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的味道
何檀冷艳的脸上闪过一丝耻辱, 她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么多年的家教喂狗吃了吗?!
真是给她父亲丢人
她站得很直,僵硬地不敢回头, 并狠狠瞪了慕华黎一眼。
慕华黎看一眼面色爆红的何檀, 又看了眼朝这边走来, 神色冷冽的太子。
她缓缓靠近太子, 小声地, 试探性并夸张地道:“太子妃?太子殿下订婚了呀!”
刻意的程度让容长津的唇角一抽。
何檀更是恨得牙痒痒。
“何小姐,孤不记得许诺过你太子妃的位置。”
“是。”何檀的指尖扣进掌心。
“以及,乐安县主来东宫是为今日的试考做准备。”容长津嗓音淡淡,饱含警告, “孤不希望再听见今日的谣言。”
何檀沉默,额角的冷汗暴露了她的恐慌和懊恼。
就在慕华黎准备离开的时候,何檀突然转身面向她, 嗓音清冷:“乐安县主, 刚才是我不对, 我和你道歉。”
慕华黎顿了顿, 她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往里走去。
待两个人的身影肩并着肩离开, 何檀浑身散发着寒意, 愤然离去。
次日, 丽妃突然急匆匆地召见她。
“阿檀,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那边的人突然催你出宫?”玉珍宫里不止丽妃一人, 还有一大清早跑来关心母亲的容禅意。
丽妃的腿有痛风, 一到雨天就犯病,容禅意将母亲的腿搭在膝头, 给她按摩。
“呵,这叫没有私情?没有私情为何急着赶我出宫!”何檀冷嘲道。
丽妃坐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一遍,听完后她惊讶道:“太子和乐安县主?阿檀,你冷静一点,华黎人虽迟钝一些,但和禅意关系很好,人很不错,你也许是误会她了。”
何檀不屑道:“绝不可能误会。太子与这种家世不堪的女人厮混,毫无大局观,说真的,我很失望。”
容禅意闻言,挑眉道:“家世不堪,你说华黎?”
何檀冷冷看着她:“怎么,要为你的好姐妹说话,别忘了你身上也留着何家的血。”
容禅意摇头道:“华黎算是驸马的义妹,她是林相的女儿,家世哪里不堪了。林相曾是太子哥哥的老师,太子哥哥不可能让他的女儿无名无分地跟在他身侧。表姐,你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何檀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消息,她拧眉:“她一个前朝公主,怎么又变成林相的女儿了。而且林相终身未娶,只有林锐一个义子。”
容禅意继续垂眸给母亲锤腿,已经不想再多言:“你若想知道具体情况,就去问驸马吧,他是林相的义子,什么都清楚。”
直觉告诉何檀,容禅意说得都是真的。
家族里已经没有出色的男丁,只能靠女人去维系家族的荣光。何檀意识到她有些草木皆兵了,她颓然地靠在圈椅上。
不过这两日丢了脸,她到底获取了一个不错的消息。她一直奇怪太子为何对素未谋面的乐安县主多加关照——乐安是林相之女,这一切就好解释多了。
*
自那次在上书房后,慕华黎经常在皇宫撞见何檀。听说,她考到了太医院的女官,现在是一名女医了。
她不似上次剑拔驽张,甚至还会冷漠地对她点头示意。
慕华黎若有所思,居然还会主动打招呼,这又是什么意思?
今日是出成绩的日子,她左避右避,还是没有避开。上书房今日十分热闹。
“容渊皇叔昨日从邺城赶来了京城,看来马上就要迁都了。”
“就要离开了吗?京城我还没玩够呢。”
“这里有啥好待的,我都生了好几次病了,赶紧走了好。”
此时魏少师拿着考卷走进来,慕华黎挪了挪屁股坐好,直勾勾盯着那试卷。
“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迁都连脑子也一块迁掉了是吧?”魏少师横眉冷对,“这点分数也好意思考出来!”
慕华黎缩了缩肩膀,有点不敢看一旁容长津的神情。
“这次不说第一名,先说说最后一名。”魏少师叫道,“张驹,上来把试卷拿下去!”
张驹高大的身子站起来,拿了试卷下去,哪怕挨批也是气势汹汹的模样。
慕华黎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倒数第一。
“倒数第二——”魏少师的视线开始检索,慕华黎的心又跳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魏少师手里的试卷。
“容纪中!干什么,还敢在试卷上画画,以为给为师画朵小红花就能提高分数呀?”
容纪中面红耳赤地走上去把卷子拿走,“不是,是希望少师在看到我的试卷后不要太生气,有个好心情。”
魏少师冷笑,他垂眸再往下翻,动作一顿,抬眸看了慕华黎一眼,说道:“当然这次考试也有进步很多的人,值得表扬。好了,剩下的卷子自己领走吧。”
慕华黎眉眼弯弯,转头看向容长津,“少师夸我呢。”
容长津垂眸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夸的是你?”
“肯定是我。”慕华黎很自信地扬起下巴。
容长津哼笑,试卷发下来,慕华黎确实达成了她的目标。
慕华黎快要激动死了,激动得小脸涨红。她考过了三皇子和张驹,这么大的困难都克服了慕华黎还有什么你做不好呢?
“难道你不要好好感谢我一下吗?”容长津懒散的嗓音传来。
慕华黎闻言,暂时终止了她的自我庆祝。
“太子殿下你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做的都可以。”
“不动脑筋。”容长津淡淡道,“你能做的孤都不缺,你再好好想一想。”
好吧。慕华黎大胆离奇地想,他那么喜欢她,也许亲他一口他就会很开心。
她思绪纷飞,视线落到了容长津的薄唇,要是亲嘴的话,只准她亲他,他不准亲回来,他亲人实在是蛮狠。
她在脑子里计划得越来越周密仔细,连亲多久都想好了。直到她的视线上移,发现容长津正眯起眼眸看着她。
慕华黎一顿,尴尬地面色红晕。她眨了眨眼道:“那个,殿下,你头上好多汗啊,臣女帮你擦一擦好了。”
说完,她用手帕摁了摁他的嘴,他的额头,满意道:“好了。”
“………”这谎言漏洞百出,容长津却并没有指出她的不对。他眸色沉沉,深不见底。
那手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拧眉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慕华黎嗯一声,“味道?我不用香料啊。”她抬手嗅闻胳膊,“有味道吗,我每天都洗澡诶。”
她说着居然面露羞怯,不知想起什么往事,默默往后躲避,恐弄脏了别人似的。
容长津立马补充道:“是香味。”
说完他愣住,指骨微微收拢,薄唇抿住,喉结滚了滚。
慕华黎茫然:“我不用香料呀,殿下你是不是闻错了?”
容长津改口道:“算了。”
每次慕华黎在他附近,他就能闻到这种香味,随之难以避免的想起那个梦。
他长睫敛住冷痞的情绪,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从上书房回去后,慕华黎忍不住问道:“轻竹,我身上有味道吗?”
轻竹愣了愣,笑道:“您说这个啊,有啊,您一出生就自带异香。”她知自带异香的人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便贴心地介绍道:“很好闻的味道,自从我跟您住进有仪宫,睡眠都好了不少。”
那就好,慕华黎不希望身上臭臭的。只是想不到她身上这香还有安神的效果,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的睡眠一直很好。
考完试,慕华黎进入了漫长的休假期。但她也没闲着,毕竟答应了容长津,要感谢他。
“他说他什么都不缺,还要我去感谢,简直就是为难我。”
轻竹轻笑:“殿下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真诚的心意。娘娘只要认真准备,殿下一定会满意。”
慕华黎看向她:“我煮绿豆汤的时候也挺真诚的,结果呢?”
轻竹咳一声,“这个,咳,不如您做好后,给我把把关?”
慕华黎挽住轻竹的胳膊,娇娇说道:“谢谢轻竹。”
这孩子,越来越会撒娇了。轻竹很欣慰,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后面的几日,慕华黎冥思苦想,想不到身为太子他还会缺什么?
她本想去东宫观察观察,问问他。可是她等她去了东宫,却被告知太子这几日行程繁忙,没在皇宫住,她只好作罢。
这天,容禅意来找她打叶子牌。她语气心疼道:“驸马好几天没回来了,说是大理寺的犯人硬是不张嘴,他和太子哥哥在大理寺住了几天了,眼睛都没闭上过。”
慕华黎愣了愣,大理寺?这犯人好生棘手,距离上次出宫快要过去一个月,居然还没降伏他。
“等驸马回来,我要好好照顾一下他。平日里都是他照顾我,这回换我来吧。”
慕华黎没吭声,日薄西山,容禅意起身回去茯苓宫。
她叫宫女收拾好叶子牌,找来轻竹,对她说道:“我想好送太子殿下什么东西了。”
“我送他一个香囊好了。”
轻竹在她身边坐下,仔细问道:“为何是香囊,你打算做什么味道的呢?”
慕华黎道:“这几日太子在大理寺没睡个好觉,十分辛苦。我做个安神的香囊送给他,他一定很需要!”
轻竹点头:“有道理。安神的草药有很多种,奴婢去找一找,哪种味道的比较好闻。”
她才起身,慕华黎便拉住了她的手臂。
“不用去找,我身上的味道好闻又安神,最最适合太子殿下呢。”
轻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她嘴唇动了动,“你的意思是,你要做一个和你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的香囊送给太子殿下?”
慕华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兴致勃勃地点头:“对呀,快想想办法吧。”
第42章 香囊的效果
轻竹沉默, 这妮子昏招频出,或许真能歪打正着,捕获殿下的君心。她道:“制作香囊不难, 只是找到你身上的味道, 有点难。”
她想到了两种方法。第一种, 收集华黎的汗液, 制成香囊。
慕华黎对此很是难为情, 皱起鼻子道:“这,有点恶心诶,还是不要吧。”
“轻竹,可有别的法子?”
第二种, 就得找调香师调配香味。
只是慕华黎身上的味道实属罕见,轻竹找了好几个调香师,都无功而返。
就在慕华黎准备深吸一口气, 忍着身上古怪的感受提取她的汗水。她甚至为此绕着也有仪宫跑了两圈, 是前所未有的运动量。
待香囊制作完成, 只能再骗一骗太子, 这就是香料调制而成,免得他嫌弃不想收下。
这都是善意的谎言, 是为了太子殿下能够睡个好觉。
“县主娘娘, 无霜宫管事大宫女求见。”太监李瑞突然跑过来通传道。
此时慕华黎已累得气喘吁吁, 浑身是汗, 也芳香四溢。
无霜宫是慕有思的宫殿,无霜宫的管事大宫女便是她姐姐的宫女。
哦不对, 现在她算不算她姐姐?
慕华黎可没有忘记, 大姐姐的野心和目的是什么。而她知情不报,若是日后东窗事发——
她战战兢兢。
宫女檀香急匆匆走进来, 她是无霜宫的大宫女,近日她的主子才嫔有了身孕,又颇得圣宠,被陛下破格晋为了才妃。
只是娘娘早孕症状显著,睡得不好,人都削瘦了不少,用什么药都没有用。
慕华黎坐在圈椅上,端起小脸,十分冷漠地问道:“你找我何事?”
檀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然后恳求道:“娘娘,求您去一趟无霜宫吧,您只需在那坐一会儿便好。陛下请了浅陌大师前来调香,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请您过去,她闻一闻你身上的异香究竟是何味道。”
“这”
慕华黎知道了长姐要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她巴不得姐姐再也想不起还有她这么一个人了。但真巧啊,她也需要一位调香大师。
慕华黎左思右想,还是乘着软轿去了无霜宫。
无霜宫里,陛下才刚离开不久。慕有思倚靠着枕头,脸色苍白且削瘦,颧骨凸起,眼底是沉沉的厌恶。
厌恶什么呢,孩子吗?
慕华黎想,她或许真的真的非常厌恶吧。
“华黎,你来了?”慕有思转头看向慕华黎,她神色骤变,变得端庄贤惠,仿佛还是过去那个正义善良的长公主。
慕华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此时一位高挑的陌生女人便来到了她面前,正是浅陌。她说了句:“冒犯了。”
她伸手,用一根棉棒挑了一抹她鬓角的汗水。正是刚才她围着有仪宫转圈时,分泌出来的汗水。
浅陌收集了慕华黎的汗水,便神色淡淡地告退了。
这时,房间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沉默片刻,慕有思先开口说道:“上一次见你还是太子生辰,如今看来,你过得不错。”
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慕华黎想,也就一般般吧,哪天她当上了贵妃,才算功德圆满。
慕有思苦笑道:“上次说过,最后一次找你帮忙,结果这次,还是找来了你。”
慕华黎道:“姐姐,浅陌大师将安神香囊做好后,可否给我一枚?”
慕有思顿了顿,困惑道:“你要这个做什么可是想要送给谁?”
慕华黎点了点头。
“男人还是女人?”
