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伏特加的求生欲从未像此刻一样这么强过。

    “我有喜欢的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知花裕树觉得还挺好笑,一向都是他害怕男同,没想到还有被别人害怕的一天。

    他喜欢伏特加只是像喜欢猫猫狗狗一样。

    算了,这个还是别让伏伏知道了,他可能又会受打击。

    琴酒倒也不至于因为知花裕树一句玩笑话生气,最多就是冷冷地瞥过伏特加一眼。

    他的目光一贯冷漠阴郁,也看不出什么差别。

    但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伏特加是不敢多待了,将两个活祖宗送进莱蒙的别墅,他便迅速找了个回家给妈扫墓的借口溜了。

    他走得是爽快了,知花裕树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太对。

    伏特加走了的话……

    他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因为发烧而有些迷离的眼睛抬起来,“黑,你会做饭吗?”

    以前没办法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说了,自从可以吃饭,知花裕树一直被超擅长做饭的苏格兰好吃好喝地养着,实不相瞒,已经把这张嘴彻底养刁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琴酒把刚翻出来的薄毛毯扔在莱蒙身上,表情愈加沉郁。

    别说,琴酒还真会做饭。

    虽然经常和伏特加一起搭档行动,但两人并不像莱蒙和苏格兰一样直接住在同一间公寓——其实组织里大多数搭档都不会做到这一步,大家都需要私人空间。

    也就莱蒙这个笨蛋,根本不知道苏格兰对他抱有怎样的心思,才被他骗得同住一屋。

    幸亏苏格兰是公安卧底,这些当警察的,都自诩有底线有原则,做不出太过分的事,不然的话……以莱蒙睡着后的警惕性,恐怕早就被人按着灌到肚子鼓起来,两条腿都撑不住了。

    就算他事后发觉,把人大卸八块也无济于事。

    话说回来。

    琴酒因为大多数时候也是独居,又很难忍受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领地,所以久而久之也学会了做饭。

    但他不重口腹之欲,做出来的东西只是能填饱肚子不把人饿死,好吃是算不上的。

    而且他会做饭这件事只有伏特加隐约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莱蒙之前住他家那次,他吃饭也都是叫的外卖,而莱蒙自己喝营养液。

    这次琴酒本来也想回“不会,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转念一想,才意识到莱蒙的这栋别墅位处郊区中的郊区,人迹罕至,外卖压根送不过来。

    莱蒙还发着烧,刚量的38.8度,人蔫蔫地窝在沙发上,薄毛毯盖在身上,鬓发微微被汗水打湿,眼尾发红。

    琴酒的喉咙又忍不住发紧,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

    这家伙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无意识地勾引人。

    这模样也让琴酒很难说“你自己起来去做”。更何况根据这家伙上次炸坏他一个安全屋的厨房的壮举,琴酒还真怕这次他会直接把自己炸死。

    啧,果然很麻烦。

    琴酒沉默的时间太长,知花裕树还以为他也不会,于是犹豫着说:“要不再把伏特加叫回来?”

    “不用。”这次琴酒回答得很快,“你想吃什么?”

    知花裕树挠了挠头,试探着答了一个不太难的,“番茄肉酱意面?”

    结果遇到的第一个阻碍是家里压根没有食材。

    知花裕树还怪不好意思的,“好久没住了嘛。”

    琴酒又自己开车出去买东西。

    知花裕树在家忧心忡忡:[小统,你觉得黑能分清盐和糖吗?]

    系统:[你不要以己度人。]

    发烧令知花裕树昏昏欲睡,他偏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睡了一会儿又忽然惊醒:[完蛋了系统!]

    系统:[怎么了?]

    知花裕树:[我刚刚梦到黑去超市买东西被当成了抢银行的逮捕入狱,他被苏格兰检察官起诉,最终被邪恶的波本法官判处终身枪毙,执行者是萩警官和松田警官!]

    系统:[……你这个梦也太杂了吧!都让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知花裕树神色忧虑:[不是有种说法是梦和现实都是相关的吗?假如这个梦是现实的映射的话……]

    系统点头:[是的,你今天就吃不上番茄肉酱意面了。]

    知花裕树:[所以说那种事情不可以啊!!]

    将近一个小时后,番茄……不,黑回来了。

    知花裕树不太放心地踱步去厨房瞅了眼,“黑……你真的会做饭吗?”

    琴酒咬着根未点燃的烟睨了他一眼,扔给他一条围裙,淡淡道:“帮我系上。”

    “哦。”

    知花裕树经常帮苏格兰系围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是有一点点想笑。

    就算是黑,做饭的时候也要乖乖系围裙。

    琴酒的那身黑色大衣给了知花裕树后,自己就一直只穿着白色短袖T恤。那身黑色大衣非常宽大,几乎能将他的身材完全隐入其下,此刻没了碍事的大衣,才显出那身极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精瘦有力的腰腹。

    知花裕树从前面将围裙套脖往琴酒脑袋上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对方的肌肉也练得这么大,尤其是两块胸肌,T恤单薄的布料都快绷不住了。

    而且并不是单纯的大,琴酒的肌肉看上去实打实地非常有力,不会因为过大而引人不适,反而恰到好吃地凸显出身体里酝酿积聚的力量感。

    最重要的是,琴酒身高将近一米九。这种状况下,他的肩膀很容易更宽,身材也容易更精壮。

    知花裕树没忘记,黑同样是个资深狙击手。

    嗯,看得出来,黑拿狙击枪比苏格兰更频繁。好,没输给公安警察!

    黑选手,优胜!

    知花裕树的目光只是快速从琴酒身上划了过去,后者也没觉出什么不对,琴酒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眼前属于莱蒙的银白色长睫毛轻轻眨动。

    薄唇又恢复成了淡粉色。

    其实还是红一点更适合他,琴酒舔了下嘴唇,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两人距离太近了,万一起了反应很容易被发现。

    他甚至有点后悔让莱蒙给他套围裙了。那双手系腰带的时候不停触碰到他的腰窝,带起的一阵麻痒令人战栗。

    他得全力克制,才不至于抓住那双手拉到身前往下放……

    围裙系好后,琴酒平复好呼吸,把知花裕树赶去了餐桌那边。

    这栋别墅的厨房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

    知花裕树打着哈欠往餐桌前的椅子上一坐,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拿下一本搞笑漫画,随意翻看。

    番茄肉酱意面并不算很难的东西,半个小时后,知花裕树吃上了由黑亲手做的面——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地球online全球通服第一个达成该成就的玩家。

    实话说,味道不算好吃,但也不难吃,比苏格兰差远了。

    唉,这种心情难道就是皇帝失去忠臣良将时的那种痛心吗?

    琴酒看他的表情不太对,问了句:“不好吃吗?”

    知花裕树正在发呆,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全凭下意识。“还可以,但没有苏格兰做的好吃。”

    呃,他在说什么啊?!卧底可是黑的雷区,苏格兰这个卧底更是黑雷区中的雷区,他居然敢说黑不如苏格兰。

    知花裕树小心地吞下一口面条,抬眸瞅了眼琴酒的表情。

    风雨欲来般的阴沉,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的目光。

    知花裕树吞了口口水,自知理亏,乖乖地讨好道:“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番茄肉酱意面,高端的食材搭配了简单的烹饪方式,绝顶美味令人唇齿留香、满口生津……我会努力全部吃完的!”

    琴酒的目光重重擦过他的唇瓣,淡淡地说。

    “好,那就一滴不剩地吃完。”

    知花裕树:“……”

    真的吗?好多的哦……

    虽然客观上来说黑的厨艺确实差了苏格兰好远,但对方辛苦做了饭,他却说人家做的东西不如死敌,确实太不礼貌了。

    好吧,吃完就吃完。

    吃饭的时候,知花裕树瞄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心愿手环】。系统的能量储备越来越少,他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干活了。

    正好黑在这里,不如看看手环能不能捕捉到他的心愿。

    [NPC心愿手环上线,是否立即为您捕捉NPC心愿?]

    [是]

    [叮,心愿任务已生成,请到NPC处查看]

    琴酒的脑袋顶冒出一个感叹号,知花裕树不动声色地戳了下。

    [NPC黑泽:超过苏格兰的厨艺]

    知花裕树:“咳咳咳咳!”

    琴酒皱紧眉头给他顺了顺背,隔着单薄的丝质衬衫,指节沿脊椎反复滑落。

    “吃饭都能呛到,没用。”

    他端起桌上刚热好的牛奶,将杯子递到知花裕树唇边,知花裕树就着他的手微微仰头,牛奶滚进喉咙咽下,不免从唇角溢出些许。

    黏腻的白顺着淡粉色唇瓣滚落,琴酒盯着那里看,眸色越来越深。良久,他微微闭了下眼。

    知花裕树拿纸巾擦了擦嘴巴,神色复杂地瞅了瞅他。

    黑的好胜心还真强啊,连这个也要跟苏格兰比。

    其实你在其他方面已经超过苏格兰了(大声)!

    认真地说,这个心愿还挺难实现的,毕竟知花裕树知道自己对厨艺实在算不上精通,离大师也有稍许距离,委实是爱莫能助。

    那就只能再换个愿望了。

    [确认拒接本次NPC心愿任务?]

    [温馨提示:每拒接四次心愿任务,将强制接收一次,当前已拒接一次。]

    问题不大,加上这次拒接,也才两次。

    [确认]

    唉,接着努力吃饭。

    琴酒忽然问他:“吃饱了吗?”

    知花裕树眨巴两下眼,老实说:“饱了。”

    琴酒忽然靠近,知花裕树疑惑仰头看他。男人朝他伸出手,出于信任,知花裕树没有反抗,那只宽大的手掌便覆在了他肚子上,往下一按。

    琴酒嗓音低沉,“嗯,已经够鼓了,别吃了。”

    他收回手。

    好耶!

    黑这些年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看来人长大了都会变得成熟。

    “不过你不吃吗?”

    琴酒看了他一会儿,才回道:“已经吃饱了。”

    知花裕树以为他是刚刚出门的时候顺便吃了点东西,便不再继续问了。

    下午知花裕树继续当皇帝。

    他烧得头懵,又不想睡觉,试图看书又看得头晕眼花。

    知花裕树看了眼在书桌后翻书的琴酒。

    如果他的视力没出问题,黑手里拿的是本《厨艺大全》吧。

    恐怖的好胜心。

    知花裕树:[系统,把能量再降一些吧,这两天又没办法出门,不要浪费。]

    系统:[但是再降,你会烧得更高,又不能像完全停能那样彻底失去感知,你会很难受的。]

    知花裕树:[没事,只是发点烧就能让黑乖乖服侍我,超划算!]

    系统:[……你别太得寸进尺,小心翻车。]

    才不会翻车。

    知花裕树已经发现了,黑这家伙嘴硬心软,对发烧状态的他根本狠不下心,基本上有求必应。

    知花裕树把琴酒叫了过来,手里的书递给他,“看不进去,帮我念一下吧,黑~”

    他靠着靠枕咳嗽了两声,琴酒果然脸色阴沉地接过去,给他念了一下午的书。

    别说,黑的嗓音和悬疑小说绝配,那阴沉恐怖的氛围感绝了!

    就是晚饭过后,洗漱完毕,知花裕树美美地换上狐狸睡衣,准备听凶手大揭秘的时候,琴酒以到了病人休息时间为理由停了下来。

    狐狸裕树求他:“就再多念一页,只要知道凶手的名字就够了。求求你了,黑~”

    琴酒悠闲地勾起唇角,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念。”

    知花裕树:“……”

    这狗男人绝对是故意报复!

    苏格兰,苏格兰我好想你啊!离了你谁还把我当皇帝啊!

    “……那你给我,我自己看。”知花裕树的嗓音被烧得哑哑的,自己都没察觉到这样的嗓音说出这种话就像在撒娇。

    不知道别人受不受得了他这样撒娇,琴酒是有点受不了。

    这嗓音不知道在床上叫起来得多带劲。

    “看什么看,你该睡了。”琴酒的嗓音也跟着哑了,他把书扔到一边,捞起试图去够书的知花裕树,把骨头都烧软了的男人扛在肩上,两步扔上床。

    “睡觉。”

    知花裕树生气了,“我要去睡1号柜。”

    “不行。”

    “凭什么不行!”

    区区臣下,竟敢忤逆皇帝!

    “你现在发着烧,把自己锁进去,是觉得死了刚好直接进棺材吗?这么想死我可以帮你痛快点。”

    琴酒掏出伯莱塔居高临下地抵住了知花裕树的腰。

    知花裕树低头看了眼,抱起手臂,冷哼一声,“行啊,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凶手是谁,就杀了我吧。”

    两瓣薄唇因为生气而紧抿,银发凌乱地拂过眉眼。

    万籁俱寂,只余呼吸。

    哦,还有旁边桌子上那只刮起小风骂骂咧咧的茶壶。

    琴酒啧了声,恼怒地说:“田坂优介。凶手是死者的哥哥田坂优介,看到一半的时候就能猜出来了。”

    无聊透顶的推理小说。

    知花裕树满足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哦对了,明天我要听《暗夜男爵》系列。不过家里好像没有这本书,要麻烦黑你去买一下。睡觉!”

    他心满意足地裹上被子躺下。

    不让睡1号柜就不睡吧,反正有黑当保镖,绝对安全。

    身侧的床铺下压,知花裕树疑惑地看过去,发现琴酒也打算在这张床上躺下。

    这张床倒是够大,不过家里是有客房的,而且虽然知花裕树不在这里住,组织里的后勤保洁隔段时间还是会来给他打扫房间,所以东西还都是干净的。

    大概琴酒是嫌弃那间客房被苏格兰住过吧……两人的关系是真差啊。

    现在的知花裕树对和男性睡一张床已经没什么排斥情绪了。据他所知,这个世界同性好友睡一张床还挺常见的,主要参见萩和松田。

    而且现在看起来,反倒是琴酒满脸的嫌弃,像是不得不忍着不适睡在他旁边。

    男人还在凶巴巴地警告他。

    “晚上如果有不舒服就忍着,不许吵醒我。”

    呵,等着吧,今晚必吵醒你至少三次!

    知花裕树不得不感慨琴酒对boss的忠心,因为boss要求他照顾到他的身体完全康复,这位组织里人尽皆知其冷漠阴鸷的杀手便真的乖乖耐着性子照顾他。

    被boss知道肯定感动死。

    知花裕树倒也没有真的一晚上把人吵醒三次。

    他睡眠质量很好,发着烧就睡得更熟了。

    一觉睡到天明,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泛酸,嘴唇也出现了熟悉的发麻感。

    知花陛下践祚的第四天,琴酒臣下感觉不太对。

    “怎么还是烧得这么高,雪莉的药到底有没有用?”

    “没事。”知花裕树依然窝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看电影,不过这次的位置变成了健身房。

    琴酒刚刚锻炼完,精壮的身体覆了一层薄汗。他拿手又贴在知花裕树脖颈处试了试他的温度。

    知花裕树接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就是这个样子,可能还得烧一段时间才能好呢。”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给黑当皇帝太爽了他有点上瘾。

    不过为防雪莉被黑迁怒,知花裕树还是让系统慢慢调高了能量输入,准备再使唤黑两天过完瘾就恢复正常。

    晚上的时候,琴酒发现知花裕树的烧退了不少。

    知花裕树:“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琴酒把碗筷扔进洗碗机,“既然烧退了一点,就去洗个澡。”他的眉头死死拧起来,“你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知花裕树:“……哦。”

    就算成为尸体,也要注意卫生。

    知花裕树去浴室放好热水,正准备脱衣服洗澡,琴酒走了进来。

    知花裕树疑惑:“黑,有什么事吗?”

    琴酒理所当然:“帮你洗澡。”

    知花裕树:“?”

    琴酒:“你那是什么表情?”

    知花裕树:“……这不太合适吧?”

    琴酒故作疑惑:“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我怕你洗到一半烧昏了,麻烦的还是我。”

    知花裕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他掩饰住惊惶,把穿着居家服的琴酒推出浴室门,啪嗒上了锁。

    依然惊魂未定。

    被男人帮忙洗澡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过了啊!!

    你们直男偶尔也让人挺害怕的。

    知花裕树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

    门外,琴酒看了会儿磨砂玻璃上隐隐映出的人影。

    尽管看不见,也能想象出那张雪白漂亮的脸上惊慌的表情。

    似乎有点吓到他了。

    还是太快了。

    啧,醒着的时候果然难搞。

    琴酒转身离开,回到卧室,书桌上放着的手机亮了下屏幕。他走过去拿起看了眼。

    是boss的消息,要他过去一趟。

    琴酒换上外出的衣服,出门驱车来到群马县boss的住所。

    伏特加也在这里,看到他后马上迎了上来,“大哥。”

    琴酒看向那位拄着拐杖陷在沙发上的老人,老人朝他点点头,“琴酒,你来了,看看桌子上的资料吧。”

    琴酒抽出资料一目十行,“CIA?”

    Boss:“是朗姆那边查到的资料,基本可以肯定是又混进了虫子。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处理我比较放心。”

    “莱蒙那边辛苦你了,我听雪莉说了,没想到他的身体这次会出这么大问题。”老人眉头深深蹙起,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莱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忍让。如果知道他的身体会出问题,我就不会让你去接他。”

    伏特加像被人攥住了脖子一样脸憋得发红。

    “我已经让波本接手照顾他了,之后不用你费心了。”

    伏特加瞪大眼睛,“唔”了声。

    Boss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没太在意,继续说:“作为补偿,以后莱蒙负责的那部分军火就交给你了。”

    琴酒微微敛眸,“是,boss。不过莱蒙那边……他现在还在生病,这时候交给波本会不会被波本看出他身体的异样?”

    Boss赞赏地点头,“琴酒,你考虑得很全面。不过波本是贝尔摩德推荐的人选,姑且相信她的判断。如果之后出问题……就再解决波本。”

    “……是。”

    ……

    知花裕树洗完澡走出来,他通过葡萄酒的感知已经知道琴酒离开了,手机里也有对方发来的消息。

    [去见那位大人,今晚可能不会回来。]

    往下一拉还有一句[被我发现你熬夜打游戏就把你银行卡停了]。

    知花裕树:!

    好恶毒的威胁!

    刚斥巨资买了一栋新别墅的他可就靠黑的银行卡活着呢。

    知花裕树悻悻地回到卧室,转念一想——

    欸,今晚黑不在,那不就可以睡1号柜了!

    之前1号柜都是设定的零度恒温,不过现在处于死人微活状态的知花裕树就不适合这个温度了。

    他把温度重新设置成25度,美滋滋地躺了进去。

    第52章

    早上七点,白色马自达停在树林前的小停车场,安室透从车上下来。

    停车场旁边修了三个车库,里面都是莱蒙的车。

    安室透记得莱蒙有一辆非常张扬的涂了海绵宝宝的宾利,但很少见他开。

    七点十五分,安室透按响了门铃。

    七点三十分,安室透仍然没能进门。

    奇怪,他得到的消息确实是让他来这里找莱蒙,莱蒙生着病,应该不会离开才对。

    又等了半个小时,安室透担心莱蒙是因为身体原因昏倒在了屋子里,终于决定想办法自己进去。

    要进入别墅并不难,莱蒙的防御装置大多都放在了树林里,别墅这边反倒没装什么奇怪的东西。

    安室透从没有上锁的窗户翻了进来,跟随记忆找到莱蒙的卧室,他敲了几下,没有回应。

    门没有上锁,安室透缓缓推开,“莱蒙?”

    被子整整齐齐叠着,床上没有人,床脚放了个蛇窝,那条大名美蛇丸小名葡萄酒的银环蛇窝在里面睡觉;沙发上躺着本《暗夜男爵》,也没有人。桌子上茶壶的壶身涌起海浪,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呼~呼~”的呼噜声。

    莱蒙不在卧室里?

