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悄悄
向晚星没有回答,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像是一道厚重的帷幕,遮住了天光也遮盖了建筑物的轮廓,玻璃窗上全是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雨痕,树木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倒下。
她感觉自己也如同这树木一般,被一场名叫洛望飞的暴雨所摧折裹挟,不由她自己。
他总是这样,天大的事情,说起来也仿佛儿戏一般轻松,丝毫不知道这些举动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倾覆。
把一颗摔碎过了的心拼起来再给出去,在他嘴里仿佛像是过家家一样容易。
她的一颗心又不是橡皮泥,不管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只要揉一揉,就能恢复原状。
洛望飞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迎上后面男生满含屈辱的目光。
“这里是公共区域。”他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洛总,洛总?”秘书在旁边已经唤了好几次洛望飞。
老板开着会又开始走神了,而且周围的气压低得吓人,这两天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不下十次了。做下属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们继续。”洛望飞终于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会议上。
会议结束后,洛望飞径直回到了办公室,然后把秘书叫了进来。
“上次让你去查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秘书一边迅速地翻阅着资料,一边汇报道,“楚远洲的私生活相当混乱,离婚之后情人就没断过,身边的女人就没停过,有明星、网红,最近查到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工作室合伙人,他和这个合伙人关系最为稳定。”
秘书每多说一句,洛望飞的心就愈发往下沉一分。年轻漂亮,关系最稳定,难道是向晚星吗?
哪怕是做楚远洲身边不唯一的情人,她都不肯回来找他吗?车缓缓停在向晚星的楼下,洛望飞将地址默默记在心里,才把黑伞还给她。
“外面的雨还没停呢。”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
此处距离楼道并不远,向晚星即便不打伞也淋不了多少雨车门打开,向晚星轻声道了句“谢谢”。
毕竟从方才车上的对话里便能判断出,他们俩如今没成为仇人都算好的。
向晚星五味杂陈,回到家后,她不由自主地从阳台朝下望去。
那辆宾利依旧静静地停在原地,倾盆的雨幕之中,显得有些孤寂落寞。
这场雨淋湿了车,也淋湿了向晚星的心。
洛望飞就一直在门口,淋着倾盆大雨,等了整整一夜。
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理由罢了,仅此而已。
可是,直至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向晚星都始终没有出现。
向晚星熬得双眼红肿,瞥见洛母过来,将洛望飞抬上了车,这才松了口气。
洛望飞高烧三日,一直在浑浑噩噩的梦境里徘徊。
梦到向晚星身着高中校服,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来,眸子里满是对两人未来的憧憬。文理分班的时候,向晚星想跟他一起选理科,两人讨论来讨论去,便开始畅想未来种种,一起商量高考志愿的填报,还捏着他的脸说等过了法定年龄就结婚。
一会又是向晚星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推拒他让他滚,别再来烦自己了。
又梦到向晚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漠地推拒着,让他滚,不要再去烦她。她还说自己喜欢上了别人,让他别再来纠缠。
还有向晚星遭遇绑架,身处危险之中的零零碎碎的画面。梦中的洛望飞想抓住她的手,却只能徒然挣扎,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地上化为泡影。
他大喊了一声“元元”,猛然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醒来后,只觉无尽的空虚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就像向晚星已经离开他的这个残酷事实。
而向晚星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已是后来的事了。
与洛望飞分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一个漆黑的雨夜。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映照出他的身影,更添几分孤独寂寥。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的心绪是被扯着走的。
收到向晚星潦草的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不由自主地被牵扯。
向晚星只是草草地发了一句分手的短信,洛望飞给向晚星发了很多条短信,还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需要一个解释。
向晚星出事的时候,她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手机关机,好多天都没去学校。家中的别墅一片狼藉,许多东西都被砸坏了,马上就要抵押给债主,向晚星只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住在这里。住在这儿的最后一晚,她在窗前看见看到了洛望飞。
洛望飞为什么会找到这儿来呢?
他是不是已经知晓了向家发生的事情?
向晚星的眼神里满是迷茫,望着屋内满地的凌乱,就如同看到她那狼狈不堪又满是绝望的未来。
她不可否认,自己此前的十七年都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尽情地享福作乐,如今一下子从天堂坠入谷底的滋味实在难受,更何况还背上了数亿的外债。
少女时代那仅存的一点自尊心,就如同摔落在地的瓷器,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模样。
洛望飞在门外一边用力地敲门,一边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向晚星,向晚星!你出来啊!”
“元元,你先出来好不好。”……
洛望飞的衣服被雨水彻底淋透,他的伞也不知道被风雨吹到哪里去了,可他还是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
向晚星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父亲绝情地抛弃她的时候她没哭,母亲消失不见的时候她没哭,凶神恶煞的高利贷上门逼债的时候她也没哭。
但是现在,她蜷缩在地上,任由泪如泉涌,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眼前这扇门,仿佛变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将两个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洛望飞,不能再去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深渊,就让她在这深渊里堕落吧,谁也拯救不了她了。
洛望飞心中暗自思忖,或许,他真的应该相信向晚星,想必她一定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才致使如今这般局面。可是,窥探他人的隐私生活,终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洛望飞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低声吩咐道:“继续查。”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瞥了一眼屏幕,是母亲的好吗。洛望飞对她的用意了如指掌,皱了皱眉,置之不理。
然而,洛母却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接连发来了许多照片。
“之前跟你提过的徐家千金,这个周末你必须去见一见。”洛母发过来的消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洛望飞连照片都懒得点开。洛母催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次数多了,他也就渐渐麻木了。只是最近,母亲像是动了真格,又是哭闹又是哀求的,上次好不容易把他磨得答应了这件事,如今看来,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哦,好吧。”向晚星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
可她还没来得及移步离开,身后的男生又开了口。“向晚星,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肤浅,居然会喜欢这种男人?”他指向无辜被牵连的洛望飞,话语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懑:
向晚星忍俊不禁,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暗自感叹洛望飞长得的确不错了。
“拜托,你和他?这还用选吗?哪怕是鬼都会知道该选谁吧!”
向晚星这话一出口,就连在一旁站着的洛望飞都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她的名字——向晚星。
几日后,向晚星突然想起楚远洲要复查的事情。打电话约定好时间,便匆匆打车前往楚远洲的别墅。
楚远洲所患的是幻觉性精神病,而且已经出现了精神分裂的前期征兆。向晚星作为他的主治医生,至今已经陪伴他走过了四个年头,目前他的病情还处于稳定期的控制之中。
向晚星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敲响楚远洲家那扇大门时的情景。
她从老师那里拿到了楚远洲的地址,当时,楚远洲已经辞退了所有佣人,是他自己亲自开的门。
向晚星先礼貌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楚远洲虽然神情略显冷漠,但基于待客之道,还是侧身让她进了门。
“你说你想报答我?那你能拿什么来报答我?”楚远洲当时看着向晚星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庞,语气中满是不屑。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随手资助的一个小姑娘,她哪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你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向晚星的观察向来敏锐:“我医学外科辅修精神科,我可以帮你治病,但我还需要你的资助。”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向晚星突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趁着洛望飞走神的瞬间,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洛望飞喘着粗气,缓缓松开了怀里的女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咬出来的那个牙印上,她的皮肤太过娇嫩脆弱,此时那牙印周围已经泛起了一大片红晕。
向晚星急忙拉上衣领,眼角闪烁着几滴晶莹的泪花,摇摇欲坠。
“你可真够狠的,向晚星。”
女人的表情一僵,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了一下。
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睫落下的阴影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凄美。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边,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带眼底的怒火,还有紧握成拳、隐隐青筋跳动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们谁都未曾真正忘却过往。
捕快和小贼,工程师和机器。
向晚星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怕是自己多想,去找他聊又要被他调戏。
干脆就换了一个头像。
她把头像换成了一个太阳,签名换成了【好好学习】。
没到三分钟,她就看见洛望飞的头像换成了一只长着翅膀的小狗,签名换成了【天天向上】。
为什么是长着翅膀的小狗呢?向晚星脑子里隐约浮现四个字:【天狗食日】。
第 62 章 悄悄
第二天一早,向晚星起床准备去考试,宋惜听见动静,睁着惺忪睡眼要送她。
向晚星推拒不过,答应了。
两个人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碰到对面307的房门打开,洛望飞踩着一双粉色拖鞋,手上戴了一个悬着红色桃心的黑色手链,迎面和她们撞上。
平心而论,洛望飞过于优越的脸蛋和身材,穿麻袋都好看,学校军训时候发的劣质迷彩都能穿出一身的飒爽出来,粉色的拖鞋和红色的桃心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是有些突兀。
他穿衣风格一向是清爽大方,今天也是一身亚麻色的外套,里面照常白色T恤,灰色长裤,很是日常的颜色。
饱满的红色桃心悬在他的手腕上,像是写意山水画上落了一抹口红,亮眼到有些喧宾夺主,令人想入非非。
得知要和洛望飞碰面之后,向晚星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到了地方,向晚星没想到会如此热闹,年轻的男男女女聚集在室内的吧台周围,说是一个小型派对也不为过。
草场上有人将香槟洒向空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声。
这里的氛围确实很轻松惬意。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洛望飞,旁边站着的钟凡天也算是向晚星的熟人。
之前向晚星和这帮纨绔子弟混得很熟,后来和洛望飞闹僵之后,就渐渐疏远了他们。
他们两人也看到了向晚星。在京市,若论谁最有钱,那必定是楚远洲。他年少时白手起家,如今即将步入不惑之年,便已坐拥如此显赫的地位。
然而,最近关于他患病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甚至都登上了电视的财经频道。
向晚星脸上的笑意稍稍褪去了些,她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她拨通了楚远洲的电话。
彼时楚远洲正在开会,看到来电他便暂停了会议,走出去接通电话。
员工们不禁面面相觑,方才楚远洲带着一抹笑意的表情不似做假,而且他接电话时声音明显低了八度。这位老板向来风流,却从未因女人而影响工作,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为了接个电话就暂停会议,不过后续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这些员工能妄加揣测的了。
“远洲,你在忙吗?”向晚星听到他那端有些嘈杂。
楚远洲沉稳的声音传来:“不忙,你说。”
“我从病人口中听到了一些有关你心理疾病的传闻。”向晚星说道,关心则乱,毕竟作为楚远洲的主治医生,她必须要对可能出现的风险进行把控。
楚远洲显然早于她知晓此事,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向晚星,毕竟这事儿也怪不到她头上。他们之间签有保密协议,只保证向晚星一人不会泄露病情而已。
“应该是我的问题,之前参加了几个活动,被媒体拍到了一些状况吧。”楚远洲不慌不忙地说道,看上去并没有太过在意。在他看来,不过是随便给些封口费就能解决的事,不值得费心。不过,能引得向晚星如此关心和重视,他忽然又觉得这件事也没那么糟糕了。
“比赛筹备得怎么样了?”时间将近,楚远洲想起了这事儿,便开口问道。
向晚星简要地说了一下目前的进展:“发言选题暂时确定下来了,往年的历史数据也已经整理完毕。”
“云梦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肯定会在峰会上一鸣惊人的。”楚远洲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能在一个行业里做到顶尖,必然是各方面的条件都具备才行。
只是楚远洲也不无惋惜,如果向晚星不是被他的病所牵连,不用藏匿身形、不能公开身份的话,她肯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我们打算引进一批新的医疗设备,再扩大建筑面积,建造疗愈基地,让患者能享受到更专业的心理服务。现在仅仅依靠医生一味地安慰和引导,我觉得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光有人情味是不够的,云梦到现在还只是个工作室,就是因为资源和设备都还没能跟上。向晚星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雄心壮志,想要拥有自己的公司,就必须拉到投资,带动其发展起来。
楚远洲心里一动,他深知向晚星的倔强,哪怕自己说太多要帮她的话,反而会成为她的负担。
“向晚星,你总是骗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在洛望飞的眼中,向晚星一直都是那么的洒脱自在。所以,他觉得如果向晚星放弃自己,转头去喜欢另外一个人的话,这似乎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毕竟,她的身边总是人来人往,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她也从来不缺人陪伴。
“我可没骗过你。”向晚星的眉间微微隆起一丝波澜,一脸不解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始至终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这时,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跟前,向晚星便上了车,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想要教会一个不懂什么是喜欢的人去理解喜欢,这其中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开学见吧,洛望飞。”
路灯昏黄的光洒下,洛望飞那颀长的身影在灯下显得格外伶仃而又透着几分倔强。他低着头,像是在懊恼着什么。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可以迈出那一步了啊。
还没等到开学,在快过年的时候,两人又见面了。
事情是这样的,林宛宛从集训班解放出来了。她连着过年总共就只有十天的假期,于是便大肆哀号集训有多么多么辛苦,最后扯着向晚星一定要一起去唱歌。
向晚星也好久没有和她出去玩了,当下便满口答应,还特意花了些心思精心化了个妆。
向晚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又和楚远洲约好了下次复查的时间,这才挂断了电话。
为了这次峰会,向晚星特地成立了一个小组。说这是一场比赛,倒不如说是年度汇报,做总结发言,向甲方展示云梦的更多潜力。她不方便亲自出面,只负责掌控全局,眼下各项事务也已经接近尾声了。
还有两天,峰会就要召开了。
办公桌上堆满了大把的资料和卷宗,像小山一样,看得向晚星头疼不已。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趴在办公桌上,想稍稍休息一会儿。
负责上台演讲的组长周依依,已经将演讲稿背得滚瓜烂熟。她温习完后,上了楼,看到向晚星疲惫的样子,心里满是怜惜,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她盖了一层毯子。向晚星睡得很浅,这轻微的动静就使她又睁开了眼睛。
“星姐,您辛苦了,要不您早点回去休息吧。”周依依轻声细语地说道。
在这个团队里,向晚星是核心人物。她平日里说一不二,大家对她的能力深信不疑,打心底里对她怀着敬佩之情。
钟凡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不远处那张明媚的脸,不是向晚星还能是谁呢?