慕华黎回答:“男人。”
慕有思立刻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她上下打量小妹,已经满了十八,确实到了找郎子的时候。
只是这举动,委实大胆了点,有点不符合她对小妹的印象。
慕华黎眼神清澈:“姐姐,那我走了,那枚香囊早些送来。”
慕有思点头,垂眸咬了一颗蜜饯,掩下眼底的阴影。
十妹妹说得那个男人,大概率就是太子。
看来目前一切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慕华黎回去等了约莫三天,无霜宫便把香囊送了过来。
此时太子与林锐仍旧泡在大理寺里,慕华黎着人禀明了皇后。皇后调派了十余侍卫便衣守护在慕华黎身侧,她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了宫。
大理寺门口,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台阶下。不一会儿,太子的下属徐肃小跑着出来,站在马车前,恭敬道:“娘娘,太子殿下在料理犯人,场面比较血腥,您在外面等等,殿下马上出来。”
慕华黎捂了捂掌心的香囊,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斜靠在靠枕上,将香囊放在眼前观察着。明亮的红色,可为太子深沉的着装增添色彩。
此时,外面传来马的惊叫声。她神色一凛,掀起车帘望过去。
秾艳的一张小脸,眉眼明媚,红唇雪肤,楚楚动人,国色天香。
容渊看见她的那一刻,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骑在马上,信马由缰,容貌英俊,三十岁的男人,散发着一股成熟悠然的气质。
慕华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为别的,容貌与太子有些相似,又衣着华贵,莫非是皇亲国戚?
只是慕华黎从未在任何宫宴上见过他,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当她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容渊说道:“小娘子,在下没有惊扰你吧?”
明明大她十岁,却自称在下,若是别人,恐怕能反应过来对方的戏谑。
慕华黎只轻轻摇头,继而放下了车帘。
外面传来一道短促的笑声,带着傲慢和深意。
“小娘子在等何人,家中郎君是在大理寺就职?”隔着车帘,容渊不急不慢地试探问道。
慕华黎就没回答他了,什么郎君,和他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是县主,一个有些小钱没有礼貌的平民,她自可爱搭不理。
容渊勾唇道:“怎么了,在下冒犯了娘子,娘子生气了?”
慕华黎迟迟不张嘴,容渊也不乐意继续耗在这里。他翻身下马,饶有兴致又看一眼安静的马车,走进了大理寺。
“不要脸皮的登徒子!”轻竹骂道。
慕华黎抬眸,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在调戏她?
她后知后觉有些恼火,可是人已经走了,她没办法找他麻烦。
慕华黎再次掀开车帘,想了想,直接往大理寺内走去。
侍卫在前方开路,越往里走,血腥味便越重。
“太子殿下就在前面了。”侍卫道。
慕华黎闻言,在下一处拐角停下,扒着墙壁探头探脑,只露出一双眼睛。
上次看见的画面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她先迅速看一眼画面能否承受,如若不能,她先撤退,出去等待。
侍卫失笑道:“娘娘,您来得巧,殿下刚好结束了审问,在那边净手。”
慕华黎松了一口气,冲他笑了笑,抬步往里走去。
此时,太子已命人撤了面盆,他站在那里,用毛巾擦手。
他的侧影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侧身修长挺拔,腰肢劲瘦。
慕华黎走过去,叫了他一句:“殿下,犯人审完了?”
容长津抬眸看向他,双眸冷冽深邃,他面容有一瞬间放松,低低道:“嗯,快结束了。”
慕华黎垂眸,在这血腥之地,她面孔含羞,掏出了那枚香囊,递给容长津,说道:“我想这几日殿下睡得不好,便做了一枚安神的香囊,夜里挂在床头或是放在枕下,一定能有一个舒心的夜晚。”
她忐忑着,猜测容长津是否喜欢这个礼物。
容长津放下毛巾,接过那枚香囊,冷冽嗓音含着淡淡笑意:“你做的?”
慕华黎凑过去看一眼,香囊上绣着鲤鱼嬉戏图。她略过两条鱼,指着右上角的圆圆的太阳,说道:“这个,是我绣的。”
容长津沉默片刻,安慰自己道,这种事情,心意足够便可。
因为牢房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并且慕华黎本身便自带异香,与香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容长津暂时还没发现这枚香囊就是她身上的味道。
那种让他没办法好好睡觉的味道。
他心情不错地挂在了腰间,说道:“走吧,带你出去逛逛。”
两个人往外走去,遗憾地是,并没有遇见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人。
否则慕华黎必然好好教训他一下,告诉他她可不是好招惹的人。
在那场战争后的几个月,京城重现往日荣光,甚至比曾经更加繁华,百姓安居乐业。
慕华黎在京城里待了十余年,一直被困在那座冰冷贫瘠的宫殿内。一旦被放出来,就是破笼而出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的很。
本来跟过来保护他们的侍卫,现在变成了人形收纳箱,手上大包小包地堆着乐安县主喜欢的小玩意。
她几乎买下了一整条街。
“太子殿下……”侍卫腾不出手,难为情道,“这样一来,微臣害怕保护不了乐安县主。”
太子双臂环胸而立,身姿挺拔高大,视线沉稳,跟随着慕华黎跑来跑去的背影。
他淡淡道:“无碍。”
他跟了上去,站在慕华黎的身后,垂眸看着她挑选,一言不发。
他对这个,很不感兴趣。
只是即将迁都,再不带她出来玩,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届时不知道她又要哭哭啼啼多久,抱怨他冷漠无情。
容长津保持沉默冷肃,不近不远的跟着她。
过了会儿,两个人乘着马车,来到了一间高大肃穆的寺庙外。
这是京城有名的灵隐寺。
容长津后她一步下车,因为属下突然赶来,向他汇报工作进展。
他时不时嗯一声,深邃冷冽的眼眸不经意闪过一丝疲倦。
一柱香后,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华贵厚重的车帘,抬腿走下马车。
走进灵隐寺,他先看见慕华黎的背影。
她正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明明没看见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虔诚。
她的长发乌黑光泽,绸缎般披在身后,只能看见那枚小巧雪白的耳朵,耳垂悬挂着晶莹剔透的耳坠。
容长津抬腿走了进去,可此时,慕华黎已经站了起来,转身朝他走来。
光线流淌在她翩然的乌发上,沐浴在光泽中的发丝宛如细细的金线,熠熠生辉。她雪白的小脸红润,乌黑眼眸明媚清澈,红唇翘起,贝齿皎洁。
容长津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待她站定在他身前,他垂眸看着她,声线低沉,“走吧?”
慕华黎点了点头,越过他往马车上走去。
那股香味若即若离,容长津拧眉,为何距离这么远了,他还能闻到比平日更重的香味?
这股香味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效果。
也许因为闻太久了。这样也好,闻久了,就不会像上次一样,有那么大的反应。想起上次的事情,他眼中闪过异样,他很快调整姿态,随之转身上马车。
上了马车,容长津问:“还想去哪里?”
慕华黎锤了锤酸痛的小腿,说道:“回宫吧。”
容长津道:“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出宫。”
慕华黎点头:“想好了。”
马车往皇宫内驶去。
马车先到了东宫门口停下,容长津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慕华黎掀开车帘,露出那张秾丽明媚的小脸。
她叫道:“太子殿下!”
容长津挑眉:“何事?”
慕华黎叮嘱道:“一定要把香囊放在枕头下。”
容长津点头:“孤知道了。”
慕华黎再次叮嘱道:“一定要放哦。”
容长津勾唇笑了一下,取下了腰间的香囊,递给马玉,说道:“放在孤的枕下吧。”
今夜他就试一试这枚香囊的安神效果。
第43章 第三次勾引
马玉收下香囊, 亲自放在了太子的玉枕下。
他正待起身离去,突然鼻端萦绕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微微一愣,一脸了然笑意, 必然是乐安县主将香囊在怀中揣了太久, 香囊都沾染上了她的身上的味道吧。
乐安县主身上的香味, 还真是好闻呢, 令人心旷神怡。
马玉微微一笑, 转身离去。
太子回了东宫,照例坐在书房内处理公务,神情冷肃。
到了夜里,太子起身回了寝宫, 宫女跟在他的身后,吹灭了书房的灯。
容长津先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结束后他褪去外袍, 胸肌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 饱满有型。他神情冷肃, 抬步前往福室沐浴。
一刻钟后, 他从福室中走出来,乌黑的发尾尤带水渍。
寝宫内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容长津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慕华黎身上的香味。
他脚步一顿, 漆黑狭长的眼眸在房内巡视起来。
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他知道, 这种香味,只会在慕华黎身上出现。
房内的那张拔步床, 华美尊贵, 床帐垂落而下,绣样精雕细琢。
容长津缓缓把视线落在了他的床上。
他的俊容突然紧绷。过了会儿,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沉沉地朝床榻走去。
他在床边坐下,抬手去掀床帘,可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他迅速将手放下,搭在他的膝头。
他冷冷道:“慕华黎,穿好衣服,出来。”
“”
没有人回答他。
容长津脸色一变,回身撩起床帐,里面空无一人。
这床帐不撩起来还好,一撩起来,房间里瞬间全是慕华黎身上的香味。
容长津立刻有些呼吸不通畅,喘气粗哑。
他不敢置信。
他竟出现了幻觉?
容长津垂眸思索片刻,翻身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若是他一直对这种香味如此敏感,那么这会变成他的弱点,遭人拿捏。
他不能有弱点,所以不能逃避。
这香的确安神,几日的困顿都积累到了今日,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而他想不到,梦里的明艳动人,又令他久久无法安眠。容长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在激烈的运动。慕华黎愉悦地抱住了他,嗓音比平时更软更柔,夸奖道:“殿下,你真厉害。”
“”
容长津脸色狼狈,想要抽身离开。可慕华黎紧紧裹住他,他又舍不得走。她哭哭啼啼:“殿下,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容长津就不走了,神情认真,把运动做完。
梦醒时,他滚了滚喉结,眼眸内掩饰不住的沉迷。他低头一看,果然。他掀起被褥站起来,神情不似上次那般羞耻愤怒,甚至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摇了摇铃铛,传宫人进来。
宫女走进来,闻到房内有一股温软的香味,混合着其他暧昧不清的气味。她们眼神微变,又谨记马玉公公的教诲,面不改色的将床单换好。
容长津一脚踏进浴桶内,浴水没过了他宽阔的肩颈。
他抬手撑住额头,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如果说上一次,可以归咎为成年男人的正常反应。那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他居然对慕华黎有欲/望。
过去二十年,他确实对男女之爱毫无兴趣,志不在此。这是唯一的一次,是谁不好,偏偏是她。因为老师的一封遗书,他是把慕华黎当做妹妹多加照顾。
容长津长吐一口气,眼中止不住的暴痞。
换好衣服,他抬步往床榻走去,新的被褥已经换好,床榻干净整洁。
容长津在床边站定,视线突然一凝。
宫女们收拾完床榻,将枕头下的香囊拿了出来,放在了枕侧。
他眸色沉沉,弯腰把那枚香囊拿起,放在鼻子前嗅闻。
原来是这枚香囊。她用她的味道,做成了香囊送给他。
她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容长津用力握住那枚香囊。
他开始猜测,她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香囊,香料,或者就是她自己?
光是这么想想,他居然很有感觉。
容长津的眼眸更是抑制不住地焦躁,他冷着脸,翻身上了床。
*
次日,慕华黎睁开眼睛。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昨夜睡得如何?
一定睡得很好。
她弯唇,心情不错地起身下床,坐在桌边用早膳。吃得有点撑,她打算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久没来过御花园了。慕华黎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颗大树下,抬眸看了看,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她第一次在御花园撞见太子,就是在这颗树下。过去的记忆袭来,慕华黎不想面对,转身就走。
哪知刚回头,就看见太子正朝此处走来。
慕华黎左顾右盼,快速躲到了树后。躲完后,她又懊恼,有什么好躲的,她这次又没敢亏心事!
她从树后面站出来。
然而,太子从她身侧路过,目不斜视。
慕华黎:?
她追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太子殿下,您去哪?”
容长津不得不停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她:“有事?”
他怎么了?慕华黎心里奇怪,他看上去心情不是那么的好诶。
为帮他找到症结,她关心道:“昨晚睡得好吗?”
哪知,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他的脸色变得更差。
他黑着脸问道:“你的香囊,是怎么做的?”
慕华黎莫名心虚,马上解释道:“你不要误会,这是浅陌大师亲手调制的香味,只是和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而已。”
容长津眯起眼眸问道:“误会什么?”
“误会、误会”慕华黎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用我的汗液去做香料。”
此话一出,容长津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子。
他盯着她这张无辜的脸,抬手扣住她的下巴,语气薄怒,“你真是大胆!”
慕华黎被迫扬起脑袋,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底充斥着血丝。
她道:“你没有用我的香囊吗?”