    安室透扭头打算去别的房间找找,手刚搭上房门把手,便听到卧室深处传来动静。

    安室透又回头看去,那个他曾和景一起在里面验过尸的太平间的门缓缓打开,穿着狐狸睡衣的银发男人睡眼惺忪,一边打哈欠一边走出来。

    安室透:“……”

    等等,你刚刚从哪里出来的?!

    ……

    琴酒接替了苏格兰位置的这几天,知花裕树之前养出来的生物钟被彻底打乱。

    因为高烧不退,琴酒不许他晚上睡太晚,早上起太早,所以他连着几天都是睡到八九点才起。

    今天知花裕树依然是八点醒的。

    他从1号柜里爬出来,打着哈欠打算去看看琴酒回来了没有。

    太平间的门一开,知花裕树竟然看到有个金发黑皮的男人站在自己卧室。

    知花裕树揉了揉眼,确认自己不是昨晚洗澡洗中毒了,那儿确实有个金发黑皮的波本。

    和琴酒一年四季换多少套衣服都像同一套那种类型不同,波本这个人很讲究穿搭,时常变换不同造型——关于这一点,知花裕树非常认可,因为他也是这个样子。

    但是关于波本未经主人许可擅自出现在主人卧室这件事,知花裁判长觉得不行!

    呵,公安警察,警察里最没有素质的一群人。

    苏格兰除外。

    知花裕树脸上的不满太过明显,擅闯树居的安室透心里也有点尴尬,他无奈地笑了下,单手摸了摸后脑勺,朝他走去,“抱歉,因为按门铃没人回应,我担心你有什么事……”

    确实很难想到对方是因为身处太平间才没听到门铃。

    不过莱蒙这个点为什么会从太平间里出来?

    银发男人那个睡眼惺忪的状态很像是刚睡醒,但哪个正常人会睡在太平间啊?

    不过莱蒙大概不能算正常人。

    安室透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你晚上是睡在那里面吗?”

    公安警察管得好多!

    “是啊,有意见吗?不满意的话你报警好了。”知花裕树往下拽了拽狐狸睡衣的帽子,感觉自己现在一肚子起床气。

    安室透自然能察觉到莱蒙心情很不好。

    大概是在生气他没打一声招呼便闯入了他的领地吧。

    不过这种状况下只是呛了他两句,既没动手也没掏枪,足以说明莱蒙的脾气已经很好了。

    当然,就是之前,安室透也只是觉得他脾气怪,从未觉得他脾气不好过。

    不过就算能感觉到莱蒙为人处世自有风格,安室透也未曾想过他会在景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选择易容成景这样的方式救他。

    完全是赌上了性命。

    那时候琴酒的子弹是切切实实打在了他身上,一发打穿肩膀,一发命中手臂……当时看着这一幕的安室透连呼吸都凝固了几秒。

    一旦暴露,那莱蒙为景做的一切就都会白费,结局是两个人都要死。

    安室透强压下心里的担忧,选择相信莱蒙一定有后手准备。

    直到天台上那颗炸弹爆炸,安室透也不知道莱蒙的后手是什么。

    炸弹爆炸前的倒计时时限虽然够莱蒙从天台跳进东京湾的水中,但是那么重的伤,不及时处理的话,光是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竟然为景做到了这种地步。

    为什么他能为景做到这种地步?

    组织的人离开后,安室透让公安的人在那附近的水域搜寻了很久,坏消息和好消息都是什么也没找到。

    安室透后来从贝尔摩德那里得到了莱蒙的消息。

    她告诉安室透,莱蒙因为缺席追杀苏格兰的任务再加上向苏格兰泄露情报而被那位大人关了三天紧闭。

    “那位大人最厌恶卧底,平常玩弄几只小老鼠也就算了,那孩子这次真的惹怒那位大人了。竟然给公安卧底通风报信,真是个笨蛋……不过只是三天禁闭,对他来说倒算不上很严重的惩罚。”

    安室透听得眉头紧皱。

    不是的。

    不是莱蒙向景通风报信的。他们后来在现场捡到了景被子弹打穿了的那部手机,里面保存的信息自然是全部消失了,但是既然它在莱蒙易容的苏格兰身上,就说明他大概率看到了他当时发给景的那条信息。

    再结合当时两人碰面时他将对方误当成真的景的反应,莱蒙应该不难猜出信息是他发的,但莱蒙竟然连这件事也认了下来。

    这也使得boss和朗姆完全没有怀疑当时参与任务的其他人里有泄密者。

    可以说,确实帮了安室透大忙。

    可是帮忙的人却因此要被关禁闭。

    那种惩罚对平时的莱蒙而言大概不算什么,但他刚受了枪伤,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这么被关三天身体恐怕很难受得了。

    挂断贝尔摩德的电话后,安室透在公安这边的下属风见裕也问道:“降谷先生,还要继续调查吗?”

    没有从东京湾里找到人,安室透又试着让公安私下悄悄调查了各处地下医院。

    莱蒙的伤没办法去正经的医院,他要处理的话就只能去地下医院,或者是自行处理。

    “不用了,把人收回来吧。”安室透摇了摇头。

    当时安室透想着,既然莱蒙能从冰冷的东京湾离开,就姑且相信他有办法处理伤口,也有办法能挺过这三天的禁闭。

    他也只能这么想。

    安室透深切地认识到,自己必须要更快地往上爬,这样将来再遇到相似的状况,自己才不会继续这么无能为力。

    私自接近一个刚和卧底通风报信的组织成员很容易引人怀疑,安室透虽然很挂念莱蒙的状况,但也只能以一个将来帮忙的承诺在贝尔摩德那边交换莱蒙的情报。

    贝尔摩德知道他好奇心旺盛,不会因此起疑。

    贝尔摩德后来又向那位大人引荐了他去照顾生病中的莱蒙,代价仍然是一个承诺。

    电话里的女人淡笑道:“没想到你对莱蒙的事这么感兴趣,我可是在那位大人面前帮你说了很多好话。”

    “多谢。我只是有点好奇莱蒙为什么要向苏格兰泄露情报,要是能顺便挖到点别的线索,也许我也能更进一步。”安室透刻意将自己关注莱蒙的理由往情报工作方面引。

    “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往上爬啊。”贝尔摩德没有怀疑他的说辞,“你答应我的承诺,我现在就要用掉一个。”

    “什么?”安室透惊讶,“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说好了,不能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也不能有损组织的利益。”

    “放心,这件事一点也不难。”贝尔摩德笑了下,“只是想让你好好照顾莱蒙。你想从他身上挖情报随意,但要把他的身体照顾好。这对你而言不难吧,波本?”

    “……你对他还挺好。”

    “当然,他可是我的sweety。”

    贝尔摩德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可怜莱蒙那孩子前半生经历过那么多令人难过的事情,更可怜他如今像个怪物一样永恒地停在十八岁,等待不知哪天就会降临的死亡,再加上这孩子实在乖得很,每逢生日还有圣诞节都少不了她的大宝石项链,她自然偏心莱蒙。

    所以贝尔摩德不太想让琴酒离莱蒙太近。

    那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莱蒙的照片被人拍了发在了论坛上,她当时刚好人在据点,翻阅的时候,琴酒站在她身后也看了会儿,还冷哼了下。

    贝尔摩德以为他是看不惯莱蒙这个样子,耸了下肩,便关掉了页面。

    电脑屏幕是纯黑的,骤然黑下的屏幕上映出了那一瞬银发绿眸的男人满含控制欲和占有欲的贪恋目光。

    只有那一瞬,却令贝尔摩德心中一惊。

    她其实早就怀疑琴酒对莱蒙心思不纯,毕竟男人嘛,要是没点想法,怎么可能大把大把地给人花钱,不过琴酒平时没有别的表现,贝尔摩德也只是心里冒了一丝怀疑。

    那次的目光证实了她心里的怀疑。

    比起危险的琴酒,贝尔摩德自然觉得还是波本好一些。他虽然对莱蒙的事很感兴趣,但情报组的人好奇心旺盛很正常,别有不该有的心思就足够了。

    贝尔摩德深深叹了口气。

    莱蒙那个容貌性格太容易引起觊觎他的人了,如果觊觎他的只有女性倒也罢了,偏偏他还特别容易招男人。

    幸好他自己够强,大部分觊觎他的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甚至连被他察觉到都不敢。

    波本,你可要争点气,别轻易被勾得没了魂啊。

    ……

    因为双方各怀鬼胎,安室透最终取代琴酒站到了莱蒙的面前。

    可惜还没怎么说话,就先把人惹生气了。

    “是啊,有意见吗?不满意的话你报警好了。”

    这家伙明明已经猜到他是公安警察了吧,还故意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也真是够恶趣味的。

    安室透乖乖低头道歉:“抱歉,就算是担心你的身体,未经允许擅自闯入的行为也是绝对错误,要得到谴责的,请你原谅我,心胸宽广的莱蒙阁下。”

    知花裕树:“……”

    这台词怎么有种熟悉感?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知花裕树被迫咽下一口气,“……黑呢?怎么他没回来反而是你来了?”

    安室透跟在知花裕树身边往卧室外走,他打量着对方的脸色判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琴酒那边我不太清楚,是那位大人让我来照顾你的,听说你已经病了很多天了?”

    知花裕树瞥了他一眼,“是让你来照顾我,还是监视我?”

    安室透微笑,“自然是照顾。”

    信情报人员的嘴,不如相信鬼。个糟老头子,不就是放跑了一个卧底吗,居然还派人监视他。

    派人也就算了,还派波本!一个公安警察!让一个公安警察监视他这个组织的忠志之士。

    这么下去组织迟早有一天要毁在boss这个笨蛋手里。

    越想越气!

    而且这么一来,知花裕树原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他本打算等黑离开后就去找苏格兰,和他好好商量下后续的事情,给苏格兰的新马甲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

    现在有波本跟着是肯定不能去了。

    波本很明显和苏格兰认识,两人的关系大概还不错,没做好计划前让两人碰上很容易露馅。

    波本这个人素质不高,但智商很高,很敏锐。

    知花裕树转眼间想好了对策。

    既然波本声称自己接到的任务是照顾他,那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难搞的病人,在这方面,知花裕树之前处理千代田医院的医闹事故可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到时候波本自己受不了他主动请辞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吧?

    天才!

    没等知花裕树开口,安室透便自觉承担了做饭的工作。

    金发男人宛如专业的侍应生,为知花裕树收拾出柔软干净的单人沙发,又给他倒了杯热茶,杯子里插了吸管,这样他不用端起杯子就能喝到温度正好的茶水。

    知花裕树都有点被他行云流水的服务动作惊到。

    怎么感觉波本在当仆人这方面比苏格兰和黑都专业很多,这家伙平时是怎么当情报人员的,这都学了些什么啊?!

    知花裕树吸了口热热的又不烫嘴的茶水,舒舒服服瘫倒在沙发里。

    好爽,皇帝体验又续上了,他果然是天生皇帝命。

    安室透看他这副懒猫一样的表现笑了下,不过他做得这么细致本来就是希望莱蒙能放松下来,好好休息。

    就算是对他前段时间辛苦的奖励吧。

    男人被浅金发扫过的眉眼格外柔和,“早餐想吃什么?”

    虽然这个波本温柔得让人感觉他不怀好意,但知花裕树丝毫没打算跟他客气,日式早餐、英式早餐、中式早餐、意式早餐……他能想出来的东西都点了个遍。

    末了挑衅性地一笑,“抱歉,家里好像没那么多食材,可能还要麻烦波本你跑一趟。”

    安室透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有意针对,依然轻轻笑着,“没关系,我来之前特意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就在车上放,我去拿过来。放心,绝不会让你饿肚子。”

    知花裕树:“……”

    可恶,防守好严密。

    安室透还真的把他报出来的菜名全做出来了,而且味道很不错,就是和苏格兰的手艺挺像的,都快一比一复刻了……

    所以这两个人果然关系很好吧!

    绝对不可以让他们见面,知花裕树暗下决心。

    知花裕树顺带又用【心愿手环】捕捉了下安室透的心愿。

    [NPC安室透:让莱蒙接受证人保护计划]

    知花裕树:“……”

    等等,他是鬼打墙了吗?

    这个任务在苏格兰那里出现过吧,你们公安警察怎么连心愿都共享,将来是不是连老婆都能共享啊?!

    证人保护计划到底有什么好的,非要让他接受……

    难道说如果成功让他接受证人保护计划,那个说服他的人就能拿到公安的抽成?这个抽成一定很多吧,居然让两个公安警察都心动了。

    安室透希望莱蒙接受证人保护计划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抽成,他的理由很简单。

    一方面,这是景的心愿;另一方面,莱蒙现在同样知道了他的卧底身份,哪怕他现在没有向组织吐露,也存在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脱离组织。这对他们双方都是一种保护。

    安室透的想法对知花裕树来说自然是想得挺美,洗洗睡吧。

    [确认拒接本次NPC心愿任务?]

    [温馨提示:每拒接四次心愿任务,将强制接收一次,当前已拒接两次。]

    确认确认确认!

    做梦去吧!他死也不会接受什么证人保护计划的。

    知花裕树凶恶地瞪了眼金发男人。

    忽然又被针对的安室透:?

    吃完早餐,安室透倒了杯水给知花裕树让他吃药。

    知花裕树再次找到搞事的切入点,“我不要吃药,太苦了。”

    安室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把包裹得金灿灿的小圆球,“真的吗?这是费列罗新出的糖果巧克力,是最新口味,听说非常清甜,巧克力的口感也很香醇,原本想等你吃完药给你的,你不想吃药就算了。”

    知花裕树丝滑改口,“谁说我不吃药了,我看起来像怕苦的人吗?”

    敌人的段位太高,知花裕树觉得强攻很难攻下,他决定转换打法——不理他。

    “我要去睡觉。”吃完早餐,知花裕树丢下这句话便回到卧室,安室透跟在他身后。

    “但是刚吃完饭就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就要睡,不行你报警吧。”

    “……”

    明白自己又被针对了的安室透满脸无奈。

    裹在狐狸睡衣里的好看得过分的男人做出恼怒的表情,雪白的脸因为红晕而生动,漂亮的眼睛睨过来,眼尾分外凌厉。

    他在景面前也会这样吗?

    景是因为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生动漂亮的景象才会喜欢上他吗?

    但无论再好看,莱蒙也是男性。景怎么会喜欢上男性呢?

    而且莱蒙还是组织成员,在卧底期间喜欢上组织成员甚至可以说是卧底失格……景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应对蜂蜜陷阱的教程在开始执行潜入搜查任务前两人都应该学过。

    教程的第一点就反复强调——

    时刻谨记,你面对的是敌人。

    在莱蒙彻底站到红方之前,他们都不是同伴。

    景那么想让莱蒙接受证人保护计划,就没有这方面的私心吗?

    安室透一直跟着知花裕树走进那个熟悉的太平间,里面的温度骤然下降,光亮也忽然消失。

    停尸台空着,旁边三个停尸柜也严严实实关着。

    安室透眼看着知花裕树拉开其中一个柜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要睡了,你还不走吗?”

    ……他还真的睡这里面啊。

    安室透神色不变,“我一个小时后叫你,白天睡多了不好。”

    ……

    一个小时后,安室透来叫知花裕树,意料之中被无视了。

    他蹲在对方躺进去的那个停尸柜前,柜门是锁住的,有个显示屏显示:当前温度25度,通风中。

    除了闷在里面不会死外,这口柜子看起来和棺材也没差别。

    本来就都是用来装死人的。

    安室透从来没想过莱蒙原来会把自己关进停尸柜。

    当时第一次来外面那间卧室,他就隐约因为里面生活痕迹很少而觉得奇怪过。

    太糟糕了。

    这种要把自己关在封闭的空间里才能睡觉的行为说明莱蒙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的存在很可能还加剧了这种不安全感。

    莱蒙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之后好几天,两人的相处都延续了这种模式。

    饭点的时候知花裕树会出来吃点东西,晚上会出来洗个澡,吃完洗完就马上缩回去。一天和安室透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烧是已经退了,但这么下去他的心理问题恐怕会更严重。

    安室透觉得他得想个办法。

    ……

    知花裕树也很郁闷。

    他都冷暴力波本好几天了,这家伙怎么还没放弃?

    不要把毅力用在这种方面啊!

    反正他这边是耗得起的,进了1号柜,就让系统关机,到了饭点和洗澡点就开机出来一下。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不出来——主要他怕波本真的报警,而且邪恶波本做饭还挺好吃的。公安警察既然说要照顾他,当然一日三餐都不能少,不然白让他在裕树小屋享福吗?

    这天饭点,活尸裕树从1号柜出来。波本却没在餐厅,而是在起居室。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大幕投影,拿着游戏手柄坐在懒人沙发上打游戏。

    注意到他出现,安室透头也不回地说:“饭在餐厅。”

    知花裕树瞄了一眼屏幕,好大,好爽。

    似乎是RPG冒险游戏。

    他停了一会儿。

    安室透疑惑:“你不去吃饭吗?”

    “吃,吃。”

    知花裕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波本第一次没陪他吃饭。

    吃完饭,安室透还在打游戏。

    “吃完了?碗筷放在那里我来收拾,你去睡吧。”

    “……哦,哦。”

    知花裕树摸摸鼻子,“其实今天还不困呢,波本你不是说了吗,刚吃完饭就睡对身体不好。”

    “原来如此。”安室透自然地拍了拍身边另一个懒人沙发,“不小心多买了个手柄,要一起来打一局吗?”

    知花裕树犹豫,要是这时候过去不是前功尽弃了?

    安室透马上说:“算了,你应该不会玩,这个很难的。”

    谁不会了!

    知花裕树气呼呼地走过去盘腿坐下来。

    欸,这个懒人沙发好软和哦。

    安室透递给他一杯插了吸管的饮料。

    喔,是清甜的奇异果味道。

    最后递上来的是游戏柄。

    哇,刚好符合他的手指大小,握起来刚刚好哦。

    “那我们一起来一局?”安室透微微勾起唇角,看到这只一直缩起来的小狐狸终于点了点头。

    快上钩了,不要着急,接下来顺毛撸几下。

    “哇,莱蒙你打游戏原来这么厉害!”

    “好强!那么高的城墙一下就跳上去了!”

    “啊,幸亏有你,不然我的角色刚刚就要死掉了。”

    知花裕树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一般般吧。”

    是波本太菜了,比苏格兰还菜。

    但是做游戏搭档还不错。

    安室透露出苦恼的表情,“这个地方到底该怎么操作啊?已经卡很久了。”

    “我知道!”知花裕树大声说。

    他伸出手臂试图教波本怎么操作,但对方太笨蛋了,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迟迟不把游戏柄递给他,他只好挪到波本身边,肩膀贴在波本锁骨处。

    “你看,这里先按这个,然后这样,再这样……”

    安室透附和着他的话,“原来如此,这样啊……”

    一只手自然地从身后搭上对方肩膀,小麦色的指节陷在狐狸睡衣柔软的毛中,如同将他圈在怀里。

    金发男人笑了笑。

    抓到你了,我的小狐狸。

    第53章

    长野县[七重八重]温泉旅馆门口。

    周围群山连绵,绿意盎然。不远处一道溪谷蜿蜒,山风拂来草木的清香,蝉鸣幽幽,鸟声阵阵,一派安逸闲适。

    这么漂亮美好的风景里,知花裕树却重重叹了口气。

    因为他根本不想泡什么温泉啊!!

    都是那个时候,被波本夸昏了头,对方后来说什么“下次一起试试《超强勇者大战究极恶龙》怎么样?”“《喵尔达传说》似乎也不错?”“莱蒙你技术这么好,能多带带我吗?”……他云里雾里地通通点头。

    好不容易从“我莫非在游戏上也是天才”的飘飘然里回过神,波本嘴里说的话就已经变成了“那就定这家温泉旅馆了,已经预约了后天下午两点到。”

    知花裕树茫然:“什么温泉旅馆?”

    金发男人笑得温柔,“嗯?不是你刚刚答应我的吗?身为组织道德水平标杆的莱蒙难道要出尔反尔?”

