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如此确幸 等等?!岳总你后边跟了个谁……
尽管任务期间岳莫隐和谭盛风摸了个大鱼, 但两人还是在梅临渊和方元毅到达之前将申楼兰残留下来的物件定位了个九成九。
最后剩下的那些部分因为本身过于琐碎,就算被一些动物舔食掉并催化出了另外的妖兽也不足为惧,反而寻找和收集所花费的精力远大于收集起来的裨益,就作罢了。
跟着梅临渊和方元毅到达的, 还有几台挖掘机以及一个连的军灰色大型卡车。
仅仅扫了一眼巨坑的形状, 梅临渊就下了定论:“至臻级妖兽-蜃蛤-申楼兰确认死亡。”
虽然先于梅临渊得知了这个消息, 但直到这时方元毅才真的相信了这个事实——岳莫隐一个初级斩妖人, 居然在没有任何额外帮助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地斩杀了至臻级妖兽。
就算斩杀的过程暂时不是很有说服力, 但至少从结果上来看,对方的的确确做到了这几乎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也大概率不会有来者的成就。
“难以置信。”他对发自肺腑地感慨了一句,随后就去跟站在远处的冉骏沟通如何把申楼兰的残骸装车带走的事宜。
那边的冉骏见方元毅走了过去,便把他手上那把袖珍枪收了起来,然后两人开始以一种极其公事公办的口吻交流起来。
但岳莫隐从对方的语气中敏锐察觉到了其中可以形容为“肃然起敬”的态度变化。
虽然自己和对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集,对方也不一定能知道这场面是怎么来的, 但军方中有人愿意对斩妖人的贡献有所认知和改观总归也不是坏事。
在两边敲定了行动策略后, 四名斩妖人站在巨坑的四个方位, 施展炁术协助那几台工程车辆将申楼兰的大块残骸载上军车。
尽管已经被宣告了死亡, 但申楼兰残骸中所散发出来的炁量还是极其恐怖的。
一位看着烟酒熬夜全来的体质较弱的司机竟然直接就俯栽到了方向盘上。
若不是他副驾驶上的同伴拉回方向盘拉得及时, 怕是又要引发一场惨烈车祸。
有这样的普通人在, 几位斩妖人也不敢再留有余量, 封印炁术全不停手的同时, 符纸也一层又一层跟不要钱似的往申楼兰的残骸上糊着。
至此这位即使是在幻境中也怀有成王成圣梦想的妖兽,就此被“埋葬”了。
目送着众多车辆的远去,梅临渊对方元毅说:“接下来你们要有的忙了。正事不论,就算是吵架也劳心费神。”
“多谢梅主席关心。”方元毅耸耸肩, “我倒是希望吵完架后能轮到我们忙正事。”
最大的“正事”已了,梅临渊自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二大的“正事”上。
作为当世斩妖的尖端战力,其实少有机会能让司妖监把他和谭盛风两个人安排在一起行动。
换言之,错过了这次,恐怕下一次就很难再有机会暗中“解决”谭盛风了。
梅临渊当然知道,谭盛风何其无辜。
其实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去处理这个问题。
但那些都太慢太慢了,慢到有些人会等不及。
能力强是好事,但能力过强以至于压缩了别人的生存环境就是坏事。
不过现如今……
他观察着曾经在初级斩妖人考核现场打过交道的岳莫隐。
……倒也不是没有个效果略有折中但同样能快速起效的办法。
*
看着向二人走来的梅临渊,岳莫隐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将谭盛风护在了身后。
对梅临渊真实心理想法一无所知的谭盛风居然还踮脚越过岳莫隐的肩头跟对方热情地打了招呼:“梅主席!好久不见。”
先是微微颔首回应了谭盛风的招呼,随后梅临渊看向了岳莫隐:“听方元毅说,是你解决的申楼兰?还是在对方制造的幻境中解决的?”
“是,也不是。毕竟大家都出现在幻境里而且各自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岳莫隐答得滴水不漏。
梅临渊明显对于岳莫隐具体是怎么做到的这件事不感兴趣。
“我挑重点说,如今的问题是你没有办法证明你的说辞。”
证明?岳莫隐微微皱眉。
这还要什么证明?申楼兰被运走的残骸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假如我说,是谭盛风为主力斩杀的申楼兰,特意跟你串供把功劳让给你。又如何?”
谭盛风身躯一震,就要开口为岳莫隐和自己辩解。
可梅临渊抬手示意自己话还没有说完。
“你怎么想的不重要。甚至有时候事实是什么也不重要。”他打量着被岳莫隐装备起来的飒踏,“什么人想得到什么事实才重要。”
岳莫隐微微眯起眼睛。
他觉得梅临渊话里有话。
但很明显梅临渊不打算给出进一步的解释了。
“接驳的飞机目前安排在了两天后。这段时间你们两人自便。”他温和地看向谭盛风,“你也很久没有休过一个假了吧。”
听到休假两个人,谭盛风整个人都好像容光焕发了起来。
岳莫隐虽然表面上没显露出什么,但心中的小人已经把身边的这只卡皮巴拉揉捻了几百下了。
真是!给人!卖了!还数钱呢!
等到回到只有自己和岳莫隐两个人的车上,谭盛风恍然顿悟,“那岳总你岂不是肯定能赶上前瞻直播节目的录制?”
岳莫隐有点意外地看向谭盛风。
他确实没想到在如此繁忙的斩妖任务中,对方还能记得公司的日程安排。
谭盛风似乎沉浸在了“总裁助理”的身份中无法自拔,“按照公司宣传部的习惯,”
“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想不想跟我回公司看看?”岳莫隐起身伸手拉过谭盛风的安全带,替对方插到插销里。
原本侃侃而谈的谭盛风猛地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用手刮了刮惊尘的裹刀布,“算了吧。我其实还挺害怕这种场面的。”
过去的半年里,一旦他得了休息就会被拉到各种场合作为重要代表“出席”,整个人全凭一股名为“这曾是岳总的日常,我要向岳总学习”的精神维持着。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抛头露面,与其去跟各种人打交道,他宁愿窝在车里睡觉。
“那你就当陪我去,可以吗?”岳莫隐略显低落地缓缓挂挡,“你只关心的前同事的绩效,你都不关心我工作得累不累。”
谭盛风:……
这是什么脆弱大狗,太犯规了吧?!拒绝不了一点——
前台在看到岳莫隐的时候激动道:“岳总!你平安回来了!”
公司内就岳莫隐应不应该上前线这件事情有过很多次讨论。
因毕竟岳莫隐关系到整个公司的未来发展,而公司关系到数千人的饭碗以及股市里价值几十亿的财产。
但有关申楼兰任务的级别实在是太高,高到无论其他的董事如何找门路去打听都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接受了岳莫隐需要去往斩妖前线执行命令这个现实。
顺手清点着前台那边署着自己名字的文件类快递,岳莫隐应道:“嗯,周凯今天在公司吗?”
虽然他能查询到全公司人的日程,但架不住总有那么一些个别人员总是喜欢凭借灵光一现去行动。
前台对于类似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的,刚刚还看到他过去了。从时间上估计,现在应该已经在办公室了。”
“知道了。”
岳莫隐左手拿起,右手牵过一个把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的人影。
恰逢大门那边有员工同行,一阵风顺势从玻璃门灌了进来,微微掀开了对方的帽子边缘,露出半张经常能在各种平台得见的脸。
前台只觉得自己眼花了。
等等?!岳总你后边跟了个谁?!
是他吗?!是他吧?!
就是他!!!
*
看着略有局促地坐在总裁室沙发上的谭盛风,周凯竖起拇指,心悦诚服地对岳莫隐小声道:“你是这个。”
“我也觉得我是这个。”岳莫隐敷衍回应着周凯,集中精力地处理着堆积的文件。
明明从真实时间上计算距离自己上一次坐在这里也不过四五天的光景,可如今连握笔这个姿势都让岳莫隐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怪不得谭盛风之前对于斩妖一事如此坚决,宁可把自己累死也要换得世间一个太平。
原来刀握久了再握回笔,是如此的确幸。
而这种感觉,可能确实只有斩妖人才能懂吧。
“反正人来都来了,顺便带去公司各个部门转一圈呗?就像什么明星扫楼什么的?”周凯灵光一现,“刚刚前台已经把你俩一块进电梯的照片发到群里了,目前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在认真工作,全都在讨论谭盛风闪现公司的事情。”
“什么群?”
“当然是摸鱼约饭游戏八卦群啊?”
“那为什么你会在里边?”
“身为人事部的最高领导,洞悉员工的状态是我的工作职责。”周凯言之凿凿。
合理,但稍微有些强行。
这边两位总裁还在拉扯,那边已经有之前比较熟悉而且胆子大的同事在给谭盛风发消息了。
【宣传部同事:小风风,这个是你吧!】
【宣传部同事:[图片].jpg】
【风到碗里来:卡皮巴拉发呆.gif】
【风到碗里来:嗯,是我,好久不见。】
【宣传部同事:怎么突然回公司了?最近不用斩妖吗?】
【风到碗里来:托岳总的福,这次的任务进行得非常顺利,结束得也比较早。】
【宣传部同事:你俩居然一起执行的任务?我去,咱家岳总太厉害了吧?】
【风到碗里来:但后续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一起完成。因为在这边已经没有固定居所了,所以岳总就好心收留我了。】
【宣传部-大头:震惊.jpg】
收留?
现在社会运行状态还算稳定,也有一些酒店在正常营业。
所以什么收留要收留到身边,甚至还要随身带到公司来?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宣传部同事:你什么时候跟岳总关系这么好了?】
第162章 “近朱者赤” 所以,我们得悄悄地进村……
看到屏幕上蹦出的对话框, 谭盛风手指一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概是岳莫隐自述的在申楼兰幻境中所经历的那些内容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以至于谭盛风本人都对于与岳莫隐同行一事产生了隐约的向往。
又可能是当时有关2.0回档1.0的讨论实在是太令人动容,以至于谭盛风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么多的“以后”。
总之,在一个情绪上头的瞬间, 又一个下意识冲动的作用下, 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
上台阶容易, 下台阶难。
况且从岳莫隐的性格来看, 对方很明显不会接受任何的反悔。
不仅不打算接受,而且还预先给谭盛风打了不少预防针。
其内容林林总总, 从“如何面对家长”到“如何面对社会舆论”数不胜数。
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就是——
“你尽管以你喜欢和舒服的方式去行动,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听到对方已经提前考虑了那么多,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但谭盛风依然没有真的放开行动。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维护和运营关系都是两个人的事情。
虽然不想在两人的关系上对外撒谎,他也不想给岳莫隐添什么没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选择打个马虎眼。
【风到碗里来:就这段时间的事儿吧。】
【风到碗里来:也算是从标准的“上下级”关系,发展到“同级”关系了, 哈哈。】
【宣传部同事:小黄手比赞.jpg】
【宣传部同事:那你能问一下岳总, 他什么时候能抽空来宣传部一趟对一下脚本吗?】
谭盛风觉得刚刚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人家问这话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什么一生倔强的打工人……
但联想到前瞻的数据反馈会与同事们当季度的绩效挂钩, 他也愿意送个顺水人情。
【风到碗里来:嗯嗯, 我帮你问问。】
恰逢此时那边岳莫隐跟周凯的拉扯有了个初步结果, 正从办公桌后边绕过来找谭盛风聊聊扫楼的事情。
哪知谭盛风居然先行开口提到去宣传部转转的事儿。
天啊,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轻易还送上门的反客为主?
岳莫隐立刻顺水推舟:“你陪我去, 我就去。”
尚且不知自己错失了一个卖岳莫隐人情的重要机会, 得了岳莫隐准信儿的谭盛风在手机上回复前同事。
【风到碗里来:我们待会儿到。】
【宣传部同事:泪拉了出来.jpg】
*
这场欢迎可谓盛大,盛大到谭盛风刚一推开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就被人群围了起来,连岳莫隐这个总裁都被挤了开去无奈地前去一旁对活动脚本。
在被塞了八百个小零食的同时,谭盛风还收获了八百个问题。
“据说专家级斩妖人都有移山填海之能?给咱们露一手呗!”
“那些被斩杀妖兽能入药吗?可以大规模养殖吗?”
“你们法器都是怎么分配的啊?能预约定制吗?”
能回答的, 他都尽心尽力地回答了。
直到……
“听说今年的初级中级高级斩妖人考核统一要在京平举办,而且承办方还正好是你的本家。这事儿是真的吗?”
