知做出准备,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小神棍说的神神秘秘,看着不太靠谱的模样,但南枝心里清楚,他是通过这种方式给他提供某种暗示。
如今他就又感受到那种玄而又玄的直觉,于是他选择顺从直觉。
只是没想到一提废太子,原本还在配合他一问一答的长公主瞬间翻脸。
“不好意思,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本公主不想继续玩下去了。”长公主转身背对南枝,无论小皇子在说什么她都不再搭理。
南枝敏锐察觉到这里面有事,可长公主已经选择拒不配合,即便拿右副将的事都没能让她重新开口。
朝着伴读使个眼色,没有继续选择和长公主浪费时间。
路上南枝还在回想长公主透露出来的一些消息,将其他消息一起整合,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清晏,你不是说长公主和废太子关系很好吗?”南枝没想明白,长公主与废太子关系那么好的话,为什么一提到这人,对方立马就变脸?
“大概是因为关系太好,所以才不愿意提。”伴读回想他知道的情况,这两人关系确实十分不错。
小皇子陷入思索,脸上出现苦恼神色,如果能再多试探些可用内容就好了。
早知道长公主反应这么大,他就不这么快提废太子了。
“清晏,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问她与吴仁在边郡的交易,长公主给出的回答是什么?”南枝总觉得当时对方的回答暗含其他秘密。
“吴仁能够给长公主想要的代价,当时他许诺的好像是阿芙蓉花田?”伴读虽说在两人一问一答时并没有参与其中,但对话内容记得一清二楚。
阿芙蓉……
长公主与吴仁不同,她不需要阿芙蓉辅助同样笼络一大批人。
当时并不清楚对方手下有多少人的南枝,原本以为长公主是看阿芙蓉好用,打着与吴仁相同的主意。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她想弄清楚一些事,与阿芙蓉有关,所以才这么交易。
“好奇怪,感觉阿芙蓉这东西对于长公主好像有特殊意义。”小皇子喃喃自语。
伴读心中有些纠结,看到南枝困扰还是下定决心。
“恐怕问题还是出在废太子上。”
南枝微愣,听到伴读的话若有所思。
他似乎没想过吴仁的阿芙蓉是从哪里找到的,对方为什么能这么肯定阿芙蓉能有控制人的效果。
对方并不是偶然发现,而是对这东西有一定了解。
之前他误会是吴仁机缘巧合之下种出来的,现在看来长公主似乎对这东西也有所耳闻,但她本身应该不清楚这东西有什么用。
“清晏,你知道什么不妨直言。”看着伴读吞吞吐吐,说个话还要思忖半天,南枝十分无奈。
这到底是想让他知道,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废太子的死,据说有蹊跷,长公主不相信他是病逝。”其实伴读心中有点怀疑,但没有任何证据,为了不误导小皇子的判断,他尽量将他知道的告诉南枝。
南枝挑眉,原来长公主怀疑废太子的死不简单。
电光火石间,小皇子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一惊。
“清晏,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觉得废太子的死与阿芙蓉有关?”南枝没有错过伴读眼中一闪而过的纠结神色。
伴读闻言微愣,明显没想到小皇子和他猜到一块了。
并且还看出他隐藏起来的一些猜测,又有些担心南枝是不是还是被他给影响到。
“说出我的猜测,恐怕会影响到你的判断。”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他不想将自身想法影响到小皇子。
南枝明白伴读的顾忌,心中升起对他们默契的高兴,与对方思虑过重的无奈。
“与其说会影响到我的判断,还不如说是为我提供新的思考方向。”南枝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误导的人。
能够和伴读想一块去,只能说明他们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甚至南枝怀疑昌德帝那么生气,将废太子府上除太子以外的所有人都处理的干干净净,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这个儿子遮丑。
更进一步还有可能废太子家眷同样服用阿芙蓉,仁安帝对于儿子下不了手,不代表对其他人下不了手。
如果真是南枝所想那样,这就是一桩见不得人的皇家丑闻。
也无外乎当初与废太子有关的那些人,对于曾经都讳莫如深。
光是想一想小皇子都忍不住脊背发凉,为了掩盖废太子的情况,于是将整个太子府屠戮殆尽。
“清晏,废太子造反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南枝目光灼灼看向伴读。
他知道伴读肯定清楚当初的一些内幕,盯着小皇子的目光伴读选择妥协。
“当初确实有造反这么件事,据说废太子一日装似疯魔,指着昌德帝的鼻子让他退位让贤。”顾清晏用词都比较含糊不确定。
毕竟废太子之事少说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仁安帝都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
更别提伴读也不过十二岁,能知道这么多还是有仁安帝在背后帮忙。
“罢了,无论过去真相到底如何,也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行,也不需要那么较真。”小皇子叹息。
纠结几十年前的旧事没有什么意义,知道当初真相又如何?
亲身经历过当初废太子事件,到现在还活着的人都不多,得知过往发生什么又能怎样?
既然先帝已将一切粉饰太平,那么废太子就是因为造反失败被圈禁,最后郁郁寡欢病逝。
与阿芙蓉攀扯不上任何关系。
长公主已落网,南枝心中松口气,发现随着这一次长公主的清算,朝堂之上又更换不少新面孔。
或者说也不算是新面孔,大多还是之前科举分派到各地,如今又重新调回来填补空缺的熟人。
孔亮和士元这一对师兄弟也被调回盛京,周瑾与文若反倒是留在原位,没有被调度。
周瑾是他打过招呼,要负责船厂造船相关事宜,文若同样也没被调回盛京,南枝怀疑是福王动了些手脚。
他去找仁安帝打听过,这次原本是有计划将文若调回盛京,毕竟文若代表世家,又是当初的状元。
将人晾在渝州,不清楚的还以为仁安帝对世家有意见,所以厌弃这位世家出身的状元郎。
本来文若任职的渝州就地处偏僻,如果不是他主动站出来解释,是他自己想要去渝州赴任,恐怕世家都要怀疑仁安帝是不是又准备对世家做些什么。
这次调令一出来,朝堂之上确实又多了一些为文若进言的。
仁安帝其实也很无奈,哪里是他不想让文若回京?明明是当事人本人不想回来。
南枝听到这个答案还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猜到文若大概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打入敌方内部,混到那么高的位置,或许福王本身也是倾向于让文若回京。
毕竟在福王看来,文若回京述职,等于他在盛京安插一枚钉子。
但文若另有想法,他也不是真想为福王办事。
回京之后联络不方便,难保关系疏远,对方还能不能有这么信任他还不好说。
他什么都还没干,就白费之前花费的心思。
既然明白福王与南枝是对立阵营,文若比起那些虚名,他更想能够替小皇子解决这个大麻烦。
如果他真想当大官,他就不会来渝州这个偏僻的地方。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福王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文若说服,最后还是将人留下。
南枝不久后受到文若传出来的消息,阐述他的想法,并表示他会为小皇子做出一番功绩出来。
南枝都忍不住沉默,简直不要太卷!
长公主最终也只是被判圈禁公主府,而顾家除伴读以外的所有人都被判流放。
留长公主一命,也不过是看她这个年纪,本来就没几天好活,再加上不能给皇室抹黑,仁安帝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相对而言比较体面的处理方式。
只是长公主并不觉得这是仁慈,被圈禁第一天,这位长公主就“病”倒了。
“是真病还是假病?”南枝下意识反问。
伴读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哪有什么真病假病,陛下既然说她病了,自然就是病了。”顾清晏说出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南枝恍然大悟,他懂了。
仁安帝不好明面处理这位通敌的长辈,只能通过“病”这个相对而言体面一点的借口,让长公主成功病逝。
“这个‘病’是不是和师父有关?”小皇子左右环顾,确定没人之后压低声量小声询问。
伴读看着小心翼翼的小皇子,眼底流露出温和的笑意。
“陛下找仲大夫要了一瓶能够让人慢慢病逝的药。”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来的那一种。
服下之后,人就会像是突发急症,病榻一卧不起,越病越重直至病逝。
长公主府被清算之后,所有的下人全是仁安帝重新安排的,可以说没有一个是长公主的心腹。
自然是仁安帝想怎么安排就能够怎么安排,知道长公主彻底折腾不出什么水花之后,南枝终于能够放心,最起码大后方不存在被偷家问题。
“之前抓住替长公主办事的那些人……?”南枝转头看向伴读。
伴读也知道小皇子想问什么,也没隐瞒的意思。
“放心,全都依法处置了,那个小混混受完惩罚后,就会被处斩,为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偿命。”
听到这个答案,南枝心里憋着的气才终于顺坦。
这人还做着宽大处理的美梦,南枝就是不想让他如愿以偿!
