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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太惨了 惨得人都看不下去了

    白鹿静静地凝望着天边的太阳, 眼眸里闪烁着微光,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珍藏那片光辉。它的躯体已经轻如烟尘,摇曳在海风中, 仿佛随时会散去, 却带着一种无比的宁静和满足。

    “金乌神上,”白鹿轻声唤了一声, 它的声音柔和而悠远, “谢谢你。”

    太阳重新落回它的鹿角,林昭撇撇嘴, 他看了看爪下已经渐渐透明的鹿角,皱了皱眉,“不过说真的, 你真打算这样散了?如果用点法子,也不是不能弥补你的神魂,找个潜力强大的后辈,去他的身体里养着,到时还能再捞一把。”

    “作为司幽之神的巫祝,我知晓如何保护神魂, ”白鹿浅笑道, “神上啊,我只是, 有些累了。虽然我也很想去看看你的国度, 但是,真的有些累了。我子民们,他们都很好……”

    林昭不好说话。

    白鹿声音很温柔,却也坚定:“这些年, 他们很珍惜每一刻的时光,几乎从不给我添麻烦,血肉之路我没有禁止,因为我觉得,不因该为帮他们他们选择前路。巫国并没有不放心的,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看到他们遇到您,我很满足……我将履行职责,前去侍奉司幽之神了。”

    林昭沉默,他想说司幽之神早就死了你不知道么?但他不能说,他不知道在这一万年里,这只白鹿为了守护他的子民到底付出了什么,但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但至少,那绝不会是一个“牺牲”就能说尽的,那是看着自己的守护的世界步入黑暗后,再看着最后的余火渐渐熄灭。

    身体与灵魂的痛苦不必提,精神上那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坚持才是真正的绝望。

    白鹿已经坚持到最后一刻,如今的他,可以不用承担这一切了。

    “您不必为离别而难过,这不是死亡,而是另一种重生,”白鹿微笑道,“我将回归众生之海,陷入漫长的沉眠,等到这世间山海重定,我与众生都将重归故土,侍奉在您的身边。那时,我还会在这里,等待您从海中升起。”

    林昭沉默了一下,叹气道:“啧,真是顽固。行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不拦着。最近这世界OL并不好玩,挺劝退的,你退游也是正常。”

    白鹿低低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片太阳余晖映照的海面上,仿佛看到了无数未来的可能。

    一鹿一鸟静静地看着大海,随着时间流逝,它的躯体化作无数光点,开始缓缓散向四周。这些光点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纷纷飞向天空、大地,融入另外一个世界。

    “喂!”林昭突然喊了一声,“你就这么走了,那这些人怎么办?不继续交代一下么?”

    白鹿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轻柔却有力:“早已交代过了,再交代一次,挺尴尬的,您来是他们的未来,一切,便托付给您了。”

    林昭愣了一下,看着那些四散的光点,无奈自语:“真是的,搞得和甩锅似的,这是一点都不想当了啊……”

    他落在海滩上,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已经没有白鹿身影的海边,心中泛起一丝惆怅,却又带着些许释然。

    “他是走了,也是不想影响接下来的子民生存,”羽国主无声地出现在他身边,微笑道,“他的神魂已经不支持他继续用天巫的灵力庇护子民,而如今司幽之国失去了天巫,这些子民由您带回去,就是您的责任了。”

    “什么?”林昭骤然惊起,拍打翅膀尖叫道,“白鹿你给我滚回来!这锅我不背,不背!”

    远方的海浪依旧轻轻拍打着沙滩,像是回应着他的话,飞起的小太阳愈发耀眼,将整片司幽之国染上了灿烂的金色-

    巫国之中,无数图腾鸟懒懒地的蹲在地上、床上、屋檐上、台阶上,播放着巫祝与金乌之神的对话。

    子民们虔诚地祈祷跪地,看着画面里的巫祝的苏醒,又看到他与那位太阳的交谈,心中激动,祈求着他平安,而当听到巫祝离开,请太阳金乌托付照顾时,无数人泪流满面,有些人甚至哭到晕厥。

    他们知道的,他们一直知道大巫祝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有多沉重,他们尽可能不去给他增加麻烦,他们也会绝望,也会痛苦,但从来都不敢让巫祝看到,因为大巫祝已经尽力了。

    如今,陪伴他们的守护者,要离开了,他们已经没有对前路的惶恐,但却依然生起了无穷的痛苦。

    他们爱着的人,就此离开了。

    子民们跪伏在地,哽咽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已经嘶喊到失声,却依然无法宣泄心中那无法言喻的痛楚。

    “大巫祝……”

    一位年迈的妇人颤巍巍地抚摸着画面,仿佛试图触碰到那早已离去的身影,低声呢喃:“您终于可以休息了,可我们却好想再多陪您一会儿……”

    年轻的孩子们虽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被大人的情绪感染,跟着小声抽泣。

    他们看着那金乌之光洒满大地,听着画面中大巫祝最后的安排,一名年轻的地巫擦去泪水,道:“大巫祝您放心,我们将誓死追随金乌神上!”

    图腾鸟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们誓死追随啊,巫国里金乌的追随者至少得天巫起步,你们要敢插队,回头到巫国那是要被天巫们打死的。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对身边的哥哥道:“老哥,这些人……我的天音秘术能感觉到啊,这些人也膜拜着那位大巫祝,无形之中提供的守护,可能也是那位大巫祝能坚持到如今的原因呢。”

    氐国主微微勾起唇角:“我问过巫神,他说,在大灾之前,以众生愿力修行并不是什么少见的办法,但愿力繁杂,在灾后用此办法,很容易被腐蚀,所以,把这法子禁了,结果你自己摸索出来了。”

    姒锦大惊:“啊,那我,那我怎么办啊,我要不要转修啊?”

    氐国主摇头:“你这不算愿力修行,你的源头们并不祈求你,他们只是喜欢,这种念力极为纯粹,不需要你回报什么,所以你修行才能那么快。就如只收钱不办事,自然不会疲惫纠结,更不用还钱,自然便通行无惧。这其实,也算是单开一脉了。”

    所以,这事他也没乱传,反正是天巫了,上进也无路,就让自家弟弟玩着呗。

    就在两兄弟嘀咕往事时,林昭突然落在他们面前。

    氐国主温柔颔首示意,但看殿下神情严肃,知道是因为收了司幽之国的麻烦,所以不悦,便没开口。

    而林昭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姒锦身上。

    图腾小鸟猛地一颤,预感不妙:“你,你要干什么,老哥救我!”

    林昭幽幽道:“阿锦啊,你也是天巫对吧,还是没有开巫国、没有什么事情、天天混吃等死的天巫,对吧?”

    姒锦缩到哥哥肩膀上,小翅膀紧紧抱住自己:“胡说,我是我哥的好帮手,我有做事,再说,我吃你家米了?你家老树也是没事做啊,天天等死,找他去找他去!”

    “胡说,我家老树那是根没缝上,等缝上了他的事情多着呢,”林昭不满地反驳,“好了,别说了,现在有个任务,如今这偌大一个司幽之国,不能没有天巫……”

    “哥哥救我!”姒锦大惊,“哥,我病没好,我要唱歌的,每天没时间管这些的!”

    姒黎听着老弟的祈求,有些不忍,道:“殿下,您的想法是好的,但问题是,阿锦他性子,确实不太适合当国主……”

    林昭拿出一把羽毛,一眼看去,至少有十根,平静道:“有没有问题?”

    氐国主顿了一下,脸上的微笑立刻就准备好了:“阿锦的性子虽然不适合当国主,但天音巫流的流主蒙真却十分适合,只要与阿锦配合,便能很好处理这些杂事,另外,妖虚瀚海中已经没有了玄武神骸,所以,那里完全支持再开一国,我也能帮忙看护着,所以,没有问题!”

    一边说,他一边拎起了肩膀上的小鸟,递给林昭。

    林昭接过挣扎的小肥啾,递上了羽毛。

    “对了,签个契约吧,”氐国主拿到羽毛后,翻花一般从指尖拿出一张很像树皮一样的纸,上边有诡异的印记花纹,看着就价值不菲,“在巫神的见证下,咱们钱货两清,不得反悔……”

    姒锦拼命挣扎:“哥啊,哥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弟,我是你亲弟啊!”

    姒黎淡定地按上自己蛇尾图腾印,这是天巫契约里认的东西。

    林昭怔了一下,但也换了图腾,按上自己的爪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无趣了,千万人口想要搬迁,那自然是非常麻烦的,尤其是还要跨过大海。

    不过天巫的强大就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他们的速度极快,在没有金乌的影响下,很快就在海上开辟出一条海路,众人还发现,司幽之国外,有巫国不少急需的物资,比如幽魂石之类的,可以探索咒海的东西。

    以前,巫之国对神魂咒海的探索一无所知,但司幽之国在这方面有积累多到让人震惊。

    另外,他们储备了万年的矿物和知识,也远比在遗迹里找到的有用,大山荼已经在考虑新开一脉,司幽之路。

    二十四方国知晓此事后,都开始争夺这些巫师,如果不是已决定了他们的归属,如今这些巫国人已经被拆分到方国之中,去巫国是不要想的,毕竟那里是普通巫师都回不去的地方。

    确定这些杂务后,林昭也不用继续停在司幽之国,他带着羽国主等人,回到了巫神殿。

    “老树呢?”他问大狐狸。

    “他不知怎么最近没有缝树根,”大狐狸耸耸肩,“现在你回来了,正在着急地熬夜补呢。”

    居然连姬尧光都堕落成姒锦的样子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第132章 前尘往事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术法体系与巫国大相径庭的国度加入, 带来的冲击与变革是巨大的。

    这个新加入的国度,拥有独特的法则和修行方式,与巫国的传统图腾体系毫无交集,甚至在某些方面完全对立。他们的术法更像是灵魂的直接延伸, 通过特殊的符文和炼化技艺操控天地之力, 而非通过图腾与神魂结合。这种全然不同的体系,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 打破了巫国千百年来的知识壁垒, 也为巫国带来了久违的新鲜活力。

    于是,各方国之间为了争夺这些新的知识体系打出了狗脑子, 尤其是借着“司幽巫国的新任天巫”为名,在西方氐国旁边开始重建巫国的姒锦,受到了无数臭鸟居然敢吃独食的谴责。

    但姒家兄弟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废话, 他们最近超忙……毕竟搬迁是困难的,从遥远的海外搬迁到内陆更是困难,羽国主的七艘飞舟收起费来简直像抢。

    好在巫神殿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拨了不少款,加上氐国主抠抠索索地拿出几片金乌之羽做抵押,换来了较多的财物, 这才堪堪把账给平上。

    各方国也趁机花钱租借了一些司幽之国的巫师, 前去吸收传承……当然,这些巫师也不白去, 他们也可以带着一些巫徒参加二十四方国的各大学宫, 学习知识,同样的,巫神殿也批准他们的学徒只要考核过关,可以额外获得一批大山荼的名额, 这种优待可以持续二百四十年,直到下一轮为止,变成正式名额,和巫国学徒一起争夺。

    “为什么是二百四十年?”正坐在树下给老叔倒茶的林昭好奇地问。

    “普通巫师二百四十年为一代。”巫神淡然回答。

    “那人巫多少年为一代?”林昭更好奇了。

    “四百八十年。”巫神答道。

    “这么说,地巫就是九百六十年,天巫就是两千多年为一代?”林昭举一反三,“帝君四千年,巫神……额,额……”

    “不是这么算的,”姬尧光在旁边伸出一根树枝,去握阿昭的手,解释道,“天巫上边就没有路了,帝君和巫神的权柄是与世间本源绑定的,除非掌控了源,否则上边是没有路途,或者就去征伐异世,获得那里的源,成为别的世界主宰,但这样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被别人征伐了,所以他们一般会把世界搬到山海界来,就能成为山海界的帝君……”

    “闭嘴,没问你,缝你的树根去!”林昭把那树枝打飞。

    姬尧光无奈道:“阿昭,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伤心了怎么办?”