“我还真不知道……?”谭盛风万万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信息自己居然是从公司前同事的口中得知的,“你这是从哪儿来的消息啊?”
因为这是谭盛风被“围攻”后第一次发出了反问,瞬间其他人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了问出这个问题的同事身上。
突然备受瞩目,一时间那人说话都有些打磕绊,“主要是,我最近喜欢的一个明星的行程通告里有提到要出席斩妖人考核……”
“哪位明星啊?”谭盛风奇道,“我可以看一下你说的通告内容吗?”
在司妖监的鼓励下,确实有那么几位个人形象出众的斩妖人经常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勉强能算个明星。
“是屈嘉隆啦。”那人兴高采烈地把微博打了开,然后将手机递到了谭盛风面前。
谭盛风虽然平日里对娱乐圈的事儿没什么关注,但他对这个屈嘉隆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如果不是他当年在自己经纪人的安排下潜伏进了岳莫隐的办公室,有阴差阳错地看见了那只妖兽,恐怕也很难有后续这么多故事了。
但也不一定,毕竟岳莫隐有系统在身,又在自己的帮助下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大概率兜兜转转两个人还是会有关联。
扫了两眼那屈嘉隆的行程通告,谭盛风把手机还给对方,“斩妖人考核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也很危险,在我的理解里是很难让普通人去参与其中的。”
他的话自然而然地被围观人群解读为了“否认”,随后他们看向那位同事的眼神也带上了调侃和戏谑。
明星搞夸大炒作,多正常。
那位同事似乎对“普通人”这个评价有些不服气,“岳总不也是从‘普通人’被遴选成斩妖人的吗?现在都能和你一起出任务了啊。万一屈嘉隆也天赋异禀呢?!”
谭盛风无奈又尴尬地微笑了一下。
如果想跟岳莫隐这种系统加身的天命之子掰掰手腕……至少就谭盛风目前的认知来说,恐怕只有那人是人妖混血天生通炁这一种可能性了。
但这话肯定不能对外人说。
于是他打了个圆场道:“你可以持续关注一下他的行动状态,毕竟我说得也不一定完全对。”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一边从口袋里摸索着手机,谭盛风一边向外部走廊退去,“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这边新鲜也新鲜够了,宣传部的同事立刻作鸟兽散回到工位上该干嘛干嘛去了。
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谭盛风整个人都僵住了。
魏濯。
而当谭盛风接通电话的第一时间,那个语调略显尖细的熟悉语气立刻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有时间吗?我人在你公司门口的咖啡厅里,出来就能看到。”
*
“怎么就你一个?岳莫隐呢?”看着进入咖啡厅向自己走来的谭盛风,魏濯将插在一侧的塑封菜单递了过去。
谭盛风坐在了魏濯对侧,面对服务员随意地点了一个菜单最上方的饮品,“毕竟还是工作时间,他又不是我这种闲人。”
“这不是很总裁啊?”魏濯打趣道,“别人家总裁不都是,早上从五百平的床上醒来,吃上一顿从波士顿空运过来的龙虾沙拉,走进办公室看都不看地签字,没事在会议室上怼董事,晚上再十万火急地把家庭医生从被窝里叫出来?”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卸载你手机里的番茄小说。”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魏濯摆摆手,“主要是这事儿跟他关系比较大,让你转述可能会产生一定歧义和纰漏,不然我也不想搞得这么失礼。”
见对方终于进入了正题,谭盛风整个人警惕了起来,“你找他到底什么事儿?他刚回来你们又要他出任务不成?”
等服务员上了饮品,魏濯随手施了一个隔音炁术,整个人坐直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是有关申楼兰遗骸归属的问题。”
哈?
“现在申楼兰的遗骸还在公海上停着呢,得到准话之前,没有人敢把它往南或者往北移动一分一毫。”
“我不理解。”谭盛风提出质疑,“在我的印象中,这些东西不是直接……”
“关键就在这里。”魏濯立刻递上了解释,“如果换成是之前的情况,毫无疑问申楼兰的遗骸会直接被运到京平谭家。但现在不一样了。”
说话间,他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根据岳莫隐的描述,人与妖兽的融合技术在斩杀申楼兰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而目前唯一对此内容有所研究的布阵器门楼家就在沪海。”
“综上所述,应该把申楼兰的遗骸留在沪海区进行后续研究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下谭盛风彻底明白,为什么魏濯对此事如此上心了。
虽然司妖监沪海区本身非常有实力,但总归是被京平总部强压着,处处受到制肘。
如今他们终于抓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又怎么不会借此大做文章。
“所以,这些内容跟岳莫隐的关系是?”谭盛风拿起饮料喝了一口,试图让自己显得非常冷静。
“就目前提交上来的报告来说,他在京平总部汇报时提出的意见会对最终结果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就在这时,岳莫隐的声音穿过隔音炁术在两人身边响起,“那么我配合你们的沪海区的行动有什么好处吗?”
话音刚落,岳莫隐就径直坐在了谭盛风的身边,顺便从对方的手里拿走刚刚被喝了一口的拿铁。
“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溜出来找别的男人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表述方式啊?
魏濯不反感如此单刀直入的聊天方式,“如果你能把申楼兰的遗骸留在沪海,那斩妖人主题游戏开发的第一例试水许可,就发给七日互娱。”
“有了这个许可,几乎所有斩妖人的官方形象你们都可以按需使用。”
岳莫隐眉头一挑,这确实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看到岳莫隐的表情,魏濯心里就已经有了个大概掂量。
起身把压在一边的账单抽走,他微笑道:“请认真考虑考虑。我非常期待这个好消息。”
目送对方远去,谭盛风叹气说:“怪不得娄向晨总说,魏濯这家伙一出现就没好事儿……”
岳莫隐有点诧异,“本来我们就计划去京平一趟到谭家祖宅的藏书阁找那本现存最全的《北行识妖录》,现在两件事并一件解决,不算好事吗?”
谭盛风无奈道:“不见得如今司妖监会允许你提前跟谭家有所接触啊……”
“你不就是谭家的人吗?”岳莫隐指出一个巨大漏洞。
“我完全是个特例。”谭盛风野蛮地给巨大漏洞打了补丁,“一般的谭家人是不会公然出现在大众面前的,甚至也不被允许参加斩妖人考核。”
“那就拆分来做。我的这系统任务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要是你真的把申楼兰的遗骸留在了沪海,你觉得你还能被允许踏入京平谭家半步吗?”谭盛风嘴唇微抿,轻叹道。
嗯,这样的话确实是有点……
不等岳莫隐掂量出个轻重缓急,谭盛风居然一转之前的无奈,斩钉截铁道:“所以,我们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发表了什么法外狂徒级别的言论后,他整个人向后仰靠在沙发靠垫上,仰天长叹:“我以前不这样的……”
“这叫近朱者赤。”岳莫隐莞尔一笑。
第163章 谭家界 还是亲自走一遍来得安心,万一……
京平西北方向, 谭家界5A级景区,外部居民区。
从旅行大巴车上下来,岳莫隐和谭盛风绕到侧面行李放置处排队等待取行李。
鉴于两人出发时来得比较早,行李也被安置得比较靠里, 所以两人干脆就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闲聊起来。
朝着远处山脚下立着的“谭家界欢迎您”石碑望去, 岳莫隐突然开口道:“之前周凯还跟我分享过你的请假单, 上边请假理由写的是‘回家祭祖’。”
谭盛风先是一顿, 随后很快就把这个请假理由和自己被抓去初级斩妖人考核当监考官联系到了一起。
“不是那次,是再往前一次。”
哎?
“当时我还以为这个理由和‘我家猫生了恐龙需要我的照顾月子’坐一桌,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岳莫隐一边发自肺腑地感慨着,一边弯腰把两个人的行李一齐拎了出来,“只不过好像时间有些对不上?”
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个行李箱,谭盛风一边观察着已经大变模样的街道并与自己的记忆内容进行比较,一边打开了手机地图导航到提前预定的民宿,“祭祖是大事,流程繁复准备的东西也多。外加谭家人员众多, 国内外都有分布, 回来一趟不容易。所以基本上都是五年一办。反正今年是没有。”
“那挺可惜的。”
想来谭家这种级别的斩妖家族的五年一度的祭祖一定会相当壮观。
“不可惜。祭祖这事儿真的把人往死里累, 也不知道下一任家主能不能一鼓作气把整个流程简化简化。”
虽然谭盛风嘴上是这么吐槽的, 但这两人心里都清楚, 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 这种已经形成了固定习惯和流程的内容是很难变动和修改的。
毕竟万一遭遇流年不利, 这种事情就会一直被拿出来指摘。
绝大多数的人是没有开天辟地的勇气和决心的, 更多抱着“宁可不改变,也不想背锅”混过一天算一天。
在民宿安置完行李后,谭盛风神神秘秘地对岳莫隐说:“接下来,我要带你走一条只有本地人知道的小路。”
岳莫隐非常捧场地鼓鼓掌并表示出了十成十的期待, 丝毫不提刚刚谭盛风带着两人走错了两条岔路绕了个大远才抵达民宿的事情。
尽管两人的法器已经被仔细地包裹了起来没有露出半点的利刃,但走在大路上的两人依然享受了十分密集的注目礼。
不过很快,两人就在谭盛风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的现代化程度并不高,除了在最前边的一段通铺了沥青,剩下的路面部分就是用青石板拼接起来的了。
而两边的路灯也从与外部大路的同款简化为了一根绕在水泥墩上的电线串联着无数的白炽灯的形式。
看着前方变得逐渐原生态的景色,岳莫隐有端猜测道:“所以想进谭家的地界也要用什么叶片撩开一片水帘洞天吗?”
谭盛风摇摇头。
“障眼炁术与机关炁术位于炁术鄙视链的下方,虽然我个人觉得好用就行,但还是很多人不愿意‘自降身份’地去使用它们。”
那么对于谭家这种斩妖大家族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处几乎呈现九十度直角的悬崖峭壁下方。
“谭家界主体|位于整体海拔在一千五百米的高原上,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甚至包括专业的登山者来说,如果不走被政府以开发旅游业为由搭建的走道,是根本上不去的。”
“但这个高度对于一定水准以上的斩妖人来说,并不是难以逾越的。”谭盛风回身对岳莫隐介绍道,“换言之,这是拜访谭家的门槛。”
正值傍晚,从岳莫隐的视角看,赤红的落日刚好卡在半山腰的位置,竟意外营造了一种“日照香炉生紫烟”的氛围感
或许这就是格调。
“当然,我带你来这里不是来考验你的。”谭盛风打量着面前的峭壁,小幅进行了一下热身活动,“主要是这里是初级斩妖人的训练场之一,有准备后备登山方案。而且距离藏经阁比较近。”
说完,他一个灵巧地纵跃整个人落脚在了一处不足半平方米的凸起上。
“我先行上去给你找找辅助绳索,你稍微等一会儿……”
然而就在他背身观察着下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时,就听见一道稍有低沉但极为稳健的落脚声自身后响起。
因为落脚点相对于两个成年男子来说有些小,所以两人贴得极近。
“还是亲自走一遍来得安心,万一以后得来提亲呢?”岳莫隐的话语就那么伴随着温热的呼气打在谭盛风的耳边。
……
谭盛风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是怎么运转的,居然蹦出了一句“……我家不在这里。”作为回复。
听到这个回答,岳莫隐忍俊不禁,连续用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才没真的笑出来。
“哦,那就当超额练习了。毕竟怎么想都不会有比这更难登的路线了,对吧。”
*
大概半个小时后,这段“登天”的路途终于来到了终点。
掸了一番身上的灰尘,岳莫隐环视四周,“你刚刚说,这里是初级斩妖人的训练场?”
从分布在周围的设施来看,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但是多少有些意外的萧条。
“看起来是被废弃了。”谭盛风轻声道,“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之前我还担心会不会触发一些布防。”
既然普通人上不来,而斩妖人不会来,就自然没有布防的必要。
在直线穿过训练场的过程中,谭盛风似乎有些触景生情,不无怀念地说:“我很多个寒暑假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早上五点半起床,洗把脸就要先沿着整个场地急奔五圈,然后才能吃饭。”
“上午复习昨天的训练内容,下午学新理论和新炁术,晚上就要把下午学习的内容学以致用。”
“每天都累得不行。冲个澡倒在床上沾枕头就能睡着。”
岳莫隐不确定这段经历对于谭盛风来说是否快乐,所以他找了个奇特的角度切入话题。
“那你是不是一次寒暑假作业都没写过?”
