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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025 可乐

    这一觉睡得很累, 好像做了好多个梦,在梦里极限蹦极奔跑跳跃,一晚上做了一辈子的事那样累。

    但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只剩下疲惫。

    这就是年纪大熬夜的代价。

    裘易寒表示有点承受不起。

    他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对于自己怎么躺在床上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下床踢踏着拖鞋, 撑了撑懒腰,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人, 一瞬间屏住了呼吸,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撒入客厅,沙发上的人一身居家服,鼻梁上夹着眼镜, 翘着腿, 正在看一张张散落在茶几上的乐谱。

    听到他的动静, 也只是微微抬头, “醒了?午餐在餐桌上。”

    意识到自己看呆的裘易寒,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怎么在这儿?”

    柏庭抬眸, 一错不错地盯着人,直看得裘易寒后背发毛,才慢悠悠开口, “不是前辈邀请我共度良宵的吗?”

    “别胡说!”意识回笼, 裘易寒想起自己凌晨确实邀请对方来他家,但可没说什么共度良宵的话。

    “前辈是先吃饭, 还是……”柏庭放下长腿起身, 笑眯眯锁定裘易寒的视线。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裘易寒咽了咽口水,在人逼近的瞬间, 闪身一躲,他提高音量,“先吃饭!”

    “啊,真可惜。”柏庭抿着笑意,说可惜的时候,倒真有些遗憾,不过看着人惊慌的样子,他又觉得可爱。

    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纯情。

    柏庭静静看着人吃饭,丝毫不提裘易寒有话对他说的事,好像丝毫不在意。

    裘易寒倒是被盯得有些坐立不安,脑子里疯狂转动,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时不时从碗里抬头偷看对方。

    裘易寒纳闷:他怎么不问呢?

    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柏庭心中一紧:要说了?

    结果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吃饭,柏庭食指不耐烦地轻敲桌面。

    到底要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说?如果真的是离婚,他应该表现得遗憾一点吗?太高兴的话是不是会惹人生厌?

    柏庭抿唇,压了压嘴角。

    好不容易等到裘易寒吃完早午餐,柏庭轻轻开口,“前……”

    “我……”

    两道声音撞上,裘易寒撞进一双急的眸子。

    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啊。

    “咳……”裘易寒轻咳一声,拉着对方走到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他按了按人的肩膀,“你先坐。”

    柏庭按照对方的意思坐好,看着人拿了吉他,又从冰箱里拿了好几罐可乐出来。

    “噗呲——”

    裘易寒打开可乐在人旁边坐下,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喉,让他冷静了一些,手指拨动吉他琴弦,“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柏庭抿唇:“没有什么想听的,就前辈教我的小星星吧。”

    “好。”裘易寒突然勾了勾嘴角。

    音乐可以让他平静下来,手指挑动琴弦的时候,思绪也会更加清晰。

    11556……

    琴音流转,柏庭渐渐流露出了一丝惊愕,前面两个小节确实是熟悉的调子,可后面却是陌生。这是一首完整的曲子,只不过借用了《小星星》的一段作为前奏。

    曲子柔和,似乎是对未来的向往,对明天的期待,又似乎是一个星辰闪烁的夜晚,一个温馨的午后,是一个暖洋洋的惬意的清晨,和某人交换了一个亲昵的吻。

    多亏从小被逼着学钢琴,不然柏庭又怎么会听懂这是一首表达爱意的曲子呢?他相信这首曲子的歌词一定是美好的,是对一个人深情的诉说。

    但裘易寒没有唱,他只是弹奏着这首歌的曲调。

    所以这不是给他的,柏庭手指扣进地毯,静静地听着。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裘易寒捏了捏手指,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他拿起可乐,豪迈地仰头畅饮,硬是喝出了酒的架势。

    “抱歉。”裘易寒擦了擦嘴角的液体。

    两个字,柏庭眉头一紧。

    “我不想喝醉,但似乎需要一些东西壮胆。”裘易寒失笑,身体放松往后仰,右手臂搭在沙发沿,左手微微抬起,看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柏庭顺着他的视线,心里一紧,只听对方继续道,“我很喜欢的人,他特别特别好。他温柔,强大,可靠,永远是我的后盾,他包容我的一切,在我低落的时候鼓励我,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 ”

    柏庭嘴角扯住一个僵硬的笑容,突然拉着裘易寒的手,靠在人的肩头,在人耳朵上咬了一口。

    裘易寒吃痛,无奈伸手揉了揉人的脑袋,继续道,“他像是我的兄长,我的老师,甚至是——”

    “我爱他,比我以为的还要爱。”裘易寒举起左手展示那枚戒指,“知道这枚戒指的由来吗?”

    柏庭摇头。

    “我本来想用这枚戒指和他告白。”

    一句话炸得柏庭脑子嗡了一下,身体却比思想更快,他握住了那只手,话语哽在喉咙里,他拧着眉,平静的表情下,暗流汹涌。手指搭上人红肿的指根,却不敢轻易触碰,只能轻轻拢着。

    “我准备了很多,还写了一首歌,是他手把手教我的钢琴曲,很平常,却是让我心动的曲子,我本想这样向他告白。”

    “我希望他如同我喜欢他一般喜欢我。”

    “但……”

    裘易寒对着人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他死了。”裘易寒嘴唇颤抖了两下,发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是心痛。

    “他希望我余生可以好好活。”他苦笑一声,“我也希望。”

    柏庭突然捧着人的脸,吻上对方赤红湿润的眸子。

    “呵……哈哈……”裘易寒被他弄得有些痒,但却没有推开对方。

    “很抱歉,之前没有明说,我没有家室。”裘易寒坦言道,“戴上这枚戒指只是我一时兴起,但取下却很难,所以就一直这样了。”

    “我明白。”柏庭抵着人的额头,直接吻上对方的唇,裘易寒挣扎,还想继续说,对方却不给他机会。

    这个吻霸道又汹涌,但裘易寒已经习惯,这样好像才能把他空缺的那部分填满,就应该是这样的,难舍难分。

    裘易寒渐渐沉浸在这个吻里,给予对方同样热切的回应。

    呼吸被剥夺又从对方那里获得。

    缠绵至死。

    “嗒——”

    “嗒——”

    “嗒——”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裘易寒的鼻尖,他被砸得有些晃神,睁开眼,只看见人湿润的长睫,他推开人,拇指抹去人眼角的水珠,诧异道,“怎么哭了?”

    以为对方是因为他之前模棱两可的态度委屈,轻轻捏了捏人的脖颈,“你们很像,我有时候会分不清,我不明白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替身,还是真的喜欢你?

    我并不是不在乎你的心意,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我放不下,但现实就是这样,我……我……总不能辜负活着的人吧?”

    最后一句话裘易寒的语气很轻,似乎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但他已经做了决定,开工就没有回头箭。

    柏庭摇头,捧着人的脸再次吻了上去,和之前一样,极致的缠绵。吻过后,他又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般,亲人的眉眼,脸蛋,鼻尖。

    通红的眼睛,似乎压抑着一场狂风骤雨。

    “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有人怪你,替身还是爱上别人,他都会祝福你。”柏庭轻声道,“他希望你好的心是真挚的,但他也是矛盾的,他害怕你放下,但是更害怕你放不下。”

    “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生死关头,也没有人能教他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他的球球不那么难过。”

    “他也很抱歉,最后没有抱一抱他的球球,没有替他的球球擦干眼泪。”柏庭捧着人的脸,抹了抹人的眼角,好似要弥补那时的遗憾,“他很抱歉,说了很多让球球难过的话。但他要死了,他希望你不要喜欢他,他知道那会让你更难过。”

    “你们都说他怎么怎么厉害……但其实他也很笨,他找不到一个两全的方法。”

    话音一顿,柏庭几乎维持不住他的平静。

    “对不起——”他紧紧拥抱着人,似乎要把对方融入骨血。

    从对方的话语中,裘易寒先是疑惑,渐渐却拼凑出一个荒谬的答案,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慢慢重叠。

    他颤抖着声音:“柏……柏先生……”

    头顶的人压着人的后脑,轻叹一声,“是我。”

    裘易寒愣住,没有反应。

    “砰——”

    可乐罐被踢倒,液体在罐子里沸腾。

    裘易寒发了疯一般把人按在地上,撕咬对方的唇瓣。

    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蔓延,但谁都没有想过要放开。他们都化身成了野兽,除了本能的欲望,理智,克制统统不见。

    世界好像下一秒就要毁灭,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们不分彼此,他们要把对方拆骨剃肉,吞吃入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柏庭身上的居家服,已经被撕扯开,露出赤裸的胸膛。裘易寒同样狼狈。

    柏庭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1下,手指抚摸着对方锁骨上的纹身,激起对方一阵战栗,他俯身含/住那块纹身轻咬,直到那块皮肤泛起艳色。

    接着就是耳朵,他咬住人的耳垂,舌尖抵着人的耳洞轻轻舔舐。

    “球球。”柏庭掰正人埋在胳膊下的头,让对方直视着他,毫不掩饰的欲望从眼底漾开。

    裘易寒轻轻笑了,抹了一把汗湿的鬓角,英俊的脸庞带了丝邪气,像是挑衅,他勾着人的脖子,凑上去吻对方的唇,“柏先生,你真美。”

    “谢谢。”柏庭挑眉,接下了对方的夸赞,手掌用力叩住对方结实的腰,掌心抚摸着清晰的腹肌纹理。

    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让人爱不释手。

    “会显出来吗?”

    “你试试?”

    第112章 026 发疯

    柏庭坐在床头, 手指把玩着一枚戒指,片刻垂眸伸手抚平睡梦中人的眉头。

    指尖的触感让人从梦中清醒片刻,但身体犯懒, 并不想起床,裘易寒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柏庭看着人侧身时裸露出的皮肤, 线条流畅,是一个性感的弧度, 毫不怀疑这是一把有力的腰。

    此时上面赫然印着一双手印,看得出来主人用了怎样的力气。

    腰下的部分隐没在被子里,是一个圆润挺翘的弧度,星星点点的红印微微探出头来, 露出冰山一脚。

    柏庭抬手捏了捏人的后脖颈, 那一片暧昧的印记几乎要把人整个脖子肩膀都覆盖住, 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如同羽毛扫过, 痒痒的,裘易寒身体一颤。

    从来不知道脖子竟然还是自己的敏感点。

    迟来的意识回笼, 裘易寒埋在枕头下的脸瞬间染上红色, 接着就是脖子,肩膀,乃至于整个上半身。

    “吃过了就不想见我了?”

    身后的人轻笑低语。

    裘易寒脸上更烫了。

    他猛地直起身体, “嘶——”

    劳累了一整晚的腰肌承受不住如此大幅度的动作, 发出了一声警告。

    “怎么?很难受?”笔柏庭伸手帮人揉着腰。

    “没,很好。”裘易寒捂着腰道, “好得很。”

    “是吗?”柏庭揽着人的腰收紧挑眉, “那我们继续?”

    “不不不不不。”裘易寒一慌,连忙捏住对方的手腕,“此事不宜贪多。”

    他觑了一眼神采奕奕的柏庭, 拉着人手贴着自己脸颊,“柏先生……”

    “我在。”柏庭揉了揉人的头发。

    裘易寒把脸埋在人的手心,“真好,是梦吗?”

    “不痛?”柏庭伸手按了按人的腹肌。

    裘易寒:“……”

    痛到是不痛,就是有点酸,有点涨涨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裘易寒语塞,视线落在人的左手,指根处多了一枚戒指。

    他惊愕地抬手,自己左手已经空了。什么时候摘下来的?

    他记得昨晚这只手被人狠狠攥在床单上,十指交扣,如同不可撼动的囚牢,任由对方揉搓捏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柏庭将左手举到人眼前,“很漂亮,我很喜欢。”

    严丝合缝。

    裘易寒眼眶一热,拉着那只手,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

    共处一室,裘易寒的视线频频往柏庭身上瞥。

    柏庭看书,他盯。

    柏庭浇花,他继续盯。

    柏庭……

    柏庭忍不住了,叩住人的下颌,端正人的视线,“这样看是不是更仔细些?”

    “我没……”被抓包,裘易寒有些羞窘,辩解的话被对方的放大的脸堵在喉咙,他有些怔愣,双手捧着人的脸,手指在人脸上带笑轮廓一一摸索。

    没有皱纹。

    没有那么瘦削。

    更健康,更锋利,更年轻。

    他找到了一丝对方登顶雪山之后那睥睨一切的影子。

    “柏先生,年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吗?”