    巫神静默地起身,准备走了。

    “老爹干嘛,一家人说说话怎么了,”林昭一把抱住巫神的胳膊,“坐下坐下,难得我救了那么多人,得到那么多秘密,这么大功劳,老爹难道不该陪着我们说说话吗?”

    巫神其实不想理他,但又甩不掉,便随他去了。

    “继续继续,老叔,你说十二巫国的术法,我们是不是都有副本啊?”林昭给老叔捏肩。

    “十二巫国都有自己的知识树,”老叔在林昭耳边缓缓说道,语气平淡,“每一棵都如同参天大树,繁茂而坚韧,它们是各自文化和智慧的结晶。但当年那场灾难,撼动了根基,分裂了枝干,让它们再也无法彼此连通。”

    林昭一边听着,一边捏:“所以说,断联了,知识也就跟着残缺了?可你不是巫神吗?这些知识你不都应该知道一部分吗?”

    老叔的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知识,不只是书上的文字。它是一整个系统,包含案例、经验、和实现的具体方式。理论可以传承,但那些贯通理论与实践之间的桥梁,却只能靠岁月和亲历去铺设。就如你会巡天,但你能将它教给别人么?”

    林昭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沉思片刻,低声道:“还真教不会……”

    他放下爪子,用神魂探入自己技能的图腾结构,试图从源头拆解他的能力。他专注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不行啊。我的巡天技能,需要所有羽毛同时开火,吸食世界黑暗腐蚀的核心,结构按理是可以模仿的,但粗略一看,构成其中的符文至少有三亿以上。如果真想理解这些,怎么也得是个帝君或者天巫了。普通的巫师,光是模拟这些符纹,灵性就承受不住,会变成傻子的。”

    啊,感觉像某种不可言说之的神灵体系了呢。

    老叔没有回应,但他唇角似乎微微挑了一下,似笑非笑。

    林昭恍然:“也对,教不会就是教不会。有的东西,是天赋,是悟性。就像数学,有人能轻松看懂顶级数学论文,有人看几分钟就头晕目眩。不是努力够不够的问题,而是看天赋是不是追得上。”

    想通了这一点,他却又好奇起来,随即问道:“老叔,不提这事,那咒海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不少吧?怎么感觉巫国对这些东西好像一点不知情似的?”

    这个问题困扰他已久。当初赤黎光提起过咒海的事,却说得云山雾罩,词不达意,完全抓不住重点。

    巫神沉默片刻,像是思索,目光微微闪动,随后淡然道:“这些事,你问他们。”

    “他们是谁?”林昭刚想追问,却见巫神轻轻抬手,指尖撕开虚空,动作闲适随意,像是从一个看不见的维度中随手捞东西出来。他的手淡定地从裂缝中捏出一个人来,随意地放在了林昭面前。

    那是个睡眼惺忪的青年,一头乱发像是刚从睡梦中被硬拉出来。他的目光从迷茫到骤然一凝,瞳孔瞬间紧缩,想要出手,但立刻顿住,下一秒,似乎想骂人,但又不敢,只能什么也不说,一脸委屈地坐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地啜饮着。

    巫神没有多看那青年一眼,又伸手从虚空中提起了第二个人。这次,他手上的动作略显郑重,放下时那人身上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

    第二个人是羽弦却月,他出现时,周身像还带着未消的气息,仿佛从某个神秘而遥远的地方被生生拖了出来。他与巫神对视一瞬,神色复杂却没有闪避,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似乎传递了什么无声的信息。

    像完成了某种交接,巫神身影缓缓消失在原地,留下一片静默的空气和两个被突兀丢进来的陌生人。

    哦不,什么陌生人,他们是生死之交,只是这两位不知道而已!

    林昭想到这,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笑得异常热情,语气轻快地招呼:“哎哟,你们来了啊!快坐快坐!老树快点上几盘果子,你们随便挑,边吃边聊!”

    羽弦却月没有开口,孤灯下也吃着瓜子,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巫神亲自把他们拉过来,会问的是什么话。

    林昭也没急,就请他们吃果子,老树似乎有些不开心,伸过来几根树枝,上边结满各种果子,让他们自己摘。

    “那个,羽国主啊,怎么不吃啊。”林昭热情地问。

    羽弦却月沉默数息,才缓缓开口,道:“殿下想问的,是咒海与荒人吗?”

    林昭点头:“对啊对啊,为什么这些事巫国好像被关闭了一样,氐国主他们好像也不怎么知道?我好奇。”

    羽弦却月陷入了回忆,最后微微笑了笑:“也没什么大的秘密,就是知道的人,几乎都死光了,所以,巫神不提,其它人便也不知了,姒兄他出世的晚,自然也不知晓。”

    林昭点头,等他继续。

    羽弦却月缓缓道:“一开始,世上没有荒人,但灾变之后,咒海的封印松动,那些被毁灭的世界里,有些人物已经厌烦了在那里轮回,他们已经不想重建世界,而是想要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寻找更高的道路,于是,他们想尽办法,在封印上打开一条缝隙,从而让数万强大的灵魂,潜入了世间。”

    “在荒野中,巫神无法探查到,所以,他们也很小心地没进入巫国之中。”

    “那是一个微小的裂口,但对于这些在咒海中挣扎的灵魂来说,已经足够。他们以极快的速度穿透裂隙,寻找可以附身的载体。巫国的荒野,那些孤独、无人守护的角落,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林昭皱眉,脑海里浮现出无数荒凉的场景,仿佛能看到那些灵魂如黑雾般涌入,潜伏在无辜者的身体里。他忍不住问:“所以,那些被附身的人,就成了所谓的荒人?”

    羽弦却月点点头:“是的,他们被称为荒人。这些被咒海灵魂侵占的人类,其实还保留着一部分自我,但更多的,是被灵魂驱使。他们在荒野中隐藏,不敢踏入巫国,因为巫神的力量能够轻易识破他们的伪装。但他们开始在外繁衍后代,他们的血脉带着咒海的腐蚀性,也带着灵性的抗衡能力。”

    “这些后代,不是纯粹的荒人,而是一种介于巫人和荒人之间的存在。他们隐藏得更深,更难以察觉。”羽弦却月语气低沉,“有些甚至已经融入了巫国的社会,与巫人通婚,在血脉中埋下了隐患。他们表面上是普通的巫国子民,但实际上一旦受到咒海的呼唤,便会暴露出本性。”

    他顿了顿:“我便是因此而来。”

    “就这样,他们潜藏在巫族之中,狩猎整个巫国外出的生灵,一开始,大家只以为是遇到大凶,未能归来,但后来却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于是,大惊之中,巫族愤怒了,”羽国主轻轻笑了笑,却没有笑意,“他们也开始狩猎荒人与……那些,并不知情的荒人后代。”

    第133章 茶话会 羽国主不适合讲故事

    林昭吃着果子喝着茶, 听着羽国主讲故事。

    羽国主讲的故事并不复杂,说的很平淡,像在读课文,带着一点倦怠。

    “一开始, 巫族猎荒的规模并不算大。”羽国主缓缓说道, 声音如同穿透时间的回声,“大灾之后, 巫族的秩序已是千疮百孔, 资源匮乏,民心不稳。猎荒本是为了维持安定, 但荒人隐藏得太深,稍有不慎便可能误伤无辜,于是都是在暗中进行, 并未直接暴露此事。”

    “荒人很快发现这点,没有坐以待毙。他们沟通信息,彼此支援,顶着巫族人躯壳的荒人,逐渐融入村庄和部族,与普通巫族人毫无二致, 甚至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久而久之, 猎荒的难度越来越高,而荒人被抓住的几率也变得越来越小。”

    “那些被占据身体的巫族人外表毫无异常, 连最亲近的人都难以分辨。而一旦有人站出来指控, 他们的亲人、朋友甚至整个部族都会站出来为其辩护。”

    “所以局势失控了?”林昭问。

    “是的。”羽国主语气平静,继续说道,“如巫神殿所料,巫族内部的信任迅速崩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身边的人, 猎荒也从一项特殊任务逐渐演变为职业。在这混乱中,一些强大的巫师利用这场混乱,将无辜者栽赃为荒人,以此夺取资源、清除异己……”

    “巫神殿颁布了法令,要求不能擅杀,需要将疑似荒人送往四大天关鉴定后才能斩杀,但……什么叫‘随意杀人’?什么又是‘必要行动’?荒人反抗了,为了自卫,将他们杀了,这算不算违规?模糊的界限,并没有什么用处。”

    林昭听了就觉得头大,这种细胞入侵需要分辨啊,于是他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器仪,可以准确识别出荒人么?”

    羽国主微微勾起唇角:“很快就有了,一种叫青枝的东西,只要荒人的血液滴上去,便能变色,更能以变色程度,确认是几代荒血。”

    林昭松了一口气:“所以,巫国就靠这个,把荒人杀光了么?”

    “并未,这只是开始了更大的杀戮。”孤灯下幽幽地插嘴,“那时,荒人已经在荒野之中与各地部族、守卫,进行了通婚,并且,融入了许多弱小部族。”

    说着,看了一眼羽国主。

    羽国主倒是没什么激烈反应,只是平静地把玩了一下茶杯,继续讲了下去。

    “那时,羽族潜力微弱,只是边缘的小部落,势单力薄,无权无势,连最基本的生存资源都需要依靠贸易或施舍。”

    说到这,他的语气微微一顿,似是压抑着某种情绪:“某一天,有一位羽族年轻巫师,在荒野中捡到了一位重伤的地巫。她并不强大,但善良而细心,对那位地巫悉心救治。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这位受伤的地巫在危机时又救了她。”

    “英雄救美的戏码啊,这么老套?”

    “但是有用。”羽国主平静道,“弱者渴望保护是本能,她们辨别不了强者给予承诺到底是虚假还是真实。”

    林昭感觉到不对了,闭嘴不再开口。

    “后来,他们说自己是真心相爱,那位地巫与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还带着一大批‘朋友’来羽族生活。他们实力不弱,正是羽族需要的,这些人很快融入了羽族,与族人通婚,生儿育女,甚至帮助羽族改善生活条件。羽族上下对这位强大的地巫感激涕零,以为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说到这,他没有继续说话。

    林昭也不敢问,这故事一看就是个BE。

    “然后,”羽国主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一天,地巫和他的朋友们,说是找到一个很好的猎物,也许功劳能让族里推荐几个孩子去巫国,要出一趟远门。便再也没回来。”

    他淡淡地说道:“数个时辰后,猎荒人找到这里。”

    “后来,那些荒血孩子被抓走了,等到很多年后他回来时,那个部族早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顿了顿,捏着茶杯的修长手指随意把玩着,事情过去太久,久到他现在都可以轻易控制手劲,不会再捏碎什么东西。

    “这些少年或者孩童会被带到一个叫无光海的地方,远离家乡,带着镣铐修筑防线,不允许接触任何巫术,直到死亡那天。”羽国主说到这,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其实那样的平静地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直到他的荒人父亲杀到那里,屠杀守备,将所有的囚犯救了出来。他告诉这些少年,一切都是巫国造的孽,只有推翻了巫国,才能救下这个世界。”

    林昭有些口干:“那些孩子,相信了?”

    羽国主忍不住勾起唇角:“不然呢?”