容长津怒极反笑:“用了你这香,孤还要睡觉吗?”
慕华黎奇怪:“我身上的香,足以让虚弱的才妃娘娘睡一个好觉,为何你不行?”
所以,这种香只对他有催情的效果。
容长津猛然松开了手,往后撤退几步。他眼底闪过狼狈,但他仍旧傲慢且矜贵地道:“孤还有事,就先走了。”
“”慕华黎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消失在御花园,不明所以。
真是白瞎了她的香囊,居然一句感谢都没有。
慕华黎也十分生气。
从现在开始,她要故意无视他!
慕华黎哒哒哒往太子那里走,准备超过他的时候目不斜视,告诉他她对他的冷漠。
可是太子走得很快,她追不着去。她哼一声,又转身哒哒哒往有仪宫走去。
这几日,未央宫摆了一桌席,皇帝,皇后等人皆在,恭贺容渊的回归。
容渊是皇帝同父同母的弟弟,有过一个妻子。王妃苏氏身体柔弱,生孩子难产撒手人寰。容渊敬她爱她,再未娶过正妃。
皇帝道:“阿渊过来京城,是众望所归。”
容渊眯起眼眸,笑道:“那也是沾了陛下的光。”
皇帝但笑不语,此时,容渊转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问道:“为何不见乐安县主?”
皇帝诧异:“你认识乐安县主?”
容渊微笑:“偶然遇见过一次,生得貌美无双,实在难以忘怀。”
众人闻言,皆露出了然的笑意。
此时,皇后想起了太子,给皇帝使了个眼色。
皇帝面不改色道:“不如朕将乐安县主请来,你们二人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
此举正中容渊下怀,他点头:“多谢皇兄。”
慕华黎姗姗来迟。
她垂眸福了福身,“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起来吧,这是家宴,不必拘束。”
慕华黎道:“是。”
她抬眸,便看见容渊正看着她这里,饶有兴致。
她惊疑不定,他为何会在这里?
皇帝此时介绍道:“这位是元义王,朕的胞弟。”
慕华黎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颤巍巍道:“为何之前没有见过这位王爷?”
容渊觉得她这模样有趣极了,抢着回答道:“之前,本王在邺城,这几日才过来这里。”
慕华黎这才点头,宫女领着她在位置上坐好。
席间,皇后数次看向她这里,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皇帝与容渊聊得火热,仿佛只是叫她过来吃一次饭。
慕华黎老实吃饭,直到她爱吃的那碗虾,被数次移到她的面前。她才抬头,看见容渊满脸温润的盯着她看。
慕华黎感到汗毛竖起。
终于熬到了结束,慕华黎松了一口气,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她往外走去,宫灯亮起,她的背影窈窕如画。
容渊眯眼欣赏了一会儿,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县主娘娘,这么走回去,很累的。”他拉住僵绳,停在她的身侧。
他勾唇道:“不如微臣,送您一程。”
慕华黎心里气极,冷着声音道:“不用。”
容渊看着她那张怒极却不敢发作的脸,觉得更是有趣,信马跟在她身侧,陪她一路走着。
慕华黎忍不住,转身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容渊直视她的眼睛,说道:“喜欢你。”
慕华黎满脸震惊,一动不动。
容渊勾唇,俯身道:“这么惊讶?你生得貌美,喜欢你的男人应该很多。”
慕华黎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容渊道:“别怕,你这个年纪是该嫁人了。我是邺城的战神,你嫁给我做侧妃,岂不威风?”
慕华黎好不容易才消化完他的话,她吸了吸鼻子:“我才不要嫁给你当小妾!”
她看不上!
容渊挑眉:“不是小妾,是侧妃。”他沉吟片刻道:“你若是想做正妃怕是不行,不过本王容许你执掌中馈,那些妾室不敢蹬鼻子上脸,如何?”
慕华黎猛摇着头,头也不回的跑开。
然而还没跑多久,容渊突然纵马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拉上了马。
他语气含着薄怒:“别跑啊,还有的商量不是?”
慕华黎意识到她被男人锁在了怀中,肌肤相贴。
这夜太黑,似乎没有人再来救她了。
她啊一声哭了出来,“你放开我,放开!”
她的指甲抓挠他的手背,抓出一道道血痕。
容渊嘶一声,也动了怒气。
“你先别哭了。”他粗鲁地抹去了她的泪水。
慕华黎哭得更凶了,嘴里骂道:“你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还敢觊觎我,真不要脸!”
“”容渊的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是怒极。
他无奈地将她放了下去,叹气道:“别哭了。”
慕华黎瞪他一眼,撒腿就跑。
慕华黎没跑去别的地方,跑去了东宫里。
这男人太不要脸了,慕华黎哆嗦了一阵子,万一直接把她抢去他的王府里——
她摇摇头,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今考试结束,她不必再去上书房,时间多得很。
东宫灯火通明,慕华黎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十分心机地想,希望她现在的可怜样,可以得到太子的怜惜。
侍卫们很快就放她进去了。慕华黎在桌案后看见了太子挺拔的身影。
她唤了一句:“太子殿下。”
她没有注意到容长津瞬间僵住的手臂,他抬眸,嗓音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慕华黎道:“我以为侍卫们有通传一下。”
大概是来的太多次,懒得通传了。
容长津抿唇,显然对这种举动十分不满。
他暂时按下不发作,问慕华黎:“你又有何事?”
慕华黎走近他,抬眸可怜地盯着他看:“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
慕华黎的视线又落在他的腰间,问道:“为何不戴我送你的香囊。”
她说完这话,又反应过来,笑道:“对了,你放在了枕头下面。”
容长津神色不变,“是,放在枕头下面。”
他坐下,拿出卷宗。
慕华黎绕到桌案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容长津震惊。
“太子殿下,你要为我做主啊。”慕华黎眨了眨眼,好让他看清楚她红肿的眼眶。
容长津握住她的腰,把她提起来,冷冷道:“你做什么,赶紧给我下去!”
光凭他守身如玉的架势,慕华黎就觉得,比起那个什劳子亲王,太子还算一个好人。
思及方才的事情,她的眼眶泛红,泪水滚落下来。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容长津看,无声哭泣。
“”
容长津俊容紧绷,松开了她的腰,沉下眼眸,语气不是很好:“你说。”
他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告状的姿势。
慕华黎勾住了他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就这么一瞬间,她感受到脸颊下的肌肉紧绷臌胀起来。
她没太在意,说道:“刚才容渊皇叔夸我长得美~”
容长津漆黑狭长的眼眸泛起无语的情绪。
好在她后面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他说,要把我抢回去做小妾!”
容长津垂眸看向她,问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慕华黎老老实实:“他抱了我。”
然后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呼吸铺洒在他的颈间,嗓音柔软委屈,还夹杂着一丝愤恨:“就像这样~”
第44章 第三次勾引(2)
容长津黑着脸, 拔开了她的胳膊,呵斥道:“你好好说话!”
慕华黎想,太子这么喜欢她, 还要这般严防死守, 真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她想起容渊那般自然的说出他有好几个小妾, 并且觉得她一定可以接受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慕华黎抬眸, 看着太子冷冰冰的俊容, 克制而隐忍的神情,隐藏对她的爱慕。
她改变想法了,她要独占太子!
慕华黎拧着手帕,捂在唇间, 泫然欲泣,添油加醋,娇滴滴道:“当时我真的好害怕哦, 好在我头脑聪明动作敏捷, 逃了出去, 我就要、就要被他——”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太子的神情, 见太子隐隐动怒了起来,她忍不住弯唇, 没错就要这样拿捏住太子, 让他为她神魂颠倒。
然后她就可以宠冠六宫啦!
容长津确实有一刻的恼火, 可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尤其在看见慕华黎低头偷笑后缓缓消散, 他眯起眼眸,磨了磨牙。
想拿捏他?开什么玩笑。
容长津神情冷漠, 语气冷冽地命令道:“我知道了, 从孤的腿上下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慕华黎笑容一僵, 怯怯看他一眼,有些害怕。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这必然不可能,她神情柔弱,说道:“哎呀呀,腿好痛,走不动了。”
“”演技真烂。
慕华黎又靠了过去,她的身体柔软香甜,是最吸引他的味道。这和容长津紧绷的肌肉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细眉拧起,哀愁密布,“人家好害怕——”
她红唇张合,一字一句说道:“不如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吧?”她说这话,心里羞答答的,不太能说出口。
可是,她的自信又弥补了这一点!
容长津身躯一僵,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身躯柔软,令人无法自持。他浑身紧绷,冷斥道:“你胡说什么——”意识到他自己的失态后,他冷静问道:“不回去,你想睡哪,嗯?”
他修长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有些暧昧的抚摸。他垂眸,狭长漆黑的眼眸注视她,强势冷漠。
慕华黎羞答答地捶打他的胸口几下,用手捂住了脸,直接逃避了这个问题:“你说呢!”
“”容长津薄唇微启:“你说。”
慕华黎:“你说。”
“你说。”
慕华黎两腮鼓起,气恼道:“你说!”
容长津黑沉着眼眸看着她,行。他薄唇微弯,凑近她的耳畔,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上面,不一会儿就嫣红一片。
他不怀好意,吓唬道:“那就睡孤的床上,如何?”
她必然不敢如此直接,一步到位,然后羞愤地离开。
慕华黎想了想:“行啊。”
“”
容长津脸色顿时一变。
他深吸一口气,把她从腿上拉下去,语气恶劣:“赶紧回去!”
哪知慕华黎的腿刚落地,居然没站稳,柔弱地倒向了一侧。
容长津神色一凝,又快速伸手将她扶住。
她倒在他怀里,距离很近。
她身上的味道,对他而言实在是难以自持,而且只针对他。想到这一点,容长津便呼吸不畅,脸色难看。
他快速收回手,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气恼模样,沉默片刻,问道:“这么晚了,你待在东宫里,想干什么?”
慕华黎知道,今晚怕是不成了。
她虽失落,但她暂时不能暴露她的目的。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外面,漆黑一片,害怕说道:“也不知道,你皇叔会不会在外面等我,抓我回去呢,真是可怕。”
容长津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嗓音冷淡:“是吗?”
“嗯。”
容长津朝她走近一步,负手而立,说道:“孤让人送你回去。”
慕华黎变得出奇地好说话,她点了点头,就往外面走去。
只要还没暴露她想勾引太子这件事情,那之后就还有机会。
待慕华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容长津的神情瞬间冷肃僵硬,他绕过桌案坐在圈椅上,拿出一本书看。
看了许久,他一页都没有翻。
他把书扔到一侧,用手撑住额头,眉头紧锁。
思及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异常的,香艳的,失控的。
此刻他终于承认了。
他的手背青筋凸起,眼眸黑如深渊,薄唇紧抿。
慕华黎想勾引他。
*
失败了这么多次,慕华黎变得很乐观。
看着太子殿下爱而不得,隐忍自持,她甚至觉得,很有意思,想多来几次。
这天,容禅意又邀请她去茯苓宫。驸马林锐也在,两个人算是养兄妹,十分生疏,只点头示意了一下。
容禅意抱怨道:“华黎,驸马觉得我写的话本子不对。你帮我看看,写得好不好?”
慕华黎在容禅意身侧坐下,宫女端了些水果放在她眼前。她问道:“哪本啊?”
容禅意气势汹汹把话本子递给她,“这本。”
慕华黎垂眸看了一眼标题:《我和我的八个养兄》。
她想,这种讲述亲情的话本子,有什么不对的?
她翻开第一页,握住话本子的手顿时一僵。
一整页的好哥哥,无法预判的故事进展,狂浪大胆。
慕华黎缓缓抬头,看着容禅意委屈的脸,林锐黑沉的俊容。
她道:“写的好!”
容禅意立刻得意地看向林锐,轻哼道:“驸马的品味有待提升啊。”
林锐薄唇紧抿,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容禅意立刻双颊绯红。
慕华黎不解,但尊重。她垂眸看着这本话本子,其实算不上多露骨,只是这个设定过于大胆妄为了些。
这时,容禅意凑过来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面容古怪道:“你身上的味道,和才妃的味道好像啊。”
慕华黎哦一声,说道:“大姐姐睡得不好,便找浅陌大师仿照我身上的味道给她调了安神香。”
容禅意点了点头,突然拧眉问道:“你和慕有思,就是你大姐姐,关系很好吗?”
慕华黎一阵心虚,摇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容禅意叮嘱道:“你离她远一点吧,我看她,”她神情古怪,“不安好心。”
要被发现了吗?慕华黎战战兢兢,该死,她怎么陷入了这么大的一场阴谋中?
她暗自伤神,万一东窗事发时,大姐姐她拉下水,她该如何是好?
慕华立马点头道:“我和她没什么交集。”
她心慌意乱,换了本书看,就是上次那本《守寡后他对我……》。
她看得入神。
这时,外面的人通传,说是太子来了。
容长津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慕华黎的那一瞬间,神情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她怎么在这里?