    “……那、那当然不会。”知花裕树奋力挣扎,“但是我最近余额不足,要、要不改……”

    金发男人笑容更深,“既然那位大人让我好好照顾你,自然是要花我的钱。出门走走对你的身体好,温泉更是能缓解疲劳,增强免疫力。难道莱蒙你害怕泡温泉?”

    “……当然不怕。”

    于是乎就这么被波本带到温泉旅馆了。

    停好车的安室透走过来,正好看到知花裕树在叹气,他感觉有些好笑,“既然这么不想来,还认真地搭配了新衣服?”

    知花裕树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宽松上衣,一条深蓝和黑色做了拼接的工装裤,腰带一勒,渔夫vip 寓。帽一戴,潮得人膝盖疼。

    知花裕树不满:“这是我对生活认真的态度,而且安室你不是也很喜欢搞穿搭吗?你穿的上衣是VOGEL当季的新品,一件就要20万日元,组织的钱就是这么让你挥霍的吗?”

    安室透不说话了,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因为工作忙碌,他的衣物都是由公安下属风见裕也负责的,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隔一两个月就要给他买两件新衣服,和他说了几次不用买那么勤都没用。

    而且此前安室透都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居然这么贵,看来得找个时间再和风见裕也谈谈。

    让他下次再买贵的记得留好发票,好去找组织报销。

    “好了,进去吧。”安室透推了知花裕树一把。

    知花裕树特意绕路先去看了眼风吕的情况。

    旅馆的露天风吕正对着溪谷,树影在温泉池面摇曳,环境幽静安宁,令人心旷神怡。

    已经有客人先泡上了,两个男人似乎是认识,靠在温泉边缘,一边泡一边小酌。

    真惬意啊!

    知花裕树忽然又变得期待了起来。

    泡温泉本身他并不排斥,只是这种公共浴汤会让他有种和别人一起洗澡,场面随时可能变impart的感觉,还是和波本一起,所以就有些犯怵。

    不过他忽然想明白了。

    想搞的人在私人浴汤也是一样搞,他就被攻D和攻E一起在私人温泉汤池搞过。这俩人是亲兄弟,经常把默契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而波本是直男,他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直男最多互相比比谁更大吧。

    波本是直男真好哇!

    安室透跟在知花裕树身后一步的距离,看着他明显变得轻快许多的脚步不由失笑。

    这又是怎么了,忽然心情又变好了。

    安室透只定了一个房间,不过是那种和室的类型,往地上铺个铺子就能睡,睡几个人互相都不会打扰到。

    知花裕树拿出衣柜里放的浴衣开始换衣服。

    浴衣原本是泡完温泉后才穿的,但是这家温泉旅馆在温泉之外还设置了很多配套的休闲场所。客人们大多都会选择换上宽松舒适的浴衣享受悠闲时光。

    知花裕树当然入乡随俗。

    安室透在另一边烧水泡茶,借着动作间隙悄悄观察知花裕树的身体。

    他不是变态。

    只是有一些疑惑。

    那天追杀【苏格兰】的时候,他眼看着莱蒙中枪,那么严重的枪伤,他又在东京湾里泡了很久,紧跟着就被关了禁闭,按说他的枪伤只会越发严重,由此导致他连续不断发烧是可以理解的。

    但如果莱蒙身上留有明显的枪伤,组织为什么没有起疑?如果组织发现了他的伤,他又无法合理解释枪伤来源,那莱蒙就不可能只被关几天禁闭。

    不可能是莱蒙掩饰得好,因为琴酒之后照顾了他好几天也没有发现异常。琴酒不是能被轻易瞒过去的人,而且他也没有包庇莱蒙的理由。

    最关键的是,安室透接替了琴酒的位置负责照顾莱蒙后,原本有意地在让他尽量减少手臂用力的情况,然而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觉莱蒙的手臂似乎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那天的【苏格兰】绝对是莱蒙没错,琴酒的子弹也确实打中了他,他当时肯定受伤了,到底是莱蒙掩藏得太好,还是……

    安室透特意选择温泉旅行,目的就是要弄清楚这件事。

    莱蒙背对着他微微弓起一点背把深蓝T恤脱下来扔在床上,下身的黑裤子愈发衬得皮肤雪白,背上横亘着几道陈年旧伤,一点腰窝陷进去,工装裤自带的松紧腰带微微勒出一点红痕。

    “花,这里有番茶和粉茶两种类型的茶叶,你想喝哪种?”

    知花裕树愣了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他扭回头,朝安室透露出了正面的身体。

    仍是雪白的肤色,薄薄一层腹肌在顶光下显出沟壑,两道沟没入腰线下。锁骨盛着一汪弯月似的阴影,淡光像化掉的白奶油似的往外蔓延到肩膀处——

    那里干干净净,没有枪伤。

    不,安室透仔细看了几秒。

    那里只有一个已经形成疤痕的枪伤痕迹。

    “番茶吧。”知花裕树没有意识到安室透在观察他肩膀上的伤,报完选择,他开始往身上套浴袍,脱裤子。

    “嗯,我知道了。”安室透的目光沉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正常人的伤口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成这样。

    景曾向他透露过莱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研究所检查身体,是和这件事有关吗?

    他高烧不断莫非也是因为这个?

    换好浴衣的知花裕树瞅了眼还在泡茶的波本。

    “波本,你为什么要叫我花?如果是因为在外面不方便叫代号的话,你可以像别人那样叫我小树。”

    安室透垂眸晃了晃杯中的茶水,看着被逐渐泡开的茶梗上下翻滚,“别人都叫你小树,我也叫小树的话,你怎么知道是我在叫你?”

    他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只是觉得花这个称呼很适合知花裕树,而且昵称更方便拉近两人的距离,莱蒙一直对他有意见的话,他将来无论是想套情报还是劝他接受证人保护计划都会受阻碍。

    安室透抬头看向知花裕树,背对着窗外的光淡淡笑了下,“不喜欢这个叫法?”

    知花裕树挠了挠头,“喜欢,很好听。”

    但是花这种叫法很像是松田阵平称呼萩原研二的方式,知花裕树将此理解为挚友勋章。

    波本这样叫他就有点怪。

    公安警察好像憋着点坏。

    知花裕树疑神疑鬼地端起倒好的茶水抿了口,“你快换浴衣吧,换完我们去泡温泉。”

    安室透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件浴衣。知花裕树百无聊赖地一边喝茶一边看金发黑皮换浴衣。

    唔,没想到波本一个情报人员身材居然这么好,平时穿着衣服不明显,脱下来腹肌分明到都能拿来下棋了。就是格子不够。

    知花裕树低低笑了下,惹来邪恶波本狐疑的一瞥。

    敏锐的波本似乎一下看穿了他的想法,拿手朝他点了点,示意他转过身去别看他。

    切,怪小气的,谁乐意看啊,又大不过黑。

    看着知花裕树乖乖转过身去,安室透才暗暗松了口气。

    被莱蒙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差点让他没办法正常地换完衣服。

    ……哪有他那样在别人换衣服的时候用那种目光盯着看的?

    他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

    没事,安室透通过深呼吸调整好情绪。

    莱蒙是男人,他绝不会像景那样喜欢他;就算退一万步,他是景喜欢的人,他也不可能在景不在的情况下挖墙脚。

    试着和莱蒙搞好关系只是为了感谢他,也是在替景照顾一下他,同时为将来的工作创造便利。

    现在的莱蒙在他看来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他得好好哄着他才能把小狐狸撸顺毛。

    ——我的小狐狸。

    那天将莱蒙半圈在怀里时自然浮出的想法又骤然出现在脑海。

    安室透呼吸又是一乱,赶忙扼住思绪。

    没事,面对狡猾的小狐狸偶尔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很正常,而且他当时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在莱蒙有所察觉之前便放开了他。

    是正常的。

    他没有真的想将莱蒙据为己有。

    ……

    知花裕树一个人朝露天风吕走去。

    这个波本真是的,明明是他提议来泡温泉的,结果浴衣都换好了,他又说自己接到了紧急任务,然后就从行李里翻出笔记本电脑忙活起来。

    知花裕树叹为观止:“你来泡温泉还带电脑?”

    安室透竟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万一组织有什么事需要临时处理,再赶回东京就来不及了。”

    他垂下眼眸。

    这话其实并不假。

    但这次他并没有任务要处理,组织那边也好,公安那边也好,平日总让他忙得很难休息,今天却都像约好了似的悄无声息。

    倒是给他来点事也好。

    不然他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不愿意和莱蒙一起去泡温泉了。

    知花裕树还维持着满脸震撼的表情。

    在给组织当牛马这方面,他竟然输给了公安警察。

    你们干公安的都这么拼吗?之前苏格兰也是,天天任务不断,为了往上爬所有任务都完成得又快又好,组织里那些只会捅娄子的笨蛋根本没法比。

    等等,黑也是天天任务不断,他不会也是公安警察吧?

    如果黑也是公安警察,那他真不知道是该担心组织的未来还是霓虹的未来。

    “行,你忙,你忙,忙点好。”

    组织的建设全靠公安出力了。

    知花裕树这才把空间留给牛马波本,一个人前往露天风吕。汤池里之前那两个男人已经走了,不过又来了个新的。

    黑色短发,雀斑脸,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见到知花裕树后还腼腆地问了声好,怯生生夸他:“你真好看。”

    长期和组织同事待在一起的知花裕树很少见到这么清澈单纯的人类,欢快地和他聊起了天。

    清澈单纯的人类很快就把自己的情况倒了个底儿掉。

    大学生名叫夏目阳平,是和同学一起来泡温泉的。同行的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个是女生,名叫三枝成美,正在隔壁泡温泉;还有一个是男生,名叫远山贵之,因为身体忽然不舒服留在了房间休息。

    夏目阳平说他们几人每年都会固定一起来这里参拜稻荷神社。

    “神社?”

    夏目阳平有些惊讶,“知花君不知道吗?这附近有个稻荷神社很有名,经常会有人来参拜,不过近些年,人确实是少了。”

    知花裕树好奇:“为什么会变少?”

    夏目阳平张了张口,忽然一顿,腼腆的脸上飞速划过一抹厌恶。知花裕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粗犷男人砰地跳进温泉,溅起大片翻涌的水花,兜头浇得知花裕树缠在脑袋上的毛巾都湿了。

    男人哈哈大笑。

    夏目阳平气得脸颊微微泛红,“坂井先生,请不要这样!”

    坂井亮辅完全无视了他,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知花裕树,压低了声音道:“那是因为这里有妖狐作祟。你进门的时候没看到吗?旅馆前台的桌子上就供奉着一尊狐狸像。”

    哦,看是看到了,不过知花裕树还以为那是因为老板喜欢狐狸。

    “妖狐怎么作祟了?”知花裕树饶有兴趣地问。

    “有许多人亲眼看到过,山间的狐狸出没时它的身边跟着一团鬼火,如果小孩子跟它说话,它还会以人声回应。不过妖狐厌恶人类踏入它的领地,惹怒了它,它就会夺走你的性命,最近几年每年都有死在妖狐手里的人,而且每个人死状都很恐怖,所以附近的居民都会在家中供奉一尊狐狸像。”

    “原来如此。”

    听起来很像是志怪故事,知花裕树心想。

    “你似乎不怕这些?”坂井亮辅看到他平平无奇的反应,感觉十分无趣。

    知花裕树骄矜颔首,“我是唯物主义者。”

    坂井亮辅打量了他几眼,目光细致划过男人漂亮精致到比女人还好看的眉眼,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是啊,哪有什么妖狐,不然的话我怎么还会好好躺在这里享受温泉?”

    看惯了组织成员和公安的好身材,知花裕树有点受不了这男人身上辣眼睛的赘肉,他和夏目阳平说了声“我泡好了,先走了”,便从温泉里爬出来,拿毛巾擦干身体,重新穿上浴衣,往休闲区走去。

    半途碰到了安室透,对方手里拿着杯牛奶,唇角露出笑意。

    “刚要到温泉那边找你,喝点牛奶吧,温泉泡久了容易缺水。”

    知花裕树接过牛奶杯,牛奶温温的,喝起来刚刚好。

    他舔过唇边沾着的奶渍,“工作忙完了吗?”

    “嗯,已经处理完了。”

    “哦。”

    安室透同他并排走着,“怎么了,心情不好?是刚刚泡温泉遇到什么事了吗?”

    知花裕树沉沉地说:“嗯,受伤了。”

    安室透表情一变,目光骤然变冷,“受伤了?伤在哪里,谁动的手?”

    “欸——你等等,等等!”

    波本这家伙居然不听他说完话,上来就扒他衣领找身上的伤,他里面只穿了内衣也就是几乎全光着啊!而且这又不是在房间,是在走廊,随时可能有人——

    “啊啦,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身穿和服的漂亮老板娘转过走廊,微微一怔,惊讶地抬手掩唇慢慢说。

    过来看到啊!

    安室透的动作骤然一僵,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默默停下手。知花裕树扯回自己的衣领子,剜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等知花裕树的身影彻底消失,老板娘才含着笑意问留在原地满脸懊恼的金发帅哥:“是惹老婆生气了吗?”

    什、什么老婆?!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是他老婆!

    老板娘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劝道:“还不快去哄哄,这么好看的老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挖墙脚的。”

    安室透干巴巴地道谢:“……我、我知道,谢谢。”

    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自己知道两人不是那种关系就够了。

    ……

    知花裕树把喝完的牛奶杯扔掉,在休闲区的餐吧点了份定食,挑了个空座位坐下来。

    虽然知道波本是误会他真的受伤了才会那样,但、但是……

    啊!

    你们直男能不能有点边界感!扒别人衣服怎么能那么顺手的?

    甚至都被老板娘误会了。他刚刚吓懵了,也没和老板娘解释,不过波本应该会解释清楚的。

    波本这次一定要好好给他道歉,他才会原谅他!

    知花裕树一抬头,刚好看到波本走进餐吧区。邪恶波本脸上竟然还有隐约的笑。

    可恶,这家伙还有脸笑。

    知花裕树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安室透在他对面坐下,赶紧道歉:“抱歉,我以为你真的受伤了。你发烧刚好,我怕你受伤再引起病症复发。”

    知花裕树冷冷解释:“我只是想说眼睛受伤了,因为刚刚在温泉池看到了会让眼睛遭受严重污染的东西。”

    “抱歉。”安室透再次道歉,他的目光滑过知花裕树敞开的衣领间微微凸起的喉结,那里因为泡久了温泉而被熏出一点不明显的粉,然后是锁骨、肩膀。

    他别开目光又移回去,笑着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示意,“花,衣服还没拉好。”

    知花裕树低头看了眼,将衣襟拢好,抬眸又瞪了波本一下。

    不行,他现在看到邪恶波本就生气。

    靠cos难缠病人逼走波本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他得尽快想个别的办法。

    苏格兰已经等了他半个月了,波本看他看得太紧,知花裕树根本找不到机会去和苏格兰私会,啊这个词好像不太对,总之就是那个意思。

    想发条信息解释一下,尴尬地发现他没存苏格兰新手机的号码。

    这么多天过去,万一苏格兰误会他是故意晾着他就不好了。

    “服务生,请把我的定食打包,我要回房间吃。”知花裕树拿着打包好的餐食,认真地对波本说:“别跟上来,我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刚要跟着他起身的安室透只好又坐回去。

    看来这次真的是气得很了,恐怕得费点功夫才能哄好。

    当时扒开知花裕树的衣领看到白得晃眼的肩膀时,安室透便意识到了对方说的受伤可能不是身体上的那种创伤,而是想开个玩笑。

    只是他不久前还在思考莱蒙诡异愈合的枪伤问题,一提到受伤便下意识以为他的身体又出了什么事,这才反应过度。

    他叹了口气。

    服务生问他:“先生,要点餐吗?”

    安室透想了想,“有酒吗?”

    “有的,您要什么?”

    “来瓶波本威士忌……不,还是琴酒吧,要柠檬琴酒。”

    “好的。”

    老板娘进来又看到他,环顾左右都没有那个好看得不得了的银发男人,而金发帅哥面前桌子上放着一瓶酒。

    她笑道:“没哄好?”

    安室透露出苦恼的表情,“非常生气呢,一个人回房间了,不许我跟着。”

    老板娘敲了敲他的酒瓶,“那你这是打算借酒助兴,装醉把人骗到床上再哄好?不错的办法。热恋的小情侣嘛,身体相通自然想法也就相通了。”

    小麦色的脸颊迅速涨得通红,游刃有余的公安卧底第一次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我没有……没有这么想。”

    老板娘睨他一眼,“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刚刚都那个样子了还说自己没这么想?”

    她笑了笑,“算了,不逗你了,我其实有个办法,没准儿能帮你哄好老婆。”

    “……什么办法?”

    ……

    晚八点,一声尖叫划破夜色。

    坂井亮辅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死状非常凄惨,鲜血流了满地,被绘制成了奇怪的图案,死者的身体上还堆着斑驳的白骨,场景非常诡异。

    “是、是妖狐作祟!”有客人惊恐地叫道。

    原本出门打算再泡一次温泉的知花裕树也凑过去靠墙围观,波本身在现场中央,他是听到尖叫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

    金发男人气定神闲的气势给了众人安全感,他以侦探的身份安抚了大家,“这是他杀事件,不是什么妖狐作祟,请不要恐慌,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到,还请大家先去休息区等一等,不要破坏现场。”

    他还给被吓哭了的小孩子变出一颗糖,两句话把小女孩儿哄得破涕为笑,乖乖跟着妈妈离开。

    自从知花裕树抱怨吃药苦后,安室透就养成了随身带糖或巧克力的习惯。

    哄完小孩子,他直起身,对上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

    小狐狸也朝他伸出一只手,“我的糖呢?”

    ……

    长野县警察本部的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大和敢助大步流星地走进案发旅馆,然后向连忙迎上来的老板娘询问现场情况,他余光忽然瞥到什么,顿住。

    大和敢助拿手肘戳了戳身旁的诸伏高明,压低了声音。

    “喔,孔明,你老婆在那边呢。”

    第54章

    诸伏高明剜了好友一眼,“胡言乱语。”

    “嗯,我知道。”大和敢助淡定地往好友心口戳,“你只是单相思。”

    诸伏高明的目光更冷了。

    大和敢助心里暗笑。

    虽然好友爱而不得,甚至让人家知道都不敢很可怜,但能看这个淡定从容的军师吃瘪还是很有意思。

    点到为止,大和敢助把注意力收回到案子上,抬眸注意到老板娘的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是在凝重地思考什么东西。

    “怎么了,是想到了案件上的什么情况?”

    老板娘回过神,“不,没有,没什么。”

    总不能说她刚刚不小心听到了警官先生压低了声音的调侃,又下意识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现在正在头脑风暴警官先生口中的“老婆”会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如果是的话……警官先生知道他老婆其实是别人老婆吗?

    是警官先生知三当三,还是警官先生单纯没有意识到老婆已被黄毛捷足先登,这是个问题。

    比起找到杀了那个本来就该死的男人的杀人凶手,她还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更感兴趣。

    老板娘暗暗瞥了诸伏高明一眼,诸伏高明疑惑地看回去,漂亮的和服女人马上露出公式化的职业笑容。

    诸伏高明:“……”

    有点奇怪。

    知花裕树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每次和波本一起出来都会碰到杀人案件。

    不,准确地说,是波本和温泉同时出现。

    波本+温泉=死神来了。

    糖果在唇齿间不断翻滚,知花裕树百无聊赖地往后靠在椅子上。

    波本在以侦探的身份询问客人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客人们纷纷摇头,有人说:“我还是觉得像妖狐杀人,现场的血迹不是很像狐狸的图案吗?”

    确实。

    知花裕树回想现场的状况,那片血迹是很像狐狸的样子。

    “而且这附近的人从很久以前就习惯在家里摆狐狸像,这不是说明妖狐已经活了很多年了?”