背上人命还想在外逍遥?简直是做梦!
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被处理好,没有留下任何隐患之后,南枝又开始将自己关在皇庄之上,专心投入研究之中。
毕竟运气那么好,搞出新品种的杂交稻,虽说没有达到他预计中的效果,但也能说明一件事,他的思路没有问题。
两种稻确实能杂交,只是后续需要考虑怎么能够保留下两边的优点,并且稳定留种不会退化。
除杂交稻这边的突破以外,南枝养的羊和牛都成功怀崽,他将收获更多的羊和牛。
不过为了避免近亲繁殖问题,南枝还是专门找人将这些母羊母牛分开关起来,并对它们剩下的羊羔牛犊分类统计。
分清楚哪些牛羊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这样才能拥有更多更健康的牛羊。
期间仁安帝有叫他回宫的意思,南枝也以此为由推脱了几次。
他不想回宫,专心待在皇庄,除了研究上有所突破以外,更多还是因为他在躲着帝后。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那还得从皇后找画师,给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七公主画像说起。
那天的画被画师带回家上色框裱起来,送回来的却不是一幅画而是两幅,分别挂在帝后宫中。
南枝进宫找仁安帝询问文若的事,就正好看到那副眼熟的画。
刚开始他还没认出来,上色之后的画又是另一种感觉,他只觉得这画很好看,却没反应过来,就是当初在皇后宫里,画师给他画的画像。
还是仁安帝看他盯着话太久,以为他不好意思解释两句,他才反应过来这画的是他。
“这话怎么跑您手上了?”南枝错愕,难道是抢皇后的?
小皇子惊疑不定,他不会还要再去让画师给皇后再画一副吧?
仁安帝笑着摇头:“皇后的自然在皇后宫中,这一幅是属于朕的。”
南枝忍不住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还画出两幅了?
“您将它挂书房作甚,若是要会见朝臣,儿子可要被人笑话了!”南枝害臊想要把画拿下来。
仁安帝自然明白该怎么对小儿子,能让小儿子妥协。
“果然皇后重要,朕就不重要,只是想挂一副心爱小儿子的画像,也不能如愿吗?”
南枝看着仁安帝一脸失落,心里知道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故意装可怜,骗他心软,可南枝偏偏就吃这套。
“……我知道了。”小皇子答应的有几分艰难。
仁安帝克制嘴角的弧度,努力一本正经的安抚对方。
“朕挂的是七公主,与九皇子又有什么关联。”仁安帝一脸理所当然。
南枝忍不住十分幽怨的看向亲爹,哪来什么“七公主”,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
骗骗别人还可以,骗自己掩耳盗铃就没意思了。
也是因为这画,南枝有些抗拒回宫,帝后都将七公主的画像,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南枝想不注意都难。
南枝私下却忍不住抓住伴读吐槽:“真的不会有人怀疑吗?七公主和九皇子长的一模一样!”
“公主与皇子乃龙凤胎,长的相似理所应到。”伴读一脸理直气壮,看不出半点私心。
南枝却差点没忍住和顾清晏翻脸,龙凤胎虽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大多数都是长的不太一样的异卵双胞胎,龙凤胎本来就是双胞胎里的少数,长得一模一样的同卵龙凤胎更是少之又少。
哪有可能那么巧合九皇子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七公主长的一模一样?这完全是把所有人当傻子哄。
“哪有那么巧的?”南枝十分无奈。
不曾想伴读一脸当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龙凤胎本就是祥瑞之兆,不能因为出现的少就说不存在。”
对于这个解释,南枝都忍不住是服气的,这是什么只要信念够强,即便是小概率事件,也是会百分百发生的天真想法?
那些世家还真能有这么蠢,相信这种不着调的借口?
一个个平时都是老狐狸,心机深沉哪有那么好骗?
看出小皇子的质疑,伴读却坚持他的想法。
“如果是一般的谎言自然极容易被揭穿,可若是之前已经有所铺垫,这种不可能的事也会有人相信。”
特别是那些自诩聪明人的家伙,聪明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相信自己通过思考之后得出的某个结论。
南枝觉得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怀疑伴读在忽悠他。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伴读朝着小皇子露出一个拭目以待的笑容,示意他们可以用事实说话。
等到有人进到仁安帝书房,发现那幅画像,南枝以为他们该对他产生怀疑了,结果事态发展与他预想的完全相反。
这些人似乎更笃定确实存在这么一位公主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记得有位大臣家中就有龙凤胎吧?”南枝当初对于龙凤胎还挺感兴趣,才记得这么一件事。
明明家中有长的完全不一样的龙凤胎,却还是相信了有一位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公主。
这些人到底是图什么?
多一位公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我的小殿下,恐怕您不知道多一位公主,与公主同龄的那些世家继承人就多一个攀上皇家的机会。”单纯从逐利的角度而言,他们就不介意多一位公主。
特别是家族中有适龄男孩,足以求娶公主的家族。
伴读想起前不久南枝与他谈论有关婚姻的话题,忍不住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不过是白日做梦,也不想想配不配。”
南枝察觉到伴读的语气并不太友好,十分厌恶有人算计他。
即便七公主只是他的伪装身份,顾清晏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清晏?”小皇子明白伴读的意思,可伴读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
知道自己反应过激的伴读连忙收敛心神,恢复成之前给小皇子认真分析的样子。
“并且七公主还是除昭阳公主以外的嫡出公主,昭阳公主已经定亲没有任何机会了。”七公主年纪尚小,完全有争取的机会。
南枝明白伴读没说出口的话,只觉得这个身份后面一大堆麻烦。
“等解决完福王,就告诉他们真相吧。”小皇子有些头疼,他不想那些人如愿,好在本来也没有七公主这么个人。
伴读没有回话,其实对于七公主这个身份他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一个能够为南枝提供帮助的东西。
如果这个身份一旦从助力变为阻力,那么还不如舍弃。
好在他年纪不大,即便那些人有心打七公主主意,那也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渝州那边还是没动静吗?”不想再谈那些人对于七公主的看法,南枝干脆将矛头调转对准福王。
“没有,不过文若传消息福王似乎藏有私兵。”伴读将文若传出来的最新消息交给小皇子。
私兵?