而谭盛风的反应又一次证明岳莫隐对这只卡皮巴拉的心理活动的掌握已经来到了手拿把掐的级别。
“怎么可能!得写啊!”谭盛风绝望道,“他们说,斩妖人又不是道士,还是要保持入世的。所以同龄人要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这就算了。最烦人的是,其他小孩基本都是京平这一片儿的,他们的暑假作业是同一本,相互之间把任务分一下,你写哪几页他写哪几页,最后相互一抄就了事了。”
“就我一个沪海区的,想抄都没地方抄!只能趁着下午课间时间自己乖乖地一个字一个字写。”
看起来这件事确实给小小的谭盛风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一处木质高塔的附近。
谭盛风示意岳莫隐稍事等候,随后独身翻上了一处凉亭的顶部,揭开一片瓦,从下方房梁上摸出了一块类似于腰牌的物件。
“你也没你描述得那么乖啊。”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动作,岳莫隐点评道,“你们没宵禁什么的的?”
谭盛风目光游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将腰牌嵌入阵法铭文的一处凹陷内,在等待阵法的通行处开启的期间,谭盛风回忆道:“我本来一年前就想回来一趟的,可左右总是有事儿发生,就一直没能成行。”
“为什么?”
“在那一堆无聊的基础课中,也就妖兽通识这门课比较符合小孩子的心性了,印象自然也深一些。”谭盛风说话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而当时那只出现在你会议室里又被我斩杀的妖兽,我没有任何印象。”
瞬间,那只长着千百只眼睛看不出原生生物但会以诡异的方式言出人语的妖兽从岳莫隐的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那妖兽可以说是一切的导火索。
时至今日,岳莫隐自然不会觉得它的出现是一个偶然。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或许随着【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任务的完成,自己能够得到一些线索吧。
*
跟在谭盛风的身后,岳莫隐踏着一级又一级刻着复杂铭文的木质台阶上到了藏书阁的五楼。
按照岳莫隐的理解,这《北行识妖录》级别的书籍怎么不得作为镇馆之宝被各种炁术和防护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
结果它就只是简单地跟《九幽妖典-昆仑异篇》、《荒域图》和《妖王纂编》等看起来类别相似的书籍并列摆在那里,甚至连多的防护都没施加。
“喏,就是它了。”谭盛风先是在手上覆了一层极薄的炁体防护,随后将《北行识妖录》取了下来递给了岳莫隐,“你先看看能不能对补全你系统里的《北行识妖录》残篇有帮助。”
岳莫隐自然也有样学样地用炁将自己的双手保护了起来,随后翻开了《北行识妖录》的第一页。
又翻动了几页后,他问:“这本《北行识妖录》是不是重新装订过,顺序好像跟系统里的对不上。”
谭盛风肯定道:“是有重新装订过的。因为当时编写《北行识妖录》的前辈说,补全《北行识妖录》是每一代斩妖人的责任,不必拘束于他留下的体系。”
虽然顺序被打乱了,但是当岳莫隐翻到一些之前自己并没有在申楼兰幻境中得见的妖兽内容并加以仔细阅读后,系统中缺失的书页也自动被补了全。
“有效。”他第一时间向谭盛风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谭盛风自然也是替岳莫隐感到高兴的,并且为自己的瞒天过海之计点了个赞。
按照司妖监的要求,岳莫隐其实应该立刻北上来到京平总部报到的。
但谭盛风以“作为游戏公司总裁,岳莫隐要是不出席前瞻,那前瞻的吸引力就会下降。前瞻吸引力下降就会影响公司流水和收益。公司流水下降,就会少纳税少挣钱。他少挣钱了还怎么养我。”一套令对方震惊到有些无言以对的说辞,加之以“录播”取代了“直播”的暗度陈仓,争取到了额外的一天时间。
至少从目前的进度来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晚上足够岳莫隐把《北行识妖录》读一遍了!
然而就在这时,藏书阁的大门处传出了人为开启的响动。!
都这个时间了,居然还有其他人会过来?!
第164章 事发突然 我还没把你塞到办公桌下边,……
虽然目的是完全无害的, 但好歹岳莫隐和谭盛风多少还是有一些身为潜入者的自觉。
在之前进来的过程中,两个人可以说是万分小心,连地板上落着的浮灰都没有惊飞半分。
就在开门声响起的同时,谭盛风还第一时间关停了房间内的照明炁术, 拉着岳莫隐躲藏到了一处密集堆放着藏书的书架后方。
多种因素叠加之下, 进门而来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此时的藏书阁里还有另外两个不速之客。
随着大门合拢响起的, 还有一个上了些年龄的女声。
“怎么放着好端端的新宅子不待, 偏偏要大老远跑来这里谈话?”
另一个年轻男声回答道:“是我的个人习惯。但凡遇到需要作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来这里。”
“谭斯言, 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但我真的感觉越来越不懂你了。”女声不理解道,“这种无关痛痒的个人习惯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对谭家一直以来的投诚与效忠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抗拒呢?”
在那位长辈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岳莫隐注意到谭盛风整个人似乎顿了一下。
看来是熟人啊。
“投诚与效忠?”谭斯言语气中流露出了压制不下去的无奈,“都什么年代了,这两个词从您嘴里说出来, 您不觉得尴尬吗?”
女声不以为意:“有什么好尴尬的, 这可是谭家能自那场大战后留存至今并由始至终凌驾于众家之上的根本。”
从微微展开的门缝中, 岳莫隐和谭盛风看到, 谭斯言在听到“凌驾”这两个字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既然站在了这里, 面对睽明谭氏历代斩妖人累积下来的最为宝贵的财富, 那我也跟您明确表达一下我的态度。”谭斯言言之凿凿道, “老本总有吃光的一天, 谭家转型刻不容缓。”
而站在他对面的女士摇摇头,脸上挂着一种“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情。
无意于跟谭斯言在这件事上正面争出个短长,她主动换了个切入角度:“就算你自己愿意在这条路上一意孤行,但也多少为了谭芷考虑一下吧。”
“你觉得如果没了司妖监的庇护, 她那个张牙舞爪的性格能给你惹出多少乱子?”
在女士提到谭芷后,谭斯言的气势一下子就减弱了不少。
见状,女士立刻乘胜追击道:“而且她自大病初愈后变成这幅模样,你这个当哥哥的过分宠溺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谭斯言顾左右而言他,“我都不知道最近她跑去哪儿了又在干什么,还为她考虑呢?”
感知到对方的态度有所软化,女士也见好就收。
立在谭斯言身边,她仰望着自藏书楼最顶端绘制着各种妖兽的藻井,自言自语道:“有些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人生际遇真的难以捉摸。”
“要是我们当初能够变通一点,愿意让你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去参加斩妖人考核,现在被冠在谭盛风身上的名号,就都应该是你的。”
沐浴着岳莫隐调侃的注视,理论上应该远在天边的谭盛风:……这话题到底是怎么拐到自己身上的?
“这样一来,你出山后接梅主席的位置才名正言顺。”
尽管在谭芷一事上谭斯言有些畏手畏脚,但有关他自己的内容上态度依然坚决。
“梅主席有恩于我们家和我需要接他的班是两码事,也希望您不要将其混为一谈。”
“先人的智慧是不会害我们的。”女士侧头看向谭斯言,幽幽道,“反而一意孤行的愚蠢变化会。”
谭斯言明显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想法,但也确实没能在谭芷的问题上找到一个折中的手段。
“还请容许我再考虑一下。”于是他使用了缓兵之计。
虽然没有得到一个确凿的答复,但相比于之前谭斯言那一种势要搞出一番大动作的情况而言,女士已经很满意于这个结果了。
“年纪大了,熬不动夜,请允许我失陪。”用手盖住轻轻打了个哈欠的嘴部,她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藏书楼。
检测到有人离开,楼内原本运作着的照明炁术骤然熄灭,只剩下几缕微弱的明光几经反射后照得藻井之中的妖兽们格外活灵活现。
这场谈话结束得并不愉悦,谭斯言胸口也因此淤积了一口不吐不快之气。
只见他一声清啸,随即从袖口取出一把折扇,又在开扇后舞了一个变种的剑花。
折扇的挥舞带动着楼内略显沉闷的空气螺旋式流转上升,紧接着所有的门与窗都在气流的作用下向内敞开来将外界的清风朗月尽数被邀入楼内。
这行动远超出谭盛风对于谭斯言的认知,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带领岳莫隐换到书柜侧方位躲藏。
而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失误,就被谭斯言发现了端倪。
藏书阁的修建非常考究,每个房间的形制都十分规律。
换言之,被他引入楼内的每一股风都应该产生大体相似的声音。
可偏偏有一个房间在风经过时发出了异响。
“谁在哪里?!”谭斯言断喝一声。
谭家重地竟然被外贼潜伏了进来,当真是奇耻大辱。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闪电般翻身来到了那个房间的大门处。
当他抬头向房间内看去,只见一个人影端正地坐在实木书桌之后。
下一秒,扇骨与刀刃“叮——”地击在了书桌的正上方。
借着两道金属上反射出的月色,谭斯言看清了与自己交战之人的相貌。
“谭盛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单手握着惊尘的刀柄,谭盛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摊开在桌面上的《北行识妖录》直立起来展示给谭斯言看。
“来查资料的,你信吗?”
借着这个动作吸引住谭斯言注意力,谭盛风用小腿不着痕迹地将岳莫隐微微翘出桌洞的衣角拢回了桌面底下。
*
如果来人是个普通人或者是水平不那么高的斩妖人,那谭盛风相信自己随便施个障眼炁术就能让自己和岳莫隐两人蒙混过关。
可来的偏偏是谭斯言,一个水平在新生代斩妖人中绝对名列前茅的家伙。
那施展障眼炁术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了。
反而是最朴素的手段能起到“灯下黑”的作用。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谭盛风当即选择以身诱敌,实行李代桃僵的计谋。
一番缜密的审视后,谭斯言最终把扇子合拢收到了身后,狐疑道:“《北行识妖录》?你看这个做什么?”
不等谭盛风回答,他竟自己为自己做出了回答。
“哦,也是,你之前去南靖斩杀申楼兰了。”
显然,谭家的消息非常灵通。
“真是好学生啊,斩完妖还要复盘呢?”谭斯言的言语间不无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羡慕,以至于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酸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告发谭家通过手段运作内定了下届主席人选的事?这样我好看情况适度挣扎一下。”
“毕竟跟你打是完全没有胜算的,过去打不过,现在更打不过。”
天南海北各不相关的内容接二连三地砸了过来,搞得谭盛风有些应接不暇。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小腿上被岳莫隐画了一个“X”。
作为岳莫隐的前任总裁助理,快速领会岳总的意图是谭盛风的必修内容。
甚至时至今日,这必修内容已经几乎变成了他的本能反应。
顺着岳莫隐的引导,谭盛风打断谭斯言道:“我不打算告发谭家。”
原本滔滔不绝的谭斯言突然顿住了,半晌后才反问:“为什么?”
谭斯言深知,刚刚自己与谭家长辈的那段对话放到过去就是“大逆不道”,身为当前时代众多斩妖人的绝对领导,司妖监更不可能允许这种裙带关系的存在。
而对于战功赫赫又不亲近任何家族的谭盛风来说,这可是最好的投名状。
“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行踪说出去。”尽可能地经由皮肤传来的信息收集着岳莫隐给出的指导信息,谭盛风恳切道,“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来翻《北行识妖录》的事儿。”
“以你的身份,想来查资料不就是跟司妖监那边打个申请的事儿?主家还敢不配合吗?”谭斯言不解。
谭盛风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让一个异姓人进到这谭家机密之处才这么做的吧?
没想到谭斯言这次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简单抛了句“罢了,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谭盛风依然非常明确地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定语——跟你父亲一样。
深知谭盛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本性,也就是说,谭盛风说不会告发就是真的不会告发,谭斯言的心方才落了回去。
“作为回礼,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这里不会有人来。”说完,被得知了重要消息的他当即动身离开了这令他如坐针毡的地方。
等谭斯言前脚离开藏书楼,后脚岳莫隐就从桌子下方站了起来把谭盛风连人带椅子掀翻在了后方的宽阔飘窗上。
“我还没把你塞到办公桌下边,反而是你先把我塞下去了是吧?”双手各自抓握住谭盛风两侧的手腕,岳莫隐半笑半怒地欺身而上,“我这么见不得人?”