    众人纷纷应和,恐慌的气氛逐渐有人蔓延,不断有人提出自己和案件没有关系,想早点回家。

    知花裕树两只脚踩在椅子下的一条横杠上,猫一样操纵着椅子往后倾倒,直到即将失去平衡,一只手忽然抓住椅背,将他扶正。

    紧跟着那只手往上揉了揉他的脑袋。

    知花裕树仰着脑袋往后看,眼睛忽然一亮。

    “《日本书纪》中称稻荷神有‘仓稻魂,保食神’之能,故而人们修建稻荷神社祈祷丰收,同时人们又认为狐狸是稻荷神的神使,因此多在稻荷神社修建口叼稻穗的狐狸像。这座山上有个很大的稻荷神社,所以这附近的古代居民在家里摆放狐狸像也不奇怪,无法借此说明是所谓妖狐作祟。”

    诸伏高明淡定从容侃侃而谈的模样有着奇异的镇定作用,刚刚还闹成一团的休息区迅速安静。

    “请各位稍安勿躁,等排查过后,没有嫌疑的人自然会让你们离开。”

    三言两语安抚好群众,诸伏高明才低下头,对上那双闪烁着万千星光的漂亮眼睛。每次听他说话,小树都会这样看着他,从还是小小一团,被他一条手臂就能捞个满怀起就是如此。

    诸伏高明喉咙发痒,嗓音也变得干涩。

    “你怎么在这里,来泡温泉?”

    上次见面还是对方猝然到访,将他的心境完全扰乱,说着“之后再联系哦”,却在离开之后再也没来过消息。

    只剩下被他当作礼物送来的那本书。诸伏高明仔细翻阅过许多遍。

    那是本限制级爱情故事书,内容是哥哥爱上了妹妹,在明知不该的情况下依然无法对抗心中的爱恋,努力克制却彻底失败。被爱人近在咫尺却爱而不得的绝望折磨疯了的男主角最终设下爱情陷阱将妹妹骗入彀中。

    两人最后发现哥哥原来是被父母领养的,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于是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诸伏高明猜测小树在送他这本书之前肯定没有看过内容,大概是觉得这本书包装设计精美漂亮且销量很高,才会选择它。

    诸伏高明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现实如何能如小说般,就算经历万般波折也能在结局得以圆满。

    知花裕树肃然点头,“嗯,被讨厌的朋友拉来一起泡温泉。”

    安室透自觉认领讨厌的朋友这一称呼,他伸手把知花裕树从椅子上拉起来,“抱歉,但我可是认真征求过你的意见。还有,你这样坐着和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哟,说起来,花你和诸伏警官认识吗?”

    安室透自然是一早就注意到了诸伏高明。案发地点在长野,诸伏高明身为长野县警会出现在这里也在意料之中。

    安室透特意将温泉旅馆的地点选在长野本来是打算试探一下莱蒙的。

    莱蒙救下了景,但景并没有回到公安,现在公安那边也和组织一样以为景已经殉职,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安室透也没办法和上司汇报景没有死。他得先找到景在哪里。

    既然是莱蒙替换了那晚的苏格兰,那很可能是他把景藏了起来。

    因为长野县和景密切相关,安室透才抱着来这里试试看莱蒙的态度的想法。

    却意外发现莱蒙似乎和景的哥哥诸伏高明关系很不错。

    景同他说过,诸伏家曾和知花裕树做过一段时间邻居,诸伏高明那时候也已经上初中了,能认出知花裕树不奇怪。

    但上次在滑雪场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且那时候知花裕树对诸伏高明也没有这么……这么亲近的感觉。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安室透很讨厌这种情报缺失重要一角的感觉。明明现在他才是莱蒙的搭档吧,怎么这家伙什么都不肯跟他说?

    知花裕树淡淡掀开眼皮瞥了安室透一眼,“是认识呀。诸伏警官是个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尊重他人的正直警察,和某些警察不一样,我认识诸伏警官很奇怪吗?”

    安室透:“……”

    刚刚问他要糖吃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有事的时候乖乖巧巧,没事的时候狠踹一脚是吧?

    诸伏高明被知花裕树的一串连环夸弄得有些赧然。

    知花裕树越是夸赞,越是将他捧得高高在上,诸伏高明就越是愧疚。

    他远没有小树想的那么好,只有一点学识可以卖弄……

    假如小树知道他内心曾有过的那些有关于他的阴暗想法,那些每晚将他弄到站都站不住的梦,他恐怕再也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向他了。

    是的,就像他上一次所下的决定那样,就让两人的关系停在此处才是最好。

    “这位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尊重他人的诸伏警官,能麻烦你来帮下忙吗?”大和敢助走过来,又一次拿手肘怼了怼诸伏高明,继而一手搭在人肩膀上将人推走。

    警方确认下死者的死亡时间后,又排查了客人们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和死者的关系,最终确定下三个嫌疑人:夏目阳平、三枝成美、远山贵之。

    三人是在大学动物保护协会认识的,是不同系的同学,根据老板娘的说法,三人每年都会一起来这里泡温泉,每次都会和经常来这里的死者碰上。

    三人都和死者发生过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

    不过老板娘也说:“这很正常,那个死掉的家伙讨厌得很,接手旅馆的这三年,我的很多客人都和他吵过架,甚至还有人大打出手过。要不是怕被报复,我都想求他别再来了。而且这家伙还被抓到过偷猎狐狸,说不准是被憎恨偷猎者的人偷偷潜进来杀了。”

    出于“死者为大”的想法,老板娘忍下了那句“死了正好”。

    不过经过警方的调查,旅馆各处门窗完好,外人入侵作案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这三个嫌疑人还都是动物保护协会的,私人矛盾再加上对坂井亮辅偷猎动物的憎恶,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们中的一人杀掉了坂井亮辅。

    而且三人明明是同行者,在死者的死亡时间段居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被当成嫌疑人的远山贵之不满地指了下知花裕树,“那他呢?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吧?他为什么不是嫌疑人?”

    诸伏高明刚要开口,大和敢助便急吼吼地说:“他今天才刚和死者认识,没有杀人动机。”

    “谁说他没有杀人动机的?”远山贵之冷哼一声,“我今天亲耳听到他对坂井那家伙说‘想死我今天就成全你’。”

    大和敢助一愣,瞥了眼一点不为老婆着急的诸伏高明,又看看好像没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嫌疑人的知花裕树,再次确认道:“你没听错?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身为刑警,他自然不会徇私。

    远山贵之这会儿倒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表情没什么变化的漂亮银发男人,又看了下两个警察,才小声说:“当时我刚好走下楼梯,就看到那个坂井在走廊里试图性骚扰他……等等,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是坂井那家伙又不是我!”

    怎么回事啊!突然好几道想杀人一样的目光投过来,你们不是警察吗?

    啊,还有那个黄毛……什么侦探,肯定只是伪装的身份,那家伙绝对是什么黑道上的人物吧,身上最少背了几十条人命还会和黑警勾结干坏事的那种。

    只有知花裕树没察觉到气氛变化,他点点头。

    “确实,我当时踹了他一脚,还说要杀了他。要不是他已经死了,我今晚肯定会杀掉他的。”

    夏目阳平咬牙切齿:“那家伙就是该死,竟然还做出这种事!”

    安室透蹙眉,轻声询问站在他身旁的知花裕树,“发生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我?”

    知花裕树觉得好笑,也压低了声音问他:“我告诉你,你会替我杀了他吗?”

    你会吗,公安警察。

    第55章

    知花裕树还以为波本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没想到金发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望着他轻声道:“我们是搭档,花,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

    知花裕树一怔,先一步别开目光。

    公安警察又开始骗人了。

    “既然如此,嫌疑人就有四位。”诸伏高明最后说道。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大和敢助能感觉到好友的怒火已经绷到临界点了。

    也是。

    心上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性骚扰,这人还死了害得心上人成为嫌疑人,有几个男人能不生气的。

    不过这下好了。

    这种状态下的孔明大概二十分,不,十分钟就可以破案了吧。

    啧。

    就这种样子孔明怎么好意思跟他和上原说自己会好好克制感情,让它淡下去的?

    他好意思说,他都不好意思听。

    知花裕树对于自己也成为嫌疑人这点从头到尾都很无所谓,反正他知道自己没杀人,只是想杀人而已。

    没听说过想想也犯法的。

    而且有诸伏警官在,肯定能查出真相。实在不行还有波本,他不是侦探吗,正是用得着他的时候。

    不过说起波本,知花裕树奇怪地问他:“你哪儿来的不在场证明?”

    漂亮的女老板娘手肘撑在桌子上,托腮望着他笑:“安室先生当时和我在一起呢。”

    知花裕树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

    好你个波本!

    搭档水深火热,你却在和大美女花前月下是吧?

    说好的把组织当恋人——哦对,他是公安这个肯定是骗人的,所以波本是喜欢温柔知性漂亮大姐姐?

    眼光倒是不错。

    安室透连忙解释:“不,当时和森田小姐在一起是因为……”

    他一顿,理由现在还真的没法说。

    知花裕树一脸“你不必解释”的表情,他靠近安室透,拿手挡住嘴凑过去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安室透微微低下点身子配合他。

    知花裕树在他耳边小声说:“加油!你和森田小姐很般配的。”

    老板娘的名字叫森田和菜。

    安室透看着他鼓励性的表情,“……”

    等知花裕树被警察带着踱步离开,老板娘才好奇地问安室透:“怎么样,他吃醋了吗?”

    知花裕树挡着嘴巴说的那句话,老板娘并没有听到。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没有。你完了,安室先生,他恐怕已经不喜欢你了。”

    ……从来也没有喜欢过。

    安室透无奈地说:“森田小姐,你的旅馆可是发生了恶性杀人事件,现在犯人还没找到,你怎么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那种人渣死掉谁会在意,我的熟客们知道他死了只会更乐意来。”老板娘不在意地挥挥手,忽然想到什么,“不过安室先生你不是侦探吗?你要是能快点找到凶手,我可以分享给你一个信息哦,是关于小知花的很重要的信息。”

    安室透瞥了她一眼,笑了下,“关于凶手,我确实已经有猜测了,现在只差证据。”

    另一边,和其他嫌疑人一起待着等候警方单独问询的知花裕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一直想找机会让波本自己知难而退,放弃做他的搭档。

    但其实根本没必要非要这样,只要能让波本给他留出一段时间完全自由的空档,让他有时间去找苏格兰对好口供就够了。

    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知花裕树对安室透招了招手,本打算往另一个方向走的金发男人顿了下,转身朝他走来。

    “怎么了,有不舒服吗?”

    “不,安室,我们来打个赌吧。”

    安室透没想明白这又是要搞哪出,“打赌?”

    知花裕树点点头,“没错,我们就用这起案件打赌,谁先找出凶手就算赢,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安室透的表情有些古怪,“可以,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上次使用【真相之镜】触发那个可怕的debuff后,知花裕树本打算永久封存【真相之镜】,不过今天不一样。

    今天诸伏警官在,就算倒霉到又触发同一种debuff,这不是有诸伏警官在吗。

    是诸伏警官的话,就算有更不做人的debuff,也绝对没问题。知花裕树就是有这样的迷之自信。

    知花裕树戴上【真相之镜】,朝案发现场看了眼。

    [姓名:坂井亮辅;

    状态:已死亡,死亡时间80分钟;

    死因:失血过多;

    杀人凶手:夏目阳平;

    杀人手法:凶手敲开房门后,以有事相谈为由进入房间,因二人认识,凶手又是学生,死者放松了警惕,再加上死者不久前被他人踹伤,身体仍有些不舒服,在背对着凶手的状况下被凶手一刀捅进身体;

    凶手在面前撑了把透明雨伞,匕首穿透伞面充当凶器,因而血迹并未溅到凶手身上。死者失血死亡后,凶手将现场的血迹绘成狐狸模样,并将事前准备好的狐狸骨头放在了死者身上,伪装成妖狐杀人;

    杀人动机:死者此前一直在偷猎动物,在这座山上发现红狐的踪迹后,死者便和同伙一起埋伏在山上猎杀狐狸,后来同伙的行踪被警方盯上,死者便杀掉同伙将对方的尸体扔到狐狸洞里,之后偃旗息鼓躲了一阵子,自此不再偷猎;

    凶手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五年前,他和同协会的同学一起在这座山救了一窝狐狸,此后每年都会一起回来看它们,却在两年前发现它们被尽数猎杀,洞穴里只剩骨头;

    在泡温泉的时候,凶手和死者起了争执,死者在言语中暴露出他就是两年前的猎狐者,并在语言上多有侮辱,被刺激到的凶手血气上涌,决定杀掉死者。]

    案情稍显复杂,真相之镜的字体叠在背景上又不好辨认,知花裕树光是浏览文字就花了一段时间,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他忽然掏出一副眼镜戴上去,盯着尸体的方向就开始面无表情地发呆。

    看起来非常诡异。

    三枝成美吞了口口水,“他不会是被妖狐附身了吧?我听说妖狐特别喜欢附身长相好看的美男子。要不要找点油豆腐检验一下,我外婆说被附身的人会突然变得很喜欢吃油豆腐。”

    夏目阳平也担心地在知花裕树眼前晃了晃手,“知花君,没事吧?别担心,警察肯定能找出凶手的。”

    知花裕树回过神:我当然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啊笨蛋!这种人渣你放着不动晚上他就会把人杀掉了,你说你跟犯罪分子抢什么杀人订单呀。

    系统:[那个,小树……]

    知花裕树:[我知道肯定又触发debuff,但你等会儿再说。]

    “我不喜欢吃油豆腐,你不用担心。”知花裕树先安慰了下三枝成美,才转向夏目阳平,压低声音道:“阳平君,自首吧。”

    夏目阳平愣住,两只手胡乱摆着,语气也变得慌乱,“不,知花君,你在说什么……”

    知花裕树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主动承认的话算是自首,我再帮你请一个好律师,根本关不了几年。阳平君,你难道想往后余生都生活在黑暗里吗?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退回去了,你会被逼着走向越来越黑的地方。那种生活,你想要吗?”

    ……

    安室透看着地上喷溅状的血迹缺失的不规律的一角,勾起唇角。

    找到证据了。

    夏目阳平在杀人后又特意费力将血迹画成诡异的狐狸,不仅是为了往妖狐杀人上引,也是为了掩盖他不小心踩到血迹的痕迹。

    那双鞋很可能已经被他扔进了溪谷,但是时间不久,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安室透走出房间,回到休息区,刚好看到诸伏高明。

    “诸伏警官,关于凶手……”

    诸伏高明回眸看向他,戴着白手套的食指竖在唇间比了个“嘘——”,“安室先生,关于凶手,我想我们还可以再等等。”

    嗯?

    安室透顺着诸伏高明的目光看去,知花裕树正抓着夏目阳平的手臂说着什么,银发男人侧对着他们,高挺的鼻梁莹白如玉,银白色的长睫毛微微翘起来。

    他仍然穿着那身深蓝色浴衣,微微松开的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

    晚上气温有点低,刚刚应该拿件外套给他好好盖上的,安室透心想。

    过了一会儿,夏目阳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朝两人走来。

    诸伏高明淡淡牵起唇角,朝他露出鼓励性的一笑,“夏目君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目阳平低头,小声道:“警、警官先生,我来自首。”

    ……

    成功劝好了夏目阳平,知花裕树也不太在意和波本的赌约没能赢——反正夏目阳平自首也不能算他输。

    比那个更要紧的是查看这次的debuff。

    从刚刚系统试图提示他的时候起,知花裕树就隐隐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他有些不详的预感,这次的debuff恐怕也会很麻烦。

    [debuff提示:您已触发了debuff效果“皮肤饥渴症”,本次debuff触发条件为“泡温泉后喝了牛奶,又吃了甜食”,具体效果为极度渴望与他人皮肤相贴,贴不到会导致皮肤发痒,并且随着时间增加而状况加重。

    debuff持续时间:7天]

    知花裕树看到那个触发条件都傻眼了。

    [系统,这真的不是有意针对吗?]

    系统:[呃……节哀?]

    要不是亲眼所见,它也不相信有人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大概是因为debuff刚刚开始生效,知花裕树只是感觉到稍微有点不舒服,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

    ……没准儿他能靠意志力扛过去呢?偶尔唯心主义一下也不是不行。

    那边夏目阳平的自首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最难以接受的是他两个朋友。

    三枝成美:“怎么会这样,虽然那个人确实很讨厌,但他根本不值得阳平你为此背上杀人的罪名。”

    远山贵之更是激进,他看了眼知花裕树,“阳平,不可以因为关系好或者对方长得好看就替人顶罪啊。”

    知花裕树:?

    原来你真觉得我是凶手啊?

    夏目阳平哽咽着擦了擦眼角,“抱歉,确实是我。那家伙、那家伙竟然说让我们好好干,等把这座山快死绝的狐狸养回来他再来杀……我、我实在气不过,抱歉,我让你们失望了。”

    “怎么会?!”远山贵之连忙捉住他的手,“阳平,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你永远是我最喜……最好的兄弟!”

    老板娘“唔”了声。

    今天到她旅馆来的男同是不是有点多?

    至于那些有关妖狐的传说,老板娘则承认是她故意编造放出去的。

    “我无意间发现了坂井亮辅是偷猎者,为了把他吓退才编了那些故事出来。所谓的鬼火只是磷火,人声则是我在用发声器说话,至于那些每年都会死人的故事,也只是对一些意外事故进行了添油加醋。可惜完全没吓到他,反而吓到了无辜的客人,真是万分抱歉。”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警察简单教育了她两句就算过去了。

    事件圆满解决,安室透刚要去找知花裕树,一抬头却发现刚刚还在座位上的男人不见了。

    诸伏高明那边,大和敢助推了他一把。

    “今天的案件解决得很顺利,后面没什么需要你忙的,你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反正你自己也开了车。”

    诸伏高明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你就不想知道那位绿川今天为什么没来,反而是叫安室透的那位跟着?”

    大和敢助感觉自家好友在感情上也是够倒霉的。亲弟弟已经很棘手了,这次的安室透看起来也很难搞。无论长相身材还是能力都丝毫不输好友。

    啧,还以为高明的主要对手是美女们,没想到男人也这么多。

    所以说高明的生活就是太顺利了没有什么波折,才想不开喜欢这么高难度的对象。

    难怪他不去考职业组。考职业组的难度和刺激度跟这个比起来可差远了。

    诸伏高明依然淡淡的,“和不同的朋友出行非常正常,也许那位绿川最近没时间。”

    大和敢助一脸“你就装吧”的表情,“没听人家那边花都叫上了,温泉也泡上了,你呢?他不仅忘了小时候和你认识的事情,也不知道你找了他这么多年,就连真名也是这次不得不告诉你的吧?”

    这次知花裕树在温泉旅馆的登记簿上用的是【知花裕树】这个真名。

    正好他本来就想和诸伏警官坦白他的真名,在警方询问的时候就干脆说了。至于结城小五郎这个名字,和之前一样,依旧按公司花名处理。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敷衍,便被大和敢助当成了【原本不想透露真名但既然被发现了就只好找个理由敷衍一下】。

    诸伏高明为他辩解:“他没有敷衍,他很认真地想出了这个理由。而且他也没有不想透露真名,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且他的身份……有个假名掩护也很正常。”

    大和敢助一脸怀疑。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不会怀疑孔明的判断,但这男人一遇到心上人就满眼都是他,滤镜比他积压的没处理的档案都厚,他很怀疑这是不是孔明的自我pua。

    诸伏高明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停止你的想法,不是那样,我很清醒。”

    “嗯,你很清醒。”大和敢助也没纠结这件事。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人身上一看就一堆故事,想隐瞒姓名也很正常。重要的是,大和敢助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好友爱人的眼光。

    孔明可绝不是仅因一副皮囊就能动心成这个样子的男人。

    正因如此,看出好友的退缩后,他才想要帮忙推一把。

    他是不知道孔明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只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退缩,就是不战而败。

    他可不许自己的军师就这么缴械投降。

    大和敢助祭出杀手锏,“我刚刚看他好像不太舒服,你如果实在不想留下就算了,那个安室应该会照顾好他。”

    诸伏高明:“……”

    大和敢助一挑眉,“怎么了?”

