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随时有可能被偷家怎么办

    "反正都是补课,谁教我都一样啊。"向晚星转过身子去拿书,“至少宋惜不会像你一样骂我笨。”

    洛望飞站向晚星面前没有动,手里拿着的语文书弯成了一个圆柱的形状。

    宋惜顶着洛望飞冷淡的目光坐到了向晚星身边给她讲题,一班的人来来去去,瞧着洛望飞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去和他搭话。

    他就那么站着,沐浴着窗边的阳光,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眼也不转。

    下一节课预备铃响起的时候,宋惜抱起了书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和向晚星约好放学一起回家。

    向晚星答应了,收拾起桌面,翻找着下节课上课需要的课本和试卷来。

    洛望飞还站在原地,向晚星也不抬头看他,也不说话。

    洛望飞特别爱看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个表情都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要是能够的话,洛望飞真想在这个夜晚许下心愿,祈愿脚下的这条路能走得慢些,再慢些,好让他永远铭记此刻满溢心间的美妙感觉。

    可路再长也有尽头,向晚星最终还是停在了自家别墅的门口,那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仿佛带着无尽的惆怅。

    “咱们得过了年才能再见面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

    洛望飞轻轻应了一声。路灯的光在他的瞳孔里闪烁着,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又触电般地挪开,心底泛起的层层涟漪怎么也止不住。

    向晚星缓缓凑上前,轻轻抱了洛望飞一下,旋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松开,一溜烟儿跑开了。

    洛望飞的怀里还残留着女孩淡淡的余香,那是清幽的栀子花香,并不浓烈,却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他轻嗅着,目光追随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然若失,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瞬间带来的悸动里,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满满地填充了他的心间。

    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么要紧的事儿,除夕的时候,向晚星的父母才匆匆忙忙地先后赶了回来。

    向臻天仰仗着父辈留下的雄厚资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与此同时,他的脾气也随着财富的增长而日益膨胀,那原本就发福的身材更是像吹气球一般越发臃肿。

    他与宁白芷的结合,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利益的博弈,分割着彼此的价值。最初的那几年,两人也曾有过表面上的恩爱,可时光流转,终究还是敌不过彼此间日积月累的厌烦。

    后来宁家衰败,向臻天对宁白芷的不满彻底不加掩饰,他有时整月不归家,回来也是恶语相向,话语里充斥着傲慢和诋毁,全然不顾宁白芷已经为他生下了年仅四岁的向晚星。

    可以说,向晚星是在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声中长大的。十二岁之后,小小的她就渐渐明白,父母并非是能让自己依靠的精神支柱,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认知啊。因为在她的心底深处,深知自己的父母根本就不可信赖,除了能给她留下金钱以外,再没有其他。

    向晚星十五岁之后,向臻天就彻底不回家了。他们家的这段豪门恩怨甚至还被媒体报道过,什么向臻天在外面早就有了私生子之类的传闻铺天盖地。而宁白芷只能独守空房,在无尽的哀怨里郁郁寡欢。

    向晚星作为当事人的女儿,面对这些新闻,只觉得亦真亦假,整个人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就在这时候,宁白芷恰巧回来,一眼看到电视画面里向臻天带着别的女人出席慈善晚宴,她就像是突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猛地冲过去关掉了电视。

    “你在看什么呢?难道你也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宁白芷情绪激动地拉扯着向晚星的衣服,用力一推,“向晚星,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当初,要不是我们宁家的帮扶,他向臻天能有今天的成就……”

    又来了。

    向晚星心里厌烦极了,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说辞,一成不变的崩溃模样,流不完的眼泪。她这个听惯了的看客,都已经烦得快要忍耐不住了。

    她从书包里缓缓地拿出本子,准备写作业。然而,宁白芷却又一次发起疯来,猛地撕了老师新发下来的练习册,嘴里还恶毒地诅咒着:“向臻天和向晚星都死了就清静了。”

    这样的场景好似一场反复播放的噩梦,已经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可每一次向晚星还是会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说到底,造成她们母女如今这般悲惨境地的罪魁祸首,正是向臻天。

    后来啊,情况稍微有了些变化。宁白芷在外面勾搭上了富豪,向臻天也有了自己的风流韵事,夫妻二人双双出轨,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剩下向晚星孤零零的一个人。

    此时的向晚星已经足够独立,家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旅店,她常常不归家,刻意忽略那个不忍直视的原生家庭。向晚星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幸福的,因为她在外面有许多朋友。她想,大不了就当自己没有父母好了。

    除夕的清晨,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向臻天先回到了家,向晚星默默给他倒了杯水,向臻天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他亲生女儿关系十分冷淡。坐在沙发上,他点燃一根烟,烟雾在房间里缓缓升腾。

    宁白芷下午才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进门。“元元,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宁白芷此时的情绪倒是比较稳定了,她甚至可以做到把坐在一旁的向臻天当作不存在的空气一样。

    向晚星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说:“谢谢。”

    向臻天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在他心里,每个月让助理按时拨给向晚星的生活费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就已经足够了。

    接了几个电话后,向臻天的眉间紧紧地拧成了一股麻绳,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恶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郁郁而终,向臻天把宁白芷叫到了书房。不一会儿,书房里就传来了剧烈的争吵。

    “你一年到头就联系这么一回,现在回来了居然还有脸问我借钱?”宁白芷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公司捅了大篓子补不上,你以为你能捞着什么好处?”向臻天的声音里满是蓬勃欲发的怒气,“别忘了向氏股东也有你的一份。”

    “分红我一分钱都没拿到,现在出了事让我背锅?向臻天,你哪来的脸!”宁白芷气得浑身发抖,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挥到地上,一片狼藉。

    最终,这场争吵不过是争得两败俱伤。他们没在家里待上几个小时,入夜的时候,又纷纷来跟向晚星道别。

    “妈妈对不起你。”宁白芷哭着抱住了向晚星,可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向晚星的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眼中早已没有了眼泪,因为她的眼泪早就在无数次的失望中流干了。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后来,当向晚星再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预兆的。母亲的远走、父亲的私生子、家族的破产,再到自己被无情地丢下,这一切的一切,既是预兆,也是厄运开端的来临。只是当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未来,即将戛然而止。

    外面的烟花绚烂地绽放着,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格外吵闹。向晚星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空调开得很足,可她却依然觉得冷,那是一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寒冷,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枕头边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她伸手拿过,打开一看,好多朋友发来的“新年快乐”映入眼帘,这才惊觉时间已然滑至零点。

    发信人里,洛望飞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新年快乐,向晚星。”简简单单的一行字,规规矩矩,连标点符号都一丝不苟,一条中规中矩的信息。

    想必是掐着秒发来的,所以他的祝福抢占了头筹。

    “新年快乐。愿新年,胜旧年。”

    紧接着,他还发了个大红包,说是压岁钱。向晚星一边打字一边调侃:“还跟我攀上亲戚了呀,居然给我压岁钱?”

    洛望飞有些别扭地回了句:“你收了。”

    “行吧,那我就勉强收下咯。”

    “望飞哥哥。”这几个字一发送出去,文字仿佛瞬间有了魔力一般,手机那一方小小的屏幕恰似一只传情的信鸽,思念也随之悠悠地飘荡起来。

    洛望飞看到这几个字,耳根连着脸颊都悄然染上了一层红晕,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心里只觉可爱极了。

    林宛宛得知昨天向晚星的父母来过又离开之后,大年初一都顾不上自家亲戚,就先赶到了向晚星家登门拜年,她主要是担心向晚星一个人太过孤单。

    “就知道你不会准备年货,这些你在家慢慢吃吧。”林宛宛一边说着,一边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屋子里原本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新年的氛围,可突然多了那三五件红彤彤的大礼包,就好像凭空增添了几分暖意,和林宛宛这个人的出现有着同样的效果。

    向晚星闲适地撕开一包零食,其实她的心情只是在父母离开的那一刻稍稍有些低落,现在早就恢复如常了。

    林宛宛见她看起来没什么事,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我可没你这么好命,还有20天的寒假呢,我初六就得去集训了。”

    “这么快呀?都被你形容得像个监狱似的地方了。”向晚星回应道。

    “怎么不算呢!”一提到这个,林宛宛的怒气就上来了,“天天被关在那里不停地画画,我心爱的赛车太久没玩,在停车场都落灰了,我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它了!”

    “你要是联考考不好,被叔叔阿姨打得面目全非,到时候我可真就认不出你了。”向晚星毫不留情地打趣道。

    林宛宛顿时一副被戳到痛处的模样:“闭嘴!”

    突然,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凑近向晚星,神秘兮兮地说:“我上次醉酒的时候和洛望飞碰上了呢,喝多了也不至于完全没记忆。”她坏笑着贴近向晚星揶揄道:“难怪你一直都不肯放弃,原来是你的学霸颜值很可口呀。”

    向晚星忍不住大笑起来,旋即跟她打闹在一起:“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天气冷极了,向晚星过年之后就没怎么外出过。“回去吧。”他轻轻拉着她站起身来。就在这时,烟花也渐渐燃到了尾声,最后的几朵烟花在夜空中无力地绽放了几下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两人随着人群缓缓移动,又重新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向晚星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向晚星,你要是期末考试能考到前200名,我就……”洛望飞一边走着,一边斟酌着自己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泄露内心已经心动的事实,“把喜欢你这件事,列入考虑范畴。”

    向晚星轻“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洛望飞这个态度,难道算是有所松动了?

    这消息,就像一把双刃剑,好坏参半。说它是坏事,那是因为年级里足有一千多人呢,即便她从现在开始拼命努力,也顶多能保证自己不是最后几名。

    说是好事呢,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洛望飞的态度总归是动摇了呀。

    “我今天啊,应该是撬动了千分之三的‘凡心’呢。”向晚星小声嘀咕着。

    洛望飞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却见向晚星一脸神秘的模样,他就只当她是答应了那个约定。

    元旦过后,距离期末考试就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向晚星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看书。

    她心里清楚,自己多半是做不到出类拔萃的,但怎么也得让洛望飞看到自己在努力呀。

    之前落下太多新知识了,好在高一的课向还不是特别难。她紧赶慢赶地学了几天,也就是多背了几首文言文,还有几个数学公式罢了。

    “这儿呢!”又到了放学的时候,向晚星像往常一样在楼道里等着,瞧见洛望飞,便兴奋地招手。

    男生冷淡地跟周围的同学说了句“再见”,然后朝着向晚星这边走来。

    “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家司机来接你呀?”向晚星顶着周围人那充满戏谑的目光,却丝毫不害怕,只是紧紧捏着书包带问道。

    洛望飞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有时候复习得太晚了,时间不固定。”

    “哦,这样啊?”向晚星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不管怎样,他们现在能一起走很长一段路了呢。

    “我今天看了好久的书,那种把知识硬往脑子里塞的感觉可真难受。”向晚星忍不住吐槽起来。

    她从初中起就觉得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

    她热爱马术、射箭,那些自由自在的爱好才是她的心头好,坐在教室里,反而像是困住她自由的笼子。

    洛望飞余光轻轻扫过她,一抹浅笑不自觉地在嘴角浮现,却又努力压抑着。

    一张张洋洋洒洒的试卷,高中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就在笔尖的唰唰声中结束了。

    向晚星只学了七天,成绩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好在和她同一个考场的钟凡天考得更差,这多多少少给了她一些心理安慰。

    成绩公布那天,A班的班主任组织班上的同学们聚餐。

    元宵节那天,洛望飞给她打电话,说要送书过来。

    “我正好在写寒假作业呢,洛望飞,你的寒假作业借我抄抄呗。”向晚星趁机开口。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紧接着传来两个字:“休想。”

    他怀里捧着一大堆书,一路来到她的家门口。

    “这些都是下学期要学的内容,我已经学完了,你也可以开始预习了。”

    向晚星看着那十几本沉甸甸的书本和练习册,不禁暗暗咋舌,心中暗自惊叹:学霸难道都已经进化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吗?她苦着脸,拎着这些书都有些吃力,索性侧身让洛望飞进了屋。

    “那寒假作业呢?”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是期待。

    洛望飞面色沉静如水,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向晚星却不管不顾地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摇晃起来。那一瞬间,洛望飞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而这一丝柔软,被向晚星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她摇晃的幅度变得更大了些,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洛望飞微微低下头,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这样的“攻势”,无奈地妥协了。

    “不能抄,我可以给你讲解怎么写。”他轻声说道。

    向晚星一听,愿望达成,立刻把手指比成两个“耶”放在头顶,学着小兔子的模样,还俏皮地扮了个鬼脸。这滑稽的样子让洛望飞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向晚星的头发,算作回应。

    需要教的题目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抄写的内容。向晚星写完练习册后,又马不停蹄地埋头苦干起来,还分给洛望飞一部分内容,洛望飞也乖乖地跟她一起抄。洛望飞写的是一笔一画的楷体,字体工整漂亮,比向晚星那龙飞凤舞的连笔字好看了许多。

    开学的日子渐渐临近,向晚星打着要冲进年级前200名的旗号,开始明目张胆地去找洛望飞,让他给自己辅导题目。每当有不懂的地方,洛望飞就会耐心地给她讲第二遍,如果她还是不懂,洛望飞依然会不厌其烦地再讲第三遍。只要是面对向晚星,他就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向晚星觉得不好意思,这么笨可不像平时的自己。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成效十分显著。以前在向晚星听来,台上老师讲的内容就像天花乱坠的鸟语,可现在那些内容慢慢能和一个个公式对应起来了,那些拗口的英文单词,在嘴里念起来也变得顺口多了。向晚星似乎真的开始感受到学习的乐趣了。

    更重要的是,每次放学后能在教室和洛望飞多待一会儿,把作业写完。

    钟凡天看到向晚星节节攀升的学习成绩,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心中十分纳闷这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平时也跟洛望飞走得近啊,可学习成绩也没见有多大提高啊。

    向晚星却只是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你不懂。”

    如向晚星所说,他实在很宽宏大量。

    但宋惜觉得,与其说是宽宏大量,不如说是目中无人才是。

    比起宽容地原谅,宋惜觉得,洛望飞压根没有在乎过这些事情。

    到了元旦那天,洛望飞先去找唐川,和他汇合,这样才师出有名。

    到了唐川的破旧出租屋,洛望飞一进门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礼盒,里面放着一双水晶鞋。

    “这是什么?”洛望飞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唐川笑着说:“给向晚星的成年礼啊。”

    洛望飞猛然想起叶雪的一句话。

    【向晚星就是很在乎仪式感。如果有人跟她郑重告白,还是第一个,即使她不喜欢对方,也会记一辈子。】

    第 42 章 她会和别人结婚怎么办

    “这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你准备得太早了吧。”洛望飞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打算拿起来仔细端详。

    唐川叫住了他:“先别碰,鞋子里面软皮还没有铺呢。”

    “软皮?”洛望飞的目光依旧落在这双鞋子上,眸色有些冷,声音很平静,“这么用心啊。”

    “拜托,这可是她十八岁生日,不用心她能记一辈子的。”唐川拉着洛望飞往外走,话头一转,问他:“你和向晚星发生什么了,她好像动真格的了,说说呗。”