“事发突然……”谭盛风本想解释一番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可在看到岳莫隐的表情后便选择把所有的解释放下不提,立刻认错,“对不起,错了,下次不敢了。”
虽然有些不体面地在桌子下边窝了一段时间,但岳莫隐其实并没有生气。
首先是,他知道谭盛风绝对不会只是因为慌乱就做出这种看似莽撞的选择。
其次……这种双腿之间的自下而上,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的角度。
在两人交叠的呼吸之中,原本报复性的剑拔弩张很快就变了味儿。
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妙,谭盛风试图进行一番挣扎,“要不还是先把书看完……”
“我读文件什么速度,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岳莫隐轻轻啄上了谭盛风的喉结,“比起担心我能不能完成任务,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
虽然岳莫隐有心进行到最后,但考虑到这里毕竟还是人家谭家的藏书重地,多少还是要表现出尊重。
所以他只能惩罚性地把谭盛风亲了又亲,然后就把人捞到了一边,自己继续干正事。
被亲到大脑缺氧的谭盛风倒在由岳莫隐外套叠成的小枕头上不省人事。嘴唇微肿的同时,他脖子上靠近锁骨的位置还缀着几抹殷红。
就在这“红袖添香”的场景下,岳莫隐一页又一页地翻阅着这保存最为完整的《北行识妖录》。
78%
83%
86%
94%
随着剩余未读书页的减少,【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任务后方的进度状态也来到了99%。
当岳莫隐翻到了最后一页时,却惊诧地发现这一页被撕掉了。
而这一页靠近书脊位置的撕裂痕迹,竟与系统中残页的边缘状态如出一辙!
第165章 谭斯言的阳谋 如果有人不认可这一点,……
“你是说《北行识妖录》里边有一页被撕掉了?”
若不是此时日头已经来到了天空的正中, 而且自己刚刚确实已经亲自动手拍掉了好几个闹钟,谭盛风会怀疑自己此时是在梦境里听岳莫隐说话。
岳莫隐将刚刚因为洗漱沾水而带有凉意的双手贴到谭盛风的脖子上,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对方并不是在梦游。
“而且最重要的是,存留于谭家藏书阁的《北行识妖录》上的撕裂痕迹, 和系统里《北行识妖录》的撕裂痕迹是一致的。”他用大拇指的骨节在对方的下颌上对称地揉搓着, 试图加速这只卡皮巴拉清醒的速度。
虽然之前自己向对方交代系统存在的时候, 两个人就对于这最后一项任务内容的“与众不同”产生过疑虑。
可有“系统”这种本身就没法用常理思考的金手指“珠玉在前”, 两个人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就算“系统内《北行识妖录》被撕掉了一页”跟“系统内《北行识妖录》被撕掉了一页”是一个不美丽的巧合,那两者如出一撤的裂痕也证明了这里边绝对有猫腻。
谭盛风相信既然岳莫隐已经愿意把对方身负系统这种极其私密的事情告诉自己, 自然也没有必要在系统任务内容上对自己有所欺骗。
那么,整件事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把岳莫隐那双不老实的凉手从自己下巴上拿开,谭盛风顺势坐了起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别看自己带岳莫隐进入藏书楼的过程可以说是一路“溜门撬锁”好不轻松,但换成是一个不熟悉谭家界也不熟悉谭家的斩妖人来做同样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在不惊动谭家的布防而进入藏书楼的。
更何况这人还要撕掉《北行识妖录》中的最后一页呢?
虽然不排除那万一的可能,但谭盛风心中基本认定, 这事儿是谭家内部的人动的手脚。
可它又为什么会跟岳莫隐的系统任务产生关联呢?
很明显, 岳莫隐意识到了这件蹊跷之事。
“你之前说《北行识妖录》有过重新装订, 那大概率会留有每次装订版本的副本吧?”在谭盛风还在补觉的期间, 他就已经开始思考可能的解决办法了。
如果留有副本, 那么就可以借由副本的状态倒推出这一页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撕掉的, 进而减小后续调查的难度。
稍加思索, 谭盛风确定地点头道:“确实是有的。但这些副本存放的位置恐怕连我也进不去。”
听到这个回答, 岳莫隐心中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
就算是错误的方向也没关系,有方向总比没方向好。
“兵者,以正合,以奇胜。以后能走正门的, 还是走正门的好。”岳莫隐信手拨了两下谭盛风头顶并不服帖呆毛,“这件事先放一放,眼下更重要的是完成魏濯的嘱托。”
一想到下午两个人要去司妖监京平总部做汇报,谭盛风整个人又倒回到了床上,顺便将被子拉过了头顶。?
与谭盛风共事过不短的日子,岳莫隐很少见到对方在什么事儿上展现出如此逃避的态度。
把人从被子中扒拉出来,他问:“怎么又躺回去了?”
谭盛风双目失神地看着民宿天花板上的网红灯具,喃喃道:“虽然流程还是那个流程,但京平总部司妖监的会审可能比岳总你想象得要艰难很多啊。”
“你被审过?”岳莫隐迅速捕捉到了重点,“真是小看你了。”
无端端被扣了一顶帽子,谭盛风当即翻身坐了起来辩驳道:“当然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啊。”
“挺好的,又一个一起经历的第一次。”岳莫隐笑道,顺便在从床沿站起身的时候带走了所有被子——
司妖监京平总部,大会堂。
在岳莫隐和谭盛风在略显空旷的会堂中央站定后,主持会审的工作人员的便将一块极为方正的物件嵌进了最前方的石台中央。
就如同谭盛风之前经历过的无数次会审那样,以那方正物件为原点,周围壁画上灰暗的线条变得明艳起来,连带着那些被夹在线条之中的色彩也生动了起来。
他突然联想到,这或许就是申楼兰幻境中那第二道解谜的灵感来源。
待到面前壁画最边缘的笔画也被炁填满,一个身披锁甲的高大威武人像也自壁画上凸显出来。
现如今已经正式踏入斩妖届的岳莫隐自然而然地认出这人就是丘岿,那位带领斩妖人在弭妖肃世之战中获得胜利但倒在黎明之前的将军。
待到丘岿像完全浮现,足有百位之多的与会人员纷纷起身,齐声宣誓道:
“复秉拓疆丘将臻训。”
“承日月之昭明,遂春秋之代序。”
“除妖道阻长兮,莫敌百家协心。”
“尊汲言谏,躬蕴才德,赏罚依纪。”
……
在这番声势浩大的流程结束后,谭盛风小声安抚岳莫隐道:“别紧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岳莫隐则回以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在得知后续自己可能需要另行进行一次现场汇报后,他早就将自己在申楼兰秘境中的经历进行了一番梳理和优化,保证足够有感染力和信服度。
而被他优化的部分,正与梅临渊有关。
最好的谎言是九分真一分假的。
所以岳莫隐保留了几乎所有的有关楼瑞卿与梅临渊之间的过往,并且夸大了自梅临渊记忆中诞生的楼瑞卿在解决申楼兰的时候发挥的作用。
考虑到梅临渊的主席身份,只要这人不主动对有关自己的部分提出异议,恐怕也没谁会去主动雷区蹦迪。
事实证明,岳莫隐在其他场合中锻炼出来的演说能力在搞定这些斩妖人方面上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那柄立在他脚边的飒踏也非常具有说服力。
在岳莫隐完成自己的汇报后,有几个人对他所说内容的细节进行了略显刁钻的询问。
字字句句都在质疑岳莫隐到底有没有实力做到他所说的一切。
这些提问听得谭盛风很是着急,但囿于规定身为岳莫隐的导师兼利益共同者,他在整个会审期间什么都不可以说。
但岳莫隐游刃有余地依次回答了他们的提问。
毕竟这些“坑”是他主动留下的。
几轮进攻没有效果,终于有一人尝试着踏进了“雷区”。
“梅主席,这岳莫隐所说的有关您的部分,是否属实?”
毕竟梅临渊是没有理由为岳莫隐打掩护的,与此同时,他一定能看出其中有关自己经历的漏洞。
梅临渊目光深沉地看着下方的岳莫隐和谭盛风,半晌后方才回答道:“属实。”
这最大的后手没起到作用,那人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缓兵之计,“关于楼瑞卿,我们会向布阵器门核实具体情况。”
毕竟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去核实的内容了。
“知无不言。”楼致远的声音从一处石像中传来。
事已至此,刚刚问话的那人与一些其他同样向岳莫隐提问的人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方向坐着的是谭斯言。
不同于昨天晚上岳莫隐与谭盛风在谭家藏书楼见到的疲于7与长辈争论的谭斯言,此时的他身穿一条极尽考究的古典服装,整个人的气质兼具了出尘与沉稳。
像极了那种小说中宗门最为出色的承载了整个宗族期望的大师兄。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到梅临渊的侧方靠后一点的位置,端端开口道:“整个故事听起来是挺有意思的。而且乍一听也确实挑不出什么问题。”
“而作为在《北行识妖录》最早版本中就有所记载的至臻级妖兽,申楼兰能在自己的妖术中做出什么事儿都很正常。”
这话听起来是在维护岳莫隐,但谭盛风深知谭斯言的目的绝对不在于此。
“我们向来不吝啬于对先遣者报以最崇高的敬意,我们也承认在斩妖这个领域里,总会有一些新的发现在令人意外的地方萌芽。”
说话间,谭斯言示威一般将目光投向了楼致远所在的石像。
“但无数次实践证明了,能将新的发现发挥到极致的,只有睽明谭氏。”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场中,掷地有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如果有人不认可这一点,那么请先行创造一个更为极致的奇迹。”
果然!
*
“简直不可理喻!”从京平总部出来,谭盛风整个人都气得炸毛。
如果不是有岳莫隐拉着,他可能直接在散会后就去找谭斯言线下决斗了。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以你在中高级斩妖人考核的成绩表现来决定申楼兰尸骸的去向这种话啊?!”
“我倒是觉得这个结果是完全可以预见的。”岳莫隐手动安抚着身边炸毛的卡皮巴拉,“怎么?这次没有什么‘零基础一个月速通斩妖人考核大作战’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过不了这个考核?”
吹着京平的夜风,谭盛风的头脑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一下,“你应该也知道,之前面向初级斩妖人的是通过性考试,但面向中高级斩妖人的是排名性考核。”
岳莫隐点头,“没错,但具体有什么考核项目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单凭你斩杀申楼兰的战绩就足够你直升中级了。”谭盛风说话声音依然有些颤抖,“但中级升高级就会涉及到‘对人作战能力’这一项内容的考核。”
不用谭盛风多加解释,岳莫隐立刻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之前两人在谭家藏书楼里有听到,因为情况有所变化,高端斩妖人战力紧缺,今年谭家的斩妖人会集体参与考核。
而在没有其他类似于“日常任务参与度”、“组织协调”、“紧急事态处理”等项目加权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参加“对人作战能力”这权重极大的考核内容。
换言之,岳莫隐将正面迎战一大批实力顶尖且战斗经验丰富的斩妖人。
这就是谭斯言的阳谋。
堂堂而来,避无可避。
谭盛风一向是不擅长处理这种云波诡谲的情况的,跟人打交道可比斩妖难上太多太多。
可如今,他突然有些后悔之前自己没能在斩妖人中多走动走动。
说不定就能帮岳莫隐摆脱如今的境况了。
感受到谭盛风的沮丧,岳莫隐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有压力的是自己,怎么对方表现得比自己还紧张。
他把谭盛风下意识紧握的手掰开,然后将自己的五指依次插到了对方的五指之间,然后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爱人那样询问:“饿不饿,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166章 借宝地一躲 谭芷顺着敞开的电梯门大摇……
尽管岳莫隐提出这个邀请的时机看起来非常的贴切又随机, 但实际上他对此谋划已久。
自从得知了风到碗里来的身份后,岳莫隐心里就始终挂念着那一次从花溪那里拿到飒踏·劫化生后,自己与谭盛风回到酒店休息时的情形。
如果说把岳莫隐一生中感觉自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场景排个序,那么这个场景一定能排进前三名。
所以这一次他预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甚至提前跟纨绔子弟专业户周凯请教了这边有没有什么比较有特色的餐厅。
尽管又一次被岳莫隐提出的那些要求刺激到脑门青筋暴起, 但考虑到事关兄弟的终身大事, 自行抬高了身份以“义父”自居的周凯不得不忍辱负重地提供了不少契合对方需求的餐厅信息。
在岳莫隐过于自然的演出下, 谭盛风没有意识到这居然是对方用来“一雪前耻”的重要行动,便只是简单地说:“都行。”
都行……
好经典的模棱两可回答。
岳莫隐果断拒绝在这种事情上跌跤, “别都行,日料、泰餐、西餐、分子料理……至少给个范围吧?”
