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剧情 ”你就非得给她当小三!”……

    “他人呢?”

    沈临弯腰从车窗往里看, 居然发现就管家叔叔一个,眉毛轻微蹙了蹙。

    “少爷说在家等你。”

    沈临抿了下唇,有些意外, 没骗他。

    这么听话么?

    他打开了门,坐到了副驾驶去, 问了下管家,“到底为什么会有精神分裂?遗传的?”

    管家叔叔愣了下,转了下方向盘,“是遗传的……不过这个病好像只传男。”

    车子从小路离开了, 不远处有警笛在响。

    沈临回头看了下,拧了拧眉, 救治需要时间,后妈不能离开,警察闻讯也需要时间。

    一个没有身份的尸体同样需要时间。

    容明征搅乱局势干什么?

    沈临认为这点事情林妍清还是可以处理得了的,只是不想让自己沾上麻烦。

    “陆家有生过女孩么?”少年好奇地问。

    管家:“那到没有。”

    “……”

    “不过你们不生孩子应该没有关系。”

    沈临反应了好半天,脖子都红了, “不、不是, 这也生不了啊。”

    为什么说得跟能生一样。

    “陆慎也被诊断过这种病症。”

    管家似乎是沉浸在了过往的情绪上,面色平和, “但他现在看起来, 也像个人。”

    “所以应当是没事的。”

    中年人很温和地看向旁边的少年。

    沈临拽着自己的安全带,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叔你好像NPC。”

    “什么东西?”

    沈临托着自己的下巴, 岔开了话题,“陆叔叔也有这个病?那陆屿廷的祖父——”

    “死了。”

    “……”

    管家开到了市区,停了下来, 沈临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下车了。

    “稍等一下小沈。”

    大约摸过了三分钟。

    沈临手里多了个豪华版冰淇淋,咬了下上面的巧克力球,甜滋滋的。

    车子又开始开了起来。

    “说实话,陆慎其实不喜欢他父亲,就像少爷不喜欢他一样。”

    “咳咳咳……”少年实在被这句话整呛住了,视野前方有干净的纸巾递了过来。

    属实是很专业了。

    “这可以和我说吗?”沈临最后实在没忍住问。

    管家蹙了蹙眉,“当然,你们现在是谈婚论嫁的阶段,当然要把家族遗传史和你说清楚。”

    “这也是陆总的要求。”

    沈临咬了下冰淇凌边边,脆脆的,愣了下,“陆叔叔?”

    “对,他听说你现在身份落实了,恭喜你来着。”

    “但也让你考虑清楚。”

    沈临难免有些触动,看着车子不断驶入熟悉的地界,好奇地问了下,“陆屿廷的祖父叫什么名字啊?”

    “陆敛亭。”

    时光回溯到几十年前。

    林也彼时还是个类似于伴读一样的存在,他循规蹈矩,严格奉行少爷、老爷、太太、夫人……等封建称呼,以至于陆慎相当厌烦,不止一次地认为他是从清朝穿越来的。

    陆家对他有养育之恩,从福利院收养过来的,给他锦衣玉食,他不得不感恩。

    青年时期,他跟随主家去了国外进修,有个金光闪闪的学历傍身,也见证了“少爷”的爱情。

    “噢,说到这里,太太是个赛车手来着。”

    沈临震惊,他从来不知道这个。

    “就是次次拿倒数。”

    “……”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不爽了就会去打架,基本上他们两个人会互殴。”

    林也只是充当电灯泡和医疗箱的作用,直到他得到了老家的消息,曾经丢弃过他的父母又生了个弟弟。

    他迫切地想回去看看,甚至申请了缓考,那是个山村,他的弟弟实在很小。

    虽然父母二人老得犹如朽木,但孩子却细皮嫩肉的。

    林也迟迟没有去国外,陆慎一打听才知道人在农村里把钱基本全给那父母了,他甚至开始带孩子。

    “我的弟弟实在很小,他如果活着,就和你这么大了。”

    沈临怔怔然的,岁数……差得好大啊。

    “可是他不久就死了。”

    那户人家不是好人,见到曾经卖掉的孩子过得这么好,便存了歹毒心思。

    他们二人都已经老了,想着就扣着大儿子来养老,等到撒手人寰,还可以让人接着养小儿子。

    至于国外的书便别念了。

    只是事情急转直下,那对父母突然被车撞死了,只剩下一个孤苦的小孩儿。

    “不过后来我弟弟也还是肺水肿去世了。没救回来,我又被带去国外和陆慎一起读书了。”

    沈临总觉得事实真相恐怕不是如此,他心里有点沉闷,突然被车祸撞死,小孩也得病死了。

    一下子把前尘断得干干净净的。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的,那户人家确实不好,也算解脱了。”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我要和你说家族遗传病,陆敛亭……”

    陆敛亭是个铁血手腕的人,但对于儿子结婚的事倒是没有什么反对,他只是搬出了临景山,留给他们住。

    直到跨过五十岁这个坎,家里开始出现了一系列变故,几乎让人措手不及。

    “其实一开始找过心理医生,但是不太管用,加上太太生了孩子之后一直体弱多病,为了健康去了国外疗养。”

    沈临蹙眉,“生病?”

    “对,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事,几乎能要了人半条命。”

    沈临早就吃完冰淇凌了,脸色一点点白了起来。

    “后来就是老爷经常带孩子,但其实他也生病了,一开始幻听还可以假装没有,但后面就变了味道,陆敛亭最严重的时候,以为陆慎死了。”

    “他以为只剩下一个孙子,要求就更加严格。”

    “少爷几乎没有任何玩耍的机会。”

    ……

    生育期带来的病症持久不退,甚至引发了基因上的疾病,陆慎一点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奈何不住许轻宜想要看看孩子,他们回了国。

    陆慎甚至厌恶这个孩子。

    “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抵是陆慎用枪杀了一条狗,那是少爷的玩伴。”

    “被看到了。”

    沈临心里一咯噔。

    这不完了。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们的关系变得相当差劲,直到陆敛亭被带去国外安乐死。”

    “太太不久也去世了,但是死因不知道,只是在劳云山停了好久的灵。”

    车子还在往前行驶,已经抵达了榕城,沈临握着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柚子:你离开邻省了吧?

    沈临整个人恍恍惚惚,低头看了一眼也忘记回复了,只是蹙眉道,“他和我说是陆叔叔安乐死的。”

    “真的吗?”少年语气很轻。

    管家面无表情道:“十有八九,但他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最疯的那个都没事,那少爷应该也没什么事。”

    “……”

    沈临感觉整个人麻麻的,以至于走到了小区门口,有那么一丝丝犯怵。

    怪不得陆叔叔给那么多次选择机会。

    结婚需谨慎,怪不得有婚检这种东西。

    他下车之后,回头看了下管家,“您要回去吗?”

    “对的,我在临景山。”

    那里仿佛是个归属地。

    等到人彻底准备走的时候,管家说了句,“陆总他问你有没有看过他送给你的礼物,有空可以下下棋,锻炼脑力。”

    “……”

    沈临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是上了楼,他一边等电梯,一边思考现在的局势。

    直到手机嗡嗡振动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下,眉毛轻轻蹙了下。

    ——邻省发现身份不明干尸,似与榕城林家……

    沈临愣了好一会,随后倚靠着电梯门的身子瞬间直了起来,点开了那条新闻。

    林家……林家?!

    确实是白天的事。

    真的开始播报成林家了……

    沈宁安死了,沈家倒台了。

    剧情完成了。

    沈临几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下一步是什么?

    不就是陆家?

    他慌慌张张地出了电梯门,指纹都忘记按了,拍了下门。

    “陆——”

    门嘎吱开了,人被轻轻一抱挪进去了。

    沈临懵懵的,被牵着回了客厅,他被一把抱在了腿上,问了句,“沈仲山死了么?”

    少年点了点头。

    “死了。”

    “嗯。”

    沈临愣了好一会,仿佛脑子突然灵光了一样,书里的剧情没提到沈仲山最后的结局。

    他不知道。

    “陆屿廷,沈仲山死过?”

    “什么时候?”

    肚子被一双大手摸了摸,觉得有些凉,耳边响起微沉的嗓音,“你吃甜筒了?”

    少年面色困惑,但自动就回答了,“对呀。”

    “你不要打岔。”

    “沈仲山上辈子什么时候死的?”

    “三月初。”

    *

    林妍清还是很不可思议,在办公室盯着那常春藤大学生,“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

    对面的人也是生气,“我不厚道?你又没掏两份钱!我怎么知道那老头是你丈夫,我寻思你是个单身大美女呢,谁知道还没离婚……”

    林妍清唇角勾了勾,俨然只听到了单身大美女,不过也就飘了一会,而后正了正色。

    “你怎么帮他假死的?”

    此人长相酷似郑昀,从当时策划沈临假死的时候林妍清就发现了,不过后面一直没问。

    现在一查……好嘛,亲兄弟,但不过是从小走散的那种,两个人彼此不熟。

    爹妈都死光了,一个专心当小三,一个专心接不正经私活。

    “还能怎么搞?他有钱嘛,买通了机构,还给我找来一具尸体,我就想着,万一你们这种豪门还有这些私活……我不就发家致富了?”

    “我精湛了下我的技艺,他们负责买通关系,我就搞下尸体。”

    青年摆了摆手。

    林妍清眯了眯眼,一语中的,“他们?谁?你收了两份钱是不是!容家给了你不少吧!”