    后边的故事就很简单了,荒人少年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开始潜伏,用假的青枝逃过了血脉检测,一位羽人少年更是想办法接近了赤黎光——赤黎光就是当初的猎荒人统领,因为荒人造成的损失越来越大,她上位后,便更改行事方式,有错杀无放过。

    “我发现罔象的思维走入歧路时,没有揭穿,”羽国主的语调并未改变,“我就等着看着,赤黎光要如何选择。”

    “然后,我因为一些事情,与那位荒人统领起了冲突,被他们杀死后,是巫神救了我,”羽国主说到这,笑着摇头,“后来,我杀回去,封印了他,夺回了荒人血印,让荒血不再需要活人献祭,不用被他控制,只是同时也失去了在腐蚀里生活的能力。”

    “巫神后来赦免了我,我也效忠于他,巫神殿当时不愿意接受这事,和我打了一场,”羽国主神情有些怀念,“我虽败了,却也被他们接受了,前罪勾销,他们修改了记录,把这些事情封锁,让知情者都不再提起,荒人的事情,便就此消失了。”

    林昭顿时露出“啊?”的表情。

    “不是,哥你说清楚啊,这么重要细节怎么能那么省略呢?”他抓心挠肝地道,“怎么起冲突的,怎么杀的,巫神为什么要救你,他不是不能出巫国么?你怎么话还说一半呢?”

    羽弦却月耸耸肩:“那些细节,我都不记得了。”

    林昭生气,于是转了火力:“你呢?你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吧。”

    孤灯下“额”了一下:“我和羽弦兄不是同一种血脉,我是荒人当时想要重新创生的世界之灵,用了他们的不知道什么其它巫神的血肉加了一些不知道的鬼东西,反正就是很多人献祭,和罔象勾结弄出的怪物的心核,对,不是整个,是心核被羽弦兄挖出来后,变成一个茧孕育出来东西,然后,被黑山荼要去养大,给她刷天巫成就了。”

    林昭震惊:“就这么简单?”

    “对啊,就这么简单。”孤灯下用力点头,“巫神说我的血肉应该是从司烛身上诞生的,所以那些巫神的东西我都能用两下不被反噬,所以天才不是很敢当,我们这些天巫里,还得是姒黎兄最强,他就是最正常地爬上来,一点神啊、荒啊、源啊的都不沾,我最佩服他了。”

    林昭深吸了一口气:“这巫国,真是群贤毕至啊。”

    羽国主平静道:“还有什么事么,没有,我便回去了。”

    “是啊,上次那么累,我还没睡好呢。”孤灯下也举手想要一起走。

    林昭白了他们一眼,然后搓了搓手:“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问咒海的事情么?”

    “不好奇!”

    “肯定没好事!”

    两人先后回答。

    林昭有些恼怒,这些个家伙还是天巫呢,怎么不给人留面子的。

    “那个我想去一次咒海……”林昭才不管他们好不好奇,反正这几个队友太妥帖了,他已经认定了,那是一个都别想跑,“别劝我,我感觉需要去一次那里,有什么秘密很重要的。”

    老树不满了,旁边的树枝顿时抖动起来,果子像冰雹一样掉下来打人:“阿昭!”

    “怎么了,是你自己不快点把树根缝上的。”林昭冷哼道。

    “不,反正你要走,我不缝也要一起去。”老树终于生气了,人形出来就抱住小乌鸦,“反正咒海过去,就是从众生识海进入,我也能去。”

    “你终于有脸用人形见我了,”林昭抬头就咬上去,“你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疼~”

    看着他们两个闹起来虐狗了,孤灯下翻个白眼就进了阴影里。

    羽国主却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什么遥远古老的事情,轻笑一声,也消失在羽毛里。

    林昭和老树闹了一会,最后决定等老树缝好了再一起去,决定后,他这才坐在老树身上,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茶果,认真道:“羽国主肯定有很多事没给我们说。”

    “那我们去巫神殿找记录吧。”老树小声道,“你带我树枝出去,我帮你找,那里存放着几乎所有巫族死者的回忆。”

    林昭顿时惊讶:“还能有这东西。”

    “当然,这些可是重要的资料,”姬尧光微微一笑,“我好久没出去了,就当给我放一会风了。”

    “好!”林昭愉悦地接过那根树枝,“别让大长老看到,你藏好了,不然狐狸又要生气的,他一直嫌弃你。”

    姬尧光应得,于是变成一个小树枝手环,挂在阿昭手腕上。

    “你说也是,一心二用也不怎么影响你缝树枝啊,大长老怎么就管那么宽。”林昭忍不住抱怨。

    “他又不知道我闭着眼睛都可以缝了。”姬尧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为我是第一次呢。”

    第134章 给你讲 别看了,讲也一样

    巫神殿作为巫国的中枢, 这里是巫国权力的顶点,承载着无数代巫族人的智慧与谋划。整个殿宇悬浮于灵力织就的空中之岛上,建筑群恢宏壮丽,层层塔楼间盘绕着阵阵神秘的灵光, 仿佛时刻提醒着闯入者, 这里不是寻常之地。巫神殿的上空,有九颗灿若星辰的光点, 那是九位天巫的法相化影, 威压笼罩整个神殿,哪怕远在千里之外, 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力量。

    不过,这里人极少,除了九大天巫在各自处事, 一个人都看不到,不过,有九位大巫坐阵,就算是羽国主也不会随便过来。

    巫神殿内的事务繁复至极,九位天巫各司其职,处理协调着巫国的大小事务。每一道法令, 每一次决策, 都由他们共同商议决定。平常的地巫甚至连巫神殿的大门都很难靠近,更别提踏足其中窥探一二。

    林昭作为少数能自由出入巫神殿的年轻人之一, 平日里来也不过是在会议大厅走个过场, 再通过传送门到达其它区域,他对巫神殿内部的了解,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今天不同,他有备而来。

    林昭低头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树枝手环, 那是老树的化身,指引着他前行。老树枝的声音低低地从手环中传出:“巫神殿分四大区域,最深处是天巫们的议事区,其它三个则是档案区、政务区和休息区。这些区域以中央天桥相连,互不干涉。你要小心,别让老狐狸发现了。他肯定会找借口不让你去档案区。”

    “为什么?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林昭一边走一边问,语气中全是好奇。

    老树枝幽幽道:“那里基本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昭心中了然。他当然清楚,巫国并非一个清白无暇的地方。它能够在这万年中屹立不倒,所依赖的手段,未必全是正大光明的。老狐狸不想让他这个小辈看到太多黑暗,也算情有可原。

    林昭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档案区入口,那是一座巨大贝壳模样的图腾,散发着幽幽的灵光,隐约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威压。

    他小声问道:“老树,那图腾,看着像个天巫啊。”

    “你没看错,那就是七长老蜃一的法相。”老树枝轻声道,“他是巫神殿里最懒的一个,也是负责档案区的天巫。”

    林昭顿时无语:“老树啊,我又不是孤灯下那种潜行王者,我的技能要么是发光,要么是引怪,这怎么过去?”

    “别急,”老树枝怂恿道,“你求老爹,让他送你进去就好。只要是他送你,蜃一发现了也会当看不见,他可明事理了。要不然,我给你个结界封锁天地,到时你再用你的羽流把它烤熟,我们也可以进去了,蜃一的肉比巫山瑶的图腾肉还美味,可以试试。”

    “真的吗,可是我没有蒜蓉和粉丝啊……”林昭倒是有点心动。

    “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给你长出来。”老树热情道,“这几天你辛苦了,该补一补。”

    “尧光哥啊,你真好。”林昭拿手环贴贴。

    “我一直都这么好。”老树枝也温柔地贴他的脸。

    就在这时,远处那贝壳图腾原本一张一合地吞云吐雾气,在听到这些话后,便紧紧关上贝壳,一股幻雾气涌动,便立刻消失在原地。

    “这扇贝可真不经吓。”林昭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得是你说这话,换了我,他就拿壳来扇我了,”老树轻啧了一声,“阿昭,以后我就靠你了。”

    “放心,我养你!”林昭摸了摸树枝,就觉得老树很好,人好用,说话也好听嘛-

    走入档案区,看到的是无数分门别类的石架,装着各种不同的书案、记忆球、图腾印,整个档案区像是巨大的立方体矩阵,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蔓延到无限远处,看不到尽头 。

    “啊,这要怎么找羽国主和荒人故事啊?”林昭看到这宛如科幻场景的构造,感觉受到了知识的重击。

    就在这话说出口时,旁边的石质书架突然流动挪移起来,像是在自动检索,最后,一台石质书架出现在他手边。

    那是一个石匣,上边书写着几个特殊的符标,还有羽国主的名字。

    “挺智能啊。”林昭好奇地拿起了那几张古旧的纸稿。

    上边写着“溯源灵魂问询”“问询者猎荒人十九”“受询者无光海幽魂烈树”

    随便翻看一页。

    “他为什么杀你?”

    “我贩卖的羽人囚犯里,有他的妹妹。”

    “为何贩卖羽人囚犯?贩卖到哪里?”

    “家里孩子要晋升了,钱不够,无光海的薪酬少,我们看守只能从饮食里克扣,但我已经把累死的人都加到饮食里了,没有克扣空间,只能悄悄卖掉几个姿色不错的孩子。”

    “他还杀了哪些人?”

    “我的父母亲人,还有儿女,都被他杀了,他把我的魂魄扣住,放在火里烧蚀,如果不是你们救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他的妹妹你卖到了哪里?”

    “花海鬼市,一次性不露面交易,我看那是位医流的巫师,他也说是花大价钱要荒人去做药人的,肯定活不了,所以我才敢卖啊……”

    “还有其它要说的事么?”

    “没有了……希望您能杀死天下所有荒人,他们要是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也不会变成恶人。”

    “你知道在做恶,那为什么还要害死那么多荒人囚犯?”

    “因为他们又不是人,是怪物,怪物死上几个,换点钱,能算什么大错,其它人都是这么做的……”

    纸上的类似问询还有很多,基本都是不同鬼魂的询问,这些人一开始都不算恶人,但在他们掌握了一群不会有人追究问责的囚犯的生杀大权后,就渐渐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林昭看着他们平静的、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的回答,背上竟生生地冒出一层冷汗。

    放回纸,他有一些迟疑,那上边还有一些记忆球,他觉得最好不要看下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咒海呢?”老树疑惑地问,“金乌不在那里吧?”

    “因为,那里有源之环,我不太敢随便去,”林昭皱眉道,“我需要亲自去源环那里,我感觉有什么黑暗的东西在靠近源环,很可能是那些咒海之灵发现了那里。”

    所以,他才需要更多资料,随便过去,不安全。

    他明白这点,于是拿起一枚记忆球。

    那是一个羽族女子的记忆。

    记忆里,她是羽族的天才,有地巫之姿,在一次外出里,遇到了一名英俊强大的地巫,带着他回到族中,生儿育女,猎杀资源,让原本困乏的族人敢多生些子嗣,然后又在一次外出中下落不明。

    猎荒人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宁静,她的孩子是荒血,那两个还没有车轮高的孩子在呼喊中被带走,她也勾结荒人,被问询被判罪,她用尽办法想逃亡,想要去救自己的孩子。

    然后她见到自己那个许久未见的丈夫。

    丈夫求她原谅,然后告诉她,孩子如今很厉害,潜力很大,以后必然有最美好的未来。

    她不信,但为了见到孩子,还是同他好生说话。

    丈夫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见到他,你还活着,他就不会那么有力气,去承担这一切了。

    记忆的最后,是她抚摸到脖子上的血,还有那死死瞪着男人,不肯闭目的绝望与悲愤。

    ……

    林昭猛然缩手。

    抬头看了眼远方,深吸了一口气:“他这都遇到的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那你还是别看了吧。”树枝轻柔地抚摸他的脸,“我来帮你看。”

    “也行,那几个小珠子你看,”林昭也不纠结,“我看那个大的白色珠子。”

    林昭正要伸手,就看到突然间有人伸出手,握住他的指尖。

    林昭正要烧人,看到来者是谁,便心中一虚:“老羽,你也过来了啊。”

    羽弦却月看着那些珠子,神情有些怅然:“别碰那颗白珠,那是我当年铸下的错事,有些东西,不适合你看,你想知道的,我讲给你听便好。”