对于福王养私兵这件事本身,南枝倒是不算特别奇怪,但文若的意思好像这个私兵规模并不小。
第278章 私兵 没有其他意思哦
豢养私兵在大夏是重罪, 特别是超过一定规模,会直接被定为意图谋反。
可以说做到这个地步就已经不存在冤不冤枉了,南枝怀疑当初福王选择渝州做封地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地势条件恶劣, 内外信息不便捷, 可以让福王放心大胆发展自己的势力。
原本南枝以为渝州这个封地是仁安帝给挑的, 结果南枝问了才知道, 当初出于某种补偿心态,先帝给福王封地之时, 是给了他选择权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先帝忌惮废太子仅剩血脉故意磋磨, 完全是这家伙自己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先帝一直也没管那些流言,主要是他觉得废太子以及他这幸存下来的儿子, 是昌德帝临终前交代过。
他也不过是为了给个临终关怀,根本不在意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流言。
反正把这么个大麻烦处理了就行。
这是仁安帝告诉小皇子的原话,南枝现在还记得。
得到皇位的先帝, 作为赢家的风度还是有的。
他对于废太子属于一种可有可无的状态, 他们之间的关系称不上好,但也没什么矛盾。
毕竟在太子被废以前, 他完全没想过当皇帝这件事。
而是太子被废以后,所有皇子都有机会以后, 先帝才想起他上他也行的念头。
这些都是南枝问他爹,他爹告诉他的。
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南枝不清楚, 但从中也能大概窥探到先帝的一些态度。
极度在意名声, 为了维护自己的好名声,愿意替昌德帝收拾烂摊子。
为了尽量淡化流言影响,他将流言一笑而过,就像是他完全没有任何恼羞成怒, 用态度表明流言根本不可能是真实。
用南枝的话来说,先帝是个体面人。
不过也正是先帝的体面,让他并没有被这些流言缠上,大多数人也是一笑置之。
南枝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听起来仁安帝和这位父亲之间的关系好像也称不上好。
想起仁安帝早年曾经被人下过毒,想来先帝后宫也不太平。
又或者说先帝与昌德帝不同,昌德帝只重视太子,其他孩子完全当做磨砺太子的工具。
如果不是因为废太子自己不争气,恐怕其他皇子真不一定有机会。
而先帝不一样,先帝养孩子更像是养蛊。
这一点不是仁安帝,而是伴读告诉他的。
如果说昌德帝尚存一丝父爱放到废太子身上的话,先帝更在意的还是皇位传承,他没有特别偏爱的儿子,一生之中也未立后。
可以说他的皇子全都是庶子,完全分不出高低贵贱,最大的区别大概是有母家势力支持,和没有母家势力支持这两种。
不过没有母家势力支持的,先帝会从另一方面弥补这位皇子的短板,给弱势皇子选一位妻族强大的妻子。
其实先帝给仁安帝物色的妻子人选最初并不是皇后,他属于没有母家权势支撑的弱势皇子。
可以说仁安帝最开始也没想过能当上皇帝,就想和自己的小青梅,也就是如今的皇后成亲,去过平凡生活。
可以说这段婚事,算是仁安帝唯一一次求先帝。
定国公是先帝心腹,即便先帝是希望自己儿子中能养个蛊王出来继承皇位,也没想过将定国公当做筹码压出去。
平衡各个皇子势力差距中,定国公之女根本不在先帝的候选名单上。
这算是他对于心腹大臣的一种偏爱,先帝自己也清楚嫁入皇家并非什么好事。
只是没想到仁安帝想娶,而皇后也愿意嫁。
这些都是帝后不愿意向南枝提起,过去却又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可以说正是因为成功求来这桩婚事,仁安帝才会被拉入夺嫡漩涡之中,而被下毒。
又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仲大夫,然后被仲大夫所救。
原本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的人,也被迫成为皇位的角逐者,并且成为最终赢家。
这些都是南枝根据各方透露的一些小碎片,拼凑出来的过往,从冰山一角也能看出仁安帝过往的不容易。
他并非一开始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甚至连当皇帝都是在逐渐摸索中慢慢变得成熟。
能够做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了不起。
虽说仁安帝算不上什么千古明君,但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不昏聩有一定能力这就够了。
他最起码没有让大夏更糟糕,作为守成的皇帝,已经相当不错了。
只是他没有能力去处理先帝遗留下的那些问题,先帝为了名声,因此善待不少人。
无论是福王还是长公主,可以说全是先帝给仁安帝留下的大难题,完全无处下手。
也难怪很多时候南枝去找仁安帝处理一些人的时候,仁安帝那么为难。
不是他不想处理,而是这些人真的哪个都动不了,一个不好很有可能把先帝牵扯出来。
仁安帝的皇位是兄弟激烈斗争全军覆没捡的漏,他刚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回过神却发现竞争对手们自己就把自己给斗没了。
连先帝都感叹过他命好,南枝却总觉得这个好运背后,仁安帝怕是也做了不少事。
仁安帝如今都已经继位将近三十载,那么久远的过往似乎也没有细究的必要。
“豢养私兵啊……”南枝摸着下巴,开始盘算怎么解决。
这种实际掌握了一定兵力,还是只认准主人的私兵,确实不太好处理。
“渝州山地崎岖,当地驻军人数不占优势,还有很大可能都被换成他手下的人。”伴读知道小皇子在想些什么,将话接下去。
南枝也不觉得福王会不动脑筋将驻军那些人收到麾下,毕竟他要将渝州打造成一片完全属于他的国中国。
为了不让有人能够通风报信,想来不是被他收服就是被他换掉。
特别是定国公军中有右副将这么个位高权重的棋子,他只需要和长公主做交易,就能不着痕迹将驻军全都变为他的人。
“如果从其他位置调兵帮忙……不,不合适。”南枝还没将话说完,就自己否决自己这个主意。
离渝州最近的黔州局势复杂,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适合调动的,其他能够放心调度又太远。
况且每个州驻守的士兵并不多,如果全都调用到渝州,其他州反倒会变得不方便。
甚至有可能出现新乱子,不能从其他位置调兵。
“确实不能调兵。”距离太远,这么大动作很难隐瞒踪迹不让其他人发现。
更别说这么大规模调兵,恐怕会成为那些世家口诛笔伐的借口。
私兵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南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福王这么信任荀川吗?这种事都放心让他知道。”不得不承认,文若确实相当有能力。
直接潜入福王阵营不说,还一跃成了他的心腹,得知这种隐秘消息。
这哪是忠心耿耿的心腹,摆明就是福王的心腹大患,偏偏对方还像是得到宝一样嘚瑟。
真不知道是福王太蠢,还是文若更加技高一筹。
应该不是福王的问题,只能说文若太厉害,才能让福王真心相信他的投靠。
“文若毕竟也是世家出身,被当做继承人从小培养,前两年又成了文家家主。”伴读倒是不太奇怪。
可以说见到文若第一面,他就看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藏着一肚子坏水。
南枝并不知道伴读那些腹诽,只觉得这些人真的没一个能小瞧的。
这种消息都能探出来,只能说文若这个心腹做的不一般,最起码要是极为信任那一类才行。
回想起之前孔亮策反夏侯淳,对方同样毫无招架之力,说反水就反水,文若如今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丝毫不逊色。
不过南枝也是听伴读提起,才知道文若原来在参加科举之前就已经是文家的家主。
“难怪他敢主动请缨去渝州,恐怕当初他登门时就想好了,要帮我对付福王。”以此来当投名状,让小皇子看到他的能力。
南枝回想起当初文若主动找上他的情景,当时他还没有展现那么多个人能力吧?
伴读看出南枝的困惑,沉吟过后才解释。
“此人怕是很早就在暗中观察你,只是直到科举之前,才下定决心跟随。”伴读从他的已知视角考虑,文若来找南枝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伴读的话并没能让南枝释怀,反倒是更加困惑。
“他图什么?当时的我并没有任何能够吸引到他的地方吧?”南枝倒是没怀疑过文若是别人派来有意接近他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别说是当时的他,就算是现在的他,对于不知情人而言,就是一个一无所有,全靠皇帝宠爱生活小皇子。
完全没有任何投资的价值,无论是文若还是他背后的文家,都不该那么早就将筹码压到他身上。
更别说文若还在真情实感为他干活,帮他去坑福王。
“又来了。”伴读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枝枝,不要妄自菲薄,对于我们而言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南枝听到伴读的话,刚开始觉得对方在哄他,看到伴读眼底认真到不容置疑的坚持后,南枝明白对方并没有给他开玩笑,而是真心认可他。
“明明是你滤镜太厚……”小皇子无奈小声嘟囔。
伴读听见他在说什么,却不太能听懂某些词汇。
“什么是滤镜?新研究出来的东西吗?”
南枝微愣,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又说出现在不该有的某些词汇。
同时忍不住苦恼,该怎么和伴读解释好呢?
滤镜其实也就是对方在美化他的形象,实际上他没有那么厉害,对方却觉得他很厉害。
“唔,大概和情人眼里出西施差不多的意思?”应该说相仿的意思。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有限定,只能用于某段特定关系中,而滤镜也是所有关系都通用。
“情人?”伴读惊讶,同时忍不住闹了个大脸红,“枝枝这都是听谁说的浑话?”
顾清晏忍不住咬牙,到底是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给小皇子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吗?
南枝才多大一点?想起之前小皇子还找他讨论过成亲的相关内容。
更是让伴读眼前一黑,不要让他找到是谁带坏了小皇子!