    “不。”柏庭摇头,“我年轻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喜欢。”

    “他没有那么善解人意,没有那么温柔,他冰冷,孤傲,自大,目空一切。”

    “可他也是坚毅,强大,冷静自持,卓尔不群。”裘易寒勾唇,“当然也……明眸皓齿,出水芙蓉,倾国倾城……”

    “打趣我?”柏庭故作生气地咬了咬人的鼻尖。

    裘易寒吃痛地捂着鼻子,“之前还一个一个前辈,恭恭敬敬的,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我就喜欢以下犯上,前辈不知道吗?”

    柏庭虎口叩住人的后脑勺,来了个法式深吻,只把两个人都吻得气喘吁吁才放手。

    两人对视一眼,噼里啪啦,眼底的火星便瞬间被点燃。

    “咳……”裘易寒轻咳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人的眼睛,他浑身都酸,三十二能挑战人体极限也多亏了他平日的锻炼。

    对方如临大敌的样子,让柏庭忍俊不禁,他捡起对方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稿纸,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随手写的。”裘易寒拿过那张纸,“有一个乐队的演出,想找我合作。”他抿唇,“我想试试。”

    “想试就去。”柏庭点头,转而问道,“有想过开自己演唱会吗?”

    裘易寒一怔,“我都淡圈多久了,哪还有什么人记得我啊,算了吧。”

    “你只需要说想或者不想。”柏庭捏着人的手腕,直视着人,不让他逃避。

    见人脸色变了变,他改变了表达,凑上去靠在人的肩头,“球球,我现在只是一个小男团的成员,一穷二白,以后就要靠你养了。”

    柏庭期待地看着对方:“你愿意养我吗?”

    裘易寒瞳孔一震,握拳,想也不想:“我愿意!”

    “太好了。”柏庭抱着人贴着脸蹭蹭,“那就开演唱会努力赚钱养我吧。”

    裘易寒瞬间升起一种紧迫感,前几年自己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钱这种身外之物他丝毫不在意。

    但现在不一样了。

    柏先生的遗产全部都分了出去,他那部分被自己捐得捐,送的送。

    想想以前柏先生出入的豪车,游艇,大别墅,高级珠宝,私人定制……

    而自己:小黄车,公寓,泡面,再看看身上四十块钱两件的T恤……

    裘易寒:被自己穷笑了。

    ——

    “我真的太高兴了。”梁丘尼看到裘易寒,瞬间忽视掉他旁边戴口罩的高个子男人,一把拉住裘易寒的胳膊,给人来个大拥抱,“Black欢迎你的加入!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合作了!”

    “真是怀念啊……”梁丘尼直接把裘易寒身边的人挤开,“自从沙特一别,我一直都在想你……”

    嗅到一抹熟悉的香水味,柏庭眸子一沉,眯着眼,不动声色。

    “咳咳咳……”裘易寒心虚地往旁边一瞥。

    梁丘尼一脸茫然:“怎么了?感冒了?”

    说着还要伸手给人测体温,裘易寒眸子圆睁,闪身退开了一步。

    “没什么大事。”

    梁丘尼的手一僵,瞬间也有些尴尬,讪讪收回手,“抱歉。”

    见状,柏庭直接额头抵着人的额头,“真的病了?”

    “没……”裘易寒一僵,脸上一烫,推了推人,却看到人含着笑意的眸子,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梁丘尼看着两人的互动,这才把目光落在大高个儿身上,太高了,他一米八的身高都要仰视对方。

    只是越看……似乎有点眼熟……

    柏庭适时拉下口罩,冲着人眯眼笑笑。!!!这不是绯闻那小子吗?

    绯闻是真的?!

    梁丘尼心情复杂。

    他边走边介绍,“这里是我们的训练室,他们几个中文不太好,你多担待一些。”

    裘易寒点头。

    “正好你来了,要不要试试手?”梁丘尼递给裘易寒一把吉他。

    Gibson SJ250,琴颈是火焰枫木,背侧为巴西玫瑰木,手工定制,上面还刻了梁丘尼的名字。

    裘易寒随手拨弄两下,声音干净清澈的用时带了丝低沉,颗粒感很强。

    是摇滚乐,布鲁斯风格的首选。

    “怎么样?喜欢吗?”

    裘易寒点头,“很不错。”

    接着便现场来了场吉他solo。

    乐队的其他几个成员,受到音乐的感召,先是电子琴的清脆声音,接着是节奏律动的架子鼓,最后是低沉时隐时现的贝斯。

    没有乐谱,没有沟通,随心所至,伴随着吉他的主音,一场合奏就这样自然而然诞生了。

    梁丘尼和柏庭站在同一侧,目光灼灼看着演奏的人,此刻他们的想法出奇一致:他就是为舞台而生的。

    梁丘尼勾着唇角道:“破坏人家庭可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前辈就是喜欢我。”柏庭眯眼对上对方轻视的眸子,“我有什么办法?”

    试音结束,裘易寒将吉他还给梁丘尼,对方接过,在人胳膊上拍了拍,“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柏庭眯着眼,上前帮人捏了捏手指,“前辈真厉害。”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梁丘尼提议,“也好增加一下感情,顺便聊聊演出曲目的事。”

    “Yes!窝寄到火锅哼好次,窝们次火锅!”贝斯手别扭的汉语倒是把火锅两个字咬的很标准。

    “好啊,那就吃火锅。”梁丘尼打了个响指,对着裘易寒问道,“怎么样?来吗?”

    裘易寒为难地看了眼柏庭,要是一个人出来也就算了,可他身边还跟了一个人。

    柏庭勾唇,挽着人的胳膊粲然一笑,“当然好啊,我喜欢吃火锅。”

    裘易寒直觉柏庭不太对劲,僵硬地点点头,“那好吧。”

    “Qiu,you boyfriend is so beautiful!”鼓手碰了碰裘易寒的胳膊,冲着人轻佻地眨眼。

    “谢谢。”柏庭贴着裘易寒的肩膀羞涩一笑。

    如坐针毡。

    裘易寒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嗅到了梁丘尼和柏庭之间的暗流涌动。

    “前辈,我想吃牛肉,我手好酸,你帮我夹好不好?”

    柏庭伸出左手,上面的戒指突兀又显眼。

    裘易寒无奈给人夹了牛肉。

    “前辈,你这么晚还不回去,你丈夫不会说什么吧?”

    裘易寒睁大了眼睛:“?”

    “都怪我,非要吃火锅,要是他找我麻烦怎么办?前辈你会帮我吗?”

    “????”

    “老公,你说句话啊~~”

    九转十八弯,裘易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颤,抿着唇,“帮,帮,当然帮!”

    接着一筷子牛肉怼进对方嘴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扭头冲着唯一能听得懂汉语的梁丘尼尴尬笑笑。

    “You are so loving!”

    其他几个看着他俩的互动满眼都是祝福,柏庭抿着笑微微点头。

    柏庭靠着裘易寒的肩膀,“我就知道,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对吧?前辈?”

    “噗——”裘易寒一口可乐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

    “抱歉抱歉。”裘易寒用纸巾擦了擦裤子,“我去趟厕所。”

    “你别太过分了!”梁丘尼还是不信裘易寒是那种会出轨的人,他知道对方心里有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对方拒绝他的吻时收了心。

    “你这么做考虑过对易寒的影响吗?他马上就要演出,你想他爆出丑闻吗?”

    柏庭抿唇微笑,“好像和梁先生没有关系。”

    “抱歉,我要去看看前辈,你们先吃。”

    “砰——”

    裘易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直接拉进厕所隔间。

    “怎……怎么了?”

    柏庭搂着人的腰,将人禁锢在隔间的门板上,一双眸子闪烁着幽蓝,“球球,告诉我。”

    “什么?”裘易寒眸子闪了闪,“咳……”

    他撇过头坦言道:“我们差点接吻。”

    “只是差点?”柏庭叩住人的下颌,拇指在人嘴唇按了按,扫过人的牙齿,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

    “真的。我躲开了。”裘易寒顿了顿,“没亲上。”

    “我错了。球球。”柏庭突然咬住人的唇瓣,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人的脸上。

    柏庭嗓音低沉压抑:“我不应该说让你喜欢别人的话,一想到你会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发疯,哪怕我死了,也不会祝福你……”

    “我很狭隘,也很坏……但我……也没办法干预你的选择……哪怕活着的我……”

    柏庭靠在人的肩头,人似乎软绵绵的,“你选择谁都可以,只要允许我在你是身边。”

    “好。”裘易寒揉了揉人的头发,“我现在的选择是你,什么时候有变化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柏庭恶狠狠在人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不会给你机会的。”

    堪堪来到厕所,看见一个隔间的两双鞋,梁丘尼龇牙咧嘴地捏了捏鼻子,退了出去。

    恋爱脑!

    第113章 027 写给他的歌

    [什么鬼?Black&裘易寒中国站?]

    [出轨男现在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吗?]

    [怎么就是出轨男了?人家就是朋友啊, 喝多了扶一把都不行?借位拍的照片都有人信?]

    [对啊,如果是出轨,正宫都不站出来说两句吗?澄清还是离婚, 总要冒个泡吧?现在p都没有一个,合理怀疑根本没有这个人哈!]

    [只有我好奇他背后资本到底有多强大吗?Black巡演中国站, 那么多歌手乐队音乐制作人,为什么只和q合作啊?他背景这么强吗?]

    [就是啊那可是Black欸!我家哥哥最喜欢的乐队, 为什么不邀请我们哥哥?而要邀请一个糊咖呢?]

    [首先,论背景,华庭都是球球的,其次, 你刚刚是谁根本无人在意, 再次, 谁说我们球球是糊咖的!?八年前十大热门金曲奖得主, 看看是谁哈?首张个人专辑600张,一直被抄袭, 从未被超越, 现在在都快成了网络热门歌曲的采样库了!!!]

    [还有一点,球球的粉丝只是老了,不是死了哈!我们红的时候, 你家哥哥还在掏鸟蛋呢死亡微笑jpg.]

    陈修看着春光满面的人道, “小舟哥,最近心情不错哈?”

    自从换了个经纪人, 陈修也觉得工作轻松多了, 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柏庭从手机消息里抬头,随口回道,“是啊, 股票赚了钱,你的钱会转到你的工资卡上。”

    陈修一喜,“嘿嘿,谢谢哥。”

    接着柏庭又低下头,回裘易寒的消息。

    “给你留了前排的位置,要来吗?”

    “谢谢球球,看来我要卖力回报你了。”

    “……”

    “倒也不必。”

    都能想象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柏庭抿唇,怎么那么可爱。

    裘易寒:“好了先不说了,我们要彩排了。”

    “好,晚些去接你。”柏庭回复,正好他这边也要开始工作了。

    新换的经纪人给他接了一个手表的代言,当然是盛锦鹤的意思。

    他多次找到柏庭,希望对方可以回来接手华庭,重振华庭往日的辉煌,但奈何柏庭铁了心,宁愿自己出去单开工作室,也不回来。

    按照柏庭的意思,他现在是柏庭舟,和华庭没什么关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人总要向前看。

    既然华庭他不接,盛锦鹤就给人疯狂砸资源。

    盛锦鹤的原话是:“我家老柏进娱乐圈那也得是顶流!牌面必须安排上。”

    柏庭:“……”

    柏庭自知有愧,只能暂时先应着,等对方过去这阵劲头再说。

    “对对对,就是这样,对……”摄影师也是第一次拍如此上镜的人,一时间难掩激动,“头抬一点,假装整理袖子,露出手表。”

    柏庭手腕举在胸前,右手微微转动手表,微微抬眸,因为个子很高,是一个俯视的视角,只轻轻一瞥。

    “太棒了!”摄影师成功把这个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记录下来,兴奋地浑身一颤。“好,现在换一个姿势,你随意发挥。”

    柏庭动了动僵硬地手臂,抿着唇,领口有些紧,粗糙的衬衫领子磨得脖子有点疼,他松了松领带,解开两颗扣子。

    “对!就是这样!”摄影师大喝,“来,看镜头!”

    柏庭呼吸一滞,顺着视线抬头,手指还在领口处维持着解扣的动作。

    拍完下来,整个人胳膊手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以前只知道拍照要好看,不知道好看的照片拍下来这么累。

    怪不得每次球球拍完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瘫在他膝盖上。

    还有就是,有些动作,按照他的观点来看,太……骚包了。

    是做了都会被成为变态的程度,柏庭觉得实在太过羞耻了。

    “哇去!快来看!小舟哥,你最近就是脱胎换骨啊!”陈修看着电脑上的照片,感慨道,“好性感,好帅,荷尔蒙爆棚!都不用修了!”

    柏庭皱眉,只在照片上看到了如同被控制的僵硬和尴尬,他诚心发问,“好看吗?”