他看向身旁的兄弟后,第一反应就是:“你俩,又和好了?!”
洛望飞没有回答,目光始终追随着向晚星的一举一动。
楚远洲去了内厅商议事情,向晚星独自一人拿了杯酒,坐在阳光下……
他们比试的是杆数,挑选了球道较短的五杆洞,助理走上前来放置好球。
洛望飞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向晚星先开始,向晚星也毫不客气。
她站定,挥杆的姿势极为标准,身体与腿之间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微微低下头去。左臂仿若笔直伸展的线条,力量在杆子上悄然汇聚。
只见她一招迅猛而精准,白色的小球如离弦之箭,势头迅猛地飞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向晚星的击球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竟然比标准杆少了3杆,这妥妥的是“信天翁”啊!
最后一球干脆利落地直接击到了果岭之上。
洛望飞的视线带着几分留恋地收回,男人的嘴角隐隐泛起一丝戏谑:“向小姐的球技可是精进了不少呢。”
向晚星挑了挑眉梢,看起来颇为满意,随后与洛望飞一同回到发球区,她慵懒地倚靠在桌子边上,示意轮到洛望飞了。
男人伸手拿过球杆,用力之时,手臂的肌肉线条微微紧绷起来,彰显出一种力量感。
他今日身着休闲的POLO衫,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张俊朗的脸庞满是春风般的和煦,与他平日里的风格大相径庭,却又出奇地让人看着顺眼。
随着手起杆落,球飞了出去,向晚星心里瞬间明白自己大概是没有胜算的了。
在球场上有诸多说法,以标准杆为计算基准,在五杆洞打五个标准杆的情况下,向晚星仅仅两击就将球打进了最终的洞,可一杆进洞的概率在球场上简直微乎其微。
但洛望飞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要说向晚星的球技有进步,那他这才叫突飞猛进呢。
“好吧,看来是我输了。”向晚星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只要没输得太过狼狈就好。
“你可欠我一个条件。”洛望飞不紧不慢地说道,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仿佛真的对这个随口定下的赌约很上心。
向晚星愿赌服输,风中,她的马尾辫显得有些凌乱:“没想到洛总竟然是有备而来啊。”
洛望飞刚想再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后面走过来的人,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眉宇间隐隐透着阴郁。
“在聊什么呢?”楚远洲在吧台没见到向晚星,便寻到了这里。
向晚星回头看到是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没什么,就是洛总的球技特别厉害。”她若无其事地回答着。
楚远洲挨近向晚星,两人的肩膀紧紧靠着,几乎没有距离,站在对面的洛望飞看着两人这般自然的亲密模样,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不见。
“向小姐,这个赌约,日后再还也不迟。”洛望飞冷冷地说道。
向晚星点了点头,心里暗自纳闷这人的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
“输球了?”楚远洲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伸手轻轻摸了摸向晚星的脸颊,神情里满是纵容之意:“之前练球的时候,你不是说得头头是道的吗?”
他这语气,给人一种不管向晚星做了什么,他楚远洲都能为她兜着的感觉。
或许,这并非只是一种感觉。
向晚星想起这事儿,她之前确实与楚远洲探讨过球技呢。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洛望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涌,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怒火,不过短短几秒,又冷静下来,只是心底一片冰凉。
原来……属于他们二人专有的事,向晚星竟也和别人一同做过了。
洛望飞面色也严肃起来,连忙拉着向晚星往宋惜离开的方向追,还不忘问一句:“你们什么时候交的心,过去都一清二楚了,我都不知道。”
他们跑过了半个学校,也没有看见宋惜。
最后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向晚星和洛望飞才找到了被人围起来的宋惜。
向晚星毫不犹豫就捡了地上的一个装满水的塑料袋扔了过去,正好砸到人群中央的一个男生身上。
“谁啊!”男生回头大喊,看了看被弄脏的衣服,骂出声来,“老子这衣服好几万!”
洛望飞把向晚星往旁边一推,让她去报警,自个儿站着对上那男生的视线,“我。”
第 63 章 悄悄
被砸的男生看到洛望飞愣了一下,迅速去看他脚上的鞋子,认出是一个平价牌子之后才又拽了起来,抬起下巴问洛望飞:“你是宋惜的第几个啊?”
洛望飞懒散站着,听到这话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凉凉说了一句:“心脏看什么都脏,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吗?我和她没什么关系,我就是纯纯见不得烂事。”
男生骤然笑起来,带着明晃晃的讥讽:“呦,英雄救美啊。”
说着,他旁边的人也笑起来,然后朝洛望飞靠近了,大有把他包围的架势。
洛望飞双手插兜站着,一副浑然不怕的轻松模样,实际上兜里的手已经悄然握紧了。
他看着宋惜,不明白她现在为什么还不跑。
难道她真指望自己一打七吗?
楼下的车还未驶离,向晚星仰躺在沙发上,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她打开一看,竟是洛望飞的微信好友申请,是林宛宛推荐的。
看来得和宛宛好好解释一番了,不然她肯定以为自己和洛望飞旧情复燃,干柴烈火呢。
洛望飞的头像一片漆黑,网名是大写的英文“F”。人家刚刚才把自己送回家,现在拒绝好像不太合适。向晚星这样想着,便点了同意。
对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紧接着,一笔巨额转账就发了过来。
“转账限额,这些够吗?”洛望飞发来消息。“没事,咱们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向晚星工作的时候,态度认真而严谨到近乎苛刻的向度。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眼下挂着一层淡淡的乌青,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透着疲惫与憔悴。
周依依点了点头,然后坐下来和她一起整理资料,一边整理一边聊起了今天接待的病人,话语间满是感慨。
做心理医生,最重要的就是要与病人共情,理解他们的痛苦,深切地共鸣他们的苦楚。
“今天来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现在已经很难治疗了。原来他的父亲一直在家里对妈妈实施家暴,小孩子也受到了不同向度的暴力伤害,从而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开始发现孩子症状的时候,是他在上课时突然捂着脑袋尖叫,那场面真的很揪心。”
“母亲最后离开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自身遭受了太多的痛苦,对孩子的态度也变得情感缺失。”
向晚星听闻,眼神短暂地放空了一秒,并没有思考太久就说道:“看到孩子,她或许就会被拉回曾经那个如同噩梦的场景,所以,她常常表现出嫌弃和厌恶。”
“是啊,可其实孩子其实也是受害者啊。”周依依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向晚星愣了愣,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她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很是难受,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疼那个孩子,还是因为想起了一段自己感同身受的不愉快记忆。
医者难自医,她虽然明白这在人性心理学上只是最简单的一章,可是当年的事情就像一根深埋在心底的刺,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无法将其淡忘,也无法将其磨平。
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母。“元元,爸爸对不起你……”向臻天并不回答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道歉。
这样的态度,让向晚星愈发觉得可疑。
向晚星环视了一下包厢,这里通风不太好,她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窒息,便任由一旁的向臻天自顾自地哀怨着。她点了几个菜,麻烦服务员尽快上菜。
“行了。”向晚星的脸色冷了下来,话语里不带丝毫感情,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向臻天,当年你能狠下心把天价的债务都留给我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对不起我的这一天吗?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能弥补当年的那些事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下来,向臻天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的是,这么多年,多亏了他,向晚星已经练就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内心。在处理这些烂摊子的时候,她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当然,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等菜上桌之后,向臻天也坐了下来,神色和动作都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元元,你现在可真是厉害,爸爸做不到的,你都做到了。”向臻天点燃了一根烟,不一会儿,烟雾就在屋里缭绕开来。
向晚星皱了皱鼻子,却未发一言。
“元元,你还有个弟弟,他叫向济帆呢。”他接着说道。
向晚星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她这会儿没摔杯子走人,就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哪来的弟弟?向臻天,他不过是你的私生子罢了。”向晚星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地刺向向臻天。
被这样盯着,向臻天羞愧地垂下了头。向晚星确实长大了,不再像十八岁之前那般懵懂无知。
席间一片死寂,向晚星没怎么动筷子,再好的食物入口也味同嚼蜡。
向臻天倒是吃得狼吞虎咽,好似许久未曾享用过这般丰盛的饭菜了。
终于,在临别的时候,向臻天才道出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二十万。”他的声音毫无底气,“我只要二十万,就能东山再起。”
向晚星推门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荒谬至极时,她只想放声大笑。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向臻天消失了这么久,再次出现,除了缺钱不会有别的缘由。
“我有个信得过的老朋友,拉我入股。他有资源,有渠道,一年,不,半年就能回本赚钱。”向臻天语气急切地解释着。
“元元,我知道你有本事,那些债务你都能还清,你就再借给爸爸这二十万吧。”
向晚星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心底像是郁结着一口闷气。这二十万,给吧,她心里难受;不给吧,看向臻天这副模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考虑一下吧。”向晚星说道。
“考虑多久?”