听到伴读语气不对,南枝才反应过来他又用错比较了。
恐怕他上辈子的语文老师要知道他这么用词,恐怕都会气到忍不住突破时空限制跑来敲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那个,就是意思相仿,不是关系也一样。”明白伴读意思的南枝忍不住面色爆红,慌乱解释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小皇子的反应,伴读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可这么手忙脚乱卖力解释的南枝实在太过可爱。
让他忍不住想要多逗一逗,勉强克制住嘴角弧度,一副还处在误解中的模样。
“那个是哪个?什么相仿又不一样?”伴读一副“这都哪学来的诡辩”,成功将南枝唬住。
南枝简直抓狂,他该怎么解释,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小皇子准备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去辩解之时,清晰的从伴读口中听到一声轻笑。
反应过来的南枝一脸震惊的看向伴读,同时还带上几分恍惚,以及后知后觉的气愤。
“你…你你!你才是学坏的那一个!”气愤的小皇子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伴读本来就一肚子坏水,根本不存在学坏的情况。
察觉到将人逗恼的伴读,连忙收敛笑意,熟练开始哄人。
“之前是真误会了,只是你一解释就明白是我误会了,是我不该继续逗你,只是这样的枝枝太少见了,没忍住。”
伴读脸上的笑意,让小皇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生气,可伴读的态度又让他气不起来。
还有,什么叫没忍住?没忍住什么?逗他是什么很好玩的事吗?
突然想起,身边人似乎逮到机会都喜欢逗他,瞬间这股气闷变为针对所有人。
“逗我很有意思吗?”撇嘴,大有伴读敢承认,他就敢翻脸的架势。
这时顾清晏也知道,如果哄不好人,大概会很麻烦。
“不是好玩,而是枝枝平时都像被苦汁泡过一样,担心的东西太多,少有孩子气那一面,所以才忍不住。”
伴读轻声解释,真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恶趣味,才选择逮住机会就逗孩子,而是反应过来被逗的小皇子。
会难得抛下所有顾虑,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只困扰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南枝错愕,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感动同时又忍不住怀疑。
“真的假的?不会是故意诓骗我吧?”小皇子将信将疑。
虽然伴读解释的冠冕堂皇,脸上神色也是一脸正经,根本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可南枝就是觉得伴读在忽悠他,即便是真话也是部分真话,而不是全部的真实想法。
“枝枝,这么多年,我骗过你吗?”伴读一脸无辜。
看着这样的伴读,小皇子逐渐面无表情。
“骗过。”毫不留情,斩钉截铁。
顾清晏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真挚神色,他确实没有撒谎,只是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多少还带点个人私心。
个人私心完全不能说出来,说出来那不就是火上浇油?
“那是特殊情况,况且也不算是骗,顶多就是隐瞒了一些事。”伴读还是为自己小小狡辩一句。
小皇子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神色,可以说伴读的反应让他越发笃定,对方就是在忽悠他。
虽然对方说的话是实话,但这个实话只是部分,并不完整。
“哼,反正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就行。”想到是自己先引起这次误会的南枝,决定算作打平。
不再计较伴读故意逗他,轻哼一声转身。
察觉到小皇子的态度软化,伴读机灵的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不再继续多此一举。
“枝枝准备什么时候去渝州?”顾清晏干咳一声,选择继续之前有关福王的讨论。
听到正事南枝转过身面对伴读,他也在犹豫。
“宜早不宜迟。”拖久了,恐怕会有变故。
特别是失去儿子的福王,貌似已经陷入某种疯狂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文若能够这么快当上福王心腹,并且还知道福王豢养私兵的事。
如果吴仁还活着,恐怕福王没那么容易相信文若,最起码不会这么快就将他豢养私兵的事告诉他。
失去唯一的儿子,对于福王而言打击太大,连防备心都没有之前那么重,满脑子只剩为子报仇。
对方这种不稳定状况,确实让他暴露不少曾经费力隐藏起来的东西。
这种不受控情况,是好也是坏,对方随时都有可能鱼死网破。
“之前福王想要不顾一切直接举兵,不过被文若劝下,恐怕对方蛰伏忍耐不了多久。”伴读明显是认可尽快解决福王的。
南枝忍不住皱眉,看向伴读的眼神带上困惑。
“之前你似乎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感受到小皇子的控诉,伴读无奈,那个时候南枝正在专心对付长公主,告诉他不是添乱吗?
“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时间不对,加之文若已经解决这事,我就想等你闲下来之后在与你说。”伴读无奈解释。
听到这个解释,南枝确实心里要舒坦不少。
“什么时候?总不会正好是抓长公主的时候吧?”小皇子不相信能有这么巧。
结果发现伴读点头肯定,就是像他说的那样。
南枝睁大双眼:“福王与长公主提前打过招呼?”
随后他又马上否定这一点,明显长公主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的,根本不可能是福王提前与她商议,故意用自己引来他的视线,然后福王在渝州起事。
真商量过,福王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文若劝下,所以还真是巧合?
伴读看到小皇子神色几番变化,明白他已经自己想通。
“恐怕如今福王还不知道长公主已被圈禁。”渝州的地势形成天然包裹之后,里面的消息难以传出来,外面的消息传到里面去,很显然也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
这种信息差未尝不能利用一下,南枝若有所思。
“如果要去渝州,可以用长公主的名义掩护。”这里面能做的小动作就多了。
又想一块去了!
南枝忍不住感慨,他发现他无论想什么,似乎伴读总能和他想一起去。
“没错,如果用长公主的名义,想来福王会多出几分信任。”他可以让文若旁敲侧击一下。
让福王想起盛京还有这么一位盟友,对方与长公主传信选择合作,他就可以借着合作的名义,以代表长公主谈判为理由,顺理成章去渝州。
“不能以九皇子的身份去,要用七公主的身份。”伴读轻声提醒。
九皇子可以说是福王恨之入骨的存在,如果他以皇子身份去找福王,恐怕对方能够马上翻脸,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不能用九皇子这个身份,正好七公主刚被认回来,外界看来皇家就是为了南枝而舍弃了七公主。
如今也不过是七公主慢慢长大,不得不将人再认回来。
毕竟过几年这位公主也要谈婚论嫁了,不可能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老百姓。
一切解释都太过合理,连九皇子与七公主关系不太好都能推测出来。
实际上帝后没有做过任何有关引导,流言自己就传成这个鬼样子。
这个在他人眼中和忍辱负重挂钩的公主,反倒更有可能不满自己的不公待遇,而选择与长公主合作。
那么七公主作为长公主的代表,这件事就变得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南枝,这才发现七公主这个身份多么有用。
“可问题是并不知道长公主和福王是怎么联络的,恐怕不妥。”这个计划好是好,同时问题也很明显。
即便文若说动福王,可他们并不太了解福王与长公主之间的联络方式,也没办法伪造长公主的亲笔信。
“怎么不不知道?联络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伴读挑眉,对于南枝使用七公主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
积极到南枝都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伴读。
“清晏,你好像很想我以七公主的身份去渝州?”虽说这是最好选择,但伴读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呢?
伴读一本正经,好像真一点私心都没有。
“只是因为公主身份更安全,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干巴巴解释。
这么一解释,让小皇子忍不住眯起眼,上下打量伴读。
“最好真的只是这样。”轻哼。
第279章 不如一起 人数一多就习惯了
伴读的花言巧语之下, 最终还是说服了南枝。
更重要的是南枝思索之后,七公主的身份确实更加好用一些。
只是女装而已,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从三岁时第一次被皇后打扮成小姑娘开始, 南枝就有所觉悟了。
皇后知道小儿子的需求, 直接打包好几套偏中性的女装, 让青禾私下带到皇庄,送给小皇子。
南枝拿到好几身制作精良, 摸上去十分柔软舒适的布料, 陷入一种无言的沉默。
为什么皇后会给他准备这么多件啊!
小皇子忍着想把这些衣服团成一团扔掉的欲望,勉强支起笑容嘴上道谢, 将这些衣服收下。
青禾将衣服送到之后,脚步匆匆离开皇庄回宫里复命。
南枝悲愤握拳,别以为走的快他就没有发现, 青禾刚刚明明偷笑了!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恶趣味啊!