    “……”

    “我还上有老下有小呢!我还要养孩子呢!我收两份钱怎么了!”

    “你报警抓我啊!”

    “报警咱俩一块蹲大牢!”

    林妍清翻了个白眼,“你这、这两头吃,你知道我给警局送了多少钱么!如果你不搞这一出,我——”

    大学生呵呵一笑,“会把钱给我?”

    “少PUA我。”

    “。”

    “麻烦结下款项,我告诉郑昀具体位置的,这份钱得给。”

    “……”

    果然是个祸害!

    公司里原本属于沈家的人基本已经换了个干净,但经营规模也收缩了很多,只能说是休养生息。

    容晟仍然屹立不倒,仿佛始终是个不可逾越的高墙。

    林妍清其实有些困惑,她撑着手臂看办公桌的挂件,不是,容明征有病啊?

    感觉疯疯的。

    又没有赶尽杀绝,又没有试图放过。

    就这么搁置着。

    毫不在意的样子……

    林妍清拿捏不住这个人对安安的态度,是旧情么?还是对小玩意的在意?

    但就在这是,办公室门外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们这群豪门的,整天除了谈恋爱就是谈恋爱!”

    “整个人生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

    “又是假死,又是跑的,要我说,都是他们搞情趣的!”

    ……

    隔音门似乎是坏了。

    不过林妍清转了转笔,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姓楚的孩子,他……似乎是还在容家?

    她当即通过办公室电话吩咐人去查,“对,事无巨细,那孩子不是榕城本地的,去查他最近的动向。”

    林妍清托着下巴,微微眯了眯眼,如果是情种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就在这时,门外还在吵吵。

    “哥,你就非得给她当小三!她前夫都死翘翘了,她眼睛都不带眨的,这种人心里估计只有事业吧!”

    “……”

    嘎吱——

    门开了。

    此人瞬间闭麦,顺便吹了下口哨。

    林妍清面无表情道:“是的,我只喜欢钱,男人一抓一大把呢。”

    门砰得关上了。

    “清清——”

    *

    沈临还坐在人腿上,没怎么在意腰间的手,只是掰着手指算,“所以他本来就该死……”

    “时间早晚而已。”

    少年忧心忡忡的,回头看了下人,闷头问了句,“那陆家……”

    “谁说有陆家了?”

    “我是HEART科技的总裁。”

    第82章 相亲 “你哥哥不行,你也可以啊。”……

    沈临闻言后愣住了, 掰手指的动作也停住了。

    对,不一样。

    书里的剧情是陆屿廷似乎是被逼着接受家族事业的,国外的公司基本都不再经营了。

    但这一次……

    他记得自己在国外看到的新闻。

    “你换了个壳子?”

    沈临转头的动作很轻, 但鼻尖还是轻轻蹭到了人的脸颊,后退了下。

    他腰腹被摸着, 其实有些不舒服。

    但又没太敢挣。

    摸两下掉不了肉。

    “陆家破产了……还跟不跟我了?”

    沈临迟疑了下,他是在思考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陆屿廷的结局是下线没错。

    但是死了么?

    好像是疯了。

    少年蹙了蹙眉,以往陆家的产业在小说里真的只是用姓氏来代替, 好像没有具体说干什么的。

    只是提了不是本土产业。

    破产了……

    真破产,假破产。

    直到腰被勒得紧了些。

    沈临发出了点气音, 垂头掰人的手指,“太紧了。”

    “不跟了?”

    “什么跟不跟?”

    转头就忘了那后半句话。

    沈临是真的很关注最后结局的走向,以至于面色很是茫然,见人完全不说话。

    又去亲了亲。

    陆屿廷侧过了脸。

    “?”

    沈临蹙眉,小脾气也上来了, 爱亲不亲。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腿上, 一声不吭,有本事就把我放下来。

    抱了很久。

    陆屿廷尾指控制不住地颤, 他到底爱不爱他?

    还是随便。

    只让亲, 不让碰。

    不提结婚。

    沈临还在思考,如果一开始就按照规则走,联姻就联姻,回国就回国, 复合就复合。

    画面不断破碎又重建。

    联姻了……

    陆屿廷提前回国了,接手公司了。

    楚岫和容明征好像一直在一起。

    确实是这样。

    沈临隐隐觉得自己终于看清了局势,有种从棋子的视角升空, 突然变成旁观者的角度。

    他整个人头脑风暴地去想容明征到底要的是什么。

    结果人真的被放下了。

    沙发软软的,没有人的腿那么硌。

    思绪一下子断了。

    “你去哪里?”少年闷闷地问。

    “回趟临景山。”

    沈临坐在沙发上,撑着手,有些看不懂,“要不要把我带走?”

    给了个台阶。

    试图踢到人脚下。

    “不用。”

    台阶踹开了。

    沈临脑子里的小动画活灵活现的,他蹙了下眉,“好吧,那你走吧。”

    谁又不是离不开谁。

    但似乎是某种错觉,陆屿廷似乎是又站了一会,而后揉了下眉心,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嗯。”

    “嗯。”

    他应了两声,但沈临只说了一句话。

    “厨房有饭菜,记得吃。”

    人走了。

    沈临狐疑地在沙发上坐了好久,然后穿着棉拖去看了,真的有饭。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了铃声。

    是林妍清的。

    他撑着台面去接了,但踮脚却去看窗外,似乎有司机来接,真的走了。

    少年拧了下眉。

    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了?

    “你哥活过来了,没事哈。”

    林妍清此刻确实在医院,看了下还在昏迷的人,长期缺血导致的晕厥,还是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沈临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啊?”

    “楚岫的身世你清楚不清楚?”

    *

    狗血文里一般是这样设定的。

    美强惨总是比单纯的小可怜更具有人设丰富度。

    楚岫这么好看的人,当然要陪个可怜的家世,再带着个小拖油瓶。

    这样子一下子就立住了。

    沈临其实有些郁闷,天底下可怜的人也挺多的,无父无母的也蛮多。

    但并不都是主角,大多数还是NPC。

    “我只知道他有个妹妹,他们感情很好。”

    “那楚岫又和你联系吗?”

    沈临想到这里,蹙了下眉,他好像记得收到过消息。

    低头查看了下,果然有。

    是问他回来了没有。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来他了?”沈临其实觉得楚岫除了当时骗他那一件事,也没有做什么错的事。

    他是个好人。

    怪不得是主角。

    “嗯……”后妈轻微拉了下声音,手机听筒里传来美甲敲桌板的声音,“他的妹妹好像被控制住了,我在想要不要搅一下局呢?”

    沈临蹙了下眉。

    临景山空落落的,管家只是看了下三楼的房间,叹了口气。

    大约到了下午三点左右。

    陈医生到了,包扎了下破掉的手腕,几乎有些骇人。

    陆屿廷几乎全然不在意道,“麻烦了。”

    他似乎清明了许多,送走了医生之后,又起身准备去楼上。

    “小沈不回来么?”

    陆屿廷脚步一顿,眼神黑沉一片,“他不想回。”

    只是正要离开的时候,男人拧眉看了过来,“怀安寺的事当年是陈总助处理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快到了。”

    管家面色平平,本来在想其他事,闻言才回了下神,“我催催他。”

    青年又抬步往前走了,只是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别墅很不热闹。

    但这个地方也的确是被称之为“家”的存在。

    陆屿廷出生第二天,父母去了国外,四五岁,爱犬去世;五六岁,祖父去世;七八岁,母亲去世。

    此后十几年,父亲与他联系甚少,多是争论不休。

    二十七岁,伴侣去世。

    没有离婚。

    算是丧偶。

    他可能不愿意回来了。

    管家打了个电话,让厨师过来,对面的人很是高兴,立马就开车过来了。

    他已经白拿工资好久了。

    厨师在一楼四处看看,但也没见到那小孩,有些困惑。

    “在外面住着呢,没在家。”

    “那我做什么饭?”

    管家:“……少爷也是人。”

    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当中。

    其实在成婚之前,陆屿廷也不常回来这个地方,临景山实在是发生了很多事。

    直到那个少年气喘吁吁地托着行李箱过来,迷茫地问可不可以给他水喝,说好渴。

    管家终于有了机会给这个家里添置衣服、食物、和摆件。

    厨师也可以变着花样做美食,白拿钱固然是好,但做饭才是他的毕生追求。

    更何况吃饭的人很会夸人,他可以一天待在厨房研究美食。

    “噢,那我做几个菜吧。”

    大约是赶制了三十多分钟。

    管家拿来了保温箱,想了想,“还来得及烤个小蛋糕吗?我去送过去。”

    “你要去送饭?!”

    “栗子是外头送来的,新鲜得很,你打成泥,还做那个味道的。”

    忙活了很久。

    管家挑选了好几个菜品,糖醋小排,水晶包,芝麻酥肉,清炒西兰花,玉米南瓜粥……

    外带个小蛋糕。

    ——留多少?

    ——差不多就行,这些我拿走。

    其实没留多少。

    陆屿廷单手扶着栏杆,垂眸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血液流动的速度仿佛慢慢变缓。

    管家提着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了人。

    “……”

    “路上您慢些。”

    转身走了。

    ——要不要留几道菜?带走是不是太多了?