    洛望飞抬起眼看向唐川,仿佛在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阿姨一脸经验,又回头打量了一遍洛望飞。

    这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洛望飞没有作声,向晚星自然也不会主动承认什么,四目相对。向晚星率先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洛望飞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失落感,不过他脸上并未显露出来,只是在开车门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度。

    向晚星坐进车里,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

    物业就在小区门口,步行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根本没必要专门坐车过去查看监控。

    来到监控室和保安周旋了一会儿,便开始查看昨天晚上的监控。

    洛望飞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屏幕,画面从楚远洲送向晚星回家开始播放。

    副驾驶上的向晚星好像在对、楚远洲说着什么,笑颜如花,而楚远洲也十分专注地扭头看着她,洛望飞心想,要是能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神,那里面肯定满是爱意吧。

    这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无比恩爱的情侣,洛望飞不禁暗暗捏紧了拳头,他那一贯冷峻如冰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向晚星就在旁边看着,表情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把这里放大。”洛望飞瞧出些端倪,指着楼梯的一个角落说道。那里有个黑影看起来十分可疑,一直潜伏在那里,很明显就是专门在等向晚星回来的。等到向晚星进了楼道,那黑影才开始有所行动,跟着也进了楼道,身形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他。”向晚星十分肯定地说道。

    电梯里,那个男人戴着帽子,根本看不清脸,等到出电梯的时候,他又站在了监控的死角位置,这一圈的监控看下来,竟然一张他的正脸都没有拍到,只有向晚星记住了他的模样。

    就这样看了两个小时,却一无所获,向晚星从监控室出来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

    洛望飞回头看向她,说道:“换个地方住吧。”

    因为没有找到那个暗中使坏的人,向晚星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她确实也不敢再独自住在这儿了。于是点了点头,心里在琢磨着搬到哪里去合适。

    洛望飞本想让她搬到自己那套空着的房子里去住,可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就算自己真的这么说了,向晚星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上了车,洛望飞率先把车开出了小区。

    就在这时,向晚星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界面,表情瞬间变得错愕起来,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元元,我回来了。”

    是来自新加坡的外地号码,在她为数不多能够记住的电话号码里,眼前的洛望飞算一个,还有就是她那个卷款潜逃、为了养私生子的父亲了。

    当初刚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向晚星简直陷入了极度的颓靡与绝望之中。

    她的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则卷走了家里剩余的财产逃到国外,只因为他的那个私生子就读着昂贵的国际学校,资金供应一刻也不能断。

    向晚星就这么从云端一下子跌入了谷底,还得忍受着那些亲戚和债主们的冷嘲热讽,他们都在她落魄的时候纷纷落井下石。

    “向晚星?”洛望飞本来正在开车,发现她状态不对,皱着眉头叫了她一声。

    向晚星原本一直紧紧盯着那条短信,听到叫声才回过神来,她把手机倒扣在手中,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浓重的鼻音。

    “怎么了?”洛望飞在路边将车停下,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向晚星张了张嘴,却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说实话,袒露脆弱远比展示快乐要难得多,一旦往事重提,就如同把她已然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然后撒上盐巴。

    “没事,只是我好像知道是谁了。”向晚星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前方。

    “我爸回来了。”她说道,不愿再多吐露半个字。

    洛望飞的眉间凝起一片阴郁之色。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向晚星饱满的额头,坚毅的下颚紧绷成一条直线,脸侧有几缕长发垂落。

    她看上去难以亲近,可实际上,近距离接触就会发现,她更像是一只乖戾的起司猫,背对着所有人,独自一点一点舔舐伤口。

    洛望飞的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们都心中有数,两人之间相隔的六年,既是一段晦涩的往昔,也是他们难以跨越的鸿沟。

    洛望飞也没有再多问。

    “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呢。”洛望飞说道,他们上次打高尔夫球输球的赌约仍然有效。

    待向晚星看过来时,他缓缓说道:“陪我去趟高中吧。”

    向晚星还因为刚才的事而心神不宁,此刻去高中转移一下注意力,似乎也不错,于是她没有拒绝。

    今天是学生们放假的时候,不过洛望飞常年给母校捐款,有门禁人脸识别权限,两人便直接进去了。

    一楼大厅摆放着往届学生的光荣榜,排在首位的正是洛望飞,向晚星停下了脚步。

    他那时的照片还透着青涩,面对镜头都没有笑容,依旧紧绷着脸,仿佛大家都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但即便如此,那时的他依旧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备受宠爱的对象。

    “我参加完高考后,就出国了。”洛望飞顺着向晚星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开口说道。

    向晚星离开得太突然了,仿若人间蒸发。那段时间,对洛望飞来说同样是一场噩梦。煎熬了一年多之后,他的高考分数和雅思成绩都很优异,家里便安排他去法国最好的大学就读。

    家人拿走了他的护照,却给了他一大笔钱,似乎是为了惩罚他,洛望飞无法回国,只能默默反抗。

    洛母坐了一整晚的飞机,看到他破旧的出租屋,还有做家教赚取的微薄薪水,这个强大的女人第一次哭得泪流满面,最后允许他修完学业就回国。

    向晚星并不知晓这段过往,她低下头,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向晚星不太敢看洛望飞的眼睛,无端地显得有些局促,这可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走上操场后,难免触景生情。

    “这里变化好大啊。”向晚星环视了一圈,说道。

    毕竟这里留存了太多的回忆,触景生情是难免的。

    洛望飞却只是专注地看着向晚星,相较于过去的环境,他更想看到这个过去、现在都依然让他心动的人。

    他还喜欢着向晚星,此刻他无比笃定。

    两人并肩走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轻轻擦过那一片肌肤,竟似带起一片灼热。

    洛望飞猛地牵住了她的手腕。

    向晚星的心脏瞬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嘭,嘭,嘭。

    洛望飞的眼神中隐隐覆上一层阴霾,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带着试探,而是无比认真地说道:“向晚星,和楚远洲分开吧。”

    向晚星回过头,不由自主地紧紧咬住下唇,此时全然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表面上,她是楚远洲的情妇,楚远洲帮她还债,这是他们之间的合约,要一直维持到楚远洲的病情能够被完全控制。

    所以,她不可能答应洛望飞。

    她想让洛望飞先松开自己的手,可洛望飞却反而握得更紧了。

    “向晚星,还是说……你喜欢他?”洛望飞表情落寞地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外界各种各样的谣言铺天盖地,都说向家倒了之后,向晚星就去做了富豪的金丝雀,干着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而且据他调查所知,楚远洲身边情人众多,向晚星虽然在他心中地位重要,但总归还是低人一等的。

    可是这些,洛望飞都不愿相信,他只想听向晚星亲口说。

    “你弄疼我了。”向晚星往后退了一小步,低下头去,然后用力挣脱开了被他握住的手腕。

    在洛望飞看来,这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仅仅一步之遥,却仿佛远隔天涯。

    洛望飞的脸上闪过一丝仿若被凌迟般的隐痛,他从来不会向人低头,不会卑躬屈膝只为求得一份爱,可在向晚星这儿,却已是第二次破例。

    几个月来伪装得很好的内心,在今天刚刚露出一点痕迹,却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望飞垂下手,就像浑身的力气被突然抽走了一样,他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洛望飞把向晚星送回了家,车上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压抑得让人难受,向晚星用余光悄悄看着他,始终没有说话。

    下车的时候,洛望飞把一片钥匙扔给向晚星,冷冷地说道:“给你,不想搬就算了。”

    向晚星转过头望向他,又立马低下头,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涩:“对不起。”

    洛望飞紧紧握住方向盘,脸上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车内响起他喑哑低沉的声音:“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向晚星。”

    我想要的东西,你已经给别人了。

    来到楼上的时候,向晚星仍有些恍惚。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像一直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

    当初他们分手,洛望飞并没有任何过错,他不过是在那段关系里被情绪无端牵连的无辜受害者罢了。

    可是现在呢?这算是破镜重圆吗?大家都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了,向晚星觉得自己目前还无法对一段亲密关系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自那天之后,向晚星有一个月都没再见到洛望飞了。父亲向臻天发给她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样,在她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那个号码拉黑了。

    暂且放下这些烦心事,向晚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峰会。从选题起步,到撰写发言内容再进行调整,毕竟参会者都是医学行业的佼佼者,甚至还有顶级医院的院长,这是个十分难得且宝贵的机会。

    向晚星来到工作室,正好碰到有病人送来锦旗,以感谢工作室的医生。

    “你们安梦的医生啊,个个都是有良心的。”病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说话时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感觉,“从不乱收费,做心理疗愈也特别称职。我就觉得这人啊,一旦想通了,就什么都好了。”

    向晚星在楼梯角停住了脚步,听完阿姨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每当这种时候,一种满足感就会在她心头蔓延开来。

    这大概就是她创立这个工作室的初衷吧。

    向晚星作为A班众所周知的编外人员,还是连老师都认识的“风云人物”,受到了几个热心同学的邀请,便也去凑个热闹。

    一进门,就看到洛望飞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他可是拿了全年级第一呢,此刻正是班主任的得意门生。

    大家的目光心照不宣地在向晚星和洛望飞身上来回瞄着,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在年级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谁不知道向晚星正在热烈地追求洛望飞呢。

    “她一个差生也好意思来?整天就知道玩乐,一点都不学习。”

    “可不是嘛,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学霸呢。”

    向晚星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等她想要找出声音的源头时,却发现大家都在交谈,根本分辨不出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向晚星能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目光不太友善地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抿了抿嘴唇,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不悦。趁着班主任出去的空当,几个和她要好的女生围过来,跟她玩起猜拳来,还喝起酒。

    人群如同朦胧的潮水,在其间穿梭往来。向晚星透过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洛望飞。他身边围着不少人,不过都是去找他讨论期末试卷题目的。

    “书呆子。”向晚星暗自嘟囔着,眼神里夹杂着失落,默默收回了目光。一想到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成绩,她在年级里排在800多名,而这里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排在前200名之内,她心里就觉得有点兴味索然。

    洛望飞之前和自己的那个约定,肯定是故意为难她的,他明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啊!向晚星告别了正玩得热火朝天的小姐妹们,连桌上的饭菜都没动一下,就独自一人默默离开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可此时此刻,却像是被这无尽寒冷的黑夜给染上了一抹惆怅。

    只是现在不得不承认了。

    唐川本来还想说恋人之间的亲密事情刺激刺激他,看着洛望飞这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出于多年友情,还是放了他一马。

    客厅里的人开始研究怎么包饺子,唐川去凑热闹了,洛望飞还站在原地,目光涣散。

    直到其他五个人包好饺子了,都端着各种各样的饺子准备下锅了,洛望飞还立在厨房里,脚下一滩黑色液体,球鞋湿润。

    余亮看了大叫出声:“洛望飞!你鞋都快泡坏了!”

    洛望飞茫然眨了眨眼,目光落到向晚星身上,停留在她的腹部面前,“你怀了?”

    第 43 章 他哭了怎么办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向晚星一头雾水,习惯性骂了他一句。

    洛望飞对她的斥骂没有任何反应,愣愣看着向晚星平缓的腹部,缓慢地走到她面前,被可乐泡湿的球鞋留下一地的褐色水痕,目光哀恸。

    现在没有,以后迟早会有的。

    他呢,他到时候还有问的资格吗?

    向晚星又问了一句话,余亮也过来和洛望飞说话,但他都没什么反应,仿佛和他们在两个空间里。

    他只是孤寂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只哀鸣的鹤,向来清亮的眼眸里似乎笼着一层大雾。

    “你对陌生人向来都是如此冒犯吗?”向晚星将头偏向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可不认识你。”

    从洛望飞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那一片雪白的脖颈,他被气的冷笑了一下。

    “向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洛望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江倒海,咄咄逼人道:“我们以前可是老熟人呢。”仿佛是要逼她承认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向晚星抬眼看向他,眼神中没有预想中的惊诧与错愕,反而突然扬起唇角,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看来我依旧魅力非凡,竟然能让你一直挂念到现在?”说着,她那冰凉的手背轻轻贴上了男人温热的脸颊。

    她一颦一笑像狡黠的狐狸,心思众人皆知,却又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的厌恶之感,反而勾得洛望飞的目光一时无法移开。

    洛望飞挑了挑眉,他深知向晚星最擅长伪装,往往要周旋许久,或许才能探触到她那一点点真实的本性。

    “你以为呢?”洛望飞顺势扣住她的腰,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暧昧的气息。“要不然就别跟着楚远洲了,我也能给向小姐你想要的一切。”

    六年未曾相见,洛望飞比起学生时代更加难以应付,商场上的那一套运筹帷幄被他运用到了人际交往之中。

    想当年,他要是生气了,只会冷着脸不说话,那时向晚星只要不理他就可以轻松应对,可如今,向晚星却要费尽十足的力气才行。

    她眼眸中似有波波春水在流转,脸上的表情愈发鲜明生动:“怎么,你这是想包养我?”

    两人的嘴唇越靠越近,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会触碰到彼此。

    眼神与动作之间充满了极限的拉扯,这场博弈一时间难分高下。就在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向晚星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洛望飞的薄唇,眼睛微微眯起。

    “只可惜,像你这样的,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洛望飞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她的力气可不小,洛望飞被推得后退了一步,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了些,双手微微支撑,顺势将女孩紧紧抱在了怀里。

    “看来我不笨嘛。”向晚星松开他的脖子,心满意足地说道。

    洛望飞那冰封般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却又迅速消失不见。他加快了两步脚步,声音像是闷在嗓子里:“你笨。”

    “什么呀。”向晚星作势要上前打他。

    洛望飞却猛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双眸像是有一股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一点一点地蛊惑着向晚星的心,丝丝缕缕地牵扯着她的心房。

    大概是某人故意放缓了脚步,此时同学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们站在走廊的角落,微弱的余晖洒在少女那美好的侧脸上。向晚星靠在栏杆上,洛望飞则站在她的面前。

    “那你考虑好了吗?”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向晚星,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生走得太近,每次看到,我都觉得自己在吃没名没分的醋。”

    “所以我就想,再等等吧,再耐心一点儿,你就会属于我了。”

    洛望飞一直不擅长表达自己,可自从那次从KTV出来以后,他竟也开始直截了当地表明心意了。

    因为他知道,向晚星对这样的方式毫无抵抗力。

    向晚星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她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阳光静静地洒下,将两人的轮廓映照得愈发朦胧,向晚星仿佛要沉溺在这束光里了。

    “为了对你负责,我得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向晚星清了清嗓子,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思考她和洛望飞在一起的可能性。

    这是一种违背她天性、违背人类新鲜感规律的事情。

    “好了,远洲还在等我呢。”向晚星轻轻推开他,刹那间,方才那暧昧的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她那一种片叶不沾身的坦然。

    鼻尖萦绕的香气渐渐散尽,洛望飞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西服领口,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那目光仿若要穿透向晚星的身体……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楚远洲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着向晚星,都打算过去找人了。眼见她缓缓走来,便随口问了一句。

    向晚星像是没听见似的,有些恍惚地看了看腕表。

    此时已近凌晨,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离场。

    “想走了吗?”楚远洲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这女人似乎喝了不少酒,脸颊染上了一抹绯色,就像盛开的桃花般娇艳,更添几分娇俏。她的衣服领子被拉了起来,却仍有半露的香肩,透着万种风情。