等到转头看见如沐春风, 看着十分温柔带着莫名兴奋的伴读。
小皇子差点没有翻脸,对这个一点都不友好的世界破口大骂。
不过他最终也只是深吸一口气, 随着年岁增长,其实伴读没有小时候那么爱笑了。
或许是因为身为顾家继承人, 需要的是温润如玉进退有度的世家公子,而如今他已经不再是这个身份。
自愿选择成为小皇子披荆斩棘的刀,自然就该是另一幅模样。
不需要那些无用的虚情假面, 做一个只认小皇子的孤臣, 这是仁安帝给他的唯一选择。
从他当南枝伴读第一天起就是如此,顾清晏想起曾经他刚给小皇子当伴读时,仁安帝私下找他,让他作出选择。
一开始他就决定好了。
看向满脸纠结更加气闷的小皇子, 伴读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
“娘娘很会挑衣服,这些说来也算不上女装。”况且也没谁规定一定要穿怎么样的衣服,自己喜欢就都能穿。
伴读是真的觉得小皇子很适合这种精致扮相,可惜平时小皇子嫌麻烦,又不喜奢侈浪费,穿的都比较朴素。
虽说布料也是用最好的绸缎,可款式没有任何花里胡哨,除了重大场合必须穿的皇子礼服,小皇子的常服可以说没有任何特殊。
连刺绣花纹都少有,即便偶有纹路的,也都是绣的暗纹,没有这么显眼的。
皇后给南枝准备的这几套衣服,不仅颜色鲜艳,上面的刺绣也是极尽精美。
除了几套衣物,皇后还给他准备了几根发簪。
配套的金镯玉镯,还有系于腰间的玉佩玉坠。
看着那一盒首饰,南枝觉得头隐隐作痛,他完全不会打扮自己。
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伴读,水润的双眸带着恳求殷殷切切的望着,这样的姿态谁能拒绝?
反正顾清晏觉得他是完全拒绝不了,于是上前一步接过这些衣物首饰。
“放心,我会。”
听到这话,南枝确实安心不少,不然他就要考虑是不是把青禾带上了。
一个队伍中全是大老爷们,看谁都不像是会梳妆打扮的。
“等等,如果我是以公主的身份去渝州,那么是不是该身边带个丫鬟更合适?”南枝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根本没想过的问题。
一位公主身边没有跟着侍女,反倒是跟着一堆男仆从,怎么看怎么违和。
太容易引起怀疑了,难道还是要带上青禾不可吗?
南枝满脸纠结,去渝州并不是出游踏青,而是拥有一定危险,带上青禾很有可能给她带去伤害。
如果有的选他不希望青禾跟着他去渝州,这样的话就需要从同行人中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穿女装,充当他侍女的人。
小皇子将目光落到伴读身上,这是他第一反应想到的人选。
“清晏……”
听到南枝叫他,伴读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明显猜到小皇子是什么意思。
“让那小神棍装丫鬟,他的体型更适合。”伴读脸上看不出丝毫愧疚,毫不留情将小神棍拖出来当挡箭牌。
小皇子微愣,他原本是想让伴读给他假扮丫鬟,毕竟他已经习惯身边跟着伴读照顾他。
听到伴读提起小神棍时,他才想起来与他们同龄的还有一个。
南枝沉默的打量着伴读,身高和体格明显已经没办法穿上女装伪装成丫鬟了。
相比较而言,确实是身材瘦弱的小神棍更合适。
“好像,也行?”南枝不确定。
小皇子这边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被通知的小神棍差点没炸毛。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玩意?!”小神棍完全淡定不下来,就差没直接蹦起来。
看着反应这么激烈的小神棍,南枝摸摸鼻子,努力无视对方抗议的视线,开始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刚开口准备给小神棍解释,就看到小神棍直接抬手拦住南枝还未出口的解释。
“我知道为什么需要伪装成丫鬟,可这家伙不同样能伪装吗?”小神棍忿忿不平指向伴读。
南枝顺着他的手看向伴读,这事他不好多话。
前几年的伴读或许还能穿上女装糊弄一下,但跟在小皇子身边当伴读这些年,顾清晏的五官随着他的脾气一起变得更加冷硬。
伴读对待小神棍倒没有对待小皇子时那么好性,一个冷眼飞过去,小神棍原本激愤之下指向伴读的手,立马就讪讪收回。
南枝看着都忍不住摇头,实在是有些过于没出息了。
不过也正是小神棍的一番话,让南枝又重新升起想要伴读陪着他一块女装的心思。
“清晏,咱们三个是同龄人,七公主身边只跟着一位侍女也不合适,不若你也……”南枝话留一半,意思已经相当明了。
对待小皇子提出的想法,伴读倒是没那么大反应。
之前是觉得有小神棍给南枝当侍女,他男装更方便保护小皇子。
但听南枝这么一说,也是挺有道理的。
他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的自尊心问题,觉得不能穿女装。
对他而言衣服就是衣服,小皇子穿漂漂亮亮行,他穿的太繁琐有什么突发状况可能会受到影响,不能及时做出应对。
“可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恐怕会不太方便动手。”就像他之前和南枝说的那样,他的体格已经逐渐趋近于一个成年人,明显他还能继续长。
加之他体魄锻炼的不错,看着清瘦,实则一身腱子肉,侍女的服装即便相对简洁一些,对于大幅度活动而言还是有限制。
南枝明白伴读的顾虑,也清楚对方其实并不在意和他一起扮女装。
这样他就有了一些想法,完全可以定制一些活动方便,并且暗藏玄机的衣服。
毕竟伴读身上可带了不少东西,比如他送给对方的飞刀,之前在边郡就派上大用场。
还有衣襟之中还专门设计了一些隐藏口袋,用来装仲景给的各种药物。
还有一些南枝不太清楚的,随时都能掏出来的干净手帕。
反正小皇子是不清楚伴读身上带了多少东西,偏偏单纯从外表看,看不出丝毫端倪。
如果要让伴读假装成他的侍女,这些东西还全要带身上,恐怕也得找人定制几身才行。
“我让绣娘专门给你定制几身劲装,辅陵就不必了。”毕竟定做一身的时间也不短,让小神棍穿普通款式就成。
小神棍明显是误会南枝话中的意思,以为是不需要他来伪装成侍女了。
“既然有更合适的侍女,我是不是就不用……”小神棍话还没说完,伴读一个眼神就让他闭嘴。
“你也一起。”伴读不同于对南枝的轻声细语,简单利落的给出决断。
小神棍被伴读震慑,下意识回应:“好的。”
南枝在伴读和小神棍之间来回打量,反应过来的小神棍满脸懊恼,而发号施令的伴读一脸淡定。
全程没有他出场的必要,小神棍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伴读啊?
小皇子眼底闪过困惑,看向伴读,伴读朝着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不恐怖啊。
转头又看着小神棍,不理解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
察觉到小皇子的困惑,张辅陵陷入迷之沉默。
心中忍不住悲愤,明明是这个杀神区别对待!
偏偏在对方眼神警告下,他还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那么咱们三个人都穿女装?”南枝还是象征性征求一下两个人的意见。
伴读听到小皇子会找人专门给他定制适合放东西活动的衣服,他就没那么大反应了。
比起伴读的坦然,其实小神棍没那么情愿,他并没有另外两人想的那么开,对于女装本能带着排斥。
毕竟他是男性,穿女装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比较难以接受的事。
但他也明白,从大局上来说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伪装。
他就变得十分纠结,答应又别扭,不答应好像也不太行。
“辅陵?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南枝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小神棍听到这话双眼一亮,随机又更加纠结,变得更加难以抉择。
伴读看着磨唧唧的小神棍皱眉,又开始对他发射眼刀,不管答不答应都果断一点,让南枝一直等他的回复算什么个事?
感受到杀神逐渐不耐烦的眼神,小神棍本能觉得背后发凉。
不就是扮小姑娘吗?有什么好犹豫的,咬牙将回答从嘴里挤出来。
“不用了,我扮。”
南枝脸上挂上笑容,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扮公主,可能还会觉得有些不适应,现在是三个人一起,有人陪着他,反倒是能够更坦然一些。
不就是假扮公主吗?一回生二回熟,他知道该怎么假扮能够让人不察觉出异常。
可惜其他人就是真不太适合女装了,不然他高低得多找几个人帮忙打掩护。
等到伴读特质的女款劲装送过来,他一脸平静的穿身上试大小,活动两下又提出哪里还能再改一改,哪一块再松两寸,不然动起手来怕将衣服扯破。
穿着一身利于活动的劲装,看不出丝毫女气,南枝忍不住怀疑这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真能扮出毫无违和的女相吗?