向晚星没有回应,推开包厢的门,也不理会后面追上来的向臻天,打车便离开了。
她对他仅剩的一点恻隐之心,大概是源于那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向晚星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洛望飞的朋友圈,依旧毫无变化。
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向臻天的缘故,往昔的那些日子又涌上心头。
向晚星再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残缺不全的高中时代,似乎全被洛望飞填满了。
洛望飞对于她而言,或许更像是深埋在土壤中的玻璃瓶,多年之后打开,那里封存着她青春里最美的模样。
向晚星强打起精神到公司上了几天班,紧赶慢赶,总算把各个甲方的合同拟定出来了。
“星姐?”周依依察觉到她的走神,轻声唤了一句。
向晚星的视线重新聚焦:“我这里,快弄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好把稿子再背一背,在峰会上,要是成功了,到时候也给你们发奖金。”
周依依高兴地和她贴了贴脸:“保证完成任务。”
人走了之后,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的事虽然在向晚星心里引起了波澜,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集中精神,继续看完剩下的材料,才关了灯下班。
很快,峰会的日子就到了。
向晚星早早地就来到了会场。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高定西装,那西装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将她优越的身材比例完美地展现出来,整个人的气质如同被精美的画笔临摹出来的画卷,高雅而迷人。
然而,向晚星却无端地感到紧张,这种感觉让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时期。做论文答辩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忐忑不安,像是一个等待法官审判的犯人,可明明现在她才是那个要评判别人的人。
时隔一个多月,她又见到了洛望飞。后者并未察觉向晚星就在附近,男人姿态慵懒,手肘轻轻撑在桌上,侧耳聆听身旁之人的话语,偶尔回应一二。
向晚星仍有些恍惚,像是还没从某种情绪中脱离出来。
过后,向晚星还特地查看了微信,她本以为,自己驳了洛望飞的傲气,以他的性情,肯定会删掉自己,从此不再联系。
可好友列表里,他还安安稳稳地在那儿,个性签名也未曾更改,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还点开看了许多次。
就像此刻,洛望飞身边的那个女子,向晚星也是见过的,正是上次车展上见过的那位。
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亲近了许多,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在悄声低语,将外界全然隔绝开来。
向晚星换了个位置,已经看不到洛望飞的表情了,然而不远处,当两人的脑袋挨近的时候,竟出奇地和谐般配。
向晚星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多看几眼,只观察了几秒便强行克制住自己,收回了目光。
不过,向晚星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的容貌,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徐枝早就看到她了。
“望飞,你要是现在回头,就能看到你的前女友哦。”徐枝故作大方的模样,凑近洛望飞的耳边轻声说道。
洛望飞反射性地稍稍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前女友?他的前女友只有向晚星一人。
“嗯?你们闹矛盾了?”徐枝开口调侃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淡淡的:“也是,你们压根就没好过。”
“徐小姐,工作时间还是聊聊工作吧。”洛望飞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
他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回头的身体动作,却无法抑制住内心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搅乱的情绪。
楚远洲在来的路上又开了两个线上会议,所以到达得比较晚。向晚星是以他的名义一起来的,此时要坐到他的身旁。
楚远洲看到她,示意身边的人给向晚星腾出一个位置。
“楚总,这种场合都带着女伴,可真是风流依旧啊。”有人打趣说道。
“可别乱说话,传出去影响不好,医学领域现在是热门,向小姐也能帮我参考参考呢。”楚远洲微微抬起下巴,三言两语就堵住了众人八卦的嘴。
他都这么说了,自然没人再敢乱传了。
向晚星坐在一旁,笑容明媚,权当自己只是起到一个花瓶般的装点作用。
有人看向向晚星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探究,楚远洲身边的女伴通常不会超过三个月,可向晚星却能待这么久,还能说动楚远洲一同出席这种带有政治性质的活动,她可真是独一无二的。
这女人的能耐,确实不容小觑。
主持人缓缓走上台,灯光逐渐聚焦,现场的氛围渐渐被点燃,观众的期待被拉至顶点。几位领导相继发言,一个接一个,终于轮到了公司汇报环节,云梦被排在了第五个。
许多外部的公司都来此分一杯羹,甚至一些三甲医院的科室也争相上台拉投资。在中医、骨科、心血科这些热门领域的对比下,云梦的精神心理疗愈诊题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在当今社会,谁敢说自己没有一丝心理问题呢?童年时父母争吵不休,求学时遭遇校园暴力,工作中遭受职场霸凌。心理健康是我们无法忽视的重要领域,它与每个人息息相关。”周依依的演讲充满感染力,迅速引燃了台下观众的情绪。
向晚星的手心出了一把汗,甚至能满是汗水,她几乎可以背出每一个字。不得不说,她很羡慕。她渴望在自己热爱的领域中侃侃而谈,耀眼夺目。但生活总是充满选择,她明白,自己在背后默默付出的努力,已是最好的结果。
“全球有超过10亿人受到精神障碍的困扰,而云梦诊疗室每年能接触到国内近3万名心理问题患者。因此,我们迫切需要进行升级。”
汇报结束后,提问环节随之而来。台下的甲方代表用犀利的言辞开始抛出问题,现场的紧张氛围骤然凝重。
前夫哥这是存心找自己不痛快啊,这可怎么办?向晚星心里想着,那就让他更不痛快好了。
“平常远洲给的钱已经够花了,洛总要是钱多得没处花,可以洒大街上啊。”向晚星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点击发送。
消息发送过去后,对方长时间显示正在输入,却一直没有新消息过来。
洛望飞看着向晚星回复的这一段话,打下一段字,又删掉,如此反复了两三次。
起初,他觉得向晚星过得似乎并不如意。他不希望她被人所困,却从未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向晚星心甘情愿的呢?要是向晚星已经爱上别人了,又该如何是好?
他思索良久,一字一句地敲着:“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正要发送之时,手指却迟疑地悬在半空,就如同他那颗悬而未决的心。
片刻的思索之后,他的情绪仿佛扎破的皮球,瞬间泄去。洛望飞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将字删掉了。
他们之间如今这种脆弱的联系,一旦用力过猛,就会彻底断裂。
久久等不到回复的向晚星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洗了头又洗了澡,换上睡衣。再去看的时候,那辆宾利已经开走了。
洛望飞换了个签名,简简单单四个字:心之所向。
手机页面停留在那一天,而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楚远洲最近聚会颇多,常常邀请向晚星一同前往。要是工作忙碌起来,向晚星就会拒绝,有时也会跟着一起去。
这日,要面见一个项目的合作方,只是前期的磨合交流,便约在了氛围轻松的高尔夫球场。
向晚星也一同前往,她换上一身便装运动服,高高束起马尾,光洁饱满的额头展露无遗,整个人透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一行人乘上摆渡车,朝着场地驶去,合作方的人已经在那边等候了。
向晚星迎着微风,微微仰头,发丝轻轻贴在脸畔,那靓丽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说起来,这其中……”楚远洲突然开口说道,“还有洛望飞呢。”
向晚星赶忙转头:“远洲,你怎么不早说呀?”其实她心里想着,早知道他会来,自己就不来了。只是后面这半句话,她咽了回去。
楚远洲挑了挑眉毛:“他还专门打听你了呢。”
“打听我什么?”
楚远洲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他可不会告诉向晚星,他们之前的谈话可并不怎么愉快。
所以她一次次想决断又退缩。
她不想孤单,不想和洛望飞一刀两断。
她贪恋他的好,如同眷恋他的怀抱。
直到房门传来滴的一声,向晚星才惊觉时间流逝,发现天色如墨,外面霓虹灯都熄灭了许多。
她慌忙推开洛望飞,看着房间的衣柜和浴室甚至床底,想着哪里可以藏人。
宋惜回来了。
第 64 章 悄悄
宋惜一进门就宣布了一个大好消息:她第一次拉下身段找家长告状大获成功!她离异的爸妈都放了话要找林总好好谈谈。
向晚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向她贺喜的同时把床边的粉色拖鞋踢到床底下。
宋惜猛地冲到向晚星面前,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崇拜,深情款款地牵起她的手,语气激动:“这,都是你的功劳!”
向晚星:?
没等她问,宋惜迫不及待说了起来:“我以前特怕他们,都不敢出声,有事情也不敢说。今天我学着你的样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出了眼泪,哭得稀里哗啦的,哇,我爸妈一下子就心软了。”
向晚星身体僵硬了一下,眼睛情不自禁地瞟向酒店房间的窗帘。
她敢保证,洛望飞此刻一定在笑话自己。
这个项目举足轻重,注资金额高达几千万。
两方为此已经谈判了好几个月,楚远洲在其中周旋斡旋,耗费了不少心力。
只是没想到,洛望飞持股的公司,也是他们合约的一方,签合同那天,洛望飞作为代表坐在副位。
两人在吸烟区不期而遇。"你们的成绩的确令人瞩目,但作为投资方,我们更关心的是,这个项目究竟能带来多少实际收益。"
"心理问题的确广泛存在,可那些心理扭曲的人,宁愿选择激烈的方式来发泄,也不愿意花钱去治疗,不是吗?"
"如果你们的工作室总是这样夸大其词,把普通现象渲染得危言耸听,我觉得这项目确实缺乏投资的价值。"
周依依显然没预料到台下会这样咄咄逼人,怔愣了一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正当众人正等着看她出丑时,向晚星从容地拿起了话筒。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想简单分享一下我的看法。”
她的目光直视其中一位提问者:“所谓的过度渲染,其实因人而异。您认为这是夸大,但我了解到,那些患有抑郁症且有躯体化症状的人,他们甚至连正常生活都难以维持。”
“您这种观点,在我看来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态度。”
向晚星转向另一位提问者:“心理扭曲者即便入狱,也需要心理医生的支持。人性本善,如果有人有心理问题,却讳疾忌医,这正是社会需要加强普法教育的信号。只有让大众意识到心理治疗的重要性,才能避免后面再酿成大错。”
“您说是不是呢?”