    管家蹙眉:“不用,省的来回跑,多带点。”

    厨师似懂非懂。

    *

    前几个小时。

    沈临其实在外面,他本来是想出门探望一下沈云霄的,但是半道遇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司机只好去和那边打电话,“对,程小姐……”

    反正说了一堆。

    沈临其实只想买个小蛋糕来着,想着拿去哄一下人,但是被碰瓷了。

    程思缊,原来沈云霄的联姻对象来着,甚至连官方新闻都没发,反正是吹了。

    家里估计是制药的,和容晟有一腿。

    “你不下来,我就不走了,有本事你让司机从我身上轧过去。”

    虽然语气很粗鲁,但对面的人其实挺小声的,她觉得大街上大声说话太不礼貌了。

    于是只是小声威胁。

    “我不是沈宁安,您认错人了。”沈临温和地回答。

    但就在这时,司机递过来了手机,“林总要和您说话。”

    “欸,我知道她,不、不是,我都和她说了,沈云霄不行,沈云霄是同,就这样还执迷不悟。”

    “但估计也是她家里逼得紧,她要找个发泄点。”

    “要甩不开就报警吧。”

    沈临蹙了下眉,“那样子对女生不太好吧?”

    林妍清撑着手臂想了想,“去局子里好像确实不太好,但你试一下,看她走不走。”

    电话里的少年似乎是照做了,但是传来了女孩子哭的声音。

    沈临吓得不知所措,“我、我不报警,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们谈谈行么?”

    咖啡厅——

    附带林妍清配的保镖,其实有些尴尬。

    “你哥他真是同性恋么?”

    沈临:“我不知道。”

    “你怎么假死的?”

    “说什么啊,我听不太懂。”

    “……”

    沈临坐得很端端正正的,保持微笑。

    程思缊蹙了下眉,摸了下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觉得真是问不出来一点有用的东西。

    “我真的不能和你家联姻了?”

    沈临:“这个要看长辈的说法,我决定不了。”

    “我家快要破产了……”

    沈临仿佛被挑动了什么精神细胞一样,蹙了下眉头,怎么都要破产?

    国家税收交齐了么?就破产?

    但程思缊以为可以打感情牌,跃跃欲试道,“你哥哥不行,你也可以啊。”

    “我还送过你金吊坠呢。”

    沈临面如菜色,“不、不是?”

    “安安以前是同性恋,你又不是,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这其实是个很明显的套子。

    前面还说送金吊坠,后面又提身份。

    沈临意识到了,真诚道:“我不喜欢您,这和性向无关。”

    少年像是个坚固的石头,怎么撬都撬不开。

    程思缊有些破防,“那你把金坠子还给我!”

    “陆家给你买了一水的金店,这么有钱了,还我!”

    沈临愣住了,他确实还没问这个事,但是也不敢贸然直接认。

    因为不确定是沈宁安的身份,还是沈临的身份。

    “我不清楚这件事,但我回去拿比较麻烦,我买个克重更大的,还给您行么?”

    沈临觉得这样就妥帖多了,于是带人去了最近的金店。

    但是还是出了点岔子。

    ——你们沈家害的我现在还没有成婚,你就还一个?

    ——至少也得三金给我凑齐吧,总不能这点诚意都没有吧?

    沈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人都在这里了,他只能全部都买了。

    程思缊似乎很满意,直接抬手抱了下他。

    “谢谢弟弟啊。”

    “我不会再烦你了。”

    沈临这种不安的征兆,一直持续到晚上,他在家里把今天的事和林妍清说了。

    对面一阵见血道:“雕虫小技,估计找人拍你了,新闻就是你和她蜜里调油,准备订婚了。”

    沈临脸都吓白了。

    “没关系,这新闻发不出去,别担心。”

    沈临松了一口气,“给您添麻烦了……”

    林妍清很是不赞同道,“本来就是沈云霄的破事,他给你添了麻烦,要理清楚关系。”

    “你吃晚饭了没?”

    少年瓮声瓮气地答道,“还没有。”

    “不过,楚岫还没有给我回复,恐怕得晚点……”

    电话里又补了一句。

    林妍清想了想:“那我给你点个饭吧?今天破财了哈哈哈。”

    “——叮咚。”

    电话那里传出来点气音,“我去开个门啊……”

    林妍清眯了下眼,“好,那我给你挂了。”

    女人放松地往后一靠,晃了晃转椅,修长的美甲带着闪亮的钻,唇角扬了扬。

    估计用不着她了。

    林妍清想了想,去给自己挑选食物,选了一份至尊版轻食沙拉。

    但是定定地看着支付页面,又陷入了沉默。

    她是很命苦的人么?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

    于是换成了至尊版煎饼果子,加两蛋。

    ……

    沈临去了门口开门,眼睛亮亮的,看到管家叔叔后笑了起来,然后探头往外看。

    人呢?

    沈临没想到他真的没过来,阴晴不定的。

    管家简单解释了两句,少年站在一旁嗯嗯了声,冲人笑了笑,“他不来就不来,您来我更高兴。”

    手腕上的串珠微微亮了下。

    “什么好吃的呀。”

    沈临跑去厨房拿了筷子和碗,又匆匆地去给人拉开桌子,乖巧的拿来餐前纸巾。

    “吃饭吃饭。”

    管家其实已经吃过了,他的吃饭时间并不在这个时候,但还是接过了筷子。

    只是夹菜放到沈临的小碗里。

    “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里那么小,你自己住害怕不害怕?”

    “怎么没有阿姨,怎么吃得饭啊?”

    沈临在管家叔叔面前其实就是当时拖着行李箱来的那个呆瓜样子,他藏不住什么事。

    一瞬间委屈巴巴的。

    “我也想回去,可是容家的事还没解决,我后妈家也有事,我不能只当条咸鱼……万一他们有用得上我的怎么办。”

    “其实有一点点害怕,晚上没有人。”

    “我吃饭的,这里其实有外卖……”

    说了一大堆。

    也吃了不少。

    管家看人消瘦的样子,蹙了蹙眉,但想到被告知过这孩子不能一下吃太多。

    就给人收了碗筷,拍了拍沈临的头。

    “那你也只是个小孩子,你又没有什么职位,凭什么要你去承担那么多。”

    沈临泪眼汪汪的。

    “您要回去吗?”

    管家温和地笑了笑,“对,饭菜我给你放冰箱了,如果九点还饿,就可以再吃,过了十二点,就不要吃了,明天扔掉就可以。”

    外卖必然不健康。

    沈临点了点头,帮着去收拾了。

    不过正当管家准备离开的时候,低头看了下手机,原本是想要看时间,结果却看到了奇怪的新闻推送。

    少年还一无所觉,只是走到门口去送人。

    下巴尖尖的,有些好奇,“怎么了?”

    管家拧了拧眉头,“没事,早点睡。”

    恐怕是误会。

    沈临把人送到楼下后,就又粘嗒嗒地上来了,他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

    还有一个小蛋糕。

    草莓的。

    沈临很有怨念地盯了一会,把上面镶嵌的草莓吃掉了,然后就去卧室了。

    洗完澡大概八点多了。

    他展开了豆豆毯子,铺好自己的床,想到点什么,从柜子里拿出来了自己的书包。

    红皮日记。

    手稿。

    金项链,金耳坠,金戒指。

    少年盘腿盯着那些东西,心想这些东西叫“三金”?结婚需要这些东西?

    可是他只是去领了个证。

    沈临好奇地拿了出来,像小孩子玩家家酒一样挂自己头发上,然后有些滑,他只能仰着头,正好看到吊灯。

    吊灯……

    一晃一晃的。

    零散的记忆叠了过来,少年一瞬间浑身红透了,把自己的金子收了起来。

    “呼呼……”

    他捂了捂脸,快速地按灭了台灯,裹着毯子就装死。

    一个人也会丢人。

    但也许是因为太累,沈临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屏幕闪了下。

    后妈:我刚吃煎饼果子吃投入了,忘记及时吩咐下去了,你那个相亲新闻好像传播了一丢丢……

    后妈:你和你老公解释下嗷。

    后妈:戳一戳。

    后妈:应该没事吧……[流汗]

    屏幕弹来弹去的。

    但床上的人只是嫌热,翻了个身,汗湿的脖颈在月色显得更加有呼吸感。

    微微张口呼吸着。

    似乎在做梦。

    午夜。

    门开了。

    第83章 艳鬼 “继续说”

    榕城天气已经进春了, 窗帘没怎么关上,因而有月光照过来。

    沈临眼皮湿湿的,眼珠子似乎在动, 但又醒不过来,长的手指在被单上抓。

    很热。

    直到脸颊处有冰凉的触感传来, 少年立马歪头贴了过去,唇瓣微微张着。

    有温热的气流打在人的掌心。

    陆屿廷沉默地看着他,视线一寸寸地扫过去,眉毛……鼻梁……唇瓣……

    再到颈窝。

    甚至皮肤透的青色血管都能看出来。

    陆屿廷抬手捂住了人的口鼻, 好整以暇地等了一会了,细软的舌头顶了起来, 他在啃咬掌心。

    “呼……唔……”

    身躯像个鱼一样微微向上顶。

    但或许是梦里也在遭遇着轻微呼吸不倡,少年只是伸舌头顶开讨厌的东西,睫毛泛上来潮意,但还是没有醒。

    “你骗我。”

    “去相亲了?也是你的家人带你去的?”