还好南枝手下那些护卫当中,也有擅长易容伪装的,虽说做不到梅娘子那种程度,但修饰容貌做些比较简单的伪装还是没问题的。
化妆术不愧是被称为换头神术,反正南枝看着伴读在这位擅长易容的护卫手下,慢慢变成一个熟悉中透着陌生的高岭之花。
南枝忍不住陷入震惊之中,只能说顾清晏的那张脸足够好看,稍加修饰之后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不过替伴读伪装的护卫也说再过几年,恐怕再怎么去修饰,也没办法遮掩伪装成女子了。
即便是眼下扮做随从侍女的伴读,看着都是一身英气,十分干练一看就十分不好惹。
属于那种好看归好看,但不会有不知好歹的上前接近,更别提有登徒子上前调戏,恐怕像伴读这样都是登徒子选择远离的群体。
可以说是与南枝截然相反的风格,而小神棍穿上女装之后反差就更大了。
原本的小神棍一脸老实的老好人模样,说起胡话都能天然让人多三分信任,可以说是第一面就能松懈他人心防的长相。
打扮成小姑娘之后,反倒是一副天真好骗的模样,看不出什么心眼,脸上就像是挂着人傻好骗的字样。
别的不说,最起码他们三个走在大街上,即便碰到认识他们的熟人,恐怕都没办法将他们与原本的真实身份联系到一起去。
明明细看还是那张脸,但就是变了个人。
老神棍看到女装的小神棍,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之前被南枝打过招呼,知道这次去渝州,徒弟会跟着一块伪装成南枝的侍女,只是他没想到徒弟变成小姑娘会是这个模样。
“感觉随便给一个包子都能骗走。”老神棍摸着下巴给出结论。
这话让小神棍气成一个小包子,跟着小皇子后吃好喝好,他又不像南枝那样体质特殊,他的肉十分对得起他吃下去的东西。
每一口都不白吃,他的脸都比刚碰到南枝时圆了一圈,捏起来手感极佳,掐过徒弟脸的老神棍对此有发言权。
小神棍面无表情拍开师父朝他伸来的手,还想掐他脸?做梦!
“越大越不听话。”老神棍撇嘴也不计较。
比起傻徒弟,另外两人看着就聪明多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论心眼子小神棍确实哪一个都比不过。
“师兄,其实你也可以将胡须剃掉,伪装成我徒弟的乳娘,想来也是十分合适。”仲景似笑非笑。
听到仲景叫他师兄,老神棍就知道没好事,听完对方说的是什么话,直接不给面子对着仲景翻个白眼。
就知道这老东西一肚子坏水!
“师弟说笑,明明你的年纪更合适,只不过长的太不安于室,不像是正经人。”老神棍阴阳怪气。
火药味逐渐浓郁,南枝连忙上前打圆场劝和,这师兄弟一旦闹起来,一时半会没完没了。
闹的时间长就算了,关键是这俩人没一个省油的灯,闹脾气时无差别扫射身边所有人。
可以说除了南枝要好一点,没有被波及那么厉害以外,其他人都没少吃苦头。
他们闹矛盾,吃瘪的都是围观群众,这找谁说理去?
想起仲景因为生气而忘记给他调整配方,让他喝苦药的过往,南枝躺枪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让这两人闹起来过。
他们的杀伤力还是太惊人,小皇子都觉得承受起来艰难,更别提其他人。
毕竟他们对南枝会适当留手,还带着那么一点理智,对于其他人可不是。
心情不好的时候,全都是发泄对象。
好在这两人十分给南枝的面子,只要他干预及时,最后两人就是冷哼一声,不与对方计较。
“即将出门在外,这种时候就不要闹矛盾了。”南枝简直怕了俩老头了。
情绪上头比孩子都难哄,出门在外他们还闹着,完全不敢想情况会变得有多么难以预计。
仲大夫和老神棍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对视一眼鸣金收兵,不与对方继续胡搅蛮缠。
小神棍简直汗都快吓出来了,可以说俩老头闹矛盾,最大受害者就是他,他师父觉得他没出息,他师叔觉得他是他师父的徒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各种挑刺。
看到南枝将人劝下,他是最松一口气的那一个。
“如果我是以公主身份出行,是不是不太方便骑马?”南枝有些为难。
这次家里小动物肯定不能全带上,最起码墩墩和绒绒得留下看家,它们太过显眼,不太适合被带出去。
这俩不带,带小松鼠也不太合适,因为被留下的那两只会闹。
小白他非带不可,毕竟还要靠它传信,卜卜作为出门必备,好像也不能不带。
不过这俩带着,留下的小动物不会有什么意见。
虽然也不太高兴,但也知道这两只跟着会有大用。
它们跟着反倒是会添麻烦,因此哼哼唧唧过后,还是选择听话留下。
都知道九皇子南枝养着一匹金色的汗血宝马,七公主骑着九皇子的马,似乎也不太好。
可他习惯带着卜卜出门,并且与他配合最好的马也是卜卜。
再加上小马占有欲强,脾气也霸道,根本不愿意和其他马分享小主人。
一下子反倒有些进退两难,不带卜卜的话,它肯定要闹。
小动物思维简单,它只知道小主人要出远门需要马,而它就是最合适的马,可它的主人不带它,而选择其他都不如它的马。
换位思考一下,南枝觉得卜卜绝对会炸,哄不好的那种。
“也不是不能解决。”伴读倒是觉得这不算什么。
“说说看?”南枝满含希望看向伴读。
伴读觉得完全没必要顾虑那么多:“七公主毕竟是昭阳公主妹妹,既然送了九皇子一匹汗血宝马,怎么能够厚此薄彼?”
南枝若有所思,卜卜是昭阳送给他的,如果七公主真实存在的话,送给弟弟的礼物,定然也会准备一份一样的送给妹妹。
“那让人将这消息传出去吧,顺便还要给姐姐写信说一声。”南枝觉得可行,这样卜卜也能正大光明出现了。
毕竟福王也没见过卜卜,同是汗血宝马,长的相似完全有可能。
解决好一切之后,文若那边也成功让福王想起长公主这么一个合作对象。
南枝有意将长公主被圈禁的消息封锁在盛京,福王确实不知道长公主已经没办法与他再次合作。
福王的求助反倒给南枝行了方便,如果他知道真相,恐怕会气吐血。
可以说他亲手将自己的仇人放到大本营,他还要以礼相待。
小皇子这次出门去找帝后,比上一次要更容易,连皇后都懒得拦他,知道拦不住,还不如让他带上更多防身物件。
皇后特意给小儿子打造一套并不起眼的袖箭,藏于袖口丝毫不显眼,还配套了二十支小箭。
其中还有五支小箭是特制,箭头中带有仲景提供的麻药,一箭能放倒一个壮汉。
将东西给南枝时,皇后还特意交代让小儿子小心使用,千万别误伤自己。
南枝虽然身手不行,但他足够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攻其不备。
小心将袖箭收好,与帝后告别以后,就带着一小部分没怎么跟他出去过的护卫,以及同样进行伪装的小神棍和伴读。
连老神棍与仲大夫都进行一定伪装,可以说看起来彻底和九皇子没多大关系。
看着一身劲装的伴读,小皇子心生羡慕,他也想像伴读一样拥有这样强健的体魄。
从盛京到渝州路程并不近,加上渝州多山路,可以说进入渝州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最起码南枝的身体不太能承受这样的折腾,好在随行之中有仲景这么一个神医,不然一个水土不服就能让小皇子趴地上。
即便是这样,南枝都受不得山路颠簸,晕了几回马。
小皇子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晕马,明明以前都不晕的。
连卜卜都有些焦躁无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南枝还要安抚小马,这哪里是马的问题?这完全是路的问题!
由于山路崎岖,维修难度高消耗大,长年没有维修,这还是官道,那些小道更是没办法用。
无怪乎连商人都不怎么爱来渝州做生意,实在是太不方便,折腾这么一遭,又赚不了太多,商人逐利自然会减少去渝州。
这么看起来,莫惊雷属于相当有能力,这么一个地势不利的位置,他还能将四海商会的生意做那么大。
这两个藏在深处的人,还真不是一般棘手。
南枝其实还有点在意黔州牧在他离开之后,有没有找莫惊雷麻烦。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也挺微妙的,这次他不会在渝州见到黔州牧吧?
第280章 渝州 有!坏!人!