慕华黎很热情,站起来欢迎他:“太子殿下!”
容长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在林锐的身侧坐下。
“在干什么呢?”他问。
容禅意道:“找点乐子呗。”
容长津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子,就是刚才慕华黎看的那本《我和我的八个养兄》,刚放上去的,就在最上面。
他看了眼封面,随手翻开。他看了几眼,扔在桌面上,往容禅意那边睇去警告的眼神,拍了拍林锐的肩膀,“走,出去说话。”
林锐知容长津此次过来,就是有事找他商量。他也没说什么,起身同他离开。
他不满问:“殿下,你觉得那话本子写得如何?”
容长津道:“呵,烂。”
容禅意嘀嘀咕咕:“瞪什么瞪,还不让人消遣啦。”
慕华黎提醒道:“毕竟他就是你哥哥呀。”
容禅意生气道:“这种事情,有必要代入到现实吗?”
代入现实?慕华黎看了眼她手中的书,脑海中思绪开始混乱,克制不住地代入到了现实。
她神情一僵,诶,居然和她还有太子有点像诶。
如果她当时成功当上了贵妃。
太子对她又有那样的心思,不就会发生这本书的剧情吗?
想到这里,慕华黎神情严肃,认认真真把这本书从头看到了尾。
原来如果她当时嫁人了,太子会变得这么疯狂啊。
她还要被关进小黑屋嘤嘤嘤!
慕华黎心情复杂,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宫女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不慎将果盘倒在了太子的身上。
太子立刻冷了脸。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宫女给太子擦拭身上的污渍,擦得仔细,擦得香艳。
容长津冷着脸,动作迅速,揪着她的手把她甩在了地上。
“滚!”
那宫女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恐惧,慌不择路地跑了。
见此情此景,慕华黎啪叽一下放下了手中的书。
好可怕!
原来太子殿下对待勾引他的女人,是这种态度!
怪不得没几个人敢对他下手。
慕华黎也脸色苍白,回忆起过去她做得那些胆大妄为的事情,她立马觉得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
容长津的衣服湿了,便去偏殿换了身衣服,才回到正殿。
慕华黎见他回来,立马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将她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心里鼓噪不断。
容禅意问道:“华黎,你书离这么近,还看的清楚字吗?”
慕华黎嗔她一眼,把书拿远了一点。
容长津这次换了个位置坐,远离容禅意,就恰好坐到了慕华黎的身侧。
这会儿他没办法无视慕华黎瑟缩的手指,刻意回避的视线。
他不解,不动声色问道:“你看什么书呢,给孤看看。”
慕华黎从书后面探出一个头,没想太多,直接把书扔了过去,满脸的欲言又止。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先假装去出恭,然后偷偷溜走。
容长津眯起眼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她又想做什么?
他垂眸,看向慕华黎扔在他眼前的这本书,书名叫——
《守寡后他对我……》
容长津:“……”
第45章 想做坏事
出于一种莫名的好奇心, 容长津修长的手指搭在那本书上面,翻开看了两眼。
他神情顿时一变。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之前慕华黎勾引皇帝的行径。
他微微扬眉,慕华黎不会是看了这本书, 引发了她的想象力, 然后转移了对象, 对他百般纠缠吧?
容长津把书关上, 呵斥道:“少给她看这种书!”
容禅意:?哈
“皇兄, 太子哥哥,你连你妹妹唯一的爱好都要剥夺掉吗?”容禅意不敢置信,“你好狠的心啊!”
容长津思及这几次失态,都是因为慕华黎若有似无的引诱。他微眯眼眸, 看这本书越来越不顺眼。
此时,慕华黎回来了。
她跑出去后,外面的空气分外的清新, 她的脑子一下子就通了。
太子殿下对不怀好意的女人这么差劲, 但是昨天对她的态度也算还好?
这就说明, 太子没有发现她的目的。
慕华黎想, 看来她的演技还是蛮好的。
她心情又好了起来,活蹦乱跳地走了进来, 走到太子的身侧, 问道:“太子殿下, 你在看什么?”
摆在太子面前的正是那本《守寡后他对我》。
慕华黎才思及, 刚才她慌不择路,直接把手里的书扔给了太子。
她突然好心虚, 瞧瞧打量太子的神情, 也不知道他看了没有。
她脑海里全部都是她被关小黑屋被迫和太子酝酝酿酿的画面。一时间,她羞于直视太子冷漠的眼睛。
“这书不好看, 太子殿下您别看了。”她羞恼地去抢夺,仿佛太子看了这本书,就能窥探到她脑海中的画面。
容长津一手摁住了这本书,他狭长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脸,“嗯?心虚?”
慕华黎思绪翻涌,他怎么知道她心虚呢?
她脑子有些眩晕了,诶,他还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她的脸缓缓变红了。
这样,是不是有些破坏她在太子心中的形象啊?
容长津低声道:“想做坏事,还怕别人知道啊?”
慕华黎的脸更红了。
这,这也不是她做坏事啊。他没看完整吗?分明是男主把女主关进小黑屋!
他还好意思说!
慕华黎不服气道:“到底是谁想做坏事?”
容长津脸色微变。
可能是因为紧张,她身上的香味越发浓烈。其实,经常出现在她身侧,容长津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敏感了。
沉沦在这幽香中,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容长津突然站起身,嗓音冷静低沉,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孤先走了。”
他把手里的书扔在跟随在身后的马玉手中,背影修长挺拔,消失在宫门口。
慕华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热气消散。
再逼问下去,她怕自己挥刀自尽。
“诶,皇兄把我书拿走了?”容禅意大惊失色,“他不会和父皇告状吧!”
*
迁都在即,皇宫内陷入忙碌的气氛中。
无霜宫内,何檀正在给慕有思诊脉,此时,皇帝也在身边陪伴着她。
皇帝很担忧:“她这胎稳不稳?”
何檀拧眉思索片刻,淡淡道:“确实不太稳,才妃娘娘不要做过于激烈的运动。”
慕有思脸色苍白,眼底乌青,就像是被吸走了精气一般。
她点头:“我知道了。”
皇帝抱着慕有思好一阵安抚。
何檀突然拧眉,吸了吸空气,说道:“才妃娘娘用的是什么香,有些熟悉。”
慕有思笑了笑:“你是说华黎吧,华黎身怀异香,她身上的味道,刚好可以治疗我的失眠。”
提到慕华黎,何檀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慕有思问:“何医女,怎么了?”
何檀说道:“上回儿,我不小心误会了她,闹了些不愉快。”
慕有思问她什么不愉快,她却不乐意说了。
“没关系的,华黎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估计不生你气了。”慕有思安慰道。
何檀若有所思,这时她起身,看向皇帝说道:“陛下,娘娘的身子已经好上不少,我奉了我师傅的命去给太子诊平安脉,先走了。”
皇帝搂着慕有思,点头:“快去吧。”
何檀从无霜宫走出来,往东宫走去。这段日子她并没有放弃,一直在给自己找机会接近太子,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前脚才踏进东宫门口,就看见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出来。大概是太着急,没看见她,碰了个正着。
其实也没撞太用力,那宫女却大惊失色地跌倒在地上,手中不断藏着什么东西。
何檀脸色一冷,厉声道:“你手里拿着什么,快交出来!”
“你真是大胆,谋害太子,你可知罪?”
宫女脸色苍白,“我没有,我没有谋害太子。”
这时,她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居然是一枚香囊,上面绣有鲤鱼嬉戏的图样。
何檀立刻蹲下去拾起来,鼻端钻入一股熟悉的香味。
因为方才在无霜宫闻过这个味道,何檀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这是慕华黎身上的味道。
她面色迟疑:“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快说!”
那宫女显然是慌了神,她咬牙,愤愤道:“这枚香囊是慕华黎送给太子的礼物,太子拿了它之后便为此神魂颠倒,实乃妖物,奴、奴婢是为了太子殿下好。”
“慕华黎?”何檀不敢置信,“慕华黎送这种东西给太子?”
那天她同家中亲人诉说委屈的时候,她姨母和表妹是怎么说的,说她想多了,慕华黎和太子殿下之间很清白。
那么这枚香囊是怎么回事?!
何檀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们都疯了吗,去帮一个外人争夺太子妃的位置?
许久,她冷静了下来,垂眸看见了那名宫女的脸,意外的是,她长得非常精致魅惑,年龄约莫在二十五左右,虽然是宫女,但是打扮讲究得体,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何檀问道:“你是何人,与慕华黎是什么关系?”
那宫女不断磕头:“奴婢曾是先皇的嫔妃谢玉珍,如今在东宫当值。何姑娘,女婢真的没想过谋害太子,您,您放过我吧。”
何檀冷冷注视着她,原来是有私怨。
突然,她将手中的香囊扔在她面前。
谢玉珍愣住。
何檀嗓音冷静,带着一丝恨意:“从东宫去有仪宫,哪处最显眼,知道吗?”
谢玉珍眼中闪过吃惊,又立刻反应过来,急急道:“奴婢知道。”
“我今日从未见过你,对不对?”
谢玉珍:“是。”
待谢玉珍的身影消失,何檀咬唇,眼尾泛红。
原以为是误会,结果都是帮凶,耍她很好玩吗?
她忍辱负重,可不想最后一场空。
何檀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往东宫走去。
*
容禅意想把她写的话本子拿回来,她一个人不敢,就多叫了几个人陪她一起,人多力量大。
“驸马,你陪我去嘛!”容禅意语气骄纵,威胁道:“我们夫妻一体,要是父皇罚了我,你以为你会好过?”
林锐道:“殿下不会告诉陛下的。”
“那是你不了解他。”容禅意道,“我这个哥哥啊,坏得很呢。”
“你仔细点说话。”林锐提醒妻子,“人多眼杂,殿下那叫做足智多谋。”
慕华黎站在一旁等着,虽然感觉太子殿下对那本书很没兴趣的样子,但她还是想拿回来。
她潜意识里不想太子看那本书。
此时容禅意道:“我怀孕了。”
林锐大惊:“什么?”
“你如果不陪我去,我就把孩子打掉!”她又说。
“”
“你看着办吧。”容禅意拉着慕华黎的手走在前面。
林锐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跟在他们身后。
慕华黎看向容禅意的眼神中带着若隐若现的钦佩。
驸马这么凶,都能被禅意乖乖驯服,真厉害!
去往东宫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巷,长巷内的墙壁上有一处壁画,精美绝伦,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停下来,欣赏一会儿。
慕华黎一行人路过那处壁画时,林锐率先停下脚步,他才回宫不久,觉得很新鲜。
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视线下移,发现贴墙角处有一枚香囊,灰扑扑的,雨打风吹,似乎被遗弃在这里很久了。
容禅意撅撅嘴道:“洒扫的宫人偷懒了。”
林锐颔首,“只是,不必过于严苛,过满则亏。”
“你说的也对。”
……慕华黎盯着那枚香囊,已经僵硬在了原地。
她看着那枚香囊上面熟悉的鲤鱼嬉戏的绣样。看了许久,她还不敢相信,弯腰捡起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真的是她的,就是她送给太子的那枚香囊。了!
“华黎,你捡它作甚,脏死了。”容禅意皱眉,她抬眸,看见了慕华黎瞬间通红的双眼。
她的香囊被遗弃到了这里。
可是他不是说,他放在枕头下面吗?
慕华黎握紧了那枚香囊,它这么脏,都不知道被扔掉多久了。她开始不安地猜测,也许她送给他的第一天,就被扔掉了?
他是太子,却还要哄骗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县主?慕华黎觉得可笑,她笑着笑着,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滑过她的脸颊,滚落在地面上。
“你别哭啊,这是你的吗?”容禅意轻柔地擦拭她的脸颊,急切问道。
慕华黎不停地哽咽:“可、是,他把它扔掉了……”
“谁扔的,我找他麻烦去!”容禅意怒气冲冲,“我最不喜欢那种糟蹋人心意的东西!”
这世界上,怕是没人敢找他麻烦。
慕华黎擦拭掉眼泪,突然抬腿往前跑去,朝着东宫跑去。
她要问清楚。
容禅意一脸难以置信:“所以,那个人是皇兄?”
林锐道:“应该。”他嘶一声,“长兄如父,我作为她养兄,是不是该管管啊?”
慕华黎很快跑来了东宫门口,她抬眸看看着金碧辉煌的牌匾,巍峨高耸的宫殿,她有一刻的退却。
太子扔了她的香囊,真的喜欢她吗?
此时,容长津恰好从东宫里面走出来,他身形修长挺拔,脚步沉稳,身侧跟着下属,似乎要出门办事。
他抬眸,就看见慕华黎红肿的眼眶,睫毛扑闪扑闪,雪白的脸上尤有泪痕,楚楚可怜。她的手指有些脏,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
他愣了愣,拧眉问:“怎么了?”