听着从对方口中说出的一连串选项,谭盛风有些呆滞。
先不说这大半年他吃什么完全由负责组织调动任务的司妖监工作人员决定,以至于他几乎丧失了对“自己想吃什么”这件事的认知。
就算是曾经他能在饿了么和美团上自己点外卖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种架势。
于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土狗的事实,他选择把问题重新抛回去。
“真的都行, 你看你喜欢吃什么, 我跟你去。”他微微摆动手臂, 连带着晃了两下岳莫隐的手。
见对方是铁了心不做选择了, 岳莫隐选择进行一次卑鄙的“道德绑架”。
“能不能让我感觉到一点身为霸道总裁的存在价值?”他故作受伤地叹了一口气。
恰逢此时一阵夜风吹过, 卷起几根从鬓角散落的发丝又将它们搭在了岳莫隐的长睫毛上。
配合着后方的昏黄路灯散发出的光晕, 他整个人显得非常落寞。
谭盛风哪里招架得了这个啊。
“那就……最近的一家?”他小心翼翼道, “就当开盲盒了, 反正你选的一定不会差。”
“好,那我现在打……”看着地图上不知为何被标成红色的路段,又看到一旁预计通行时间四十分钟的温馨提示,原本打算召唤一台迈巴赫过来的岳莫隐不着痕迹地改口道, “最近的店走路需要十五分钟,这个时间我们就不搭车了吧。”
谭盛风不疑有他,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都有的吃了,自己又怎么还会挑这种细节呢?
倒不如说,他也很愿意跟岳莫隐像普通情侣那样压一压马路——
在前台的机器上一阵操作后,身穿得体制服并画着精致妆容的服务生微笑道:“岳先生,您的预约已确认,请从那边的电梯上十六楼。”
她示意的方向上,一台开放式的观光电梯正敞开着大门等待客人的莅临使用。
当岳莫隐和谭盛风走进观光电梯后,自动激活了十六层的电梯关上了大门并缓缓启动上升。
“这么高级。”谭盛风咋舌。
曾经身为一个普通打工人的他确实没见过这种世面。
“对于主要靠提供服务体验来将普通的菜品卖出高溢价的餐厅来说,这是基础操作。”岳莫隐终于在谭盛风面前有了些自己是“霸道总裁”的实感。
虽然谭盛风只是随意一选,但却歪打正着地选中了所有候选者中景色最好的一个。
这餐厅所在的大楼是卡着景区保护禁令边缘建起来的。
随着观光电梯的逐步攀升,北向方圆数十里的自然风光便悉数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眺望中的谭盛风喃喃道:“我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司妖监和谭家界。”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岳莫隐对于外界的风光没什么兴趣,满心满眼盛放着的都是谭盛风。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理解了写出“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诗句之人的心境。
观赏风景的角度虽然新鲜,但对谭盛风的吸引力也没有那么大。
难得能与岳莫隐在闲暇之时一同呆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他想趁这个机会问点他想知道的。
翻身背靠着被制成纤细花卉形状的铁质扶手,他微微抬头看向岳莫隐:“岳总,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驱动着你去完成系统任务。”
虽然身在宣传部,但作为七日互娱的员工,谭盛风对于自己老板能赚多少钱还是有一个模糊概念的。
那就是——很多很多很多!
如果身为拿着将近一半创始股份的岳莫隐愿意上市,那这个“很多很多很多”就会升级为“超级多超级多超级多”。
谭盛风换位思考一下,倘若自己坐在这样的位置上,拥有这么多的财富与名望,自己肯定不会选择去探究这个看着就危险的斩妖系统,更不用说费尽心力去做其中的任务了。
岳莫隐自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
而且比起其他人,作为从居民楼的地下室开始一手带着公司走到当前规模的他更知晓其中不易。
可是,假如说公司占据了他人生中将近三分之一的时光,那么这个斩妖系统就完整覆盖了他的人生。
当总有那么一行字在你的视野中明灭闪现,时刻提醒着你是这世间与众不同的那个,当真有人能对此弃之不理吗?
简单把自己的想法交代给了谭盛风后,岳莫隐还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还觉得,就算系统没有给我什么四重瞳和擔山劲一类的奖励,单是让我能够与你产生如此之多的交集,那也足够了。”
身为一个脑海中的理性小人常年把感性小人按在地上暴捶的人,刚刚这番话可以说是岳莫隐能自行表现出来的情话极限了。
而谭盛风也偏偏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经历的人,又或者说是一个“可远观不可亵玩”地喜欢了岳莫隐很多年的人。
这种放在情场浪子面前简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话,反而能直击他的内心。
如果这是在电视剧里,此时应该有一首旋律悠扬的乐曲渐渐响起,暗示着即将发生所有观众喜闻乐见的事情。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猎猎的破空之声自上而下地靠近了观光电梯,紧接着两个人影猛冲进了两人所在的电梯中。
这可是当前位于十层楼之高甚至还在不断上升的电梯啊!
原本已经近在咫尺的岳莫隐和谭盛风瞬间拉开了距离,警惕得看着两个不善来者。
虽然是同步进入的观光电梯,但很明显前一个人落地动作轻巧优雅,表现得非常游刃有余。
而后一个人的落地姿势就不那么体面了,若不是被前一个人拎着后领口,怕是就当场表演了一个标准的狗吃屎。
“借宝地一躲!”前一个人打了个招呼,随后立刻施放了一个障眼炁术。
她竟是个斩妖人?!
而令岳莫隐和谭盛风两人更为震惊的,是她施放炁术的水准。
一般斩妖人在施放障眼炁术的时候会把施术范围设置为一个正方体或者球体来降低难度,但她却反其道而行之,用一层宛如水银一样的范围均匀覆盖了她和另一个人的身形。
就在障眼炁术将另一人的脚后跟包裹起来的瞬间,有一群经典狗仔打扮拿着长枪短炮般摄影设备的家伙出现在了隔壁大楼的天台上。
为首那人环顾四周,究极疑惑道:“那俩人去哪儿了?”
“当红鲜肉是夜与二八明艳女子幽会。”另一位狗仔痛心疾首,“这能干瘫微博的消息用脚指头想都能卖个几十万啊!怎么就没能拍到什么重要内容呢?”
说话间,那些人将目光放在了周围唯一正在移动上升着的观光电梯上。
当你排除掉一切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算再怎么离谱,也是真相。
但在他们的视线中,那里只站着两个高大男人,既没有屈嘉隆,也没有二八明艳女子。
等到狗仔队悻悻然收了工,那“二八明艳女子”立刻停止了障眼炁术的施放,一撒手让另一人直直砸到了观光电梯的地上。
“谢啦。”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恰逢此时电梯来到了十六楼,在室内透出灯光的照射下,谭盛风和岳莫隐终于看清了她的相貌。
“谭芷?”谭盛风难以置信。
谭芷顺着敞开的电梯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室内,“是我没错,小叔好久不见。”
紧接着,被谭芷摔在地上的“当红鲜肉”也默默地爬了起来。
“屈嘉隆?”谭盛风目瞪口呆。
放在平日里,他大概率是叫不出面前之人的姓名的。
可好巧不巧之前陪同岳莫隐去宣传部“探亲”的时候,有那么一位同事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就是屈嘉隆的正面艺术硬照。
那蓝绿黄红的眼影配合撒得到处都是的闪片给谭盛风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不理解,但尊重。
然而面前的屈嘉隆并没有像照片里那般打扮,甚至相对于他的“咖位”来说,还过于朴素了些。
抛开那张长得确实标志的脸不谈,此时的屈嘉隆跟一位普通大学生也没什么两样。
可是谭盛风偏偏抛不开那张脸。
这屈嘉隆居然与梅临渊回忆中的梅饮芳有七成相像!
在“竟然是谭芷?!”、“竟然是屈嘉隆?!”、“谭芷和屈嘉隆为什么会在一块儿?!”以及“屈嘉隆和梅临渊是什么关系?!”几重因素作用之下,谭盛风没有注意到岳莫隐落在谭芷身上的目光中竟然也带上了几分可以被称为“震惊”的意味。
第167章 算我先反悔的 明显就是吵架回来了,还……
直到走进岳莫隐提前预约好的包间, 屈嘉隆似乎才从刚刚被谭芷像小鸡仔一般拎着躲避狗仔队的经历中反应过来。
略显拘谨地把手揣在兜里,他弱弱地问:“真的不会太麻烦二位吗?”
他也跟着朋友来过这里,自然知道这间餐厅是一个什么样的单人消费定位。
而岳莫隐就那么轻描淡写邀请自己和谭芷入了席位。
岳莫隐其实也并不想让这两人打扰自己和谭盛风的约会,但奈何华国有一句非常经典的俗话——“来都来了”。
更何况这两位也算是跟自己与谭盛风有些渊源, 自己总不能真的下逐客令。
谭芷很明显是个自来熟, 在进入房间后非常自然地挑了个座位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谢谢小叔。”
小叔?
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岳莫隐缓缓地看向谭盛风。
虽然现在流行早熟的打扮,可从皮肤状态来判断谭芷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
所以……
谭盛风半是尴尬半是无奈道:“从辈分算, 我确实是她小叔。”
已知,谭盛风是谭芷的小叔。
又已知,谭斯言和谭芷是兄妹。
推断可得,谭盛风是谭斯言的小叔。
哦吼。
岳莫隐心中决定,下次遇到谭斯言的时候,必然要把这事儿拿出来打趣一番。
被冠上了小叔的身份,谭盛风自然也顺势摆起了长辈的架子。
“我现在联系谭斯言, 让他在我们吃完饭后来接你回去。”他拉开另一把椅子坐在了谭芷的旁边, 杜绝了屈嘉隆和谭芷相邻而坐的可能性, “大晚上不在家里待着就算了, 怎么还被狗仔队追着跑?”
“别啊, 我好不容易才趁机溜出来的。”谭芷第一时间向谭盛风伸出手, 讨好般笑着关掉了对方的拨号页面。
“而且我那是见义勇为, 对吧?!”她用眼神暗示着屈嘉隆。
被迫“见义勇为”的屈嘉隆面容狰狞地点头, 心中又给谭芷加了一个“叛逆少女”tag。
哪知这边tag还没贴稳,那边谭芷就团了张餐巾纸对穿整张桌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想什么呢?我!你!娘!”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而且为什么还骂人啊?!
先把对谭芷的评价放在一边,屈嘉隆对着岳莫隐和谭盛风鞠了一个九十度以上的躬,“岳总, 谭总,给你们添麻烦了。这顿饭请务必让我埋单。”
岳莫隐眉头一挑,这“谭总”的说法,倒是又新鲜又有趣。
值得一顿饭钱。
而第一次被冠以“总”这个后缀的谭盛风连忙摆手,示意不必这么称呼。
饶有兴趣地嚼着一片前菜摆盘用的薄荷叶,谭芷雪上加霜地捣乱道:“叫谭首席啦,衰仔。”
把自己的那份前菜推给谭芷堵上对方的嘴,谭盛风尝试转移话题。
“话说,屈先生你是不是最近有个综艺活动?”
“谭首席居然会关注我们圈子的事情?真是受宠若惊啊。”
谭盛风放弃纠正这个代称,把精力放在更为重要的内容上。
“也是偶然知道的。主要是听说和斩妖人考核有关?”
屈嘉隆本就对自家经纪公司擦边蹭热度的行为有所不满,可奈何他本人在这方面没什么话语权,连账号都不在自己手上,遂放弃挣扎。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种夸大炒作的内容居然会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落到真正的斩妖人耳朵里。
自己还直挺挺地撞上了枪口!
于是他立刻进行了一番解释,其语速之快吐字之清晰堪比最专业相声演员的报菜名贯口表演。
“谭首席你误会了,实际上我们不过是……”
在听完屈嘉隆略微前言不搭后语但整体逻辑比较完整的解释,再叠加上之前在藏书楼里偷听到的内容和在会审期间得知的小道消息,谭盛风大概理解了这里外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简而言之,自从半年前出了楼守贤跟妖兽融合的事件后,几乎所有偏向于研究方向的斩妖人被要求暂停了手上的课题,专注于以楼守贤为范本去研究楼瑞卿留下的内容。
因为大难不死的楼守贤无论是在炁的感知还是在炁术的驾驭上都有了质的飞跃。
很多对于斩妖人来说极难跨越的瓶颈就非常轻易地被突破了。
没有斩妖人会跟能大幅提升实力的技术过不去。
而一直以来秉着“尚方宝剑”大肆收集别家专精炁术的谭家在这件事上就显得极为被动——要么“缺位”没能收集到如此重要的突破,要么“失职”收集到了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项技术的重要性。
显然,真实情况是“缺位”与“失职”两者兼具。
一直对谭家这种不能自我造血的运作机制不满的谭斯言也借势头发难,要求谭家改变之前的陈腐规矩,至少也要放开一定的自主动作能力。
自主动作,自然包括“自主赚钱”和“自主研究”。
但对于用来管辖斩妖家族的工具来说,最忌讳有自己的想法。
“节目方当然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斤两,整个综艺除了起到一个娱乐大众的作用外,更多的是想借这个机会向大众科普有关斩妖的知识……”
嗯,顺便再接上一万个广告,证明与斩妖人合作是一片蓝海。
谭盛风算是把谭斯言的双腿走路策略猜了个七七|八八,也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谭家长辈反对谭斯言的理由。
无论是基于两个人都是斩妖届的重要人物,还是出于小时候一起度过的那么多个寒暑而产生的情谊,他都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对方一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岳总,我可能要打个电话。”
虽然这次谭盛风没有明说,但岳莫隐已经能猜到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这么着急?不能吃完再打?”