    “明天还有几个病人要处理呢。”向晚星一说起工作相关的事,语气就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楚远洲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她单薄的肩上。

    “外面冷,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道。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和一同出来的洛望飞迎面撞上。

    “楚总,真是好久不见。”洛望飞率先开了口。他虽是对着楚远洲说话,眼神却紧紧盯在向晚星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上,垂在身侧的手猛然间握紧了。

    他比楚远洲小了十几岁,然而今日这一身商业精英的打扮,气场丝毫不输。如今致远集团发展势头迅猛,洛望飞的地位也随之一路攀升,他说出的话自然有相当的分量。

    致远集团原本只是洛氏旁支一个毫不起眼的分公司,不过是老爷子给孙子拿来练手的小玩意儿罢了。洛望飞回国接手经营不过才两年,就从IT开发领域强势转型,瞄准虚拟现实科技的前景,还打通了跨国业务,硬是把濒临倒闭的公司起死回生,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楚远洲倒是挺欣赏这个后辈的,于是便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

    “上次见楚总身边还是个大明星呢,这回换了人啊?”洛望飞说话不像那些老狐狸那般客气,带着一丝冒犯的意味。

    楚远洲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敌意。

    “洛小少的记性可真好啊,那我倒想问问,我上次带的那位和这位比起来,谁更漂亮呢?”说着,楚远洲风流地搂住了向晚星的腰,脸上带着笑意。

    旁边的向晚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娇嗔地说了句“讨厌”,那模样媚骨天成,活像个勾人的小妖精。

    洛望飞强忍着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再看向他们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那当然是向小姐更好看了,向小姐一点都没变。”

    “听洛小少这话的意思,你们俩认识?”楚远洲听出他话里有话,紧接着问道。

    “不认识啊。”还没等洛望飞回答,一旁的向晚星就先开了口。她往前小步挪了一下,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洛总过奖了。”

    “不过洛总这么年轻有为,要是我认识的话,肯定会有印象的。”

    “哦?原来在向小姐眼里,我还不够格呢,毕竟向小姐这般光彩照人,我还是太年轻了些。”洛望飞回应道。他把向晚星刚刚在天台说过的话又给还了回去,向晚星可不傻,当然明白洛望飞的用意,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反倒把一旁的楚远洲衬得像个局外人了。

    “远洲,我好累呀。”向晚星装作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打了个哈欠,有些任性地说道。

    楚远洲宠溺地笑了笑。

    楚远洲宠溺地笑了笑,而后与洛望飞道别。洛望飞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在两人转身的刹那间,洛望飞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在这场心照不宣的对抗里,向晚星无疑是胜者。

    只因,不管向晚星与谁走在一起,都会让他嫉妒得发狂。

    楚远洲和向晚星一同上了车。一路上,车内寂静无声,向晚星也再没有开过口。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灯光映照在她那姣好的面容上,眼神直直的,不知是疲惫到了极点,还是正被别的事情萦绕心头。

    向晚星穿上自己原本的外套,白色竖纹格子的样式,与华丽高贵的礼服相互映衬,显得朴素又简约。她的头发已经利落地扎了起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宛如藏着繁星。

    楚远洲忽然忆起初次见到向晚星的时候,那时的她哪有现在这般光彩照人?整个人毫无生机,总是低着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让他莫名就联想到了“明珠蒙尘”这个词。

    待向晚星拉开车门之时,楚远洲冷不丁地开了口:“在宴会上故意装作不认识,那人是你的前男友?”他指的正是刚刚宴会上向晚星见到洛望飞的反应。

    向晚星明显是想避开这个话题,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前男友太多了,对这个还真没什么印象。”

    “不过你在宴会上的表现,我倒是很满意。小星啊,有时候太过要强,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楚远洲紧绷的表情略微松弛了些,他将一只手肘搭在车窗边,缓缓说道。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不明,但楚远洲知道向晚星肯定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私下里,向晚星的性格中疏离感占了很大比重。

    她的面色微微一凝,随后习惯性地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情绪:“像您这样的人,喜欢那种柔弱顺从的女人不是多的是么?可我不甘心当一株菟丝花,您阅历丰富,自然也是能理解我的,对吗?”

    楚远洲凝视着她,那种因年龄差异而产生的压迫感犹如阴云般笼罩在向晚星心头,然而向晚星却毫不畏惧地抬头回视,直到男人无奈地笑了一声,这才打破了这种僵持的气氛。

    “小星,这是我这个年纪惯有的处事方式,如果不小心冒犯到了你,我可以慢慢改变。”他深知自己想要从向晚星身上得到的东西太多,可是好的东西值得花时间去等待。

    “最近那个疗向的效果不太理想,还是继续用药吧。”楚远洲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向晚星对他前面那句话并未太过在意,听到此处,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看似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实则暗潮汹涌。最初露出端倪的,是向晚星断掉的生活费。

    不过她倒没太放在心上,自己本就花不了多少钱,况且现在卡里还剩个几百万呢。

    向臻天不会主动打电话给她,她偶尔打个电话过去问候一声,寥寥数语之后,电话便挂断了。

    向晚星觉得这实在是乏味至极,从小到大,她的家人对她来说就像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

    可偏偏就是这家人,将她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她最近眼皮跳得厉害,俗话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

    她呢,恰恰就是右眼皮在跳。

    她知道不该迷信,只当是期中考试太累的缘故。

    等成绩出来的时候,向晚星比中考时还要紧张。明明是她在若即若离地吊着洛望飞,可要是真考差了,那也意味着她的智商可能不够用。毕竟一直以来,她在学习上可都是兢兢业业的。

    刚放学,洛望飞便冷着脸站在门口等她。他又生气了,只因为向晚星和同班的别的男生走得有些近。

    不过他生气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只是冷着一张脸。

    向晚星还算了解他,解释了两次之后,又觉得太过费口舌。

    她所认为的安全距离,和洛望飞的标准恐怕截然不同,哪有说多聊几句、不小心碰了下手就吃醋的呢?

    即便如此,向晚星还是尽可能地去避免类似的情况了,每次和男生说话,都像做贼心虚似的。

    以前还没发现,洛望飞这人,什么都不说,占有欲却强得可怕。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这次不用哄,他自己就好了,这让向晚星很是高兴,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洛望飞,你是在等我吗?”她在他面前俏皮地歪着头。

    后者看到她后,转身就走,声音淡淡的:“只是路过。”

    向晚星一把拽住他的书包带子,声音变得软软的:“是吗?可是明天成绩就出来了呢,如果我进了前200名,可是有奖励的哦!”

    她的话就像带着钩子,洛望飞的脚步缓了一缓,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去看排名了。”他们这些好学生是有这个特权的。

    向晚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你在前200。”洛望飞平静地说道,声音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向晚星却感觉自己仿佛还在梦中,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洛望飞并不觉得意外,在教导向晚星的过向中就能看出来,她是有些基础的,只是以前没有好好学罢了。

    向晚星激动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学习上的成就感比任何方面带来的都要强烈呢!

    刚刚闭上眼睛,向晚星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手带到一个地方,温热又宽厚,是少年的肩膀。

    没过多久,另一个人的头也靠了过来,和她挨着。

    向晚星能感觉到他的头发扫过自己的皮肤,惹起一阵阵的痒。

    还有他身上那股清新的薄荷味

    只能是洛望飞。

    装睡的向晚星委屈地选择一动不动,祈祷时间快点过去,祈祷洛望飞赶紧离开。

    可是上天听不到她的祈祷,洛望飞越来越近,脸压着她的头发,呼吸交错。

    向晚星甚至感觉洛望飞的薄唇近在咫尺。

    她的清白危在旦夕。

    好不容易等到电影散场,向晚星立马睁眼,要跳起来,又发现自己的头发挂在洛望飞的衣服纽扣上。

    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第 44 章 她不承认我怎么办

    向晚星越是挣扎,头发越是和洛望飞的纽扣缠得紧,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还是一个劲地推着洛望飞,想和他拉开距离。

    洛望飞瞧见她这样子,心里仿佛也被什么扯着,很是不舒服,伸出手把向晚星双手捉住,摁着她的脸贴到自己面前,“你扯着不疼吗你。”

    唰的一声,电影院的灯光亮起,周围的人也从座位上起身开始散场,向晚星能察觉到有不少人都朝她和洛望飞投来目光。

    “哇,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不知是谁朝着不解风情的男伴抱怨。

    向晚星和洛望飞前排的女孩也顾不上降低音量,“哇”一声,互相感慨:“真是进步神速。”

    聚会散场之后,洛望飞便与钟凡天一同坐进了汽车。

    “云霄”,位于市中心、首屈一指的顶级会所。

    华灯初上,夜幕笼罩下的那里,是无数人纵情声色、肆意狂欢的销金窟。

    “好啊,见着前女友,你就要借酒消愁了?”钟凡天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我们一个月前就见过了。”洛望飞正出神,不知怎的,就不由自主地吐出这么一句。

    钟凡天一边摇着头,一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合着你这样都过了一个月了呀,可真是够折磨自己的。”

    洛望飞却略带厌烦地甩开他的手。

    “谁能想到啊,咱们这位向来不近女色的洛总,居然是为了六年前的前女友守身如玉,眼巴巴地盼着人家呢……”

    “闭嘴。”洛望飞皱起了眉头:“要是不会用成语的话,还是多读点书吧。”

    钟凡天作出一副被扎心的模样,叹息着说:“兄弟,你真的变了!”

    用过晚餐后,‘云霄’正值热闹之际,钟凡天又叫了几个公子哥一同过来凑局。

    洛望飞坐在一旁,灯光闪烁摇曳着,光影明暗交织,恰似他此刻的心情。他一方面觉得忘掉向晚星对彼此而言或许是件好事,但很快又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既然心里那么渴望,为什么不把人重新夺回来呢?

    放弃,于他而言,根本就做不到。

    旁边相熟的人给他斟满了酒,洛望飞仰头大口饮下,他心想,如果失去了本能的意识,是不是就能听到内心深处真正的答案了呢?

    向晚星本已准备入睡,却接到电话。那串电话号码让她心头一紧,即使曾试图遗忘,记忆却深深刻在心底。

    洛望飞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喂?”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喧闹声,持续片刻后,变得安静。

    “喂,向晚星,我是钟凡天。”

    “嗯?”向晚星心中一丝疑惑,难道他们在搞什么恶作剧?她还记得自己欠洛望飞一个条件。

    “洛望飞喝醉了,你能来‘云霄’A区包厢308接他吗?他不让别人动。”钟凡天的语气严肃,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别人不让动?醉成那样还有意识?”向晚星直言拆穿他的谎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太没人情味了吧,我是说真的啊!”电话那头的钟凡天急了:“这肯定和你有关,他是为了你才喝成这样的。”钟凡天有些急躁。

    “算了,你不来就算了,就给他扔这。”钟凡天直接挂断电话。

    “你这样当朋友?”向晚星气愤地质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洛望飞是个很执拗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直坚定不移地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

    对视就像是不带肉欲的亲吻。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向晚星就觉得幸福极了。

    所以,她必须要确定,要再次叩问自己的内心。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走廊那头突然蹿出一个人影。

    是他们那如同周扒皮般的教导主任,真是大煞风景!

    “哪来的胆大包天的学生在早恋呢!”

    向晚星猛地回过神来,暗叫不好,趁着教导主任还没走近,朝洛望飞使了个眼色,便拉起他的手飞速狂奔。

    不知何时,原本牵着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洛望飞并没有跑得很快,风中弥漫着自由的气息,还有少女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

    哪怕被发现了,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喜欢向晚星,十七岁的洛望飞刚刚情窦初开,就已经无比坚定。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再次相见,竟然需要时隔六年,而向晚星的答案,他等了六年,也没有等到。

    走在路上,向晚星还沉浸在刚刚那满是粉红泡泡的氛围里无法自拔。刚到别墅门口打开大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她总感觉暗处有几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仿佛在伺机而动。

    她晃了晃脑袋,难道是刚刚太兴奋,脑子出问题了?

    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动,向晚星揉了揉眼睛,虽说她并不在意,可眼皮老是这么跳,心里还是有些发闷的。

    仿佛是风雨将至的前奏。

    向晚星洗完澡后,与洛望飞道过晚安,便沉沉睡去。她原本睡得正香,却被外面侵入的冷空气惊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紧接着,一阵越来越剧烈的砸门声传来。

    向晚星摸黑下了楼,打开传呼机,屏幕里是几个大汉,那嗓音好似公鸭一般,粗犷又嘶哑地喊道:“开门!开门!”

    这般景象,宛如从地狱冒出来的鬼面罗刹,向晚星差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她毫不犹豫地报了警。

    警察来得极为迅速,外面的人还在争辩,声称他们是来讨债的。

    此时向晚星也已经打开了门。

    讨债?讨什么债?向晚星心中满是疑惑,只见为首的彪形大汉开口说道:“向臻天是你爸吧?他把这栋别墅抵押给我了。”

    向晚星一头雾水,当即问道:“证据呢?”

    “这儿呢,白纸黑字,还盖着公司的印章。现在我们联系不上他了,他欠了我们好几个亿,这栋别墅如今贬值了,最多也就抵个两千万。”

    他脸色不善,但因为有警察在场,还是勉强耐着性子向这个小姑娘解释。

    向晚星拨打了向臻天的电话,却发现早已停机。

    她又拨打了宁白芷的电话,后者却没有接听。

    大汉急躁起来,吼道:“你把手机打爆也不会有人接的,你作为女儿难道会不知道吗?他的公司亏空得只剩下个空架子了,这个王八蛋,人都跑没影了!”

    向晚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微微抬起眼皮,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觉是没法再睡了,她和那一群讨债的人一道,前往警局做笔录。

    警察担心小姑娘情绪受影响,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没料到向晚星却显得格外镇定,沉稳地回答着各种问题。

    他们也试图联系向晚星的父母,不出所料,电话无人接听。

    越来越多的贷款证明被一一呈上,基本上已经能够判定向臻天的罪责,他卷款跑路这件事已是确凿无疑。

    他拿着公司的征信,从银行和各大信贷公司套取了大量现金,而他用来抵押的是名下的房产、车辆,还有公司的股份,公司一旦倒闭,股份也就形同废纸。

    信贷公司可不是傻子,不管贷款有没有到期,先把名下那几套值钱的房产抢夺过来再说。

    向晚星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着手机。

    周围的声音嘈杂而喧闹,仿佛千张嘴吐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没。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似乎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向晚星知道,这个黑夜,如同她甩不掉的影子,将永远与她相伴相随。

    隔了个周末,向晚星周一没来上学。

    洛望飞紧盯着手机,屏幕那端只回复了一则简短的消息。

    她说自己请了两天假,要回趟老家。

    洛望飞觉得有些蹊跷,以往的话,她定会饶有兴味地跟他分享老家的风貌,聊聊老家有哪些好玩的事物。

    可如今,手机里再无新消息传来。若不是那天的场景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洛望飞险些以为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向晚星,你怎么了?”