众人见向晚星是个陌生面孔,但她的言辞犀利而有力,瞬间吸引了全场注意。
“至于项目的收益,”楚远洲带着自信的微笑,环住向晚星的腰,缓缓站起,“这种事情,小公司才会过于计较。”
“真正有潜力的项目,应具备无限可能。”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这无疑是一次直接的挑衅。
刚才发问者的公司虽然不小,但与楚远洲的公司相比,确实相形见绌。他气得脸色涨红,却碍于楚远洲的威望,不得不忍气吞声。
“我投五百万。”楚远洲坚定地宣布。
“且慢。”一个慵懒的男声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洛望飞站起身:“英雄所见略同。最近我们公司正研发将虚拟技术与医疗相结合的智能领域,我非常看好这个项目,致远出资一千万。”
致远是洛氏旗下的一个公司,在洛望飞的领导下短短几年已跻身市值上亿。
一千万对洛望飞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经过层层检查确认无误之后,就可以与甲方公司预约时间签订合同了。
周依依脚步匆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来。
“星姐,快看电视,你上新闻啦!”抵达别墅时,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身着低领衣物,酥胸半露,瞧见向晚星的瞬间,眼神里便涌起警觉之色。
向晚星心照不宣,也不愿多费口舌去解释。
“你来了。”楚远洲从二楼缓缓走下,随意瞥了一眼女人,暗藏不悦,女人见状,很是识趣地离开了。
此刻,屋内只仅剩下他们两人。向晚星从未过问楚远洲的私生活,外界众说纷纭,但她知道,真正能在楚远洲心里扎根的,或许仅有一人,那是他在游戏人间多年之后,都始终不愿忘却的一段隐秘往事。所以,当楚远洲对她表现出好感时,向晚星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无比荒谬。
两人一同前往地下室,那里原本是私人酒窖,如今却放置着形形色色的治疗仪器和药物,密码也仅有他们二人知道。
楚远洲白日里的知晓。楚远洲在白天的时候,行为举止与常人并无太大差异,只是到了夜晚会饱受失眠的困扰。然而,他所患的病症极为复杂,根本无法做到完全的控制。
“最近还会看到眼前有虚影出现吗?”向晚星在催眠时的嗓音格外轻柔,仿若一阵轻柔的风,能悄然拂去人心头的浮躁。
楚远洲像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轻轻摇了摇头。
“经常会感到焦虑或者暴怒吗?”
“不会。”
“有梦到她吗?”
“没有。”
确切地说,不是她本人上了电视,而是那场医学研讨峰会上了新闻。不过,向晚星出现在画面中的时长确实是最多的。
美人总是养眼的,大家都乐意看,锋芒毕露的美,更是吸引人的目光,就连摄像机似乎也对她格外偏爱。
那段新闻一经播出,便直接冲上了热搜,收视率也攀升到当天的一个小高峰。
向晚星有些始料未及,看到自己的那段视频后,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悔意。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还是应该收敛锋芒才是。否则,必然会遭到反噬。
“美女姐姐真是霸气外露啊,就看不惯那些隔岸观火的人,真希望针能扎到这种人身上!”
“她身边的那位,可大有来头呢,人家背后有大佬撑腰,难怪能毫无顾忌地横扫全场。”
“说穿了,就算腰杆再硬,长得再漂亮又能怎样,还不就是那些大佬手中的玩物?”
下面的评论逐渐有些失控了,向晚星浏览了两条,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勉强,随即将手机递给了周依依。
如今这个网络时代,风向变得太快,听风就是雨,很多人极易被舆论所左右。
“这些人是不是没脑子啊!”周依依瞟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
向晚星侧过脸,轻轻笑了一声:“我都没放在心上,你气什么呢。”
她拿起文档,继续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向晚星一直负责幕后工作,很少真正到台前去跟甲方打交道,所以这件事还得交给小组里的人继续跟进。
她轻轻拍了拍周依依的肩膀:“你和这几家公司都约个时间吧。”
提及致远的合同,向晚星微微一怔,随即移开了目光。
向晚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头看去,与徐枝的目光不期而遇。
有洛望飞和楚远洲的支持,他们的信任无疑为项目增添了巨大的说服力。
于是,其他人也纷纷举牌,表示愿意投资。
向晚星心中五味杂陈,洛望飞可能不知道云梦的幕后是她,但这一切……
周依依走下台,接下来的公司开始展示项目,而向晚星的心思已不在此。
楚远洲深深地看了向晚星一眼。
峰会终了,向晚星给周依依发去信息,让她带着组员先行返回。随即,她又在工作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这可算是对组员们的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心血没有白费,收获满满,见到红包,群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消息如潮水般涌来。
目前,双方合同以及股份分配条例还来不及拟定,不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总算暂告一个段落。他们这次总共获得了两千一百万的投资金,仅仅是想想这个数字,向晚星都觉得心潮激荡不已。只是,洛望飞作为主要投资方,致远与云梦之间必然会有诸多交集。
从洗手间出来时,向晚星恰好碰到洛望飞正准备进去。男人已然扯下了领带,领口最上面的那颗衬衫纽扣也解开了,露出一小截蜜色的精致锁骨。他目不斜视,与向晚星擦肩而过,就像他们只是两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向晚星努力掩饰着内心的起伏,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的想法还真是可笑,她原以为洛望飞那豪掷的一千万投资里有自己的因素,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和楚总上次见面还是在酒会上啊。”洛望飞少年老成,哪怕是寒暄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楚远洲向他借了个火,然后说起这次合作的事:“洛小少能这么迅速地搭上这条线,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不过是借了东风罢了。”洛望飞背后有洛氏撑腰,洛氏在整个京市可是能翻云覆雨的存在,所以他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
“向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可却显得有些奇怪。
像楚远洲这个年纪的人,很难再被感情之事牵绊和影响了。
但不知为何,这一回他就是不想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好过。
“小星啊?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呢。”楚远洲说道。
他也不绕弯子:“要不是熟人的关系,小洛少怎么会一开口就问她呢?难道说,你喜欢小星?”
洛望飞吐出几缕烟雾,那神情像是说了又仿佛没说:“是这样吗?”
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目光却像鹰隼一般锐利深邃,迎上楚远洲的目光时,丝毫不肯退让。
男人最能敏锐地察觉到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化,那是一种独占欲。
让洛望飞本就声名狼藉的风评更下一层楼。
就连支持洛望飞的人都让她别说了,分不清她是真粉丝还是反串。
洛望飞倒是看着笑出声来。
向晚星抢回手机,熄了屏,死活不肯承认那是自己,支支吾吾,“那个,我手机误触,嗯。”
洛望飞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笑得她心虚不已,脚底发软,满面通红,最后恼羞成怒,“你干嘛!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
洛望飞长手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把她困在房门和自己中间,“我告诉你个事儿,你肯定高兴。”
第 65 章 悄悄
向晚星不明白洛望飞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都被骂成什么样了。
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居然还能说有好事发生。
显得为他仗义执言的人很呆,很自作多情耶。
向晚星往门上一靠,抬起下巴,像个小老师一样板着脸,“什么好事?不会是你考砸了的事情吧?”
自从在马术场一别之后,向晚星和洛望飞便好似两条再无交集的平行线。
开学过后,两人分在了不同的班级。洛望飞自小就成绩优异、品行端正,被分到A班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向晚星和钟凡天则在成绩靠后的班级。
在开学典礼上,向晚星顶着烈日,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台上的洛望飞身上。他站在台上,头发修剪得干净而清爽,那原本丑陋且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竟好似被模特上身一般,笔挺又合身。他一板一眼地发言,表情认真而专注。
台下周围的女生们都不禁发出惊叹的呼声,彼此小声地议论着要推举他为新生校草。向晚星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洛望飞这种出众的类型,实在是让人很难轻易忘怀。可转瞬之间,她又想起了在马场上向自己表白的那个男生——方臻。
方臻从初中开始就混流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追求她是她的荣幸意思,向晚星对他懒得搭理。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冒犯,实在是让向晚星烦不胜烦。幸而时间已晚,楼道里寂静无人。
向晚星满心都是想要责怪、想要质问的话语,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疯了!”最终,她紧咬牙关,挤出几个字。
洛望飞的神情平静得很,仿佛对自己刚刚那出格的举动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是,我是疯了,向晚星,你可以喜欢上别人,凭什么,就不能试着……”他向来都是极为克制自己的,可今晚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格外放纵。要知道,他压抑了多少个日夜,才终于积攒起了这点勇气。
向晚星一下子打断了他:“够了。”黄昏照晚,染红天边一片落霞。
向晚星迅速结束了电脑里最后一点报告敲完,这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悦耳的铃音旋律搅动了空气中的静谧。
垂眸看了一眼电话屏幕,是楚先生的助理。
“喂?”向晚星接起。
“向小姐,临时的通知您,楚先生今晚有个宴会,需要您作为女伴出席。”楚助理的礼貌的声音因为连日劳累带着一丝嘶哑,但依旧悦耳。
“宴会?”向晚星蹙眉低语。
曾经自己经常参加一些声色宴会,作为天之骄女的座上宾,她每次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傲然绽放。
但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在这种场合便销声匿迹了。这样的宴会,无非就是些场面上的事情,恭维奉承,想起来这些她又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但楚先生是她的贵人,如果没有他的资助,也没有现在的自己,他的要求,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
迟疑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工作室的灯只剩她这一盏没灭,向晚星脱下工作服,疲惫的坐在半工作前,眼神空洞地盯着已经息屏的电脑,今天接待了几个躯体化病人,她的思维受了些影响。
不多时,范特助就把车开到了医院后门接她。
一开车门,向晚星就看到了专门为她准备的礼服。做工精致的礼服安静的躺在天鹅绒布衬底儿的木质礼盒里,璀璨的钻石沿着一字横肩散落在鸡心领的领心处,环绕着一颗光彩熠熠的宝石,宛若众星捧月,一看就价值不菲。
由于时间紧迫,她在车上换上了礼物,然后又画了一个参加宴会的妆容。
向晚星本来就五官精致,不施粉黛已经楚楚动人,画上淡妆,更衬托出整个人灼灼其华。如雪凝肌,一双杏眼长羽微颤,剪水潋滟,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下一双朱唇如娇花浮水,荡漾一抹明媚的浅笑,乌发如瀑,柔顺的披在身后。
她一下车,门口的保安不禁屏息凝神。
流苏的细钻礼服将女人的身材曲线衬托的几近完美,长腿纤细笔直,缓缓走来。
楚远洲一身黑色长尾西装,朝她挥手,不由得挑了挑眉眼前一亮。他还从没见过向晚星这个样子。
女主的职业是一名私人医生,平时工作见面她总穿了一件白色的工作制服,及膝的白色大褂包裹下,她总是不苟言笑,面容严肃。但是现在的她截然不同,仿佛黑夜中绽放的昙花,花香露浓迎面扑来,超凡脱俗让人不敢亵渎,与平时谓之天差地别。
不得不说,这样的反差对于楚远洲来说是惊喜的。
“楚先生。”向晚星莲步款款礼貌问候。
自从上一个疗向结束,他们应该有半个月没再见了。
“今天是私人邀请,你可以叫我远洲。”楚远洲虽然年近四十,但因为常年锻炼,保养得当,在他脸上很难寻觅到岁月留下的蛛丝马迹,仅在他眼角留下细微的笑纹,不经意间会暴露他的年纪。
他是个白手起家的实业家,纵横商海多年,浑身散发着王者不怒自威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质疑,“你不会介意吧?”