    陈修点头:“肯定啊。”

    摄影师喝了水,撇了撇嘴:“什么意思?质疑我的专业?”

    “不,不会是这个意思,就是您拍的太好了,舟舟都不敢信这是他自己了。”

    柏庭点头,“可以拷贝给我一份吗?”柏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侵略性骤减,看上去沉稳内敛。

    摄影师不满的话被他的美貌堵在喉咙里,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得到人的同意,柏庭转手就把照片发给了另一个人,“怎么样?”

    裘易寒刚结束一场排练,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若影若线胸肌的轮廓。

    梁丘尼递了一瓶水给对方,自己拧开一瓶,刚入口,就看见对方手机里照片。

    “噗——”

    裘易寒反应迅速闪身一躲,躲过对方的口水攻击,抬头责怪地看着他。

    “咳……不怪我!”梁丘尼摊手,“你们干嘛呢?能不能避着点人啊?我知道你们情真意切不畏世俗,但你看看,这里是大庭广众!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呢!”

    “老师好。”刚好一个调试设备的小姑娘从他们身边经过。

    梁丘尼冲着人扯了扯嘴角,拎着裘易寒的后领子进了休息室。

    “就是普通的照片啊。”裘易寒解释道,“他接了个广告代言。”

    “对对对,是是是。”梁丘尼敷衍点头,虽然裘易寒已经和他解释过他没结婚,目前在和柏庭谈恋爱。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对方就这么容易和人谈恋爱了?

    “你……你喜欢……年轻玩得花的?”

    裘易寒扶额,解释得很苍白:“真不是……”

    柏庭的照片说实话他也吓了一跳,角度,眼神,还有那种漫不经心的气质,西装,领带,暗色调的打光,一瞬间幻视某种乱七八糟的Play。

    对上梁丘尼的眼神,裘易寒语塞,点头,“对,我就喜欢他那样儿的。”

    “那你心里那人儿呢?”

    裘易寒皱眉:“谁?”

    “还装?你忘了你在沙特说了什么吗?”

    “我没说……”

    “你是没说,但你的歌替你说了。”

    梁丘尼的手搭在沙发上开始打节拍,一首调子被他哼了出来。

    “我心爱的人

    碧水蓝天

    窗台的仙人掌开了花

    风铃声声响透耳畔

    我的思念,风的思念

    我心爱的人

    我等,我一直在……”

    裘易寒眼睛闪了闪,这确实是他写的歌,那时候有些微醺,他刚在明信片上落笔,紧接着被选中上台,还没有写完,就被起哄着表演,于是这首歌就这样唱出来了。

    思念会变成歌,随着音乐,从嘴里泄出来。

    “怎么样?我记忆力还不错吧?”梁丘尼抿着唇笑了笑,“想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亲你吗?”

    裘易寒摇头:“不想。”

    然而对方不需要他的同意继续道,“因为你看起来像是要碎了,很孤独,很冷,好像很需要一个拥抱,一个亲吻,让你重新热起来。”

    “我……”裘易寒一怔,却好像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是因为这个,嗯……怎么说,最近有个词,淡淡的死感,我觉得很契合Black——黑。”

    “吞噬万物,如同幽灵,深渊里的呐喊,无助彷徨,最终被——”梁丘尼比了个炸开的手势,“砰——”

    “爆炸,成为一团灰烬。”

    裘易寒抿唇看着对方的动作,这个人确实和他二十多岁的音乐风格很像。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会在沙特被对方的音乐吸引吧?

    裘易寒正色道:“我想如果我再年轻一些,会很高兴加入Black。”

    “啊,没劲。”梁丘尼突然撇嘴,“还以为能把你拐跑呢。”

    “要拐走谁?”

    柏庭一开门就听到这句,他眯了眯,上前抱住裘易寒的胳膊,“前辈,谁要拐跑谁啊。”

    眼神冷冷地看向梁丘尼。

    裘易寒摆手:“没有的事。”

    “哦,难道不是你拐跑了易寒吗?”梁丘尼受够了他们整天在自己眼前秀恩爱,决定为他们的爱情小小添一把火,“你不知道吧?易寒心里可是有人的,还给他写了好多歌呢,只是可惜都没有发表的机会,他私下不会唱歌给你听吗?”

    “哦,对了。”梁丘尼眨眼,“他心里的白月光又不是你。”

    “唉呀,你亲爱的前辈不给你写歌呢……”梁丘尼夸张地捂嘴,欠兮兮地走出休息室。

    小小的挑衅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柏庭挑眉看向裘易寒:“球球还给我写了歌?”

    “为什么不唱给我听?”

    “别闹。”裘易寒把人凑过来的脸颊推远,脸上发烫。

    当着人的面唱写给对方的歌,这种事实在也太羞耻了吧……

    裘易寒深觉年纪大了,脸皮也薄了。

    “这个简单。”裘易寒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想法说出了声,只听柏庭咬住他耳朵,“等到了……,我们都脱光了,你也就顾不上羞耻了。”

    “球球可要尽情唱给我听啊……”柏庭手指轻轻划过人的喉结,激起一阵战栗。

    对上人含笑的眸子,裘易寒有些羞恼,扯住对方的领口拉近,挑了挑眉,“我的歌很多,不知道柏先生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听?”

    柏庭勾了勾唇,捏了捏人的脖颈,“我拭目以待。”

    怎么怪怪的。

    不是在放狠话吗?

    裘易寒纳闷儿,为什还是觉得后背毛毛的。

    第114章 028 世界四完结

    M市最大的体育馆。

    重金属的灯光闪烁着, 舞台上是干冰喷出的烟雾,伴随着小束的焰火。

    橘红色的光渐渐转为蓝紫,阴森幽暗之感渐生。

    “Black Black!!”

    “梁丘尼梁丘尼!”

    “啊啊啊啊劳伦斯我爱你!”

    一阵白光闪过, 嘈杂的呐喊声收束,场内安静下来。

    “铮——”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吉他的声音一响, 灯光闪烁变换,舞台上升, 乐队出场。

    一首简短的吉他solo,炫技之作,完全抓住观众的耳朵。

    吉他声音一停,架子鼓富有节奏的声音才一点点冒出来。

    先是很细小的声音, 鼓声慢慢变大, 最后变成动感的节奏, 贝斯, 钢琴也加入了这场合奏。

    间奏的韵律越来越强,低沉沙哑的男声出现了。

    闪烁的灯光开始聚焦在舞台中央的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Black乐队的主唱, 另一个就是裘易寒。

    上半身赤裸, 皮肤像是上了妆,油亮的同时还有金属折射的光,沟壑更加明显, 唯一的布料来自吉他的带子, 欲遮不遮。

    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工装裤,脚底皮靴, 英姿飒爽。

    随着音乐的节奏脚尖轻踩, 摆动着腰肢。

    如此荷尔蒙的场景,他们却都带着面罩,上面绣着一个骷髅头, 眼睛上还戴着防护镜,微微仰头时,喉结若隐若现,脖颈的线条流畅,每一条经络都清晰可见。

    锁骨到后颈一枚黑色的纹身蜿蜒而上,性感又色气,引人无限遐想。

    “啊啊啊啊啊!球球球球!我爱你!”

    “老公踩我!Daddy!”

    “啊啊啊嘶哈嘶哈我想舔……”

    “我的三巡老爱豆,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似乎听到众人的尖叫,裘易寒微微偏头对上悬浮摄像头,轻飘飘一眼,但威慑力十足。

    同时实时观看直播的网友——

    [啊啊啊啊!主人主人!主人我可以!]

    [我为什么没有买到票!斯哈斯哈!我要摸腹肌腹肌!嘿嘿巧克力巧克力嘿嘿]

    [谁干的!谁干的!可不可以给我三巡老爱豆保留一些体面!啊?主办方你们真是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

    [哈,球球你要是这八年有这个事业心,我……可能控制不住我寄几,进哥被窝……]

    第一首开场乐结束,场子直接炸起来,梁丘尼更是对着台下做了个抹脖子耍帅的姿势。

    柏庭离舞台很近,几乎能直接对上裘易寒下腰时的胯,偏偏那人还对着他挑衅地勾了勾唇。

    镜头捕捉到这个动作,网上又炸了。

    [鼓鼓的……我是说ku……不是,我的意思说xio……咳咳……也不对……就是我是说球球你可真是鼓鼓的一颗大球球啊]

    [大袜子,你说的是中文吗?]

    [网络不是不法之地!我xx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以前吃的更是国宴级别啊!]

    柏庭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的动作,一瞬间似乎看见了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裘易寒。

    舞台上,他是绝对的焦点。

    一举一动都是荷尔蒙在迸发,无论男女都会被对方倾倒。

    几首摇滚重金属的音乐过后,裘易寒迅速后场换装,音乐渐渐趋于柔和,梁丘尼完全将舞台给到对方,站在暗处为他伴奏。

    上方开始漂浮雪花,如同柳絮纷飞,灯光也成了清冷的明亮。

    舞台中央的裘易寒一身白色西装,坐在高脚凳上,麦克风竖在身前,现场安静,他的嗓音趋于低沉喑哑,娓娓道来。

    “这是一首从未发表的歌。”他勾了勾唇,对着台下展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容,“但——我想唱给你听。”

    “梦里铺满雪花

    我在山脚下凝望你的意气风发

    白色的世界吞没了一切

    差一点就要爬上顶啦

    怎样才可以把你的记忆留下

    这个世界的风雪太大

    雪花席卷着我坠下

    要怎么样才可以不必害怕

    我想我看见你啦

    可你不来我梦里啊

    年轻的伤痛拥有代价

    梦里的雪花被你踩在脚下

    我不去想你了,可我们还没有说再见

    遗憾这只是梦

    柏树枝丫也开出了花

    下一场,千万不见不散啊”

    千万人里,裘易寒准确无误捕捉到某个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人的视线。

    冲着那处清浅一笑,嘴唇微动,无声道:“柏先生。”

    柏庭读懂了,他一瞬间想起当时一起露营看日照金山,对方对雪山的熟稔,对雪山的恐惧,还有语焉不详的老寒腿。

    死亡之峰。

    从那里下来,柏庭也脱了层皮,但他那个时候很傲,目空一切,过程并不轻松,也是九死一生,这口硬骨头才被他啃了下来。

    年轻的柏庭很喜欢这类极限运动,他喜欢挑战,在一切不可控因素之下,完全掌握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命运。

    但他没想过裘易寒会知道这些,并去效仿,他抿了抿唇,一瞬间有些恼怒,恼怒对方不珍惜自己,接着又是心疼。

    他想起裘易寒那晚的无助,想起对方腿疼得脸色发白的样子。

    柏庭袖子下的手紧握后又松开,看向舞台中央的人,眼底酝酿起一场平静的风暴,这个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无法割舍了。

    “球球球球!”

    “啊啊啊啊好听好听我要听你唱歌一辈子!”

    一首歌结束,属于裘易寒的部分也就完全结束了,还有不少人尖叫着让裘易寒返场。

    而他,心早就飞了。

    这场演出还在继续,裘易寒却已经急不可耐地卸完了妆,背着自己的吉他钻进停车场的一辆黑色车里。

    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就这样看着柏庭,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夸奖。

    “很好听。”柏庭捏住人的下巴,“但是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们,永不散场。”

    “是。”

    视线交织,爱意在眼底翻涌奔腾。胸腔处剧烈跳动的心脏不懈地呐喊着喜欢。

    鼻尖相对,呼吸清晰可闻。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对视变成了亲吻。

    呼吸之间就是战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依旧是如同野兽一般的互相撕咬,不尝到血腥味不罢休。

    车身随着他们的动作一摇一晃,如同海浪中心的船只,在风暴之中沉浮。

    万千鲸鱼探出海面,演奏着独特的海洋之歌。

    被禁锢在方向盘和人胸膛之间的人,头颅高高仰起,将自己最脆弱的命脉展露给对方。

    刚才还能唱歌的嗓子,此刻只能压抑着发出无助的气音。

    裘易寒的双手被人紧紧握住,带到对方的唇边,柏庭轻轻在人快要痉挛的手指上落下一个吻。

    “你的吉他好像脏了。”

    闻言,裘易寒半睁着眼睛散了扫了一眼放在副驾驶的吉他,还好是放在背包里的。

    他嗔怪地瞪了柏庭一眼。

    “这么紧张一把吉他?”柏庭有些不乐意了,因为演出事一直背在身上,裘易寒胸前甚至勒出一条印子,他手指摸过那出红色的痕迹,带子粗糙,已经磨破了皮。

    裘易寒半晌没反应过来,脑子有些懵,他眨了眨眼,“柏先生……这是在吃吉他的醋?”