    “敢助,我时常觉得,我真是让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大和敢助笑了笑,“是啊,不过哪怕是孔明,也没办法在掩藏感情这种事上做到天衣无缝吧?”

    诸伏高明还是留了下来。

    敢助不会拿这个事情骗他,所以他刚刚大概真的注意到了小树不舒服,他不能不在意。

    知花裕树已经不在刚刚休息的位置了,老板娘在收拾桌子。

    看到他进来,原本愁眉苦脸的老板娘一顿,忽然露出笑容,朝他指了一个方向,“往二楼,有个小天台。”

    诸伏高明毫不意外被她看穿,点头致谢,“多谢。”

    二楼的小天台往外凸出了一块,正对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和溪谷。头顶星光灿烂,微凉的山风吹来草木的清香和幽幽蝉鸣。

    诸伏高明推开通往天台的门,正好看到坐在木质小台阶上的银发男人的背影。他穿着深蓝色浴衣,弓着背,身体不住地颤抖,几乎要缩成一团。

    诸伏高明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两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小树,你怎么了?能不能抬头让我看看?”

    知花裕树真的听话地抬起了头,“……谁?”

    是正义使者诸伏警官。

    看清眼前人的瞬间,知花裕树再也忍不住地扑到对方怀里,将猝不及防的诸伏高明猛地撞倒,两人交叠着摔倒在木质天台上。

    诸伏高明下意识垫住知花裕树的身体,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腰,一只手撑住地板,一条长腿微微曲起,另一条腿被身上人压住。

    他感觉到自己的腰也被一双手臂揽住,他的身上人、心上人不停往他颈侧拱,像是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头里似的用尽全力抱着他。

    第56章

    事实证明,痒比痛更难忍。

    知花裕树使劲儿把脸颊贴在诸伏高明露在外面的脖颈处,狠狠蹭了几下,对方被迫仰着头配合他的动作,一只手撑在地面避免两人彻底摔倒。

    喉结在不停地滚动吞咽,沙哑的嗓音试着叫道:“小树?”

    知花裕树没有回应,太难受了,要不是理智尚存,他甚至想把诸伏高明身上的衣服扒掉,毫无阻碍地贴上去。

    好在他没有做出这种清醒过来后会让他想直接离开地球的事情。

    几秒钟之后身上难耐的感觉渐渐淡去,知花裕树逐渐恢复正常,理智彻底回笼后,他感觉目前的状况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代入诸伏警官的视角,真的是想大吼一声哪来的变态。

    最重要的是,因为两人贴得实在太近了,知花裕树久违地又一次感受到诸伏警官了,还是那么有份量,烫得他脸都红了。

    他刚刚那个样子蹭人家,但凡是身体没毛病,肯定都会有欲望。

    诸伏警官将来要是性取向不坚定了,知花裕树觉得他要第一个土下座道歉。

    下次再有这种debuff说什么也不能再找诸伏警官了,不然的话,对诸伏警官来说,他和自己前世那些攻有什么区别。

    他可能还更过分一点,只管点火不管灭火。

    知花裕树才不要变成讨厌的人。

    ……不过现在该怎么办?

    知花裕树好半晌没敢抬头也没敢动,耳边呼吸声重重的,诸伏警官似乎是在深呼吸,过了一会儿,一双手落在他腰上,扶着他微微抬起一点身子远离了抵着他的热量。

    诸伏高明嗓音异常沙哑,前几个字几乎不成声调,慢慢才平稳下来,“……抱歉,你怎么样,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了。”知花裕树撑着对方胸口起身,默默跪坐下来,抬眸瞥了眼诸伏高明。

    其实他很想继续抱着,因为对此刻的知花裕树来说真的很需要贴着别人的身体缓解不适,但再抱下去……他怕诸伏警官直接把他逮捕了扔进监狱。

    这行为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啊。

    他不久前还想杀掉性骚扰自己的人,结果转头就去骚扰诸伏警官了,虽然说是受了debuff的影响,但诸伏警官又不知道。从他的视角看,就挺莫名其妙加无妄之灾的。

    知花裕树乖巧道歉:“对不起。”

    诸伏高明深深叹气,不知道知花裕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上一次也是这样,明明是他对着对方失礼地有了反应,小树却反过来向他道歉。

    难道小树觉得是自己引起了他的欲望,所以也是有错的吗?

    “不要这样想,不要道歉。”诸伏高明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说,“你没有任何错。”

    漂亮、美好,这永远都不会变成错误。

    错的是妄想玷污美好的人。

    知花裕树微微红了脸,眼睛又开始亮晶晶的,“你不怪……”

    诸伏高明打断他,“嗯?”

    他的目光多了丝严厉,像是在说“我刚刚怎么说的?”。

    知花裕树赶忙闭嘴,“哦,我知道了,我没有错。”

    诸伏高明笑了下,身体反应已被压下,他也撑着地面起身,顺便把知花裕树拉起来,仔细检查了下,“你刚刚看上去很不好,真的没事吗?”

    诸伏高明有时候也很无奈。明明他心里非常担忧明显状态不对的小树,可身体一被对方触碰便自顾自起了反应,曾被强行压下的欲望都等着在这一刻触底反弹。

    他自认为不是重欲的人,在面对小树的时候却每每都会失控。

    这种理智无法控制身体的状况总会让诸伏高明想到即将坠崖的列车,他知道情况万分凶险,却没有什么办法。

    又不能不管他。

    当初如果不是他没能保护好小树,小树也不会被那些人带走。他甚至至今仍不知道小树在那之后经历过什么,但可以想到他大概吃了很多苦。

    诸伏高明总觉得,他对小树的人生是有责任的。他有责任看着他走向幸福。

    诸伏警官这时候还关心他,知花裕树万分感动,“我没事。”

    诸伏高明不放心地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要是这么说的话……

    知花裕树抬眸看了诸伏高明一眼,诸伏高明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他真是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需要我做什么?”

    知花裕树犹豫着,“能再抱抱我吗?”

    诸伏高明愣住。

    知花裕树马上说:“不方便就算——”

    他被对方扯进怀里,两条手臂不断收拢,“是这样吗?”

    和知花裕树刚刚强硬地撞到对方摔倒的拥抱不同,这次的拥抱小心而温柔,知花裕树感觉自己像是被当成了一件宝贵的易碎品。

    是为了应对debuff才讨要的拥抱,却叫人发自内心地不想要被放开。

    知花裕树抽了抽鼻子,小声说:“诸伏警官,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诸伏高明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想要的话,我就是。你可以……叫我高明哥。”

    就像以前那样。

    “真的吗?”知花裕树开心地说,“那高——”

    还没叫出来,天台的门又被推开了。房门声吱呀一下,在静谧的夜色里无比清晰。

    ……

    发现知花裕树不见了之后,安室透先是猜测他是不是回房间休息了,但是房间里并没有人。

    他绕了一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知花裕树的薄外套,山里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知花裕树的病刚好,安室透担心他穿着单薄的浴衣会再着凉。

    安室透又去露天风吕那边看了眼,也没人。

    因为发生了案件,刚刚警方排查后,没有涉案嫌疑的人便都纷纷退了房先行离开;夏目阳平自首后,他的两个朋友也陪着他去警局了。

    现在整个温泉旅馆应该只剩下他、老板娘和知花裕树三个人了才对。

    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不会真的是病情又反复了昏倒在某个角落里了吧?

    安室透找到了老板娘,有些焦急地问她有没有看到知花裕树。

    “哦,你问你老婆吗?”

    “老婆”这个称呼真是越到后面越难解释,安室透不想耽误时间,无视掉它,直接问:“所以有看到他吗?”

    “有哦,不过在你来问我之前,那位诸伏警官先来问了,作为专业的前台引路NPC,谁来问我都会说。所以不用担心,你老婆有诸伏警官陪着哟。”老板娘温柔一笑,任谁都看不出满肚子坏水。

    “诸伏警官?他和花在一起?”安室透疑惑,“他没和长野县警一起走吗?”

    “虽然犯人最后是自首的,不是安室先生你抓获的,不过我比较支持你这边,所以还是可以把这个情报给你。”

    “什么情报?”

    老板娘弯了眉眼,“那位诸伏警官一样很喜欢你的花呢,你可要小心了。”

    安室透愣住,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但脑海中浮现不久前诸伏高明进门时走到知花裕树身后,自然地为他扶住椅背,又揉了揉他脑袋的动作。

    那可以解释为哥哥对弟弟的关爱,自然也可以解释为面对心上人的情难自禁。

    但是怎么可能呢?

    诸伏高明是景的哥哥啊,他不知道景也喜欢知花裕树吗?兄弟俩难道会喜欢同一个人,而且还是同一个男人吗?

    “啊啦,看上去很难以置信呢。来吧,我带你去找他们,就在二楼天台呢。那个天台门和卧室门一样,不是老顾客根本不知道那是个天台,所以很难找。”

    ……

    诸伏高明的位置正对着天台门,他一抬眼眸便看到推开天台门顿在那里的浅金发男人。

    他弟弟的好友,也是小树的好友。

    诸伏高明进一步收拢手臂,感受着怀里非常有存在感的温热身体。

    大概很快,就不得不放开了。

    男人脸上略显困惑的神色在推开天台门后一顿,转而眉头慢慢下压,变成含着淡淡怒气的表情。

    知花裕树也扭头向后看,身体一动,诸伏高明便配合地放松了手臂,任他像一尾抓不住的鱼似的滑出怀抱。

    “哦,是安室呀,你怎么来了?”

    那点淡淡的怒气也很快从金发男人脸上消失了,转变为浅淡的未达眼底的笑——看见了男人表情变化全过程的诸伏高明也不由暗暗感慨,不愧是能成为公安卧底的人,这样的表情控制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

    安室透微笑着说:“刚刚把旅馆都翻遍了也没看到你,幸好森田小姐告诉我这里还有个天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很担心你。”

    别的不说,邪恶波本确实有很认真地照顾他的身体,知花裕树该道歉时就道歉,“对不起。”

    老板娘森田小姐从安室透身后慢慢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知花裕树温柔一笑,“怎么样,这里的风景不错吧?”

    “嗯,谢谢森田小姐的推荐。”知花裕树认真道谢。

    老板娘掩袖一笑。她太喜欢这孩子认认真真的模样了,又乖又好看,难怪把这两个男人勾成这样。

    看起来有些人在这方面真是有天赋的。

    安室透走到知花裕树身边,将手臂上挂着的一件薄外套披在他身上,“你生病刚好,不要穿这么薄出来吹冷风。”

    “我没事,你别把我想得太弱了。”话是这么说,知花裕树还是拢了拢衣服,没有拒绝波本的好意。

    “我只是怕你给诸伏警官添麻烦。”安室透把他拽到自己身边,望着诸伏高明笑了笑,“如果花有冒犯的地方,我替他道个歉。花他不太懂一些正常的社交规范,有时候会做出出格的行为,但他没有别的意思,希望诸伏警官不要误会。”

    对着景的哥哥,安室透说话非常客气,但该讲清楚的也要讲清楚。

    刚刚看到的场景倒是让安室透相信了老板娘的话,看来景的哥哥确实对知花裕树抱着一些别样的感情。

    他应该不知道景也喜欢他吧?

    这件事有些棘手。

    感情上的问题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诸伏高明的身份是警察,要是被组织察觉到他和莱蒙走得很近会很危险,尤其是在诸伏高明和苏格兰长相相似的情况下。

    景的哥哥身在事外不清楚情况有多严重,他却再明白不过。

    他只能多看着点知花裕树,不让他再靠近景的哥哥,也希望哥哥能尽快放下,不要吊在莱蒙这一棵树上。

    也许哥哥也只是被莱蒙漂亮好看的皮囊一时迷惑。

    根据安室透从诸伏景光口中了解到的哥哥形象来看,诸伏高明一向是理智为先,不是会轻易被感情左右的男人。他应该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只要知花裕树别再无意识地继续勾着他。

    知花裕树忽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一道目光瞪了下,他疑惑抬眸,只看到淡淡微笑的波本。

    虽然没有证据,但总觉得就是邪恶波本在作怪。

    知花裕树哼了声,“谁不懂正常的社交规范了,我最讲礼貌了,你这瓶没素质的酒最没资格说我。而且高明哥才不会觉得我麻烦!”

    安室透眸色顿时一沉。

    这才多长时间,就叫上高明哥了?

    从安室透出现后,诸伏高明便变得淡然平静的脸终于忍不住露出淡淡笑意。

    是啊,就算无法成为恋人,他依然可以退回原地,以哥哥的身份守护着小树得到幸福。

    他又一次抬手揉了揉知花裕树的脑袋,后者额前银发因为这番动作而散碎地划过睫毛,眸光像被切碎了的星星似的闪烁。

    被皮肤饥渴症困扰的知花裕树下意识往他手心拱了拱,微不可见的动作却逃不过敏锐的触感和目光。

    啧,就不能再碰碰别的地方吗?

    诸伏高明很快就收回了手,柔声道:“天台风冷,先回房间吧?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

    经过这番缓解,知花裕树感觉舒服多了,起码能撑到明天吧。

    安室透也顾不上什么称呼问题了,“你刚刚不舒服?”

    两人左右将银发男人夹在中间往屋内走去,老板娘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居然没打起来就结束了。

    不过就这么看背影的话不挺和谐的,不如三个人一起过得了。

    ……

    虽然大和敢助说着不让诸伏高明再负责案件后续,但诸伏高明不忙这个案子也有别的案子要忙,所以不便久留,确认知花裕树的身体没问题后,他就告辞离开了。

    知花裕树送他走的时候忍不住又抱了几下,都被好脾气的诸伏警官一一接纳,没有怪罪,也没有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诸伏警官甚至说:“之后还想抱的话,就发信息告诉我,我会去找你。无论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都会去。”

    知花裕树都不好意思了,“这样真的不会打扰你吗,高明哥?”

    诸伏高明敛眸,像是在安慰他,也像在告诫自己,“弟弟有向哥哥任性的权利,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需求。”

    “嗯……谢谢高明哥。”知花裕树重重点头。

    其实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诸伏警官居然认真地当了回事。所以说怎么会有诸伏警官这么好的人。

    很难忍住不在有debuff的时候去找他解决啊!

    目送诸伏高明的车离开,知花裕树叹着气扭头回旅馆,走了两步便看到波本站在阴影里。金发男人抱着手臂看着他,脸上依然挂着淡笑,却笑得人浑身发凉。

    邪恶金渐层。

    知花裕树搓了搓手臂,问他:“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一阵沉默。因为没人了,旅馆玄关处只亮了一盏台灯,周围静谧无声,唯有远处溪水潺潺,蝉鸣阵阵。

    波本问他。

    “你喜欢诸伏警官吗?”

    第57章

    知花裕树的“喜”刚发音,波本又补上一句。

    “是想成为恋人那种喜欢。”

    知花裕树马上拧了拧鼻子,“你这个邪恶金渐层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不要亵渎我和高明哥之间的感情。高明哥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亲哥。”

    ……邪恶金渐层又是什么称呼。

    安室透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提醒你,诸伏高明是警察。你和他走得太近被发现的话,先死的一定会是他。”

    波本这一点提醒得倒很对,知花裕树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已经很晚了,知花裕树和安室透决定今晚还是按原计划睡在温泉旅馆。两个见尸多广的人都不会因为一起杀人案件就无法入眠。

    老板娘坐在前台后叹气,看见两人回来后笑了下,“哟,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逃单私奔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怪吓人的。”

    因为旅馆里的服务生们也都很害怕,老板娘就让他们通通先回家了,旅馆的工作人员只剩她一个。

    案发的那个房间里,尸体和骨头已经被警方收拾走了,可地上仍留着一滩血迹,老板娘正发愁该怎么办。

    知花裕树:“这个找清道夫来处理一下就好,我给你写几个清道夫公司的联系方式。”

    知花裕树左右扭了扭脑袋,安室透从衬衣上方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记事本加笔递给他。

    “谢谢。”

    知花裕树唰唰写了几个号码上去,撕下那一页交给老板娘,顺口交代道:“我比较推荐第一个,虽然速度慢了点,但干活细致、态度认真,价格也不贵;第二个价格高,但速度快效率高,适合应急;第三个的话,他家的清道夫会讲漫才,这一点比较有趣,但是清理质量很一般;第四个比较适合女孩子用,因为他家清道夫都是肌肉帅哥,而且会给女客户打折。”

    “森田小姐你可以都打电话了解一下,货比三家,有不清楚的地方再来问我。”

    “谢……谢谢。”老板娘手里拿着那张纸条,微微瞪圆了眼睛看着因为日行一善而心满意足的知花裕树踱着步离开。

    她对着安室透:“他怎么这么懂?”

    安室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他家是开医院的,医院这种地方你知道,难免会发生一些……所以就和清道夫公司熟悉起来了。”

    “原来如此。”老板娘恍然大悟。

    ……

    知花裕树洗完澡,穿上波本洗过烘干后给他塞进行李箱的狐狸睡衣——是夏季无毛款,由简单的印着狐狸的黄T恤和短裤组成,走出浴室,然后一愣。

    “波本,这是什么?”

    “帐篷。”

    “我知道这是帐篷,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顶帐篷?”知花裕树震惊地拿手比划着,波本一脸淡然,好像只有他自己觉得卧室里出现一顶帐篷这件事很奇怪。

    “你不是只有在柜子里才能睡着吗,这里没有柜子,我只好带了顶帐篷来,勉强算是封闭空间,你稍微忍耐下。”

    知花裕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他深受感动,“波本,我决定未来一周都不在心里叫你邪恶波本或者邪恶金渐层了。”

    安室透:“……”

    谢谢,你要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道德水平不高变成邪恶势力了。

    安室透把自己的床铺也铺好,蹲在地上的时候说:“还有,今天的打赌,是你赢了。”

    “欸?但是那是夏目阳平自首的。”知花裕树说。

    铺好床铺的安室透直起身,抬眸看向他,神情在卧室淡黄的光下显得很柔和。“不,是你赢了。能让凶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显然比只是找出凶手更重要,所以我承认自己输了。”

    他笑了下,“花,你做得很好。”

    知花裕树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既然波本你认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安室透:“当然,愿赌服输。”

    知花裕树点点头,“等我想好让你干什么再告诉你。”

    其实知花裕树早就想好了,这件事就是让波本待在家里,不许跟着他,期限的话24小时就行,时间多了他可能会起疑。

    这个公安警察不像苏格兰那么听话,得防着他点。

    知花裕树的想法这天半夜就破灭了。

    没能等到天明,被和诸伏高明的紧密拥抱暂时缓解的皮肤饥渴症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又一次发作到让知花裕树受不了了。

    表面上没有任何伤口的皮肤下就像是有一张张小嘴在张口呼吸,不疼,就是一阵阵的麻痒,像是都快要喘不过气了,不停地吸来吸去。

    现在摆在知花裕树面前的有三条选择。第一,摸到森田小姐的房间里,用麻药迷昏她后抱着她;第二,马上发消息给高明哥,让他回来再让他抱抱;第三,爬出睡袋,钻波本的被窝。

    第一条因为太过变态首先排除,第二条的话对知花裕树的良心提出过大挑战也被排除,那就只剩第三条了。

    反正波本本来就被boss要求照顾好他,他又有一次波本使用卡没用。

    而且波本一个直男给他抱一晚……抱几天又能怎样,少不了一块肉。

    他都帮波本隐瞒卧底身份了,这是波本应该做的。

    大不了之后帮波本追老板娘。

    知花裕树越想越理直气壮,他从帐篷里爬出来。

    安室透的睡眠很浅,知花裕树在帐篷里连着翻了两下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

    良好的听力让他清晰地捕捉到安静的黑暗里知花裕树不停翻身坐起又躺下的声音。

    这是安室透第一次和知花裕树睡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因为不了解对方以前的睡眠习惯,也不好判断这种状态于他而言是否是正常的。

    难道帐篷这种环境还是不够封闭,他必须要把自己完全锁死才能睡着吗?