    陆屿廷喃喃自语,几乎是大发慈悲地松开了点掌心, 有透明的口涎微微滑下, 很色|情。

    他微垂着眼眸,用指腹拭去, 神色冷淡。

    骗他很好玩么……

    陆屿廷觉得混乱, 为什么偏偏送他到自己身边,除了打乱他的节奏还有什么用?

    上一秒还在仰着头说这里也是我的家。

    下一秒就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走得爽快极了。

    扯着衬衫来书房找他,结果是来下药的。

    “这次也是一样?”陆屿廷很轻地问。

    床上的人歪了歪头,睡得很沉。

    “听你后妈的意见, 从沈家搬出来,向我投个假信号?”

    “背地里去和其他人相亲?”

    “啊,你还给人买了金子是么?”

    陆屿廷低声质问道, “你送过我么?”

    两个人的婚姻仿佛是一场闹剧,那场葬礼就是落幕的开始。

    陆屿廷看到了床边的包,里面的金饰很随意地扔了进去,似乎是主人刚戴过。

    那是女性的饰品。

    他存了过正常婚姻的念头。

    血液一点点变得燥热难安,沈临似乎又开始做梦,不过似乎不是好梦。

    呼吸都变重了。

    轻微的金属碰撞音……

    陆屿廷垂眸拿着那个耳环,红宝石镶嵌的,当时人抱着他的肩背道:“我最喜欢这个了。”

    骗他的。

    是给人别人戴的是不是?

    是不是?

    白皙的耳垂被捏住,沈临的耳洞是匆匆打的,也就安检戴过,现下早就长出来了。

    肉被捏的很疼,血液堆积到一起,显得有些肿胀。

    噗呲……

    指腹被穿破了。

    沈临歪了下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视线中隐约有个人影。

    脸颊有点湿。

    “陆屿廷……”

    手指流着血,耳环的钉子都被压弯了。

    夜色寂静。

    “我做梦了?”

    沈临甚至觉得床边长出陆屿廷是很正常的事,他怔怔地望着人。

    “艳鬼。”语气绵软无力。

    人半夜意外醒来实际上眼皮是没什么力气的,只能说是勉强掀开个缝。

    少年抬了抬手,晃晃悠悠的,抬手想要摸脸,但滑到了喉结。

    “睡……睡啊。”

    沈临说完这话歪了下头,血腥味微微传来,他勉强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才听到静静的滴答声。

    流血了……

    “你怎么弄得——唔”

    唇齿轻碰,舌尖微微相抵,梦里的事发生到了现实。

    沈临不太记得后面的事了。

    *

    翌日。

    沈云霄已经醒了,但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而是那个男人。

    似乎年岁不大。

    和林妍清在一起很久了。

    郑昀见到人醒了,平和地道:“我去叫清清。”

    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

    沈云霄面色冷白,盯着人看了许久,“你跟我妈多久?”

    “……很抱歉,并不方便透露。”

    郑昀以往一直是以家庭医生的身份出现的,沈云霄甚至和他见面不算少。

    公司的体检也有他的身影。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人……

    “你多大了?”沈云霄又问。

    郑昀不解:“三十五岁。”

    “实话?”

    “当然。”

    沈云霄顿时恶寒一片,他查过了,他妈就只和这一个人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

    啪!

    杯子被扔到了地板上。

    沈云霄从未觉得如此令人呕吐,他直接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薄唇都微微颤抖。

    他才是彻头彻尾的杂种。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不是我的孩子。”

    郑昀似乎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手搓了搓自己的白大褂,身子微微半转了个圈,“云霄,你或许算错了。”

    “清清生你是二十岁,她现在四十七岁,我现在三十五岁,你减二十七年,我不是十八,我是只有八岁。”

    郑昀抿了抿唇,“这、这个……不是我。”

    沈云霄一瞬间愣住了,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的。

    郑昀只好解释道:“清清是没和你说过么,其实是——”

    病房门推开了。

    林妍清蹙着眉毛道,“他醒了没?我下午还要去徽中,总不能缺个血变成植物人了吧?”

    沈云霄抬眼看了过去,定定地盯了一会,偏开了头。

    林妍清困惑地问旁边的人,“我是错觉吧,怎么看着委屈巴巴的。”

    郑昀刚想说话。

    “出去。”

    林妍清走上前去,面色一下子冷了起来,“谁教你这么没教养的。”

    “安安呢?”

    “……”

    一言不合就岔话题。

    林妍清懒得理他,只是走了,顺便吩咐保镖看住人。

    病房里再度沉默了起来。

    郑昀想了想,准备也离开,但人被喊住了。

    “你是不是图我母亲的钱?”

    “……”

    男人转过了身子,似乎是很坦然,“清清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我相比来看甚至有些平庸,我喜欢她是理所应当的事。”

    “再者,清清很漂亮。”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图色?”

    人走了。

    沈云霄气得又甩了个杯子。

    但值班的护士刚被发了红包,来收拾的时候甚至哼着歌,“碎碎平安啊,碎碎平安。”

    “……”

    下午三点。

    沈临脸色都白了,他睡衣松松垮垮的,醒来才发现人的手腕居然有绷带。

    拆开看了,全是皮肉破开的伤口。

    一直睡到现在。

    他脑子里嗡嗡的,怎么了?

    犯病了?

    昨晚过来不是想他了?

    少年理不清楚,甚至早饭也没吃,就喝了点水,跑过来拿了医药箱。

    想要上上药。

    陆屿廷发烧了。

    他不确定是不是剧烈运动的缘故,慌得像个炸了毛的猫。

    沈临害怕人死了,吓得去趴在对方胸膛上听心跳,丝毫没注意床上的人冷冽的眼眸睁开了。

    “吓死我了。”很轻很轻的语气。

    沈临这里没有体温枪,他翻出来了个体温计,认认真真地甩了甩,倾身过去……

    他乱糟糟的,也不管剧情了。

    反正反派一般和主角在同一章下线,上次估计就是原书的时间点。

    或者说上辈子的时间线。

    但现在楚岫和容明征早就“和好”了,到底怎么样才算结局?

    沈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想起来那个医生曾经发过的短信。

    于是直接打过去电话了。

    ——不要紧。

    ——正常现象,常规方式退烧就可以,不要吃其他药,会起反作用。

    沈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人,还是想不通。

    “他不会烧死么?”

    “。”

    “多少度?”

    沈临看了下,“三十九。”

    “没事。”

    是没事还是没逝啊!

    ——有情绪成分在,物理降温一下也可以。

    沈临震惊,挂了电话后,心想还好是个重要角色。

    炮灰死掉可太容易了。

    反派还要推推剧情。

    少年想了想,还是动手去给他换药,但是看到那个食指的伤口还是怔住了。

    金饰上有血……

    沈临轻微蹙了下眉,轻轻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但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

    林妍清的。

    “你没事吧?”

    沈临闻言愣了下,“什么事?”

    林妍清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我昨天给忘了,还是传出去了,不过现在没有了。”

    “……”

    “你还好吧?”

    沈临面无表情:“不是很好。”

    电话那里又说了几句,后面好像是要登机了,就匆匆挂了。

    一转头。

    人是真的昏迷不醒了。

    沈临不确定是不是手腕受伤发炎的,他匆匆扫了一眼,待会再包扎吧。

    少年抬手去解人的衬衫扣子,散了几颗,但还残留几个。

    但莫名很难弄开。

    角度问题。

    沈临索性抬脚上了床,原本是想要跨过去对方的身体的,但被人在那边的手臂绊了下。

    坐上去了。

    腰被按住了。

    沈临慌张地发出来点声音,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没、没事吧。”

    “没事。”

    *

    与此同时,林妍清也成功落地,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麻烦您了。

    她费了好一阵功夫找到地方,然后又用教育机构家长的名义摸了进去,里面已经安排好真实的孩子了。

    ——她比较顽劣。

    ——最皮的那个估计就是她。

    ——我手机上都是她去玩cos的,生病时候的我删了,再往前的有些早,不知道您能不能认出来。

    ——她说话吵吵闹闹的。

    林妍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只是看到一个在禁闭室里待着的女孩。

    那是个小型教室,里面的少女脸颊小小的,苍白,眼皮也肿肿的。

    直到门打开。

    楚清河蹙了下眉,很明显是戒备心理。

    “额……或许暗号是,楚大壮?”

    少女一下子就哭了,“我哥呢……他来接我了么?”

    可怜得不要不要的。

    “他不要我了……”

    林妍清纵使再有母性光辉,也挡不住这姑娘嚎,上去按住人的脑袋,塞过去一根糖。

    “呜。”

    终于停了。

    楚清河可怜兮兮地吐了出来,“阿姨,没拆包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

    楚岫心里始终还尚未安定下来,但身后已经传来了轮椅的声音。

    “楚楚。”

    他现在完全不想听这个名字。

    容明征只是不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你只要爱我,一切就恢复原样了,谁也不会受伤。”

    语气很是平静。

    但说得话外人听来其实匪夷所思。

    “你爱我么?”

    容明征愣了下,按在轮椅扶手的动作微微用力了些,“爱。”

    “难道不是愧疚么?”

    楚岫神色冷冰冰的,看了过去,“你关着我有什么意思?你也完全做不了那种事,你是爱我呢?还是爱为你死过的安安呢?”

    “继续说。”

    第84章 代偿 沈临抱住人,咬了咬对方的脖子……

    容明征似乎毫不在意, 他扶着轮椅的扶手,抬头看青年,虽然是仰视, 但却没有下位感。

    楚岫站在庭院的连廊处,外面有丝丝细雨, 偶尔会扫到身上。

    手指变得冰凉。

    “没什么好说的。”

    容明征平和地道:“好,那我说。”

    他似乎心情又好了点,因为对方的反应还在预料之中,手指敲了敲扶手。

    “你生我认错人的气?”