    “是啊,一个死物都能光明正大趴在你的胸口呢。”

    裘易寒:“……”

    柏庭无聊地把玩着人的手指,因为多年弹吉他,指腹处有很厚的茧子。

    他突然把人抱紧,低声在人耳边道:“前辈什么时候也给我一个名分?”

    “让我可以光明正大……”

    “这是什么?”目光瞥到自己无名指上的圆环,裘易寒有些发愣。

    刚才情绪上头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戴上去的?”

    这人怎么摘戒指和戴戒指都是这种时候啊?

    还这么无声无息的。

    裘易寒惊奇地把手掌翻来翻去地看。

    不是勒得发疼的戒指,而是刚刚好的一枚,款式却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款式。

    “愿意吗?前辈?”柏庭胸腔轻微震动,低沉的笑声倾泻而出,揶揄道,“嗯?前辈看在我这么卖力的份上,就给我一个名分吧……”

    柏庭手掌摸到人结实的腹肌,“其实我也不着急的,但是前辈肚子都大了,总要给孩子一个爹吧?”

    裘易寒眸子都瞪大了,扯着柏庭的脸皮,一脸严肃认真,“柏先生,你脸皮真厚。”

    柏庭也不反驳:“嗯,你喜欢。”

    裘易寒不置可否地挑眉。

    于是某人八百年不用的社交平台,在这一晚深夜,诈尸了一下。

    一张手指交叠的照片,两只手都是一等一的极品,一只白皙修长,如同上等玉石,一双骨节分明,青筋突出,荷尔蒙爆棚。

    两只手都戴着一枚戒指,闪烁着微光。

    配文也十分简洁:没结婚,没出轨,但是有爱人了。

    刚看完演出,决定关注裘易寒一波的人炸了。

    [什么!什么!老公我才刚摸到你的被窝你怎么就有老公了?!]

    [主人补药啊主人!带我一个!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呦呵,有人有口福了啊。如此胸怀广阔之人,另一边是不是可以留给我?真诚JPG.]

    [呔!叉出去!]

    [哥哥哥哥,你看看我们小舟,人是真的不错,要不给个机会?你这么优秀,多谈两个其实我也觉得还是大概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太好了,我们舟舟还是小三……周一党没救啦!嘻嘻!]

    柏庭眼尖看到这条评论,直接转发回以一张照片,看上去丝毫没有美感还有些糊,街灯,路边的人行道,红绿灯,车水马龙。

    然而清晰的是——副驾驶突兀多出的帽檐以及一截吉他琴颈。

    柏庭这样回复道:“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但恰好,我被爱着。”

    第115章 030 番外

    虽说要开演唱会, 筹备起来其实很繁琐,联系场地提前报备,流程还要一环一环审理。

    真办起来已经是年后了。

    因着之前在Black巡演上的表现, 裘易寒重新在公众面前崭露头角,热度直线上升。

    这其中不乏他的老粉。九年前的裘易寒炙手可热, 拿奖到手软,喜欢的他的粉丝更是数不胜数, 他的歌曾在大街小巷循环播放,学生课间操放学时广播里的音乐,也是他的歌。

    就连商场,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现在, 他曾经的老粉大多都成家立业, 出人头地。

    回忆杀的效果是惊人的, 以至于演唱会的门票一开始预售就直接抢空。

    恐怖如斯。

    后台的裘易寒正在化妆, 柏庭如同背后灵一般静静立在他身后,一错不错地看着人。

    “干什么?”裘易寒被他盯得发毛, 伸手捏了捏人的手心。

    “没。”柏庭摇头, 叹了一声,“真不想你被人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造型师觉得裘易寒十分适合一些狂野的风格。

    这次的妆造也是颇为大胆,上半身的衣服竟然是渔网镂空的, 行动间腹肌若隐若现。

    裤子更是离谱, 两侧竟然是高开叉,还到处都是洞, 一动就露出结实的腿部肌肉, 健壮有力还有些性感。

    以前裘易寒也不是没有这样大胆性感的妆造,但那时候柏庭的理智能够判断,这些都是工作服, 只要对人有利,他看的很开。

    如今可能因为关系的转变,他不用操心对方的事业,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有种自己的宝贝给别人看去的不爽。

    “唉……”柏庭叹了一声,刚要抬手揉人的头发,就被他偏头躲开,“发型不能乱,等会儿Lisa姐该骂我了。”

    Lisa是化妆师,头发也是她一手抓的,任谁都不能随意弄乱她的作品,不然就要抓狂。

    “哎呦!这是干什么啊?”一道惊呼。

    “球球叔叔!”小女孩兴奋地要往裘易寒这边跑,被盛锦鹤拉住,蒙着眼睛。

    “这都是什么造型啊?知道你身材好,也不能这样露吧?谁年轻时候没有似的。”

    柏庭顺手给人披上一件外套,给裘易寒裹得严严实实的。

    小姑娘扒拉着爸爸的手,眼珠子滴溜溜好奇地转。

    “你年轻的时候有吗?”柏庭挑眉,真诚发问。

    “不是,柏先生,柏少爷,你站哪边的?”

    “那还用说,当然站我这边啊。”裘易寒搂着人的腰,理所当然道,“我们什么关系,你们什么关系?”

    “得,欺负我没带家属是吧?”

    局势不利,盛锦鹤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计较。

    “球球叔叔。”小姑娘成功挣脱爸爸的大手,飞扑到裘易寒怀里,搂着人的脖子。

    裘易寒眼疾手快把人抱住,小姑娘偏头看向柏庭,“小舟哥哥。”

    “嗯,囡囡乖。”柏庭笑着抚摸人的头。

    虽然强调过很多次要叫叔叔,但似乎小姑娘对辈分的认知取决于年龄。

    柏庭也懒得纠正了。

    倒是盛锦鹤笑得幸灾乐祸,搭上柏庭的肩膀,“快快快,老柏,叫我声叔叔听听。”

    “嘿嘿,被你占了这么久的便宜,怎么也轮到了我了吧?”

    柏庭回以微笑。

    “球球叔叔,演唱会要加油哦!”小姑娘伸出手掌。

    “谢谢囡囡。”裘易寒眯着眼笑得温柔,和小姑娘击掌。

    场内人声嘈杂,童吉带着自己女朋友早早坐在了前排,混入观众区,还被发了应援棒。

    童吉捏了捏兜里的戒指盒,内心十分忐忑。

    “易寒哥真厉害啊,这都开演唱会了。”

    “那可不。”童吉点头,“也不看看是谁的哥。”

    “你还挺骄傲啊?”小雨捏了捏男生的脸。

    “嘿嘿。”童吉嘿嘿一笑攥着小雨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灯光渐暗。

    舞台上的裘易寒看到的,是一片荧光海。

    未曾唱出的歌,也终于迎来了新生。

    ——

    裘易寒第一次登上这样大的舞台,大概是二十二三岁,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被柏庭安排给一个歌手助演。

    他性格很拽,谁的面子都不给,看谁都是一副你欠我钱的表情。

    柏庭站在他的身后,一身修身得体的西装,眯着眼,活像个大反派。

    “这是我家小朋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哈哈哈,柏先生,哪里的话。”后台的乐手制作人,还有工作人员目光全部齐刷刷看了过来。

    最后还是歌手本人拍了拍裘易寒的肩膀,“我听过他的歌,嗓音条件不错,也很有才华,柏先生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

    “过来。”柏庭勾了勾裘易寒的脖子,“李先生夸你呢,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裘易寒对这种教导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很别扭,整个人都不自在,脸色看上去更臭了,不过还是乖乖地弯腰道谢。

    “小朋友比较害羞,这里人多,他不好意思了。”

    柏庭轻声笑笑。

    裘易寒偷偷偏头瞪了他一眼,狠狠捏了捏人的胳膊。

    和猫抓似的,柏庭脸上的表情不变,笑着攥住对方作乱的手,惩罚似的捏了捏,“你看,小朋友还撒娇呢。”

    裘易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上去有些呆。

    柏庭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嘴角的笑意扩大,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就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台下人的声音几乎要把他淹没,闪烁着的荧光海如同满天繁星。

    裘易寒瞬间有些紧张,双手被他捏出了一手心的汗,手里的吉他差点都要拿不住。

    他余光一瞥,看见站在暗处的人,那人抱着胳膊,靠着墙,身姿高挑,像是看到他的目光,冲着他点头笑笑,无声地说了一句:“加油!”

    裘易寒空荡荡的心瞬间有了着落,动作也跟着流畅起来。

    第一句歌词出口,一切便异常顺利,早就练习过很多遍的东西,刻在脑子里的旋律,已经有了肌肉记忆。

    这场短暂的演出顺利得不可思议,演唱会的歌手还着重介绍了一下裘易寒,他知道这是柏庭的授意。

    下了台,裘易寒还有些激动,忍不住抱了抱柏庭。

    对于对方亲昵的动作柏庭有些惊讶,但还是轻柔地拍了人的后背。

    “我做到了,柏先生。”

    “是的,很厉害。”

    “太激动了,好多人啊,我的歌好听吗?他们会不会喜欢?我好像没有听到他们的尖叫,他们有尖叫吧?”

    裘易寒的一张嘴几乎停不下来,和他上台前冷酷的样子判若两人。

    “歌很好听,不会有人不喜欢,场上的尖叫声很大,我听的很清楚。”

    柏庭眼底含着宠溺的笑意,虽然经常把小朋友小孩子这样的称呼挂在嘴边,但裘易寒本人却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甚至不如盛锦鹤来的跳脱。

    这下子终于让他对对方的年龄有了一些实感。

    “砰——”

    “砰砰——”

    这场演唱会是大手笔,甚至放起了烟花。柏庭优越的侧脸在绚丽夺目的焰火中明明灭灭。

    “砰砰——”

    “柏先生。”裘易寒突然怔住了。

    “怎么了?”柏庭扭头看他,眸子有些暗,但眼神是柔和的,眼角有些细纹,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甚至更多了一丝优雅。

    “您好漂亮。”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裘易寒,脸上一阵阵发烫,就连后背都热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我是说,您这么好看,一定很多人喜欢您吧……额……”

    “那你呢?”

    “什么?”裘易寒呆呆的。

    “不是说很多人喜欢我吗?那你呢?”

    “砰砰——”

    裘易寒完全呆住了。

    见他如此可爱的反应,柏庭手指握拳抵着唇,笑意从眼底漾开,低低笑出声来,继而笑声变大,几乎笑出眼泪。

    他伸手揉了揉裘易寒的头发,接着掐住人的脸捏了捏,“你怎么这么可爱,像一颗球球,大球球。”

    柏先生爽朗的笑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成了这一晚的余音。

    ——

    演出到后半夜彻底结束,期间镜头扫到童吉,呈现在大屏幕上,他单膝下跪,向他身旁的姑娘求了婚。

    小雨捂着嘴震惊地说不出话,泪眼婆娑地伸出手让对方把戒指戴上。

    童吉傻乎乎的,戴完戒指之后还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还是小雨揪着人的领子俯身亲了他一口,捏了捏他的耳朵,“呆子!”

    “柏先生。”裘易寒一个飞扑跳进柏庭怀里,被柏庭稳稳接住,他捧着柏庭的脸,捏了捏,“我是不是很厉害?歌好听吗?”

    “厉害,好听。”柏庭眯着眼笑。

    “都是唱给你的歌,我还要做一张专辑,把写给你的歌都放进去,专辑名字就叫‘亲爱的柏先生’,全球限量发行一张,你说好不好?”

    “当然,但是这一张卖给谁呢?”

    裘易寒挑眉,“价值是一个吻,要不我就卖给——”他拖长调子,似乎真的在思考,“囡囡,童吉,盛锦鹤?”

    “可能不太行。”柏庭摇头,速度飞快在人唇上啄了一口,莞尔一笑,“我已经付过定金了。”

    ……

    “喜欢你,柏先生,好喜欢。”

    “我也是。”

    第116章 1 重生

    “滴——”

    “正在载入新模块——”

    “检测到您所在世界磁场异样, 系统故障正在努力检修中——”

    “滋啦滋啦——”

    顾嘉玉浑身都痛,如同被汽车碾过一般,他动了动手指, 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像是被一团黏糊糊的液体包裹着。

    突然——

    他灵光一现, 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是被汽车碾过了。

    身体被车子撞成了一块一块, 一呼吸就会往外吐血,他记得似乎看见一个身影跑了过来,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他还活着?被车撞成那样还活着?

    所以为什么黏糊糊的?难道是某种组织液?身体修复剂?想起生前看的科幻小说,所以他是在一个密不通风的罐子里被做成实验样本了?

    嘶——

    他要出去!他要出去!

    宫……宫……找到他!找到他!