    过了许久,向晚星才回消息。

    “没怎么呀,洛望飞,我想让你唤我元元,元元是我的小名呢。”

    洛望飞心里略微踏实了些,他薄唇轻动,轻轻唤了一声,而后又在手机上打出字来:“元元。”

    “嗯,洛望飞,你想我吗?”

    “很想你,想得不得了。”

    然而,在这句话之后,向晚星又隔了一天才发来消息,而这消息却仿若晴天霹雳。

    “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不再喜欢你了。”

    分手?洛望飞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字在眼前一点点放大,最后又缓缓变得模糊。

    放学后,他径直去了向晚星家的别墅。

    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洛望飞敲着门,可心里却十分清楚,里面根本没人。

    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意乱,他早该察觉的,向晚星消失了,没跟任何人说一声再见,无论是同学、老师,还是他。

    洛望飞头一回明白,自己在向晚星心中的分量,或许和学校里普通同学并无二致。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发着高烧,这一烧便昏睡了两天。

    学校里流言蜚语四起,洛望飞却充耳不闻。向晚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丝毫痕迹。

    他联系了自己的父亲,父亲言辞间满是严肃,最后却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劝他不该管的事就别管。

    他也找了向晚星的朋友,得到的回应都是不知道。

    即便如此,洛望飞还是执拗地给向晚星打了无数通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

    他咬着牙,狠下心来:元元,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向晚星,你要是不回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后来,他发过去的消息,都变成了带红色感叹号的未送达提示。

    仓促开始,不,甚至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洛望飞睨了她一眼,刚要撇开她的手,“我不认识……”

    可话还没说完,后面十几个人就如潮水一般蜂拥而上。

    方臻狰狞地看着洛望飞,心底不甘心的火焰如浇油,越烧越烈。

    “方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闹到警察那儿,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向晚星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紧紧拽住洛望飞的手臂,给洛望飞使眼色。

    洛望飞的嘴紧抿薄唇,瞬间明白此刻他俩就如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无奈地举起手机,喊道:“我已经报警了。”

    方才仅仅十几秒的时间,洛望飞只是半道经过,哪有闲工夫报警呢?然而向晚星这拖延时间的小把戏,却神奇地起了作用。

    方臻明显有些怯意,他之前因为丢了面子,所以想狠狠教训一下向晚星,但要是把警察招惹过来,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可眼下局面跑是不行的,硬着头皮,他也得把脸面保住。

    “向晚星,他就是你新勾搭上的男人?瞧这小白脸儿的样子,得费多少手段才勾引到手啊。”

    向晚星顿时火冒三丈,这人怎么满嘴胡言乱语,张嘴就造谣,真是又蠢又坏!

    “姑奶奶今天跟你们拼了!”她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冲进人群,紧接着“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方臻的脸上。

    其他人见状,一拥而上,扯住向晚星的头发,迫使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洛望飞,你倒是见义勇为啊!”向晚星好不容易挣脱了些许束缚,气喘吁吁地喊道。

    洛望飞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但看到向晚星那副不服输的模样,他的心动容了。

    作为好学生骨子里那一点乖张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只见他身形一动,长腿飞快扫出,一个虚晃,随后一个过肩摔,把为首的方臻摔得头晕眼花,直接“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弓着背痛苦地哀嚎着。

    向晚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现在场景不对,她真的想拍手叫好了。

    洛望飞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眉梢眼角都带上了几分锋利的锋芒,不过他也并不恋战。

    向晚星回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用口型示意:“快跑。”

    说完,她伸手紧紧拉住洛望飞的手,两个人在小巷里狂奔起来。从一个人慌乱的逃跑变成了两人结伴同行,女孩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了不少,碎发在落日的余晖中轻盈的舞动。

    洛望飞脸上没什么喜悦的神色,只是静静地盯着向晚星的侧脸,若有所思,像是在试图读懂这个突然闯进他世界里的女孩。

    “给我站住!别跑!”后面的人一边喊着,一边抬脚追来,只是气势和战斗力都比刚刚弱了许多,说到底,不过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小混混罢了。

    男孩凭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很快就跑到了向晚星的前面,拽着她,一路狂奔,终于把那群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为他们喝彩。

    “洛望飞?我没记错吧?”向晚星累得精疲力竭,今日的运动量比她往常一个月的加起来还要多。“刚刚真的多亏有你了。”

    洛望飞记性向来不错,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在马场上两人那匆匆一面。

    “小事。”穿着校服运动过后出了些汗,洛望飞便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手臂上那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咱们可真是挺有缘分的呢!”向晚星气息平稳了些,回想起刚刚他英勇无比的样子,忍不住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真看不出来呀,大学霸打架也有两把刷子。”

    洛望飞的唇角微微一抿,他似乎有些抗拒不太熟悉的人这样的亲近举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两人分开之后,向晚星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她以前真的不喜欢这种类型好学生,感觉他们总是端着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觉得,如果是洛望飞这种类型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也许是因为他那张帅气的脸,又或许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向晚星是个彻头彻尾的即时享乐主义者,她从来不会去顾虑未来,只要当下能让自己开心和满足,她觉得那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她就找来了钟凡天,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清楚,顺便还想再深入了解一下洛望飞。

    “他救了你?”钟凡天没想到自己的兄弟居然还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大家严重的洛望飞向来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情绪稳定得如同古井无波,让人难以捉摸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时情况紧急嘛。”

    “你这外面到底欠了多少情债啊,还有麻烦都找上门来了。”钟凡天也是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并没有特别担心向晚星的安危,反而开口调侃起来。

    向晚星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都怪我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呗。”

    钟凡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神突然朝着向晚星身后飘去:“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洛望飞放学时间稍晚一点,这时候才出来,刚走到近前就正好听到了女孩的最后一句话。

    向晚星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头一次觉得有些尴尬。

    他太年轻了,没有保护自己所喜欢之人的能力,连一个真相都无从知晓,就被如此残忍地抛弃。

    在蝉鸣声刚刚响起的五月,洛望飞的心中从此住进了一个人,一个成为禁忌、不可提及的秘密。

    “向晚星,是你先招惹他的,现在却走人了事,你对不起他。我这个朋友比你有情有义多了。”钟凡天的声音传来。

    向晚星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在那里片刻后才回击:“你懂个屁!”电话那头已经静默下来。

    向晚星恨不得穿过电话,狠狠暴打钟凡天两拳才解气。可一想到洛望飞,她满腔的怒火渐渐平复了下来。

    大半夜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向晚星匆匆套上衣服,叫了辆车就直奔“云霄”而去。

    钟凡天呢,早就在向晚星赶到之前脚底抹油——溜了。他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向晚星,心里笃定她肯定会来。走之前,他还不忘给烂醉如泥的洛望飞盖上一条毯子,自言自语道:“哥们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洛望飞的酒量向来不错,可今天点的都是些度数极高的烈酒,三瓶五瓶下肚,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哪怕是神仙恐怕都得打个盹儿。此时的他,只感觉身上冷热交加,难受极了。他一把将毯子甩到一边,身上的西服也被他胡乱扯掉。

    向晚星一冲进包厢,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走近些,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包厢里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洛望飞孤零零地躺在那儿,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醉鬼,起来啦。”向晚星弯下腰,轻轻拍了拍洛望飞,嘴里小声嘟囔着。洛望飞喝醉之后安静得很,跟平时似乎没太大区别,只是冷峻的五官此时略显放松,少了些平日里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喂,醒醒,快醒醒啊。”向晚星可抬不动他,又是叫了一声。

    洛望飞微微睁开眼睛,那张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脸此刻就近在咫尺。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就在向晚星想要扶他起来的时候,洛望飞突然手上发力,反客为主,一把扣住向晚星的手腕,把她抵在沙发边缘。

    “你要干什么!”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向晚星这下算是明白了钟凡天那句“不让别人碰”的真正含义了。手腕被捏得生疼,她挣扎了两下,大声说道:“洛望飞!我是向晚星。”

    “向晚星……”洛望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嘴里轻轻地叫了一声:“元元。”

    听到这个熟悉的小名,向晚星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酸酸胀胀的。

    身前的人突然卸了力,靠了过来。向晚星被他压着,紧紧锁在怀里,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男人的头埋在她的肩上,平日里难以窥见的脆弱在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

    洛望飞不经意地动了一下,嘴唇擦过她的耳廓,像是一阵电流划过,带起一阵痒意。

    他的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元元不要我了,怎么办?”这句话夹杂在呼吸里,轻得转瞬即逝。

    向晚星只听到含糊不清的嘟囔声,没听清具体内容,便问道:“说什么呢。”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想你。”洛望飞靠她靠得更紧了,向晚星的心也随着他的话剧烈震颤着。

    她隔着胸腔,听到洛望飞有力的心跳声,和初次见面时的唇枪舌剑截然不同,仿佛之前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又隐含情绪的气氛,以及那些一反常态、阴阳怪气的话题,在此刻都像是迷雾散尽,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一切都是爱中生恨,恨中有爱的纠葛啊。

    向晚星幽幽地叹了口气,肩上的男人呼吸均匀且平稳,像是睡着了,她索性放任自己再享受片刻温存。

    她再次鼓起勇气,去直视那段尘封于年少时期的爱情。

    向晚星惊觉,自己对洛望飞的喜欢,恰似那经年累月被置于地窖深处的酒。随着时光的沉淀,浓烈的味道便会如汹涌的潮水般喷涌而出,肆意地刺激着每一个感官。

    渐渐地,理智开始回笼。

    向晚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吃力地将已经不省人事的洛望飞扶到门口。

    怀里的男人像是嗅到了令他安心的气息,身子微微动了动,却也没有再做出其他反应。

    门口站着几个酒保,见状赶忙过来帮忙。司机早已经等候在外面了,看到这一幕,也急忙上前一起搀扶着。几人齐心协力把洛望飞塞进车里,向晚星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送他回去吧,辛苦你了。”向晚星微微喘着气说道。

    “向小姐,需要送您吗?”司机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任谁都能瞧出洛望飞对向晚星的在意,因而多问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他喝了不少酒,你到了之后叫保姆给他准备一些醒酒汤吧。”向晚星看了一眼车里的洛望飞,利落地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家的时候,已至深夜,凌晨的黑暗如同浓重的墨汁,笼罩万物。向晚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

    脑海里不断回荡起钟凡天那句“是你先招惹的他”。

    “是你招惹的他,是你先招惹的……”这声音仿佛魔咒一般,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思绪也随之渐渐飘远。

    如今的温馨像是夏天的萤火虫,活不到初秋。

    迟早会过去,会结束,不会长久。

    大不了给他买点补品,送给叶芝女士,然后让叶芝女士给他吃。

    花她最爱的钱,已经是她最大的感谢了。

    向晚星压下了心里的愧疚,转身想走,想继续假装和洛望飞毫无关系。

    却听见洛望飞含笑的声音从背后飘来,“恭喜啊,向晚星同学,你教教我呗,我也想进步。”

    她走不了了,只能站在原地,转过身来,对上洛望飞的笑脸。

    第 45 章 他变得奇怪怎么办

    向晚星本想直接回绝,看见洛望飞苍白瘦削的脸生出些愧疚来,犹豫了片刻,思索着委婉拒绝的说辞,给他留点面子。

    就是这么犹豫的一瞬间,扬眉吐气的一班班主任老刘大手一挥,拍了拍向晚星肩膀,十分慷慨地说:“哎呀,小事,小事。”

    向晚星直觉大事不妙,张口想力挽狂澜,但没有赶上老刘的语速。

    他完全没有询问向晚星的打算,直接吩咐她:“你呢,把经验跟大家分享分享,大家一起进步,我们一向很大方,很乐于助人的。”

    向晚星看着地面并不想作答。

    老刘,出卖我这么快,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我们这两个字的?

    三班班主任徐英的脸色也不好看,前段时间洛望飞拿了第一,刘远来问经验,她当时没搭理,心高气傲,还奚落了几句对方。

    如今刘远这番说辞,明晃晃是在打她的脸。

    她正想推拒了,洛望飞先一步开口,笑着朝刘远说了一句:“那挺好啊,多谢,我一定逐字逐句记下来,每天背诵,争取早日追赶上向晚星同学。”

    徐英头一次觉得自己带的得意门生有些看不清局势。

    周依依低低哀嚎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顺着向晚星的目光看过去,也兴致勃勃地开了口。

    “上次见到致远的老板,居然特别帅,还很年轻呢,听说是洛氏集团的太子爷。”

    向晚星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勉强的笑容:“是吗?”

    “对啊,我觉得能和他相比的,大概也就楚总了吧,不过楚总年纪稍大一些。”周依依小声嘀咕着。

    向晚星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要是被甲方听到在背后悄悄议论,人家可是会当场解约的。”

    周依依赶忙捂住嘴,示意自己不再说话了。

    这时,手机铃声清脆地响了一声,向晚星拿起一看,是楚远洲发来的消息。

    “合同准备好了吗?”

    正好在处理这个事情呢,向晚星挑了挑眉梢,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天晚上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和楚远洲联系的情形。

    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晚星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楚远洲了。

    她回复道:“已经准备好了。”

    让楚远洲这个甲方来推进合同的事情,向晚星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我今天下午有空。”

    和楚远洲相处久了,向晚星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把楚总那份合同给我吧。”向晚星对周依依说道。

    周依依把合同递过来,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等周依依走后,向晚星又拿起手机。

    “那我现在送过来?”

    楚远洲回复:“来公司吧,我在公司。”

    让她去公司?向晚星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她还从来没去过楚远洲的公司呢。她略作思考,回了个“好”。

    这儿离楚远洲的公司不远。

    楚远洲的公司涉足娱乐、科技、金融、风投多个领域,不过最主要的业务板块,还是负责VR生产技术。

    向晚星走进楚氏大楼,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更加豪华。地处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里是人人都梦寐以求想要进来的地方。

    她走到前台:“我找楚总。”

    “您是向小姐吧?”前台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看向她说道,“楚总吩咐您可以乘坐VIP电梯直接上38楼。”

    应该是楚远洲提前打过招呼了,向晚星见怪不怪地点点头。

    等她走后,前台坐下来,打开手机,就在八卦群里发出了一阵惊呼。

    要知道,楚远洲虽然名声在外,可从来没有女人真正到公司来找过他,而这次不但来了,还是楚远洲亲自打电话吩咐下来的。

    哪怕是合作伙伴,楚远洲也不见得会这么上心。

    到了楼上,有专职秘书在门口等候。

    “向小姐是吗?”秘书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向晚星怔了一下,虽说自己是第一次来,可也没必要这么重视吧。

    秘书解释了一句:“楚总临时有个会议,所以让我给您带路。”

    向晚星点了点头,秘书便直接把她带到了楚远洲的办公室,向晚星坐在真皮沙发上,感觉自己仿佛还在云里雾里的。

    这一路绿灯畅行无阻的状况,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没过多会儿,楚远洲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他似乎刚刚训斥完别人,脸色阴沉沉的,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向晚星见状,忙站起身来,和那些下属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先出去。”楚远洲眼神微微一滞,皱着眉头对员工们吩咐道。

    刚刚会议上产生了分歧,他没料到向晚星会这么快就到,所以让下属们到自己办公室来汇报工作。这冷不丁地碰了个正着,楚远洲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不知道向晚星会不会在意。

    这些下属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个个都是人精,彼此心照不宣,都低着头连连应着就出去了。

    向晚星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的目光清澈而坦然。楚远洲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轻声问道:“来了?”