女主摇了摇头,“不会,远洲。”杏眼似笑似非。
他哂笑一声,伸出手臂示意向晚星挽住,女主礼貌的将纤细的手腕搭在他的胳膊上,宛然一笑,拉近了彼此距离。
“进去吧。”
外表平平无奇的郊区别墅里,装修的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无疑是富人的销金窟。
主办方在台上发完言,就到了激动人心的晚宴时间。
楚远洲这些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势头正好,那些混迹名流圈的商人们人精似的,个个踊跃的贴了上来,觥筹交错间共谋发展。
“这是?楚夫人吗?”突然,一位副总身边的女伴巧笑嫣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大家游离了一晚上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向晚星身上。
众目睽睽下,向晚星宛如绽放的玫瑰,盛气凌人,妖冶而绝世。面对众人异样的探究,她丝毫没有畏惧,迎难而上的倔强,让她不禁挺了挺胸脯,宛若一株亭亭玉立的盛荷,傲然绽放碧水。
曾几何时,她也是曾是这个圈子的常客,可由于向家家道中落,她也在名流圈销声匿迹。再次露面,身份已经从向小姐变成了“楚夫人”……
“楚总,身边换了新面孔,理应介绍一下呀。”
“向小姐你不知道?多年不见,还是光彩照人啊。”
“难怪我看眼熟,以前我还抱过你呢,已经长这么大了?”
如今早已不是那伤春悲秋的青涩年少时光,大家都已经过了那般幼稚的时期。
向晚星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远处。
向晚星直接打断了他:“别说了。”
如今早已不是那伤春悲秋的青涩年少时光,大家都已经过了那般幼稚的时期。
向晚星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远处。
“洛望飞,你别再喜欢我了。”向晚星的声音轻若鸿毛,可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时,却好似一把尖刀直直捅进心窝,疼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洛望飞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低声道:“我送你上去。”
他想要伸手触碰她,向晚星却侧身躲开了。
进入电梯后,向晚星将洛望飞拦在电梯门后,他们隔着电梯门两两对视。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洛望飞眼角那一滴泪猝然滑落,就像黑夜中划过的流星,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晶莹的痕迹,仿若银河坠落在脸庞。
此刻,她没什么心情再听台上的发言,悄悄地躲在队伍末尾,用前面同学的身体遮挡着老师的视线,偷偷玩起手机。
这时候,方臻又发来了信息:“放学我在后门等你,我想明白了,你不喜欢我就算了。”
向晚星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像是开窍了一样。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于是她简单地回了个“好”字,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一点耐心了。
而就在此时,台上洛望飞的目光似乎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向晚星恰好在这一瞬间抬起头,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了一下。这一眼仿若蜻蜓点水般若有似无,洛望飞很快就撇开了眼神,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放学之后,向晚星依照和方臻的约定,来到了学校的后门。
刚到那儿,就瞧见十几个小混混正蹲在地上,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为首的方臻仰着头,朝着天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那烟雾在空气中打着旋儿,渐渐消散。
向晚星的第六感瞬间拉响了警铃,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刚想往后退去,方臻却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猛地转过头来。
“向晚星。”方臻叫了她一声,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前,伸手紧紧扯住了她的肩膀。
“你跑什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方臻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方臻,你这是要干什么?”向晚星警惕地环顾了一眼这些人,只见那十几个小混混缓缓围了上来,嘴里还不停地调侃着方臻。
原来方臻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向晚星的麻烦。只见他把手中的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碾灭,对着向晚星恶狠狠地说道:“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还把你当个宝,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就给我乖乖听话,有什么不服的都给我憋着!”
向晚星在心里暗自腹诽,这是什么中二的毛病,真以为自己是校园恶霸呢?要不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以她那暴脾气,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妹子长得这么漂亮,不跟我们方哥处一处试试啊?”旁边一个混混眼神在向晚星身上肆意地流连着,那语气油腻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向晚星笑冷笑了一声,那抹笑如同绽开的昙花,短暂而惊艳,绚烂的光芒让周围的一切失去了色彩。
在场的混混们一下子愣住了,趁着他们尚未反应过来的空当,向晚星抡起自己硕大的书包,朝着那个说话的混混脸上狠狠砸去,同时嘴里大喊道:“去你的!”
随着她这一动作,书包里的新书散落了一地,可此时谁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书本了。
向晚星瞅准时机,迅速冲出了包围圈,然后拔腿就跑。
这里是学校的后门,本来就人迹罕至,中间还隔了条小巷子,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阴森。但向晚星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跑到人多一点的地方,这群小混混肯定不敢对她怎么样。
向晚星跑得像兔子一样灵活,十几个人在后面一边喊打喊杀,一边追赶着她,可却始终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就在向晚星感觉自己体力即将耗尽,奔跑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向晚星眼睛陡然一亮,就像在茫茫大海中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人扑了上去。
男生似乎没料到会突然有人朝自己扑来,一贯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惊讶的神色,双手却下意识地扶住了她。
“洛望飞,救我!”向晚星在慌乱之中拼命回忆起他的名字,双手紧紧反扣住他的手,他掌心温暖而又干燥,让她的安全感也一点一点地回笼。
车子还在往前开,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话语也变得模糊。
向晚星只看见洛望飞如同出笼的鸟一般从车身探出来。
在她的注目里,洛望飞抬起手臂,亲了一下闪闪发光的珠串,给了她一个飞吻。
隔着漫长的距离,她也知道,他此刻必然笑得无比灿烂而张扬。
她也猜到了他想说的话。
我会为你,得胜归来。
第 66 章 明牌
向晚星哪里也没去,待在酒店里休息,本来打算看小说追动漫,但总不时点开企鹅上的竞赛群,点开空间动态。
竞赛的时候不许使用电子设备,但休息间隙,许多考生都会发一些吐槽和感慨,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向晚星可以窥见赛场风云的一角。
之前洛望飞失利的消息也是这么传出来的。
但今天格外安静。
竞赛群,空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下午,向晚星都要参加数理竞赛的颁奖了,她才在空间刷到英语竞赛考生发出的几条意义不明的说说。
向晚星从梦中悠悠转醒,窗外晨曦微露,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轻柔地映在她的脸上,记忆如退潮的海水慢慢消散。
她的心没来由地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高中啊,那是她青春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纯净、美好又无忧无虑。
向晚星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安梦心理疗愈室近年来声名鹊起,在整个行业内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每天前来就诊的病人络绎不绝,得到的好评如潮水般涌来。这其中,除了外界的营销推广起到了一定作用之外,更离不开心理医生们的高超实力。
尤其是他们那里的顶级心理师,也就是安梦幕后的老板,那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千金难见一面。
向晚星到达疗愈室的时候,那里正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的时候,工作人员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她径直上了三楼,这一整层都是她的私人疗愈间和办公室。
最近,工作室正在筹备省级的医学研讨峰会。他们将作为疗愈方面的代表在会上发言,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安梦”是向晚星全身心投入的心血结晶,碰到这样的好机会,如果能够借此进一步打开知名度,要是再能拉到一些投资的话,那“安梦”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以前这种事情向晚星是不怎么参与的,但是这次峰会上大佬云集,拟邀了众多各个领域的金主,比起往年来说,含金量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盯着进度,一刻也不敢松懈。
下午,在会议室里开了整整三个小时的会,整理历年的数据,制作报告。等会议结束的时候,她只觉得口干舌燥。
“老板,有人给您送花啦!”新来的实习生满脸带笑地说道。向晚星只感觉太阳穴一阵阵地跳得更厉害了。
走廊里放置着一束黑巴克玫瑰,那玫瑰有着天鹅绒般的质感。麻丝纸将其精心包裹着,几支生机蓬勃的星点木点缀其间,既透着浪漫又不失高雅格调。
没有留下贺卡,也没人打电话告知。向晚星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洛望飞的身影,可紧接着又想到,洛望飞现在应该还沉醉在酒意之中尚未醒来呢。
难道,是楚远洲?向晚星进了房间,窝成一团。
她给林宛宛发消息:“宛宛,洛望飞根本就不喜欢我!”
林宛宛走的是艺术路线,比她大了一届,寒假一直在集训。正好赶上休息时间,便回了消息:“怎么?这可不像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你们有可能的你啊。”
“还不是因为我考得太差了。”向晚星无精打采地打字回复,“反正就是感觉很奇怪,他可是年级第一呢。”
“管他什么年级第一,就凭你的美貌,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痛定思痛过,你还是那个向晚星吗?”林宛宛总能在关键的时候给她一些支持和自信。
向晚星仔细想了想,顿时坐直了身子。是啊,自己怎么变得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甚至还产生了这种不配得感呢?怪不得林宛宛会这么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很多。不过这件事就算各退一步,也怪不到洛望飞身上。
“随他去吧,我得给自己一点时间。”向晚星洒脱地回复道。她仰躺在沙发上,这段时间自己的种种经历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新放映了一遍。
她朝着天花板发出一声哀嚎,在他们之间的相处里,洛望飞似乎永远扮演着无动于衷的角色,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那个总是处于下风的一方。
寒假仿佛一位珊珊来迟的访客,终于来临。自那天过后,他们就断了联系。
往昔,向晚星总是会在微信上给洛望飞发送一些小表情,要是她不再主动发消息的话,洛望飞是决然不会主动先来搭话。他们的微信会沉寂了下去,无人在意。
向晚星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去骑马。她突然想起,自己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过缰绳了,手竟莫名地有些发痒。
刚到马场的时候,正巧赶上几个学生正在上马术课。寒冬腊月里,只能在室内马场活动,虽说这室内马场的面积比不上室外马场辽阔,但经过几番扩建之后,倒也足够宽敞了。
向晚星挑选了自己平日里常骑的那匹烈血马,和马场经理交代完之后,她隐隐觉得后背像是有一道炽热滚烫的目光射来。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好和洛望飞那双透着薄凉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其实也没隔多久,,可中间一直没有交流互动,这样猛然碰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顿时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怎么也破天荒地来上马术课了呢?少年时代。
洛望飞第一次见到向晚星,是在高中开学的前夕,发小非要纪念最后一天没有作业的暑假,去自家的高级马场潇洒一番。
洛望飞对骑马不感兴趣,但也被扯着去了。
整个马场是一片天然草原,几只马儿懒散的在吃着草,还有人在策马狂奔。
几个少爷百无聊赖的挑着马,放眼望去,一整排德法进口的温血宝马,品种不一。
抬眼,洛望飞就看见不远处一匹疾驰而过的骏马,马背上的少女操纵着绳,转瞬而过,只剩残影。
洛望飞甚至能记住那惊鸿一瞥的笑容。
肆意又张扬。
“她那匹是什么马?”洛望飞天生性子冷,这会才好似对骑马起了点兴趣。
“洛小少,那是比较烈的汗血马。”经理回答,啧啧夸赞:“向家的大小姐一看就是下了功夫学的,才半年就骑得这样好了。”
“嗯?向晚星?”旁边的朋友顿时眼前一亮。
向晚星性格直爽,最主要是长得漂亮,打眼一过去在人群中最耀眼。
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再加上她也爱玩,所以大家都是熟识了。
“这会就见到新同学了,她和我们是一个高中呢!”钟凡天拍了拍洛望飞的肩膀。
“新同学?”洛望飞挑了挑眉,他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反应不大。
等向晚星到了跟前儿,钟凡天就屁颠屁颠的走上前:“没想到你还会骑马!向晚星,深藏不露啊。”
向晚星下马,笑容比头顶的阳光都亮:“随便玩玩。”
她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向洛望飞,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我兄弟洛望飞。”钟凡天笑嘻嘻的介绍。
四眼相对,向晚星心道这个长得不错。
“我是向晚星。”她朝他伸出手,后者回握,算是打了个招呼。
因为经验不一,没在同一个马场,几人也没有过多说话的机会。
快要晚上的时间,洛望飞在门口等钟凡天回去。
不远处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
少女和站在对面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讲话。
“我说过啊,家里不让我早恋。”她声音像是有些苦恼。
那个男生染着黄毛,这会撩了一把头发,开启pua模式:“我追了你这么久,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向晚星又笑了,露出她本身性格里的一些恶劣来:“而且,你以前那些花里胡哨的追求,也耽误了我的学习。”
“向晚星,我发誓,是真的爱你!”