    “滴——”

    “系统检修完毕——”

    “8891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检测到您的求生意识增强, 正在为您开启重生通道——”

    无机质的机械音带着瘆人的笑意。

    顾嘉玉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谁在说话?

    还未识别到话音的来源, 身上那团黏糊糊的液体便如同有生命般迅速流动起来,顾嘉玉动了动手指, 十分灵活。

    “唰——”

    意识一震, 他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异常清晰,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双手在身上摸了摸, 竟然完全不痛。

    疑惑间,他似有所觉, 举起自己的手掌, 竟然能透过自己的手掌看向墙壁。

    他动了动手,心念一动,手指开始融化变成了黏糊糊的黑色液体。

    融化速度很快, 整条手臂,接着是半个身体,乃至于全部的躯体,顾嘉玉变成了一滩黏液,并消失在沙发的影子里。

    他诧异地感受视觉的变化,心思一动,挪动着液态体融入沙发,视线便立刻成了正对着沙发的电视。

    接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顾嘉玉把客厅的家具附身了遍。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事实,这似乎是……的客厅。

    他很熟悉。

    “哗啦啦——”

    “哗啦啦——”

    浴室传来水声,顾嘉玉像是受惊的猫,颤了一下,客厅的灯因为他的动作直接灭了。

    他趁着黑暗刷一下躲在沙发下面,静静听着声音,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从沙发下面探出一条液体凝成的触角。

    然后才从沙发下面出来。

    “哗啦啦——”

    浴室的水声就像勾人魂魄的艳鬼,虽然似乎现在他才是鬼。

    “砰砰——”

    按着明明空荡却异常活泼的胸口,顾嘉玉抿了抿唇,朝着浴室墙壁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

    成功穿墙而过,他心中一喜,就要继续穿墙时。

    一声爆呵,“谁?”

    顾嘉玉:“!!!”

    宫玉宸皱眉,捞起一旁的浴袍裹在身上。

    顾嘉玉瞬间慌乱,来不及多想躲进了沙发旁边的台灯。

    宫玉宸从浴室出来,看着黑暗的客厅,只有一盏台灯亮着。

    他关灯了?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按着抽痛的额头。

    太久没有休息了,脑子都快要炸掉,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宫玉宸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赤脚踩在地板上,头发上的水滴在地上也不管,借着沙发旁的小台灯,准确无误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

    一把拿起茶几上散落的烟盒,“啪”一声点燃,唇瓣含住烟蒂,猛地深吸一口,然后吐出。

    差点就看到了。

    顾嘉玉大气不敢出,憋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用呼吸。

    宫玉宸抽了一口,将烟盒在茶几上磕了磕,重新拿出三支烟点燃,嘴里念叨着什么,听得顾嘉玉昏昏欲睡,魂都要飘了。

    三支烟燃尽,客厅仍旧是静悄悄的,宫玉宸沉着脸,将烟蒂碾进旁边的烟灰缸里。

    那里面已经堆满了烟头,好像还有别的什么被烟灰覆盖,再看茶几,也满是烟灰。

    宫玉宸捂着脸,神色难看,“草,还是学艺不精啊……下次……”

    他身体一歪,像是卸了力一般倒在沙发上,一条腿支着踩在沙发,另一条腿搭在地上。

    门户大开。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顾嘉玉,一下子就清醒了,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浴袍下的风景。

    毫无遮掩。

    “啪——”

    沙发上的台灯闪烁两下,熄灭了。

    躲在台灯里的顾嘉玉抱着自己的膝盖,满脸通红,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膝盖。

    不……不检点!

    宫玉宸直起身单膝跪在沙发上,拍了拍台灯,台灯重新亮起来。

    躲在台灯里的顾嘉玉刚好对上对方一对饱满结实,呼之欲出的胸肌。

    “啪——”一声,台灯很不争气地彻底罢工了。

    宫玉宸咬着牙,气愤地在台灯上拍了拍,“不争气的东西。”

    顾嘉玉默默听着,很不服气,但一句话不敢说。

    没办法,宫玉宸只能摸黑探索客厅灯光的开关。

    运气不加,才刚走两步,脚趾就撞上桌子腿儿,疼得他龇牙咧嘴。

    顾嘉玉听到人的动静,有些担心,啪啪两声,台灯跳动,一小盏灯重新亮起来。

    宫玉宸瘫坐在地上,突然笑出了声,接着放声大笑,在静谧的客厅里有些瘆人。

    顾嘉玉抿了抿唇,一时间搞不清谁才是鬼。

    但没多久,笑声就变了样,对方竟然就这样哭了起来。

    但他哭的时候和笑不一样,声音很小,像是抽泣,很压抑,他竭力控制自己声音,但还是一点点泄了出来。

    太娇气了。

    磕到脚趾就要哭。

    他身体都撞碎了也没哭。

    顾嘉玉很无奈,但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心疼他呢。

    顾嘉玉偷偷摸摸从台灯上离开,挪到放台灯的桌上。

    谁知刚一动,宫玉宸的视线就看了过来,“谁?”

    泪眼婆娑的,但眼神很凶,煞气横生,顾嘉玉被吓得不敢动作。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或许真的是他疑神疑鬼。

    哪有小鬼敢上他这里来?

    宫玉宸捂了捂额头,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出客厅,本以为会睡不着,但这些天的失眠,让身体到达了一个极限,他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的顾嘉玉显出身形,一路飘到对方的卧室门口。

    鬼鬼祟祟把耳朵贴着门板,什么都听不见,他小心翼翼控制把手转动着。

    “咔哒——”一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顾嘉玉当即愣住,一动不动。

    恍然想起自己明明可以穿墙,干嘛还要走门啊?但现在再关门说什么也晚了。

    他化成黏液匍匐前进,先来到床尾,黑暗并不影响他的视力,他能清晰看到对方磕到的脚趾有些出血。

    瞬间理解对方,这种程度的话,哭也情有可原,是他失言了。

    他伸出手指想要碰碰对方磕坏的脚趾头,谁知刚一碰上。

    “滋啦——”一声,那节手指竟然冒烟了。

    “唔……”顾嘉玉捂着抽痛的手指,是真切的痛,痛到灵魂都在抽搐,身体痛到无力维持,变成了一团,缩在角落里。

    缓了好半响。

    顾嘉玉委屈,变成人形,气势汹汹立在人的床头。

    看着对方睡得无知无觉的样子,伸手试探戳了戳人的脸,确认没再被烫到,便放心地继续戳戳。

    让你烫我!哼!

    看着对方英俊的面容,顾嘉玉眼神闪了闪。宫玉宸长相很帅气,是那种很爷们的帅,荷尔蒙爆棚,一眼看上去还会以为对方是什么黑涩会头头。

    眉弓处还有一道很浅的疤,以至于那一块缺了点眉毛,看上去更凶了。

    顾嘉玉抚摸着那一道疤,他记得这是为自己留下的,为了保护他留下的。

    他的小哥哥……

    他俯身在那道疤上亲了一口。想到以前那样保护他的小哥哥竟然用脚趾头烫自己。

    顾嘉玉心态一下就不平衡了,很不爽,越是想越是不爽,不爽到他眼睛都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心里的破坏欲滋生,他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人形。

    他捂着自己的头甩了甩,看到某个睡得很熟的人。

    太可恶了!咬你一口!

    顾嘉玉俯身嘴唇碰到人的脖子,跳动的血管,似乎还有沐浴露的味道,他好奇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

    真的亲了!真的亲了!真的亲了!

    胸腔快速膨胀,顾嘉玉脸瞬间通红,飞快退后好几步,捂着嘴飞快咂摸了下。

    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眼睛一眯,不行,刚才太快了,不算,重新来过。

    谁让你烫我的……我……我收点利息怎么了……

    顾嘉玉理直气壮,这次加重了些力道,在人脖子上吮吸。

    越吸越过瘾,皮肤弹弹的,很好吃,于是他忍不住把人脖子嗦了个遍。

    早知道做鬼有种福利,他还当什么人啊。

    整日只能看不能摸,要不然他早就把他……

    想到某些画面,顾嘉玉咽了咽口水。

    “唔……”睡梦中的人感觉脖子刺痒,忍不住上手挠了挠。

    早在他发出声音的那一刻,顾嘉玉已经嗖一声闪得没影了。

    “砰砰砰——”

    “砰砰砰——”

    没有的心脏的胸腔跳动得剧烈,顾嘉玉整个魂都要震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宫玉宸卧室的天花板上突然探出一颗小脑袋。

    看见人没醒,顾嘉玉松了口气,从天花板上下来。

    睡着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姿势,侧躺着浴袍散开,乱七八糟的,腰线轮廓流畅,起伏有致,臀线也十分优越。

    顾嘉玉喉咙发紧,脸色一红,小声嘟囔,“不检点!”

    但目光却一错不错盯着人看,就在他忍不住要上去亲亲的时候。

    “呜呜哇——呜呜呜呜——”

    细小尖锐的婴儿哭声吵得顾嘉玉头都要炸了。

    别哭了!别哭了!

    他在脑子里厉声呵斥,分神去看睡着的人,皱了皱眉,似乎被什么所扰。

    别哭了!!!

    顾嘉玉近乎嘶吼。

    哭声瞬间微弱,他皱眉,视线重新回到睡着的人身上。

    饱满挺翘的臀部肌肉无声的诱惑着他伸手。

    “呜呜呜呜哇——呜呜呜呜哇——”

    这次婴儿哭得更大声了。

    草!谁家的小屁孩也不好好管管!顾嘉玉生气了!

    第117章 2 蚊子

    顾嘉玉头都要都被婴儿的哭声哭炸了。

    太没有公德心了, 孩子哭了也不管管!耽误他的好事!

    顺着婴儿的哭声,顾嘉玉来到三楼,墙壁那头传过来的哭声越来越洪亮。

    “呜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

    顾嘉玉穿墙而过, 和一个小娃娃面面相觑。

    婴儿漂浮在空中,看到顾嘉玉愣了一下, 眼睛瞪的滴溜溜圆,接着着嘴一咧。

    “呜呜呜呜哇——”

    “呜呜呜呜哇——”

    顾嘉玉皱眉, 后腿半步,“不许哭!”

    “呜呜呜——”

    “别哭了!”

    “呜呜呜呜——”

    顾嘉玉越说,小娃娃哭的越狠,他眉头一凛, 阴森鬼气从脚底升起, 面部轮廓变化, 眼球凸出, 嘴唇开裂,满脸的鲜血。

    声音如同地狱里的厉鬼, “再哭吃了你!”

    婴儿被他的鬼气吓到, 抽抽噎噎,危险的感知让他自主开始对抗顾嘉玉的鬼气。

    “呜呜呜哇——”

    “呵啊——”

    婴儿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

    顾嘉玉揉了揉耳朵, 面无表情看着他, 被哭得心烦,骤然变化成液态, 大嘴一张, 把婴儿吞了下去。

    “呸——”

    在嘴里囫囵过了一遍,小婴儿被他吐出来,刚才还吱哇乱叫的小鬼终于安静下来。

    顾嘉玉抱着胳膊, 一脸看你还哭不哭的表情。

    小鬼也意识到自己打不过面前的人,小嘴一撇,抱着顾嘉玉的大腿,“妈妈……”

    “别乱叫!”顾嘉玉慌忙堵住人的嘴,“我……还是……呢……”

    “你这小鬼太坏了!平白污人清白!”

    小鬼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可怜巴巴道:“找妈妈……找妈妈……”

    “我上哪给你找啊?”顾嘉玉丝毫不为所动,把小鬼从身上扒下来举远。

    小鬼嘴一撇,“唔——”

    “闭嘴!”顾嘉玉动作迅速把鬼的声波攻击捂住,“想找妈妈就闭嘴,听明白了吗?楼上有人睡觉,你要是吵醒了他,我真的吃了你。”

    顾嘉玉咧嘴,作势要吃了他的样子。

    小鬼伸出手臂晃了晃,乖乖点头。

    “你妈在哪儿呢?”顾嘉玉把小鬼放在肩膀上问。

    小鬼伸手一指,顾嘉玉连穿数道墙。

    这时候已经深夜,路上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但在顾嘉玉眼里还算热闹。

    他已经看见三个在马路中央把自己脑袋当球踢的鬼了。

    还有不停的在树下跳舞的小姑娘,甚至是连魂魄都凝不实的鬼飘来飘去,颜色还不一样,有白有红还有黑的,像是颜料色块。

    原来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大家都热热闹闹的。

    “嘶啊——”

    突然,顾嘉玉眼前多了一双黑指甲,顺着手看去,长发披肩,一身红裙。

    顾嘉玉默默挪了一步,从她旁边走过。

    “啊……吃了你……吃了你……”

    阴森的鬼气瞬间让整个空间的磁场都扭曲了,小鬼早就躲在顾嘉玉背后。

    顾嘉玉不得不停下来,掀起眼皮轻轻扫了一眼,“滚。”

    “嘶啊——”

    女鬼根本不听,直接朝顾嘉玉扑上去,准备撕咬他。她只感受到顾嘉玉身上浓郁的鬼气,只要吞了他,自己的实力就会大增。

    顾嘉玉闪身一躲,拽住女鬼的头发直接绕脖一圈。

    “啊——杀了你——”女鬼挣扎,头发快速生长,如同有生命般朝着顾嘉玉袭去。

    顾嘉玉目光一闪,还能变长?正好。

    他扯着女鬼的头发往后拉,用头发把女鬼的头和脚绑在一起。

    “啊——”

    “啪——”

    女鬼左脸挨了一巴掌。

    “哈——”

    “啪——”

    右脸又是一巴掌。

    女鬼眼神都清澈了不少,他还要对着顾嘉玉哈气,顾嘉玉手抬到一半,女鬼往后滚了滚,“别打了!大人别打了!”