    语气甚至轻轻的, 歪头看了下人。

    楚岫讽刺道:“你装什么呢,你从来就没有认错过。”

    沈宁安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窃取机密?

    没有人教唆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沈宁安才多大。

    “噢。”

    男人摆了摆手, 似乎觉得无趣,笑了下。

    容明征蹙了下眉,神色又渐渐地淡了下来,轻声道:“是没认错过。”

    “可惜我的安安死了。”

    楚岫喉咙里升腾出几分厌恶之感。

    直到听到人慢悠悠的声音。

    “我这辈子是想救安安的,可是他没有向我求救, 也没有死。”

    “有些奇怪啊。”

    楚岫怔然, “不是你杀的?”

    那场车祸曾经真实发生过,惨烈至极。

    容明征闻言抬眼看了过来, “我有这么坏么?楚楚。”

    “你总是说我囚禁你, 可是你看看你身上有一件束缚的东西么?”

    “我有限制你和外界传消息么?”

    “我有锁住你的手脚么?”

    “我没有。”

    楚岫深深地蹙着眉。

    容明征微微仰了下头,喉结显露出来,笑了下,“陆家那位才比较坏吧, 他有个禁室,据说全是铁链子。”

    “会拴着人的。”

    “安安是他让人撞死的,楚楚不要扣在我头上。”

    楚岫冷静道:“不是。”

    庭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 一阵风吹了过来。

    容明征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徽中——

    林妍清变成了教研机构最富有的妈妈,为了给楚清河吃个猪扒饭,被迫请了全体教职工和学生们吃饭。

    真是有够亏本的。

    不过这小孩想吃就吃吧。

    皮么?

    不是很皮啊。

    视线微微转移,少女咔咔把肉吃完,嘴巴油光闪闪的,仿佛一下子有了动力。

    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到了林妍清,顿时心里微微安定。

    哥哥没有不管她。

    少女直直地走到曾经欺负她的那个初中男生那里,一拳挥了过去,把饭盆也给他扬了。

    挨个扇巴掌。

    “就你是吧,之前是不是手欠?不是爹妈都穿Dior么?怎么你吃吊长大的吗?”

    “这么爱扯我头发和衣服啊,年纪轻轻想进少管所啊?”

    桌子被踹翻了。

    林妍清震惊,但是体贴地关上了门。

    “哎哎哎,其余人自己吃。”

    她给了个眼神给假儿子,对方立马招呼道,“都看什么呢!”

    小姑娘力气很大,没一会就压着人揍。

    拿塑料盆扣在那初中不良少年头上。

    楚清河原先身体确实比较虚弱,但是后来哥哥就给她报了格斗班,为的就是防身健体。

    但是前段时间太伤心了,以至于她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现在吃了一碗猪扒饭,满血复活了。

    后面的事很简单,楚清河报仇完就利索地把地上的剩饭装到袋子里,蹲在走廊去喂三楼的流浪猫了。

    身后有高跟鞋哒哒的动静,少女闷闷地道,“他们让我去禁闭室?”

    林妍清穿着大衣,环着手臂弯腰看人,“不用,我有钱,有钱可以办很多事。”

    “我可以买了这个机构。”

    楚清河愣住了,仰头看了过去,怔怔道,“有钱……”

    “我讨厌有钱人的。”

    林妍清觉得有趣,歪头道,“可是没钱连猫粮都买不了。”

    小姑娘立马面色红了,“流浪猫本来就没得吃的,我只是想着米饭不能浪费才……”

    走廊静静的。

    “可是没钱的人很多。我也没钱。”

    林妍清想了想:“嗯,说得对,但在目前的社会下,除了投胎,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

    “求学,你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吗?可以以此当成第一代的跳板,此后循环往复,或许你的下下下一代,就是有钱人了。”

    “那好长。”

    林妍清笑了笑,抬手拢了拢大衣,弯腰半蹲了下来,与人平视,“确实没有办法,社会资源已经被分配好了,后来者不是不够努力,而是少了几分运气。”

    “生在资源还尚未分配的时候,上桌的概率要比现在大。”

    女孩子,真是可爱。

    林妍清托了托腮,有些被萌化,刚才打得好解气。

    “不能重来一次么?”

    林妍清愣了下,但少女直直地道:“重新来一次,规避掉上辈子做过的错误选择,这样不可以逆天改命吗?”

    “这是痴人说梦。”

    “不是。”

    容明征手肘撑着轮椅扶手,去看楚岫,“我知道你和陆家有联系,但是没用的。”

    “他会疯的,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楚楚,你参与了畅云计划不是么?这个只有容晟可以做,你何必费功夫呢?”

    “我再问你一次,到底和好不和好?”

    似乎这是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

    对面仍旧没有回答。

    容明征似乎有些烦躁,安安死掉了,来的人不是安安。

    面前的人在这里,心不在。

    他相当不愉,直到人回答道,“不和好。”

    “哈……那你是要干什么,拖延时间么?”容明征抬眼看过去,眉眼锐利,“在等什么契机?有人去救你妹妹?”

    “还是容晟的项目你插手了,但是没有得到最后的准信?”

    楚岫瞳孔微微放大,垂着的手指蜷了起来。

    “我告诉你楚楚,不会成功的。”

    “是你非要这么选的。”

    阴雨绵绵。

    容明征转着轮椅走了,背影显得有些寂寥。

    他几乎有些阴暗,茶室有个鸟笼,佣人将其取了下来,放置当家人手中。

    小鸟的喙尖尖的,眼珠子灵动地转着,甚至啄了下男人的手。

    “出去。”

    佣人匆忙告退。

    室内一个人都没有,容明征抬手捏住小鸟的脖子,一点点地收紧。

    凄厉的叫声是一点点发出来了,房间很空旷,没人能听到。

    他面无表情地拨弄了下歪掉脖子的鸟,垂眸想着,可真是不自由。

    捏死个小东西,也要避开所有人。

    只要身边有一个人,他就不能做出彻底违背道义的事,唯一的例外……

    沈临。

    是沈临。

    但即便如此,药物还是被人调了包,他还是没做成众目睽睽的“坏事”

    容明征实在是累,他将那鸟扔到垃圾桶里,微微倚靠着轮椅,侧眸看着窗外的雨。

    “真奇怪。”

    “我生下来就有基因上的疾病,眼盲、腿瘸,被人辱骂欺凌,无法进入学校,被软囚禁,我不惨么?”

    “偏偏要我成为个善良的人。”

    “你可真奇怪啊,老天。”

    ……

    与此同时——

    沈云霄联系不上沈临,又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烦闷。

    曾经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如今也不过尔尔。

    他回望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身份,来自于父母的恩赐。

    早早接手沈家,弄得乱糟糟的。

    人也变得不堪入目。

    他自己办理了出院,思来想去,问了母亲弟弟的去处,确定安全后回了公司。

    也只能去那里。

    不过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出门不利,沈云霄刚一到大楼底下,就看到一个浑身油污、穿着不规整的中年男人推嚷着要进去。

    “我有重大的机密,如果你们让我见沈家的老总,我立马就把这条新闻给报出去!”

    “谁知道沈家是这样的人啊,媒体都给我报过价了,沈、那个什么山,再不给我钱,我可就直接说了啊——”

    保安很是不耐烦地讽刺道:“走错地方了,这是林氏的公司,我们培训过了的,你从哪来滚哪去!”

    沈云霄走了过去,“等一下。”

    “沈总。”

    气氛有一些些尴尬。

    被拦住的男人瞬间激动了,“这不是沈嘛!搁这张冠李戴是不是?换了个名真当我找不出来了!”

    保安觉得这个人神经,嘴里一股槟榔味,熏人。

    沈云霄招了招手,示意几个人把他带过来。

    一开始确实不甚在意。

    甚至是去的是一楼保安的会议室,沈云霄微微靠着椅子,眉眼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很厌恶用舆论造势的法子了。

    深陷舆论似乎只有沈家和陆家。

    没人会愿意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买单。

    “说吧。”

    “你给我多少钱?支票呢?”

    沈云霄面无表情道:“先说,否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我需要衡量这个新闻的价值。”

    那男人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黄牙都露了出来,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大抵是长久没有体面的工作导致的,他吊儿郎当地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猜猜我这个秘密值不值钱啊?”

    沈云霄眉心跳了下。

    时间推移至晚上六点钟。

    沈临惊恐地从对方胸膛上抬起了头,擦了擦唇边的口水,整个人大脑都宕机了。

    他把陆屿廷扒完衣服之后干什么了?

    怎么睡着了?

    少年慌张地去看人的脸,很冷白的一张脸,宛若雕塑一样,冷得很,看起来能半夜给你一刀的那种。

    沈临没空想那么多,弯腰去听心跳,察觉到了还活着后,松了一口气。

    立马就打算下床。

    但腰被死死扣着,还有什么其他的阻力。

    沈临怔怔然地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铐。

    “……”

    不是吧。

    他去找另外一端,结果发现就在绷带缠绕的左手。

    “去哪里?”