    安室透正在犹豫要不要问问知花裕树是不是不舒服,便听到帐篷的拉链被拉开,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

    黑暗里很轻的脚步生靠近他。

    知花裕树在他床铺侧边蹲下,小声叫道:“波本。”

    现在直接睁眼会显得有些假,安室透打算等他再叫两声,就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眼。

    可是知花裕树没有再叫下去,安室透只觉得自己的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具温热的身体迅速挤了进来。

    安室透:!

    他顾不上什么装不装睡,赶忙睁开眼。

    那张好看得像久负盛名的画家一笔笔勾勒而出的脸庞极有冲击性地撞到眼前。

    一下子便再次勾起安室透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时的回忆。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空气里飘出一股甜甜的味道,是知花裕树用的身体乳的香味,安室透在浴室里看见过,也闻到过。

    安室透被惊得后仰了些许,心里庆幸自己最近都没有像独居的时候那样保持裸睡的习惯,“你干什么?!”

    这个半夜莫名其妙爬别人床铺的银发男人被当场抓包后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一脸“你醒了啊,醒了正好”的表情。

    狐狸睡衣配套的小狐狸耳朵藏在银色发间。他侧躺着,一块脸颊肉被微微挤压。黑暗里浅灰色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淡色的唇瓣开合。

    知花裕树说:“我打算以波本使用卡的名义命令你,晚上让我抱着你睡觉。”

    安室透将目光从他开合的唇瓣上移开,看着他的眼睛,“……我是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但你确定让我做这个?”

    “是。”知花裕树点点头,未免波本误会,他坦然承认,“我身体出了点问题,一个人睡不着,所以才想抱着你。我不会半夜忽然掏出一把刀杀了你的,至于其他方面,我们都是直男,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知花裕树说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一个人睡才要抱着他,安室透就不可能再拒绝他。

    更何况知花裕树说的也对,两人都是直男,他又不像景那样对知花裕树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只是抱着一起睡而已,不会出什么事。

    安室透看了眼闹钟,“那就快睡吧,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天明了。”

    这就是同意了。

    知花裕树点点头,快乐地用手臂抱住波本的腰,舒舒服服地埋在他颈窝,“晚安。”

    安室透身体僵住,“……要抱得这么紧吗?”

    清甜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地萦绕在鼻尖,温热的气息扑在喉结处,折腾半宿的知花裕树困得不想睁开眼,含含糊糊说:“是呀,你忍忍,实在热就开空调。”

    这哪里是热不热的问题,实在是太近了。

    就算是和景,安室透也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抱在一起睡过觉。

    不过如果是景的话,应该很想这样抱着知花裕树睡觉吧?他心里莫名泛出点酸。

    安室透慢慢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手臂从肩膀绕过去,把手放在知花裕树的后背,将他往怀里按了按。

    “晚安。”他轻声回道。

    怀里的小狐狸已经睡熟了。

    ……

    公安警察习惯了时刻提起警惕,这种状态实在很难进入深睡眠。安室透又不敢乱动,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知花裕树,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天光渐明。

    但是现在出现了新的问题,他的身体出现了男性早晨会出现的正常现象。

    原本一段时间后就会自然消失的现象这次持续的时间却超乎想象的长。

    安室透知道因为什么。

    温热的呼吸就洒在锁骨处,一低头是雪白纤长的睫毛,平时总跟他唱反调的小狐狸此刻这么乖顺地窝在怀里,两人的身体贴得几乎严丝合缝。

    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也有了反应,不过很快就正常地消退,连呼吸都始终平稳。

    安室透试图在对方醒来前压下反应,他尝试着深呼吸调整,但收效甚微。

    而且因为距离太近,那里很明显地与对方腹肌紧紧相贴,像要捅穿对方一样。

    因为这样的触感,要直接压下就更难了。

    他需要去冲个凉水澡。

    但是现在一动肯定会惊醒知花裕树,对方一醒就会直接察觉到他的反应。

    虽然男性早上有这种反应很正常,但安室透就是不想被知花裕树察觉。

    ……总有种辜负了对方信任的感觉。

    然而他这边努力许久,额头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才终于凭借意志力稍稍压下去后,知花裕树似乎感觉不太舒服,抱着安室透的手臂又收拢了些许,甚至抬起一条腿搭在了他身上,将他当长条抱枕一样抱着蹭了蹭。

    安室透:“……”

    迅速抬头,更加精神。

    白努力了。

    安室透自暴自弃地看着被他抵得不舒服的知花裕树微微蹙眉,随后缓缓睁开眼。

    他先是打了个哈欠,抬眸含糊地对他说了声“早上好”,随后顿了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得纠结。

    他肯定感觉到了,那里完全没有消停的迹象。

    安室透在考虑是直接道歉还是等他骂完再道歉。

    上次还没完全哄好,又触发新事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在知花裕树那里由邪恶波本进化为罪恶波本。

    知花裕树纠结完,又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骂他,反而安慰道:“没关系,正常的生理现象,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第58章

    “咳……什么?”安室透没想到会听到知花裕树说出这种话,直接愣住。

    帮忙?怎么帮?

    用手吗,还是……?

    知花裕树撑着床铺慢慢起身,又好心重复了一遍,“就是帮忙呀,你没自己做过吗?别担心,我技术很好,不会给你弄折。”

    早晨醒来就感觉到下面被某个热度很高的东西压迫到的第一时间,知花裕树是有点懵。

    不过波本都这个样子了还一动不动躺着,也没对在一旁睡熟的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已经充分证明了直男的自我修养。

    这个反应估计也跟他没关系,就是单纯的生理现象。

    只要不是对着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知花裕树对朋友的包容心是很强的。

    而且不久前他还在网上刷到过一篇帖子,标题是【直男们之间都会做哪些难以想象的离谱事情】。

    高赞的第一条就是【会互相帮忙弄出来】。

    书上说,要循序渐进地彻底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

    如果是几年前的知花裕树,连靠近雄性生物都得捏着鼻子。不过这两年经过不断调理(主要归功于这个周围都是直男的环境),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正常了,是时候面对新的挑战了。

    正好拿波本做实……啊不是,正好帮一下波本,看他也怪难受的,万一憋坏了多影响未来老婆的幸福。

    “不用了,我会自己解决!”安室透迅速拒绝了他,躲进浴室,上锁。

    被拒绝了。

    那就算了,知花裕树也没在意。

    虽然想要挑战自我,但他还是有点紧张的,多少会担心刺激过度导致自己又犯ptsd。

    既然是波本自己拒绝就没办法了。

    又不是他不想突破自我。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知花裕树走到门口好心提醒:“波本,不要冲凉水澡,会憋坏的。我出去弄点早餐回来,你慢慢来,不用急。”

    浴室里的安室透:“……”

    把淋浴调到最凉。

    谁要听他的。

    可是只冲凉水似乎很难压下去,甚至已经用上了手指,然而脑子里全是知花裕树那句“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

    天光未曾全亮,室内仍然昏暗。香柠檬的甜味混杂着清晨的露水渐渐凝结、蒸发,他歪着脑袋枕在枕头上,银发间藏着有些睡歪了的狐狸耳朵,微微有些狭长的眼睛眼尾弧度上扬,天然几分勾人。

    说什么技术很好,难道他给别人弄过吗?是给景弄过吗?

    安室透闭上眼,想象着身下那只手是他的。

    他记得那只手的模样。

    和他的皮肤几乎相反的颜色,白皙得像牛奶一般,指节修长,指甲修得圆润干净,手背淡青色的血管在不用力的时候几乎看不见,一旦用力,青筋就会和骨头一起凸出来。

    如果抓着他的……那么鲜明的色彩对比,难以想象会是多么绮丽的景象。

    水声越来越大,逐渐掩盖掉一切想象和别的声音。

    天光终于大亮,早起的鸟儿停在窗台,摇晃着身体啾鸣了几声。

    ……

    知花裕树端着老板娘做的早餐回来的时候,安室透已经从浴室出来了。金发男人窝在椅子里,垂下眼眸擦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也没反应。

    “波本,你坏了吗?”知花裕树歪着脑袋看他,“要帮你叫个维修工吗?”

    安室透把湿乎乎的毛巾扔到他脑袋上,挡住了他的脸,“谢谢,我没事了。”

    知花裕树把毛巾扒拉下来,“你这是在谋杀莱蒙。”

    安室透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快点吃饭,吃完带你去看个东西。”

    早餐过后,知花裕树换下睡衣,穿着来时那身衣服跟着安室透一起往山里走去。

    出门的时候老板娘还递给了安室透一个食盒,并嘱咐他小心些。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知花裕树感觉他们像是有什么事一起瞒着自己。

    知花裕树直接问安室透:“你和森田小姐恋爱了吗?”

    “……不要乱想,当然没有。”两个人沿着山间小路在走,安室透牵着知花裕树的手腕。

    “但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知花裕树说。

    安室透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两人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坡前,坡下有个洞穴口,穴口并不算很大。

    安室透把餐盒打开,将里面放着的肉食、苹果、胡萝卜等物放在洞穴口,然后比了一声“嘘——”,拉着知花裕树在后方的灌木后蹲下来。

    知花裕树疑惑地看着他,“这是在干什么?”

    安室透附在他耳朵边悄声说:“再等一会儿。”

    知花裕树并不介意多等一会儿,正好两人这个姿势贴得很近。

    大概十分钟左右,洞穴里传出动静,居然有几只特别小的小狐狸溜达出来,围着他们刚刚放在那里的食物绕了两圈,美滋滋地开饭了。

    哇!!太可爱了!!

    毛茸茸的几团,怎么会这么可爱!

    知花裕树捂住嘴,扭头看着安室透。阳光穿透林木打在两人身上,灌木丛后只看到隐约的金色和银色几乎重叠。

    安室透压低了声音道:“昨天发生凶杀案的时候,森田小姐带我来认了路,所以我的不在场证明才是和她一起,你别误会。”

    知花裕树:别说了,他懂,他懂。

    “这些小狐狸是森田小姐养的吗?”知花裕树用气声说。

    “不是。它们都是野生的,之前森田小姐和那几个学生一起救过它们,便偶尔会来送点吃的。森田小姐说这群小狐狸习性比较奇怪,一般的狐狸昼伏夜出,这群小狐狸却喜欢天刚亮的时候出来转一圈再回去。这个时候来洞口附近,一般都能看到它们。”

    几团毛茸茸的小狐狸伸着爪子惬意地扒拉着水果,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

    知花裕树觉得自己看到这样的画面就会由衷感到幸福。

    安室透看他露出笑容,自己也放松下来,“昨天在走廊里那件事很抱歉,你能原谅我了吗?”

    早就没有再生气了的知花裕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对他矜持地一颔首,慢悠悠道:“嗯,你被赦免了,狐狐波阁下。”

    安室透忍不住笑了下,微微歪着脑袋看知花裕树,树影斑驳地映在脸上,金发柔软,紫灰色下垂眼没了往日的攻击性。

    他重复道:“狐狐波?在说我?”

    知花裕树指指小狐狸,再指指他,点头,“一模一样。”

    都是狡猾的黄毛。

    安室透依然笑着,把知花裕树从他怀里抽走的手臂又抓回去。

    ……

    知花裕树和安室透结束温泉旅行回了家,知花裕树没忘记帮夏目阳平请个最好的律师。既然是答应过的事情就肯定要做到。

    他对律师届没什么研究,不过安室透是情报专家。问明知花裕树的主要目的是尽可能帮夏目阳平减刑后,安室透向他推荐了律师古美门研介。

    安室透:“虽然这个律师做事不择手段,道德水平比我还要低下,但只要给够钱,他就不会败诉。”

    安室透其实挺欣赏这个人的,身在灰色面的公安有时候做事也会不择手段,于他们而言达成目的才是最要紧的。当然,做好收尾也很必要。

    能让邪……咳……能让波本做出这样的评价,知花裕树是真的对这个古美门律师有些好奇了。

    他和安室透一起到事务所拜访了古美门律师。

    这位律师见到知花裕树的第一句话就是:“请问您有姐妹吗?我觉得我对您的姐妹一见钟情了……没有姐妹是吗?妈妈呢?妈妈也可以。”

    短短一番话的信息量弄得知花裕树大脑直接宕机,还是安室透挡在他身前,露出波本笑,“古美门律师,您想因为性骚扰而身败名裂吗?”

    见过古美门研介之后,知花裕树感觉他之前说波本道德水平不高实在太过草率了,人类道德水平低谷还大有人在。

    知花裕树评价道:“哪怕古美门那混蛋的业务能力再强,我也不会邀请他加入组织,我决不能让组织的平均道德水准再创新低……不过服部先生可以考虑。”

    服部先生是古美门研介的管家,一位头发花白仍然风度翩翩的全能老者——可恶,这才是知花裕树理想中的boss形象啊,退一万步来说,boss就不能照着服部先生整个容吗?

    他这个颜控偶尔是真的很想谋朝篡位,推黑上台,然后自己垂帘听政啊!

    安室透:“……你主要是喜欢服部先生做的饭吧?”

    知花裕树紧紧缠在安室透身上,点头,“这个确实是第一位的。”

    安室透被他抱得浑身发热,“你今晚还要抱着我睡吗?”

    “不可以吗?昨天我提要求的时候可没说只抱一晚,而且波本你之前不是不想让我睡停尸柜吗,这就要反悔?”知花裕树的吐息洒在安室透的下巴处,惹来一声轻轻叹气。

    安室透当然很乐意看到知花裕树不再去睡那个诡异的停尸柜,他只是没想到代价是这样的。

    把他推回去安室透又不愿。

    好不容易才愿意出窝的小狐狸。

    而且他并不排斥晚上被知花裕树抱着睡觉,只是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会很尴尬。

    而安室透觉得,一定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知花裕树看出了他的顾虑,“你需要的话我真的可以帮忙。”

    因为身体加心理原因,知花裕树对那方面的事情几乎没什么欲望,一个肉文男主竟然是个性冷淡说出去都有些搞笑,不过他很能理解波本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每天早上都很容易起立的事情。

    这说明波本身体健康,功能完善,对他来说是好事,身为朋友很为他开心。

    安室透把知花裕树按回怀里,“……好了,你先睡吧。”

    安室透学生时期就知道有些男生之间会互相帮助,但他从来不在此行列。

    在感情这方面安室透是个很保守的人,进入组织这样的地方更要注意这一点,否则很快就会被同化、沉迷。

    在他看来,亲密的事情还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做。

    ……算了,还是想办法在花早上醒过来前离开吧。

    知花裕树“哦”了声,闭上眼睡了。

    系统依然会在睡觉的时候将能量输送降到最低,使得他睡觉睡得特别沉,所以昨天晚上他居然会被皮肤饥渴症弄醒足以说明这个debuff的可怕之处。

    幸好还有波本。

    迷迷糊糊间,知花裕树闭着眼含糊道:“波本,你真好,我要和你做一辈子朋友。”

    安室透愣住,低头去看的时候知花裕树已经睡着了。他收紧怀抱,将对方的脑袋按在颈窝处,于黑暗里低声应道:“嗯。”

    ……

    波本这个直男还挺害羞,知花裕树第二天在自己的大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波本已经不在了。

    知花裕树根据身体状况和被窝里残余的温度判断,波本应该刚离开没多久。

    厨房里放着装在保温箱里的早餐,还有一张便笺,写着:有事出门,午饭在冰箱里,中午用微波炉加热下。

    欸?

    所以今天波本不在家?

    知花裕树的笑容逐渐扩大。

    那还等什么,开溜!

    知花裕树快速吃完早餐,换好衣服出门,一路驱车来到米花町。

    ……

    “老公,隔壁来了一辆车,有人下来了!”工藤有希子在窗前惊呼,“他长得真好看,是老公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人吗?”

    工藤优作也来到窗边,点点头,“是他。”

    他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这家人很奇怪。上次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离开后,另一个就整日闷在家里,这半个多月从没见他出过门,甚至连院子里都没去过。”

    工藤有希子:“哪里奇怪了,老公你闭门写作的时候不是也连着一两个月不出门吗?”

    工藤优作无奈,“但我想房子里那个人并不是从事这类工作的人。”

    工藤有希子好奇:“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就算是我,也不能在只远远看过一眼的情况下做出判断。”工藤优作笑了下,他又看了眼窗外,“好奇的话,我们可以准备一点礼物去拜访一下,总要和未来的邻居搞好关系。”

    “比起工作,我倒是更好奇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工藤优作抿了口茶,和妻子解释,“留在别墅里那个似乎是特意在这里等另一个人。”

    “我知道。”工藤有希子说,“是金主大佬包养金丝雀。”

    “咳咳……”工藤优作被呛了一口。

    工藤有希子顺手给他递了一张纸,沉思道:“但是里面那个得多好看才能让外面这个愿意养他。”

    工藤优作:“有希子,你的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

    ……

    知花裕树的郊区别墅距离米花町有些距离,等他赶到米花町的时候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不过还在忍受范围。

    知花裕树冒出邪恶的心思,打算待会儿想个办法骗苏格兰给他抱抱。

    苏格兰很好骗的,所以他完全不担心。

    把车停在院子里,输入指纹开锁,进门——

    苏格兰居然就站在玄关大厅。

    过了这么多天,知花裕树都有点记不清苏格兰的新皮长什么样了,乍一看一个黑发红眸的肌肉黑衣男站在玄关,他差点以为是抢劫犯,直接动手杀了他。

    知花裕树松了口气,“光,你怎么——”

    话语未尽,苏格兰忽然上前抱住了他。比他高一些的男人微微低头将脑袋紧紧贴着他的,手臂手拢。宽阔的肩膀几乎将他完全罩住,知花裕树的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肌和对方的撞在了一起。

    好软!真的比之前更大了!

    看来苏格兰有在好好锻炼。

    不愧是苏格兰,“生前死后”都这么贴心,都不用人骗,自己就抱上来了。

    那就不客气了!

    诸伏景光完全是身体快过大脑地抱上来了。

    自从那天分别后,将近二十天的时间,他完全没有任何知花裕树的消息,也同外界没有任何交流。

    按照两人当时的约定,苏格兰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没有出门。知花裕树给他的手机,只能打电话发信息,没有上网功能。

    他只打电话给超市订购过一些食材,然后就是等着看知花裕树会不会给他发消息。

    诸伏景光记得知花裕树的手机号,但他不清楚对方的状况,不敢贸然主动发任何讯息。

    假如小树正在接受组织审讯,哪怕只是发过去一个句号都可能害死他。

    几乎完全封闭的环境很容易助长焦虑,诸伏景光连续几天失眠,晚上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会想到知花裕树被关进审讯室的场景。

    银发的漂亮孩子歪着脑袋和他说话:“景,你的名字听起来像是英雄……我遇到危险的话,麻烦英雄你来救我一下。”

    漂亮孩子迅速长大,银发男人满脸血地朝他伸出手,“hiro,hero,我遇到危险了,来救救我吧。”

    诸伏景光想抓住他的手,可那副场景逐渐拉远,最后坠落碎裂在脑海,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映着卧室惨白的天花板。

    心跳剧烈到近乎引发心悸,半夜再也睡不着,诸伏景光闷在房间最深处抽了一整夜的烟。

    未免被人看到自己,他连窗边都很少去。

    在等来知花裕树之前,诸伏景光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先垮掉。

    他强迫自己按时吃饭,睡不着就拼命在健身房做运动,做到力竭就能睡过去。

    但还是会被忽然的消息声惊醒。

    翻开手机一看,只是运营商和商家发来的垃圾短信。

    但诸伏景光还是会认真把每一条都仔细看过去,以防里面夹杂着来自知花裕树的伪装过的消息。

    将近二十天的时间说来也不长,可是巨大压力下不知道终点的等待很容易令人对时间和事物的感知变得混乱,一般人甚至可能会因此疯掉。

    幸好诸伏景光是专业的卧底,他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状况,并能很好地调理自己,所以知花裕树终于来见他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一个表面正常的苏格兰。

    唯一的失态就是这个突然的拥抱。

    视觉可能欺骗大脑,身体的感触却无比真实。诸伏景光在靠这个确认知花裕树确实好好地回来了。

    相贴的脑袋忍不住往下,他埋在知花裕树颈侧,深深吸了口对方身上熟悉的香柠檬味道。

    没错,是小树。

    好香。

    喉咙变得干渴,只是吞咽自己的口水当然不够,还要别的——

    戴着红色美瞳的眼睛似乎连眼尾都开始发红。

    唇瓣几乎要贴上白皙脆弱的脖颈时,诸伏景光倏然惊醒。

    他在做什么?!