撑着身体不适成功进入渝州, 南枝看到文若时脸都是白的。
还将人吓一大跳,差点以为他路上遭遇什么不测。
福王没有来接南枝这位代表长公主谈判的公主,而是直接派手下的人负责这件事。
文若主动将接人的事揽过来, 有什么问题他也方便打掩护。
福王没有怀疑, 还十分感动, 觉得文若愿意为他分担。
于是就有文若来接南枝一行人这一幕, 看到脸色惨白的南枝。
“殿下身体无恙否?”文若忍不住关心。
好在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都能以殿下称呼。
不然情急之下恐怕文若会露出些许破绽, 事后虽说也有机会遮掩, 但太容易让福王起疑。
关心好歹还能算是客套,要是真叫出什么不对的称呼, 那就是直接告诉对方他有问题了。
文若能够成为福王的心腹也没那么容易,好不容易爬到的位置,还有不少人盯着他。
都想找到他不忠的证据, 将他拉下心腹的位置, 好让自己能够踩着他上位。
身体确实不太舒服的南枝,也明白文若的不容易, 是以也没想和对方表现的太熟悉。
于是在文若询问之时往后退了一步,主动拉开距离, 伴读早就做好准备,从后面支撑着小皇子摇摇晃晃的身体。
“无碍,多谢先生挂怀。”文若虽为福王心腹, 实际上并没有一个正式的官职, 他们要表现生疏,自然不能叫对方名字。
先生这个称呼,倒是能用于所有有学识之人,可以说既表达了一定尊敬, 距离又不算太近。
文若看到小皇子后退下意识想上前,随后又立马反应过来,此时他不应该表现的太过熟稔,特别是小皇子还是以七公主的身份而来。
他要做好与对方里应外合的准备,这个时候还不能暴露。
于是克制住对南枝的关心,成功伪装成不在意的模样。
“如此甚好,公主请至别院休整,以最好状态与主子见面。”文若做出一副不近人情,满心只有忠诚于福王的模样。
旁人看了都要说一句他是福王狗腿子的地步,南枝心中也暗自给文若竖大拇指。
怪不得能成为福王心腹,哪个人会不喜欢说话好听,办事能干的下属呢?
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借由伴读的搀扶,与宽大袖口的遮挡,南枝不着痕迹向文若比划一个手势,示意他只是看着吓人,实际并没有大碍。
文若这才彻底放心,演起戏也更加得心应手。
南枝身边毕竟跟着一位神医,如今看着状态差也不过是因为赶路的疲惫,还有晕马的难受。
仲景帮他施针过后,其实已经麻痹对于眩晕的感知,相对而言没那么难受。
只是脸上还是一片惨白,看着就像是随时病倒的模样。
文若将他们安顿到福王准备的别院中,并没有过多停留,就像给他们扔个下马威,这大概就是福王的态度。
毕竟之前吴仁之所以会在边郡被抓丧命,全都是因为长公主的交易,如果这个交易吴仁不会在边郡逗留,自然不会死在边郡。
福王直接无视是他的儿子主动找到的长公主,提出想要交易,甚至不惜用阿芙蓉花田交换。
他根本不清楚,即便没有与长公主这个可以称之为计划之外的交易,吴仁同样也离不开边郡。
可以说定国公已经派人在吴仁不知情时,将人围了个严严实实,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性。
失去儿子的福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也想不起是他主动请求合作这件事,他只知道迁怒。
不过南枝代替的是长公主脸面,福王不给面子,其实对于小皇子本身并没有多少影响。
反正长公主已经被圈禁,蹦跶不出什么花样出来。
不过他们也不能表现的过于若无其事,毕竟他现在是与长公主一伙,对方这么打长公主的脸,应该生气。
这个程度该怎么把握,南枝还有几分犹豫。
他本人对于这种轻慢没有任何想法,换个位置思考之后,这个时候他应该生气。
最起码他输人不能输阵,即便在对方地盘,他也要表现出一副对方不能得罪的样子。
“清晏,暗中有人盯着吗?”
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问,他心中都有一个肯定答案,这么问更多的意思是他准备将盯着他们的人,都清理干净。
“三人。”此时的伴读说话言简意赅,担心话说太多暴露本音,他并不太擅长变音。
“那就全处理了吧。”南枝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掩饰他真实情绪。
“你先跟着小陵去休息。”伴读没有直接动手。
而是朝着小神棍眼神示意。
如今他们换身份出行,定然不能如同之前那样称呼。
出现在渝州的不是小神棍张辅陵,而是侍女小陵。
顾清晏也让小皇子换一个称呼叫他,毕竟谁都知道南枝的伴读叫什么名字,不换个称呼很容易就被猜到。
提议另外再想个名字时,小神棍抗议过,他觉得没多少人认识他,完全没必要改名。
可黔州牧有可能会来渝州,如果碰上难免不会生疑。
毕竟小神棍的名字又不像什么小明这样烂大街的称呼,恐怕这名字一叫,黔州牧就会生疑。
最终还是含泪改名小陵,这个听不出什么信息的称呼。
“小清别啰嗦,我自然会照顾好公主。”小神棍听到伴读叫他小陵,不甘示弱叫回去。
南枝听到这个称呼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每次听到小清这个名字,他总是会联想到白蛇传里的某个同名角色。
伴读倒是不怎么在意叫什么名字,小神棍自以为的报复,并没能伤害到他,不过他还是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子每次听到这么一个化名,就会克制不住笑意。
小皇子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放松下来,让小神棍扶他进房间休息。
“清、清清,下手注意分寸。”南枝叫惯伴读名字,开口之后反应过来不对,连忙叫出一个略带黏糊的称呼。
将那些藏在暗处监视他们的人,赶走就可以了,给那些人留下一命。
南枝明白如果他不开口交代这么一句,伴读的处理方式恐怕就是直接将这些人到底命留下。
虽说各为其主,南枝还是没办法那么坦然去夺取他人性命。
他也知道这种心软属于妇人之仁,心如果不够狠很有可能留下的就是祸患。
说句矫情一点的,南枝放过这些人到底前提是知道自己能够为那些人不领情,而反水接着咬他兜底。
如果碰上退无可退的情况,小皇子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善良下去。
南枝脸上出现一抹讽刺的笑,说来他这和伪善又有多大区别呢?
觉得有些累的小皇子,不想再继续留在院子中,这一路颠簸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仲景几乎不用开口问,仅仅从小徒弟脸上都能看出他是怎么想的。
忍不住轻叹摇头,也不知道这都是哪里来的愁绪,伪善难道就不算是善了?单纯从结果来看,南枝就是留下这些人的命。
无论出发点如何,会不会带来什么善果,都不能改变他的心软让更多人有了未来。
更何况小徒弟的善良是对普通人的,对于大恶人可丝毫没有心软过。
还是对自己太过严苛。
瞥一眼伴读,小皇子进去后他脸上就失去所有神色,不着痕迹打量着三个方向,手摸到袖口中,看情况应当是想掏飞刀。
伴读脸上明显出现不舍,却还是掏出三把飞刀,朝着三个方向飞去。
这一手看的仲景都差点没开口称一句漂亮,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小狼崽时的场景。
当时他还说再给一段时间,恐怕小狼崽子就会超过他了。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对方进步速度快到惊人。
听力惊人的仲大夫自然没有错过,这三把飞刀无一落空,身中飞刀的三人隐忍的闷哼,也明白这是对他们的警告。
连刀都没拔,快速离开别院。
仲景这下明白出手前狼崽子为什么一脸不舍了,是知道这三把飞刀回收不了,所以觉得心疼。
他知道现在伴读用的这套飞刀,是他小徒弟专门命人打造,当做礼物送给对方。
顾清晏一直也很珍惜,少了三把刀怎么能不心疼?
仲大夫摇头,别人不一定清楚,但他可是知道南枝给伴读定了好几套备用。
就是之前在边郡时,飞刀起到大用,小皇子觉得这么好用的东西完全可以多造一些备用。
万一出现什么无法回收的情况,那就成用一把少一把了,碰到最需要的时候刀没了,那将是一件很致命的事。
向来喜欢做足万全准备的小皇子自然不会让伴读缺东西用,刻在骨子里的火力不足症了解一下?
可以说对于南枝而言,缺啥都不能缺能够提升武力值的装备。
解决完这些眼线,伴读一刻都不耽搁去找小皇子。
被小神棍扶着靠到床上的小皇子勉强松口气,他实在有些站不住。
同样是脆皮战五渣,南枝即便有卜卜的帮助,赶山路还是会有些吃力。
可小神棍不一样,比起脸色惨白的小皇子,张辅陵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是赶了不少路的状态。
南枝有时候都怀疑小神棍是不是故意在忽悠他,这哪里像是战五渣的模样?
同为战五渣,却有人悄悄背叛他们的友谊!