慕华黎如今觉得她没什么底气,她人微言轻,怎么敢质问太子。
可是,她不想让这件事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也做不到装不知情,她会惦记一辈子的。
她抬眸,眼中都是隐忍的委屈:“你为什么骗我?”
太窝囊了,她憋屈哭了。她扬起下巴,带着倔强,泪水顺着下巴滑落而下。
容长津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她猛然把那枚香囊扔到太子的身上,恰好砸在他的胸口处,留下一个清晰的脏痕。
“你,你怎么能这样?!”
一旁站着的徐肃猛然后退几步,看着殿下被弄脏的衣袍,他瞳孔地震,惶恐不已。
太子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冷痞,冷冷看着她。
从来没人敢对他这么不敬。
可是,她做这么大胆的动作,却哭得好可怜,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她一样。
太子冷着脸,“你放肆!”
徐肃很识时务:“属下告退。”说着,慌不择路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气氛变得冷凝,仿佛空气冻结了一样。
太子朝她走去,嗓音冷漠,没有一点情绪:“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他还生气?她都把证据摆到他面前了!
慕华黎抬眸,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骗我,你说了你把香囊放在了枕头下,可是你没有。”
容长津愣住。
他确实没有放在枕头下面。他要是放在了枕头下面,他还用睡觉?
那天意识到这个香囊的效果后,他就着人放在了储物库。
可他做不到去解释这个问题,解释他无时无刻地想要亲近她,亲吻她?
容长津垂眸看着她,道:“是,我骗了你。”
慕华黎摇头道:“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种伪君子。”
伪君子?容长津该呵斥她犯上欺下。可是,她哭得就像被他欺负了一样,女人真的是水做的?
他脸色黑沉,一言不发。
慕华黎眼神失望,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容长津回忆刚才她的眼神,他简直就像个负心汉。
他反复品咂,觉得很不是滋味。
日子一天天过去,慕华黎没再去东宫找过容长津。
中元节那天,皇帝邀请了祭祀,在皇宫内举办了祭祀大典。
慕华带着轻竹来到现场,她挤进人群,踮起脚左看右看,却无奈看不见前面热闹的光景。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嗓音冷冽低沉:“要孤抱你吗?”
慕华黎回头,看见容长津就站在她身后,英俊的面容,狭长漆黑的双眸,正垂眸看着她。
她低头回避他的视线,却意外在他劲瘦的腰间看见了一枚鲤鱼嬉戏的香囊。
这枚香囊被洗干净了,比之前看起来旧了一点,正挂在他的玉带上。
慕华黎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绕过他,往旁边走去。
第46章 弑君
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宫人们有条不紊的穿行其中,帝后领着各皇子公主,嫔妃, 走进奉先殿内, 祭拜先祖。
奉先殿摆放的大部分都是前朝帝后的牌位, 皇帝为得一个圣贤的名声, 将奉先殿的牌位精心打理, 中元节前来祭拜。
其中,就包括先皇后的牌位。
慕华黎对此无甚感觉,她跪在团铺上规规矩矩的跪拜,心中感到惊奇以及庆幸, 在轩国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与整个屋子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原来,陌生的邺城才是她的故土。
殿宇内洋溢着悲壮的氛围, 皇帝上完香, 抬腿往外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 他拧眉, 唇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从唇角滑落下来。
皇后就站在皇帝的身侧, 她最先发现异常, 她脸色煞白, 抱住了缓缓倒下的皇帝:“陛下!陛下, 快叫太医啊!”
“陛下,你不能先臣妾而去啊!”她声嘶力竭。
宫里顿时乱作一团, 慕华黎抬眸看过去, 惊疑不定。太子快步走到皇帝的身侧,眸光冷冽, 观察皇帝发紫的唇。
“父皇中毒了。”
此时,太医们赶了过来。
宁太医给皇帝看诊,额角溢出晶莹的冷汗。许久,他惊讶道:“是焚天散,一种慢性毒药。陛下的症状,应该中毒有一个月了。”
“什么?!”皇后大惊失色,她看着皇帝苍白的脸,咬牙颤声道:“查,给我查!”
宁太医低头,回答:“是,娘娘。”
皇帝昏迷,祭祀大典结束得很快,所有人被困在了奉先殿外,真相水落石出前,不准离开。
“母妃,父皇怎么了呜呜呜”年纪最小的五公主抱着母亲容嫔,小脸哭得一塌糊涂。
容嫔也一脸惊慌失措,但还是耐着性子抱着女儿安抚:“陛下他不会有事的。”
母女俩抱在一起,周围叽叽喳喳的,慕华黎心情沉重,她抬眸,看着容长津神色冷凝,身后跟着一众侍卫,急匆匆往奉先殿外走去。
他的漆黑冷冽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又极快地移开,两个人在人群里擦肩而过,鼻端似乎钻入了他身上干净沉静的气息。
慕华黎垂眸,两只手紧紧绞住。
这时,容渊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挡住了容长津的去路,“且慢。”他挑眉道:“孟修这是去哪?”
容长津望向他,嗓音冷冽强势:“皇叔,如今情况危机,您要阻扰我办事吗?”
容渊勾唇:“这奉先殿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谋害皇上的真凶,大家都走不得,偏偏你就走得?”
“况且,若是陛下意外崩逝,继承皇位的就是你。”他缓缓道:“依我看,你才是最可能杀害陛下的凶手。”
容长津没说话,皇后猛然站起来,呵斥道:“容渊,你休要胡说!”
容渊道:“怎么就胡说了,我难道说得不对吗?皇兄去世,谁是得益最多的人,就最有可能是杀害皇兄的凶手。”
皇后气得头晕,扶住一旁侍女的手:“你你!”
容长津面不改色,忽而轻笑一声:“皇叔说得对。”
他停下脚步,站在容渊对面,身形修长挺拔,嗓音冷冽淡漠:“为消除皇叔心中疑虑,孤就不走了。”
容渊心中笑一下,他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没有为难你的意思,若是最后真相与你无关,叔叔一定向你道歉。”
容长津唇角含着薄凉笑意:“叔叔要道歉,当需有诚意才行。”
“”
容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生得比他还高。容长津手段凌厉果决,勤勉聪慧,他当太子,容渊心服口服。
只是,他不过想要一个女人,容长津却三番五次地阻扰,甚至明里暗里的敲打。
容渊轻嗤,一个女人而已,他容渊,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慕华黎莫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她往旁边躲了躲。
她转头,意外看见她的姐姐慕有思正捂着小腹,站在人群里,眼角尤有泪痕,忧心忡忡地看着皇帝苍白的脸。
慕华黎有些惊讶。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红霞染遍天际。
就要入夜,慕华黎突然觉得有些冷,她抬手捂了捂手臂。
下一刻,一件披风当头盖下,慕华黎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鼻端钻入一股寺庙里才有的焚香味道,禁欲沉静。
她掀起一个角,瞧见太子环胸而立,身形修长挺拔,俊容冷硬,鼻梁高挺,嘴唇薄冷。他宽大的手背上脉络分明的青筋若隐若现,散发一股隐忍克制的力量。
这么冷,她就不客气了,慕华黎将披风披上,顿时鼻端萦绕着太子身上的味道,很暖和。
那边的盘查还在继续。这时,宁太医突然走向慕有思,说道:“才妃娘娘,你的香囊能否给微臣看一看。”
慕有思轻轻啜泣,点了点头,将香囊解下来,“最近本宫睡得不好,这是浅陌大师特地为本宫调制的安神香。”
宁太医没说话,他拿走了慕华黎的香囊,用剪子剪开了香囊。几个太医围在一起讨论了一番,表情越来越严肃。
过了会儿,宁太医拿着那香囊,走向皇后,声音紧绷:“皇后娘娘,这枚香囊内含有微量的焚天散!才妃娘娘怀有身孕,陛下日日探望,体内自然堆积了不少毒素。”
他声音不算大,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自然听得明明白白。
慕有思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她往后退了几步,背脊挺拔,嗓音淡淡:“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本宫做的?”
香囊?慕华黎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了太子。
他的腰间,悬挂了一枚锦鲤嬉戏的香囊。
慕华黎的手有点抖,她好像中计了。
不行不行,这事不能扯到她头上来,她的富贵日子还没到手呢。
她抬眸,眼神坚毅,决然地站起身起身,朝太子走去。
容长津见她走过来,垂眸看着她,嗓音低冷:“怎么?”
慕华黎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太子殿下,我和你说个事,你千万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
容长津:?
此时,皇后将那香囊狠狠砸在地上,挥手指向慕有思:“祸害,当真是个祸害!”
慕有思嘴唇在抖:“浅陌大师呢,她在哪里,臣妾要见她。”
皇后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讥笑道:“不是你做的,那为何你没事,偏偏陛下出了事?”
慕有思跪坐在地上,左边脸颊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眼角落下一粒清泪:“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怎么会有谋害陛下的心思呢?”
皇后低声道:“慕有思,别以为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她抬眸,厉声道:“来人,才妃慕有思企图弑君,斩立决!”
这本来是诛九族的重罪,不过,慕有思的家人都死光了。
慕有思看着围绕过来的侍卫们,突然开口说道:“本宫怀有皇嗣,你们谁敢动我?”
皇后气极,捂着额头道:“快、快拿本宫的速效救心丸来……”
侍卫们动作迟疑,怀有龙嗣,实在不敢把才妃娘娘如何。
慕有思跪得端正,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我知道您一向不喜欢我。可是就这么把罪名扣在我头上,我不甘愿。请把浅陌大师请回宫,若到时候证据还指向我,我必然将这条命留下。”
“”
皇嗣,最重要的是皇嗣。只要她肚子里还有皇嗣,便没人敢轻易动她。
皇后只觉得嘲讽,许久,她精疲力尽道:“夺去才妃的封号,贬为废人,禁足无霜宫。”
“谢主隆恩。”慕有思面不改色地跪拜,她站起来,背脊挺拔,朝无霜宫走去。
这时,皇后朝太子的方向看过去,抬腿朝他走去。
慕华黎紧张极了,用身躯挡住皇后的视线。
“太子殿下,那个、那个我的香囊,你能不能还给我啊?”她用尽毕生所学,开始蒙骗太子,“听说这个香囊里有一味香,男人闻多了会生不了孩子,太子殿下还年轻,又没有子嗣,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我换个东西送你吧?”
她骂谁呢?
容长津的手臂自然下垂,修长的手指放在那枚香囊上,轻轻抚摸,他似笑非笑:“生不了孩子,孤本来就生不了孩子啊。”
慕华黎以为他没听懂,补充道:“就是这个香料会让男人失去那种功能,你懂吗?咳,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
“……”容长津面色黑如铁锅。
“所以还是给我吧。”身后皇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重,慕华黎紧盯着那枚香囊,心中鼓噪。
“你都把它扔掉了,说明不是很喜欢,不如还给我。”说到这里,她鼻子有些酸。
容长津一顿,垂眸看着她:“我什么时候扔了它,你可不要造谣。”
慕华黎眼中闪过不解,可如今她没时间想那么多,咬牙伸手去拿香囊。
抢也要抢过来!
“母后。”容长津转移视线,淡淡叫了一句,“父皇无碍了吧?”
慕华黎的手僵硬在空中,一时间不知道是收回还是继续。
“太医在给他诊治,唉,孟修,哀家真的累。”皇后面露疲倦,她走过来,眉头缓缓拧起,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慕华黎蓦然回头,她脸有些红,“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
她默默挪动脚步,挡在太子的身前。
皇后看着他俩奇怪的站位,没多说什么,她看向太子,说道:“孟修,去凤仪殿陪母亲说些体己话吧。”
她所诞下的长公主被送去了西部和亲,如今身侧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今日发生了如此眼中的事情,她若不倾吐一番,恐夜不能寐。
坚强如雄鹰般的女人露出一个脆弱的表情。
容长津道:“儿臣遵旨。”
他抬腿走了一步,突然慕华黎也跟着走了一步,还是挡在他身前,她振振有词道:“臣女也一起去吧,我也想听娘娘说些心里话。”
皇后:?
容长津唇角不易察觉弯了一下,他的手搭在那枚香囊上,心中暗笑。
皇后拒绝的很干脆,“乐安县主,这恐怕不太方便。”
慕华黎都快哭了:“我觉得很方便啊。”
皇后面露难色。
这时,容长津的手突然放在了慕华黎的脑袋上,揉了揉,嗓音淡淡:“这个香囊,孤等会儿有话问你。”
慕华黎都快急死了。
他懂什么啊。慕华黎眼眶红了,不是把香囊扔了,不是看不上,现在又攥着不放手什么意思?
容长津收回手,抬腿朝皇后走去,说道:“走吧,母后。”
第47章 无毒
皇后已经派人出去找浅陌大师回宫。
听太医的说法, 皇帝大概明日就可以醒过来。既然这样,她就不能随意处置那个女人。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憎恶。
此时,太子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 皇后视线下移, 蓦然一顿, 伸手夺过香囊:“这个香囊是哪来的?”