    向晚星瞧着他满脸的疲态,心想应该是最近休息不好的缘故。

    “还是失眠吗?”她用医生那种关切的口吻问道。

    楚远洲在公司里,向来难以表露自己的个人情绪,在下属面前总是伪装得很好。现在向晚星在这儿,他也不必再拘束自己了。

    他拉了拉领带,让自己感觉松快了些:“新开的药效果还不错,不像以前那么失眠了,就是最近事情太多。”

    几个分公司都忙着上市,整天忙得像陀螺似的连轴转,哪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啊。

    “给我按按吧。”楚远洲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后仰躺着说道。

    向晚星走到他身后,从太阳穴开始,到头顶,做着轻柔舒缓的按摩。想当初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就专门为楚远洲学了这套按摩手法。

    只是那时两人的关系还仅仅是患者和医生那般纯粹,如今他们之间却好似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缥缈虚幻的迷雾。楚远洲时不时的示好,让向晚星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小星,你走神了。”楚远洲闭着眼睛,能察觉到她按摩的力道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便开口说道。

    向晚星的目光重新聚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还在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楚远洲抬起眼皮,即便坐着,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场也难以被忽视。

    向晚星往后退了两步,其实也不是很在乎,只是多少会觉得有些别扭。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

    可在楚远洲听来,这更像是小姑娘嘴硬的伪装。

    他喜欢向晚星,已经不再满足于那种表面上情人似的关系了。楚远洲觉得自己能给予很多,可就是搞不懂向晚星到底在坚持什么。

    楚远洲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向晚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脚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行色匆匆忙碌的人流,而这座大楼,是楚远洲拼搏而来的事业版图,他已经站在了金钱与权力的巅峰,强大而又自信。

    “向晚星,我对待感情的方式很直接,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拿出很多耐心,但前提是要让我看到你的意愿。”

    楚远洲正在给她施压。

    向晚星低垂着头,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阵烦躁。

    “楚先生,对不起。”向晚星小声说道。

    楚远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那股压迫感便如同潮水般顷刻退去,仿佛刚刚的威压只是向晚星的一种错觉。

    他的眼神变得平和起来:“晚上有个慈善晚会,最近你忙峰会的事很辛苦,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放松放松了。”

    说着,他大笔一挥,就在向晚星带来的合同上签下了字。五百万,这笔钱能够化解云梦的融资难题,可对楚远洲而言,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

    向晚星轻轻应了一声。

    像楚远洲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突然提出要陪向晚星去商场购物,向晚星着实有些惊讶。

    “不用了,家里衣服有很多,我回去换一件就好。”向晚星赶忙说道。

    “下午的时间是留给你的。”楚远洲本就如此打算。

    他以前对向晚星没这般用心过,现在不妨做出些举动,也好让向晚星看到他的诚意。

    光靠喜爱,是留不住女人的,这是他的前妻教会他的;但是只有金钱,同样留不住人,这是向晚星让他明白的。

    所以,靠着金钱和喜爱,就够了吗?楚远洲最近突然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最终,向晚星还是跟着楚远洲来到了商场。这附近商圈里最大的商场,也是楚远洲名下的投资产业。

    这里的员工有谁不认识楚远洲呢?只见他如此高调又张扬,一走进奢侈品店,店员们便毕恭毕敬地围上来恭维着。

    “向小姐,这套礼服可是意大利设计师独一无二的灵感之作,全球限量发售呢,如今看到您,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之相配啊!”导购咂咂嘴,由衷地称赞道。

    向晚星抬眼看去。

    这是一件暗绿色调的抹胸礼服,穿在身上越发将镜中的人儿映衬得肤白胜雪。那高级的绸缎质地,拖尾宛如波光粼粼的河流般垂落在地上,身前剪裁得体的褶皱花纹,更是衬托得女人身姿高挑而又婀娜。

    楚远洲慵懒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看上去极为闲适。

    向晚星的美带着一种攻击性,此刻就连他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多瞧了几下。

    而这才是她试穿的第一件礼服。

    “就这件吧。”还没等向晚星开口,楚远洲便率先说道。

    向晚星侧过身子,连忙摇头:“这件……”这礼服确实好看,只是露肤的面积太大,穿上身她反倒有些不自在。

    可她话还没说完,导购就已经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推着向晚星又进了试衣间,开始让她试第二件。

    试了许多衣服之后,向晚星都有些审美疲劳了。每试一件,楚远洲就要买下,根本不顾向晚星的拒绝。

    最后结账的时候,向晚星隐隐看到导购眼中闪烁着饿狼扑食般的光芒,这笔生意的提成,估计够他们一年的薪水了。

    向晚星微微有些无奈,想当初家里条件优渥的时候,她对物质的欲望就已经淡薄到了极点。而如今,她简直对物质无欲无求了。

    楚远洲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可让向晚星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你还怕花我的钱呀?”楚远洲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试图让她放松些,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仔细想想,除了偿还那些债务之外,他似乎还真没给向晚星花过多少钱呢。这小妮子可有自己的本事,也赚了不少钱。

    “唉,只可惜啊,我穷得只剩下钱了。”他像是在自我调侃一般,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向晚星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继续推辞的理由,便只好盘算着下次找个机会再还给他了。

    找化妆师化好了妆,做完造型,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楚远洲已经在宾利车的后座等着她了。

    说是一场慈善晚会,实际上呢,这不过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用来纵情玩乐的一个幌子罢了。

    向晚星在港口下了车,这才知道晚会的地点是在一艘游轮上。

    “原本我没打算来的,不过和你一起的话,出来散散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楚远洲下了车,往她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

    船员在前面为他们引路,当走上游轮上,才知内里的别有洞天是如此奢靡和豪华。

    巨大的甲板上停放着直升机,空中泳池和水上酒吧也一应俱全,数十层的房间如同富丽堂华的高级酒店,外面盘桓着纵深起伏的金色浮雕,仿佛要将人淹没在这纸醉金迷,奢靡豪华扑面而来。

    向晚星有些后怕,但强撑着挺直了腰板和洛望飞对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胆怯。

    放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向晚星面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冷淡模样,对着洛望飞的语气满是嫌弃:“你干嘛凑这么近,你自己的位置上是不能坐是吗?你不学习别浪费我的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你浪费我的时间,就是在谋财害命。”

    说完这些话,向晚星的背使劲往后又压了些,情不自禁垂下眼眸,咽了咽口水,在想他又发疯怎么办。

    洛望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膝盖和向晚星相碰,身体前倾。

    他的影子笼在向晚星身上。

    他垂眸注视向晚星许久,乌黑的眼瞳把向晚星的迟疑心虚尽收眼底。

    但他没有戳穿,只是静静看着,摩挲着指尖,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来,“嗯,因为我想和向老师挨着,好讨论问题。向老师,你觉得这样不好的话,那你说说,要多远才合适?”

    第 46 章 她不要我怎么办

    他的目光很温和 ,声音也很愉快,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满,但向晚星却总感觉有一阵无名的冷风吹来,让她浑身战栗,背后发寒。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她不想屈服,她选择迎难而上。

    向晚星把洛望飞的书推了回去。

    洛望飞就那么看着,人没动,懒散悠闲地坐在向晚星身边看着她的动作,仿佛那些书不是他的。

    推完书了,向晚星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洛望飞支着脸和她对视,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向老师?”

    “没有的事。”向晚星随口敷衍道,漫不经心把话题带过了。

    此时,包厢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伙人热热闹闹地涌了进来,那架势就像一阵旋风席卷而入。向晚星懒懒地瞥了一眼,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钟凡天正和身边的人勾肩搭背地走进来,那神态甚是惬意。向晚星看到他的瞬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洛望飞的模样,心里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堵得慌。

    钟凡天和众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听到大家提起向晚星,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多少知道些向晚星和洛望飞之间的事情,这心里就像是藏不住事儿的孩子,一有点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跟兄弟报告。念头一闪而过,他就掏出手机给洛望飞发了条微信。

    “你猜我在KTV看到谁了?”发完消息,钟凡天料想洛望飞不会那么快回复,便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一头扎进唱歌的欢乐氛围里去了。

    几首歌过后,钟凡天唱得酣畅淋漓,回来后伸手捞起手机,这一看可把他惊到了。洛望飞居然秒回了,而且就这么几分钟没回复,手机又接连弹出两条新消息。

    “向晚星?”

    “你们在哪。”

    “她也在吗?”

    钟凡天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暗暗称奇,这还是头一回见洛望飞这么迅速地在网络上做出回应呢。

    “我们在朝乐,玩得正嗨呢。”钟凡天回复道,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听说是她组的局,没邀请你呀?”

    “知道了。”屏幕上简短的三个字,透着一股冷淡劲儿。

    钟凡天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也不生气,毕竟他心里清楚,想要洛望飞在感情上开窍,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向晚星在这份感情里也着实够辛苦的。

    向晚星这边,唱歌唱得那叫一个筋疲力竭,和林宛宛一起瘫在沙发里,就像两只累坏了的小猫,动都不想再动一下。她扭头看向林宛宛,只见后者已经喝多了酒,沉沉睡去,看来这集训真是把人累得不轻。

    旁边一个男生却不管不顾地扯了扯向晚星:“星姐,我们来唱‘我的好兄弟’,这首歌超适合咱们现在这氛围。”说着,话筒已经递到了向晚星面前,音乐也随之响起。向晚星本就是个在热闹氛围里就容易嗨起来的性子,她清了清嗓子,欣然接受邀请:“那姐就勉为其难……”

    钟凡天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的表演,突然手机一振,他低头一看,是洛望飞的消息。

    “你们在哪个包厢。”

    他来了?钟凡天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讶异。很明显,这人是冲着向晚星来的,能让这个像木头一样不开窍的人主动一回,钟凡天对向晚星又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而向晚星对此还浑然不知,正和男生激情澎湃地对唱着《我的好兄弟》,她唱着小沈阳的部分,那欢快的歌声在包厢里回荡,唱得不亦乐乎。

    钟凡天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把房间号报了过去。

    洛望飞在前台短暂地停留了一分钟,便朝着二楼他们所在的包厢走去,随着脚步的移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由自主地慢慢加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情绪。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而来,甚至连来这儿要做什么都没想好。

    来到门前他却忽然间没了进去的勇气。透过那扇玻璃窗户,他瞧见向晚星正和旁人尽情唱歌呢。一会儿拍拍肩膀,一会儿击击掌,那副沉浸其中的模样,脸上绽放的笑容也是格外灿烂。

    这些天他心里一直胡思乱想的那些事儿就在这一瞬都化为泡影。他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可向晚星却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钟凡天见洛望飞老半天都没过来,等到向晚星一曲唱罢,便来到她这边。

    “洛望飞来这儿了,他是来找你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向晚星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她赶忙环顾四周,刚刚唱歌唱得正起劲儿,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些。

    “他在哪儿呢?”向晚星微微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看向钟凡天,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呀!”钟凡天哼哼唧唧地说,“我就是跟他聊天的时候正好提到了,谁知道他就跑过来了呢?不对啊,星姐,你不应该挺高兴的吗?”

    “我高兴个鬼啊。”向晚星没心思跟他打趣,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我跟他吵架了!”

    在快要放弃的边缘纠结和徘徊的时候,没想到对面那个人居然难得地朝着她主动起来。向晚星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就这么又被轻易地搅乱了。

    在门口没找到人,向晚星便下楼来到前台。在大门前,她看到一个身影在寒风中孤零零地站着,显得有些肃穆。

    洛望飞本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再悄无声息地走,可向晚星已经发现他了。

    “洛望飞!”向晚星隔着一段距离呼喊他的名字。

    男生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

    外面寒风凛冽,和屋内暖烘烘的气温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向晚星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她出来得急,连外套都没穿,这时候不禁打了个寒颤。

    洛望飞见状,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拉着她又走进室内,两人找了一间空着的包厢。

    “你来找我做什么?”向晚星没好气地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法对洛望飞真正生起气来。哪怕心里有千般思绪、万般想法,可是一面对他,那些情绪又一下子变成了无奈。

    洛望飞静静地看着向晚星,她的肌肤细腻光滑,恰到好处的妆容更是让她整个人增色不少,在那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他还从未见过她化了妆的模样,可此刻看起来却更加引人注目了。

    男生嘴唇微微张合,像是不知道要从两人之间那一团乱麻般的事情里从何说起似的。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想见你。”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洛望飞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能够拨云见日,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份情感了,他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这份感情了。

    毋庸置疑,这是洛望飞第一次表白。向晚星同样处于惊讶之中,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他目光直直地看向向晚星的双眸,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其实,我就算不考虑,也……也可以……”

    他在台上发言的时候能够滔滔不绝,甚至无需背稿,然而此刻,面对这初次汹涌而来的心动,却显得有些笨拙,连说出的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洛望飞,你可真能憋啊。”

    向晚星的眼神有些闪烁,胸腔里,那颗心正在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着。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需要吸氧来平复这激动的情绪了。

    “你也喜欢我?你也在乎我?是这样吗?”她微微歪了歪脑袋,总算是把气喘匀了。她试图引导他,好让他能更直白地表达自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喜欢,嗯,在乎。”

    向晚星终于听到了这句肯定的答复。

    抬眼望去,那张仿佛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忽然像是出现了一丝裂缝一般,冷峻的表皮褪去,隐隐带着些许隐忍的情绪。

    “向晚星,你得保证,只喜欢我一个人。”洛望飞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偏执。他特别害怕那只停歇在他枝头,只属于他的蝴蝶已经心生倦怠,飞向另一个春天。

    向晚星迎着他炽热的目光,却猛地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对视。这几天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留在心里的,是无比真切的欢喜。

    但她强忍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可不愿意这么快就妥协,毕竟自己之前追了他那么久呢。想了片刻,她说道:“你带我学习,要是我下学期期中考试能考到年级前200名的话。”

    “我就会把答应你这件事,列入考虑范围。”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像那天洛望飞的说法一样。

    洛望飞不禁莞尔。

    只是,他也不想和向晚星进展得这么快,他们应该从互相了解开始,就当是重新认识彼此一次吧。

    “好。”洛望飞应了下来。

    回到包厢后,向晚星感觉自己的脸还有些发烫,不自觉地露出些许傻气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回过神来。

    林宛宛还在沙发上睡着,向晚星把她叫醒:“回家了,宛宛。”

    林宛宛哼唧了一声,又翻了个身。她的睡眠质量可真好,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都能睡得如此香甜。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拉着向晚星起身。

    向晚星招待朋友们多了两杯酒,表示已经结账,让大家尽情享乐。毕竟,这次聚会是她和林宛宛提前安排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艰难地扶着醉鬼林宛宛下楼,向晚星看到洛望飞在门口等待。