    林昭更心虚了:“那个,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些荒人和咒海之灵的事。你给我讲,当然是最好了。”

    羽国主微微勾起唇角:“那倒不复杂,咒海之灵的首领,叫荒主,他们原本的世界,叫天荒,是巫国寻到的最强大的本源世界,如果不是内乱,也不会轻易被巫国攻破,他们为之不平,后来,司幽之神陨落,他们有些逃出封印,便开始计划如何寄生在巫族中,夺取权柄。”

    “荒主游历在巫国外,用了许多身体,与好些女子生下子女,又任他们被巫族擒住,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救走他们,让他们死心塌地地潜入巫国,如此,终有一日,能获回自己的世界。”

    “我只是其中之一,”羽国主淡定道,“那时,我潜入巫国之中,他们有特定的办法,躲开不同的检测,我潜入了羽弦一脉求学,因着天赋不错,成为他最看重的人。渐渐也被允许进入咒海,帮他们完成大计。”

    “他们在咒海中布置法阵,准备用灵性献祭,冲开咒海的封印,让他们所有人都逃出来,谋夺活人身体,在这荒野中,与巫族分庭抗礼。”

    “计划本身几乎无懈可击。”羽国主笑出声来,“但认识了奇肱天羽,在他的指点下,我学了不少阵法器仪知识,我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个法阵需要一个怨恨深重的主祭品,而这个祭品,是我。”

    林昭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尚未开口,羽国主便淡定地继续道:“而那时,我性子有些偏激。”

    羽国主停顿片刻,似是在回忆那段过去。他目光复杂,却带着几分轻松:“或许是因为年少气盛,又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利用,我觉得就算恨,也不能糊涂地去恨,那时我骤然惊觉,如果这是一局棋,至少,我要掌控这场棋局,而不只是当一枚弃子。”

    “我悄悄去查了他当年的旧事,去了我出生的地方,仔细搜寻后,发现毁灭那个部族的人,不是用‘死于凶兽袭击’来的掩盖因由的猎荒人,而是我的那位荒主,然后我又找到了新证据,那是我母亲头颅,被他收藏保存的挺好,”羽国主轻轻按着额头,“年轻嘛,我那时恨极了,但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他,他那时已经是天巫了,我差得很远。”

    林昭越听越觉得这才该是主角的配置啊,自己是哪来的小哈吉米。

    羽国主笑道:“然后,我决定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个囚禁他的封禁,我要他……永远被封印在那里。”

    第135章 这人间 还是值得的

    羽国主娓娓道来的往事都是平淡的, 随意的,仿佛许多许多年前,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残酷与不公,都只是命运中带来一丝清风, 过去了, 便也就是吹走一段不值得多少回忆的人生。

    他并不沉浸于痛苦,也不纠结于命运, 他就静静地走在自己人生的道路, 不眷念也不停留,那种淡然的超脱, 就像站在彼岸,回眸着人世的神灵。

    “当时,他利用我, 我也利用他,”羽国主随意道,“我打不过他,但我知道,赤黎光可以,我泄露了他的计划, 引来赤黎光追杀他, 然后事情便简单了,他重伤, 让我抓住了机会, 想了些办法,把事情结束了。”

    林昭知道羽国主肯定没有讲完,但还是认真问道:“那你在和他接触时,还知道更多么, 比如这次大灾变的源头?他在咒海中有没有发现什么?”

    以前的故事,他虽然好奇,但那不是重点,他想知道的重点是,当年大灾变到底和咒海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如今从各位巫神的遗念都那么重视咒海,那这里肯定有着非常重要的秘密。

    比如当年如日中天的十二巫神,是怎么就在突然间一起暴毙的,山海世界又是怎么在转眼之间凋零。

    啧,这样巨大的力量,这样恐怖的大事,老叔居然也没多少头绪,可见平日里是有多摆烂。

    羽国主沉思片刻:“或许是有的,当初我封印他时,他虽然不甘,却说‘我没有输,你没有赢,愚蠢的你,错失了新世界的位置,你终会发现,那不是你的路’。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能问得更多,只能作罢。”

    “那,我们可以再去问问么?”林昭心说果然如此,想找线索果然是有麻烦的。

    “怕是不行啊,”羽国主幽幽道,“我只是把他们封印回了梦中世界,他是没有死的,如今我们没有司幽的神权,贸然进入咒海,就等于在别人的王国招摇,我名声在那里可坏了,进去容易,出来就不太容易了。”

    林昭有些无奈:“多大仇啊,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逃出那个梦境世界呢,在里边玩网游,不也挺好的么?”

    “巫国攻破他们的世界,将他们的子民吸收,将他们本源掠夺,断了他们世界的晋升之路,又用梦境磨灭他们的意志,”羽国主摇头,“而且,那里其实不止一个世界,巫国征伐万界,有凡是不好杀,与本源连接太深的刺头,基本都丢那里,按理,巫神同化本源后就应该将他们杀灭,不过……”

    他话没说完,但林昭懂的,说穿了就是自信呗,垃圾都丢垃圾桶里了,这些贵人们就懒得去掏垃圾了,反正垃圾桶一盖,这些垃圾也翻不了天,就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呗。

    “梦境中的世界再好,也只是梦,”羽国主幽幽道,“我去过那里,我能回到最初幼年的时候,和家人朋友安宁生活,但,这些幻境是说服不了强者的,但凡到了我们这个境界,都会有自己的尊严,它不允许我们沉迷在敌人编制的幻境里,忘却仇恨,那样的弱者,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于他们,只会将仇恨酝酿的更醇,更深。”

    林昭懂了,于是又问:“那还有其它可以找到咒海和灾难线索的地方么?”

    “有,”羽国主认真想了想,“在当年众生识海进入咒海的封印之地,他们曾经在那里建立了一处老巢,不过我封印他们那一战把那里打得一片狼藉,加上当时伤得重,就走了,没有收拾,如今回想,那里可能会有些遗留的线索。”

    林昭终于松了口气:“那等些时候,我们就去那里找找。”

    说着,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老树:“你搞快点。”

    老树的枝条温柔地贴在他手腕上:“遵命!”

    只要阿昭不又抛下他搞什么来回反复,他有信心几天之内缝好树根,但要是阿昭在这几天又跑出去历险,他可就真没把握了……一想到可能又被困在轮回里反复缝,姬尧光就不寒而栗。

    没有阿昭陪着,这简直就是折磨!

    林昭这才满意:“那我先回去了,羽国主你也早点准备。”

    羽国主点头,看着他们飞快走开,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看着那颗最大的记忆球,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那是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雨。

    雨里,少年狼狈的穿行在泥泞里,抱着抢来的一点点肉,到处寻找着妹妹。

    他看到那高大的男人拖着拼命挣扎的妹妹离开,冲上去的他没有抢回妹妹,而是被别的看守按住殴打,看着妹妹嘶声着被拖走。

    然后,仿佛触动了灵魂中的本能,他记忆里多了献祭之法,只要能杀掉人,他就能获得微弱的能力。

    他开始狩猎,只要杀人,他就能成长。

    哪有什么选择呢,杀戮是很美好又快乐的事情,这条路,合该他走。

    ……

    “你们血嗣之中,最后会诞生出一位王,”那个男人温柔地对他说,“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我一定会将这重任交给你!”

    “却月,记住你的名字,我们要永远毁掉这个世界,哪怕在黑暗里,也不能留给它们一丝光明。”

    ……

    最后,在赤黎光与荒主两败俱伤时,他毫不犹豫的背后出剑,一剑斩断了赤黎光的图腾之心。

    那一瞬间,红雾崩裂,赤黎光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他,发出最撕心裂肺的怒吼:“却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是荒人。”他平静地回答,走到了敌人的身边。

    “你……”赤黎光按住了头颅,发出恐怖的嘶吼,巨大的力量震动,引来了大凶。

    那一次,他彻底得到了荒主的信任,也与赤黎光决裂。

    ……

    “你知道我是荒人,为什么还不拆穿我。”他问她。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赤黎光厉声道,然后,她低声道,“我去查过了当年混血的荒人安排,当年是我偏激了,我不该不闻不问,放任他们被大量害死,那是我的错,如果你因此找我报仇,我认,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帮荒主了。你在动手时,没有对准我的要害,你知道在哪里的,你留手了。”

    “愚蠢!”

    “却月,天羽和灵光计,都在等着你,他们问你怎么走那么久,我快遮掩不下去了!”

    “一群蠢货!”

    青年羽人的拳头第一次握得那样紧。

    ……

    又是一场特别大特别大的雨。

    咒海也会下雨么?

    还是真的像那人说的,是这里怨念凝聚,所以众生的灵魂落了下来的泪水。

    他躺在荒草里,右边的翅膀只剩下一半,胸口的伤处可以看到跳动的心脏,那颗心的跳动,正在缓缓停止。

    要死了么?

    好可惜,没有杀了他。

    这一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成,爱的人,恨的人,一个也保护不了,一个也结束不了。

    有点累,也有点不甘心,但,就这样结束了,也挺好。

    他看着漆黑的天空,咒海没有太阳,听说,在久远以前,这里的天空有一条星辰之河,是众生灵魂归属,咒海雨,也是那些灵魂思念亲人的眼泪。

    妹妹死了,母亲死了,赤黎光也死了,看到他的样子,他们会流泪么?

    他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

    你是谁?

    灵魂还在身体里,正轻轻准备离开,他看到了另外一个魂体。

    他好像在这里站了许久。

    那个人,很温柔,像在哪里见过,但明明记忆里从未见过。

    “我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巫神。”那个灵魂轻声说。

    那一瞬间,他眼泪溢出来,明明从未哭过的他,就是流下了泪水:“你就是巫神么?”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现在才来,他的所有人生,所有疑问,都没必要追问,也不需要回答了。

    “我知道的。”巫神温柔地看着他,“从你来到黎光身边,我就看到了,但我只能看,因为我的力量,触及不到荒野之中,我触碰任何活的人,都会引来真正的恐怖之物。”

    “抱歉,”那灵魂轻轻抚摸他的脸,将他按回身体,“我没有庇护你。”

    “我不要你抱歉,”他说,“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是我害了黎光,你不恨我么?”

    “她不是你杀的,”巫神叹息,“回去吧,你的命运不该在此,你还想斩断身上的牵连,还有无数的荒血之子等待着你去拯救。”

    是啊,他不想再看到有更多的羽弦却月了……

    “我好累……”他低声说。

    神灵轻轻拥抱了他-

    那温柔的触感好像还在身边,那一次,他在一个陌生的人面前,哭得很惨很惨,像是哭出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他恨着世界,恨着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却又眷顾那些帮助过他,爱过他的生灵。

    原来,他也没有那么强大。

    巫神只是按回他的灵魂,并没能治好他身上的伤。

    但是,没有关系了,身上的伤痛,从不是他的阻碍,他拼着接回来的一口气,找到了罔象,如他所料,就算成为敌对,这个家伙,还愿意出手帮他。

    “呵。”他放下那纯白记忆球,想起来这里留下记录的时候。

    那时也很狼狈,被九位天巫打得凄惨,还不得不卖惨,把记忆分享给大狐狸看。

    大狐狸看完后,瞳孔巨震,整个狐狸都有些怀疑人生,看着他的目光复杂得无法言说。

    “你,你还站在巫族这边,这可真是……”他话都说不齐了。

    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他记得只是有些狼狈的微笑说:“没什么,我看清了方向,知道路要往哪边走。”

    后来,大狐狸也基本不特别找他麻烦,甚至会挡一挡,不让荒人的事情再让人提起。

    羽弦却月梳理了一下回忆,然后后些担心地看着天空。

    “我坚持住了,我说过,只要你在,我便永远效忠于你。”羽弦却月微微勾起唇角,“您也别让我失望,要坚持下去啊,别忘记了,如今的我,也是荒人之主,有前路的。”

    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走那条路。

    这是约定-

    林昭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满脸怀疑地环顾四周。

    他正行走在巫神殿那错综复杂的道路上,四周庄严肃穆,偶尔有些巫师低头行色匆匆,但他总觉有谁似乎在惦记着他。

    “老树,”林昭幽幽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思索,“你有没有觉得羽国主有一种那种……BOSS的范儿?”