太子垂眸:“这个是乐安县主送给孤的。”
慕华黎腿都软了, 扶着一旁的轻竹喘气。
“那个, 我那个爹,是个大功臣吧。”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轻竹知道这事也瞒不住了,便说道:“社稷上确实无人可及。”
就是私德不太行。
慕华黎眉毛拧成了毛毛虫,“我作为他的女儿, 应该可以有点特权。”
“”
她眼睁睁看着皇后把那香囊拿去给太医检查,心如死灰,咬唇想着狡辩的措辞。
宁太医拿了剪子准备剪开, 太子突然说道:“不可剪开。”
他侧目睥睨着太医, 嗓音冷淡:“没有别的法子?”
站在一旁的何檀突然张口说道:“没事的太子殿下, 我手工活不错, 我来剪,到时候帮您缝好, 绝对不会有一点点瑕疵。”
太子颔首:“行。”
何檀把香囊剪开, 几个太医围了上去。
慕华黎见此情此景, 立马上前一步, 视死如归说道:“娘娘”
她话还没说完,太医抬眸道:“无毒, 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可放心。”
慕华黎睁大双眼。
皇后质疑道:“你确定?”
宁太医道:“确定,娘娘。”
容长津看向何檀, 抬手指了指香囊,说道:“明日之前缝好,给孤送过来。”
何檀咬唇,眼底有些不甘心:“是,太子殿下。”
皇后松一口气,转而看向慕华黎,许久,她说道:“乐安县主,你同哀家一块儿过来。”
慕华黎心情像荡秋千,时上时下,她耷拉着耳朵,“是。”
她上前,跟在皇后身后。
容长津离开前,忽然脚步一顿,弯了弯唇,扭头对容渊道:“真相大白,皇叔的赔礼,不要忘了。”
容渊知道他这个侄子这次不狠宰他一顿不会罢休,他看着容长津的背影,振振有词道:“我是你亲叔叔!”
容长津也懒得不看容渊的脸色,没有回头。
慕华黎侧目看过去,先是看见他劲瘦的腰肢,玉带是她送他的那条,上面挂着几个玉佩。
他走路仪态很好,将来当了皇帝,一定是一位很有威仪的皇帝。
当然,他现在是一位很有威仪的太子。
众人四处散去了,走了一阵子,人烟稀少,皇后开口了。
“你的身世,你已经晓得了吧?”
慕华黎:“是。”
皇后停下脚步,转眸说道:“你要记住,你是林紫山的女儿,你还有你的母亲,你们都是邺朝人,那什么轩皇前朝的,和你没关系,知道吗?千万不要偏心帮错了人,走上了歪路。”
慕华黎抬眸看着她:“是。”
皇后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说:“你憨厚老实,哀家还是蛮喜欢你的。”
“哦。”慕华黎敢怒不敢言。
皇后弯唇,她看了眼慕华黎,又看了眼一旁的太子,说道:“行了,本宫也不用孟修听体己话了,孟修,送乐安县主回去吧。”
太子扬眉:“您确定吗?”
皇后道:“如今你这边的形势严峻,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
“回去吧。”
两个人拜别了皇后,转身往有仪宫走去。
对于那个香囊,慕华黎还有点懵。
“殿下,你难道知道那香囊有毒?”
她语气有种强装的客套生疏,细听别别扭扭。
不似她以前,仿佛和他很熟一样。
容长津奇怪,听着还有些不习惯。
他颔首,淡淡道:“是。”
慕华黎停下脚步,暗暗跺脚。
她抬眸看向他,眼中都是隐忍的恼火。也不知怎么了,她最近怪能忍的。
“太子殿下,您很讨厌我吗?这种要掉脑袋的事情,您也甩我玩?”她小声埋怨道。
那眼神,容长津又莫名其妙变负心汉了。
他按下心中的不舒服,缓缓道:“不吓一吓你,你会长记性?”
吓唬她,他还有这种恶趣味!慕华黎委屈又生气,气得牙痒痒,她后悔当时把香囊扔给他了,她现在真想要回来。
她准备了很久呢,就这么糟蹋了。
此时容长津冷笑道:“孤真没想到,你会去找你姐姐帮忙,你还敢去找你姐姐?”
慕华黎颤了颤睫毛,后怕道:“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当时轻竹提议我,采集我身上的汗水,我挺不好意思的。”
她边说边打量他,雪白的小脸红扑扑的。
容长津的眼神变得有些暗。
不好意思?
都如此大胆想要勾引他了,还会不好意思?
慕华黎转移话题,问道:“殿下,你是怎么做到让那枚香囊无毒?”
容长津垂眸看她一眼,“这香囊本来就没毒。”
他要用的东西,自然是经过多番检查,才会戴在身上。
“啊,没毒?”慕华黎有些惊讶。
容长津轻哼一声,“但下次就不一定了,你这条小命。”他尾音上扬,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慕华黎还惦记着他把自己的香囊扔了,灰扑扑的香囊,还有宫人的脚印,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闪。
她语气硬邦邦的,有些小别扭:“太子殿下不用送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她扭头就走,容长津却拉住她的手臂,她的手臂很细,但是很有肉感,容长津经常担心一用力就把她的手折断了。
他嗓音冷冽:“孤说了,孤还有话问你。”
慕华黎回避他的话,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改日吧,我困了。”
打完哈欠,她眼里泛起水光,“那个香囊,殿下若是不喜欢,到时候就还给我好了。我把它送给会爱护它的人。”
容长津走近她,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眼眸有些懵懂厌倦。
“起码在孤这里她它干干净净,在你那呢,脏成那样。”他嫌弃道。
“我,我弄脏?”慕华黎浑身发抖,“你把它随手扔到外面,是我把它捡起来的!”
容长津突然懂了什么。
第48章 第四次勾引
容长津问:“你是从哪里找到的香囊?”
“”慕华黎抬眸, 直视他的眼睛,眼中的泪光隐隐闪烁:“你还问!”
她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容长津顿时觉得心口很闷,他意外地感受到了懊恼, 还有别的情绪, 他没有去琢磨。
他冷冽的嗓音有些急切:“孤没有扔你的东西。”
“这枚香囊孤放在了储物库, 不知哪个狗东西把它偷了出去。”
东宫里居然有算计他的人, 容长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若孤找到,必然将他——”
慕华黎明显不信,急冲冲道:“你为什么要放在储物库?”
容长津修罗鬼刹般的神情骤然一僵。
他指骨蜷起,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 上面的青筋骤然凸起,脉络分明。
“孤”他滚了滚喉咙,脑海中闪过朦胧春色, 媚色无边。
他看着面前女人不解的神情, 顿时一言难尽, 难以启齿。
慕华黎定定看着他, 乌黑的眼眸中泛起晶莹的泪光,眼圈红了。
“殿下,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细细的, 细一听还有哭腔, 她不信。
容长津头疼不已, 他动作一顿,抬眸, 漆黑狭长的眸染上笑意。
他嗓音有些嘶哑:“你若不信, 孤有人证。”
慕华黎一愣,人证?
容长津颔首, 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像一只雄狮伸了个懒腰,他展开宽阔的肩膀,语调轻松:“太冤枉了,孤立马带你去问问。”
慕华黎理清脑海中的思绪,瞳孔放大,不敢置信。
所以扔掉香囊的另有他人?
那么,她垂眸,她冤枉了容长津。
被自己喜欢的人冤枉,他一定很难过吧。
慕华黎看向容长津,眼神怜悯。
她上前一步,拉住容长津的手,认真道:“对不起。”
手中的触感柔软,容长津忍不住说道:“嗯。”
慕华黎咬唇,羞怯抬眸看着他,似乎在暗示他什么,直到她大义凛然道:“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她闭眼,俏皮道:“什么都可以哦。”
作为太子喜欢的人,她都已经这么做了,希望太子殿下可以把握住这个机会。
容长津:?
慕华黎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她不耐烦,把嘴嘟了起来,无声地引诱他。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
她明天就要住进东宫!
容长津:“”她在干嘛?
他抬手把她的唇捏住,冷声道:“撅起嘴巴干什么?”
慕华黎缓缓睁开双眼,感到一丝尴尬。因为被捏住了嘴,她说话含含糊糊:“太子殿下,你放手吧。”
她的唇红润饱满,他品尝过滋味。他滚了滚喉结,漆黑狭长的眼眸暗下来。
香甜的幽香钻进他的鼻端,他呼吸粗重,眼底划过愈发深重的欲念。
可是,就这么被她勾引了?
怎么可能?容长津冷漠地松开了手,表达他的克制稳重。
“走吧。”他的语气也很平静,平静地不太正常。
他的喉结上青筋剧烈跳动,存在感极强,仿佛要穿破脖颈的皮肤,喷涌出炙热的血液。
慕华黎揉了揉发麻的脸颊,失望不已。
好难哦。
好难勾引到稳重克制禁欲的太子殿下哦。
两个人往东宫走去。走了一阵子,慕华黎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崴了脚,她娇滴滴地哎呀一声,往太子身上倒去。
太子自然接个正着,顿时满怀妩媚春色。他看着怀里满脸惊恐羞怯的女人,讥笑道:“这又是什么把戏?”
慕华黎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委委屈屈地埋怨道:“什么把戏!”
她快速从他怀里撤出来,仿佛像躲避什么脏东西。
容长津抿唇,俊容紧绷。
漆黑寂静的夜色里,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俊女美,十分登对。
东宫就在眼前了,太子撩起衣袍踏上玉阶,侍卫们抱拳恭迎道:“参见太子殿下。”他们扭头,又道:“参见乐安县主。”
太子颔首,走进了东宫内。
他掀起蟒袍坐于上首,俊容冰冷肃然:“马玉,谁在管储物库的钥匙?”
马玉上前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一直以来,都是胡进宝在掌管储物库。奴才不知是出了何事?”他小心翼翼闻讯。
太子不答,只道:“叫他过来。
很快,胡进宝走了进来,这是一个瘦弱肤白的太监,他的眼珠子咕噜一转,锁定在慕华黎身上,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觊觎迷恋。
他快速叩首,“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淡淡看着他,慢条斯理道:“孤的储物库,丢了一样东西,你可知晓?”
那声音仿若一刀一刀划在身上,胡进宝打了个寒颤,说道:“奴才不知丢了何物?”
太子换了个姿势坐着,上半身前倾,如巨龙俯首,压迫感十足。
“你不知道?”他没什么情绪道。
胡进宝浑身打着摆子,不断磕头,额头红肿一片:“奴才不敢动殿下的东西,太子殿下明鉴。”
太子不说话,唇角浮现冷酷的笑意。
胡进宝动作猛然一顿,他抬眸,就像找到了救星:“我知道了,殿下可否把奴才这几天见过的人找过来,小偷一定就在他们几个中间!”
他爬过去,抓住马玉的衣摆:“马公公,求您了。”
太子抬眸,给了马玉一个眼色。
马玉颔首,很快,这几日与胡进宝见过的几个人低头走进来,跪在正殿中央,整整齐齐地一排。
慕华黎看得心惊胆战,她一眼扫过去,很快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淑妃。
当然,是先皇的淑妃,谢玉珍。
慕华黎迅速抓紧了手下的扶手,她有种不好的想法,但是不敢确定。
谢玉珍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这时太子朝马玉招手,附耳在他耳侧说了几句话。
马玉微微一笑,点头,立刻转身问下面几个人:“咱家知道,整个东宫你们几个和胡进宝的关系最好。你们也看见了,胡进宝弄丢了储物库里的东西,其罪当死。但咱家知道,他为人很有分寸,不会干这种事,现在想找你们几个帮帮忙,帮他洗脱罪名。”
“你们几个可有在储物库外看见什么异常,或者怀疑的人?”他问道。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顿时嘈杂了起来,这时太子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淡淡笑道:“很好。大家先别急,马玉,把他们几个人隔开,给他们纸笔,把想法写在纸上,不准互传信息。”
他勾唇道:“胡进宝弄丢了孤的东西,不能继续担任这一职位。你们几个若能找到真凶,便顶替他的职位。如何?”
这几个人都是东宫里得过且过的无名小卒,听了这话,他们立刻露出贪婪的眼神。
胡进宝脸色苍白,他爬着到正殿中央,忙不迭磕头道:“太子殿下,若是奴才可以找到真凶,奴才可否继续担任这一职务?”
太子道:“当然可以,孤一视同仁。”
胡进宝闻言,松了一口气,当即指向谢玉珍:“一定是这个婆娘,趁奴才睡着的时候,偷走了奴才的钥匙。”
“这钥匙奴才向来寸步不离的兜在身上,唯一的机会就是趁奴才睡觉的时候偷走,不要脸的玩意,居然害我?”