    小树会厌恶他的。

    诸伏景光连忙松开手臂打算往后退,却被怀里的人揽住腰拉回去。

    “再抱一会儿。”

    知花裕树抬眸,看到苏格兰有些愣怔,担心对方不想抱,顺口拿早就想好的词哄骗苏格兰,“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见面抱的时间越久,这份友情就越长久。苏……光,你不想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他其实不擅长骗人,但苏格兰总会相信他。

    苏格兰果然不动了。

    幸好有面具遮掩,没人能看到他的脸颊漫上薄红。

    两条手臂就圈在腰上,胸口相贴,呼吸落在肩膀,知花裕树在他耳朵边感慨:“光,你抱起来好舒服。”

    露在面具外的耳根彻底红透,苏格兰完全不敢有一点反应,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控制血液下涌,喉咙越来越紧,越来越渴。

    “……那你多抱一会儿,累的话,我抱你去沙发上休息?”

    之前知花裕树脚腕受伤,苏格兰就就经常抱着他来回走动。

    知花裕树在苏格兰怀里调整了下姿势,抬眸看着他,“你真好。”

    他忽然一愣,“光,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苏格兰微微别开目光,“没事,应该是戴美瞳时间久了。”

    美瞳戴的时间久很容易使得眼睛干涩,苏格兰为了避免突发意外,除了晚上睡觉,其他时候一直戴着红色美瞳,这么多天下来难免引起眼睛不适。

    因为自己之前的眼睛不会产生这种感觉,知花裕树给苏格兰易容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先帮你取出来。”

    “不,不要道歉。”苏格兰揽着知花裕树腰的那只手下意识用力,“你已经为我做了够多了。”

    “好,我不道歉。”皮肤饥渴症已经得到暂时压制,知花裕树从苏格兰怀里退出来,笑着推他往沙发上坐,“谁让苏格兰是我的朋友,我乐意为你做这些。”

    怀里空了。

    苏格兰此刻血色的眼眸瞬间沉下。

    他温柔地说:“没事的,我眼睛不难受。”

    所以……再抱他一会儿吧。

    一会儿就好。

    他不会贪心。

    第59章

    知花裕树还是继续推着苏格兰往沙发那里走。

    苏格兰便知道,这个拥抱已经结束。

    骗人,明明说抱的时间越长友情就越长久,但是只抱了他5分零43秒。

    已经等了他18天,却只抱了5分零43秒。

    苏格兰被知花裕树按着在沙发上坐下,知花裕树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低头观察他的眼睛,“眼睛有点红,大概还是戴的时间太长了,我马上就帮你取出来。”

    这张脸完全是知花裕树按自己的喜好捏出来的,再加上苏格兰顶好的身材,简直完美。

    知花裕树毫不掩饰目光里的喜欢,苏格兰抬手抓住他的手指,温柔地说:“没事,小树喜欢的话,一直戴着也可以。”

    如果这样就能被小树一直注视着,他可以忍耐这些不适。

    “那怎么行?这可是一双狙击手的眼睛。”知花裕树皱眉反驳,“而且你的眼睛这么好看,难道你想让它坏掉吗?”

    “不想。”苏格兰乖乖回答。

    要是坏掉了,还怎么这样看着小树。

    “对吧?”知花裕树很满意对方这么听话。

    为了方便帮苏格兰取美瞳,知花裕树一条腿贴着苏格兰的大腿外侧跪坐,另一条腿斜点着地面,上半身前倾,“马上就能取下来。没事,霓虹蓝眼睛的人很多,不会惹人注意。”

    他想了想,又说:“待会儿出门给你买一副眼镜戴上。"

    苏格兰的睫毛在知花裕树的手指下不停颤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嗓音,“嗯。”

    距离又一次拉近了。

    真的好香。

    或许是代号和柠檬有关,小树尤其偏爱香柠檬味道的东西。

    苏格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好想再抱一会儿。

    不够,完全不够。

    知花裕树的另一条腿不知不觉间也挪了上来,放在苏格兰两腿间。苏格兰的身体骤然绷紧,下意识后倾。

    “别动,会戳到你。”知花裕树马上捧住他的脸,警告道。

    “小树,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苏格兰哑声道。

    “马上就好了,光,稍微忍一下。”知花裕树宽慰他。

    苏格兰向后靠在沙发上,脑袋后仰,抵着靠背,知花裕树居高临下地捧着他的脸。

    要从眼中取东西不得不尽量睁大眼睛。

    银白色的睫毛映在由红转蓝的眼底,如同白雪落入湖泊般转瞬即逝。

    “好了!”

    两条腿都放了下去,苏格兰绷到极致的身体缓缓放松。

    小树的膝盖……刚刚再往前一点就可以碰到他了。

    知花裕树把两片美瞳扔进厕所里冲掉,又拿了一个蒸汽眼罩出来。

    “拿蒸汽眼罩敷一下眼睛,会舒服点。”

    苏格兰听话地任他摆弄。

    热热的蒸汽眼罩覆在眼上,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觉变得更加灵敏。

    苏格兰感受到身侧的沙发下陷,应该是知花裕树坐了上来。

    随后一侧的肩膀被微微压下去,是小树把手臂搭在了他肩膀上,香气侵入鼻端,有人在盯着他的鼻梁嘴唇看。他吞咽了下,于是目光又被滚动的喉结吸引。

    “光,你好像心情不好。是因为眼睛不舒服吗?”知花裕树问。

    这次见到苏格兰后他总觉得对方情绪不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知花裕树想不明白,就直接问他。

    “要说实话哟,不能对朋友撒谎,你之前不告诉我你是卧底已经很过分了!我可是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了。”

    被眼罩盖住眼睛的苏格兰朝他的方向转了点脑袋,嗓音闷闷的,还有点委屈。

    “你一直没来看我。”

    像是能隔着眼罩看见他一样。

    “我以为我害死了你。”

    苏格兰的手指轻轻挠了下知花裕树的掌心。

    知花裕树感觉自己杀手般冷硬的心肠一下子变得软软的,他抓住苏格兰的手指,安慰道:“你放心,光,钱没花完之前,我绝对不会死的!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苏格兰低低笑了两声,“这是什么底线……说起来,你之前还问过我,有没有遗言要交代。”

    “哦,那个啊。因为我想不到你死之前会说什么,所以觉得提前问好台词到时候照着念比较好。”知花裕树控告道,“但是你不肯说。”

    “抱歉,身为卧底,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苏格兰很喜欢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小树就在身边的感觉,身体里连日不消的燥意仿佛都被抚平,舒适惬意到令他隐隐担忧会不会只是一场美梦。

    可他能闻到属于小树的香气。

    又提起这个话题,知花裕树倒是真的起了好奇心,“所以假如真的马上就会死掉,苏格兰你会说什么呢?比如说——”

    知花裕树用手指比了个枪抵在苏格兰胸口,“杀手莱蒙即将取走你的性命,你会说什么?”

    苏格兰想了一会儿,“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什么?”

    “我的遗言。”

    知花裕树郁闷,“光,你这个遗言好没出息。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你面前的可是邪恶杀手欸!”

    “抱歉。”苏格兰不知悔改,“你不是说好朋友要多抱抱,友情才能长久吗?也许死前抱一抱,来生我们也能接着做朋友。”

    知花裕树被感动了,苏格兰不愧是他的挚友。

    “那你要现在再抱一下吗?”知花裕树说。

    苏格兰微微张开手臂,“如果你愿意的话。”

    知花裕树靠过去,被苏格兰纳入怀里,戴着眼罩的黑发男人埋在他颈窝,猫似的蹭了两下。

    目光被黑色眼罩完全遮掩,神色隐在阴影里,动作倒很温柔,一下下地顺着知花裕树的背脊,指节却用力到近乎发白。

    好香。不想放开。

    知花裕树说:“其实我有个梦想,就是交到10个以上的朋友。现在差不多已经实现了,光你单独在挚友那一列哦。”

    那曾经可是莱伊的位置。

    说起来有段时间没见过莱伊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格兰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语气温柔地回应:“我的荣幸。”

    妄念在黑暗里滋长。

    其实不只想要做挚友,还想要更进一步。

    但是不行,不想让小树厌恶。

    他要好好忍耐下去,不被小树发现端倪。

    知花裕树舒舒服服地在苏格兰怀里找了个位置躺着,脑袋搁在对方肩膀处,身下垫着软乎乎的胸膛,浑身的皮肤都像是呼吸特别舒畅。

    苏格兰真好哇。

    没躺两分钟,门铃忽然响了。

    知花裕树疑惑,谁会来这里?不会是某个邪恶金渐层吧?

    知花裕树连忙从苏格兰怀里爬起来,摸了摸自己上上下下,松了口气。

    对嘛,出门前他特意换了最简单的T恤休闲裤,也仔细检查过,衣服上没有窃听器或是发讯器,手机里也没有多出来的东西。

    车子同样谨慎选择了一直被锁在车库,波本见都没见过那辆,路上还特意绕了几圈做反追踪,波本不可能跟得上来。

    “我去看看。”知花裕树说,“时间还没到,眼罩不许取下来。”

    苏格兰抬起的手又放下去,“……嗯。”

    他听着知花裕树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然后是屋门打开、关闭的声音。

    小树出去了。

    没事,这次他很快就会回来。

    但是怎么会忽然有人找到这里?还是在小树时隔这么久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难道是组织的人?

    小树会不会有危险?!

    苏格兰抬手放在眼罩上,又顿住,抿了下唇——

    不行,小树会生气。

    ……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拿着准备好的礼物按响门铃。大门的门牌处仍是空的,还没有挂上新主人的名字。

    过了一小会儿,屋门打开,探出一颗银发脑袋。

    知花裕树朝门口走去,给两人打开门,“你好,你们是?”

    近距离看更好看欸!完全挑不出毛病的长相。

    工藤有希子露出甜美的笑容,“你好,我们是你们的邻居,特意来拜访一下,我是工藤有希子,这位是我的丈夫工藤优作。”

    知花裕树眼睛一亮,“啊,这位就是工藤作家吗?我是《暗夜男爵》系列的书迷,您的书都非常精彩!”

    工藤优作非常有礼貌地一颔首,“承蒙厚爱。”

    知花裕树将工藤夫妇请进家里。

    “工藤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创作《暗夜男爵》的下一部呢?”穿过玄关大厅,走进起居室的时候,知花裕树还在兴致勃勃地提问。

    “正在构思。”工藤优作一顿,忽然注意到起居室沙发上的男人。

    因为装修的时候这家别墅的原主人经常找工藤优作取经,所以这家的装修和工藤家有点像。

    长沙发都是侧对着起居室门口,然后前面放一条长桌,两头是两个两人座的小沙发。

    那个男人坐在长沙发上,戴着黑色眼罩,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黑色T恤绷出的身材非常结实,线条弧度流畅,隐隐地透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男人戴着眼罩,却准确捕捉到了他的站位。

    “有客人来吗?”苏格兰温声问道。他刻意对自己的声线做了处理,这是他过去十几天练出来的新技能。

    知花裕树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微微愣了下才说:“嗯,是我们的邻居工藤先生,工藤先生可是非常优秀的小说家哦!我超喜欢工藤先生的小说。”

    知花裕树把“超喜欢”三个字的音调拖得很长来证明自己确实很喜欢,听得苏格兰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直到他说完后半句。

    知花裕树又向工藤夫妇介绍苏格兰,“这是我的朋友圆光树,他眼睛不舒服所以在敷眼睛。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知花裕树第一次接待到访的邻居,还是自己喜欢的大作家,整个人都很兴奋,苏格兰听出他语气里的雀跃,表情也和缓下来。

    知花裕树冲进厨房,才想起自己对这边这个房子并不熟悉。幸好厨房和起居室挨得很近,他大声问:“光,家里有茶叶吗?”

    苏格兰微微叹了口气,蒸汽眼罩的温度差不多消失了,他把眼罩拿下来,对工藤夫妇略微颔首,“失礼了。”

    苏格兰去厨房给知花裕树帮忙。

    工藤有希子看着他离开起居室的背影略一沉思,小声对工藤优作说:“老公,这个人好像是易容的。”

    因为蒸汽眼罩的热度和水汽将苏格兰眼周的面具微微化开了些许,非常小的瑕疵,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但工藤有希子也是易容高手,自然可以看出来。

    工藤优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一边,知花裕树也注意到了苏格兰面具上的小瑕疵,“待会儿再给你做个防水的,上次时间太急做的不够细致。”

    苏格兰把茶叶冲开,点点头,“嗯,那就拜托你了。”

    知花裕树把苏格兰泡的茶放到桌子上推到工藤夫妇面前,很自然地被苏格兰拉着坐到了工藤夫妇对面的那张双人沙发上。

    双人沙发比长沙发短很多,两个体积都不小的男人坐下去难免陷在一处。

    知花裕树倒挺想继续往苏格兰怀里坐,不过感觉在客人面前这个样子太失礼了,而且这会儿皮肤饥渴症已经被缓解得差不多了,他便规规矩矩收着手脚和工藤夫妇聊天。

    两个人都谈吐文雅,见多识广,人也温柔,还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知花裕树超喜欢他们的。

    工藤优作对谁都温和有礼先不必说,工藤有希子也超喜欢知花裕树,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给兴致勃勃的知花裕树讲起了老公当初追她的故事。

    工藤优作满脸无奈,但两人都兴致高涨,他便安安静静地托腮笑。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气质看上去很冷的男人会是这种性格,意外的很好相处,倒是他旁边那个疑似易容的男人,从头到尾只说过两句话,表情一直冰冷淡漠,往后靠在沙发上,目光死死黏在身边人的背影上。

    确实非常危险。

    工藤优作在考虑是否要暗中提醒一下知花裕树小心这个男人。

    但是疏不间亲,由他这个才刚认识一天的邻居来说并不合适。

    整个房间此刻只有一个人不开心,苏格兰淡淡敛眸。

    才抱了没多久就被打断。

    而且小树很喜欢这对夫妇,从坐下后就再也没看过他。

    今天不是特意来看他的吗?

    漂亮有力的后腰近在咫尺,伸手就能揽回来。

    苏格兰也这么做了。

    但是他并没有出格,在把人扯到身边后便迅速放手,像任何两个好友之间都可能会出现的动作那样,揽着对方一边肩膀抱怨,“眼睛还是不舒服。”

    工藤有希子和工藤优作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工藤有希子:我就说是金主大佬包养金丝雀!你看金丝雀他超爱的!

    工藤优作:……哪有这么强壮的金丝雀?

    不过主人家明显有事,两人也不便久留。知花裕树送他们走出玄关,礼貌地完成招待邻居的最后一步,“很高兴成为你们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共创和谐友好的邻里关系。最后,谢谢你们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一定会好好珍藏!”

    工藤有希子听得一愣一愣,“哦哦,小知花你喜欢就好,不过那个东西不用珍藏,还是物尽其用比较好。”

    工藤夫妇送的礼物是一对酒杯,对酒厂员工而言非常实用。

    知花裕树打算给夫妇二人的回礼就送琴酒。加一箱柠檬。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送柠檬琴酒,那当然是因为知花裕树还没完全放弃继承琴酒代号的野望。

    只要熬到哪天黑被发现是公安卧底或者克格勃卧底,这个代号就是他知花裕树的了!

    苏格兰一直跟在知花裕树的身后,因为使用新声线还不习惯,他在工藤夫妇面前很少开口说话。整个人像只沉默寡言的大黑背犬一样贴着知花裕树,从组织里带出的气息不仅没收敛干净,甚至因为主人不停走神而越发外放。

    看得工藤有希子汗流浃背。

    回到家她就和老公说:“真的不用替小知花报个警吗?我现在觉得确实不是金丝雀,这分明是养了一只狼吧。小知花那么单纯的样子,感觉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工藤优作笑了下,“再看看吧,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

    工藤夫妇走后,知花裕树又看了看苏格兰的眼睛。

    还是有点红,恐怕得歇两天才能恢复。

    知花裕树把苏格兰的旧面具取下来,重新给他做了一个防水的面具。做面具的时候顺便和他商量了接下来的事情。

    “波本现在是我的新搭档,之后难免会在和我一起行动的时候碰到你。”苏格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波本的卧底身份,知花裕树也没有主动透露,“他和你一起行动过很多次,我记得你们之前关系不错,所以碰到他的话要小心一些别被他识破身份。”

    知花裕树可不能让这两个公安卧底再次搭上线给组织找麻烦,他故意说:“不过也别太担心,要是被波本发现了的话,光,为了你的安全,我会杀了波本。”

    苏格兰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

    小树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被组织教坏了,再加上太关心他了,只要他小心不暴露身份就不会让小树做下错事。他会慢慢努力,把小树真正地拉到有光的这边。

    他的小树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灵魂,他值得最幸福最光明的生活。一切都是组织的错。

    苏格兰说:“嗯,我知道了。”

    知花裕树满意地点头,“我待会儿给你几个联系方式,这几个人都很擅长做假身份,你挑一个合适的帮你做个圆光树的身份背景,就做成东大经济学部毕业的高材生。我会让千代田医院放出院长助理的职位招聘,你过两天去应聘,记住,不要刚放出招聘信息就去,要等两天,不然会有点假……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格兰笑了笑,“只是觉得小树考虑得很全面,我以为你会让我一直待在这里不出门。”

    “在这里待5年吗?人会憋坏的吧?”知花裕树皱眉,不过他尊重朋友的选择,“如果你想要的话……”

    苏格兰马上摇头,“我想待在能看到你的地方。”

    知花裕树松了口气,继续捣鼓面具,苏格兰在旁边帮忙,忽然问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吃饭还吃得习惯吗?”

    “吃饭吗?挺好的。”知花裕树看了苏格兰一眼,“波本做的饭和你做出来的味道差不多。”

    苏格兰:“……”

    因为零做饭是跟他学的。

    还好,幸好是零成了小树的新搭档,他之前特意和零说过小树的事情,还拜托他帮忙申请了证人保护计划,现在他“不在”了,零应该会帮忙照顾好小树。

    而且当时零向他请教做法技巧的时候,他正好在给小树琢磨食谱,所以最先教会零的都是小树爱吃的东西。

    这样看起来,倒是刚刚好。小树的胃不好,得继续养着才行。

    不过零恐怕以为他已经死了,大概会很伤心吧。

    “但是波本打游戏的技术比你还差。”知花裕树拿着新面具在苏格兰脸上对比调整,窗帘拉着,头顶的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倾泻而下,苏格兰被他捏着下巴抬起一点脑袋来回看,两瓣淡粉色的唇在他眼前开合。

    好香。

    小树好像浑身哪里都是香的。

    苏格兰脑子里好像已经很难进去别的东西了,只隐约听到知花裕树说什么“身材还不错,腹肌的形状很完美,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感觉腰腹力量很强”。

    苏格兰:等等,不太对。

    “什么?谁的腹肌?”