    老树枝晃了晃,懒洋洋地回应:“BOSS范儿?你说得清楚点。”

    “就是那种……”林昭皱起眉头思索,“话总是说一半,心思特别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挖个坑。而且你看上次在巫神殿里,他们趁乱拔我毛的时候,就他拔得最多!”

    “什么?”老树一下子跳了起来,枝叶都气得哗哗响,“他居然敢拔你的毛?看我去好好收拾他一顿!”

    “别啊,你现在能打谁啊,打得过谁啊。”林昭忍不住笑出声,摆摆手,“我就是觉得羽国主好像把我当什么小幼鸟似的,动不动就有话说一半,不相信我能摆平大事。不过没关系,等到我去了咒海,有的是机会让他刮目相看。”

    老树的枝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宠溺道:“好,我一定帮你,到时候让他对你心服口服。不过先不说这个,我最近给你做了个新窝,你要不要试试?看看住着舒服不舒服。”

    林昭闻言挑了挑眉,捏了捏小树枝:“我现在火力可是很大的,你那窝能扛得住吗?别到时候我一不小心把你连窝都烧了。”

    “怎么可能!”老树得意地摇晃着树枝,“我可是在耐烧这一块下了大功夫,绝对扛得住你的火力。来试试看,我保证你会爱上它。”

    林昭忍俊不禁:“好吧,看在你这么自信的份上,我就去体验一下,别到时候真的烧了你这老家伙才好。”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继续向前走去,他顺手丢了一根羽毛弹到空中,升起一个小太阳跟随,将一缕阳光洒下。

    第136章 人生的诱惑挺多 守住本心才是真理

    离开巫神殿, 两人又回到了一棵熟悉的大树下。

    大树的底部,巨大的树根与树身已经差不多完全对接,树根下那无数充沛的青色气流,正在缓缓通过根系输送到树身之上。

    不过, 底部的裂口依然触目惊心, 那是一道宛如断崖的恐怖裂口,虽然树根和树身都正在生长, 努力弥合, 但因为距离过远,颇有一些杯水车薪的味道。

    “老爹当年出手也太重了, ”林昭有些心疼,摸着手腕上的小树枝,“这都不是砍树了, 是直接把你这小树苗折断了啊!”

    “是啊,那时候可疼死我了,”姬尧光从他身后出现,一把抱住贴贴,“不过没关系,为了遇到我的小太阳, 我原谅他了。”

    “别这么说话, 老爹虽然不记仇,但肯定会更看你不顺眼的。”林昭变成一只小乌鸦, “我先看你给我准备的窝。”

    那是一个用无数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细枝搭建起来的鸟窝, 整洁又充满生机,仿佛大自然的礼物。鸟窝别致地开了门窗,还点缀着鲜花与翠绿的叶子。透过小窗往里看,居然是一个三室两厅的内部格局!

    钻进去一看, 林昭发现地面铺满了柔软细腻的松针,踩上去犹如踏云,轻飘飘的让人心旷神怡。室内布置得极为讲究,沙发、床具一应俱全,二层还有一个小露台,放着一个专门洗澡用的大树叶做的小水池。水池边挂着一块干净的浴巾,连挂件装饰都是太阳挂钩,细致到位。

    但真正让林昭喜欢的,是客厅中央摆放的一面大镜子。镜子四周嵌着细腻的符文线条,每一笔都闪烁着微弱的灵光。他好奇地靠近,发现镜子竟能显示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画面,仿佛是巫国各地的实时投影。

    “这个是什么?你的监控系统?”林昭绕着镜子转了一圈,忍不住出声问道。

    老树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和矜持:“这是我找奇肱天羽订做的‘镜灵仪’,通过我分布在巫国的树根,可以看到每个地方的风景。”

    林昭挑了挑眉,继续问:“那你的树根到底有多大?”

    老树矜持地顿了一下,随意地回应:“也不算太大吧,只是整个巫国,都是我的树根。”

    “啧,”林昭不由得咋舌,“那真了不起。既然如此,那我们来看看最近天音巫流和那些唱片的情况吧,我好久没管那些事了。”

    姬尧光露出微笑,一把将鸟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遵命,我的小主人~”

    随着他的回应,镜子上的画面飞速变幻起来。一个个画面宛如流光溢彩的投影,巫师们在画面里一一闪现,他们有的正围着复杂的音韵法阵,精心调试音符之间的平衡;有的坐在唱片机旁,专注于调整旋律的节奏,神情专注得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而在远处的庭院里,还有一群年轻的巫师跟着导师认真学习,耳边回荡的是优雅却饱含力量的音律。

    镜头一转,一个更加显眼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一只体态圆润的小肥鸟,它华丽羽毛此刻却显得暗淡无光,正垂头丧气地趴在主位上,一脸生无可恋。

    它身旁是一只形态优雅的仙鹤,身姿修长,羽毛光洁如雪,散发着一种天然而卓越的气质。这只仙鹤神态自若,正在向小肥鸟认真汇报事务,语气温和却不失干练,显得格外从容。

    “那是谁?”姬尧光怀里的乌鸦好奇地歪着头打量镜子中的画面,八卦的眼睛闪闪发亮,“阿锦被欺负了吗?”

    姬尧光闻言,忍不住轻轻笑了笑:“阿锦的脾气可暴躁了,有黎兄在,谁敢欺负他……不可能的事。不过你看到的这副样子,倒确实像被人欺负了。他啊,只要一谈正事,就会变成这种要死不活的模样。习惯就好,他就是喜欢装可怜,本能改不了。”

    “ 装可怜?”小乌鸦睁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可是它看起来真的很惨啊!”

    “是么,我怎么听说是你硬把一个巫国塞给他,还加上一个天音巫流,把他忙得唱歌的时间都找不到,天天找阿黎哭呢?”姬尧光摸着鸟毛,微笑着反问。

    “啊,有这事么,我不知道啊,”小乌鸦语气轻快,把头贴在他手腕上,“不过幸好有他,不然要是落到我身上,我就没空来找你玩了,贴贴。”

    姬尧光顿时心花怒放,抬手将剥好的瓜子递到小乌鸦面前:“他才不惨呢。姒锦只是厌烦处理繁琐事务罢了。而至于仙鹤,那是天音巫流的主管蒙真的图腾,个性严谨,行事一丝不苟。蒙真一贯喜欢确认细节,遇到不确定的事情总要向姒锦核实清楚。一天来个三次五次,久了,姒锦自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小乌鸦叼起一颗瓜子,琢磨了片刻,点点头:“那可真是人才,就该这么用!”

    说完,它忽然注意到老树的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暗暗觉得这双手实在好看,白皙修长,看起来比瓜子好吃多了……

    姬尧光突然缩了缩手指,轻声说道:“痒……”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林昭一把按住了手腕,少年微微俯下身子,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一棵树,你还会觉得痒啊?”

    姬尧光抬眼看着他,耳尖竟微微泛红,语气带着一丝不知所措:“阿昭,你……压住我了。”

    “压了又怎么样?”

    姬尧光脸更红了,感觉树身都要烧起来,他沙哑着低声道:“你再压,我可就要亲你了。”

    ……

    “听说了么,神树今天突然冒烟了,吓得大长老都现身了。”……

    “听说了吗?神树起火了,吓得巫神殿倾巢而出。”……

    “听说了吗,神树被烧毁了,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听说了吗,巫国要完蛋了,神树的根系都被烧掉了,啊,我们都得搬家了。”……

    “听说了吗,谁再传谣言,要罚款一百金贝。”

    “听说了,我就说青帝帝君死亡的事一定是个假消息,我不信的,你说怎么就死了,我是说这个假消息。”

    “听说了,我们聊聊这个假消息,这个谣言还有其它说法么?”-

    “殿下!”老狐狸生气地道,“老树正在缝树根呢,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去打扰他!”

    林昭翻了个白眼:“要你管,又没烧起来!”

    他就是亲亲我我一时玩的嗨了一点,想点个烟花给老树看,不小心把老树的树冠烧了一点点,他还说自己耐烧呢,连个羽流都挡不住,还耐烧呢!

    老狐狸更生气了:“我管不了,还是让巫神来管……巫神神上……你真的不管管么?”

    巫神殿星空没有回应。

    林昭顿时更嚣张了:“看,老爹都不管我,行了,这两天不去找老树了,让他安心缝,真是,你去忙吧。”

    老狐狸摇头,现在的小辈,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听话。

    “行吧,你知道轻重就好,”老狐狸拿起一个小口袋丢给他,“这是你的零花钱,去神都逛逛,买点东西,找朋友玩玩,这两天忍忍,你是金乌,现在还控制不好火候,等树好了再玩树啊!”

    林昭接过口袋,看到上边不限额标识,顿时高兴:“知道了,谢了。”

    老狐狸无奈地摇头,看着少年愉快地转身离开,这才对虚空道:“保护好他!”

    虚空中的声音懒懒道:“瞎操心,巫国里能有什么危险。”

    “不想干就把雇佣费退了,我找别的天巫!”大狐狸怒道,“他当然没有危险,但稍微控制不住,遇到他的人有危险。”-

    大山荼学宫里,一名少年正背着沉重的试验材料,进了实验室,放在中心空地,开始分门别类地称重。

    辛苦大半天后,在主管师兄那领了自己的兼职费用。

    “两个金贝,放氐国能用一个月,放神都却只能用三天,”少年身上从头到脚都是生活所迫的困窘,“这里的消费也太贵了,得把家里的吞金兽送掉一两个!”

    就在这里,身边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微生戊,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微生戊转头看到林昭,顿时有些困惑:“我们不是一个月前才见过么?最近就这样啊,给老师打打工,给家里赚点钱……”

    林昭心说你是大半月,我可和你好几个月没见了,于是笑道:“你家柏壤不是在储备唱片么,这是没赚到钱?”

    微生戊惆怅道:“他说要再等等,家里的积蓄都被他拿去用了,只能我赚点小钱维持一下……”

    说着,他看着自己右手:“不行的话,我就只能卖掉这一拳了。”

    林昭心中一动,他知道从来神都后,微生戊这蓄力的一拳就没有打出去过,一时心动道:“你这一拳续了多少力?”

    微生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它就一直续着,越到后面,感觉越强,就好像在利滚利一样。”

    林昭点点头,突然道:“我这有个活动,你有没有兴趣,价格好商量。”

    微生戊顿时警觉:“什么活动,和你混的不是天巫就是帝君,我这种普通巫师,哪里敢卷进去?”

    林昭热情道:“放心,去的时候,你就在我随身宫殿里吃吃喝喝,只需到时出来打一拳,不用你上战场的。”

    微生戊顿时心动,但还是小心道:“我要考虑一下……”

    “一百万金贝。”林昭说,“外加任选一个大山荼研究署名。”

    打副本,带个保障也挺好,研究署名更容易了,用羽毛换一个。

    微生戊果断道:“出发前给我个消息!”