谢玉珍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看守的侍卫怒气冲冲道:“你们俩个躺一张床上了?胡进宝,她是我的婆娘你不知道吗,你想死?”
胡进宝自知说漏了嘴,他自知武力上比不过身为侍卫的张庭轩,立马泼脏水过去:“都是那个女人勾引的我,就是为了偷我的钥匙!”
谢玉珍听得面红耳赤,该死,这事暴露了出去,今后还让她怎么活?
“安静安静,怎么越扯越远了!”
马玉虽然很想继续听下去,但是太子的眼神让他知道该制止这场闹剧了。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胡进宝,你的意思是,是谢玉珍趁你睡着,偷拿了钥匙,把殿下的东西偷走了,对吗?”
胡进宝道:“对,都是这个女人不怀好意。”
他就知道,谢玉珍长得妩媚成熟,理应不缺男人,却主动找他一个太监相互慰藉,哪来的这么好的事!
此时太子冷酷道:“不过,现在要人证,或者物证,如果没有,这案子还是得你来背。”
胡进宝瞬间脸色煞白。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正在写写画画的几个酒肉朋友身上,虽然这样可能会被抢走功劳,但好过他来背这个案子,到时候小命都要没有了。
正殿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人敢发出别的声音,怕怪罪到他的身上。
慕华黎坐在一旁,宫女端了盘水果给她吃。
她优哉游哉地想,这事她可懒得管,东宫里出的事,当然都交由太子殿下处置。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太监进来通传道:“何医女求见,说是来送香囊的。”
太子抬了抬手,“让她进来吧。”
何檀走了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谢玉珍。
她动作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走到太子身侧,说道:“殿下,您看看您是否满意?”
太子不答,朝慕华黎招了招手。
慕华黎不情不愿站起来,“干嘛啊?”
太子勾唇道:“给她拿过去。”
何檀面色不善,但还是走过去,将香囊递在慕华黎眼前,不说话。
慕华黎看了眼,太子问:“满意吗?”
慕华黎不吭声,把香囊拿了过去,她道:“谢谢何医女。”
何檀面色铁青,同太子拜别后,往外面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了一句:“有证据了。”
声音穿传达到谢玉珍的耳畔,她浑身一抖,然后她抬眸看见了何檀。她爬着过去,尖声道:“何医女——”
何檀动作一顿,她转头冷冷看向她,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谢玉珍呆住,“你、你”
何檀没理她,问马玉:“你们在找什么?”
马玉道:“一枚香囊,前不久被人偷了。”
何檀哦一声,挑眉道:“莫非是我刚才送过来的香囊?”
马玉抬眸:“正是。”
谢玉珍不断摇头,哀求地看着何檀。
何檀冷冷道:“这不巧了,上回我来东宫,恰好看见这狗东西揣着什么东西往外跑,结果被我逮住,好一番说教。我以为她已经改过自新了,想不到狗改不了吃屎。”
马玉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当时您碰见她拿着这枚香囊往外跑?”
何檀道:“对。”
谢玉珍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而何檀的说法恰好和另一个人的物证相吻合,这也就证明偷东西的人正是谢玉珍。
容长津缓缓站了起来,身形修长挺拔,他拍了怕精致袖袍上无形的灰尘,轻描淡写道:“带下去吧。”
“依照规矩,应当杖毙。”
*
慕华黎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但她不敢确定。
如今尘埃落定,太子负手走在前方,他很高,正朝书房走去。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紫绣祥云纹长袍,整个人都融合在皎洁的月色中。
慕华黎的视线下移,落在他宽厚有力的大手上。指骨分明,修长冷白,慕华黎怀疑,这双手也是月亮打造的,这么清冷这么相似。
慕华黎承认,她勾引太子的时候,总是容易羞涩,这可能是因为太子拥有一具得天独厚的皮囊,她时常受到蛊惑。
不过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容长津此时突然回头,清冷的月色悬挂在他的上方,他俊得相得益彰,轮廓分明的俊容,高挺的鼻梁,薄冷的唇,一半暴露在月色下,一半隐于黑暗中,他道:“你跟着孤作甚,还不回去?”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慕华黎迈着小碎步靠近他,轻轻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上面的肌肉结实有力,靠上去的瞬间肌肉绷紧,宛如即将撕碎一切、蓄势待发的猛兽。
她的手绞着手帕,抬眸欲说还休,充满暗示,她羞答答咬唇道:“太子殿下,我有些害怕。”
歪心思都写脸上了,还以为藏得很好。
容长津无语。
他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脑袋摆正,说道:“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他抬腿,继续往书房走去,背影正气十足。
“”
装什么呢?慕华黎不死心,又跟了上去。
就在她走进书房前,一个宫女抱着一坛酒从她身后走过。
酒香飘来,慕华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在皇宫外发生的事情,脸噌一下红了。
她夺走了太子殿下的初吻!
慕华黎看着那坛酒,表情严肃,陷入了沉默。
容长津走进书房,坐在桌案后面,翻开了奏折。
皇帝还在昏迷中,奏折都送来了他这里。
许久,他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他挑眉,有些意外。
就在这个时候,慕华黎走了进来。
容长津看见她,呼吸骤然一滞,眸色控制不住地暗下来。
她的脸很红,眼眸含水。
她朝他挤眉弄眼,他看了很久才意识到,她在抛媚眼。
慕华黎苦恼的扶着额头,十分懵懵懂懂说道:“我、我好像喝醉了。”
她冲他抛了个媚眼,声音又软又动听,仿佛一道无形的钩子,蛊惑人心:“太子殿下,你快来扶我一把。”
容长津:“……”
第49章 第四次勾引(2)
容长津问:“你真喝醉了?”
慕华黎眯着眼眸, 迷迷糊糊道:“你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清!”
“”
她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心怀不轨。
哪知没看脚下的路, 绊倒了桌角, 失去了平衡, 这次是真的站不稳了。
容长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她在他怀里, 眼神清醒,惊呼连连。
“你能不能小心一点!”他语气有些冲。
慕华黎委屈道:“我喝醉了嘛。”
容长津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她,可是她的脑袋就靠着他的肩膀, 他往后退一步,她的身体就多倾斜一点。
缠绕着他,令人身体发烫。
他久久不动, 她的手便缠了上来, 抱住他的腰。她闭着眼睛, 就像睡着了一样。
容长津就这么任由她抱了一会儿, 许久,他冷笑, 把他当傻子吗?
“松手。”他冷冷道。
为什么要松手?他明明也很喜欢啊!
慕华黎抬眸看他, 劝说道:“太子殿下, 你不要再害羞了!”?
害羞?
容长津不理解, 他什么时候害羞过?
“你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心。”慕华黎看他一眼,暗示道, “你这么一直憋, 容易憋坏自己的。”
容长津面无表情,呵, 憋坏?不可能。
为了这种事情憋坏,还不至于。
他冷笑道:“管好你自己吧,心怀不轨的小东西。”
像是要证明什么,他抱着她,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并且把她放到他的腿上,神情惬意,身体自然放松。
他看着她,仿佛在说,动手吧,他绝不可能这么没定力。
这个举动,慕华黎呆住了。
她坐在他腿上,臀下是他结实有力的大腿,浑身被他的气息包裹住,这是一种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气息,她很依恋。
啊,确定吗?
这、是不是有点太坦诚了?
她还有点不习惯呢。
她想了想,咬唇,礼貌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
安静了片刻,容长津的唇角动了动,“可以。”
她感到他身上的肌肉紧绷发烫,她的屁股也变得很烫,完全没有他表面上那么冷静。
慕华黎不太确定,也许是吧。
她圈住他的脖颈,深吸一口气,靠了上去。越来越近,他们的鼻子碰到了一起,他的鼻子很高很硬朗,她受到阻力,唔了一声。
她很紧张,就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他的漆黑狭长的眼眸,正盯着她的唇瓣,眼眸中隐隐跳动着贪婪和克制。
慕华黎有一瞬间被吓到。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喜欢她。
她亲了上去,没有闭眼。
但她确实不会接吻,唇贴在唇上后,她就没有再动,睫毛颤呀颤,轻刷他的脸颊。
太子轻笑了一声,听得她有些害臊脸红,想要退缩。
然后,他回吻了下来,轻吮她的唇,描绘她的唇线,力道越来越重。
慕华黎渐渐感到酥麻,有些享受,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呼吸愈发急促。
太子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脖颈,然后把舌头抵开她的唇,探了进来,对她为所欲为。
慕华黎的心砰砰直跳,双手揪住他的衣襟,不敢放手。
她紧闭着双眼,这样强烈的刺激,她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她太紧张,太子的手摁在她的后脖颈,轻轻安抚了两下,就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耳边传来吞咽的声音,分不清楚是谁的,还有暧昧的水渍声,这样好亲密,亲密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容长津移开了唇,他的眼眸还是冷冷淡淡,正垂眸看着她。
慕华黎睁开眼睛。
她喘了一下,眼眸里波光潋滟,这种感觉,她还挺喜欢的。
她把脸埋进太子的脖颈间。
容长津扣住她的腰,一时间也没松手,肌肉依旧紧绷,紧绷地颤动了起来。
但他的面容很冷静,过了许久,他道:“好了。”
慕华黎没动,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此时,容长津平静看着她,说道:“这个结果,你也看见了。”
慕华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貌似很平静稳重,仿佛刚才和她亲密纠缠,吻着她不放的人不是他。
容长津顿了顿,又说了下一句话:“所以,不要再试图勾引孤。”
“”
慕华黎的脑子有点乱,轰一下炸了。
勾引?
她抬眸看过去,见容长津神色无异,仿佛在说“你今天吃早饭了吗?”这句话。
她抖了抖唇,渐渐的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
她颤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长津看着她,端详她的面容,说道:“很早。”
慕华黎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桌案上。用手撑着额头,惊恐不定,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他都知道了?!!
她仍旧垂死挣扎:“你、你误会了。”
容长津很不给面子,冷笑道:“误会?刚才和我接吻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
对啊,他们已经接吻了。
而且不止一次!
慕华黎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她不知所措,心如死灰。
“我”她还没成功,这该怎么办?
容长津无情道:“回去吧,不再要动这种歪心思。你也看见了,我对你的勾引,毫无感觉。”
慕华黎睁大双眼,毫无感觉?
“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有那可耻的羞耻心,将她吞没。
她整个人僵硬在他怀里,不敢和他对视。可此时夜很深了,容长津不欲与她过多纠缠。
他站起身,直接抱住她往外走去。
他抱人的姿势不想话本子里写的那么浪漫,而是扛起来,让她的臀坐在他的手臂上。
慕华黎失魂落魄,浑身发冷。她还有闲情想,她都说了,她不喜欢这个姿势……
马玉见太子抱着慕华黎出来,震惊不已,他跟了上去。
容长津把慕华黎放在东宫门口的软轿上,看着慕华黎的面容,“送她回去。”
马玉看了眼太子,他的衣服有些乱,仿佛经过了激烈的缠斗,又看了眼慕华黎,面含春色,这两个人怎么都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现在要把她送走?!
他了解太子,太子虽然看上去很冷静,但其实很不对劲,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克制和隐忍中。
今晚,恐怕又要练一宿的剑了。
慕华黎坐在软轿上,软轿摇摇晃晃,她的心也摇摇晃晃,她面露惭愧,又耻于面对太子。
这该如何是好?
她真的已经够努力了,然而太子还是把她拒绝了。
她心里腾升一点点怀疑。
他是不是,并不喜欢她啊?
不管如何,她这几天都不要再见到太子了。太尴尬了,而且这么尴尬,太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可做不到!
慕华黎双手环胸,此夜寂凉,她的心慢慢泛滥着难过无助。
第二天,皇帝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找来了浅陌大师问话。皇后就在外面等候。
说实在的,她很不想那女人能活着。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浅陌大师被人摁着拖了出来,脸色苍白。
皇后似有所感,冲了进去。皇帝靠着枕头,他病体初愈,脸色不太好看。
“陛下,为何要惩治浅陌大师?”她质问。
皇帝冷哼道:“她已经招了,就是她干的。她本是罪臣沈阳之女,隐姓埋名多年便是为了找机会对朕下手!”
皇后倒吸一口凉气,不死心问道:“那,那她呢?”
“谁?”
皇后:“那个前朝公主。”
皇帝动作一顿,他道:“起初朕对她百般提防,可她……愿意为朕付出性命,她对朕是真心的。如今她怀了孩子,恢复了她的位份吧。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不要再为难她了。她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
皇后哑口无言。
她狠狠道:“付出生命,臣妾也为你付出过生命,当年在战场上,你忘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臣妾对你也是真心的,听妾一句劝,那个女人不能留,杀了她。”
皇帝剧烈咳嗽了起来,他警告道:“皇后,你作为一国之母,却也这般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吗?”