将人扶到床上的小神棍,并没有发现他的小贵人看他的眼神逐渐诡异,那是一种被背叛的痛心疾首。
“小陵,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锻炼了。”南枝幽幽开口。
没有任何防备的小神棍,也没想着遮掩什么,而是十分痛快承认。
“这么明显吗?看来锻炼还挺有成效。”小神棍满意点头,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果然!
南枝控诉的看向小神棍,他们当中有坏人!
后知后觉发现小皇子幽怨目光,略微思忖之后,心中暗道一声坏菜!
“咳,那什么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小神棍干咳一声想溜。
南枝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轻飘飘开口:“站住。”
声音不大,也没多少力气,偏偏就成功让小神棍停下偷溜的脚步,僵硬停在原地。
“您没必要和我计较这么点小事。”小神棍比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为自己狡辩两句。
他确实在黔州之后,对于自己的体能不太满意,没少趁机偷偷努力。
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完全没必要这么理亏,可面对小皇子他莫名矮一截。
“小事?小事你背着我偷偷锻炼,说都没说一声?”南枝挑眉,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小神棍简直汗流浃背,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处理好眼线的伴读,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进门后就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站在门口没有忙着上前,而是挑眉打量着房间里两个人的状态。
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后才上前,走到床边站定,可以说选择支持的对象特别明显。
原本松口气的小神棍,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结果顾清晏并没有马上来转移小皇子注意力,而是思索一番之后特别果断站到南枝一边表示支持。
到底还讲理不讲?
小神棍看向伴读的眼神,多少带点个人情绪,几乎就差把这人居心不良挂脸上。
本来单独面对南枝一个人他都直不起腰杆子,更别提如今是二对一,他更加硬气不起来。
“处理干净了吗?”小皇子倒是高抬贵手,暂时放小神棍一马。
比起随时可以算账的小神棍,明显另一件事更重要一些。
伴读也不意外,听到南枝问话给出肯定回答。
“自然,你都亲自开口了,哪有不应的理。”伴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坦,对于小皇子的决定他会选择贯彻到底。
听到伴读的回答,南枝松口气,虽说知道伴读肯定不会阳奉阴违,但没真听到这些人还活着,小皇子还是提着一口气。
“咱们已经展现出实力,想来第一波试探算是应付过去,就看福王还准备做什么。”福王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特别是现在精神状况不太稳定。
小神棍也知道南枝只是暂时放过他,不是真的忘记他,等到对方翻旧账前,小神棍特别主动的算了一卦。
“恐怕先来的会是另一位。”此时小神棍就希望南枝看在他主动帮忙的情况下,略过他自己偷偷锻炼的事。
小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神棍,直到把人看的头皮发麻才松口带过去。
“另一位?”愿意与小神棍继续交谈,说明南枝接受了小神棍的示好,准备带过之前的事。
“潜龙在渊蓄势待发的另一人。”小神棍不清楚那人是谁,身上的气势却不是普通人,“这人与赵松有些关系。”
听到这话南枝明白说的是谁,只是有点不太明白。
“潜龙在渊?莫惊雷还和皇室有关系吗?”小皇子满脸困惑,带着求证的目光看向小神棍。
结果小神棍比他更迷惑:“什么跟什么?谁说和皇室有关了?”
南枝松口气,他差点以为莫惊雷和他有亲缘关系了。
“不是你说潜龙在渊吗?”他之前听小神棍解过几次卦,龙似乎属于皇家专属特点,因此听到这个形容下意识以为莫惊雷是先帝流落在外的儿子。
“谁说潜龙在渊就是和皇家有关的?”小神棍哭笑不得,“这就是个状态的形容,这人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如果给他机会说不定真能成事。”
听着这个解释,南枝摸着下巴点头,总算是听明白小神棍的意思。
主要是像小神棍这样的,都喜欢当谜语人,说话总喜欢绕几个弯子,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不绕弯子的解释,下意识就误会了。
南枝倒是没想到莫惊雷会比福王还要早找上门,看着松一口气一副逃过一劫的小神棍,小皇子心中暗自摇头。
“你也先去休息吧,小清留下陪我就行。”小皇子放过小神棍,不去看落荒而逃的张辅陵。
伴读抱臂看着小神棍慌乱的背影,面无表情轻声询问:“就这么算了?”
南枝眼中笑意渐浓,其实他也没多生气,只是看到怂成一团的小神棍,莫名升起恶趣味。
突然就明白身边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逗他了,因为逗人确实非常有意思。
“算了,对于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是什么情况。”即便被仲大夫调理好了,也不可能锻炼的多健壮。
先天上的不足,不是后天能够完全补平的,同样的努力下,小神棍就是会比他锻炼的更好。
南枝都不准备挣扎了,只要人能健康一点,其他的都随便。
伴读安抚揉揉小皇子的脑袋,看着这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手上都不敢使力。
感受到伴读的小心翼翼,小皇子心中无奈,他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实际上身体情况还不错。
“不用这么紧张,师父很厉害。”小皇子安抚伴读。
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别给老夫戴高帽,你这小子要是能再听话一点,身体还能更好。”仲景对于这句夸奖并没有多自豪,反倒是似笑非笑。
小皇子听懂仲大夫的意思,不太听话的病人眼神飘忽,就是不去看他师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师父,现在不能称我为小子。”南枝小声提醒。
仲景轻哼一声,小皇子头皮发麻,作为一个不老实的病人,害怕大夫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你觉得老夫判断不了附近有没有耳朵?”仲景盯着小徒弟,大有对方敢说一个是字,最近都让他直接喝原汁原味的药。
感受到危险的南枝,求生欲十分强,特别机灵的否认。
“当然不是,这不是在别人地盘上,还是注意一些为好。”南枝讪讪一笑。
仲景勉强满意这个回答,却还是看不惯小徒弟折腾自己身体。
“把这个吃了。”仲大夫又掏出一个药瓶,他就是为送药才过来找人的。
小皇子没有多问,乖乖接过药瓶,直接倒出一粒吞下。
甜滋滋的,看来仲大夫还不算特别生气,最起码没给他苦药。
吃过药后,南枝确实觉得人舒服不少。
仲景满意点头,听话的时候乖巧过头,看着人心软,实际上主意比谁都多,一点都不听话。
确定小徒弟吃完药,仲大夫拿走空瓶转身离开,打算眼不见为净。
劝又劝不动,小徒弟还不能不管,仲景也学会放过自己,只要南枝别折腾的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说如今南枝胆子越来越大,这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仲大夫出大力。
伴读也没再打扰小皇子休息,起身去安排其他事,能让小皇子休息一会儿之后,起来能吃上东西。
南枝看着前后离开的将人,躺在床上睡着前还在想,为什么仲大夫给他的药瓶里只有一颗药?
以往同样大小的药瓶,里面少说三颗多则七粒,少有这种只有一颗的情况。
小皇子虽然没想明白,但仲大夫的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被伴读叫起来后身上的疲惫消失殆尽,脸上也带上些许红润。
比起下午刚到别院时好上不少,整个人精气神都回来了。
“清晏,吃什么?”刚睡醒的小皇子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
照顾小皇子穿衣的伴读,轻声回应:“瘦肉粥,仲大夫说你脾胃虚弱,最好吃一些好克化的。”
南枝接过伴读递给他的热毛巾,往脸上一敷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听到喝粥小皇子还有些不高兴,实在是清淡过头,但喝粥是仲大夫交代的,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瘦肉粥熬的特别稠,带着独特的米香,搭配着大小适宜的瘦肉,喝起来也香。
只是南枝吃过更好的,对于这种清粥小菜就有些差点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在身体这方面没什么话语权,听话只是这一顿粥,不听话那就是顿顿粥。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就低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乖乖喝粥不敢有任何意见的小皇子看的伴读心软,低头轻声告诉南枝他还吩咐人给炖了一碗蒸蛋。
“还滴了你喜欢的香油,保准你爱吃。”
听到这话,原本以为只能喝粥的小皇子,眼睛弯成月牙,双眼里像是有星星在其中闪烁。
能有蒸蛋这个意外惊喜,也算是不错了。
十分好哄的小皇子,连手里寡淡的瘦肉粥都觉得美味不少。
其实蒸蛋也是仲景允许的,只是故意不让顾清晏提前告诉小皇子,就怕一次性说了小皇子会得寸进尺。
晚说一会儿,南枝这不就不沮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