    第137章 要听歌么? 中场休息一下

    前些日子, 因为忙着处理司幽之国的事情,林昭的精神始终绷得很紧。如今一切告一段落,在顺手骗了个苦力后,便精神放松, 随意在神都闲逛。

    神都的繁华, 林昭早就见识过,但每次再见到, 仍会为其独特的美感所惊叹。

    巫族的文明璀璨, 神都的建筑风格将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座城市的建筑几乎全都具备变形功能,随处可见那些随着气流转动、上下移动的建筑物附件。天空中纵横交错的气流通道仿佛将整个城市串联在一起, 不时有巫师们借力移动,连公交车都不需要。

    天空中漂浮着大片的树木和瀑布,那些郁郁葱葱的绿意与闪烁着光芒的水流, 给人一种置身梦境的错觉。也使得这繁忙的都市显得更加立体。而这一切的中心,是巍然耸立的神树,其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辉。

    在神树的附近,还能看到几头庞大的空中巨兽,它们背负着巨大的宫殿, 缓缓漂浮在云层之间。宫殿雕梁画栋, 气势恢宏,而巨兽的动作却轻盈而优雅, 宛如一场行云流水的舞蹈。

    尽管景色如此壮观, 神都的普通居民却并未因这奇景而放慢脚步。他们的步伐匆忙,脸上多是忙碌的神情。

    一路走来,林昭发现,除了传统的商铺外, 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竟是那些新开的传音器仪店铺。这些店铺门口熙熙攘攘,排队已经排到天上,有些羽人蹲在旗杆上,让人招牌旗杆不堪重负地上下抖动。

    他随意地走进一间传音器仪店,立刻感受到内部的热闹氛围。顾客们挤在货架间挑选着心仪的歌盘,而不少巫师更是耐心地排着长队,等待购买最新的器仪。这些器仪有的已经小型化,可以方便地贴身携带,里边的音质极高,功能却丝毫不减。

    店铺里回荡着悦耳的背景音乐,那清脆婉转的声音显然是出自天音巫流的年轻巫师之口。每隔一段时间,传音器仪还会切换到最新的神都新闻,那声音略带活泼的语调与背景音乐相得益彰,令顾客们的耐心似乎都增加了几分。

    不出所料,姒锦的歌盘依然是店里的热销品。不仅如此,就连这间店铺的背景音乐,也选择了他最近推出的热门单曲,显然是想借着姒锦的名气再吸引一波顾客。

    不过,林昭的注意力很快被店铺一角的混乱场景吸引过去。他看到一个小老板被围在柜台后,神情无比紧张,而周围的顾客情绪高涨,看样子就差直接动手了。

    “没有新的锦巫歌盘么?”一个顾客大声喊道,语气中带着恳求,“求求你了,我要一份啊!可以加价!”

    “加价也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老板声嘶力竭,声音里带着几分绝望,“我就一个小巫师,能抢到三百张已经是我生平值得夸耀的事情了,现在真的卖完了啊!”

    “我不信!”另一个顾客愤愤地嚷道,“一百万张啊!其中还有十万张附带亲临会的票,今天上午才发售,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就是,一定是奸商在囤货,想要坐地起价!”

    林昭听得有些好笑,但又觉得有趣。他随意拎住一个挤在外围的年轻巫师,问道:“出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被拦下的年轻巫师显然不甘心,回头见是林昭,瞳孔猛缩,立刻解释道:“您您怎么来了,哦,锦巫大人的新歌盘啊!今天刚发售的一百万张!还有十万张是附带亲临会的限量版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结果现在居然全都卖光了!”

    “你认得我,”林昭挑眉,“一百万张?”

    “是啊!”年轻巫师用力点头,“全神都都抢疯了!而且现在市面上已经开始涨价,有的歌盘价格翻了十倍!肯定是这些奸商搞的鬼!另外,我当然认得您,我叫预无免,是毕方家的老三,如今是大山荼的二期生……”

    还是从家里过五关斩六将,想到您身边当侍从的人啊,可惜还没见到您,就已经被黑山荼大人挡住了。

    林昭饶有兴趣地看了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小老板,又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巫师,轻声笑了笑:“还能出来开演唱会,姒锦看起来也不是很忙啊?”

    这少年巫师腼腆道:“殿下,您也是来买锦巫的歌盘的么?”

    “倒也不是,”林昭微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这歌盘、器仪最近卖得怎么样了。”

    他把这事交给大狐狸的,大狐狸算是巫国的大总管,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当时他可是说要推广到整个巫国的。

    “那你可找对人了。”那少年热情道,“我是资深器仪师,一定能让你知道所有消息。”

    林昭看着这热情的少年,笑道:“好啊,那你就给我说说。”

    两人漫步在神都之中,少年讲起了最近爆发式发展的器仪流商品,如数家珍般地道:“最开始,只是天音巫流出了传讯器仪,但很快,巫神殿招去了三大器仪流派,把羽弦一脉的定仪标准推广了,当时引起很大的争议,但因为这是巫神殿的决定,大家也就接受了。”

    巫神殿的决定,基本没有什么更改的可能,而且大家苦标准不一致久矣,这次改了,虽然很多地方出现了错误和不适应,但巫师毕竟和普通人不同,改起来特别快,尤其是那些高级器仪师,身边都是有几百上千的免费学徒,加班十几天也就改过来……

    说到这事时,少年脸上颇有些愤愤不平。

    改过了器仪流的标准,巫神殿又出一道补贴,说是研发传音器仪的,可以申请到一批材料补贴,这消息一出,很多学徒都激动了,因为学徒最难地就是赚钱赚材料,没有本钱,就只能给师长打长工,赚得少还辛苦。

    所以,这事一出,很多学徒都去申请了材料,虽然不多,但这些东西都能卖出去,巫神殿在其中选出了最优秀的几款器仪,以一百三十万到六十万金贝不等的价格,把这些设计方案买走后公开,让他们可以轻易做出来。

    “……一百万金贝啊,足够培养一个高等器仪师了。”少年脸上全是羡慕,“那些设计只是巧妙而已,一点都不难,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因为材料够,销量好,所以,这些日子,放音仪和传音器仪价格大降,很多富裕的家庭,都已经入手了。

    “另外,除了天音巫流外,有的地巫也出了自己仪灵,用灵性让自己声音也能用传音仪播放,但是他们的巫力范围有限,大约也就能传到一个区的范围,更远了,就传不出去了。”少年有些羡慕地道,“如今天音巫流那些学生身价暴涨,我都有点后悔没有去报天音了 。”

    “这,你的声音出了,怕是也没几个人买歌盘吧?”林昭安慰他。

    就他所知,毕方家嗓子也没比金乌家好到哪去。

    “这倒不是,”少年从自己腰包里拿出一个歌盘,放在放音仪里,“您听听这个。”

    歌盘里立刻传来一种狂暴的嘶吼,像是狂风里怒嚎,那是大海船夫里的嘶喊,歌词大意是狂风来了,大家抓稳,赚钱不易,但是要赚,生活不易,但是要活,家人在等,我们要归,天空暗了,危险来了,一番搏斗,我们赢了。

    歌声节奏感极强,光是听着就会让人身子跟着摆动抖腿,让他恨不得立刻骑着老树出征战场,必能大杀四方。

    “这是一个没入巫的小巫徒写的歌,是目前除了锦巫外销量最高的歌盘,”少年热情道,“现在我们火系羽族的好多巫师找她写歌,天音巫流都破格录取她了,一夜暴富说得就是这种,哎,我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

    “不过现在很多人都在学习这种风格了,”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如今连很多小巫徒们也都学习音律,想试试能不能靠写歌出头,很多人家里都开始准备这些东西了,它们一定可以进入家家户户的。”

    林昭露出微笑,这是当然,精神娱乐一直是人类的生活需求,只是在以前被战争压制了,如今他只是悄悄开一条口子。争取生活空间固然重要,但普通人既然帮不了多少忙,那改善一下生活,总比大量失业人员去卷农产品价格来得好啊。

    两人又走过街道,周围有许多商队路过,他们是各地来神都进货的,少年解释说,在天音巫流的音律修行开始更新后,可以利用人们的喜爱打赏的念力来修行,这些乡下原本只是做为提供巫师苗子的普通巫徒们,已经有了新的战略价值,稍微有点心思的巫师们,都已经开始布局家乡。

    唯一的问题就是,喜欢这东西强迫不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那怎么能是人家不喜欢呢,分明是我们这些巫师不够努力!

    “不过,值得这么拼么?就我所知,这些少量的爱意,是不足以让他们成为天巫的,能当地巫就不错了,”林昭忍不住问道,“整个巫国加上方国的喜欢,也就造就了一个锦巫而已。”

    少年的表情有点惊讶,又有点扭曲,半晌,才幽幽道:“殿下啊,天巫这种事,谁敢去想啊,普通巫师,能当上个地巫,已经是巫神保佑,族谱都可以单开一页的人物了。”

    天巫是什么神话啊,能当天巫的,又都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啊!

    他一个普通小巫,想不了那么远好吧?

    第138章 咒海 去不去是我一个人的事?好吧,是……

    在大山荼的另一个角落, 一个热闹的小家庭正因为一场话题而掀起涟漪。

    三个小萝卜头此时正无忧无虑地在床上打闹,一个扑上枕头,一个抓着被子笑闹,另一个则翻滚着试图跳到哥哥身上, 房间里充满了孩童的嬉闹声。

    微生戊坐在床边, 手里剥着一颗颗新鲜的菜芯,一边熟练地将叶片整理好放进竹篮, 一边将刚刚在街上遇见小乌鸦的事, 连同对方提出的要求,一五一十地讲给家里的另一位主人听。

    柏壤正坐在他对面的小马扎上, 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把豆子,听着微生戊说完后,他的神色平静, 语气平淡:“我倒不是不让你去,这活儿确实收入高,还能跟他这样的大人物搭上线。有这关系,将来甚至不用考试就能直接入职阶,算是天上掉馅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低头看了看微生戊还算紧实健美的身子, 叹了口气,“可是, 咒海那地方, 你没听过吧?就算是天巫亲自下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你这小胳膊小腿了,去那儿……”

    他没有继续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微生戊也微微有点后悔, 但他很快抓住了柏壤话里的讯息:“咒海,你知道咒海?”

    柏壤抬眼看他,继续拨弄手中的豆子,语气平淡地说道:“知道啊。咒海可不是什么寻常地方,那里曾经是梦境识海的一片封印之地。后来,司幽巫神陨落,咒海受到了污染,被腐蚀同化后,开始向外扩散,渐渐侵蚀了众生的识海。”

    他说到这里,目光掠过微生戊,有些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就算有天巫的领域护佑,也不过是暂时抵御外界的侵蚀而已。如果一个人的意志稍有不坚,或者心中有了邪念,就很容易被咒海的腐化所吞噬。”

    微生戊听完,神色大变,脱口而出:“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柏壤没有回答,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看着手里的豆子,忽然轻轻一拍桌子。

    只听“啪”的一声,桌上的豆子纷纷跳起,悬浮在空中,随后一道无形的力量震破豆荚,豆粒精准地落入两边的碗中,豆荚则全都整齐地掉进垃圾桶里。

    他抬头望向微生戊,语气轻松地说道:“你看,这样剥出来的豆子,好不好吃?”

    微生戊有些迷惑,但还是认真地答道:“当然好吃啊。这些豆子本来就是同一窝,怎么可能有不同的味道?”

    柏壤却轻轻摇头,声音低而悠长:“不,这样的豆子,做出来的饭菜是没有灵魂的。”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微生戊剥好的菜芯,动作随意却优雅。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微生戊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的调侃:“所以,你刚刚问的那些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微生戊一时语塞。他盯着柏壤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像是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搪塞了过去,可仔细一想,又感觉对方的话似乎另有深意。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果断拿出一张契约,道:“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啊,这是他拿的订金,钱都给你!”

    下一秒,柏壤坐回他面前,看着那张契约,眉头微微皱起:“倒不是钱的问题……不过,既然如此,那我再想想,以前和老哥在一起时,只是听他提过,乱七八糟的麻烦,要理清还要花点时间。”

    他努力回想着和老哥在一起的日子:“咒海我不怎么去,荒主这些年老是和我哥哥联系,他们说遇到了能扭转世界的东西……不过我倒是知道一条小路,如果去咒海遇到危险,就走那里离开。”

    “荒主是谁?” 微生戊疑惑问。

    “一个坐牢出不来的废物,”柏壤不屑道,“越狱都越不明白的东西。”

    然后便讲出他所见的版本:“咒海里原本封印着异世残留的,不好杀的强者,大灾之后,他们与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勾结,接受了腐蚀,和我们源鬼其实属于同一种东西。都在向伟大源头献祭,意图掌控伟大源头,将旧世的余晖熄灭,再点燃的新的余火。”

    “伟大源头又是什么东西?”