他倒不是心疼饭钱,他更多担心的是谭盛风本人的状态。
谭盛风语塞。
呃……非要说着急其实也没那么着急,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在第一时间……
岳莫隐很明显对于谭盛风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
“去吧,要是心理压着事儿,吃什么都食之无味。那才是真的浪费。”他示意谭盛风出去打电话带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但你要跟我保证,从打完电话开始,今天就不能再皱眉了。”
“好。”谭盛风只觉得自己当真拥有着这世界上最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男朋友。
围观了这一切,屈嘉隆瞪大了左眼。
不对劲,十分,甚至有九分的不对。
“哇哦,嗑到了。”刚刚结束跟帝王蟹腿战斗的谭芷目送着谭盛风出门,托腮品鉴道,“门派在外游历的天才散修师叔在得知大师兄有走火入魔的前兆后八百里加急地赶回去清理门户。”
听到这一番虎狼之词,屈嘉隆瞪大了右眼。
不是姐们儿?正主CP就在脸上都能嗑歪来?
与那边紧张的屈嘉隆恰相反,身为正宫岳莫隐表现得极为从容。
完全无视了谭芷的胡言乱语,他看向屈嘉隆直截了当地发问:“关于那个节目,你们有签什么保密协议吗?”
屈嘉隆的脑瓜快速地运转起来。
此时此刻,他有些懊悔平常总是把自己经纪人转发给自己的“为人处世,你需要知道的小细节”、“如何跟客户当朋友”和“永远不要说错话”等等的公众号推文当做过眼云烟。
“有……”
但他的本能告诉他,丑话说在前边总比事发后得罪人强。
岳莫隐是不会难为别人的类型,“那不涉密的部分可以稍微讲一讲吗?”
“没问题。”屈嘉隆松了一口气,“不过岳总为什么会对综艺感兴趣呢?”
在他的认知中,作为人们用来休闲娱乐的内容,游戏和综艺是一种互斥的关系。
注视着主厨将新鲜的顶级鱼子酱放在自己虎口位置,岳莫隐大方回答说:“因为大概率……我会成为你们节目的特邀嘉宾。”
*
等到谭盛风打完电话回到包间内,只见得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我得承认,如果这是我公司内的策划案,我可以给到一个很高的认可度。”岳莫隐实事求是又毫不吝啬地评价着。
谭芷也附和道:“听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
其实屈嘉隆本身对于这个项目一直心里没底,毕竟严格意义上这真的是首款与斩妖人直接合作的综艺,播出后什么反馈情况也不一定。
成神和翻车可能就近在咫尺。
但如今有了实力极强的斩妖人谭芷和游戏公司高管岳莫隐的肯定,他现在对这个项目的未来充满信心。
第一时间注意到谭盛风的回归,岳莫隐贴心询问道:“聊得愉快吗?”
没有回答岳莫隐的问题,谭盛风单手叉腰,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谭芷:“谭斯言一个小时后来接你。”
谭芷愕然抬头:“这么大人了,还搞连坐那一套。”
“按斩妖人等级来看,我是专家级。按家族辈分来看,我是你俩小叔。”谭盛风坐回到座位上,“所以,就搞。”
岳莫隐选择默默地吃饭不说话,避免被这场无妄之灾波及到。
明显就是吵架回来了,还是没吵过的那种。
虽然卡皮巴拉谭打输回来了,但还是有好好遵守和杜宾岳的约定,在剩下的吃饭时间里都表现出了极为稳定且平和的情绪。
将最后一口甜点咽下,谭芷向下方的马路上一瞥。
“我看到我哥的车了。”说出这话的同时,她几乎就要立即从十六楼的高度翻下去。
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会没事,但屈嘉隆还是连忙把一条腿都踏在了观光电梯护栏上的谭芷拉了回来。
“我的妈呀,狗仔队可能还在附近蹲守,你可别再整一出跳楼大戏给他们引过来了。”
谭芷从善如流地收回腿,“哎~”
……
屈嘉隆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跟把自己经纪人学发过来的全部推送熟读并背诵。
等到谭芷和屈嘉隆乘坐电梯离开包间,结完账的岳莫隐不紧不慢给谭盛风倒了杯水,“说说吧,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别给憋坏了。”
谭盛风不解抬头,“不是说……”
“嗯,算我先反悔的。”岳莫隐很是大度。
在对方面前,谭盛风感觉自己始终是那个总裁助理,总是需要岳莫隐来帮自己一锤定音。
将当前谭家内部的纷争说出口后,他小心翼翼地问:“岳总,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做?”
第168章 逃学威龙 作为极度失职的戒指老爷爷,……
可这次岳莫隐破天荒地没有像上次回答同样相互对立, 也同样谁都没有错的楼家兄弟的问题那样回答谭盛风,也没有帮对方去厘清和分析当前的情况来辅助对方进行判断。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说:“你话好像没说完。”
确实藏了一点小心思的谭盛风暗暗感叹。
果然,自己什么都瞒不过岳莫隐。
半晌后,他方才缓缓道:“我在担心自己犯错。”
犯错?
岳莫隐略有疑惑。
这有什么好犯错的?而且就算哪边真的“犯错”了, 也总归算不到各种意义上都是局外人的谭盛风头上吧?
将双手轻扣在面颊上, 谭盛风说话变得有些瓮声瓮气:“我其实特别害怕站队这种事情。大概从小学开始选班长的时候就害怕了。”
“站队本身很简单, 只需要你做出一次选择就可以了。”
“但你所站的队后续的很多行动是不受你控制的甚至可能和你的初衷是相反的。”
“就算你再怎么努力劝说往往都回天乏术, 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失败,连带着将你一起吞没。”
“当然, 刚刚我说的选班长只是一个例子,倒不是我真的害怕选班长啦。”
岳莫隐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他其实之前好奇过“作为全国屈指可数的专家级斩妖人,谭盛风为什么没有走得密切的‘阵营’?”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向谭盛风求教。
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逆向思维一下,任何一个阵营得到了谭盛风都会是一种巨大的加强, 而其他没有得到谭盛风的阵营自然就会开始摒弃前嫌报团合作。
其中必然少不了类似于“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阴谋阳谋阴阳谋”等各种明争暗斗。
换做是岳莫隐这种天生喜欢折腾的性格, 或许可以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又自得其乐, 但对于谭盛风这种单纯的人来说, 这就完全是一种负担了。
“但如果非常有必要的话, 我也不会逃避去再做一次选择。”不知什么时候, 谭盛风已经将双手撑在了下巴上, 双目微垂地注视着正在制造着最后一点水雾的干冰甜点摆盘, “可若是我这次站错队了,那你就没办法完成【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的系统任务了。”
听到对方真正纠结的理由后,岳莫隐微微睁大了双眼。
原来是这样吗?
令谭盛风如此纠结和犹豫的原因居然是自己吗?
一种混合着自负、顽劣、欣喜和骄傲的情绪自他的心底油然而生,以至于他收回了刚刚想告诉谭盛风有关【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这个任务的最新进展的事情。
谭盛风对于自己的这种特殊关心与特殊照顾, 持续得越久才越好呢。
稍加思索后,岳莫隐给出了一个看似模棱两可的建议:
“一般来说,只要足够强,强到能够以‘庄家’的身份去参与一场局,就不一定要押宝在单一方上了。”“就算事情不与我相关,我觉得你应该去坐这个庄。”
“它与你相关,那么我押你。”谭盛风猛然看向岳莫隐,目光灼灼地回应道,“只要有你在的局,我一定会押你赢。”
天呐……
岳莫隐很少去动物园和特殊宠物咖啡厅,也没有真的抚摸过卡皮巴拉这种生物,但在这种生物爆火的那段时间他也或主动或被动地看到了不少有关它的视频。
那些视频中,这种棕黄色的家伙总是温顺而阳光地接受着每一个人甚至每一种生物的抚摸,顺便在心情好的时候用脑袋回蹭对方。
而现在,他居然获得了一只随时随地又全心全意地想着他贴近着他,顾虑着他又爱着他的人形卡皮巴拉。
夫复何求啊。
恰逢此时,之前载着屈嘉隆和谭芷下去的观光电梯返回到了十六楼。
岳莫隐和谭盛风也自然而然地离席走进了观光电梯。
等到电梯门在两人身后合上,又一次为两人制造出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后,岳莫隐立刻有了行动。
他左手环着对方的腰,右手拖着对方的大腿根部,双手同时发力将谭盛风整个人抬高放在了观光电梯的护栏上。
换做是战场上,谭盛风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偷袭,但因为是跟岳莫隐在一起行动,所以他放松了所有警惕以至于被岳莫隐一击得手。
一只手抓住护栏,一只脚反勾在铁质护栏的装饰上,谭盛风先行稳住身形,“怎么突然……”
然而他后续的问题全都被挤到自己的两条大腿之间同时左手施力再一次拉进了两人距离的岳莫隐用唇堵了回去。
不满于谭盛风只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岳莫隐上移左手到对方的肩胛位置轻轻勾了一下。
受到刺激,谭盛风条件反射地将手臂向内收拢,搭在了岳莫隐的肩颈位置。
两人都是成年人,外加彼此之间的情感早就跨过了可以做某些事情的界限,那么就只需要其中一方点燃一根引线,就可以炸裂开平日里被理性和体面裹起来的绚烂烟花。
感觉谭盛风的配合程度似乎因为缺氧而有些下降后,岳莫隐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对方,“我现在觉得我今天还是有些失策。”
“什么?”谭盛风此时的鼓膜正被狂跳的心脏泵出的血液捶得震耳欲聋,以至于他根本听不清岳莫隐在说什么。
用手反复揉捏着谭盛风大腿与臀部的交界处,岳莫隐将头埋进对方的肩颈,试图用对方因为暴露在夜风中而微凉的皮肤给自己降降温。
虽然说是降温,但岳莫隐的呼吸灼热依然。
“出来的时候应该带上身份证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此时都带着烫人的温度,烤得谭盛风有些面红耳赤。
“从这里到酒店,太远了,真熬不住。”——
(懂的都懂)——
将差点睡着在浴缸里的谭盛风捞出来擦净放到干爽的床铺上,岳莫隐独自一人来到了总统套房之外的会客区域。
为自己简单泡了一杯茶后,他郑重地坐在沙发上扫视着视野中【请选择召请对象】以及下方的几个选项。
每一个选项中的名字都代表着一位因突出贡献而被记载到斩妖名人传记中的重量级斩妖前辈,而这些名字排列在一起就足以在任何时刻振奋涣散的人心。
岳莫隐此时思考的却是其他的内容。
虽然当时只加载了一瞬,但他清晰地看到了系统在提供选项之前在它的判定标准流程中跑过了两行问答。
【-是否获得飒踏?】
【-是。】
又是飒踏……
虽然从岳莫隐的个人体验来说,作为冷兵器,无论是拆开的飒踏还是合体的飒踏都没有楼守贤开发的铳枪来得好用,但他依然非常坚定地去收集了这项道具。
作为资深策划,他深知玩家在一款游戏中完成诸多前置任务千辛万苦获得了一个只有一行黄字说明却没有其他属性的道具意味着什么——
这个道具一定会在后续的某个重要节点发挥巨大的作用。
显然,现在就是它发挥巨大作用的时候了。
将飒踏·斩长鲸与飒踏·劫化生摆放在一起,他对着视野中的系统伸出手。
不同于以往会直接从系统提示中穿透过去,这次岳莫隐在伸出一段距离后就凭空感知到了一种阻力,就仿佛是某种精密器械为了防止用户误触而故意设置的障碍一样。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自己的这个系统产生动作意义上的交互。
一个简单的感慨过后,岳莫隐毫不犹豫地点上了选项之中的【丘岿】。
就在他点选中【丘岿】后,其他的文字都瞬间暗淡了下去继而消失于无形,而【丘岿】二字则变得愈发明亮。
当【丘岿】二字明亮到一定程度后,它们突然宛如烟尘般弥散开去。
在烟尘坠落的过程中,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人形就出现在了房间之中,目光怀念地注视着飒踏。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岳莫隐在书籍里以及前不久才经理过的司妖监会审上见到过的丘将本尊。
而在丘岿看向自己的瞬间,岳莫隐先行一步发问:“作为极度失职的戒指老爷爷,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丘岿骤然感受到了“大人,时代变了”的冲击。
而且这又是什么鬼的反客为主?