    仿佛是被动触发了神经系统,从昏迷的状态中又醒了过来。

    少年坐在他身边,面色红润,睡衣的扣子都开了,以至于肩头的皮肤都露出来点。

    有红痕,被揉出来的。

    沈临几乎怔怔然地看着手铐,一时半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吞了下口水。

    他想说你为什么要带过来这个东西。

    但最后说的是:

    “给你拿消炎药。”

    “不用。”

    金属碰撞的声音微微响起,手铐仿佛是两个人的线,一头紧,另一头就会跟过去。

    沈临害怕他被弄疼,根本就没敢乱动,像个布娃娃一样又倒到对方怀里去了。

    脊背在被抚摸,但还没完,沈临感觉他还要数自己的肋骨,耳边有轻轻呢喃着的话,“听说过一种蹦极方式么?金属锁钩不在衣服上,是直接穿过肉的,钩住你的骨头。”

    沈临肚子软软的,动都不敢动,下巴尖靠在对方的肩头,眼神水润润的。

    “弄手铐你都能挣开,我想过直接破开皮肤拷你骨头里,这样你还跑不跑?”

    沈临嘴犟,带着哭腔道,“你怎么不拷你骨头里!”

    多疼啊……

    耳边有轻笑的声音。

    “我拷了,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他在询问。

    沈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感觉背后有什么齿轮滑动的动静,他在干什么?

    “陆屿廷!”

    无法挣脱,他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想要回头看那只手,又不敢乱动,怕扯疼他。

    “答应我。”

    沈临完全不知道陆屿廷什么时候又不好了起来,他还以为人正常多了,脊背被抱得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敢随便答应,万一应了一声,床上血流成河怎么办?

    “你别、你别……我害怕我害怕……”

    “我亲亲你好吗?”

    少年体温正常,唇瓣温软,贴着人脸颊去吻。

    很纯情。

    “害怕?”

    陆屿廷似乎是困惑了一下,重复了一句。

    “不害怕不害怕。”

    沈临抱住人,咬了咬对方的脖子,“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但这句话仿佛是触了逆鳞一般。

    陆屿廷捏着的他的脖子往后抓,盯着人的脸看,“老婆。”

    沈临好久没被叫过这个称呼了,还愣了下。

    想了想,嗯嗯了声。

    明明这么亲密无间。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沈临一下子被质问的眼眶都红了,但还没来得及反驳,人就又被捏着脖子抱进怀里了。

    “没关系,明天就好了。”

    耳垂被牙齿在撕咬,很疼。

    沈临几乎觉得他要咬破,哼了两声。

    松开了。

    但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湿润的感觉,他改成舔了。

    沈临恍惚间才反应过来,陆屿廷是把自己嘴唇咬破了。

    代偿么……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弯掉的耳环钉子,他当时是想要给自己戴么?

    沈临知道自己的耳洞长住了。

    少年愣了好久,垂着眼皮承受着,想了想。

    神经病——

    翌日。

    一则新闻贯彻大街小巷。

    陆氏股份暴跌,面临亿万赔偿,怀安寺背后是血债血偿。

    第85章 提线木偶 不然真的好像拴着人遛弯

    怀安寺山下涌过来无数的人, 但有保安拦着,小和尚在上面扒着栏杆,有些慌张地往下看。

    “师兄, 他们是干什么的?”

    旁边扫地的人拧眉往这边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用乡话道, “要是收门票,估计得有不少香火钱……”

    小和尚困惑:“……”

    但就在这时,山下的仿佛是反应过来了,有一个率先仰头看了下, 大声喊道:“欸!那个基因小孩在那里,是不是!”

    无数个“长枪短炮”黑压压地朝上对了过来。

    空一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但情绪还没上来就被师兄夹在腋下带走了。

    哭声被上台阶的动作震得一顿一顿的,硬生生给弄出来气嗝了。

    小和尚被“拿”了出来,脸颊红彤彤的,泪水还横贯在脸上。

    “咳咳咳……”

    稍年长的师兄去拿了手帕给人擦,很粗糙地抹了下, 口中絮絮叨叨的, “哭什么啊,他们胡乱说的!”

    “我没有妈妈……”

    “。”

    “我也没有爸爸……呜呜。”

    “。”

    直到主持从里间走了出来, 老神在在地喊了下人, 抬手让那师兄下去了。

    “你过来。”

    小和尚端端正正地坐了过来,止住了泪。

    “你哭什么?”

    “他们骂我,说我是……”

    “那你觉得你是么?”

    孩童垂着下巴,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觉得不是。”

    “你既不认同,那就不会受到攻击。”

    “你既伤心,那就说明你内心认同。”

    好复杂的话。

    小和尚呆呆地跪在蒲团上, 心情沮丧了好一会,过会感觉有柚子叶在打自己的头顶。

    “今日是个好时机。”

    “不妨就迈出去。”

    有外来人的动静在走廊里,小和尚震惊地看了过去,一把攥住了主持的袖子,回归到了正常孩童最本能的反应。

    ——或许,我们能够采访一下当年的……

    ——您放心,我们一定公平公正地报道。

    ……

    时间一点一滴地往后推移。

    陆家破产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但仍然没有任何人出来露面,以至于不良媒体开始挖当年的旧闻。

    首当其冲的就是许轻宜。

    认为当时她的死并非自然,而是由其丈夫,也就是陆家之前当家人,陆慎。

    怀安寺之所以建立,就是为了镇压恶灵,防止亡妻前来讨命。

    除此之外,还有扯到沈家的事,说沈宁安的死其实就是陆家的人一手操办的。

    安排车祸,假模假样地打捞尸体,迅速地举办葬礼粉饰太平。

    一看就是蓄意谋杀。

    父子二人,都是克妻的命,应该千刀万剐下地狱才对。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沈云霄耳边,他几乎本能地蹙了下眉,榕城的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说。

    他捏着手里的资料,骨节嘎吱作响。

    因为那并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从那个身形颓唐、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得到的真相。

    这个人是个卡车司机,赌博赌得倾家荡产,老母也已经死了,妻子也报警家暴离婚了。

    是个社会边缘分子。

    但却被沈仲山于去年私下联系,目的是为了撞死一个人,花钱买凶,有钱人经常这么干,但不经常的是杀子。

    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云霄还在说服自己,上辈子……万一不是沈仲山呢?

    可还能有谁?

    他找不出人选,却也不敢认现在这个不可置信的真相。

    联姻是利益交换,沈家付出了人,但也同样付出了把柄。

    想要一本万利。

    就毁掉自己的薄弱之处。

    他只能这么去推断。

    沈云霄额角泛出细密的冷汗,他陷入了道德折磨,如果把真相公之于众,那安安……能接受得了么?

    他还能对这个家有一点点念想么?

    如果不公布真相,沈家是不可能再和陆家联姻的了,“沈临”这个身份的人和“沈宁安”如此相像,必然会受到各种阻力。

    一年不成,那就会推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但三年后,还有陆家么?还有那个人么?

    ……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他母亲的。

    “我听说你拦了个开大车的司机,对方找事的?你用钱打发了?是什么事?”

    沈云霄抿了下唇,微微垂着眼眸。

    “妈。”

    对面先是愣了下,然后不耐烦地道,“干什么?整天就知道叫叫叫。”

    “……”

    沈云霄仿佛是突然释怀了一样,紧握的手指散开了,“安安是不是现在和陆屿廷在一起?”

    “废话。”

    “他们会结婚么?”

    “废话。”

    “他们相配么?”

    “废话。”

    林妍清精准地打击每一个痛点,环着手臂道,“不然呢?你能找出更合适的?还是说——”

    淬了毒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平静的声音。

    “那就好,您看人很准。”

    “那我帮陆家。”

    电话挂了。

    林妍清莫名其妙的,但眼下还是觉得收拾好身边的小姑娘为好。

    对方已经被她带出来了,眼下正在酒店里玩魔方。

    林妍清想起来昨天的对话依然觉得毛毛的,走过去问人,“回榕城么?”

    “不回。”

    林妍清愣了下,“你昨天还说想哥哥的。”

    “但我哥把我送到这里来就是觉得那里不安全,我去了万一让他分心了怎么办?”少女仰头道。

    林妍清:“你哥哥不是和容家那人在一起么?有什么分心不分心的。”

    “他们没有在谈恋爱,我哥有喜欢的人。”

    “谁?”

    “沈宁安。”

    像粒子冲撞大气层一样,虽然林妍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正就莫名其妙的。

    以至于女人石化了好一会。

    “啊?”

    楚岫丝毫不知道自己从未剖白的心思被透露出去了,他只是表情平静地看着被发现的各项文书。

    “现在还不认输么?”

    容明征似乎是真的烦了,“这些东西够你坐牢的,你就非要和我作对么?”

    “你要什么呢?”

    楚岫静静地抬眼看过去:“我母亲是你害死的不是么?”

    幼年时的情谊终于被时间吹散了,容明征拧了下眉,“所以就是你捅我一刀的理由?”

    两个成年人心知肚明。

    “你不也没死,那怎么了?”

    楚岫面色平静地看着桌面上的材料,挑挑拣拣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份顺眼的,不过只是看了下腕骨手表的时间。

    “你全部记得?”

    青年面色清秀,坐在椅子上,看着倒是淡然很多,只是平和地道,“不然?”

    “你以为所有人重来,是来给你当配角的么?”

    容明征皱了下眉,几乎有些情绪不稳,驳斥道,“所有人?你开什么玩笑!”