“……”多年夫妻情分,皇后也不想撕破脸,她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慕华黎在有仪宫懒懒地养着身子,如今天气渐凉,秋天要到了,皇帝把秋猎的时间定了下来。
他请了师傅,进宫教皇子皇女骑射,慕华黎也拿到了名额,为此轻竹还为她准备了一身骑装。
慕华黎抬了抬手,“我的力气很小,是该学一学骑射。”
轻竹点了点头,给她换上骑装后,送她出了门。
皇宫后山有一处围猎场,练习地点便是在这里。
她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容长津,他身着骑装,身形修长挺拔,黑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他伸手拉弓,瞄准靶子,动作利落果决,箭正中十环。她动作僵硬地别开视线。
张驹蹲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服气,此时他看见慕华黎也举着弓箭,用力拉开,犹豫不决地看着前面的标靶,不敢动手。
他立马站起身跑过去,“不要犹豫,手抬高不要抖。”
他亲手给她扶好姿势,干脆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
第一箭准头不错,射中六环。慕华黎笑了起来,张驹夸她,“很有天赋,就是力道要再练练。”
两个人又射了一箭,动作不知不觉亲密起来,几乎环抱在一起。
不远处,马玉擦了擦汗,看着一旁射箭的太子。
“太子殿下……”他小心地唤了一句,这个角度,殿下不可能没看见。
“怎么?”太子神情冷漠,面不改色,抬眸看着前面的标靶,一箭射过去,再次命中十环。
他放下弓箭,侧目睥睨过去,那里欢声笑语,慕华黎灿烂的笑容此刻看上去十分刺眼。
第50章 还是去问问吧
碧空如洗, 一望无际。
慕华黎在张驹的帮助下,又射了一箭出去,咻一声, 中了个八环。
张驹叉腰站在她身侧, 评价道:“你力气太小了, 下次我送你一套练武的器材, 练完之后你一定可以把弓箭拉开。”
慕华黎眼神真诚:“谢谢你, 张驹。”
张驹不好意思道:“害,举手之劳罢了。对了,之前不是说要迁都吗,为何突然没了动静, 我记得原定的时间就是这几天。”
慕华黎想了想,说:“陛下圣体未愈,待他修养好了, 便搬去邺城。”
张家是前朝旧臣, 张驹没去过邺城, 他不满道:“邺城, 有那么好的秋猎场所吗?”
轻竹此刻笑道:“张公子请放心,比起前朝, 邺国更加重视武官培养, 别说是秋猎的围场, 就连习武之人, 也拥有更多的出仕机会。”
张驹默不作声。
慕华黎的手在拉弓的时候磨破了点皮,她嘶一声, 放下弓箭休息一会儿。
她百无聊赖, 左顾右盼。太子就站在她旁边那个标靶前,侧颜轮廓分明, 鼻梁高挺,他专心致志,神情冷峻,一眼都没往这里看。
明明没看她,她却莫名有种被时刻监视着的感觉。
“殿下,乐安县主正看着你呢。”马玉提醒道。
容长津不说话,又射了一箭出去,动作漂亮又锋利。
马玉又感叹道:“乐安县主与张小将军的关系可真好啊。”
容长津转头看向他:“我难道没长眼睛,看不见?”
“”
慕华黎喝了口水,想要继续练习。此时,不远处的丛林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以及恶意满满的笑声。
慕华黎顿时一个寒颤,汗毛倒立。脑海中闪过一些毛骨悚然的画面,她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
容长津扔了弓箭,神色冷凝,阔步朝声源处走去。慕华黎想了想,也跟了上去。张驹走在最后。
丛林深处,一个宫女被捆在树上,嘴里塞了棉布,头上顶了个苹果。五皇子正拉弓,瞄准她射箭。
她脸上都是泪水。
“若是我射中了,我赏你一锭金元宝,如何?”他笑道。
身侧的太监宫女们都哄堂大笑了起来,唯有那名宫女满脸绝望。
下一刻,哄笑声戛然而止。
容长津上前,一把夺走五皇子的弓箭,踹在他的膝盖窝。五皇子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回头看过去,“好大的狗胆!”
“皇兄?”五皇子惊疑不定,他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满是残忍的天真,“你为何踢我?”
容长津嗤笑一声,他扬首,说道:“你站过去,孤拿你练练。”
“”五皇子皱眉,很是抗拒,“不要,她只是个婢女,哪能和我比较。”
容长津面无表情,嗓音冰寒凛然:“站过去。”
那淡漠无情的双眼,五皇子浑身一个寒颤。他颤巍巍站起来,眼里都是害怕,朝树下走去。
慕华黎围观了全程。
她捂着胸口,反胃想吐。
张驹扶着她的肩膀,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慕华黎脑袋嗡嗡直响,过去那些皇子公主们捉弄她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出现。
她干呕了一声。
眼前越来越模糊,她腿一软,闭眼倒了下去。
张驹惊呼,下意识就要去接,可是容长津比他的动作还快,稳稳将慕华黎抱在怀里。
那是一个宽阔且极具安全感的怀抱,味道很熟悉。
慕华黎习惯性地往他怀里蜷缩,她的思维开始发散。她有些怀念她的母亲了。
母亲,对她来说是一个抽象的字眼。可是偶尔看见嫔妃与皇子母慈子孝的画面,她也会在脑海中填充母亲的形象。
包容且温柔,弱小但伟大。
想起母亲,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容长津紧紧抱着慕华黎,俊容紧绷,阔步朝丛林外走去,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心急。
马玉跟在他身后,见缝插针问道:“殿下,那五皇子呢?”
容长津没理会,嗓音冷冽愤怒:“还不快去叫太医。”
“是!”
待几人离开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五皇子瞬间哇一声哭了出来,抱住男人的大腿:“皇叔,皇兄他欺负我。”
容渊垂眸,抱着他耐心哄着:“别哭了。我们是皇室中人,真龙血脉,找一个宫女的乐子天经地义。”
五皇子嗯一声。
容渊勾唇,抬眸看向那道远去的背影。
怪不得百般防备于他,原来是太子看上了。
脑海中浮现方才慕华黎射箭时的身影,柔和纯粹,身姿窈窕。
他眼眸中闪过觊觎和贪婪。
他太子喜欢又如何,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巧夺不成,那就强娶。
*
慕华黎睁开双眼,头晕目眩,头顶的床帐很眼熟。
这里是她的有仪宫。
她还很虚弱,手肘支起,坐了起来。她感到有一道视线存在感极强,她侧目看过去。
容长津坐在圈椅上,手支着额头,盯着她。
无论是面容和躯体,太子都拥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完美骨骼,肩宽腿长,五官比例满分。他是上天的宠儿,他聪明,英俊,高大,身世显赫。
慕华黎每回看见他,心情都会变得很好。此刻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彼此沉默片刻,容长津出声让宫女进来,喂她吃药。
宫女坐在她的床头,一口一口喂她,慕华黎头还晕乎乎的,乖乖把要吃完了。
宫女站起来,退出去。
太子换了个姿势坐着,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双腿伸直交叠。他淡淡问道:“为什么会晕倒?”
慕华黎咬唇不说话,她的身体开始发烫烫,羞耻心周身蔓延而开。就像身上陈年丑陋的伤疤被扒开,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太子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慕华黎看向他,他的眼神冷静又锐利,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张了张口,试探说着:“因为,我以前就这么被对待过。”
容长津瞳孔一缩,定定看着她。
慕华黎又看他一眼,确认他没有多余的情绪,才继续说道:“被绑在树上当靶子,被砸烂鸡蛋捉弄,还有很多”有些内容,她都无法启齿。
她故作轻松道:“这都是常有的事。”
容长津抿唇,沉默。
他冷硬锐利的目光,变得有一些柔软。但转瞬即逝,慕华黎觉得,这应该是她的错觉。
终于,容长津站了起来,他身形欣长,垂眸看着她:“孤知道了。”
知道了?慕华黎迷惑,他要干什么?
他的语气冷淡依旧,“你好好休息。”
“好。”
太子转身推门而出,马玉正在外面等候。见太子出来,他的表情有些焦急,迎上去道:“县主娘娘还在吐吗?”
容长津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道:“好多了。”
马玉咬咬牙,还是问道:“娘娘她怀孕了吧?”
“”
“几个月了?”马玉仔细计算,娘娘是哪回儿来东宫时怀上的呢?每回都这么激烈,怀上也很正常。
容长津深吸一口气,冷冷刮他一眼:“闭嘴!”随即快步离去,不想多看他一眼。
*
皇帝久病不起,太医们过来看望,都说是心病。
可这样不是办法,不知是谁出了主意,请了个老道进宫。
老道闭眼算了几卦,幽幽说道:“这里风水不好,陛下尽快迁都吧。”
死马当活马医,皇帝一道圣旨下去,动身迁都了。
好在慕华黎是个县主,拥有了一辆单独的马车。轻竹作为她的贴身大宫女,也坐进马车里休息。
轻竹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上次在邺城,是十九年之前了。那天我陪着小姐出嫁,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慕华黎忽然好奇:“母亲为何要嫁给别人?”
轻竹神色一变,缓了半晌,才轻声道:“为了责任。”
责任?慕华黎沉默。
轻竹抬手握住她的手,劝道:“你不要责怪她,当时她出发时,并不知道怀了你。”
慕华黎心里闷闷难受,她烦躁,搞不懂是责怪,还是心疼。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这马车质量极好,哪怕是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也不觉得颠簸,坐在里面平缓又舒适。
慕华黎的马车里放着瓜果时蔬,冰鉴呼呼闪着冰凉清爽的风。马车正中央,壶里煮着滚烫的水,用盖子盖好,不至于溅出来。厨子进来调好汤底,说这叫做火锅。
慕华黎吃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又叫厨子进来,再给她上了盘牛肉。
厨子笑眯眯:“能吃是福,娘娘若是不够吃,再把奴才叫进来。”
“好啊!”
厨子下了马车,过了会儿,马车的车壁突然被扣响,容禅意的声音在外面想起:“华黎,你在干嘛呢?”
慕华黎撩开帘子,露出一张雪白的芙蓉面,两腮鼓起,极快地咀嚼。
“早啊,禅意。”
容禅意双眸瞬间一辆:“哇,你马车里还有火锅?为什么我马车里没有?”
慕华黎看着她,她坐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她奇怪道:“你不是骑马吗?”
容禅意下了马,钻进她的马车里,抱怨道:“坐马车太无聊啦,不如骑马有滋味,可领略山河壮美。”
她呼噜呼噜就把她的牛肉抢了,吃得酣畅伶俐。慕华黎不满,说道:“你骗我,你马车里一定有。”
容禅意道:“真没有。”
她放下筷子,凑过来,坐在慕华黎的身侧。她叹息:“我本来和母妃坐一辆马车,可是她心情不好,想要单独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就出来了。”
慕华黎顺嘴问了句:“她为何心情不好?”
“因为父皇宠着那个慕有思啊,把她的宠爱都抢走了。”容禅意苦恼道:“这次迁都,还招了她伴驾,日夜相伴,可谓风光无俩。父皇莫不是失心疯了?”
慕华黎哦了一声。
两个人一块儿吃了会火锅。
慕华黎擦了擦嘴,把筷子放下。轻竹将碗筷撤下,出了马车。
这时容禅意低声道:“最近出了个古怪的事。”
慕华黎:“嗯?”
容禅意道:“前朝的那些遗孀都不见了。”
就是前朝的那些嫔妃和公主,原本充入掖庭当了宫女,留了一条性命。
慕华黎动了动唇,背后发凉:“不见了?”
她往容禅意那挤了挤,害怕道:“怎么办啊,我也是前朝公主。”
“下一个就是我吧?”
“……”容禅意忍住笑,她深沉说道:“不知道,华黎,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慕华黎抱着她不放,闭眼道:“你今晚别走了,我害怕。”
容禅意乐得胸腔震动,慕华黎的脑袋也被震得抖来抖去。
她睁开眼,抬起头,气鼓鼓道:“你笑什么?”
容禅意觉得她好玩死了,她不忍心继续骗下去,说道:“这个就要去问太子哥哥了。”
她跳下马车,骑马赶到前方太子的车马旁。
容禅意直接掀开车帘,无视太子警告的眼神,不满道:“为什么你的马车里也有火锅,单单我没有!”
容长津不理会她。
容禅意轻哼一声,她看见了跪在太子马车内的何檀,她挑眉,通知道:“等会儿华黎会过来找你哦。”
容长津淡淡问道:“她来做什么?”
容禅意也不理会他,放下车帘,奔过去找驸马。
那边,慕华黎从马车里钻出来,站在马车外眺望。
轻竹此时回来了,抬眸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
慕华黎道:“有一个事想问问太子殿下,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该过问的。”
问了之后,太子发现她是漏网之鱼,将她一并处置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还是问清楚吧,不然火锅都吃不下去了,多浪费粮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