    洛望飞看着神智不清的林宛宛,心疼向晚星瘦小的身影,决定不让她独自承担。

    他本来有洁癖,轻轻扶住林宛宛,让她倾向自己这边,分担大部分重量。

    林宛宛朦胧地睁开眼睛,看见好姐妹向晚星和一个男生。

    "元元,这位小帅哥肯定是你的学霸吧。"她着迷地说着。

    向晚星没有想到林宛宛已经喝到这种向度,尽管如此,她还在坚持和自己交谈。“你的学霸”这番话让她有些尴尬,尤其是在洛望飞面前。

    林宛宛之前没见过洛望飞,居然靠直觉认出了他。

    向晚星正准备点头,却听到林宛宛突然说道:“你不是已经放弃他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洛望飞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压抑的愠怒取代。

    向晚星连忙说:“宛宛,你喝多了!”她虽然说过会在下学期放弃,但现在还没到下学期呀?而且她和洛望飞的感情已经确定。

    向晚星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地看向洛望飞。

    醉酒之人的话不可全信。

    向晚星将林宛宛送上家中的车,叮嘱回去让保姆给她泡解酒汤。

    车子驶离,留下林宛宛闹出的混乱。

    “我只是随口说说。”向晚星有些尴尬地解释,又突然挺直身子:“你又说我骗人。”

    洛望飞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还说你不是小骗子。”

    向晚星无言以对,干脆交出背后的手,让他送她回家,这里离家不远,可以步行。

    临近年关,街道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两人默默并肩,没有说话。

    但向晚星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我会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给你。”洛望飞突然说道,显然他也把约定记在心头。

    向晚星对学习没有太大兴趣,但既然说了,就得遵守。

    “听凭您安排,洛学霸。”她笑着做了一个请字手势。

    所以大家最后都学会了避而远之。

    这么一想,高三年级的同学似乎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惊讶。

    向晚星和洛望飞,本来就该互相仇恨啊。

    “真想知道他们到底什么仇恨,这么深这么浓。”好奇心旺盛的同学砸吧了一下嘴,发出一声感慨。

    但也只是感慨,毕竟谁也不想去招惹向晚星和洛望飞这俩,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连与这俩人要好的叶雪,余亮和宋惜,也顾忌这两个人的杀伤力而放弃了掺合进去的打算,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学了,宋惜和余亮没有找到向晚星和洛望飞,也没怎么在意,只当他们俩心情不好独自回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人潮散去之后,洛望飞拿着一只膏药站在向晚星楼下,好声好气地求她:“你下来一趟行吗?跟我过不去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我请你吃夜宵,给你买漫画,成吗?”

    第 47 章 她太决绝怎么办

    向晚星接了电话但并没有打算和他交流,把手机放到一边,写完了作业之后又去洗了个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洛望飞还没有挂断。

    啪嗒,向晚星听见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向晚星愣了一下,站到窗户面前,把窗帘拨开了一道缝隙。

    昏黑夜色,乌云蔽月,树影婆娑,水泥道路也呈现一片灰黑色,和夜色融为一体。

    因此,向晚星一眼就瞧见了洛望飞。

    问完一系列必要的问题后,向晚星将他唤醒。

    “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呢?”她接着询问了一些日常的问题。

    楚远洲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催眠状态缓过神来,往昔痛苦的回忆如潮水涌上心头,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脸上满布疲惫,岁月的细纹凹陷下去,在疾病面前,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

    “失眠的情况愈发严重了,而且在灯光下看到的虚影还是很明显。”他反馈着自己的状况,手指微微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夜晚对他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梦魇,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差不多习惯了。

    “药量做了一些调整,以后就按照这个来服用吧。”向晚星重新仔细地写好服用药物的详细事项。毕竟,药吃太多的话,人的反应能力会下降,更何况是这类精神类药物。

    又仔细记录下最近的诊疗情况之后,两人一同走出了地下室。

    外面阳光正好,金色的阳光洒遍别墅的每个角落。向晚星微微眯双眼,在地下室里压抑的心情也随之稍稍开阔了一些。

    “楚先生,平常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尽量多出去走动走动。”向晚星说道。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开始劝起我来了,你不是说,我身边不缺人照顾吗?”楚远洲坐在那张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拿起旁边的报纸开始翻阅。

    “听医生的话,总归是不会错的。”她认真地嘱咐道。作为楚远洲的主治医生,她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恐怕无人能够质疑。

    楚远洲点了点头,等到那句再见传来,他只是轻轻一挥手,头也未回,也没有再说什么话,静静地等待着关门声响起,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似乎饱含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

    下午的时候,向晚星还真打算出门。她为数不多的好友林宛宛约她去看车展呢。

    林宛宛的性子不如其名,一直都很雷厉风行,一头利落利落的短发,眉角打着两颗钉子,截断式的眼妆,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乖戾,仿佛不好惹,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心思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绕绕的。

    向晚星和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的性格意外地合拍。林宛宛可是个超级赛车迷,只要看中哪辆跑车,估计又得豪掷个大几千万。

    “元元,可太想你了。”林宛宛许久没见向晚星了,一见面就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道。

    向晚星立马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她们俩相识已经十多年了,元元是向晚星的小名,这么叫着早就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她们来得比较早的缘故,展厅里的人并没有多少。林宛宛早就提前预订了一台跑车,这会儿正和经理一起看合同呢。向晚星没打算买车,不过看到漂亮的车子,还是忍不住上手轻轻摸了摸。

    “这辆车还挺好看的呢。”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向晚星被这声音吸引,扭头看去,是一对年轻男女。他俩肩并肩地站着,男生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双手插兜,女生则是一身甜美的白色装扮,能看出来是精心搭配的穿搭。再往上看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真是冤家路窄啊,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了洛望飞!他旁边的这位,看样子像是他女朋友。

    洛望飞也看见了她,眉目间松动几分:“向晚星?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似乎都忘记了身边还有女伴,冷峻的表情一下子瓦解了,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向晚星。

    向晚星和那女生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似乎都暗藏着深意。向晚星不慌不忙地浅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儿呢?”说罢,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没了继续周旋的兴致,转身就要离开。

    洛望飞嘴唇微张,想追上去,却被女生伸手牵住了手臂阻拦住了:“望飞,你们认识呀?”

    洛望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向晚星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他略微缓和了一下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一个朋友。”

    “朋友能让你这么紧张?而且你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徐枝迎不打算就此罢休,决定要刨根问底。

    其实,他们两人都是因为拗不过家里的安排,才出来应付这相亲之事的。如今,他们手头的生意又有些往来,正好可以洽谈合作,所以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

    洛望飞抿紧嘴唇,不再言语,只是目光朝着向晚星离开的方向望去。他并不想把自己和向晚星之间那种微妙的感情,拿出来给别人剖析。说实在的,就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细细思量。

    向晚星脚步越迈越快,最后寻到一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作何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作何脸上又该是何种表情。

    要说不毫不在意吧,那是假的。才不过十几天,之前还在天台调情的人,再碰见,调情亲昵调笑的人,再见面时,却已经带着现现任女友在逛车展了。

    论谁都没办法不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多想吧。

    男人果然都不可信!

    就在这时,林宛宛给她打来电话。

    “元元,我到处找你呢,你在哪儿呀!”

    向晚星站起身来,朝着大厅中央的林宛宛挥了挥手。

    “手续都办妥啦。”林宛宛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满脸笑意,透着一股心满意足的劲儿,“车正在上牌号呢,得过两天才能来拿。”

    “好呀,那下次就等你带我去赛车喽。”向晚星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钦佩。林宛宛可是赛车的一把好手。想当初,向晚星刚刚遭受家庭变故,那时候又和洛望飞分了手,整个人窝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哭得昏天暗地。

    是林宛宛带她把她拉了出来,带到自己的车上,沿着盘山公路疾驰。那时候,感觉性命就系在手中的方向盘上,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向晚星哭得更凶了,不过这次是被吓得。

    “这债我可以先帮你还一部分,男人算什么呀?只要命还在,不管什么样的狗屁生活都能重新开始!”这是林宛宛当时对她说的话。

    向晚星后来擦干眼泪,心中满是难以言表的感动。但最终,她还是没让林宛宛卷入自己的债务之事。

    “洛望飞后来找过你吗?”林宛宛似乎也回想起了这段往事,她一边试驾着车,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向晚星心里想着,人家正和女朋友跟咱们逛同一个车展呢。于是她开口说道:“那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时的一段恋情罢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用来宽慰自己的,还是说给旁人听的。

    林宛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她生怕触及向晚星那些不好的回忆,便赶忙浅尝辄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现在苦尽甘来,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向晚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们都会遇到新的人。”

    仿佛她是那种多么难以忘怀过去的人似的,可实际上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自信得不可一世的向晚星,而现在的洛望飞,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感情固执地只想求一个答案的少年了。

    真的是早已物是人非。

    从展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深秋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却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向晚星仅着一件毛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两人一同等待着林宛宛家的司机。

    突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面前,车窗摇下。

    不久前还在谈论的男主角竟出现在眼前。向晚星显然没料到他还未离开,身子微微一僵,挺直了脊背,可那在风中的身影却愈发显得单薄。

    “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们。”洛望飞坐在驾驶位上,语气自然,仿佛他和向晚星是极为熟稔的朋友一般。

    林宛宛转身看向向晚星时,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向晚星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林宛宛大概是误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宛宛就在她身后慢悠悠地开了口:“我有司机来接,你送元元吧。”

    “我可以打车的。”向晚星不假思索地说道。

    洛望飞已经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下了车。他身边的女子似乎已经回去了,他依旧穿着那件大衣,面若冰山,却透着一种贵气凌人的气场。

    “上车。”他看向向晚星,目光中的意味十分明确。

    向晚星执拗地不肯:“洛总,我想我们并不顺路。”

    “你知道我住哪儿吗?”洛望飞反问。

    向晚星摇了摇头,男人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顺路?”

    “……”向晚星一时语塞。

    “你在害怕什么?”洛望飞的声音夹杂在雨滴“哗哗”的声响里,站得稍远些的林宛宛没有听到,向晚星却听得真切。

    林宛宛察觉到他们间的气氛有些怪异,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

    最终,向晚星还是上了车,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她向林宛宛道了声再见,后者道别时的神情似乎带着几分欣慰。

    车内一片沉默,洛望飞播放了一点音乐,压抑的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雨如细密的丝线,连绵不断地落下,绽放出一朵朵水花。与车窗外的世界隔绝。洛望飞身上独特的麝香味道涌入鼻腔,撩拨着她那晦涩的心。她扭头看向窗外,一瞬间,竟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之间仿佛憋着一股劲儿,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洛望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向晚星,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开口道。

    她一整天轻松的心情瞬间彻底崩塌:“没什么好说的。”

    “楚远洲呢,他没陪着你?”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在他眼里,她就是楚远洲的情妇。天之骄子的前女友居然成了富豪的情妇?这是不是让洛望飞那点不甘又开始作祟了?

    向晚星却并不在意,只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只给了我很多钱,怎么?”

    “要是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一张支票,如果你愿意,还有画室……”洛望飞表情冷峻,却语出惊人。

    向晚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等他说完,便忍不住嘲讽道:“洛总如此大方,您的女朋友知道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洛望飞淡淡地否定,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紧了紧,“我们是合作伙伴。”

    “哦,那和我没关系。”向晚星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在她的疑惑视线里,洛望飞状若无事耸了耸肩:“你说在学校保持距离,又没说不能一起上下学。”

    向晚星正要开口质疑,洛望飞率先回答:“不让人发现不就行了,要是碰见了同学,我就和你分开走。”

    向晚星眉头一皱。

    不是,怎么听着更不对劲了?

    第 48 章 他后知后觉怎么办

    昨天晚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里都渗着一股寒意,像是碎冰渣一样,刺得人脸生疼,肺也难受。

    向晚星穿得暖和,但风一吹过来,她还是缩着脖子把半张脸藏在了围巾里。

    跟风一起吹过来的还有洛望飞的咳嗽声。

    他极力忍耐着,压着嗓子,不让自己失态。

    但是每一次洛望飞试图和向晚星说话,冷空气灌进来,那些压在喉咙里的咳嗽声便逃了出来,断断续续跳到风里。

    他将菜单递向向晚星,向晚星顺手接过,挑了几道家常菜。

    等着上菜的空隙,楚远洲想起了什么。

    “公司收到医学研讨峰会主办方的邀请函了。”他看似不经意地说,“我会去参加。”

    向晚星摆放筷子的动作稍稍一顿,继而又恢复了正常。

    医学如今发展得如火如荼,这对楚远洲的公司而言,想必是涉足新领域的一次关键尝试。

    他以投资方的身份参与其中,提前和向晚星透底,如果向晚星需要注资,他能有所关照。

    “远洲,到时候到场的公司可不少呢,安梦公司应该也会参加,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向晚星半开玩笑地说着,轻巧地绕过了他话中的潜在含义。

    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就摆在向晚星眼前,可她并不想接受,安梦公司有自己的骄傲与坚持。

    楚远洲凝视着向晚星,眼神中带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我信得过你,也相信你的公司。小星,你要是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向晚星低下头,思绪飘回到参加聚会的那个夜晚,莫名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

    楚远洲想要帮她,她心里是明白的。

    以前因为利益关系牵绊,向晚星还能坦然地和楚远洲相处。

    如今无端地多了些微妙的感情纠葛,氛围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菜端上来了,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压抑。

    向晚星像是有些无奈地说:“远洲,我很感激你……”

    “我懂你的意思了。”楚远洲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淡去了许多。

    那些客套话他听得太多了,和向晚星在一起,是因为在她面前他无需伪装自己。

    这姑娘太倔强了,那就由她去吧。

    吃完饭,楚远洲开车送向晚星回家。

    到了目的地后,楚远洲把车开进小区。

    “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要是有安全隐患可怎么办?”

    向晚星却觉得没什么,进出有门禁,电梯也挺方便的。

    “这里离工作室近,房租还便宜。”她解开安全带,笑着说:“辛苦了,远洲,我先回去了。”

    楚远洲只好点头,也冲她挥了挥手。

    走进楼道,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向晚星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突然想起楚远洲提到的“安全隐患”。

    向晚星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微微抬起头,看到电梯里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男人戴着黑色的帽子,身高约有一米八五,看上去四十多岁,满脸麻子让他显得有些狰狞。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向晚星一眼,却没有按楼层按钮,也没有其他动作。

    向晚星用余光偷偷观察,心跳声仿佛在耳边如擂鼓般响起。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心里却不禁打起了鼓。

    楚远洲刚才提到的“安全隐患”此刻在她脑海中回响,令人不安的预感如影随形。

    她暗自庆幸楚远洲的车可能还没走远,便急忙打开电话簿,想拨通他的号码,却因为紧张,手滑拨错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同时,电梯也到达了她的楼层。向晚星匆匆走出电梯,却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跟随。

    “喂?远洲,你在家做好饭了吗?”向晚星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稳,仿佛真的在和恋人间甜蜜对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向晚星,你打错电话了。”

    向晚星心里一沉,洛望飞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知道啊,嗯?还差了点菜吗?那我现在下去买回来吧。”

    如果那个男人真有不轨意图,进屋后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洛望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说道:“打开扬声器。”

    向晚星立刻照做。

    “快点回来,我做了三菜一汤,只差那个洋葱了,在家里等你。”洛望飞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响亮。

    向晚星应了一声好,注意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中。他可能是从某个楼梯下去了。

    确认暂时安全后,向晚星快速进了屋,锁上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洛望飞似乎已经在开车了。

    “向晚星,你现在安全了吗?”他听见关门的声音,关切地问。

    向晚星被他的声音唤回神,尽管心有余悸,她还是含糊地回答:“我没事了,抱歉我打错……”

    “别说了。”洛望飞努力忽略她的道歉,毕竟此刻向晚星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他知道如果不是这通误打的电话,现在楚远洲可能已经在她身边,给予她安慰。

    “我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你住几楼?”洛望飞说道,尽管他心里可能已经有答案。

    向晚星想要拒绝,已经是晚上了,而她本来就不该麻烦洛望飞。

    “你不用来,今晚谢谢你。”向晚星心中那层冷漠再无法掩饰,她皱着眉头说道。

    “我过来是我的自由,几楼。”洛望飞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传来,仿佛要穿透夜色,直击她的心。

    向晚星懒得再多说,报上门牌号后便挂了电话。

    她直觉今晚的情况不太妙,那个男人或许是冲她来的,那么会是谁呢?