平复了一下心情,丘岿还是决定对收集到了自己飒踏的这位后辈多点耐心,“我应该解释些什么?”
“比如,你的出现算是我完成【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的奖励吗?这个奖励是一次性的吗?”因为不知道丘岿能存在多久,岳莫隐一针见血地高效发问。
“并不是一次性的,但也不是随时都有的。”丘岿一五一十地说,“如果你能满足一定的要求,你可以让我再次出现,也可以让其他人同时出现。”
此时岳莫隐已经注意到了在自己选择丘岿作为召唤对象后系统的变化,紧接着他脱口而出道:“就是用积分兑换可出场的卡牌角色?”
丘岿第一次觉得汉语竟然可以变得如此难懂。
两人几近于鸡同鸭讲地交流一番后,岳莫隐确定了目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就类似于第一次召请是免费的,而且因为拥有特殊道具飒踏自己可以召请隐藏角色丘岿。
但后续的再度召请丘岿和召请新角色就需要积分兑换了,而且还有一定的时限。
想到这里岳莫隐看向了自己系统页面上那少得有些可怜的积分。
显然在这位系统策划的概念中,拥有系统而且完成了【补全《北行识妖录》(残篇)】的人应该已经通过斩杀妖兽拥有大量的积分了。
可岳莫隐偏偏是个逃学威龙。
还是借着那名为“申楼兰幻境”的奇遇和跟伴侣满好感度的双重契机大逃特逃的玩家。
把召请功能放到一边,岳莫隐看着替换了之前任务内容的【请斩杀当世妖王。】陷入沉思。
“当世妖王,这名称真是通俗易懂,但没有任何有效的指向性。”他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不应该吧?”丘岿有些错愕,“当世妖王不应该只有那么几个候选对象吗?”
待到岳莫隐将当前世界的基本情况以及斩妖人的生存状态交代后,丘岿竟有些无语凝噎,最后只吐出一声几近于静默的叹息。
“不过虽然任务内容没有明说这位‘当世妖王’姓氏名谁,但我心中大概有数了。”回忆着之前的所见所闻,岳莫隐轻笑一声,“这世界真小。”
抚摸着飒踏的刀身,丘岿回应道:“不是这世界小,是有缘者终会相逢。”
岳莫隐本身对这种偏唯心主义的观点是持相对否定态度的,但考虑到自己和谭盛风的相遇相知多少也跟这个理论相契合,便没有反驳丘岿。
凡有利于我的,就是正确的。
恰逢茶水已经见了底,丘岿出现的时间也即将归零,而刚刚确实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努力了一番的岳莫隐也确实有些疲惫。
“最后一个问题。”他打起最后的精神,“做完这个任务之后会发生什么?”
第169章 万万没想到 这另一个房间的床铺比之前……
从出现以来就算跟岳莫隐交流存在一定障碍也依然不懈努力着的丘岿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抓着飒踏刀柄的手紧了紧, 最后彻底地松了开去。
“说来惭愧,我没能斩杀当世妖王。”他淡淡道,就仿佛在叙述一个毫不相关人的事实。
岳莫隐眼神微凛。
哦?
当初为了让自己速通初级斩妖人考核,谭盛风基本上跳过了一切因为过于基础而绝对不会考的知识点。
但即便如此, 他还是留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给斩妖发展史。
而在岳莫隐的印象里, 这半个小时的讲解中足足有将近一半的内容都跟面前的丘岿有关。
无论是出身低微却凭借个人实力爬到了那时候当之无愧斩妖第一人的位置, 还是以个人魅力以及一定的武力集合了原本各自为战的斩妖世家掀起【弭妖肃世】之战, 丘岿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男频爽文里的龙傲天主角。
奈何现实不是小说,而人的运气往往是守恒的。
就在最终决战打响的前夕, 丘岿暴死在了营帐之中,浑身没有半个伤口,也没有死于中毒或者烈病。
虽然合作已久,但各个斩妖世家依然互相提防着对方,只是看在丘岿的份儿上勉强共事一番。
如今能压得住他们的走得离奇,那他们自然也没有必要“损己利人”。
最后在睽明谭氏的带领下众人貌合神离地完成了丘岿生前计划中的最后一战,便“树倒猢狲散”了。
岳莫隐还记得当时讲到这里, 尚且披着风到碗里来这个马甲的谭盛风从炁面之下传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现在想来, 这人大概是在感慨“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或者“后人哀之而不鉴之, 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吧。
“所以你是怎么死的?”岳莫隐立刻探究起这个困扰了斩妖人群体很久的未解之谜。
他不问还好, 一问丘岿整个人周围的氛围更加低落了。
“……也不知道。”
行吧。
这第一次免费召请的时间还剩一点, 既然没法在当前问题上追问下去了, 所以岳莫隐换了个话题。
“你也有任务系统吗?”
话题从自己身上移走后, 丘岿立刻恢复了精神, “你管它叫任务系统?很有特点的称呼啊。”
“那你叫它什么?”
“不同人的表现形式不同,有人是入梦看到绘着字样的石壁,有人是观水与另一个自己对话。”丘岿如数家珍道,“我的际遇来得最晚, 是我在偶然获得飒踏并与器灵产生共鸣后才开启的。”
等等?什么叫偶然获得飒踏?
原本还有着些许困意的岳莫隐瞬间来了精神。
“所以你的任务内容和我的任务内容是不同的?!”
丘岿纠正道:“准确说,是不尽相同。”
岳莫隐猛地站了起来朝着丘岿所在的方位步步逼近,“有哪些不同?又为什么会不同?”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上显示他的积分已经彻底清了零。
尽管在岳莫隐的视野中,丘岿的确有在认真地回复他的提问,然而随着对方身形骤然变得透明,他已经听不到对方的话语了。
几秒钟后,整个会客厅内就只剩下了岳莫隐一人。
若不是被他拎过来的飒踏·斩长鲸和飒踏·劫化生尚且保持着被丘岿手动拼合起来的状态,岳莫隐简直要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在梦游。
不过有如山铁证在此,外加之前反复跟丘岿确认过这个召请的机制,他的心态还是相对稳定的。
接下来他的行动内容非常简单:
一、预先准备好问题。
二、获得充足的系统积分。
三、把丘岿再次召请出来。
而且有自己这次试水在先,下一次召请就可以带上谭盛风了。
能跟自己的偶像亲身交流一番,想必他会很高兴的。
将杯底剩余的茶水倒入大理石水吧台的隐形水槽里,岳莫隐转身回到了总统套间的卧室内。
在他自系统中召请丘岿以及和丘岿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因之前一番运动中累到极点谭盛风已经进入了熟睡的状态,整个人侧身陷在了酒店那如云朵般蓬松柔软的床垫、被子与枕头之间,只露出了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岳莫隐知道谭盛风睡觉有个习惯——想要睡好睡饱就必须一觉睡到天亮,但凡中途被什么风吹草动惊醒了,这人后续的睡眠质量就会直线下降。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他订酒店的时候选择了有两个卧房的总统套,就是考虑到这点。
可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如今的另一个房间用满地狼藉来形容都不太够,自然也没法睡人了。
反手下压把手,岳莫隐无声地将房门合拢,随后轻手轻脚地向谭盛风身边空出来的部分走去。
脱掉长袍睡衣搭在一边的沙发上,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的一角,随后谨小慎微地坐在了床沿位置。
在外枕戈待旦谭盛风此时竟对于岳莫隐的动作毫无察觉,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他那绵长的呼吸。
不错,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
心中如此想着,岳莫隐将他的两条长腿依次放进了被子中,然后双手微微施力,令自己整个人小幅度地缓缓滑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另一个房间的床铺比之前那个房间要软上太多了!
软到以他的体重一躺上去,就凹了一个不小的坑出来。
如果只是这样,情况还在岳莫隐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可偏偏这酒店的床单是丝质的,其表面光滑到没有任何基础的人也可以在上边原地表演太空步。
两个因素相互叠加带来的后果就是——谭盛风在物理规律的作用下朝着岳莫隐的方向滑过来了!
岳莫隐试图伸手接住谭盛风再把对方推送回原位,可又担心自己动作太重把对方弄醒了。
就这么一个犹豫,谭盛风整个人便翻转了九十度以仰卧的姿势撞进了岳莫隐的怀里。
“唔……”
听到对方口中哼出的声响,又念及对方那特殊的睡觉习惯,此时岳莫隐是彻底动都不敢动了,只在心里默默期望这顿顿折腾没把谭盛风弄醒。
可下一秒,谭盛风居然主动翻了个身,将一只手搭在了岳莫隐的腰上,还似有似无得如同哄婴儿那样拍了两下。?!
岳莫隐原本以为做出这番动作的谭盛风已经醒了,可当他打算向对方道歉时却猛然发现对方依然保持着那熟睡时才有的绵长呼吸。
彻底放下心来的同时,岳莫隐心中蓦然升腾起一种喜悦。
如今的自己对于谭盛风来说,应该是最为特殊的那个了吧。
特殊到,无论是清醒还是沉睡,只要有自己在的场合,对方就能全无防备地酣然入睡。
用鼻尖挑开对方额前的碎发,岳莫隐凑在谭盛风的额前吻了一下,随后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和手臂摆放的位置,拥着谭盛风睡去了。
今夜会有好梦,但不会好过梦醒时能看到的一切——
“铃铃铃,铃铃铃。”
一道极其扫兴的电话声自床下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床上的岳莫隐和谭盛风吵了醒。
岳莫隐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番,找到了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
“你的,快接。”他一边催促着,一边在谭盛风的腰背之间揉了个来回以示报复。
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谭盛风简单应了一声便挣扎着从以岳莫隐为核心形成的凹陷中向外爬去。
然而在丝绸床单的作用下,他爬一寸就滑回来一寸,拱一尺就溜回来一尺。
半睁着眼,岳莫隐望着谭盛风的动作哑然失笑。
原本他搭在对方腰间的手向下移了些距离扣在了臀腿的位置上,随后一个施力,终于是帮谭盛风脱离了这个西西弗斯式的循环。
成功来到床边,谭盛风向床铺下方伸手去抓似乎已经响铃到有些不耐烦的手机,然后在响铃时长达到极限即将挂断的前夕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接通按钮。
“你好……”
听到谭盛风明显带着睡意的语调,电话另一头的人先是沉默了一瞬,随后自报了家门。
“是我,谭斯言。”?
听到这个名字后,谭盛风算是醒了大半。
考虑到当前这个世道诈骗活动极其严重,他选择先把手机捞到面前以确认来电人的姓名。
在看到对方确确实实就是谭斯言后,谭盛风清咳一声驱散掉语气中的困意,方才继续答复道:“大早上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大早上……
谭斯言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仔细查看了上面显示着的时间,随后又默默的把手机放了回去。
谁家好人把工作日的上午十点半叫大早上?
但因为如今有求于对方,所以他选择不纠正这一点。
“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是想就昨天你告诉我谭芷的消息这件事道个谢。”
“哦哦,不客气,应该的。”
“本来这话应该昨天就该说了,可昨天你没有跟她一块儿下来,外加那条街道也不能久停,就没有多等了。”
谭盛风本想继续客套两句,可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和岳莫隐昨天在观光电梯上的行为。
他突然有些庆幸那条街道只能临时停靠个几分钟,不然自己怕是要被抓个正着了……
没有察觉到谭盛风的心理活动,谭斯言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在回去的路上,谭芷跟我说了不少你们在吃饭时候的话题。其中就包括了你昨天打电话提醒我的前因后果。”
哦,对,是有关屈嘉隆和这人即将参加的大型综艺节目。
谭盛风突然振奋起来,难道过了一晚上谭斯言发觉昨天自己说的那番话才是正确的了?