“我也发誓,我对你真的不感兴趣。”向晚星毒舌道,给他一个打住的手势就要走。
于是和后面站着的洛望飞眼神相撞。
“好同学,你偷听我们说话?”她抱臂问道,很是自来熟的模样。
向晚星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和洛望飞的初次见面,也是在这个马场。
那时的她还没有被诸多规矩束缚,她拒绝了一个小混混,而这一幕正好被洛望飞听到。接着,又在小巷子里,她逼着他“见义勇为”。
这一切,或许真的是冥冥中的缘分在作祟吧。
刚想到这儿,仿佛是要验证她的想法一般,楚远洲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收到花了吗?”
向晚星有些疑惑他这么做的用意:“远洲,这花是……?”
花虽美,但也给向晚星带来了些许困扰。
“方才路过花店,看到这束花,感觉它特别适合你。想到你应该在安梦,就把花送过去了。”
黑巴克的花朵饱满,绚烂地盛开着。它不像红玫瑰颜色单调,喑哑的色调中和了玫瑰的艳丽张扬,看起来既高贵又不失美的冲击力。
楚远洲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不是路过,而是亲自去挑选的,并且在第一眼看到这束花的时候就被它吸引住了。
向晚星轻声道了句谢谢:“下次要是还有这种赏花的美事,记得提前告诉我呀。”
不然的话,这到底算惊喜还是惊吓,可真不好说呢。
“赏花的美事有了,晚上再赏脸一起吃个饭吧?”楚远洲回复道。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楚远洲派车来接向晚星,向晚星本以为又是那种商业应酬性质的聚会。等她到了包厢,看到里面只有楚远洲一个人时,不禁有些意外。
“怎么了?”楚远洲脸上带着温润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这儿的菜味道还不错,拉你来作陪一起尝尝,你不会介意吧?”
楚远洲如今的身份地位,每天都有人争相巴结讨好。不过就是一顿简单的饭而已,向晚星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她是他对外公开宣称的情人,这一点两人心里心照不宣,不过那只是借口罢了。除去这层关系,楚远洲对于向晚星来说,是财力雄厚的债主,是她最了解的病人,也是带压迫感的长辈角色。
咔嚓一声,照片就此定格。
向晚星整个人几乎扑在洛望飞的怀里,仰着头,眼眸里尽是天光和少年的倒影。
洛望飞看着镜头,没有低头看她,但镜头没有拍到的手紧紧地圈着她。
带队老师说再拍几张的时候,向晚星才回神过来,看着镜头,看着老师,却完全没有摆pose的心思,只是站着,试图通过正直的站姿撇清她和洛望飞之间不正常的氛围。
洛望飞从容地搂着她,在她脑袋上比了个耶,仿佛是兔子的耳朵。
“这次你没反悔机会,来找我,307,就今天晚上,我等着你来。”
第 67 章 明牌
回校之前的最后一晚,学生的心都野了,吃完饭了还约着出去玩,打电动,唱k,不尽兴不归。
带教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十点之前回来就行。
“洛望飞,你去哪儿?”一群人走到门口,准备上车,却发现洛望飞没来。
他一个人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和人群背道而驰,从霓虹闪烁的街道走入昏暗迷蒙的夜色深处。
听到问询他也没有回头,仍旧往前走着,挥了挥手告别,“有约了。”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愣住,满腹困惑地互相看了一眼,讨论了一路。
“我们不都在这里吗?他跟谁约啊。”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赴约是回酒店 ,正常都是去饭店电影院吧。”
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向晚星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手机。
许平安喉头一口老血还没有咽下去,洛望飞又补了一刀,“灰眼睛只是黑色素低,没什么梦幻的,怎么跟银河比。”
许平安有些站不住,手撑在桌面上,心力交瘁,觉得自己如风中稻草,一折就断。
向晚星的话如春风般抚慰许平安受伤的心灵,“可是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很好看!”
许平安当即决定:这个学生他一定要收!
他整理好衣服,准备说话,却发现没有他插嘴的空间。
向晚星仰着脸看向洛望飞,夸的是许平安,但是眼睛里全是洛望飞的身影。
洛望飞更是直接侧过身,视线余光也没有分给许平安,微微俯首,漆黑的瞳孔直直望着向晚星,“灰色有什么好看?”
“欸,我……”许平安想插个话,但没人理他,眼前的两个人像是有个结界,把他屏蔽在外。
向晚星认真思考了一下洛望飞的问题,回答:“因为很少见,淡色的眼睛,像是藏了光。”
洛望飞把她头上的帽子摁了一下,宽大的帽檐落下来遮住她的眼睛,向晚星话中断,抬起帽子茫然看向他。
洛望飞神色冷淡,“改天我带你去看看眼科。”
向晚星没有受过他的阴阳怪气,不太懂,诚恳发问,“去眼科干嘛呀?”
洛望飞打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因为你眼神不好。”
向晚星很认真为自己正名,“我视力很好的,检查时候都是标准的1.0,做作业都有记得挺胸抬头。”
洛望飞刚要开口,许平安实在忍不住了,冲到两个人面前,朝他们奋力挥手,“喂!你们两个到底过来干嘛的!啊?!”
洛望飞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用手背挡开许平安的手,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金发灰眼的许平安,轻嗤一声。
许平安感觉自己被无声骂了一顿,但是有苦说不出,他有证据,但不是很充足。
只有向晚星保持着情绪稳定,记得来这里的目的,背着胡萝卜挎包站直了认真回答,“来学跆拳道的!”
“好!”许平安把扇子往手心一拍,疼得呲牙咧嘴,“我跟你有缘!这样吧,不收你钱!开心吗?!”
他以为向晚星会欢欢喜喜答应,夸他心善,是大好人,都想好了怎么委婉接收又不显得得意忘形。
哪个小孩子会不喜欢他这样帅气善良的大哥哥呢。
等了半天,许平安没等到夸奖,低头一看,向晚星已经转身想走了。
“喂!喂!我免费!免费!”
许平安眼看计划泡汤,倾身去抓向晚星,被洛望飞单手挡了回去。
向晚星听到呼唤回头,抱着自己的学费巨款退后一步,清脆的嗓音说出最残忍的话,“可是,便宜没好货,免费的东西,付出的代价往往在看不到的地方。”
说完,她瞟了一眼身旁的洛望飞。
这话是从谁那里学来的很是明显。
许平安简直要抓狂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无知好哄小女孩???!!!
“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许平安趴在桌子上,有些不知该怎么圆。
“这个,其实,我挺贵的,嗯,我,有好多冠军呢,就是奖杯奖牌都没有带来。”
许平安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裤兜,实在忍不住向洛望飞投去求助的眼神。
洛望飞没什么反应,低头看抓着他袖子的向晚星,耐心问询,“走吗?会跆拳道的教练应该很多,我们慢慢挑。”
仿佛真的跟许平安素不相识,那一万多的机票酒店都不存在,打水漂也无所谓。
洛望飞家底厚实,就算抛开他父母的那份,他自己拿下的奖金赞助和运作的利息,也很是富裕。
是如今赤贫的许平安望尘莫及的。
这事儿要是砸了,洛望飞依然是潇潇洒洒的贵公子,许平安就是无业游民四处流浪最后签证到期被遣送回国。
“我现在给你表演一段行不行?求你了,让我当你老师吧。”许平安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在向晚星面前十分诚恳地表示,“除了胸口碎大石,我都能给你来一段!”
他蹲下来,抬起自己的头,把银灰色的眼睛放在向晚星面前,试图为自己拉回些好感。
被洛望飞毫不犹豫推开,一屁股坐在地上。
凶手还冷声呵斥了一句,“注意距离,男女有别不知道?”
许平安空空如也的钱包在此刻滑了出来,被旁边一个人捡了。
“你钱包被拿走了!”向晚星指着跑远了的人朝许平安大喊。
许平安当即站起来,大步跑起来,二话不说一个旋身飞踢,把小贼踹倒在地,打了110报警,在警察来的时候说明情况,问了一句,“请问,有见义勇为奖金吗?”
警察顿了顿,“这次没有,下次或许。”
向晚星从自己包里掏出十块钱塞到许平安手里,“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奖金!你好棒!”
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崇拜让许平安心情舒畅。
许平安顺势问她,“我可以教你,你想学吗?”
向晚星这回很果断点了点头,“很酷!”
任务完成,许平安轻松愉悦地看向洛望飞,却发现他神情复杂,没有半点开心。
从初见开始就耀眼夺目意气风发的少年罕见地出现一丝犹豫。
本来按照计划,今天就开始教学,洛望飞半路终止,“明天再见面聊聊吧,今天就这样。”
许平安笑了笑,看向洛望飞,语气没有了之前的玩笑,“今天可以开始的,明天就周日了,她应该还要上学,早点定下来计划,开始学习,早点独立才好。”
向晚星觉得许平安说得对。
她在洛望飞面前站定,很懂事地表示,“我也可以今天开始,报名之后都要学好多东西,现在比较轻松,后面比较忙。”
向晚星还站在洛望飞的身边,但是跟他对着,和许平安一个朝向,开始体现出长大了的乖巧懂事,知道尺度和急缓。
洛望飞往前走了一步,在向晚星的面前弯下腰,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我走了喔。”
像是亲昵的告别和叮嘱。
向晚星以为他有急事,抬起脸笑着跟他拜拜,两个人的额头几乎相贴。
“再见,我明天去找你玩。”
话说完了,他还没有走,黑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露出一个轻浅的笑,温柔和煦。
让不远处的许平安遍体生寒。
向晚星没有多想,只是回以一个灿烂的笑脸,悄悄在洛望飞耳边说:“等我学好了,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坏人欺负了。”
“嗯。”洛望飞转身离去,走得很慢。
向晚星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沉下去,难免为这小小的分离感到失落。
没多久又重新鼓起劲头,跑到许平安面前,把学费给他,“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许平安没有数钱,直接收下,带着她去了少年宫二楼,推开门,在门口站了许久。
心里暗骂洛望飞有病,有钱没地方花。
寻常机构一般都是木板隔出空间,铁骨木板做的桌椅,再铺层泡沫垫或者海绵垫,老师的地方是磨砂玻璃配上豪华的老板桌椅。
面前的五十平空间,每一寸都铺了高级软质材料,不戴护具平地过肩摔估计也没有什么大碍。
三十平的训练地,窗口大开的五平那块儿摆了一个大椅子,潦草弄了一副桌椅。
十五平的地方摆了木质衣柜,挂着替换练功服,下面的空间还摆放着一些纸巾之类的杂物,还有小巧精致的儿童用人体工程学桌椅。
许平安退出一步,看了看两侧,果然,男女卫生间的摆设也不一样。女卫生间的洗手台上都是高级香氛,而他未来使用的男卫生间洗手台就是普普通通空气清新剂。
“哇!”向晚星十分满意,坐在椅子上看着墙壁上绘画的基础动作,以及一旁的讲解小字,夸许平安细心周到。
许平安微笑着接受赞美,让她自己先熟悉环境,掏出手机上线开大。
[可爱迷人大师兄:我受不了了,合着你来让我当保姆是吧???