    顾嘉玉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头发裹成球的女鬼,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时候小鬼重新回到顾嘉玉肩头,“吃了她,吃了她。”

    顾嘉玉斜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别吵。”

    小鬼瞬间噤声。

    地上的球慌了,疯狂求饶,“别吃我,别吃我。”

    顾嘉玉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告诉方圆百里的鬼,这里是我的地盘,别惹我。”

    “好好好,大人大人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时被迷了心窍,有眼不识泰山。”

    “滚吧。”顾嘉玉在球上踹了一脚。

    小鬼疑惑,“为什么不吃了她,那样你的鬼气就会增加了。”

    “为什么要增加?这样不好吗?”顾嘉玉疑惑。

    “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啊,如果没能转世,留在世间的鬼,鬼气散了的话,就彻底散了。”小鬼解释道,“所以还有执念未消的鬼就会吞噬别的鬼,来增加自己的鬼气。”

    顾嘉玉反应很淡,“哦。”

    “你妈到底在哪儿呢?”

    按照小鬼给的路线,顾嘉玉成功来到一家酒吧门口。

    刚才还静悄悄的城市,在这里又重新热闹起来,门口趴活的出租车代驾几乎占满了一条街。

    顾嘉玉抬脚进去。

    挤进人群,昏暗的灯光,炸裂的音乐,中央的台子上是疯狂摆弄自己身体的人。

    顾嘉玉喜欢安静,这种环境看得他直皱眉。

    “嘿嘿……小美人……第一次来啊?”一个醉醺醺的壮汉拦住顾嘉玉的去路,他拎着酒瓶,看顾嘉玉不说话,把酒瓶子怼在人的面前,“陪哥哥喝一杯呗……嗝……我有的是钱……嘿嘿……”

    听了他的话,顾嘉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本身就长的好看,五官精致,眉眼俊秀,学艺术的,留着一头长发,一双眼睛总是带了三分阴郁三分冷漠,很有一股清冷疏离感。

    越是这样,上赶着喜欢他的不胜枚举。但顾嘉玉谁都看不上,心里只有他的小哥哥。

    不长眼调戏他的人也不少,但是只要见识过他的武力值,就都不太敢了。

    因为从小不爱说话,长的粉雕玉琢的小孩总是被大一些的小孩欺负,他爸妈毅然把人送去学了武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别看人似乎瘦瘦的,但其实身体素质堪比特种兵。

    不长眼的男人还想伸手摸顾嘉玉的脸,“小美人儿……”

    刚才还勾着嘴角的人瞬间一咧,嘴唇几乎裂开到后脑勺。

    男人眼睛豆瞪大了,写满了惊恐,“鬼……鬼……鬼……”

    他身体一颤,热血上头,一口气没上来,晕了。

    顾嘉玉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好了,变成鬼,都不用动手了。

    他其实最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了,他只想碰一个人。

    想到某个人,顾嘉玉脸上荡漾起一抹羞涩。

    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他家里这个人啊,太水性杨花了。

    他眸子沉了沉。

    小哥哥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顾嘉玉肩头的小鬼看着他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变得阴森森的,半天不敢说话。

    顾嘉玉转头,也没忘记正事儿,“能感应到位置吗?”

    小鬼闭眼感受一阵才睁开眼睛道,“嗯,在二楼。”

    顾嘉玉带着小鬼上了二楼。至于地上的男人,酒吧里喝多了随地大小睡的人比比皆是,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你确定是这儿?”

    小鬼点头。

    顾嘉玉看了眼门牌号,听到里面嗯嗯啊啊,床板摇晃的动静,一把捂住小鬼的耳朵。

    虽然知道这个动作对于鬼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等到声音渐小,里面大概鸣金收兵,顾嘉玉把小鬼往里一推,“找到你妈了,过去吧。”

    小鬼穿墙而过,不一会儿又冒出个头,“谢谢哥哥。”

    顾嘉玉摆手,没说话。

    没了烦人的声音打扰,顾嘉玉回到宫玉宸的卧室。

    那人又翻了个身,四肢呈大字仰躺着,睡姿十分霸道。

    浴袍彻底没了作用,什么都遮掩不住。

    顾嘉玉直愣愣看着人流畅的肌肉线条,呼吸间,胸口起伏,胸肌一颤一颤的。

    两颗葡萄看得顾嘉玉口干舌燥。

    可恶!不检点!

    动作却十分诚实,渐渐俯下身去。

    睡梦中的宫玉宸突然胸口一沉,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仿佛要用尽自己的力气。

    他想要睁眼看看什么情况,眼皮抬了半天也没能抬起来。

    浑身像是被大卡车压着,太难受了。

    “唔……”

    睡梦中的他发出一声低吟。

    顾嘉玉一僵,嗖一声消失不见。

    呼吸通畅,宫玉宸胸口剧烈起伏,但人似乎还陷在梦魇里,出了一脑门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冰凉的手指抚上人的额头,似乎带给人一丝清明,宫玉宸猛地睁开眼。

    顾嘉玉猝不及防对上人的眸子,吓得瞪大了眼睛呆在原地,还保持着抚摸着人额头的姿势。

    宫玉宸眼皮也就只维持了一瞬,接着又阖上。

    受到惊吓的顾嘉玉却不敢在做什么了,撑着下巴,在人床边坐了一宿,在太阳快要出来的时候才隐没在沙发下面。

    “叮铃铃——”

    “叮铃铃——”

    宫玉宸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关掉恼人的闹铃。

    他坐起身,头疼得快要炸裂,摸了摸凌乱的头发,已经干了。

    不吹头就睡觉,怪不得头疼。

    他记得昨晚似乎做了个梦,还看到……

    宫玉宸嗤笑一声,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他忍着头疼起床洗漱,眼睛虚成一条缝。往洗手池里吐干净泡沫,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脖子,胸口。

    确定的确是一个个小红点,他低头摸了摸自己胸口,不小心碰到某点。

    “嘶——”

    说痛也不痛,说不痛吧似乎有点破皮,最主要,很胀,像是肿了。

    现在的蚊子这么厉害吗?别说,这叮的位置还挺刁钻。

    第118章 3 地铁

    宫玉宸顺手在胸前贴了俩创可贴, 身上三十块钱两件的白T恤,下身一条黑短裤,踢踏着拖鞋就下楼了。

    他今年28, 无业,全靠收租生活, 他爸妈给他留的家底,哪怕他一事无成也能混吃等死一辈子。

    奇怪的是, 他一点都不伤心,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在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里,他爸妈就在培养他独立生活的能力, 也似乎在为他们的离别做好准备, 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后来还是在翻他爸妈的遗物时才发现他们藏起来的批词, 还是他爷爷留下的。

    “诸般亲缘星耀皆黯无光, 恰似寒夜荒原,了无生机。”

    标准的天煞孤星命, 克父母, 妻子,亲友,情缘断绝。

    宫玉宸十八岁之前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十八岁之后突然觉醒的阴阳眼让他不得不信这些。世界在他眼里便一瞬间扭曲起来。

    哪怕是他这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他爸妈也养他到十八岁,可惜十八岁一过, 他们便预感到大限将至, 留下了一本祖传的秘籍,还有些道具,接着就撒手人寰了。

    可惜他虽然觉醒了阴阳眼, 他爸妈却高估了他的资质,书翻烂了,宫玉宸也只学了点皮毛,更深刻的,就完全不了解了。

    “老板,来碗牛肉面,多加牛肉,不要香菜,不要葱。”

    宫玉宸在面店门口坐下,扯了张纸在小桌上擦了擦,接着又扯了张擦了擦筷子,刚擦完,老板就把面端了上来。

    “早就准备好了。”老板笑眯眯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房东最近干什么去了?好几天都没看到你嘞。”

    宫玉宸是这里的熟客,每天早晨八点半准时来这里吃面,就像是拿了任务的npc似的。

    宫玉宸一顿,“嗯,有点私事。”

    “老板,来碗面。”

    “好,马上。”有人叫他,老板笑着应和,转头对宫玉宸道,“这个月的房租已经给你转过去咯,你记得收哈。”

    “好。”宫玉宸吃着面点头。

    他动作很快,一碗面条五分钟就解决得一干二净。

    不用上班,宫玉宸大部分时间就是围着老街走一走,转一转自己的房子,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添置,有哪些地方老化需要翻修的。

    如果是以往,他或许还会往大学城那里转一转,一坐可能就是一天,但现在……那里也没有自己想看的人了。

    但是脚步似乎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哎呦。”

    宫玉宸被窜出来的人撞了个踉跄,本就不适的胸口受到重击,他还没来记得及痛呼,倒是先听见女人的声音。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女人身上是一条碎花裙,外搭着一件黄色毛衣,揉着头,抬眼一看,见是宫玉宸,脸色一变,露出点笑容,“哎呦,原来是小房东啊。”

    “害,没事了没事了。”她自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哎呀,我说小房东你啊,这是来找我的?”

    宫玉宸皱眉。

    女人的目光在宫玉宸身上流连,她来这一年了,早就馋这个小房东了。身材好,看上去就有劲儿,就是长得凶,不过啊,这长得凶疼起人来才要命呢。

    见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女人笑眯眯的,微微垂眸,露出一个柔弱又不是妩媚的姿态,“哎呀……”

    “黄姐,最近还好吧?没遇着什么事儿吧?”

    话一出口,女人表情一僵,“你什么意思啊?”

    “没,我就是问问。”宫玉宸目光紧盯着女人。

    “哎呦,我有没有事关你什么事啊?”女人被宫玉宸凶狠的眸子盯得心虚,说话的音量提高了些,“我是你的犯人啊?审案子呢?我倒是不介意和你玩一玩角色扮演游戏呢,小弟弟。”

    宫玉宸语塞,欲言又止。

    “切,晦气。”女人转身就走,回头还瞪了他一眼。

    宫玉宸再三思索,最终还是下定决定把人喊住,“黄姐,你这个月还有上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吧?这两个月的房租我不要了,你看看今明两天哪天有空,早点搬走。”

    宫玉宸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这些租客哪些有困难,交不起房租,和他说一声,晚两天他也不在意,哪怕一直拖着,他也干不出赶人的那种事儿,尤其还是对女人。

    这是第一次。

    “怎么啦?我还能欠你的钱不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理解吗?这会儿子又不理解了?你刚才撞了我我都没问你要医药费呢?”

    “哎呀,小房东打人啦!打人啦!”女人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凑近到宫玉宸跟前,大声吼道,“非礼啊!非礼啊!非——额——”

    一股寒意从女人脚底升起,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话音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宫玉宸眯了眯眼,他看着站在女人肩膀上的婴儿扯出脐带似的东西勒在女人的脖子上,但散出来的鬼气似乎还有别的来源。

    “黄姐,你还是尽早搬出去吧。”宫玉宸目不斜视,抬着眼皮冷冷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

    未出生的婴儿,怨气横生,分明已经成了厉鬼。宫玉宸帮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黄姐眼看着人走了,在原地跳脚,“搬就搬,谁稀罕似的!”

    她错愕地捂着脖子,怎么又能说话了。

    宫玉宸始终觉得不对,那种如芒在背,如影随形的感觉,他猛地回头。

    静悄悄的,除了街道两边的树,路灯,大小地摊,排队买豆花的人。

    没有异常。

    躲在宫玉宸影子里的顾嘉玉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自己也不会被发现,但心还是因为对方的动作颤了一下。

    “嗡……”

    恰时宫玉宸手机响了。

    “老宫啊?干嘛呢?找你去?”对面是一股男声。

    老公?谁?顾嘉玉恶狠狠咬着手指,招蜂引蝶,不检点!