    “是我。”洛望飞低沉宽厚的声音传来,带来一种稳稳的安全感。

    他那边到这里其实并不算近,但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

    向晚星虽然不想他来,但如果他真的来了,她内心便抑制不住地开始期待。

    向晚星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洛望飞一张含着怒气和担忧的脸。看到向晚星的那一刹那,男人眼中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你先进来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洛望飞进了门。家里没有备男鞋,他站在门口,眼神环顾了一圈屋里,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他肩膀垂下去了一些,压下心头那点古怪的雀跃。

    向晚星给他找了一双自己大一点的鞋子,勉强穿着。

    两人一起进了屋,客厅虽小但五脏俱全,是简洁的清新绿色装修。

    向晚星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

    “这么晚麻烦你了,谢谢。”向晚星站在桌子前,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却多了几分疲惫。

    洛望飞走过来,先是目测她有没有受伤。

    他面色凝重:“什么情况?”

    向晚星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人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标就是向晚星。

    这次是恐吓,下一次是什么?谁能说得准呢?

    洛望飞听完,心如同被千丝万缕扯着,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和疼痛。

    在多少个这样无助的时刻,向晚星都是独自一人面对的,一想到这,他便喘不上气般的心疼。

    “明天我和你一起查。”洛望飞顿了顿,“也谢谢你,你送我回来。”

    两人之间一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惯了,这样正常的交谈,在暖黄的灯光下,似乎有点温存的意味。

    向晚星还真不太习惯。

    她眼神闪烁着,不去看洛望飞。

    “钟凡天把你丢在那里,你要去找他的麻烦。”向晚星嘀咕说道。

    褪去那层风尘仆仆的外表,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她性子里的可爱之处得以表露出一点点猫腻。

    洛望飞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谈恋爱的青涩时候,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心道钟凡天终于办了一件正事。

    “我喝醉了酒,有没有说些什么?”洛望飞问道,他对昨夜之事几乎毫无印象了。

    向晚星轻轻抿了抿杯沿,动作若有若无,那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元元”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却难以启齿。

    “没说什么。”向晚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要休息了。”

    洛望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好的。”

    “向晚星,你打给楚远洲的电话,其实打给我也一样。”洛望飞在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向晚星与别人有了许多独一无二的回忆,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甚至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远洲。尽管这些都是事实,但洛望飞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在来找她的路上,他在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然而真正见到向晚星的时候,最担心的却是她有没有受伤。

    既然感情难以控制,那就干脆听从内心的声音吧。

    向晚星又陷入了短暂的失眠。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吃了几颗褪黑素后,才在这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沉沉睡去。

    等物业开始上班的时候,向晚星下了楼,洛望飞已经等在了小区楼下。

    她微微挑了挑眉,经过昨晚的事情,两人之间原本那种僵持难解的关系仿佛破开了一层薄冰。

    洛望飞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他原来那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暗红与白色相间的兰博基尼。他卓然而立在车门旁,矜贵的气质散发出来,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卷。

    几个大妈围了上去,那阵仗就像是在超市里抢鸡蛋一样,热情地问洛望飞有没有女朋友。

    向晚星走到近前,这才听清阿姨们对自家姑娘充满热情的推销,她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

    洛望飞看到向晚星,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啊?”一位阿姨看到向晚星后问道。只见向晚星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扎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白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更映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

    他此刻才明白了这句话。

    他似乎确实对她不好。

    洛望飞闭了闭眼,似乎又回到那场倾盆大雨里,对着满腹牢骚的班长说:“算了吧,我认输,让她赢好了。”

    她想要的东西,他都愿意奉上。

    他突然理解了向晚星。

    他们的关系,确实需要改变了。

    第 49 章 性感贴面舞

    三班的班长茫然看着洛望飞,疑心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洛望飞怎么会认输呢?

    但洛望飞没继续说下去,把手机还给了班长,微笑着名为商量实为通知地开口:“节目换了吧,我单抗,没必要和宋惜扯一块儿去。我一个十八岁的青春少男,你能不能为我的名声着想。”

    三班班长不明白洛望飞怎么就突然上升到名声问题上了。

    高中里哪个长得帅的没有几个绯闻,再说了,洛望飞这张脸,就算没谈,追的人也多了去了,能怎么清白。

    但班长敢怒不敢言,并不想闹僵。他正想着怎么说服洛望飞,宋惜也过来握拳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也不想上台,洛望飞已经足够出名了,我可以不去的,单身的校草比双人表演更受欢迎。”

    学生时代的洛望飞是极难追到手的。

    至少比向晚星预想中的要难得多得多。

    向晚星坚持追了两个月。她从未追过别人,全是从那些狐朋狗友的经验里现学现卖。每天早上都坚持不懈地买早餐,放学后也等着他一起回去。

    这两个月下来,和洛望飞的关系非但没有丝毫进展,反倒把他们班上的人都混得烂熟。

    “星姐,又来啦,要我们说呀,洛学霸那是不会动凡心的。”

    向晚星带着困意打着哈欠来送早餐的时候,洛望飞的同桌忍不住打趣道。

    “他的凡心啊,今天我也撬动了千分之一呢。”向晚星轻轻哼笑了一声。

    “其实你送的早餐,每次都被我吃了。”他说道。

    向晚星猛地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什么?他每次都不吃吗?”

    “算了,那你就帮我催眠他,努力给他洗脑,向晚星最好,向晚星最美……”

    少女今天扎了个俏皮的丸子头,除了周一之外,她很少穿校服,总是穿着一件大大的宽松卫衣,下身搭配着工装裤,走中性风的她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哪怕素面朝天,也好看得不得了。

    这话一出口,逗得男生哈哈大笑起来。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答应会尽量试试。

    向晚星卷起一本书轻轻敲了他一拳,男生马上求饶。

    女生站在洛望飞的位置上,手肘微微靠着后面的桌子,侧过身去和同桌的男生嬉笑打闹着。

    清晨的阳光似乎格外偏爱她,洒在她脸上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着。

    洛望飞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刺目。

    他在门口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踏入教室。向晚星用余光瞥见了他,立马站得笔直。

    “你来啦!再差十分钟可就要迟到了。”向晚星微微眯着眼睛说道。

    洛望飞的视线在他俩之间逡巡了几秒,缓缓在位置上坐下,一眼就瞧见了抽屉里的早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她和那个男生嬉笑玩闹的场景。

    他眼神定了定,语气寡淡地开口:“向晚星,以后别送了,我不需要。”毕竟,他家里会准备早餐的。

    向晚星轻轻摸了摸鼻子,那股子失落感怎么也掩饰不住,但洛望飞的拒绝于她而言就像家常便饭,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身,脆生生地说:“放学我还是会在楼梯口等你的!”

    待向晚星离开后,同桌凑了过来,满脸艳羡地说:“洛学霸,星姐可是真心喜欢你啊。这么个大美女主动追求,要是我呀,早就乐不可支了。”

    洛望飞只是掀了掀眸子,淡淡地扫了同桌一眼,并未搭话,而抽屉里的早餐也没再像往常一样转送给别人。

    重点高中的高一生活,就如同已经站在了备战高考的起跑线上,老师们的教学进度快得像一阵风。

    洛望飞的学习任务繁重得如同沉甸甸的山,每次向晚星透过窗子看过去的时候,他不是在埋头奋笔疾书地写作业,就是在耐心地给别人讲解题目。

    那些前来问题目的女生,眼里满是爱慕,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总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还想再问一遍,这个时候,洛望飞就会摆出那副冷淡的面瘫脸,语气平静地说:“我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对面的女生气得满脸通红,跺跺脚便走开了,这时候向晚星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洛望飞闻声转头看过来,便撞上了向晚星那灿烂的笑脸。

    她在高中的时候是那样的爱笑,那笑容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能够感染周围所有的人,让大家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学期,正逢元旦前夕,向晚星像往常一样在楼道里等着洛望飞放学。

    不多时,洛望飞背着书包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可那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让他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一般,在众多学生里显得格外出众。

    向晚星眼睛一亮,立刻跑到他面前。

    “洛望飞!明天江边有烟花秀,咱们一起去看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与他并肩走着。

    洛望飞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只是提醒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向晚星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又不是没经历过期末考试,可这烟花大会却是头一回举办呢。”

    这会儿周围没有其他人,她伸手轻轻扯住洛望飞的衣角,声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听起来格外温暖:“这还是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呢,不过我拒绝了她的邀请,因为,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看。”

    洛望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凝视了她片刻。少女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昏黄路灯洒下的星芒,璀璨而又迷人,他的喉结又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竟觉得心中有股力量让自己无法拒绝她。

    向晚星见他这般模样,眉眼弯弯,只当他是默认了,欢快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学校门口,洛望飞家里的车静静地停在那里,他望着向晚星逐渐跑远的背影,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叹声中似乎夹杂着无尽的无奈。

    向晚星回到家,父亲常年在外奔波忙于出差,根本无暇顾及她,更谈不上关心她的生活了。母亲也常常不在家,大多时候,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人。

    亲情于她而言,就像那淡薄的晨雾,虚幻而又难以触及。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只剩她形单影只的身影。不过好在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巨额的钱打到她的银行卡里,对于这样的生活,向晚星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满心欢喜地给林宛宛发消息:“你这招可真灵!”

    林宛宛那边瞬间就回了:“他同意了?”

    之前向晚星向她抱怨的时候,林宛宛就建议她适当地撒撒娇。洛望飞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还挺吃这一套呢。

    “这可是为数不多他没拒绝我的事情,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你都追了这么久了,要是还被拒绝,那就说明你们俩没缘分,可以考虑换个人追了。”林宛宛说话从来都是直戳要害,就连发的文字都透着犀利劲儿。

    向晚星回复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有希望了呢?”

    “你真是没救了。”

    向晚星就是个只敢嘴上逞强的人,实际上恋爱经验为零。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狂热地心动,对方还是洛望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份心动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仅仅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事情她现在都不想深究,只想过好当下。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喜欢洛望飞了,那就干脆放弃,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向晚星找钟凡天要来了洛望飞的微信。钟凡天倒也爽快,没怎么卖关子就把微信给她了,只是还留下了一句话:他回消息很慢的,就像轮回一样。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能不怎么看手机?向晚星可不信这个邪,直接就发送了好友验证。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都已经是元旦了,好友验证才慢悠悠地通过。

    向晚星发了一个萨摩耶小狗探头的表情包过去,洛望飞打出了她的名字,像是在询问。

    向晚星回了个“对”,然后开始打字。

    “你没忘记晚上的烟花秀吧?”

    “没有。”那边发来的消息规规矩矩的,还带了个句号。

    向晚星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那一起出来吃个饭呀?咱们早点吃完还能去抢个好位置呢。”

    隔着屏幕,洛望飞仿佛都能想象出对面的向晚星会是怎样的表情,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的思绪稍稍停滞了一下,目光落在眼前的作业上,心中想着,既然都已经要出去了,那也不差这一点吃饭的时间。

    “好。”

    向晚星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冷不丁收到这个回复,不禁挑了挑眉毛,满是意外。

    看来这个好学生有点开窍了呢!她美滋滋地打开衣柜,开始挑选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向晚星选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店,那家店的菜味道很不错,她订了最里面的包厢。

    洛望飞迟到了几分钟,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脖颈上围着一条棕色的围巾,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差别,可在向晚星眼里,却像是换了一种模样,透着一种别样的新奇感。

    “这算不算是咱们的第一次约会呀?”少女胆大妄为的倚靠在桌上目光热切的看着他。

    向晚星向来是个擅长打直球的人,可这恰恰是洛望飞难以应对的。

    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开始对向晚星的这些甜言蜜语没了抵御之力。

    洛望飞的唇角微微抿起,轻声说道:“不算。”

    “可我觉得就是呢。你看我今天穿得好看吗?”向晚星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轻盈地晃了一圈。

    她穿得略显单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只是淡淡地扑了一层妆,身上的厚毛衣搭配着花苞裙,裙摆下露出笔直而纤细的长腿,着实好看。

    洛望飞微微低下头,没有作答。

    他们一同在食堂吃过几次饭,向晚星觉得,好学生就连吃饭的样子都那么赏心悦目。他总是慢条斯理的,像是在细细品味每一口饭菜。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却也不觉得尴尬。

    吃完晚饭,向晚星很快就受到了天气的惩罚。她是由家里的司机送来的,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外面的温度。

    这会儿刚一出来,扑面而来的冷风就像冰刀一样,直直地穿透她的身体,冷得她彻骨。为了美,真是冻死也不后悔啊。

    江边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人却很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头顶。

    洛望飞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孩没有跟上来,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向晚星忍不住嘶了一声,缩了缩肩膀,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小步快跑了起来。

    “快,咱们到前面去。”向晚星看准了一个位置,话音刚落,便伸手拉住了洛望飞的手臂,两人一起挤过人群,来到了前排。

    他们坐在楼梯上,向晚星又冷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下一秒,洛望飞的围巾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递到了她的手上。

    洛望飞一脸平静地说道:“太冷了。”

    那条围巾很大,还是厚实的针织款式。向晚星低下头看着围巾,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伸手接过来,披在了自己身上,轻声说道:“谢谢。”

    “这围巾太大了,咱们一起围怎么样?”话一出口,向晚星就有些后悔了。要是一起围的话,那彼此就得靠得很近很近,就像共享体温、共享呼吸一样。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暧昧了。

    银色的面具覆盖在他高挺鼻梁上,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还有线条流畅的下颌。

    向晚星愣愣看着他走向自己,洛望飞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腰,提醒她:“向晚星,再不醒表演要垮掉了。”

    她如梦初醒,从尖叫声中回过神来,按照自己的肌肉记忆去扯他的领带,趴在他的胸前,和他一起贴身跳舞,被他抱起来转圈,最后踩在他的腿上,做了一个完美的卡点。

    礼堂的尖叫声从未断绝,向晚星脑子也一直懵懵的,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观众席也好,贴吧论坛表白墙也好,全部陷入了一阵疯狂,为向晚星,为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数不清的人去问一班的人他是谁,可是一班的人也无法回答。