你区别对待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有把我当人吗?
我在你心中,就是一百块钱都不到的铁皮桌椅和一个笔记本吗?]
过了许久,洛望飞没回复。
许平安悲愤交加,打算去窗边拍个照片假装跳楼威胁,走到窗台,看着洛望飞就站在楼下的十字路口,一动不动。
洛望飞没有回头,只是一个高瘦背影,好像要过马路,但是红绿灯变换了几次,他也没有往前走。
许多人瞧见他,上前似乎是搭话,没多久就离去。
他始终就站在那里。
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向晚星不肯冻,洛望飞垂眼笑了笑,“行,那我们一直耗着,耗一晚上,然后第二天你从我房间出去。”
向晚星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迈开步子,慢腾腾爬上床,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洛望飞支着脑袋,手指点了点身边,“这里。”
向晚星抓紧了床单,“这样不是一样可以说话吗?”
洛望飞漠然回望:“现在是看我心情。”
向晚星抿着唇,屈辱地往前挪了一些,仔细地打理自己的衣摆,避免它们碰到洛望飞宽松的睡衣。
她小心翼翼在床上划定了自己的范围,洛望飞长腿一伸,直接压住了她的衣摆,进犯了她的领地,“你给个话,当不当我女朋友?还是说,你要做那个男的女朋友?那个附中海王的几十个前任之一?”
第 68 章 毕业
“不选,我哪个都不要。”向晚星使劲想把裙摆从洛望飞腿下抽出来,并不想搭理他。
洛望飞看了她许久,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话,变换了一下姿势,抬腿的瞬间,本来还在抽衣摆的向晚星身体向后倒去。
洛望飞伸手揽住她的腰,跪坐在她面前,在向晚星稳住身体之后,他的两只手撑在向晚星的身体两侧,摁在她的裙摆之上,重新把她钉在原地,俯身盯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满是不满,“可以不要他,不能不要我。”
向晚星整个人身体后仰,但还是无法和洛望飞拉开距离。
她感觉自己就是被压倒的花,而洛望飞是蛮横无理的虎狼。
她驯服不了他,也管教不住他。
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是宿敌而不是好友了。
洛望飞走在最中间,神色恹恹,厌世的味道十分明显,旁边几个搭着他的肩膀笑得尤为开心,不停说话。
她见过的那个黄毛还朝洛望飞伸出手,咧着嘴笑,露出几颗牙。
其他几个人头发也没有一个是黑色,有一个是浅棕,有一个是焦糖色。
老师再三强调过,染发是坏行为。
于是向晚星拽了拽蒋星月的衣袖,指着除了洛望飞之外的所有人,声音悲愤,“你看!他们现在就是在欺负我朋友!”
蒋星月回头看去。灿烂阳光之下,许平安的金色头发和灰色眼眸像是故事书里走出的人物。
向晚星一时愣住,“哇”了一声,“叔叔,你眼睛里好像有银河欸,好漂亮!”
她发自内心的夸奖,让洛望飞和许平安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许平安很是怀疑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有些怀疑人生。
叔叔。
叔叔。
他才二十四岁,风华正茂。
洛望飞把向晚星拎回来,垂下眼皮问她,“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许平安大喜过望,以为洛望飞要替自己说话,“啧”了一声,刚想说算了,小孩子童言无忌。
就听到洛望飞说了一句:“他一个二十四的老男人,有什么漂亮的?”
巧了么不是,除了黑头发那个,她都认识。
染着焦糖色头发,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是她那缺心眼的哥哥,蒋延飞。
棕色头发那个叫肖栩,温柔邻家大哥哥,只不过其他人都叫他狐狸,异性缘极好。
向晚星亲自点名的黄毛,蒋星月也认识,赵平川,跟她哥蒋延飞一起,并列食物链底层,两个人都没有头脑,一个傻乐呵,一个满嘴跑火车。
“你的朋友,不会是黑色头发那个帅哥吧?冷着脸那个?”蒋星月一把将半只脚迈进警局的向晚星提溜回来,话中有些不敢置信,“你觉得,那几个是在欺负他?”
这明明是众星捧月好不好,蒋星月都没有这个待遇。
她颇为惊奇地看了一眼向晚星,平时那么聪明一人,年纪轻轻,怎么眼力就瞎了。
向晚星没有接受到蒋星月的无语信号,用力点了点头说出证据,“我见过的!那个黄色头发的坏人威胁我朋友,威胁地可凶了。”
说完,向晚星点了点剩下的两个人。
指着蒋星月眼中的二傻子哥哥,满眼惊恐,“你看!他拿篮球砸我朋友!”
又指了指笑得极为开心的肖栩,鼓起脸很是愤怒,“你看,他嘲笑我朋友。”
向晚星转头就往警局跑,蒋星月拦都拦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
哦豁,自家哥哥正卑躬屈膝,抱头道歉。
而向晚星眼中隐忍又可怜的朋友丝毫不掩饰面上的不屑,在蒋延飞的求饶声中把那个限量版篮球抬手一抛,篮球飞出一道漂亮弧线,落入校内的篮球场。
蒋星月看着哀嚎着飞奔而去捡篮球的自家哥哥,想起了去叼飞盘的傻狗。
蒋星月撇开脸,发誓绝不会承认这个货是自己的哥哥,大步去找向晚星,没有丝毫留恋。
警局的人已经很熟悉向晚星了,从拾金不昧做好事,到暴力恶性事件的报警,提供了不少写宣传材料的素材。
拍宣传视频的时候,找她来念一下那些正能量讲稿,效果别提有多好,还能增添一笔青少年教育的业绩。
报酬只要给一朵没什么用的小红花就好了。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这些几毛几块钱的东西他们能当成无价之宝。
“又捡到东西了?还是碰见什么坏事了?”值班室的女警看着向晚星急急忙忙的样子,递给她一杯水,“慢慢说。”
“有坏人欺负我朋友!”向晚星很是严肃地说,目光殷切,“之前他们在巷子揍我朋友,现在还拿篮球砸他。”
“你上次留证据了吗?录像或者录音?篮球可不能算是欺凌。”女警以为又是上次一样的未成年人暴力事件,有些无奈,这方面法律不健全,大多数的施暴者也是未成年,除非情节特别严重,不然都没办法处置什么。
向晚星趴在桌子前,看着女警肩上的警徽,“我,,,没有,,,,但是我看见了。”
女警有些哭笑不得,把笔收起来,拍了拍向晚星的脑袋,很遗憾地告诉她,“如果只是你看见,那不行,路上随便一个人说他看见别人犯罪,难道我们就要去抓人?”
“为什么啊?”向晚星有些沮丧,眼巴巴望着女警,试图再挣扎一下,“上次不是可以吗?”
女警没了话,看着向晚星的眼睛,天真懵懂,满是信任憧憬。
其实上次他们也没有立案,只是批评教育,只不过向晚星并不知道,她不是当事人,所以不知道事情的过程和结果,只是以为得到了解决。
女警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向晚星,警察也有管不到的事情,青少年的校园问题,本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就上回向晚星报的警,苏正阳那桩未成年人的案子,让几个不良少年进去的,也不是故意伤害,而是抢劫,数额巨大。
正式起诉他们的律师团队也是极为专业的精英,把那几个地头蛇压得死死的。
这件事情,解决的关键也根本不是她的正义,是一位叫洛望飞的少年的强大背景。
向晚星对这些门路半点不知,只是满怀希望地看着女警,眼里铺满细碎的光。
以为所有的不平事,只要正确地去处理,就会有正确的结果。
这是所有人告诉她的,是她践行许久的真理。
女警叹了口气,撇开眼,“这个事儿啊,它,,”
蒋星月的闯入让女警松了一口气。
“向晚星!你等等!是误会!”
蒋星月说着,把向晚星拉到一边,“你真报警了啊?”
向晚星轻轻应了一声,“嗯,但是警察姐姐说处理不了。”
蒋星月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往外走,顺便回头跟女警抱歉给她添麻烦了。
向晚星被蒋星月拉着,也不挣扎,安静地走出警局。
警局里不断有人来来去去,不少人形容狼狈,身上青紫,或哭或闹,要一个公平要一个结果。
像是残破的玻璃珠滚在瓷瓶里,豁口刮出刺耳的声响,诉说着残缺里的悲怆。
从前向晚星旁观着,觉得这些人好可怜,但又觉得事情一定会有一个结果,就像所有童话故事里,坏人绳之以法,正义迟到但是不缺席。
向晚星问蒋星月,“为什么警察姐姐会不管呢?”
蒋星月回头看见向晚星认真发问的样子,被她带进去思考,耸了耸肩膀回答,“就是这样的,这种事情警察本来就管不了。”
“因为往往受害者是未成年,罪犯也是未成年,而法律不止为受害者设立,也会考虑罪犯的人权。”
蒋星月把这些在网上看过的东西背了一遍,虽然也不明白,但故作高深地看向向晚星,“你懂了吗?”
向晚星摇了摇头,“不懂。”
蒋星月一时哽住,也没办法解释,这是她从一个人那里偷学的,也没仔细问,晃了晃向晚星的手,换了她自己的理解,“在警察的眼里,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吧。”
向晚星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还是很不理解。
等到洛望飞被欺负得很惨,已经晚了不是吗?