    “我哥哥没说,但好像是一个不完整的尸体意识什么的,”柏壤耸耸肩,“反正我们和他们是敌人,但在针对巫国上,算是朋友,听说他们曾经有一个很伟大的复生计划,为此培养了一个血脉之子,准备让所有巫国的生灵都变成荒血者,但失败了。后来,他给我哥说,他们并没有完全失败,上次失败,是因为信错了人,这次,他们已经想好了万全之法,只要我哥帮忙,就能做好。”

    “什么万全之法?”微生戊谨慎的问。

    “谁知道呢,我又不关心这些,不过,那时他们都被关着,什么想法都只能想想而已。”柏壤随意道,“我哥哥当时在帮着无光海之役做计划,没空理他,说事情办完去和他商量,现在算算,应该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

    “真是个坏种啊,”微生戊试探道,“那个阿壤啊,如果咱们没钱了,你能把你哥哥抓来,换钱么?”

    柏壤皱眉道:“那是我哥哥耶,你能出多少钱?再说了,他又杀不死,惹火了他,弄点麻烦的能力还是有的,等咱们要买房时再去抓他吧。”

    说着,他展开一张图:“最近我看了好几个房源都不满意,我给你讲,你看这个店铺,他们位置就比这家好了一点点,居然敢提三倍价……连我哥的身价,都得抓卖两次才住得进去,你说他们怎么敢卖这么贵的?”

    微生戊光是看了那房子所在的区就头皮发麻:“咱们这小门小户,怎么敢想内一区的房子啊,收起来收起来,快给我讲那条方便跑路的路是怎么走的!”

    ……

    同一时间,另外一个更宽广的房源中,吵架也在进行。

    “我不同意!”巫神殿里,大长老整个人都阴沉地要滴水了,咆哮道,“你们搞什么鬼,小殿下还是只幼鸟,毛都才刚刚长齐,你们倒好,一会让他出海,一会让他去梦境,是不是嫌太阳太多了,独苗也不想要了?一群废物,不是一个个强得翻天么,怎么突然都指着小鸟拯救世界啊,他救的了么?”

    众天巫们都不敢去触巫国钱袋子主人的霉头,纷纷暂避锋芒,低眉顺眼,不去争辩。

    但我不理你,你也别理我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发生,看他们退让,大长老立刻调转火力:“羽弦却月,你不是在咒海里呆了上千年么,去那如归家,怎么还要人帮你啊?”

    羽国主温柔道:“大长老,我是支持你,不愿去的,也劝了殿下,但殿下的主意已定,又有巫神支持,属下实在无法拒绝。”

    “你就不能更坚决么,”老狐狸气得毛都炸了,“你真不去,他还能把你绑着去了,没有你带路,他们能找着什么?”

    羽国主不徐不疾地道:“长老,虽然不知小殿下有什么后手,但他是真敢一个人去的,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护着他,早点处理,早些结束。”

    “结束!?”大长老冷哼道,“不可能结束的,他做完一个大事,就有另外的大事跟来,我也是长了见识了,他这两个月干的大事,巫国两千年也遇不到,你们就顺着他胡闹了?”

    羽国主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大长老,您头上发辫真好看。”

    大狐狸今天把头发上的串珠取了,几个发辫盘成一个狐狸贵妇的造型,一只羽毛光洁的火乌鸦被这看着就很软鸟巢吸引了,正在里边打瞌睡。

    孤灯下帮腔道:“就是,咱们听从巫神吩咐便是。你小声些,小殿下就在您身上睡觉呢,你别把他吵醒了。”

    你不是巫神,就别想着指挥我了。

    大狐狸气得狠了:“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玩意啊,行了,说吧,要准备什么。”

    氐国主,孤灯下,还有羽国主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了微笑,周围其它国主则羡慕之色难掩。

    就在这时,右侧主位上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等一下,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姬尧光微微仰头,神情平淡。

    他今天刚刚将被破坏的树根一一缝补完成,虽然不能庆祝免得惹来民众恐慌,但也终于得以恢复在巫神殿中的地位,重新拥有发言权。原本他正打算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不仅要给阿昭看看自己的地位,还要在众人面前宣示他和林昭之间的关系。

    可事情却完全不按他预想的发展,林昭一个照面就盯着大狐狸头上的“鸟巢”看得入神,最后还兴冲冲地落上去体验休息的感觉,而这些个天巫,更是对他和阿昭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奇。

    炫耀了个寂寞。

    “有必要么?”大狐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允许你去,但先把地气储备好,资源都交了,才能去,不然今年你的府库收入,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我要和阿昭一起去,”姬尧光皱眉道,“所以,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准备不齐,大长老宽限一下,等我回来再补齐吧。而且……巫国们都有阿昭的火光羽了,能以太阳光辉抵御腐蚀,如今也不很需要青木地气。”

    大长老轻嗤一声,祸水东引:“既然如此,你给他们讲吧,我也不需要给这些巫国分配了,还有,小殿下,你别装睡了,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第139章 是这样的 我给你们指指路吧

    林昭无奈地从温暖的窝中飞了出来, 站在巫神殿的高位,俯视着下面聚集的天巫们。

    他张开翅膀,严肃又正义地道:“诸位,这次出行必要而紧急, 为了巫国的未来, 不能耽搁!放心,老树该给的资源一个都不会少。我承诺不会耽搁太久, 很快便会回来。”

    天巫们彼此对视一眼, 却并没有急于表态。事实上,大家并未真心想反对——毕竟小殿下的脾气众人都清楚, 比石头还硬,劝是劝不住的。而且,羽国主那三位领头羊都已经被说服了。作为天巫中的顶流, 他们点头同意意味着绝大多数天巫都不会反对。

    然而,规矩总是要走的。去归去,但各类计划尤其是救援预案必须完善。万一途中发生意外,小殿下该如何脱身,援助力量又该如何迅速调配,这些细节都需要一一商议清楚。

    林昭盘在一旁, 表现得很感动。虽然心中觉得这些安排其实完全多余——自己的外挂分明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这事却不能说, 只能装模作样地参与讨论,偶尔点点头表示认同。

    讨论进行到队员名单时,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会议的平静。

    “我要去!我也要去!”姒锦叉着腰, 站在哥哥肩膀上。它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说道:“上次出门,若不是我速度最快,及时把你们带到, 你们哪里会有现在的成果?既然需要行动,我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灵光计忍不住低声和旁人嗤笑:“他不过才忙了半个月,就受不了,也不想想他哥忙了多少年。”

    “阿锦,这次你不用去。”氐国主淡定道。

    “不,我要去,”小肥鸟拍着翅膀,满怀期待的地看着哥哥,“带我一起去吧!你们也知道,最近家里一堆琐事把我压得透不过气。出去组队探险,才是真正让鸟舒展羽翼的大事!”

    可惜,这满腔热情还没等得到回音,就被他那冷酷的哥哥姒黎无情镇压了。姒黎轻飘飘一句:“不准去。”便宣判了姒锦的计划彻底破产。

    肥鸟当场要炸,决定等哥哥走了就摆烂,但他显然低估了兄长对他的了解程度。

    “大长老,我不在的时日,就麻烦你抽空看看阿锦有没有好好做事。”氐国对那只看戏的老狐狸认真道,“大局为重,你也不想看到好不容易快要迁徙完毕的司幽国民遇到意外吧?事情完成,我可以把阿锦十五次雇佣的机会交给你。”

    老狐狸听到这个安排时,先是露出嫌弃之神色,尾巴一甩,就要拒绝这家务事,不过,当姒黎不紧不慢地提到后面时,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不错,是该以大局为重。”

    “不行,我不同意!”姒锦眼见哥哥与老狐狸的协议逐步敲定,急得连忙扑了上去,试图阻止交易达成。然而,围观的天巫们早已瞧出他的意图,立刻起哄着将他团团围住,有的抓翅膀有的抓腿有的按嘴,将这只挣扎不休的小鸟拖到一旁。姒锦的翅膀扑棱个不停,嘴里不停抗议:“你们放开我!这是鸟的自由!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可这一切没有阻挡任何进展。在他目瞪口呆中,姒黎与老狐狸不慌不忙地完成了交易,还将契约签得清清楚楚。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姒锦委屈极了,那叫声几乎贯穿整座大殿:“欺负鸟了!你们太欺负鸟了!”

    然而,他的抗议并没有引起丝毫同情。天巫们反而笑得愈发真心,凭什么他们一个个累死累活,这破鸟就可以躲他哥哥腋窝下悠闲,早该让他也知道天巫真正的日常应该是什么样了!

    其中只有灵光计笑得很收敛,还露出一点担心的神色。

    林昭站在一旁,轻轻摇头感叹:“这些人,真是太会欺负鸟了。”

    虽然嘴上说着同情的话,但他却用翅膀鼓掌鼓得最起劲。

    队员确定了,剩下的细节,就要他们自己商量了。

    五人一起进了偏殿,正要讨论起行程,林昭突然道:“对了,我还找了个朋友一起,他叫微生戊,有巫神的源之心,一拳打出来巫神级的力量,不过只有一次攻击能力。要把他也拖进来么?”

    羽国主也是听说过这事的,毕竟是巫山瑶最近的大研究项目,他麾下的巫医流也听过不少消息。

    他感应了一下神都城的大山荼位置,飞快找到目标,忍不住弯起唇角:“叫来吧,对了,我感应到,他旁边还有一位老朋友,不如我们过去,我不喜欢在这里商讨事情。”

    “为什么不喜欢?”林昭好奇地问。

    孤灯下微笑道:“因为上次对战大长老他们时,羽弦兄被他们群殴,压在这里,撕了翅膀。”

    ……

    房间里,压着弟弟妹妹写作业的微生戊正在无能狂怒:“怎么背的,怎么背的,怎么能刚刚背完就忘记!你们还想不想吃晚饭了……”

    弟弟妹妹无辜地抬头,眼泪汪汪,不敢说话。

    “先吃晚饭吧,吃了我来辅导,”这时,柏壤挂着围裙,端着盘子走出来,“不吵了,大家先冷静下。”

    顿时,大的小的都委屈地坐到他身边,有的嘤嘤嘤,有的啊啊啊!

    突然间,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阿壤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桌上的大人小人都震惊地抬头,看着这位突然间把大哥位置占了的白衣人。

    羽国主没有穿那一身华服羽衣,而是穿了白麻短袖,露出修长的手臂,头冠也变成了一根发带,勒住眼睛后系住长发,看着温柔又静谧,连背后的翅膀都收起来,就像一个邻家兄长,显得温和又无害。

    柏壤无奈地看着他:“当家的,把孩子带出去吃饭,我这边有事。”

    “老相好啊?”微生戊调侃了一句,然后他的话顿时止住,因为林昭和老树也过来了,外加一个氐国主,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顿时让这不大的客厅拥挤起来,顿时,他的面色开始扭曲。

    “不怪我,是羽国主说要过来蹭饭的。”林昭无奈地摆手。

    微生戊脸僵了僵,幽幽道:“行吧,那我再去找几根凳子。”

    然后把弟弟妹妹拖走,让他们去屋外自己玩,作业什么的等会再去让他们做。

    屋内,柏壤笑了笑:“好久不见,羽师。”

    林昭左看右看,然后让老树掏了几块瓜出来,分给大家。

    “柏壤当年和他哥哥一起在罔象麾下,我当时也算巫医流的发起人之一,所以,算是熟悉,”羽国主随意介绍了一下,“大家别客气,坐吧。”

    柏壤无奈地道:“老哥和荒主的谋划我一向不关心的,你问我还不如去问罔象。”

    “不是问你这个,”羽国主微微一笑,“我只是来关心你一番,毕竟,在我看来,源鬼之中,也就你一个人还算看得清醒。”

    “清醒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跟着一起疯,”柏壤耸耸肩,“不是谁都能如你这般,能疯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羽国主忍不住笑道:“倒也不必这么嫌弃,我当年对你也算照顾,你对咒海也算熟悉,要不便与我们一起去?”