    茶盏被扫落在地,碎了。

    “安安他根本——”

    “他也是啊。”

    楚岫眯了眯眼睛,轻轻道,“他也不喜欢你,他答应了联姻,他在陆家待得开心又愉快。”

    “可……”

    楚岫似乎是想起什么,不经意地打断道,“你说坠江的事啊,我问过他,他不是因为讨厌陆屿廷而做的,是因为讨厌‘沈宁安’这个身份呢。”

    “你猜猜为什么呢?”

    容明征面无表情地看着人,对方慢条斯理地道:

    “因为他不喜欢顶着一个高攀容家不成的形象,他不喜欢你。”

    容明征手指骨节轻轻作响,神色又忽然淡然了起来,“楚楚,你这么激怒我有什么意思呢?”

    “外面局势你看到了么?陆家的人会疯,沈家的核心都质量破碎了,只剩下一个姓林的女人在搞过家家。”

    “你没有办法,你再捅我一刀,或许还可以再重来?”

    楚岫眼神平淡,只是道,“你是不是觉得世界是围着你转的?”

    “你以为我察觉不到么?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语气很直白。

    “我们没有必要叙旧,也没有额外的观众关注我们的故事。”

    “你和我演什么呢?”

    外面窗明几净,第二日天又开始放晴。

    青年又看了下表。

    滴答,滴答……

    “我不可能喜欢你,你让我母亲肺炎无法求医死去,只是逼我去找你。我上辈子无法容忍,这辈子同样如此。”

    “不会重来的。”

    楚岫拿出来那份文件,扔到了人面前,“你找出来的这些证据,你看看那个名字,是我的名字么?”

    容明征微微皱了下眉,但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开始逐步模糊,但这是正常,他经常看不清。

    手指试图去抓那张纸,对方却收回了。

    “你看不清对吧?”

    容明征几乎冷笑了起来,“你下药了?呵……楚楚也这么蛇蝎心肠啊?”

    “我没你那么毒。”

    容明相当然地以为对方也有“不能做恶事”的限制,但却被这句话给顶了回来。

    正常人,原来是不会有做恶事的欲望的。

    “你自己忘了吃药了吧?我只不过没提醒。容晟的事你管过几天,你是总觉得上天青睐你是么?”

    楚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去,“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喜欢上你?”

    “一个保姆的儿子,在主家受尽了委屈,母亲被莫名奇妙地针对,不到八岁的小孩被说勾引你……”

    “喜欢你?”楚岫语气很是讽刺。

    “一个眼盲且有身体疾病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成长得比健康环境中的人开朗善良?你的人设违和,你知道么?”

    “我没有歧视过你,我也真诚照顾过你,沈宁安也是。但至少我们表里如一。”

    青年微微弯腰,握住人的轮椅,轻轻地转了一圈,黑色动轮在地面上滑动了下。

    转到了窗外。

    天气晴朗,雨后的枝桠探出花苞来,如此美景。

    “结局是要我们he么?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楚岫弯腰轻轻地在人耳边道。

    “沈宁安要的是自由,陆家是畅云计划……据说是他母亲的缘故么……沈家……噢,他弟弟。”

    楚岫只能想出来这么几个人来,微微笑了下,“没有一个和你有关系。”

    “你找错方向了。”

    青年的语气轻轻。

    “你自己都厌恶自己吧,既关着我,又不阻拦我。把沈宁安带回来,又放回去。”

    容明征视线浑浊一片,面色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手指在紧紧地握着。

    “你捏死那只鸟的时候,是不是有种心理压力释放的快感?”

    “既想成为个好人,又发现自己的灵魂是脏的,想得到别人的爱获得救赎,但你自己都不肯渡你。”

    楚岫很平和地道:“承认自己是个烂人,没什么大不了。”

    噗呲……

    轮椅上的人突然呕了血,面色一片惨白,开始笑了起来。

    仿佛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四分五裂的身体在涌动。

    几乎有些疯狂。

    他剧烈地挣扎着,似乎想要回头看人。

    但楚岫抬手直接扇了一巴掌,对方微微偏了头,血染上了白皙的衣服,他还在笑。

    青年语气很平静:

    “我至今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配一个烂人。”

    “又不是只有你是主角。”

    *

    十一点——

    天气晴朗。

    沈临沉默地看着两个人之间的链子,好在不是很长,不然真的好像拴着人遛弯。

    “……”

    少年头发蓬松,眼皮微微垂着,站在卧室的洗手间内,掬水,洗脸。

    顶着神经病的目光。

    “好、好了,你离稍远点……”

    语气磕磕巴巴的。

    门被强势地推开了。

    少年无措地往后退,最后啪唧坐马桶盖上,整个人委屈巴巴。

    “我总要上厕所吧……”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捞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脱裤子。

    沈临慌得人都抖了,纤细的手去抓对方的手臂,“不、不不。”

    晚了。

    三分钟后。

    涨红的脸,唇瓣快被咬破了。

    腰上的软腹被人一下一下地摸着,耳垂被轻轻地咬着。

    沈临呼吸都放轻了,“中午了。”

    拴着……不,拷着手铐实在是不方便。

    沈临得到处牵着人,他洗漱完饿得不行,打开冰箱一看。

    剩饭!!

    人类之光!

    管家叔叔幸好给他带了一堆,沈临认认真真地热剩饭,直到有个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回头一看,陆屿廷还在盯着他。

    好似没听到一样。

    少年吞了口口水,手撑着台面,最后往前走了一步。

    “手机。”

    人好似听不懂一样。

    沈临几次去咨询医生,但得到的回复都是说正常现象,甚至说这是本月第五次失语。

    他不知道……

    沈临只能走过去,从人口袋里拿,但腰被自然地揽住了,链条的声音很是悦耳。

    “太紧了。”轻轻地嘟囔了几句。

    沈临蹙眉去看陆屿廷的手机,后知后觉发现……他好像第一次拿他的手机。

    是电话。?

    陌生号码。

    少年仰头眯了眯眼去看,搞外遇?

    但还没仰多久,吻落了下来。

    沈临一把错开脸,“等等等……”

    没注意到人黯淡的眼神。

    他去接了电话。

    “我拖够时间了,但出了点偏差,他自己吐血了,但好在没有死,应该不会重来。”

    沈临慌张极了,当即就踮着脚去把手机按到了陆屿廷耳边,但对方只是看着他。

    完了。

    他还没病好。

    似乎是气息传到了听筒里。

    楚岫蹙眉:“沈临?”

    少年心如死灰,“啊,是、是我。”

    “你在他身边?”

    语调莫名有些不愉。

    之后又仿佛是叹了口气。

    “没事。”

    挂了。

    第86章 我爱你 “法律不允许重婚”(感情拉扯……

    沈临愣愣地拿着手机, 什么意思?

    但他的视线似乎停留太久了,手里的东西被人捏开手指,拿走了, 再度被抱了起来。

    去了沙发那里。

    沈临感觉自己像个等身玩偶,脖子上的锁骨很疼, 啃咬的力道有时候没收好。

    他想去看看他。

    不会重来……

    走完剧情了?

    楚岫为什么会和他报备?

    沈临有一肚子疑问,他昨天晚上来找自己是很生气么?他没有去相亲。

    “老婆。”

    很短促的一句话,像是辨认出来了一样。

    少年几乎有些激动,想要低头去看人, 但衣服被弄得很散,他的锁骨被轻咬了下。

    随即就是有点血腥味。

    沈临着急地伸手去摸人的脸, 滑过人的鼻梁和下颌,费了好些功夫才看到。

    陆屿廷唇瓣有血,抬眸在看他,黑漆漆的瞳孔。

    “好吵。”

    沈临眼眶红红的,又想弄碎他, 又不这么做。

    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没疯。

    “好吵……”

    又重复了一遍。

    他几乎皱起了眉毛, 沈临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刚想说什么, 对方就把他抱下来。

    似乎是想走。

    但两人手上有手铐, 相连着的,因而受到了一点阻力。

    陆屿廷蹙眉看了下手,似乎恢复了点理智,转而又去到了人身边。

    附身蹲下。

    手都微微颤着。

    “我给你弄开……”

    沈临嗓子哑哑的, “能说话了?”

    但对方还在蹙眉,仿佛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

    手铐圈口调得很紧,是抽不开的。

    直到少年问了句, “有钥匙么?”

    动作突然停了。

    仿佛一下被点开了迷障。

    男人眉心蹙得更重,最后仿佛又自言自语道,“没事。”

    咣当——

    沈临发现他在硬抽自己的手,心脏泛起来密密麻麻的疼,几乎等不了一两秒钟。

    “别别别……”

    “你去哪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吓得哭了。

    耳朵被捂住了。

    少年委屈巴巴地道,“哪里吵啊?你告诉我啊。”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昨天的新闻是假的……我没有和程小姐……”

    语气是温吞的,一遍遍地重复。

    但陆屿廷反反复复听到的都是。

    ——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他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实话的,只有监听到的才是真的,他姓沈。

    他和自己的家人说话才是真实的,早就知道了。

    “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

    控制着情绪低喃着。

    沈临没有任何办法,他眼泪啪嗒地往下掉,最后弯腰想要去亲他。

    但被躲开了。

    “陆屿廷……陆屿廷……”

    沈临不知道怎么了,直到对方似乎又出现了幻觉,翻来覆去说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别亲我,别。

    ——总是走,你亲完我就走。

    ……

    沈临这一瞬间才恍惚发觉,他给他带来了多少的创伤应激障碍,陆屿廷实际上是一个恢复能力很强的人。

    他二十岁就在国外修完了学业,后面又自主创业,由于家庭不和,并未接受过陆家的照拂。

    这种人生经历决定了他有良好的控制能力。

    沈临恍惚地想起来他说自己没有什么情感经历,只谈过老婆。

    少年顿时又哭又笑的。

    他假死的时候,其实没有想那么多,陆屿廷明知道是药还要喝,他甚至是高兴的成分居多。

    想着可以走了。

    可他是从陆屿廷怀里跑的,对方估计昏迷的时候还是想得他们两情相悦。

    少年垂着头,心想自己真是心狠。

    上一秒肌肤相贴,下一秒留他一个人。

    爱到顶峰的时候,让他摔了下来。

    致幻剂让他身体摧残,伴侣的死亡再来精神攻击。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

    陆屿廷还是在三个月后调整过来了,去找他了。

    沈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现在是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故技重施,又骗他……觉得自己又要和后妈一起策划离开他的事?