    “我找你吧,在哪儿?”

    那头报了一串地址。

    太过分了,他一死就找了别人,应该把他腿打断,锁起来,绑住双脚,然后酱酱酿酿。

    宫玉宸挂了电话,检票进入站台,刚好赶上地铁,他被人推着挤了上去。

    因为是早高峰,2号线几乎把人挤成肉饼,人越上越多,宫玉宸被挤到另一侧紧紧贴着门。

    二氧化碳浓度太高,他早饭吃的一大碗碳水,这个时候估计正在消化,他有些昏昏欲睡。!!!

    宫玉身体一僵。

    腰被什么东西抵着,一双手摸了上来。

    但也有可能是无意间蹭的,毕竟他体格样貌摆在那里,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对他动手动脚。

    他转头,也只看到一个低着头玩手机的小姑娘,手指噼里啪啦在屏幕上点着,时不时露出笑容来,看样子是在和朋友聊天。

    左边的小伙子抱着电脑包,头搁在前面大叔后背上睡得正香。

    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突然,宫玉宸身体一颤。

    “唔……”他捂着嘴,将声音堵住,腰上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挠,他的腰太敏感,自己碰都会觉得痒。

    会是谁?

    地铁驶进隧道,黑暗的环境,玻璃上印出的人影并没有什么异常。

    而且这里是人口拥挤的地铁,阳气旺盛,一般是不会有鬼魂出现的。

    除非——

    是厉鬼,死了很久的厉鬼,道行很深,所以根本不畏阳气。

    很快,借着玻璃照出的影子,他看见一双雪白的胳膊堂而皇之伸进自己体恤里。

    冰凉的触感袭上胸口,本就肿了的地方,被狠狠按压。

    创可贴边缘翘起,葡萄粒弹了出来,紧紧贴着玻璃。

    刺激得宫玉宸弓起了背。

    该死!

    他咬牙,一只手撑着玻璃,想要支起身体,但背上像有千斤重。

    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手背被另一只手覆盖,冰冷的感觉从手指蔓延到灵魂,他像是被钉在了玻璃上。

    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是艳鬼?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只艳鬼竟然能在阳气这么盛的情况下出来,甚至还躲在他的背上。

    宫玉宸抬眸,看不全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一双手,苍白中还带了点灰。

    眼看这双手动作越来越过分,还有往下的趋势。

    宫玉宸咬牙皱眉,低着头,咬破舌尖,含着一口血,用力将血喷在手上。

    “啊——”

    一阵尖锐失真的嘶吼响在耳边,力气逐渐回归到四肢,他动了动手。

    正要转身看看这该死的艳鬼是何真容,竟然敢对他下手。

    除了某个人,他还没见过第二个这么不长眼的,人鬼都没有。

    但也是在宫玉宸转身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开始动作,陆陆续续的人挤着前面的人下车。

    宫玉宸被挤在角落里,等他再看,哪里还有鬼影。

    顺着人群,他也下了车。

    顾嘉玉捂着自己烧没了的手背,灵魂灼烧之痛,痛的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散了。

    又烫我!顾嘉玉委屈。和别人卿卿我我,老公都叫了,只烫我!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顾嘉玉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十八岁之后,小哥哥一夜之间就从自己世界里消失了。

    他明明……

    还有话要和他说的。

    他理解,小哥哥失去了家人,心情难过,可是……他已经做好决定要和小哥哥当家人了啊。

    为什么还要抛弃他呢?为什么不来看他?为什么?

    还说要保护他一辈子的。

    骗子骗子骗子!

    顾嘉玉看着宫玉宸的背影,眼神发狠,眸子赤红,控住不住自己,鬼气从他身上往外扩散,形成漩涡,地铁站突然变得森冷无比。

    “嘶……早上这么冷?空调开的太大了吧?”

    “快走吧,等会儿出去就热了。”

    漩涡扩大,顾嘉玉吸引了不少鬼魂,被他通通吞噬。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

    饶是心中怨气,顾嘉玉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气势汹汹出了地铁站。

    他们前脚刚走,就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留着花白胡子的人拿着罗盘出现在顾嘉玉刚才站过的地方。

    “奇怪,刚才还在这儿……”

    第119章 4 昏迷的富豪

    “这儿。”隔着老远, 顾嘉玉就看见一个男人冲着宫玉宸招手。

    身高腿长,一条腿踩在石墩子上,嘴里吐出烟圈, 看上去放荡不羁。

    他没有近身的原因,是这人身上散发的金光。

    这人不简单。

    “哟, 来了?”男人打开烟盒往宫玉宸面前送了送。

    宫玉宸摆手拒绝。

    “嘶……”男人突然定睛看着宫玉宸,眉头紧锁, “你这印堂发黑,但面泛桃花,有红鸾星动之象啊。”

    男人咬着烟蒂,挑了挑眉, “你这是被哪只艳鬼缠上了?”

    “不认识。”宫玉宸摇头。

    “还真缠上了?你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吗?阳气盛煞气更盛, 还有艳鬼近身呢?”男人眨了眨眼, 眸子一沉, 轻佻一笑,“该不会是自己养的吧?”

    “我倒是想养, 有什么法子?”宫玉宸抬手, 捏住对方收回的烟盒,敲出一支,冲着人勾了勾手指。

    男人将打火机递给他, 啪嗒一声, 宫玉宸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仰头吐出烟圈。

    男人拍了拍宫玉宸的肩膀宽慰道, “看开些,时也命也,这都是他的命。”接着话锋一转, “歪魔邪道的法子我没有,你自己也不要去想。这都一个月了,人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宫玉宸抿着烟,“是我害了他。”

    男人一噎,内心叹了一声,“你俩这命格本身就是相冲,锁魂之局,天定死劫。看开些。”

    宫玉宸快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掐灭在手心,“说吧,什么事儿。”

    “本来有个单子,想找你陪我一起干的,看你这情况,要不我再重新找人吧。”

    顾嘉玉恨恨地盯着男人搭在宫玉宸肩膀上的手,一双眸子淬了毒似的,要把那双手灼穿。

    “我还行。”宫玉宸摇头,“看看吧,我想让自己忙起来。”

    “行。那咱边走边说。”

    男人名叫仇施明,是个道士,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属于继承家业,但比宫玉宸厉害多了。

    两人在网上认识,那时候宫玉宸虽然拿着家里的祖传秘籍,但好多地方都看不懂,于是在网上求助。

    仇施明的解答通俗易懂,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约着见了见。

    这一见,一了解,才知道仇施明虽然学艺精通,但是看不见鬼,宫玉宸学艺不精,但偏偏自身条件又十分优越,没早点学一这行属实是暴殄天物了。

    那时候刚好仇施明接了个单子,邀请宫玉宸一起,宫玉宸有心多了解一些,好找法子破破自己的命格,也就欣然同意了。

    后来就成了固定的搭档,一般是仇施明接了单子,然后再联系他,收入三七分,宫玉宸三。

    顾嘉玉看着两人挨得那么近,还有说有笑的,气得眼睛都红了。

    男人长得没他好看,没他高,甚至没他有钱,顾嘉玉狠狠掰下一块墙皮,凭什么?

    如芒在背,宫玉宸猛地回头。

    “怎么了?”看着他的动作,仇施明也跟着他往后看,表情一凛,手已经伸进兜里掏出符咒,“有情况?”

    “砰砰砰——”

    小哥哥直觉太敏锐了。

    宫玉宸皱眉,摇头。

    “我感觉有人跟着我。”

    “确定是人?”

    宫玉宸沉默,摇头,“不确定。”

    刚经历了艳鬼的事,他也不确定跟着他的究竟是人是鬼。

    “哦,对了,你之前不就说有人跟踪你吗?”仇施明想起什么,“大概半年前?还没抓到?”

    宫玉宸一顿,“不是他。”

    “到了。”

    宫玉宸跟着仇施明来到一栋别墅,别墅门口刚好停了辆车,从车上下来一个贵妇人。

    看到宫玉宸两人,迟疑地问道,“你们是……”

    仇施明反问:“是钱太太吧?”

    贵妇人点头,“是。”

    “我是仇施明。”仇施明自我介绍完,指着宫玉宸道,“这是我的助理。”

    “您就是仇道长?”钱太太深表怀疑,她分明请的是大师,怎么来了两个年轻人?

    但她还是把两人请进屋。

    “我先生已经昏迷一个月了,医生也看过,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就是不醒,我实在没办法才找到你们的。”

    说起钱老板昏迷,钱太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说到始终不醒,显得有些焦虑。

    “不瞒你们说,我们正在办理离婚手续,眼见着冷静期要过了,马上就能离,我实在有些着急。”钱太太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和他没法过,我看他恶心。”

    她请着两个人坐下,别墅里的保姆给两人倒了杯水,就离开了客厅。

    钱太太打量着两个人,似乎有些缅怀和憧憬,还夹着一丝欣慰,她将果盘放在两人跟前,“你们吃水果,这是空运过来的车厘子,很甜。”

    “谢谢。”两人摆手。

    宫玉宸先反应过来,“您是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吧?”

    钱太太垂眸点头,接着惆怅道,“说实话,我们已经分居很久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哀痛和无可奈何,“我们两个结婚早,那时候一穷二白,共同扶持,白手起家,过得还算快乐。”

    “后来事业步入正轨,也有了自己的公司,我那时候刚好也怀孕了,于是就专心主内,可惜孩子快出生时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没了,此后也没办法生育。”

    “倒是我们的公司,从那之后越做越大,那时候他人很好的,既要工作,又要照顾流产后抑郁的我。”

    “他那时候还说只要我没事,有没有孩子无所谓,正好可以和我过永远的二人世界。他还搬回来一尊佛像,说是为我祈福用的,特意在西南角设了个佛龛,他每日都会在上一柱香,说他许了愿,希望我平平安安,公司财源广进。”

    “但那个佛像我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很难受,很想哭。”

    “您先喝水。”见人一直捂着胸口,脸色沉重,宫玉宸将自己没有动过的水杯递给钱太太。

    “谢谢。”她看了眼宫玉宸,虚弱地笑了笑。

    “有一次我实在难过,甚至有些恍惚,忍不住碰了佛像,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大吼大叫,甚至还想打我,那之后他就不许我靠近,还装了监控监视我。”

    “我实在看它不舒服,也很害怕,就不主动靠近。”钱太太抿了口水继续道,“佛龛设起来后,公司发展确实越来越好,我的身体也逐渐好转。”

    “可惜金钱权力会腐蚀人心。日子好过了,不用为钱发愁了,人心就变得不可测起来。”

    “是一年前,我发现他有了外遇。”钱太太嘴唇抽搐,说起这些她似乎还是不能完全释怀。

    她含着泪继续道,“我刚开始也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毕竟我这些年也没能为他养育个一儿半女。”

    “可是那之后不久,我发现了个秘密。”钱太太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手指攥紧了水杯。

    “那段时间因为他出轨的事,我很烦心,想到那个佛龛,或许也是为了赌气,我就把他上的香拔了。”

    钱太太咽了咽口水,扣着手指,“我还没碰到佛像,那佛像就像有生命般,自己裂开了。”

    “我……我……”钱太太哽咽着,眼睛里又是恐惧,又是悲痛,含着泪水,“我看到……一具干尸。”

    她伸出手掌,“和我巴掌差不多大的干尸……那样小,蜷缩着,那是个成了型的男婴……”

    “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我看得心都要痛死了……如果……如果我早点发现……”钱太太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宫玉宸有些动容,扭过头去,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

    或许钱太太也是猜到这个死婴的身份,但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可就算不相信,她的难过也是真的。

    “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于是找高僧超度了它。”钱太太抹了抹脸,“后来经过调查我才知道,我怀孕那段时间,公司的经营状况其实并不好,可是自从我流产,家里搬进那个佛龛之后,竟然奇迹般得到了大笔投资。”

    “他!”钱太太终于忍不住哀痛道,“他用我的孩子,换了一个公司!”

    “呜呜呜……”钱太太崩溃地哭出声,“那是我的孩子……我应该早点知道的……呜呜呜……为什么明明觉得那个佛龛有问题,就不去碰!不去查!”

    “我真的太蠢了……呜呜呜呜……”

    “咳……您节哀。”宫玉宸和仇施明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正主还没见,倒是听了半小时的故事。

    仇施明直接了当地问,“您是怀疑仇先生昏迷和那个佛龛有关?”

    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钱太太深呼吸几口,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有这样的怀疑,但不确定,毕竟那是一年前左右的事情了,但他昏迷是在一月前,然而昏迷得实在太蹊跷,所以才想着请大师来看看。”

    “如果……如果真的是……”钱太太抿了抿唇,“我有话想和他说说。”

    “好。”仇施明点头,“方便带我看看钱老板吗?”