    知花裕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波本啊,我们不是在说波本吗?”

    苏格兰微笑:“是啊,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呢?”

    “我们前两天一起去泡温泉了。”

    “温泉?”

    他都没和小树一起泡过温泉。小树皮肤那么白,要是沾了温泉水,又被熏出淡粉——苏格兰克制住思绪。

    不行,再往下想就会冒犯小树了。

    他会讨厌的。

    “波本说泡泡温泉有利于强身健体。”

    这倒确实是,看来零也是在担心小树的身体。

    零坦坦荡荡的,和小树一起去泡温泉也不会有特别的想法。

    只有他这个对小树怀有别样心思的人才会提到温泉便生出那些过分的想象。

    防水面具做起来比较麻烦,做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知花裕树本想直接走,不过苏格兰说两人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想让他留下吃晚饭。

    只是吃一顿饭的时间倒也没关系,知花裕树同意了。

    苏格兰问他:“想吃什么?”

    知花裕树想了想,“普罗旺斯鱼汤可以吗?”

    苏格兰沉默了下,僵硬地牵起唇角,“当然,刚好有食材。”

    这是哥哥擅长的,小树只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吗?

    苏格兰做饭的时候,知花裕树便窝在起居室打了一局游戏,游戏刚结束便跳出来一条信息。

    [玩了一天,还不打算回来吗?]

    切,摆正你的身份,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莱蒙大人说话?

    [给你带了服部先生的特别料理]

    懂事的波本臣下总是这么贴心!

    那可是服部先生的特!别!料!理!

    要不还是和苏格兰商量下明天再来找他一起吃饭吧。

    知花裕树蹑手蹑脚走到厨房,扒着门框探出脑袋,“光——”

    他忽然顿住。

    厨房里。

    苏格兰穿着浅灰色的围裙,但是里面的上半身没穿衣服。

    他对着流理台,背对着厨房门口。知花裕树一眼便看到了对方线条完美的宽肩窄腰。

    背脊一条深线没入皮带下方,因为做饭而出的薄汗凝在皮肤表面,顺着重力下滑。

    苏格兰回头看见他,“嗯?小树你怎么过来了。抱歉,有点热就把T恤脱了……你介意吗?”

    第60章

    “嗯?哦……嗯……不介意。”

    书上说非礼勿视。

    但他们两个都是朋友,看两眼又怎么了,反正苏格兰自己都不在意。

    “不介意就好。”苏格兰笑了下,“进来坐一会儿吧,鱼汤再有一会儿就好了。”

    靠近了之后,看得就更清楚了。

    苏格兰你真的好大,说真的,都快包不住了还不如别穿围裙了。

    知花裕树看得眼睛都直了,前两年他还有那种双眼自带马赛克的技能,现在随着心理状态的好转,技能栏自动锁死,就会出现这种被打个措手不及的状况。

    幸好他身经百战,也不过晃神了两三秒,便回过神。

    嗯……他来干嘛来着?

    哦对,邪恶金渐层叫他回家。

    可是看起来苏格兰都快要把鱼汤煮好了,服部先生的特别料理想吃,鱼汤也想喝。

    有位伟大的哲学家说过,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那就等喝完鱼汤再回家吃服部先生的特别料理。

    天才!

    十分钟后鱼汤被端上餐桌,苏格兰也把灰色围裙取了下来。

    知花裕树看了眼碗里的鱼汤,感慨:“这鱼汤真的好大!”

    苏格兰目光闪烁,低低地笑了声。

    果然,之前他就隐约有所怀疑。现在总算是差不多确定了,小树应该很喜欢他的胸肌吧。

    刚刚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也是很喜欢往那里靠。

    幸好这十多天没落下锻炼。

    趁着知花裕树还迷迷糊糊,苏格兰乘胜追击,“小树。”

    “嗯?”

    “已经挺晚了,今晚要不就在这里睡,明天再回去?”苏格兰状似无意地提议,“吃完饭我们还可以在沙发上躺一会儿,你可以枕着我打游戏。”

    枕着苏格兰打游戏!——不敢想有多爽。

    这就是莱蒙陛下该过的日子。

    “不行。”知花裕树沮丧地说。

    家里还有个邪恶金渐层在等着,卧底最想往上爬了。万一被波本挑到他的错处报给朗姆或者boss,又会惹一身麻烦。

    还是得避过这段时间,等boss气消了再说。

    苏格兰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是组织那边在看管你吗?”

    “没有。”知花裕树迅速说。

    苏格兰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道:“骗人。”

    小树不愿意告诉他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是苏格兰心里很清楚,小树肯定因为他受了很多苦。

    不然的话,小树也不会拖这么多天才匆匆来见他,急忙安排好后面的事情,又匆匆要走。

    “小树,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需要出卖我才能活命,你必须迅速马上卖掉我的信息。”离开了组织、又和公安断掉联系的苏格兰完全无法得知知花裕树那边面临着怎样的状况,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尽可能保护他。

    知花裕树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就不能先让我多喝几口鱼汤再说吗?”

    苏格兰太可恶了,居然挑唆他出卖挚友!这可是道德问题。

    苏格兰不容他避开,黑发男人执拗地看着他,尽管容貌大变,知花裕树依然能从蔚蓝色的眼底看出苏格兰的味道。

    “拜托了,答应我。”

    “好吧好吧,答应你。”只要不让那一天出现不就得了,苏格兰有时候就是太容易担心他的安全了,不要小瞧莱蒙大人呀。

    知花裕树抬眸瞥了眼苏格兰,“我答应了你,待会儿能再给我抱一下吗?”

    他得给回家的路程赚点cd时间。

    知花裕树的心态已经由一开始看到这个debuff的慌乱失措变成了如今的毫无波澜。

    这debuff放在遍地直男的世界根本没有杀伤力嘛。虽然朋友们会出现一些生理反应,但根本没人对扑倒他有兴趣。

    尤其是波本,居然直接拒绝了他的帮助。这就是波本的损失了,他说自己技术好可绝对没撒谎。

    苏格兰微微一怔,“你还想抱吗?”

    知花裕树也是一愣,“今天没余额了吗?那不抱……”

    苏格兰马上说:“可以,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结果吃完饭准备兑现承诺的时候苏格兰竟然想穿衣服,知花裕树直接把人扯过来,据理力争,“咱们两个男人,兄弟间的拥抱,非加那一层衣服多见外。”

    这次没抱多久知花裕树就放开了,回家的路也不远,cd时间够用就行,抱的时间太久,他怕自己被正直的苏格兰当成馋挚友身子的可恶男同。

    他虽然欣赏苏格兰的身材,但可没有半点歪心思。

    ……

    服部先生的特别料理果然美味,明明就是简单的寿司,不知道哪里就是不一样,吃得人唇齿生香。

    知花裕树摸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饱了,多谢款待。”

    安室透似笑非笑,“今天出去玩得开心吗?”

    Boss那边虽然有让安室透监视知花裕树行踪的意思,但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安室透原本计划跟紧知花裕树,好查出景光的下落;不过他昨晚睡不着的时候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决定改变策略——给知花裕树更多的自由活动空间。

    知花裕树现在明显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景在哪里。但他既然救下景,而且是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那他不再去见景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安室透要给他留出能去找景的时间和空间,于是今天一早他就出门了。

    安室透那天离开古美门律师事务所的时候留了服部先生的联系方式。

    知花裕树很喜欢服部先生做的饭,正好没有别的事,安室透便约了服部先生向他请教厨艺。

    晚上知花裕树吃的那份特别料理其实大部分是出自安室透的手。

    只是被他知道的话也许会失望,安室透便没有说出来。

    今天知花裕树果然也出门了,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淡淡的鱼肉味,和某个人见过面的可能性很大。安室透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景。

    知花裕树的警觉性很高,因此安室透这次没有装窃听器一类的东西。而且知花裕树吃软不吃硬,比起强行突破,倒不如交给时间。

    只要他一直待在知花裕树身边,总能找出破绽。

    所以他现在首要任务是把这个小祖宗服侍好,让他在他身边放松下来,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睡觉的时候,安室透已经很自觉地在身侧空出了知花裕树的位置。等着他洗漱完躺进来,两条手臂缠上他的腰,没几秒就睡着了。

    对知花裕树的睡眠质量,安室透很是佩服。明知道他是公安警察还睡得特别沉,这家伙是真不怕他半夜把他关进监狱啊。

    安室透把睡熟的知花裕树推开了点,为了平复大脑中的思绪,睡前又看了会儿《犯罪心理学》——这是知花裕树买回来的书,据他陈述,买书理由是想多了解同事们的想法,好方便开展工作。

    安室透还问过他:“有用吗?”

    知花裕树回道:“有用呀,之前就是有个成员的行为不符合犯罪心理的一般特征,被我发现是MI6的卧底。”

    安室透:“你把他上报组织,立了大功?”

    知花裕树:“确实上报组织了,但没立功。”

    安室透:“嗯?为什么?”

    知花裕树:“因为我等他逃到机场才报给组织的,哈哈,他人很不错,还说回头请我吃饭。已经很多年了,不知道他死掉没有,最好还活着,我还等他请我吃英国名菜仰望星空呢。”

    安室透:“……”

    一句话实在槽点太多。

    他还以为莱蒙放跑景是对他例外,不上报他的身份是对景的爱屋及乌。原来景对莱蒙而言也不是特殊的。

    他就是在认真践行当时在新人任务结束后在车上说的那番话——实现可持续性违法犯罪。

    组织到底为什么能容忍莱蒙这种存在啊?

    安室透很难理解。

    唯一的解释就是和他身体的特殊性有关。

    安室透放下《犯罪心理学》,身侧的知花裕树已经睡熟了。安室透知道他一旦睡着轻易不会再被吵醒,于是微微拉开对方睡衣的衣领,露出半边肩膀。

    知花裕树是半趴着睡的,半边脸压在枕头上,发丝柔顺垂落,侧脸轮廓分明,脖颈纤细修长。

    露出的半边肩膀上留了块很明显的子弹造成的伤疤。那是一道贯穿伤,横贯了前后的肩膀。

    小麦色的食指轻柔地抚摸着伤疤,一盏昏黄的台灯如烛火般摇曳在紫灰色的眼底。

    安室透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把对方睡衣衣领拉回去,给他好好整理好。

    景想让莱蒙接受证人保护计划,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隐约觉得莱蒙心底大概有个心结,这个心结可能和组织有关也可能无关,但它让他非常依赖组织,甚至真的把组织当成了家一样的存在。

    在解开这个心结前,莱蒙都不可能离开组织,也不可能真的背叛组织。

    组织的boss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对屡次放跑卧底的莱蒙这么放心。

    怕被影响心神,安室透转了个身,背对着知花裕树躺下。还没躺多久,知花裕树便往这边挪了挪,将被拉开的距离缩小。

    安室透感觉自己腰上果然又多了条手臂,温热的脸颊贴在后背蝴蝶骨处。

    雪白的色泽紧贴在小麦色皮肤上,好似牛奶即将与咖啡交融。

    安室透轻轻将搭在腰上那只手扣在手心,闭上眼睛。

    ……

    知花裕树又在家里宅了两三天,debuff的时效已经持续了六天,到第七天的时候知花裕树觉得不行。

    因为这几天一直宅在家里,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找波本抱一下,玩游戏的时候也要和对方贴在一起,虽然关系特别好的挚友这样腻在一起也不奇怪,但他和波本的关系显然还没到这个层次。

    知花裕树已经感觉波本看他的目光有点奇怪了,他义正言辞地向对方声明:“我不是男同,不是喜欢你。”

    安室透无奈,“我知道。”

    知花裕树一开始就跟他说过是因为身体原因才这样,“不过你这个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之前只有晚上才这样吧,现在白天也离不开人了。”

    安室透怀疑知花裕树的病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小黑屋才被诱发得更严重了。

    就算是正常健康的人那样被关几天也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何况知花裕树这种原本就疑似有心理疾病还连发多日高烧的人。

    安室透有点担心他,“不用去找雪莉检查下吗?”

    他知道莱蒙的身体情况是由雪莉专门负责的。

    “没事,没事。这就是阵发性的,过两天就好了。”

    知花裕树也感觉自己这样太打扰波本了,一张波本使用卡让他用了差不多六天,波本已经很够意思了。

    于是第七天一大早,知花裕树便提出:“我今天要出门。”

    他主动向自己半个监视人汇报:“是去千代田医院,我再怎么说也是院长,一段时间没过去,得把积压的事情处理一下。”

    出门理由很正当,就算报给组织也不怕。

    安室透一愣,随即抿了下唇,“你要出门?你的病好了?”

    肯定不会好,不然昨晚也不会又死死抱着他一晚上,不过安室透也渐渐习惯了被他抱着睡,不会再被影响睡眠,只是早上起床的时候难免又起了麻烦的反应。

    他甚至差点忍不住拿腰上那只手蹭一蹭。

    “已经差不多没事了。”虽然debuff还没消失,不过知花裕树已经想到了完美的应对办法。

    真是,他怎么前几天没想到呢!

    安室透垂下眼眸又抬起来,温和地说:“还是我陪你去吧,你不舒服的话随时可以抱着我。”

    让波本跟着,他还怎么悄摸摸安排苏格兰的事情,知花裕树马上说:“不用不用,波本你不是这两天有任务要做吗?”

    波本身为组织得力的情报专家,肯定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照顾监视知花裕树上,更何况知花裕树退烧后在boss那边就是身体已经好了,只是正好他没了搭档,就把波本留给了他做搭档。

    但是知花裕树现在还处于观察期,在他的身份立场再次得到确认前,组织暂时不会给他派发任务。而波本那边当然还是任务照旧。

    安室透抿了下唇。

    组织那边是个调查任务。组织的一名程序员被发现死在家中,存有部分资料的光盘失踪,朗姆要求他在两周内将光盘追回。

    他昨天就已经接到任务了,也让公安那边帮忙调来了案件资料。只是这种事情,看纸面资料是永远得不出结果的。

    时间很紧,他确实需要马上行动。

    原本的计划是,他每天晚上都回来,白天的话中午也回来一趟,虽然来回会辛苦一点,但是景不在,他肯定要好好替景照顾好莱蒙。

    安室透思考了下,“既然这样,我中午去千代田医院找你,我的任务地点就在东京市区,离那里还更近一些。”

    知花裕树皱眉:“这样也太麻烦了。”

    那他特意出门的意义是什么?

    安室透很执着:“没事,我不怕麻烦。”

    “不要。”知花裕树打定主意不能再继续给波本造成困扰,“我是领导,你得听我的。”

    其实这句话目前而言是没什么威慑力的,波本现在是他的监视者,完全可以要求跟在他身边。

    “好吧。”短暂沉默后,安室透还是退让了一步,“不过你不舒服的话要马上叫我。”

    知花裕树好奇:“万一那时候你的任务刚好进行到关键时候呢?”

    “那就从头再来。”安室透耸了下肩,又重复了遍,“我不怕麻烦。”

    ……

    千代田医院院长办公室。

    知花裕树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居然有这么多文书要处理吗?”

    副院长大芥游丙讪笑着站在他对面,“结城院长,您如果觉得麻烦,可以签一份授权书,把事情交给我,我保证给您把事情处理得妥妥贴贴。”

    “嗯?”知花裕树疑惑抬眸,“你是想把我架空吗?”

    他笑了笑,窗外漏进来的阳光落在眼底,美得晃花人眼,“真敢这么想就杀了你,以为做假账的事没被我发现吗?”

    大芥游丙僵硬地扯了两下嘴角,“您真会开玩笑。”

    知花裕树冷冷睨了他一眼,“我从不开玩笑。”

    知花裕树一开始就很奇怪这家医院地段这么好,病人源源不断,怎么会经营状况不好,所以等情况稳定下来,他逐渐上手后,特意找了组织财务组的成员来悄悄调查,一查就把副院长大芥游丙查出来了。

    这家伙这点伎俩在组织那群专业搞经济犯罪的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当时财务组的成员就问过知花裕树要不要直接杀了大芥游丙。

    知花裕树选择了按兵不动,千代田医院离警视厅太近了,在这里搞事很容易翻车。

    尤其是当时借用千代田医院的医务资源搞出来的地下医院刚刚开始投入使用,万一被警方发现就会惹来麻烦。

    而且大芥游丙这人胆子小,换了新院长后就消停了,再加上他在管理医院上确实有点能力,知花裕树便暂且放过了他。

    这回他又撞枪口上,知花裕树是真的想好好考虑下要不要干脆杀了得了。

    他不喜欢无意义的杀戮,但如果是有利的事情做一下也无妨。

    不想被警方察觉到这件事与他有关的话,只要通知黑来做就好,一发狙击弹的事罢了。

    大芥游丙这家伙因为胆子小所以对危险的感觉特别敏锐,他真的从对面那个好看得妖怪似的男人身上察觉到了隐隐的杀气,吓得当场腿都软了,“我、我忽然想起家里菜该收了我回去一趟。”

    十分钟后,知花裕树收到了大芥游丙的助理帮忙给他递交上来的辞职信。

    助理脸上还残留着疑惑,“大芥先生说他爸突发恶疾打算回家照顾爸爸,急得不行,当即就走了,所以拜托我来向您交辞职信。”

    但是大芥先生的爸爸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助理按下疑惑,可能是前两天刚找的后爸吧。

    知花裕树:“……”

    这家伙溜得还挺快。

    算了,小老鼠一样的人也犯不着劳驾黑动手,还是回头让财务组整理一下证据,直接报警得了。

    优秀的黑道成员要善于借助警方的力量,这会让你的组织看上去很像上边有人,知名犯罪专家知花教授如是说道。

    学会了吗?

    正好大芥游丙把副院长的位置空出来了一个,知花裕树便打算把这个岗位留给苏格兰。

    招聘的事要单独找个他放心的人来干才行。

    千代田医院里,知花裕树最熟悉的就是高田美并小姐。他询问了对方是否愿意来给他做院长助理,对方很开心地答应了,于是这位院长助理上岗的第一件事就是帮自家院长招副院长。

    知花裕树提出自己的要求:“要男性,毕业于东京大学经济学部,年龄在25—30岁,身高在180—190cm,体重……体重不是很确定,体脂率在15%以下。”

    高田美并建议道:“结城先生,您如果有心仪人选可以直接让他入职的,您有这个权力,没必要再专门发一个招聘信息。”

    “我怎么会已经有心仪人选了呢?”知花裕树面不改色狡辩,“我只是在等一个有缘人,哦对了,再加一条,黑发蓝眼,戴眼镜。”

    昨天制作面具花了太长时间,没来得及去买眼镜,不过苏格兰说这两天他会自己去买。而且知花裕树太惹眼了,两人一起去购置这些东西反而存在隐患。

    “大概就是这样吧。”

    高田美并在做院长助理这方面也是专业的,她快速记下院长的需求:萝卜坑,但要假装不是萝卜坑。

    她完全明白该怎么做了。

    “不过,院长,您这是在干什么?”

    知花裕树把买来的玩偶服往身上套,“哦,你听说过拥抱玩偶吗?”

    “啊我知道,之前在商城里遇到过!”

    因为有研究发现,每天几个拥抱有助于人的身心健康,所以就有志愿者特意举办拥抱活动。

    在摆放着写有“给你一个美好的拥抱”这样类似标语的牌子后,会有人穿着玩偶服站在那里,每个路过的人走上前都可以得到玩偶的一个拥抱。

    所以院长先生是想要——

    已经把身体完全塞到玩偶熊里的知花裕树笑了下,灰色眼眸目光柔软如水,他张开熊爪子。

    “要抱抱吗?”

    高田美并瞬间涨红了脸,“要!”

    ……

    拥抱玩偶在千代田医院的门口正式开始营业。

    来医院看望受伤下属的松田阵平和好友萩原研二提着一袋水果路过,看到拥抱玩偶前小孩子们排起了长队,甚至还有大人也跟着排。

    萩原研二笑着说:“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待会儿我们也来排队吧。”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