    沈临这辈子都讨厌煎饼果子了……害得新闻没拦截下来……

    “我不喜欢你。”

    陆屿廷从纷繁冗杂的幻听中辨别出了这句话,是带着哭腔的,视线略微清明了点。

    仿佛心脏被坠了下。

    终于说出来了。

    他不喜欢他。

    陆屿廷也有时候会想,自己重来一次是为了什么,父子交恶,亲人离散,他没有任何感情羁绊。

    以至于突然发觉有个人闯入生活,是那么新奇,口口声声叫嚣着“我们结婚了,这也是我的家”。

    他像个戒备的人,去试探他。

    捂住人的脸,享受湿漉漉的舔舐感,看那双透亮的眼睛。

    是不是装的?

    是不是别有心机?

    从沈家来的人,怎么可能有好的心思。

    他口口声声说假话,力证自己不喜欢容家的人,对自己一往情深。

    陆屿廷没有听过这种话,即使知道是他害怕胡乱说的。

    他控制不住亲了他。

    很漂亮。

    他着了迷。

    可他重生是为了谈情说爱么?不是。

    所以当人隔日在桌上磕磕绊绊地问他,“陆屿廷,你喜欢我么?”

    那么忐忑,那么惶恐。

    他没有见过把情绪写在脸上的间谍,太笨了。

    勾引的招数也很低劣。

    他否认了。

    人瞬间陷入了难堪,几乎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几乎泛起一种古怪的心理,心里想着,你再问一次,再问一次。

    我就说喜欢你。

    可是人没有,只是垂着眼皮道歉,说再也不问了。

    他其实有些不舒坦,但难以言喻。

    几乎正业都快忘了,要看好几个小时的监控。

    房子里的人像是一朵蔫巴巴的花,可这是他的花么?

    沈宁安上辈子死了,现在的轨迹发生改变了,面前这个人有问题,他最好的选择是将他扔回沈家。

    但他这么会装么?

    迷迷糊糊地签了婚内协议,睡觉的时候要把脑袋塞进被子里,吃饭的时候爱晃腿。

    幼稚极了。

    直到。

    ——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亲我。

    他怎么敢说这种话?

    我们结婚了,你是我老婆,我亲都不能亲了?

    陆屿廷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一点都不想还回去了。

    这个花就是他的。

    或许是从未经历过这种意外的体验,他始终有些分心,计划虽然在一点点地往前推进。

    但总是忍不住去观察人。

    交了朋友,是姓楚的,那个人好分辨极了,一眼就看透了。

    但他老婆还是呆呆的,似乎不认识那个人。

    可爱。

    陆屿廷产生了微妙的危机感,他去让人认识到那个人在骗他,不出意料的,他哭了,很伤心。

    可少年没有依赖他。

    反而离他更远了。

    不怎么笑了,总是忧愁地看着窗外。

    他大抵觉得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不是的。

    我喜欢你,只是我不敢说。

    后面管家似乎给了人个红包,少年很开心,他冲别人笑。

    陆屿廷无法品味自己的情绪,他只是觉得隐隐乱了套,分明有更重要的事。

    他还是回了家,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吃了饭么,吃了多少。

    其实都是套话,他只是想去卧室看看人。

    他还在睡,只不过像是在做噩梦,脸颊上有汗。

    陆屿廷觉得自己或许是个变态,他弯了下腰,想亲,但忍住了,用手摸了下他的脸。

    红包,给个红包就会对别人这么笑?

    手可能太凉了,他醒了,惊慌失措地看他,发现红包被拿走了更着急,抬手就去抢。

    陆屿廷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么有表情的脸了,抬了下手,少年的气息贴了过来,温热,年轻。

    他也幼稚极了。

    明明比他大。

    可是人哭了。

    哭得好伤心,又在给他道歉,求他把红包封面给他,摇着头道不要钱。

    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好伤人的一句话。

    陆屿廷把他抱了起来,才恍然发现人轻飘飘的,泪水仿佛是不要钱的一样,他攥着红包的边,呼吸都上不来。

    他说他是个孤儿,他没有收过,他没想拿好多钱,他不是来窃取机密的。

    陆屿廷那个时候才明白,他受了好多委屈,其中也包括他给的。

    后来的一切,也算理所应当。

    他不喜欢临景山,他可以抛弃家里的小东西,他要自由。

    陆屿廷知道自己错过了人最单纯地喜欢他的时候。

    有些时候弥补是来不及的。

    就像重来一次。

    也不能改变一些既定的现实。

    滴滴答答,分针又往前进了一格。

    “我知道。”陆屿廷轻轻抬头看过去,“我让你不舒服了是么?”

    精神分裂会呈现暴力性。

    只有约束自己才可以。

    他本来就害怕自己。

    就是放不下。

    “对不起。”少年垂着眼皮,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抬手去摸人的脸。

    又是这句话。

    陆屿廷偏了下头,微微吻了下人的掌心,眼眸犹如浓墨一样。

    “我还是放不了你。”

    “除非我真的死了——”

    话还没说完,单薄的胸膛就贴了过来,他在抱着他。

    “我爱你。”

    “我爱你……”

    陆屿廷微微愣了下,但还是先握住了人的脚,没让他踩到地板上。

    沈临贴着人的衬衫,眼眶红红的,翻来覆去地说,“不喜欢,是爱,是爱。”

    语气磕磕巴巴的。

    其实到了最后,他回望来这里的一切,还是在临景山最开心。

    是他带有先天的偏见,沈临不止一次地听到过对方问他,为什么要先入为主把他当坏人。

    为什么要害怕?

    管家叔叔对他很好,可没有陆屿廷的暗自的默许,也不会安稳地待半年。

    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坏。

    第一次没有因为爱好被嘲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楼下接自己,第一次可以自己选择餐厅。

    他像是被惯坏了的人。

    回来之后,愈加忘本。

    沈临眼皮红红的,抱着人就不起来了,喜欢……还是太浅薄了。

    这个词带来了不好的记忆是么?

    那就换了它。

    “真的么?”

    耳边有轻轻的声音。

    少年眼眶都还含着泪,一下子就推开人的肩膀,生气道,“真的啊,你为什么总是——”

    “为什么总是跟我道歉呢?”

    额头轻微抵着,沈临愣住了,看到了对方通红的眼睛。

    自己的后颈被托着,很缱绻的气息缠绕过来。

    “我、我给你下药……”

    “没有关系。”

    沈临脸颊红红的,不知所措。

    “你和我道歉,像剜我的心。”

    仿佛是一层道德枷锁被拆解的支离破碎,陆屿廷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可能松手。

    直到死也不会。

    他仍然记得自己拿走红包时他惶恐无措的表情,他哭了,摇着头翻来覆去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盛着水的瞳孔仿佛是个镜子。

    照出卑劣的自己。

    即使这样也不想放过他。

    即使这样。

    他完全可以去找更好的人,更健康的人。

    “啊,这样吗?”少年懵懵地圈住人的脖子,不知道为何心情好似莫名好了点。

    他歪头看他。

    “做错事也不用道歉?”

    “不用。”

    “如果我花光了你的钱呢?”

    “不用。”

    “我我我要是打了你一下呢?”

    “不用。”

    沈临像个小朋友一样条条框框说了自己可能……不,是未来想犯的错误。

    得到肯定答复后小尾巴翘了翘。

    老公病病的也没有关系。

    直到这个时候——

    咚咚咚。

    门响了。

    少年蹭得一下想要从人怀里出来,但直接被抱起来了。

    陆屿廷还是没让他下来,即使处在不稳定的生病状态下。

    只是侧眸看了下门。

    “你好了点么?”

    “我没有相亲……”悄咪咪地说了一声。

    沈临对上了一个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想要去亲亲他。

    凑过去,又没太敢。

    让不让亲?

    但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沈临眯了下眼睛,因为眼皮被吻了下。

    眼睛有什么好亲的?

    少年还没有想明白。

    “相亲也没事,你结不了婚。”

    沈临蹙了下眉,心想这怎么会,他现在不是……

    “你敢去结婚,我就去把你原来的墓掀了,身份活过来,继续和我在一起。”

    “法律不允许重婚。”

    少年锁骨还都是红痕,小脸白白的,有点被吓到了。

    “噢。”

    陆屿廷只是匆匆拿了件大衣,给臂弯上的人盖住了,一点发丝都不留。

    外面的人似乎是一个不认识的声音。

    “小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