蒋星月牵着向晚星的手说着些什么,向晚星都没去听,满脑子沉浸在该怎么办里。
洛望飞父母和她的父母都很忙,很少在家。
至于老师,向晚星根本不知道那几个人的老师是谁,能不能管得住他们。
希望渺茫。
想了许久,向晚星下了一个决定,站定了,向蒋星月宣布,“我不练跳舞了,我要去学跆拳道,我要去努力变厉害。”
蒋星月有些懵,“这次汇演的四小天鹅你不是都报名选拔了吗?老师不都说你外形好,虽然没基础,但也很有希望。”
向晚星低下头,很是不舍得放弃,很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可是,想演小天鹅的人有很多很多,我没去成,四小天鹅还是会成功上演,但是,如果我不学着强大的话,就没有办法帮洛望飞了。”
向晚星稚嫩的包子脸满是严肃,目光平静,语调也没有很欢快,但是异常坚定,“汇演有好多好多次,可是,洛望飞只有一个,舞蹈可以以后再学,可是洛望飞现在更需要我。”
蒋星月听着这些话,觉得向晚星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学会了权衡,学会了舍弃。
有些不真实,就像幼苗瞬间成长变成了初具雏形的小树。
“学跆拳道很苦的。”
蒋星月好心提醒向晚星。
蒋延飞练了没几个月都放弃了,说那不是人练的。
“我知道的。”向晚星答应的很快,听起来依然天真,不知道选择的路到底有多艰难,“我会坚持的。”
“会很累,很痛,而且教练不会给你喘息的时间,你要对战,跟别的人一起对招,说不定浑身上下都是伤。”
蒋星月试图让向晚星认识到其中的艰难,“一点都不漂亮,也不轻松的,而且教练和对手都不会留情的,我哥就被过肩摔很多次,向对方求饶也没有用。”
向晚星点着头,回答的声音充满活力,“知道啦!”
蒋星月以为向晚星放弃了,松了一口气,跟她说拜拜。
当天晚上,向晚星就给爸妈说了这件事,“妈妈,我想学跆拳道,想变得厉害,保护别人不受欺负。”
她的父母一向开明,听完她的理由也十分支持。
第二天的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向晚星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崇明高中,想等洛望飞下课。
她想问洛望飞要不要一起学,如果他不想学的话,那就由她来做贴身保护好了。
反正崇明,她一定也能考进去的。
所有人一时沉默了些许,心上浮现出一丝惆怅来。
余亮说完心里也闷:【出来玩出来玩,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在离别面前,向晚星和洛望飞都没有找借口缺席。
他们都清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向晚星和叶雪以及喝了一个大醉。
唐川送宋惜回去,余亮本来想扶向晚星,洛望飞走过来,“我来,我离她家近。”
第 69 章 今夜宜偷亲
向晚星看着他肩上的雪,已经融化成了水滴,提醒他,“你衣服湿了,要去换一件,不然会感冒的。”
洛望飞随手拂去肩上融化的雪水,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站着。
发梢沾到的雪也融化了,有些湿地搭在额头,他的衣服也是黑的,整个人好像半融在这一片黑暗里,这一片风雪里。
向晚星想掀开被子去给他拿毛巾,被他出声制止,“被子盖好,躺回去。”
她乖乖躺回被子里,只剩一双眼睛露出来,看着洛望飞,“衣服打湿了要换,你会感冒的。”
洛望飞从抽屉里拿了条毛巾,随意给自己抹了一下头发上的水,坐到灯下,看着她格外有神的眼睛,“两点了,不困吗?”
向晚星悄悄在被子下面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洛望飞,你出去干嘛了啊?”
洛望飞没有回答,风雪呼啸不息。
向晚星仔细嗅了嗅,酒精和烧烤的气味十分明显。
在向晚星的认知里,这两种气味是要远离的,家那边的巷子里,沾着酒精味道的人,往往面红耳赤,举止癫狂,每次回家,她都要绕着走。
洛望飞为什么会跟那种人扯上关系?
她伸出手,去够洛望飞的衣袖,把他拉近了一些,看见他的脸依然白皙,眼神清亮,舒了一口气。
在他要把手抽回去的时候,向晚星抓住他的小拇指,拉勾的姿势晃着他的手,“洛望飞,不要一个人出去好不好,带我一起吧。”
她趴在枕头上,自说自话,“我梦到你走了,醒来就看见你走了,像我爸妈一样,出门就整夜不回来。”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等到天亮吗?”洛望飞由她晃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回来。
向晚星爸妈在她小时候经常值班,半夜一个急诊电话出了门,一宿都不回来,向晚星就经常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电话。
他就是这么被赖上的。
然后就是深更半夜起床去接,然后还要讲睡前故事,折腾老半天,一觉睡到正午,还被以为是通宵打游戏。
现在想起来,认识的人里,数她折腾人的功夫最厉害,一副乖巧亲昵的样子,折腾人都像是在撒娇,姿态放得极低,可怜巴巴望着人。
谁能不心软。
向晚星毫不犹豫回答:“担心你出事呀,万一你一直不回来,我就出去找你。”
洛望飞觉得有些好笑,他要是走了,他手眼通天的父母都不会找到他,向晚星能怎么办。
“你要怎么找我?”
这个问题问到了向晚星,她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只好回答,“那我就挂个牌子,说寻找洛望飞,去哪里都举着,打印好多好多传单,见到一个人就发一份,问对方有没有见过你。”
洛望飞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向晚星举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牌子到处跑到处问,笨拙又滑稽。
但是莫名的,他心情好了一点,开玩笑般问她,“要是,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在国内,甚至不在一片大洲,不在一个半球,怎么办?或许改头换面,谁也不知道我叫洛望飞。”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向晚星的认知,她如今都没有踏出过这个城市的一个区,即使学过地理,对遥远的地域也只限于知道而已。
知道地球广袤,知道世界上存在许多东西,是她永远不会见过的事物,但她没有想过,洛望飞会成为这些中的一员。
兔子夜灯在她脸上投下温暖的柔光,“妈妈说,飞机和火车可以去到世界上所有地方,那我就坐飞机,坐火车去找你。”
飞机也有抵达不到的地方,但是洛望飞没说出来,“你会找我多久?”
向晚星毫不犹豫回答,“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洛望飞为止。”
她回答的很乐观,很幼稚,但是十分认真,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天到来,她就会一直找他。
洛望飞关了小夜灯,“睡觉吧,两点了,熬夜会变成小熊猫。”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向晚星没有听到脚步声,知道他没有走,睁着眼睛望着他站着的地方,隐约看见融在黑暗的人影。
“洛望飞,你要走了吗?”
洛望飞沉默片刻,回答:“我会在国内读高中,跟你一起开学。”
向晚星十分开心,“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继续一起玩儿了?”
“或许。”
向晚星陷入以后经常见面的喜悦里,高兴地在床上翻身,看着他的方向,说了好几遍“我好开心。”
末了,她把被子盖好,老老实实躺着,闭上眼睛,说了一句很大声的“洛望飞,晚安!”
“晚安。”洛望飞又站了一会儿,走出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对着已经入睡的向晚星说了一句“如果我离开了,别来找我。”
她没出声应话,睡得很香。
向晚星头一次如此期待上学,迫不及待跟所有人都说她最好的朋友回来了。
刚开学没几天,洛望飞的名字就传遍了向晚星的班级。
人人都知道,隔壁崇明高中的转校生,是她最好的朋友,十全十美,没有任何缺点。
向晚星第二十五次夸赞的时候,她的同桌蒋星月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哪有人这么完美的,哪怕是恋爱脑,也没你的滤镜厚吧。”
向晚星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趴在桌子上,看着隔开学校和崇明高中的那堵围墙,“不啊,他就是很好的人。”
蒋星月冷笑一声,直指最关键的问题,“长得帅吗?”
向晚星狠狠点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我不信,”蒋星月伸出手,“有照片吗?”
向晚星掏出平安符里珍藏的合影递过去,“我不给别人看的!”
蒋星月看了一眼,险些翻了个白眼,“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时候你们俩几岁。”
向晚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是照片啊,没错啊。”
蒋星月把已经快要泛黄的照片拍在桌子上,指着上面还不会走路的向晚星以及抱着她的小少年,“这得十几年前了吧?!啊!!你知不知道长残的小帅哥有多少啊!”
向晚星把照片从蒋星月手里救回来,仔细放入自己的平安符随身携带,“我抓周的时候拍的,他没有长残啊,一直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男孩子。”
蒋星月打断向晚星的话,把她的台词熟练地往下背,“啊对对对,还温柔体贴,优秀卓越,家世过人但是低调慷慨,从不炫富但是毫不吝啬给朋友花钱。”
向晚星点着头,一点被打趣的害羞都没有,还颇为赞同地说:“是啊,他就是这样,超级棒!”
蒋星月抽了抽嘴角,“你没救了,最牛逼的医生都救不回你的恋爱脑。”
向晚星很是严肃地声明,“我和他是最纯洁的友谊!最好的朋友!”
蒋星月“呵呵”两声,满脸写着:你看我信吗?
向晚星并没有很在乎同桌的质疑,依然乐呵呵地上课,效益从眼睛里溢出来,晃动的头发就像春天里的杨向,飘扬间散发着愉悦舒适的气息。
几乎是放学铃声刚刚响起,向晚星就速度收拾好东西,抱着书包,满怀期待地看着拖堂的老师。
殷切的眼神让向来铁石心肠的班主任都有些动容,以为这个素来乖巧认真的学生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蒋星月捂着额头,很是无奈,“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好不容易等到班主任开口放学,向来慢慢吞吞的向晚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然后被蒋星月拉住了书包的带子,回头时候满是错愕。
“月月,放手啦,明天再跟你一起走。”
蒋星月有种养崽之后被一个外人拐跑了的奇异感觉。
瞧瞧,向来乖软可爱的同桌如今说的什么话,都不问问什么事,就说明天再说。铁了心要跟那个野男人一起。
“你说得这么完美,我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刚好我要去找我那个傻狗哥哥,一起吧。”
蒋星月拎起书包,拽着向晚星的书包带子,跟她一起去往崇明高中。
在路上,蒋星月说起她那个哥哥,难得没有贬损这个百般嫌弃的兄长,“我哥虽然成绩差心眼少,但是在崇明混得挺开,说不定认识你那个完美朋友,不认识的话,今天认识也不错。”
向晚星很愉快的答应了,洛望飞那么好的脾气,肯定能跟蒋星月的哥哥成为好朋友的。
谁会嫌朋友少呢。
她希望洛望飞能有一个快乐的高中。
蒋星月微笑着拍了拍向晚星的肩膀,心里都是想着到时候怎么揭穿这个“完美朋友”的谎言。
崇明高中是省级重点高中,难进得很,谎称是崇明学子招摇撞骗的人从来不少。
蒋星月的哥哥蒋延飞当初拼了一口老命才踩着线考了进去,现在居然有人能半路转进去,她打死也不信。
她认定了,向晚星的“完美朋友”肯定是个凭着脸满口谎话的骗子。
哪有条件那么好的人。
走到崇明高中校门,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校门,其中有几个并排走着的男生尤为惹眼。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单纯长得帅。
不巧,里面就有蒋星月的傻狗哥哥蒋延飞。
蒋星月直直喊了哥哥的名字,几个男生回了头,各有千秋,其中有个黑发的清冷型帅哥格外亮眼。
“这是我朋友。”蒋星月回头正要介绍向晚星,却发现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