    “嗯。”钱太太点头,“这边。一直都是保姆招呼他的起居,需要什么细节,你们可以问她。”

    仇施明点头,“嗯,先看人。”

    进到钱老板的卧室,很干净整洁,就连昏迷的钱老板也睡得板板正正,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看不出其他问题。

    仇施明上前扒了扒钱老板的眼皮,嘴唇,看了看舌苔,接着是手臂,掌心。

    和中医问诊没什么区别。

    接着他抬头看向四处张望的宫玉宸。

    接触到他的视线,宫玉宸摇了摇头。

    仇施明颔首,接着转头向钱太太道,“我们四处转转可以吗?”

    钱太太点头,“好。”

    仇施明拿着罗盘和宫玉宸一前一后走在别墅的花园,他问道,“没看见?”

    宫玉宸点头。

    “我的罗盘也没有反应。”

    走到喷泉处,罗盘突然像是失了控一般疯狂转动。

    仇施明眉头紧锁,唰掏出自己的铜钱剑,疑惑地问道:“真的没有?”

    宫玉宸也皱起眉来,“真的没有。”

    躲在喷泉雕塑里的顾嘉玉瑟瑟发抖,骤然对上宫玉宸的视线,险些显身拔腿就跑。

    考虑到旁边还有个拿着罗盘,铜钱剑,装备齐全,实力不详的臭道士,他愣是一动不动。

    “你罗盘是不是坏了?”

    “不可能。”仇施明在疯狂转圈的罗盘上拍了拍。

    “咔嚓——”

    众目睽睽之下,罗盘竟然裂了。

    宫玉宸:“……”

    “还说没坏?”宫玉宸欲言又止,“我早说该把你的老古董换换了。”

    “都什么年代了,捉鬼还用罗盘?科技日新月异,你们道士的装备就不能换代升级?”

    仇施明:“……”

    竟无言以对。

    第120章 5 罪魁祸首

    在别墅逛了一圈, 除了报废一个罗盘,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问题还是出现在钱老板身上。

    仇施明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递给宫玉宸, “借点血。”

    宫玉宸挑眉,也开始掏兜, 从裤兜里拿出一只钢笔递给仇施明。

    仇施明没见过世面似的,瞪大了眼睛。

    宫玉宸轻咳两声, “你不觉得咬破手指很傻吗?”他拔掉笔帽,原来不是钢笔,而是毛笔,“我抽了血, 还在里面掺了朱砂。”

    仇施明无言, 像是想起什么, 怀念地笑了一下, “你这样的,可是违背祖宗之法啊。我要是这样做, 我爸得打死我。”

    “还好我没爸。”

    “好巧, 我也没了。”

    地狱笑话。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仇施明在黄纸上画了一个符,然后将符纸撕成两半,一半折成三角, 冲宫玉宸使了个眼色。

    宫玉宸会意, 掰开钱老板的嘴,仇施明把符咒塞了进去了。

    末了甩了甩手, 一脸嫌弃, “嘶——真臭啊。”

    仇施明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另一半的符咒,嘴里念念有词,铜钱剑竖在身前, 扬起符纸,铜钱剑在空中划过,击中符纸。

    仇施明大喝:“破——”

    一声,符纸瞬间燃烧,成了灰烬,地上却什么都没留下。

    “走吧,我们得等。”仇施明收起铜钱剑,一脸嫌弃地盯着自己的手。

    “我破了那东西的场,他肯定会过来的。我们只能等。”

    “好。”宫玉宸点头,四周环顾,用装着自己血的毛笔在台灯,床脚,窗户下的墙壁还有衣柜的门上画了几个不一样的符咒。

    钱太太在客厅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两个人出来,一双眸子热切地看着他们,“怎么样?”

    宫玉宸摇头。

    “钱老板身上确实缠着鬼气,但鬼却不在,仇道长施了法,相信过不了多久,那鬼就会回来,届时我们再来。”

    钱太太有些着急,“这……这就走了?”

    宫玉宸解释道,“我们俩太显眼了,就算有鬼也不敢靠近,所以需要暂时回避。”

    仇施明点头,递给钱太太两枚符纸,“可以帮助你们避免鬼气入侵,宫先生在房间设了阵,那鬼一出现就会被困在里面,一旦感应到,我们就会过来。”

    “好,真是谢谢你们了。”钱太太拍了拍仇施明的手,十分感激。

    回到自己的家,宫玉宸卸下一身疲惫,瘫坐在沙发上。

    跟回来的顾嘉玉又藏进了小小台灯,伺机而动。

    宫玉宸长叹了一声,最后还是起身从电视柜下面翻出香,点燃,分别插在房间死角的砖缝里。

    顾嘉玉咬牙,肯定是和那个臭道士学的。他要杀了那个臭道士!

    顾嘉玉双目赤红。

    就在这时,宫玉宸盘坐在茶几前,从茶几的柜子里掏出一个香炉,点燃三炷香,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

    这一个月,他已经不知做了多少次了。

    招魂。

    父母留下的小册子,里面将招魂的法子讲得事无巨细,宫玉宸做过很多次,但都失败了。

    只有一种可能,那人的魂不在世间,不在才是正常的,说明他有好好的去投胎。

    但宫玉宸还是很颓丧,哪怕再见一面,就一面也好啊。

    香炉里的香一点点燃烬。

    顾嘉玉在一声声低沉的咒语中渐渐迷糊,杀意尽消,就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细细抚摸着,安慰着,让他灵魂都变得轻松起来,飘飘欲仙。

    最后一截香灰落下,顾嘉玉瞬间清醒。

    好悬,差一点!

    顾嘉玉有一点愠怒,怨气却是一点都生不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窗外的虫鸣,还有楼下小饭馆里的人声,充满了烟火气。

    宫玉宸目光晦涩幽暗,嘴角勾起一抹空洞的笑意,喃喃低语,“算了。”

    他起身关了窗户,进浴室洗澡,吹头,然后关灯睡觉。

    半夜,确定人已经熟睡,顾嘉玉又偷偷摸摸溜进人的房间,这回没走门。

    闹钟早就响了,宫玉宸在床上七扭八扭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镜子里看见自己脖子,他挠了挠,想着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看,难不成是过敏了?一天过去印子没消就算了,还感觉越来越多,都快连成片了。

    宫玉宸套了件兜帽外套出门,刚好遇见拎着行李箱的黄姐,看见他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

    宫玉宸皱眉,才一天时间,肩膀上的小鬼就不见了,但鬼气入体,可能得倒霉好几天了。

    “谁稀罕住你的房子,我可是住大别墅的命。”

    黄姐见人对她如此漠然的态度,忍不住哼哼两句。

    宫玉宸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那就祝黄姐宏图大展。”

    听他这话,黄姐鼻孔都要翘上天了,刚要说什么,就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仇施明。

    “喂?”宫玉宸转身按下接听键。

    “出现了。”

    “好,我马上过来。”

    宫玉宸挂了电话飞奔而去。

    看着人的背影,黄姐恨恨地跺脚,“没礼貌!哎呦——”

    谁知一脚踩空,脚踝一扭,磕在台阶上。

    ——

    “让里面人昏迷不醒的鬼竟然是你?”顾嘉玉看着把他带到别墅的小鬼,感叹世界还真是小。

    小鬼点头。

    这事儿还得从今天凌晨说起,顾嘉玉正嗦着宫玉宸的脖子,小鬼的哭吼又开始了。

    一声一声非常刺耳,熟睡的宫玉宸皱了皱眉,似乎被扰得要睁眼。

    吓得顾嘉玉直接缩进床底,听到人只是翻了个身之后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顾嘉玉皱眉,决定给不听他话的小鬼一个教训。

    他见到小鬼时,小鬼身上缠着一到金色的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哇——”

    “怎么回事?”

    小鬼摇头:“不知道。”

    顾嘉玉想要帮小鬼解开栓在身上的线,可是金线如同有生命般,在顾嘉玉靠近时就隐去了,一离开,就又出现了。

    是只针对小鬼的。

    顾嘉玉摸着下巴沉思,捞起小鬼,“过去看看”

    然后顺着金线就到了昨天的别墅。

    “里面是你什么人?”

    “爸爸。”小鬼睁着大眼,嘴一撇,“爸爸坏!用棍子戳我!”

    顾嘉玉目光一滞,捂住小鬼的嘴,“注意言辞。”

    “咳咳……”顾嘉玉对上小鬼清澈单纯的眼睛,轻咳两声,“进去看看。”

    “他不喜欢我,他把我塞进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很冷,很臭,我不喜欢。”小鬼摇头。

    顾嘉玉一进到男人的房间,立刻意识到不对。

    昨天他并没有跟进来,所以不知道这里面的符咒。

    竟然有一个阵法。

    “啊——”

    红光一闪,小鬼被困在阵法中央,大声嘶吼着。

    灵魂膨胀数倍,逐渐变得扭曲可怖。

    “嘶啊——”

    红光闪烁,小鬼如同置身火焰地狱,浑身痛极,越是痛他的怨气便涨的越快。

    周身的黑气快速凝结形成漩涡。小鬼刚才还如同黑葡萄似的眼睛闪着赤红。

    双目圆瞪,狰狞可怖,空气里弥漫着腐臭和一股檀香,让人几欲作呕。

    “停下!”看着还在膨胀的小鬼,顾嘉玉大喝。

    “死……死……”小鬼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嘴里无机质地喃喃重复,双目竟留下两道血痕。

    眼看着小鬼越来越失控,顾嘉玉咬牙,身形一变,变成了一团流动的黏液并迅速胀大,把小鬼压了下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仇施明双手快速结印,“破——”

    房门震裂,即使没有阴阳眼,也能感觉到房间的阴气几乎化为实质。

    铜钱剑横在胸前,一手符咒,半晌没等到人说话,仇施明疑惑地扭头看向宫玉宸,“老宫,嘛呢?”

    听到老宫二字,僵住的顾嘉玉机械地转头,刚好看见门口的两个人,手一松。

    被压制在地上的小鬼嗖一下飞出去,头颅膨胀数倍,张大獠牙,双手成爪,袭向阵法的主人。

    “住手!”

    顾嘉玉目眦欲裂,小鬼的目标竟然是宫玉宸。

    顾嘉玉一闪,左手扣住小鬼的獠牙,用力一拽,重新将对方按在地上,刚好是一枚咒印的上方。

    小鬼疼得龇牙咧嘴,还在冲着顾嘉玉嘶吼,看向宫玉宸的眼睛恨不得把他吃了。

    顾嘉玉一怒,双目暴戾阴森,瞬间鬼气弥漫,压得门口的仇施明都胸口喘不上气,拿剑的手也跟着一颤。

    “想死?”

    “呜呜呜哇——”

    被吓到的小鬼放声大哭,顾嘉玉皱眉,拎着小鬼打他屁股,恶狠狠道:“再哭也吃了你。”

    小鬼手攥在胸前,抽抽噎噎。

    看似过了很久,其实也不会瞬息之间,宫玉宸眼睛眯了眯,不去看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人,眼眶微红,他捂了捂脸,小声凑到仇施明耳边道,“九点钟方向,一米五,地板,用定身符就可以。”

    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咬耳朵,顾嘉玉眸子一沉,醋意大发。

    化身盯哥狂魔。

    顾嘉玉:我盯盯盯。

    企图用眼神谴责他。

    仇施明将小鬼定在地板上,顾嘉玉飘到宫玉宸身边,近在咫尺。

    宫玉宸看着过来的鬼,呼吸一滞,身体僵硬,很快便放松下来,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

    依照小玉的性子,如果知道他能看见的话,估计跑得影子都没有了,他要慢慢来,不能急……

    不能急。

    确认对方看不见他,顾嘉玉眸子一亮,他是鬼啊,小哥哥根本看不见他,太好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仇施明疑惑。

    “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你——”宫玉宸可疑地停顿一下,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可算让他知道满脖子的印子什么原因了。

    顾嘉玉疑惑地抬头,皱眉凝视着人,一个侧身的动作,明显是做好了跑的架势。

    宫玉宸假装虚弱地咳嗽两声,“你……咳咳……按你的节奏来。”

    “生病了?”

    宫玉宸点点头,“昨晚踹被子了,有些着凉。”

    掀被子的罪魁祸首心虚地看了看地板,偷偷勾了勾人的手指,只是轻轻搭上就激动得满脸羞红。快速松开后,又偷偷勾了勾,然后再松开如此反复,每做一下这个动作,顾嘉玉就要窃笑两声。

    宫玉宸抿了抿唇,强行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