哎呀,觉得自己说的对那就照自己说的做就好啦,还非要打一通电话来表示感谢,多生分啊。
就在谭盛风打算心安理得地接受谭斯言的感谢时,谭斯言反而话头一转:“谭芷的叙述中,岳莫隐就这个策划案提出了相当有建设性的想法,可以麻烦你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我一下吗?”
……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谭盛风震惊而愤怒地翻了个身,带动酒店的丝绸床上用品相互摩擦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这动静听在电话对面谭斯言的耳朵里可就夹带不少的信息。
然而不等他按照社交礼仪客套上一两句打扰了并挂断电话,便又闻得一阵簌簌声自不同于之前响动所在的另一个方位响起。
下一秒,岳莫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谭先生找我?”
回答岳莫隐的,是一声手机落地屏幕碎裂的声响。
第170章 下手有分寸 谭盛风不想站任何一方,他……
在谭斯言的“盛情邀请”之下, 岳莫隐和谭盛风又一次回到了谭家界。
只不过不同于上一次“偷偷地进村,打枪的不要”的行动方针,这一次两个人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大张旗鼓地回去的。
每当遇到红灯,停车在斑马线后方, 坐在岳莫隐临时调来的与他自己同款的法拉利副驾驶座上的谭盛风必然要经历一番来自过马路行人目光的洗礼。
其含义从“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妖精能坐在这种位置。”到“妖精竟然是个男人?!有钱人的喜好真难以捉摸。”应有尽有。
为了不让斩妖人这个当前位于风口浪尖上的群体因为自己个人行为更受争议, 谭盛风默默地掏出了岳莫隐提前准备好的墨镜和口罩戴在了脸上。
等到正式出了市区, 他才将用于伪装的物件取了下, 幽怨道:“岳总,你这样真的好吗?有必要吗?”
“很好, 也很有必要。”岳莫隐趁停车期间微调了一下后视镜的方向,又顺带着整理了一下自己袖口的蓝宝石袖扣,“第一次正式上门,我一定要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
岳莫隐不提“上门”还好,一提到这个词谭盛风就不由得会联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当一声手机被摔倒地上的响动从被岳莫隐拿走搁在两人中间又打开了外放的手机听筒里传来,谭盛风就彻底清醒了。
虽然当事两人都没有刻意隐瞒感情状态的想法,但这突如其来的“清晨事后”级别的出柜场景依然让谭盛风感觉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相比于已经预先有过心理准备的事件主人公, 至少从反应上来看, 电话另一端的谭斯言受到的冲击可能更大一些。
不过能当“门派大师兄”的谭斯言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手机被摔导致通话中断了, 但仅仅几分钟后, 谭斯言就续了一通电话过来。
只不过不同于之前还要向谭盛风打个招呼, 这一次他开口便说:“久仰岳先生尊姓大名, 昨天初次见面, 没能找到机会正面交流一番真的很遗憾。”
他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依然平稳, 就好像刚刚没有发生任何超出了他处理范围之外的事件。
主动造成这一切的岳莫隐当然是没有任何的内疚和羞愧之感,同样四平八稳地回应说:“谭先生幸会,当时那种情况可以理解。”
假如让一旁的谭盛风单听这两人的通话内容和说话语气,他会觉得这场景应该发生在连椅子都选用的是赫曼米勒人体工学椅的会议室中, 而不是酒店的双人床上。
在谭盛风神游天外的期间,岳莫隐和谭斯言已经三下五除二地约好了下午的会面事宜,并在又一次相互致意后默契地挂断了电话。
“起床?还是再躺一会儿?”把手机还给谭盛风,岳莫隐体贴地关怀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大概是昨天事后的泡澡环节发挥了神奇的功效,谭盛风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
“还好。”
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跳出的消息通知,岳莫隐简单介绍起稍后的行动计划:“要是十一点之前起床的话,我们取完车还有时间去置办一点见面礼。”
谭盛风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尽管事实上这并不是岳莫隐第一次去谭家,可从正门进还是第一次。
虽然是客人,但根据华国的社交礼仪,怎么想都不能空着手。
“要是我们在沪海,我就可以直接去周凯办公室拿一点了。”岳莫隐按下床头的操纵按钮,让那层厚重的遮光窗帘向两边拉开的同时又让白色的纱帘留在了原地,“他这家伙,虽然专业方面的认知有待提高,但在接人待物上确实很有见地,准备的礼物往往恰到好处又别出心裁。”
听到“别出心裁”这个关键词,谭盛风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轻声道:“岳总,有个问题我其实一直好奇来着。”
岳莫隐也动作了一下,调整成跟谭盛风面对面的姿势,“你说。”
“就是那只拿着钻石玫瑰的卡皮巴拉……是不是周总替你准备的?”
“……是,也不是。”
聊到这件事,岳莫隐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
他的小心思就因为这件礼物而猝不及防地被揭示在了当时还是风到碗里来的谭盛风面前。
结合后边的经历来看,他也很难说自己应该感谢周凯替自己捅破了窗户纸,还是应该把对方按到沙坑里再打一次。
“至少那核心的卡皮巴拉摆件是我提供的,还是我们一起抓的。而关于改装的部分,我只提出了一些简单的改进和优化要求给他。”
当了很长一段时间总裁助理的谭盛风对于岳莫隐口中的“简单”对应的大概是什么样级别的内容心知肚明。
真是辛苦周副总了。
“说起来,现在它在哪儿呢?”
“在我家里呢。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请你来看看它。”
什么叫“什么时候有机会”?
尽管心中有这样的疑惑,但岳莫隐还是一口应下了这张空头支票。
*
看着道路两边稍显陌生的风景,谭盛风也有些疑惑。
“你确定这里是正确的路吗?”
“是直接从你转发给我的地点坐标跳转的导航,不太可能会出问题。”岳莫隐侧目看向谭盛风,“那么多个寒暑假集训下来,你不应该对这里附近很熟悉吗?”
呃……
谭盛风一时语塞。
岳总,你对于一个独自一人千里迢迢从沪海来到京平参与斩妖集训的小学生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
打眼看了一下屏幕中央的导航信息,岳莫隐减速右转上了一条小路,“熟悉不熟悉也马上到了。”
伴随着导航“目的地在您的右侧”的播报声,车刹停在了一扇足有十二米宽的现代金属电动伸缩门前。
看到这现代伸缩门的每一根门轴上都刻着线条利落的铭文,岳莫隐确信二人到达了正确位置。
就在他打算落下车窗与那边的摄像头对话的瞬间,这道伸缩门开始向两侧收缩开去。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浓郁的炁也自被伸缩门分开的阵法中扑了出来。
伸缩门后是一条笔直的马路,而之前在谭家界废弃训练场里种种设施的升级版正在马路两侧鳞次栉比地分布着。
这场景让岳莫隐回想起了之前在南靖看到的军事训练基地。
严格意义上来说,两者确实是一样的东西——隶属于国家的暴力机器,只不过面向的对象不同罢了。
副驾驶座上的谭盛风则是露出了带有怀念但又有些复杂的表情。
重新启动车辆,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开,两人终于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建筑群。
除去一些一看就是纯居住属性的楼房外,这里还设置了不少类似于咖啡厅、便利店和美食街之类的功能性建筑。
将车停在停车场里,两人朝着一座相比于住宅明显高级许多的建筑走去。
而在两人所在的位置和那建筑之间,有一座透明的玻璃栈桥。
虽然还有一些距离,但栈桥的下方已然隐隐传来金属相撞的厉声以及一些分辨不出来源的声响。
听到这熟悉的响动,谭盛风立刻对岳莫隐解释说:“下边应该是日常斩妖人之间对战的训练场。”
这还是岳莫隐第一次正式接触到斩妖人之间的对战,念及在不久后的中高级斩妖人考核中,他也需要踏上类似的战场,便有意在玻璃栈桥上放慢了脚步。
他目光所及之处,斩妖人在捉对拼杀。
距离接近的斩妖人就会以法器为战斗核心输出手段并辅佐以不同的炁术增强自己的近身战斗状态。
一击之后因反作用而脱离的两者,则会当即施放远程炁术攻击对手,不能让对手得到任何喘息的机会。
看着栈桥下方砂石与植物相互锁绞、水流和风浪彼此切割、烈焰与黑雾你我吞噬等等宛如电影特效般的宏大战斗场景时,岳莫隐终于明白为何当谭盛风得知自己需要和谭家斩妖人对战后几乎担忧得发疯了。
什么青铜玩家被强行塞入职业局。
就在岳莫隐看够了下方的对战后,两人重新向目的地启程。
然而就在这时,谭芷调笑的声音自玻璃栈桥下方骤然响起。
“来都来了,不下来耍一会儿?”
两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起,只见她站在一段有一半被烤成枯木的翠绿藤蔓上,手搭凉棚看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发现岳莫隐和谭盛风注意到自己后,她将手放下来甩了个棍花。
在棍花甩动的期间,她用金属鞋跟踢在了齐眉棍的棍身上。
瞬间,明亮的赤红焰火自她鞋跟踢中的位置蔓延到了齐眉棍的通体棍身上。
在火焰燃起的瞬间,她一个纵跃翻上了岳莫隐和谭盛风所在的玻璃栈桥,一脚踩在了谭盛风已然亮起的惊尘刀刃上。
“谭芷,不得无礼。”谭斯言的责备声自桥的另一端响起。
孩子气地撇撇嘴,谭芷单手持棍支撑着身形,随后背身向后翻去,假意重新返回到了训练场中。
但行动中,她却故意将鞋跟卡在了惊尘之上,强行让谭盛风在撒手失去法器和跟自己一块下去战斗的选择中挑一个。
岳莫隐非常贴心地递上了台阶,“今天下午我跟谭先生的会议会比较无聊,你去玩吧。”
本来谭盛风就不想站任何一方,他也不觉得自己能选对,但他永远会相信岳莫隐的决策。
所以他非常干脆地借坡下驴,跟着谭芷下落到了训练场中,正大光明地逃避了后续的“工作”。
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因为各种专精战斗炁术而造成的巨大声响,他久违地燃起了一种切磋精进技艺的斗志。
微笑看着正和谭芷你来我往战在一起的谭盛风,岳莫隐不无骄傲地说,“谭盛风下手有分寸的。”
原本谭斯言批评谭芷是为了表示出东道主的礼貌,可听到岳莫隐如此嚣张的发言后,他心中反倒希望谭芷能争口气了。
不过这相比于自己的长远计划,这都是过家家级别可以宽容的小打小闹。
调整好情绪,谭斯言单手向侧面平摊着邀请道:“岳先生,请进。”
*
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定后,岳莫隐主动开口道:“我没有旁听昨晚你和谭盛风之间的对话。可以麻烦你简单概括一下你们之间的矛盾冲突点吗?”
谭斯言爽利地点头同意。
先不论目前是自己有求于对方,更何况就算自己不说,岳莫隐回头一问谭盛风也能得到一个八|九不离十的情况。
与其让谭盛风“吹枕边风”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解,不如自己先一步把事情说明白。
将谭斯言的说法和谭盛风跟自己所说的内容相互印证后,岳莫隐总算是对当前谭家的形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的心中隐隐勾勒了出来。
真正的坐庄,现在开始。
“多谢谭先生的坦诚相待,那我们就进入今日的正题吧。关于你的项目企划,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来看确实还有一些提升空间,不过主要都集中在对于产出效果的预期上……”
虽然谭斯言在之前的会审上给岳莫隐出了难题,但岳莫隐是非常大度,而且往往对事不对人。
他现在的行为目的除了刷一刷谭斯言的好感方便后续的动作,更多的是在帮扶一位未来的企业家。
窗外的竞技场上,谭盛风和谭芷切磋得有来有回,屋内的会客厅中,岳莫隐和谭斯言讨论得如火如荼。
乍一看完全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我暂时想到的和能提供的内容就这么多。”将手中的笔放到一边,岳莫隐轻轻搓动了一下中指上被压红的皮肤,“希望对谭先生有所帮助。”
“不胜感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谭斯言的确从这场对话中受益匪浅,“都这个时间了,请二位留在我们这里吃一顿饭吧。”
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回到市区的时间,以及经过一场鏖战后谭盛风被饿死在这段路上的可能性,岳莫隐选择接受谭斯言的邀请。
确认了待会儿饭局的地点,他便去找谭盛风汇合了。
此时训练场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只留下几位斩妖人在还原战场。
一番打听后,岳莫隐终于找到了谭盛风所在的位置。
可之前还跟谭芷在训练场上战得有来有回的谭盛风此时正俯身趴在休息室沙发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