    “不去。”柏壤果断拒绝,然后又对吃瓜的林昭道,“我知道他找我做什么,我就在这把话说清,荒主当年用了血脉密法,将许多人更换了血脉,激发这种血脉,普通人就能得到力量,激发地越多,获得的力量就越多,也能容纳更强的图腾,而唯一的影响,就是要听命于荒主。”

    在那个艰难的时代,不知多少人主动去融入血脉,在许多人看来,用效忠换取力量不但不是付出,反而是一种奖励,毕竟,一个人很难求活,一群人却要容易地多。

    “荒人血脉到了一定浓度,那就天生就能在梦境,也就是众生识海穿行,”柏壤随意道,“羽国主可以,但没有荒人血脉,去梦境里就麻烦了,梦境里的一切都不像现世这般是稳定的,它们像是漂浮在海上船只,是随时在梦境中漂浮移动的,甚至于,现世两个面对面的人,去了梦境,落点都在无尽远处,一辈子也梦不到对方。”

    羽国主无奈道:“是的,我在众生识海中就像回家了一样,但带人进去,便不太熟悉,当年我都是独行者。”

    “我是组织者,”柏壤无奈道,“当时,罔象知道众生识海和咒海这两个研究方向后,就常带着我们去考察,很多知识,那里有许多魂魄,虽然大多已经懵懂无知,却也偶尔有一些还残余着记忆,被我们用来收集知识,其中大部分成果,都送给了羽国主,让他建立了最大的方国。”

    “我倒想给你们折现,可你和阿稔也收不了啊。”羽国主微笑道。

    “当年可是你可是看着我们进的火坑啊,”柏壤翻了白眼,“当时我想去瑶巫那里,你张着翅膀在那帮着发传单,介绍得真诚又热心,我们这些小孩子哪知道其中的博弈,就这么被带入坑里,现在都没爬起来。”

    羽国主神情微微黯了些:“是我的错,那时,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等到最后反应过来时,能捞回来的崇善巫流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也不算有错,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柏壤摇头,“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到安全入口和退路,但你要答应我,你们必需要避开戊陨之地,微生戊要是去了那里,回来就不是他了,而你们,也就回不来了。”

    第140章 众生归处 这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林昭本来也没打算节外生枝, 所以很果断地答应了柏壤的条件,他是能克制住自己好奇心的,什么戊陨之地,听着就是个BOSS区, 他现等级不够, 不会去送的。

    于是,在确定了附加外援后, 几人收拾了东西, 微生戊把弟弟妹妹送去了托管,便准备出发了。

    众生识海入口一般都存在于众生的灵魂深处, 如果从那里进去,一般就是灵魂进入,非常危险。

    可如果想要肉身进去识海, 就需要特别的仪式和路径,羽国主以前有这种路径,但后来罔象逃离时,对方偷走了他的一样东西,所以,他也就失去了进入众生识海的路径。

    “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也能被人偷走?”林昭惊讶, “你看着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啊。”

    “人都有心软的时候,”羽弦却月微微勾起唇角, “我那时还没投奔巫神, 加上一点点小小的愧疚,在他付出代价后,就放手了,那时我也觉得, 不会再带人去识海,而我自己去又不受影响,便随他去了。”

    倒也没后悔,那时他都只是个敌方卧底,能挡一挡,已经是了不起的抉择了,最后他的箭也毁掉了罔象的一魄,让他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脸,寻不回真我,便无法再走上天巫的路径。

    话说那个时候,巫国的天巫可真多……

    “好了,柏壤,看你的了。”羽国主对在场那唯一一位柔弱地巫说道。

    柏壤有些抗拒地皱眉,只能走出来,在他们找好的空旷荒野里,划出一个法阵,又在法阵中,划出一条路径,其中路径很神奇,似乎是以无数河流交汇处做为节点,有点像星座图。

    羽国主解释说,众生识海,最初并不存在于山海界,是后来由巫神司幽与司冥联手,以梦为引,融合抚慰众生心念之权柄而创造的奇迹。他们的结合不仅带来了梦境与幽冥的诞生,也建立了一个环环相扣的轮回循环:死者通过梦境的链接进入识海,踏上幽冥之路。而在幽冥之路上,因果交织,轮回转生,所有的轨迹最终都会汇入新的生命。

    “……这一独特的设计,使得世间轮回得以高效且自动地运转。久而久之,冥世与梦境逐渐融合,形成了死者最终的归宿。 ”氐国主很熟练地背下记载众生识海的一些理论知识,“不过大灾之后,众生识海也被污染,生灵死后一般都会进入我们天巫的领域里,如奇肱国的傀儡天那般,暂时安歇。”

    “傀儡天里的生灵可算不上安息,”林昭顿时皱眉,“就不能在众生识海里清理一片地方,继续轮回么?”

    “小殿下,我等做不到啊,”孤灯下微笑道,“我们自己身上都一堆腐蚀,要是再去识海开辟领域,对我们来说,压力太大了,会减少我们庇护治下的寿命,活人都快顾不过来了,哪里能再去顾死人啊。”

    “那,没有了轮回,为什么还能有新生的生灵出生呢?”林昭立刻问出另外的问题。

    “不知道。”姬尧光给他递了一杯果汁,“众生识海似乎还在依靠什么运行着,只要有新生命诞生,就会继续有灵魂归位,父神曾经派人去查过,但当时第三与第四神子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同时也没有任何消息,这样的损失,父神承担不住,只能暂时不去探查了。”

    “说到这,若是那白鹿巫祝还活着就好了,司幽之神的祭司最擅通幽,”羽国主随手拨弄着手边的羽饰,带着几分感慨,“他们天生便是识海的掌控者,古籍里,他们可谓是山海界中最神秘的一类存在。别的不说,单凭他们对识海的掌控,就能在黑暗中庇护巫国万年。那位巫祝多半是借了识海的力量。否则,仅仅一个天巫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我倒是知道一些。”柏壤终于画完了,他接过话头,“司幽的巫祝靠识海隐藏了生灵的波动,让那些大凶以为那片区域根本没有活物,甚至还让归墟这种看起来会护住海路的存在,反倒成了天然屏障。”

    他说到这里,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当然啦,这种手段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听说,有些大凶偶然经过时,察觉到一丝波动,就会变得异常狂躁。不过,好在那位巫祝够聪明,用识海布下的梦境把所有裂隙都封死了。”

    林昭听得出神,不由问道:“你早就知道司幽之国的情况?”

    “当然知道。”柏壤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哥研究那地方很久了。他跟司幽的巫法做了不少交易,说实话,他手上那些能通行识海的巫法,基本都是从司幽的传承里挖来的。不过他是在识海中做的交易,司幽巫祝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人,非常谨慎。”

    林昭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信息感到意外:“司幽之国的传承我倒没看过多少。你们谁细看过?”

    羽国主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遗憾:“最近杂事太多,我没时间去细看,你们呢?”

    氐国主幽幽道:“我更没时间,看着弟弟,顾着氐国。”

    姬尧光说:“我才刚刚缝好树根,你们根本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

    姒锦肯定不能指望,于是众人的目光落到孤灯下身上。

    孤灯下幽幽道:“我半个多月陪你们出生入死,回到巫国倒头就睡了几天,没去看,有问题么?再说了,小殿下你不也陪着帝君,根本没有在学习么?”

    林昭顿时噎住,急忙转移话题:“这些法术一定很难学吧?”

    柏壤笑着点头:“不错,司幽巫法,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学的。那些法术,几乎是以识海为媒介,直接对心念施加影响。试想一下,你在梦中织网,控制因果轮回,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手段。”

    “但代价呢?”林昭显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代价当然大。”柏壤嗤笑,“施法者稍有不慎,连自己都会被识海拖下去。你觉得,这样的巫法传承,能轻易传遍山海界?”

    这时,林昭看着地上的阵法,忍不住问道:“怎么还没反应,我们都聊多久了?”

    柏壤淡定道:“我就记得这个,你最好祈祷我没有出错,不然就得去找我哥来画了。”

    林昭忍不住磨牙:“尧光哥哥,等回去了,你一定学会它!”

    姬尧光微笑道:“好,学习素来是我的强项。”

    就在这时,整个阵法骤然变出无数虚幻烟气,一条在烟雾里的道路,若隐若现。

    “好了,还是能用的,走吧。”柏壤熟练地拿起一树枝,枝上挂了一张白纸,“跟上这纸,不要走丢了。”

    林昭看着这简易招魂幡,心说人族的审美还真是殊途同归,便也跟了上去。

    他们很快消失在迷雾里。

    然后,有数道身影出现在那里。

    大长老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罢了,孩子们大了,都这样,巫神都管不了。”

    “放心,有青帝当道标,万一有事,只要巫神在,我们都可以前去支援。”旁边有人安慰道。

    “得了吧,那是我们自己安慰自己,”大长老嗤之以鼻,“那种地方,一旦遇险,去几个没几个。真不知巫神为什么允许他胡闹!”-

    浓雾之中,以林昭灵觉,也找不到路径,只能跟着柏壤的那张纸,继续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远,周围的浓雾开始渐渐散去。

    林昭左右张望,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先前在大青川,就被罔象用术法拉进来过。

    这里说黑暗,也不算太黑暗,天空有一道星河蔓延,淡蓝的水流宛如天幕,让人的脸上有幽幽蓝光流动。

    无数星星点点的白光在草丛里起伏,那是一个个不得往生的灵魂,白光之外,紫色的烟雾盘绕在他们周围,让他们神情极度的痛苦。

    一些手脚细长的恐怖凶物盘绕在无尽的荒野草地中,不时将这些白光抓起,喂入嘴中。

    与这些诡异相比,他们几个,显眼地就像是黑暗中太阳。

    林昭正要出手,就见羽国主在黑暗之中,淡定地展开了翅膀,那不再是洁白如纸的圣洁羽翼,而是血红到近于黑色的血翅,其上还滴着丝丝血液,带着一种阴冷恐怖的风,有一股巨大的恐怖生灵,从他翅膀中盘踞而出,仅仅是看一眼,林昭就感觉自己听见了无数惨叫哀嚎。

    周围悄悄靠近的大凶们骤然一顿,然后仿佛遇到天敌一般,尖叫着逃亡。

    “这,这是……”林昭一时不好形容。

    “这是我的图腾,”微微点头,羽国主随意道,“荒人们数十万年的谋划,培育出来的众生苦毒,他们最后的底牌,融合了点血肉源流……还有些我也不清楚的东西,但威力挺大,我就用了。”

    “是的,就是靠这个,他回众生识海和回家一样。”柏壤点点头,“好了,我能做的就差不多了,剩下的路,羽国主会带你们去的。”

    “那你呢?”林昭顿时不满,“我们需要情报渠道啊。”

    柏壤连连摆手:“我不行,这里一点人气都没有,我要回去给孩子们辅导作业了。”

    微生戊也点头帮腔:“是的,这事不能拖,没有大人盯着,小孩子是真的不学!”

    林昭觉得好笑:“船都上了,你还想下来,走吧!别废话了,我们……”

    他话没有说完,突然间,整个识海似乎都震动了一下,远方,一道血色光柱冲上星河,将幽蓝的星河染上一层血红,并且飞快扩散。

    “那是什么?”林昭惊讶问。

    “那是轮回之河,”羽国主蹙眉,他郑重道,“众生识海中,唯一还未被污染的地方。”