    三班的人也傻了,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谁也不敢说出来,余亮也不敢。

    直到洛望飞的魔术节目开始表演,三班的人压根不在乎他手里的鲜花魔术牌和白鸽,愣愣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洛望飞穿的是一身燕尾服,戴着一顶宽大的礼帽,很是得体,跟方才上场的男伴舞截然不同。

    但是三班的人总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在洛望飞的白衬衫上。

    你说巧不巧,那男伴舞也穿了一件白衬衫耶。

    余亮也一个劲盯着洛望飞的衣服,就连自己要上去当助演都忘了。

    洛望飞也不提醒他,而是站在聚光灯下朝观众席做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礼,面上挂着一个温和的笑容,“接下来,我想请一个人当我的助演嘉宾。”

    余亮猛然回神,正要上台补救。

    洛望飞朝着数千人笑着继续说:“为了证明我没有托,我会随机选一个观众。”

    台下瞬间沸腾,纷纷举手。

    而余亮愣在原地,仰头看着洛望飞,不记得彩排的时候还有这么一段。

    洛望飞从帽子里抓出了一只白鸽,把它往空中一抛,白鸽衔着一朵鲜花扑棱着翅膀飞向空中,在众人的目光中盘旋许久。

    然后它落在了向晚星的肩膀上。

    第 50 章 为什么又是他

    向晚星浑身一僵,目光虚虚落在洛望飞身后的红色幕布上,祈祷着鸽子快点飞走。

    可那鸽子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姜黄色的爪子牢牢抓着向晚星的肩膀,板栗大小的脑袋直直往她头发里埋,去啄她衣服上亮晶晶的水钻。

    鸽子口中的玫瑰花落了下来,坠到向晚星怀里,她没伸手去接,眼里一派漠然,和周边群众的热情成鲜明对比。

    “同学。”洛望飞走过来,在玫瑰落地之前接住了它,半蹲在向晚星面前,朝她笑得客气又礼貌,“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做我的助演嘉宾吗?会有惊喜哦。”

    向晚星嘴唇动了动,想拒绝,但聚光灯早已照到她身上,四周的观众也仰着头看着她。

    这是全校学生的盛典,是新年前的狂欢,是沉闷的高三里唯一的节日。

    她实在不该让大家扫兴才是。

    向晚星挽着楚远洲的手臂,缓缓步入内场中心的时候,才发现人不是很多,不像是一场大型聚会,反倒像是小型狂欢派对。

    不多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嗓子:“出海喽!”

    此时,夕阳低垂,映照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把原本绵延不绝的波光潋滟,染成了粉色梦幻。

    游轮缓缓启航,向晚星独自出来漫步,她斜倚在甲板的栏杆上,沉醉于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待她转过身来,冷不丁地与一道冰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男人指尖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海风呼啸而过,很快便将他嘴边的烟雾吹散。向晚星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那天,隔着电梯门的洛望飞,还有那个强取豪夺的吻,像是一个禁忌的秘密,横亘在两人之间,再也无法被提及。

    其实并没有间隔太久的时光,可向晚星还是恍惚了好几秒。他们之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然而,向晚星却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男人带着点侵略的目光。

    心跳一丝侵略性。不知不觉间,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

    洛望飞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其实也不足为奇。毕竟,与楚远洲相比,他丝毫也不逊色。而且他背后的家族,相较楚远洲而言,更是深不可测。

    向晚星想要离开,可在当下这种情形下,这一举动就仿佛是落荒而逃。但她已经懒得去计较这么多了,待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只会让她感觉愈发窒息。

    正欲抬腿离开之际,一道女声突然横插进来。第二天,闹钟铃响。

    向晚星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结束了午休。

    她翻身坐起来,顺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

    向鸿南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飞天是你夏芸阿姨的生日,家里会来不少人,你晚上回宅子露个面吧,总不能让外人觉得咱们家庭关系不和睦。】

    明明就在一栋楼办公,却非要用手机发消息联系。

    向晚星看到这个,眉头一皱。

    难怪飞天眼皮总是跳。

    她没回复父亲,随手将手机关掉,然后捞过柜子上的相框。

    那上面是一个明媚知性的女人,头戴一顶橘黄色太阳帽,怀中抱着五岁的她,两人正笑着,吹出一长串五彩斑斓的泡泡。

    向晚星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是大晴天,是母亲28岁的生日。

    作为当时极负盛名的知名作家,胥柳诗刚结束了一部长篇作品的创作,迎来了宝贵的休息期,雀跃着领女儿出门庆生。

    向鸿南说工作忙,没空回来,于是两人就带着保镖跟保姆去附近的森林公园野餐。

    向晚星鼓着嘴巴吹泡泡水。

    从塑料管棒中吹出来的泡泡又大又圆,表面凝动着五颜六色的光纹。

    但因为重力的缘故,它开始下降坠落,最后接触到地面,“砰”的一下炸开。

    向晚星试了好几次,只有小而密的泡泡能成功飞到天上去,稍大一些就会无情坠落,碎的无影无踪。

    她有些郁闷。

    母亲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泡泡水吹了一个超大的泡泡球出来。

    眼见又要坠落,胥柳诗轻轻一挥手,带起一阵风,泡泡便顺着她造出来的劲风飞了起来。

    给向晚星激动得直鼓掌:“妈妈好棒!”

    胥柳诗垂眸,亲切地看着女儿,说道:“承载太多,总归是要扛不住的。只有不停托起来的风,才能让泡泡球一直飞起来。”

    向晚星点点头,用母亲教的方法试了试,果然成功让泡泡球维持的时间更久了。

    但因为干燥的原因,后面还是破裂成了空气。

    向晚星有点伤心,母亲蹲下来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不巧的是,两人刚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天忽然就下起了雨。

    眼见天气不给力,母亲只好笑笑,一边说抱歉宝贝,一边搂着她上车回家。

    可当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神色慌张试图极力阻挠他们上楼的佣人让胥柳诗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妙。

    向晚星拿着泡泡水不明所以。

    胥柳诗强装镇定,让女儿待在客厅,自己则是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随后,二楼传来了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伴随着陌生女人的尖叫和父亲的怒吼。

    也是在那一天,向晚星见到了夏芸——她爸的初恋兼出轨对象。

    后面整个向家就乱了。

    在自己和丈夫的卧室里目睹了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云雨激情的画面,令胥柳诗精神崩溃到了极点。

    而最让人愤怒的是,向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对此缄默不言。

    只有她跟向晚星,活像两个傻子,被死死瞒住。

    从那之后,家里争吵不断,向晚星手里的泡泡水再没有机会打开过。

    半个月后,在那个小三的生日当天,亲眼见到跟她道过歉写过保证书的丈夫笑容满面地陪着夏芸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胥柳诗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

    当晚,放学回来的向晚星推开家门,就听到母亲吞药后在浴室割腕自杀的消息。

    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随着逐渐升腾起的泡泡一样破裂的无影无踪。

    母亲去世后,三年丧期一过,向鸿南就迫不及待地将夏芸娶进了门。

    向晚星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大闹宾客云集的婚礼现场。

    此后,她跟家里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

    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向晚星就自己搬出了向家老宅。

    每次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琐事回去的时候,向晚星都没给过向鸿南跟夏芸好脸色。

    上次还是因为向鸿南以公司事宜为由命她回家一趟。

    结果竟然是洛家的人来送联姻书契,试图挑起爷爷那一辈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定下的娃娃亲情缘。

    被骗回家白跑一趟的向晚星本就心烦,见到洛家夫妇谄媚地推销自己儿子多好多好,夏芸还在一边帮腔,她火气直冒,翻都不翻开看一眼,拽过联姻书契就撕了个粉碎。

    “我向晚星可不是回收站,什么垃圾都能收。”

    她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憎恶地瞪着出不住往向鸿南身后躲着的夏芸,最后目光停留在洛氏夫妇脸上。

    “只要我不承认,这狗屁娃娃亲就不作数。就算你们那天仙一般的儿子倒贴,我也看不上。”

    那天,双方都闹得很僵。

    洛氏夫妇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但向晚星可不在意那么多。

    “您就是向小姐吧,楚先生的太太?”那女子的话语里带着一点粤语腔调,她热情地拉住了向晚星的手。

    向晚星不禁一愣,她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女人,对于楚远洲太太这个名分更是感到无比震惊。她可担不起这样的称呼啊。

    “我是威安的太太,你可以叫我黎念。刚才还听到楚先生提起你呢。”她显得极为自来熟,此刻已经笑容满面,还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向晚星只能干笑了两声,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她们应该是楚远洲交往甚密的客人。

    “您好,黎太太。”向晚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只是也不好对楚先生妻子这个称号进行辩驳。

    在黎念看来,这便是一种变相的默认了。在这种都是自己人的重要场所,楚远洲提起向晚星的时候言语间满是恩爱,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向晚星就是楚远洲的妻子,这才带着她一同前来。

    向晚星被这边分散了注意力,眼角的余光瞥见洛望飞那边,已经有一些人和他在交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不用这么客气的。”黎念比向晚星大了几岁,说起话来也很风趣,“我瞧你的模样,才真觉得楚先生是走了大运呢。”

    向晚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和她多聊了几句,等到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才一起走进船舱里。

    洛望飞还没有进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应该已经抽了四五支烟了。他就站在入口的位置,要进去的话,就必须从他的身旁路过。

    黎念亲昵地与她手挽着手,当她注意到向晚星那细白的手指时,好奇地问:“咦,楚先生怎么这么不浪漫,没送你一个大钻戒之类的?”

    向晚星恰好与洛望飞擦肩而过,他身上的淡雅轻拂过鼻尖,随即被海风的微涩所覆盖。她有些分神,没有听到黎念的话,直到走进内室,才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黎念咯咯地笑了几声,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楚远洲和威安迎面走来,向晚星的注意力也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威安是个美籍华人,身材高大,英俊潇洒。见到妻子,他亲切地贴面亲吻了一下。黎念显得十分受用,靠在威安身边,解释道:“我跟楚太太多聊了几句,所以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一些。”

    这不仅让向晚星感到尴尬,楚远洲也显得有些错愕。他轻轻笑了笑,手指摩挲着,品味着黎念话语中的含义。结婚既是利益的共享,也是情感的共有。但对现在的楚远洲和向晚星而言,这样的话题还是显得有些唐突。

    向晚星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解释。“阿黎,小星现在还不是。”楚远洲用粤语对黎念说。

    黎念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向晚星,又看了看楚远洲,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向向晚星道歉。向晚星看着她大大的眼睛,觉得她挺可爱的,也笑着回应:“没事的,黎太太。”

    威安微笑着打圆场:“现在还不是,将来总会是。”楚远洲目光深沉,看了向晚星一眼:“看她的意愿。”

    向晚星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这很快就被忽视,大家都没有再提起。

    会上向晚星并不认识多少人,便一直和黎念坐在吧台前品尝小蛋糕。黎念是个健谈的人,不断分享着各种趣事,向晚星微笑着回应,只是偶尔感觉到有一道隐约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夜幕降临,大家兴致起来,组织了几桌牌局。向晚星走过来时,楚远洲正吸着雪茄,身边有个衣着暴露的小名模在向他献媚,甜腻的声音递上酒杯:“远洲哥,好巧啊,你最近怎么都没联系我了?”

    楚远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她应该是他过去某个女伴,但名字已经记不得了。小名模更加热情,半蹲下来,似乎在勾引。

    向晚星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小名模被挤得一个踉跄,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以为她也是来巴结楚远洲的,便不悦地说:“没看到这里有人吗?走开点。”

    但向晚星的出现立刻吸引了牌桌上众人的注意,哪还有那个小名模的容身之处?

    “收敛点吧,要是不想被楚总扔到船下去的话。”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小名模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过来。”楚远洲悠然地把玩着扑克,目光却落在向晚星身上。

    “楚总,您身边这位,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呀?”

    向晚星生得太过明艳动人,浑身散发的气质也绝非凡俗,已经有人认出她来了。

    是向家的大小姐啊,只是他们都对向臻天比较熟悉,一提到向晚星,还得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来。

    这和楚远洲的年龄差距可是不小呢。

    刚刚发问的人瞬间就闭了嘴,楚远洲没有回应,只是揽住向晚星的腰,随意问道:“吃好了?”

    向晚星靠在沙发一侧,轻轻扬起嘴角,慵懒地应了一声。

    小模特恨恨地瞪了向晚星一眼,跺跺脚,只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们玩的是五十K,在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牌局里,钱是最不值钱的筹码,除了钱,他们还能玩点别的花样。

    在场的几个人彼此相识,其中也有年轻人,玩起来自然比较放得开。

    只见输了牌的年轻男人潇洒地一甩大把的钞票,红红的票子漫天飞舞,紧接着便抱起身边的女伴热烈地舌吻起来,周围掌声雷动,向晚星只觉得这场景有些刺激感官。

    难道是自己过惯了清汤寡水的日子?

    一旁的楚远洲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哎,小洛少,找你半天了,快来玩。”

    向晚星还没从刚刚那震惊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招呼声,抬眼便看到洛望飞脚步从容地走来,脸上表情淡淡,动作带着几分慵懒。

    男人吸了一口手中的烟。

    也不知道今晚这是第几根了,向晚星的目光在他的指尖停留了两秒,都不记得洛望飞的烟瘾,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他们刚刚在甲板上才打过照面,这么突然出现在跟前,她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在他们这群年轻人当中,洛望飞无疑是首领级别的人物,自然有人对他尊崇有加、阿谀奉承。

    当洛望飞款步走来的时候,坐在楚远洲旁边的人赶忙不迭地给他腾出位置。向晚星见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冷峻的男人长腿一屈,极为自然地坐了下来。

    向晚星一下子被夹在了中间,左边是洛望飞,右边是楚远洲,这让她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才好。

    “到底还是洛小少的魅力大呀,您这一来,楚总的女伴眼睛都看您这边了。”坐在向晚星对面的人带着几分调笑地说了一句。

    可这人哪里知道,他这一句话,却是同时触碰到了三个当事人的敏感神经。

    向晚星满心疑惑,脑袋上仿佛顶满了问号,她明明就没有看啊。

    楚远洲是知晓向晚星和洛望飞之间有过一段过往的,听到这话,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似满不在乎的模样。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会明白,他这种表情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心里恐怕早已是不悦至极。

    “哦,是吗?”洛望飞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向晚星,神色镇定自若,只是淡淡地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说话之人明显感受到了从洛望飞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淡淡的不悦,只能干笑了两声,便想把这事儿就此揭过。

    新的一局牌开始了,只不过这一回,楚远洲的上家变成了洛望飞。

    向晚星重重叹了口气,头顶上掠过一阵风。

    羽翼扑棱的声音和沉稳的脚步声一同响起。

    向晚星停住了脚步,握紧了书包带,缓慢回头,看见昏黄的路灯,灰黑色的荒芜小路,洛望飞穿着给她伴舞的白衬衫,手上搭着外套。

    白鸽再一次朝她飞来,衔着那朵玫瑰花。

    “向晚星,出学校了,不必遵守规矩了吧。”洛望飞定定看着她,微笑起来,“我这么多天都这么守规矩,你是不是应该给点表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